468 愿闻其详
的确如罗飞羽所说的那样,了空大师也好,四大圣僧也好,散人宁道奇也好,都是保持着童男之身,上修祖窍,下修生死,性命双修,炼精化气,炼气化神,勇猛精进,自后天之境到先天之境。
然而正所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奉有余而损不足”,万物万理都讲究一个平衡之道,平衡,才能生生不息,和谐发展。
故而随着修为日深,他们为了保持体内的这般平衡,修习之人,才需要在修炼功法时,谨小慎微,如临大敌,稍有差池,就宁可停下来,也不会强求。
只是到了先天之境,想要在源头并不平衡的情况下,保持着修习的平衡,就需要更为谨慎,就如同从走大道,到走羊肠小道,再到走钢丝一样,想要保持平衡,就更是困难重重。
故而佛法也好,淡泊无为的出世逍遥也好,都是这些绝顶高手为了保持平衡而找到的方子。而现在,了空大师体内的这个平衡,因为尤楚红报仇心切,全力出手,而了空大师却又为了化解这股滔天仇恨,选择自己承受,却没想到超出他的承受极限,以至于平衡被彻底打破,乱了套。
罗飞羽现在不但是为他拨乱反正,更是为他正本清源,从源头为他重建平衡。
时光飞逝,漫天霞光渐渐黯淡,夜幕降临,夜色渐浓,花灯初上,照得天津桥四周如白昼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罗飞羽长吸一口气,收回双手,继续保持着坐定姿势,深吸浅呼,为自己疗伤。
一盏热茶的工夫,罗飞羽睁开双眼,站起身来,哈哈一笑道:“幸不辱命。”
四大圣僧不约而同站起身来,对着他合什躬身,齐宣佛号。智慧大师合什说道:“总管说道兄的《散手八扑》如能更进一步,当能与《慈航剑典》相提并论。当时贫僧还不大相信,可现在贫僧信了。只是总管想要什么样的代价,方可赐告?”
罗飞羽身上血迹斑斑,精神却很好,哈哈一笑道:“代价很简单。四位圣僧最为拿手的功法典籍,交给我一阅。如没有典籍,传授给我也可。”
智慧大师合什道:“单单是道兄的《散手八扑》,就足以耗尽所有精力,总管不怕贪多嚼不烂?”
佛门四宗四大圣僧,嘉祥大师的枯禅玄功,帝心尊者的大圆满杖法,道信大师的达摩手,智慧大师的心佛掌,都是武林绝学。任一门想要修炼有成,都需要穷尽一生。
罗飞羽答道:“我并不是为了修炼,而是为了印证。”
可是为了印证什么,他就没有多说。
智慧大师也没有多问,点点头答道:“如此说来倒是合情合理。”
“代价当然不止这些,这只是其一。”罗飞羽说道,“代价其二,则是净念禅院,佛门四宗,以及道兄,不要再过问天下争霸之事。当然诸位前辈如若认为我所说的毫无道理可言,这些代价也就无需付出。”
智慧大师看了一眼其他三位圣僧,大为愕然道:“总管这是想要一举让我等不再过问此天下事?”
罗飞羽很肯定地答道:“是!恕我直言,天下争霸也好,治理天下也好,跟佛法道法修行无关,净念禅院,佛门四宗,乃至于道兄,都不懂,更不擅长。你们介入其中,只是徒然添乱子罢了。既然如此,你们何不超然于世事纷争之外,静待天下重归太平?”
这个代价,就很是值得思量了。
其他三位圣僧没有表态,智慧大师也是在凝神沉思,而罗飞羽所说,可以说非常直接,非常坦率,没有丝毫的客气。在天津桥上,宁道奇则是同样陷入深思之中。
罗飞羽接着解释道:“想要天下早日恢复太平,老百姓安居乐业,这个出发点当然没有任何问题。可问题就在于,佛门也好,道门也好,都是超然于世事之外,你们根本就没有实际的阅世经历,不知道“人情世故皆学问,世事洞达即文章”这个道理,更不知道“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背后的兴衰规律。只是依着你们修习佛法和道法的智慧,抱着救世济人的信念,来寻找符合你们看法的人。除非你们能有人洞悉天机,不然的话就跟瞎子走夜路一样,根本就不知道前面的路,到底是通往火海地狱,还是通往你们想要的太平盛世。”
“总管之意,是你更适于让天下重归天平?”智慧大师反问道,双眼闪烁着智慧的火花,问得也很犀利。
罗飞羽哈哈一笑,道:“谁更适于让天下重归太平,万千黎民百姓会做出选择。而你们要做的事,就是超然于世事之外,静静地等着天下重归太平就是。”
“什么都不做?”
“什么都不需要做!世间事,自有世间人去操心。”罗飞羽答道,“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天下兴衰,如世间万事万物,花开花落,有生有死,都是天道循环,非人力所能干涉。”
“阿弥陀佛!”了空大师宣声佛号,语调平淡,却蕴含着无限的感慨。
“阿弥陀佛!师兄醒了。”嘉祥大师合什说道。
了空大师看着罗飞羽,双眼中露出了然于胸的光芒,说道:“贫僧很纳闷,为何点化不了总管。如今贫僧明白了个中缘由。”
“哦,什么原因呢?”罗飞羽问道。
了空大师淡淡一笑道:“当然是因为总管修为比贫僧更高。”
智慧大师微微一愣,看着了空大师,甚是不解。
“贫僧非是妄语,”了空大师说道,“贫僧愿接受总管所说的代价,愿闻其详。”
他这说的,当然就是智慧大师刚才罗飞羽讨论的事,想要知道罗飞羽发现宁道奇《散手八扑》中到底存在什么问题。
智慧大师看了其他三位圣僧一眼,合什遥对着天津桥上的宁道奇,问道:“道兄意下如何?”
“老道愿闻其详。”散人宁道奇说道。
这也是答应了罗飞羽开出的条件。
469 条件
天津桥上,师妃暄秀眉紧蹙,却无力阻止。师尊梵清惠一直没有吭声,即使出声,只怕也改变不了什么。而师妃暄自己心里也很是好奇,不明白罗飞羽为何只是翻阅一遍《散手八扑》,就能发现其中的问题?
这是大言不惭?还是胸有成竹?
罗飞羽哈哈一笑,说道:“好,既然诸位圣僧和道兄没有异议,那就好说。道兄的《散手八扑》,的确是精妙绝伦。道兄志向远大,探求的是大道,不甘于《散手八扑》沦为一般的武学典籍。可如果道兄所窥见的大道,只是管中窥豹呢?甚或并非是真正的大道呢?这也就是根本的问题所在。”
众人都在沉默不语,罗飞羽这显然就是在委婉的说,宁道奇所窥见的大道,并不是真正的大道。立论的根基就歪了,构建起来的大楼,即使再精妙绝伦,也只能是歪的。
罗飞羽接着说道:“我所翻阅的武学典籍,无一例外的,都是自我封闭,与天地隔离开来,炼精化气,性命双修。能够臻达先天之境者,十之一二。再孜孜不倦地修炼,才隐隐触碰到以为的天道。殊不知,天道就在我们身边,就在躯体之内,躯体之外,无所不在,无处不在,花开花落,月晴圆缺,悲欢离合,王朝兴衰,俱是天道。一代一代的修行之人,心智蒙蔽,对天道视而不见,却追逐水中月,镜中花,执囿于魔道之争,却忘了不管有无魔道之分,天道就从未有过丝毫的改变。”
如此长篇大论,罗飞羽一口气讲出来,整个天津桥上下,所有人都保持着沉默。他能有这般自信,在这帮绝顶高手面前如此说,听起来似是在大放厥词,然而实际上他却是信心十足。而他所有的信心,既来自于《长生诀》,来自于《长生诀》完全不同的修炼模式,也来自于他跳脱出这方世界的眼光和境界。
《长生诀》相传乃黄帝之师广成子所著,那个时候,没有魔道之分,修炼之法,也许都是如《长生诀》这样,只是方法各异,境界不同而已。
“再说回道兄的《散手八扑》,”罗飞羽缓口气接着说道,“之所以称为八扑,而不是九扑,该当是道兄没把握,无法突破如今的所限。故而虽然我还没有翻阅《慈航剑典》,但是如我所料没错,道兄所无法突破的,也就是《慈航剑典》所无法突破的生死关,也是当年慈航静斋的创派祖师地尼在与邪帝谢眺相恋,翻阅《道心种魔**》和《魔道随想录》时,所无法突破的,也是阴葵派阴后修炼《天魔诀》所无法突破的第十八重功法。”
“而我相信,嘉祥大师的枯禅玄功,了空大师的闭口禅,面临的也是同样的困境。”
“而你们这些绝顶高手所面临的更大的问题,也就是刚才了空大师遇到的问题。你们现在的修炼,都是如在万丈悬崖上,走在一根头发丝上,维持着微妙而又脆弱的平衡。但是你们不知道这根头发丝通往哪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断,一旦无法维持这种微妙而又脆弱的平衡,你们轻则就经脉尽废,成为废人,重则如了空大师刚才那样,全身真气失控沸腾,内火焚身而亡。”
“你们相互之间不分魔道佛门,彼此之间惺惺相惜,相互忌惮,并不是你们之间有多深的交情,而是你们心里明白,真要大打出手,收不住手的话,最后的结局就是两败俱伤,无法维持微妙而又脆弱的平衡。”
“好了,我说完了。有没有道理,你们可以自己判断。”罗飞羽最后总结道。
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入定了一样。
罗飞羽像是与他想起来似的,补充道:“哦,对了,你们可别打我的主意,我也不知道如何帮你们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为什么?”阴后祝玉妍问道,声音轻柔悦耳。
罗飞羽答道:“因为我修炼的功法,跟你们修炼的功法完全不一样。”
“你修炼的是什么功法?不一样在哪里?”这次发问的,却是慈航静斋斋主梵清惠。她的声音与阴后祝玉妍的声音虽然有着明显的辨识度,但是却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轻柔悦耳动听。
罗飞羽嘿嘿一笑,隔空伸出手,理直气壮地说道:“慈航剑典!把《慈航剑典》给我翻阅一遍,我就告诉斋主这个问题的答案。”
“你想翻阅《慈航剑典》?”梵清惠反问道。
“当然。”罗飞羽回答道,“除非慈航静斋能把《慈航剑典》彻底给损毁,不然的话,我终究还是有机会一阅的。”
梵清惠没有搭腔,阴后祝玉妍嗤嗤直笑,揶揄道:“总管还是别指望了,《慈航剑典》可是慈航静斋的镇派之宝,轻易不会示人的。”
“哼!阴后这么大度,何不把《天魔诀》交给他一阅?”梵清惠冷哼一声道。即使是就在争吵斗嘴,两人也根本不像是生死仇敌,而更像是一对吵吵闹闹的欢喜冤家。
阴后祝玉妍幽叹一声道:“可惜总管已经翻阅过《天魔诀》,不然的话,今日也就无需劳烦慈航静斋拿出镇牌之宝《慈航剑典》来。欸,总管到底修炼的是什么功法,我可是很想知道哩。”
梵清惠保持着沉默。
罗飞羽很是失望地长叹一声,道:“阴后如此一激,梵斋主更不会交出《慈航剑典》了。可惜我费了这么多周折,还是未能一睹《慈航剑典》真容。”
“总管很失望?”祝玉妍轻笑着说道。
罗飞羽哈哈一笑道:“也没有很失望,意料之中的事罢了。好了,我要回去疗伤了。五位圣僧,道兄,你们给我的答案如何?”
“阿弥陀佛!”了空大师双手合什,率先出声,“总管修为非贫僧所能及。总管伤好,请再至禅院,不动刀枪,只坐而论道。禅院不问世事,只愿天下早日太平,百姓早日安居乐业!”
“阿弥陀佛!”四大圣僧齐齐微微躬身,合什宣佛号。
智慧大师合什说道:“我等就在净念禅院恭候总管大驾。”
470 下落
了空大师和四位宗主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意思却很明白,那就是认可罗飞羽所说,并依约在净念禅院等着罗飞羽,当然也是宣称退出介入天下争霸的努力。
天津桥上,散人宁道奇哈哈长笑道:“总管所言,令老道如醍醐透顶,茅塞顿开。闻道有先后,不以年齿论英雄。老道自今日恢复逍遥,自在问道,至于天下事,就交给总管你们这些年轻人去努力了。”
“如此甚好!”罗飞羽拱手四揖,朗声道,“晚辈一定不辜负诸位前辈的厚望,争取早日还天下以太平,让万千黎民百姓安居乐业。”
天津桥头,宋玉致,云玉真,尤雨晴,还有尚秀芳,无不心里大大松一口气。
一场无可化解的危机,竟然以如此这般的戏剧性结尾收场,着实让人大出意外。
而罗飞羽竟然能成功说服散人宁道奇、净念禅院和佛门四宗退出对天下争霸的干预,实则大大有利于他的争霸大计。当然反过来说,对慈航静斋和其支持的李阀来说,就不是个好消息。
尤其是今日这事,旬日间即可传遍天下,这对罗飞羽的声望,可是个极大的臂助。
罗飞羽跟了空大师和四位圣僧道声告辞,返身踏上天津桥。他从了空大师的话里话外,知道了空大师已经知道和氏璧的下落,只是了空大师没有说破而已。
师妃暄仍站在天津桥上,脸上一如既往的平静。
“师小姐你好,”罗飞羽在她身边停了下来,说道,“师小姐的那个苏师妹,可别再来刺杀我了。”
师妃暄淡淡一笑,说道:“总管一定是弄错了,师妹与妃暄一样,修习的是《慈航剑典》,而不是刺杀之术。”
“那我希望是自己看错了!”罗飞羽淡然答道,微微点头,就插身而过。
“总管请留步。”刚刚走出几步,师妃暄在背后喊道。
罗飞羽止步,转身,问道:“师小姐有何吩咐?”
师妃暄神色平淡,说道:“总管曾说,与妃暄终有一战。”
“是。我的确说过。师小姐是现在一战?”
师妃暄摇摇头道:“当然不是现在。总管为了空大师疗伤,已然受伤,妃暄当然不能乘人之危。”
罗飞羽哈哈一笑,“师小姐这是要跟我约战。没问题。只是仅仅就是一战,还是附带什么赌注?”
“就是一战,不论生死。”
天津桥上,众人都是心头一凛。
罗飞羽却像是没事人似的,微微一笑道:“师小姐这是动杀心了。”
“总管意下如何?”师妃暄淡淡问道。
罗飞羽点点头,答道:“没有问题,我也正想领教领教《慈航剑典》剑心通明到底如何神妙莫测。五天之后,就在这里。”
“好!一言为定!”师妃暄说道,转身就走。
罗飞羽目送师妃暄缓步下桥,心中感慨万千。师妃暄此举,显然是临时起意,而非深思熟虑之下的举动。
这也正说明,慈航静斋对阻止罗飞羽一事,已经信心不足。
这一次,借着和氏璧被盗,慈航静斋聚起强大的力量,慈航静斋,净念禅院,佛门四宗,三大武学宗师之一的散人宁道奇,可谓是前所未有,无人可以抗衡,一举把罗飞羽堵在天津桥上,形势一片大好。
可是最终的结局,却如此大逆转,着实令人大出意料之外。
如今仅凭慈航静斋的力量,已然无力阻止。师妃暄此时提出挑战,可以说是无奈之举。
如若这一战也不凑效,慈航静斋就彻底没其他的招数了,只能协助李阀在战场上击垮罗飞羽,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两人的约战,只是一战,却不限生死。这个条件,意涵就甚是丰富。
罗飞羽转身时,天津桥上已空无一人,尤楚红,天刀宋缺,散人宁道奇,都已经先一步离开。桥头上,只有跟他一起来的人在等着他,领头的就正是宋玉致、云玉真和尤雨晴三人。
另外两人就是尚秀芳和多情公子侯希白,没看到独孤凤和独孤策等人。
“总管雄辩滔滔,如今天下皆知了。”尚秀芳目光迎着罗飞羽说道,“总管伤好后,可别忘了做东之约。”
侯希白哈哈一笑道:“总管一言九鼎,如何会忘。在下就静候总管佳音!”
“好!”罗飞羽笑道,“一言为定!”
辞别尚秀芳和侯希白,罗飞羽来到宋玉致三人面前,苦笑着说道:“本来是来看天津桥美景的,结果却闹出这么一出。要不再逛逛,等月亮升上,就能欣赏到天津晓月美景了。”
云玉真和尤雨晴对视一眼,没有吭声,宋玉致劝道:“还是先回去疗伤吧,美景随时可以再来看。”
这当然也是个道理。罗飞羽也没有坚持,而是从善如流,回到山城客栈。
不出意外,天刀宋缺正在等着他。
在场的人很少,只有宋智、宋鲁、宋师道和宋玉致,以及云玉真和尤雨晴。
罗飞羽四人刚刚落座,宋智就解释道:“和氏璧丢失之日,我和三弟就担心慈航静斋会借此发难,故而就急报江都。大兄接信后,即刻赶了过来,还好及时赶上,不然今日这事就不堪设想。”
“还是阀主更了解慈航静斋梵斋主的手段,”罗飞羽说道,“我是以为她会全力去追捕寇仲三人,没想到她直接就把矛头对准了我。”
宋缺微微一笑,轻叹口气道:“清惠虽然执掌慈航静斋多年,却仍是当年争强好胜的性子。此番你能说动了空、佛门四宗和道兄退出天下纷争,着实大出意料之外。”
罗飞羽摇头道:“他们其实早就心生退意,这次只是就坡下驴罢了。”
“那倒不尽然,关键是了空的态度。你不惜身受重伤,为他疗伤,的确是神来之笔。”宋缺点头说道。
罗飞羽嘿嘿一笑,说道:“可能更为关键的,还是了空大师知道和氏璧的下落吧。”
众人一惊,宋缺问道:“盗走和氏璧的,不是岳山么?我赶来洛阳,也是存了一份心思,想会会他。”
“这个……”罗飞羽笑得有些古怪,说道,“阀主恐怕要失望了。”
471 异数
“此话怎讲?”宋缺讶然问道,“难道你跟岳山交过手?”
罗飞羽摇摇头,说道:“那天闯入净念禅院,盗走和氏璧的,的确是岳山。不过那个岳山,是我装扮的而已。”
众人都是大为震惊,愣愣地看着罗飞羽。
罗飞羽从怀中掏出面具,当着众人的面戴上,然后站起身来,腰背微微佝偻,声音也变了个样子,说道:“老夫岳山……”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毕竟当年的岳山,一世英名,可就是折在天刀宋缺的手中。此时即使他只是戴上面具,可是心里想到岳山当年的遭遇,跟败在宋缺手中也不无关系,感同身受之下,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说是好。
宋缺长叹一声,“真没想到,唉!霸刀岳山当年心狠手辣,杀人如麻,可他最终也落得个家破人亡的凄惨下场。我听到岳山重出江湖的消息,还以为他是真的练成了换日**。没想到,这只是你闹出来的把戏而已。”
“然则岳山在长安现身,就是你闹出来的事?”宋鲁抚须含笑问道。
罗飞羽收起面具,点点头道:“是的。从襄阳出发,我察觉到宁道奇在追杀,我就悄悄下船,戴上这个面具,绕道长安。没想到在长安,有人认出我来,还识破我是戴着面具。那时我才知道,这个面具是鲁妙子照着岳山的样子精心炮制的。”
“嗯,也的确只有鲁妙子才能制作出这等以假乱真的面具。”宋智点点头道,“而鲁妙子与岳山之间,也颇有些恩怨纠葛。”
“是不是都跟阴后祝玉妍有关?”罗飞羽问道。
宋智扭头看着天刀宋缺,宋缺仰头看天,沉吟片刻,这才长叹一声,说道:“既然你问到这个问题,有些事也该告诉你们。祝玉妍钟情于鲁妙子,可鲁妙子却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岳山却钟意于祝玉妍,为此曾屡屡想要找机会杀了鲁妙子。祝玉妍瞒着岳山,为他诞下一女……”
罗飞羽一拍大腿,发出啪的一声闷响,很是有些兴奋地嚷道:“怪不得那个东溟夫人会找上门来,还说了一番不着边际的话,原来她就是岳山和祝玉妍的女儿。”
宋缺盯着罗飞羽,有些不可置信地样子,问道:“你竟然连东溟夫人也骗了过去?”
罗飞羽点点头,答道:“我在长安的时候,不是连李渊和尚秀芳都骗了过去么。只是李渊和尚秀芳与岳山之间,又是什么关系?”
宋缺笑而不答,宋智道:“这就说来话长了。李渊与岳山是结拜兄弟,至于秀芳,唉,秀芳之娘明月,与岳山有父女情谊。”
“就这些?”罗飞羽蹙眉问道,“秀芳在长安时,见到岳山十分悲切,她的母亲是明月,父亲呢?”
宋智摇头叹道:“这个问题只怕只有明月才知道答案。”
罗飞羽显然不太满意这个答案,可是既然宋智这么说,他也没得办法。
宋缺说道:“你假扮岳山的事,能瞒过其他人,却瞒不过清惠。怪不得和氏璧一丢,她就这么快把矛头对准你。”
“嗯,听师妃暄所说,看来的确是如此。”罗飞羽应道。
“岳山修炼换日**时,据传是在川蜀的幽林小筑谷外结庐而居,而幽林小筑的主人,就是与慈航静斋关系密切的碧秀心。”宋智解释道。
罗飞羽不解,问道:“碧秀心是慈航静斋传人,如何又会与岳山这样的邪道中人交往不浅?”
宋智叹口气道:“其实就是总管在天津桥上说服了空大师等人的那番道理,只不过从来没有人能像总管这样,剖析得如此清晰,能够在世人面前正大光明的说出来。”
罗飞羽轻叹一口气道:“我倒是希望今后江湖上不再以出身来定人之善恶。”
众人沉默着,宋鲁问道:“和氏璧乃天下异宝,据传其气息对修习先天真气者影响甚巨,连梵斋主、宁道奇和了空大师这样的人,都无法揣度摸透,总管又是如何抵御其影响的?”
“我也不知道。”罗飞羽坦然答道,“当日在净念禅院,我能感受到和氏璧的气息,揣测了空大师对着和氏璧练功出了点岔子,所以才出手。只是没想到,双手一触上和氏璧,整个人就被和氏璧内的阴寒气息给完全冻僵。如若不是不痴一杖击在我的后背,为这股阴寒气息找到一个宣泄口,我是无法动弹的,更无法抓住时机,拿起和氏璧。”
“这倒是异数!”宋鲁惊叹道。
罗飞羽点点头,犹自心有余悸的样子,接着说道:“和氏璧在手,四大护法金刚,一众僧众,无人敢挡。逃出净念禅院后,和氏璧也平静下来。我寻了个僻静之处,寻思着如何汲取和氏璧内的气息。”
众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宋鲁顿足叹道:“总管还真是胡闹!和氏璧流传千年,多少大能之人,都未能参透和氏璧的奥秘。”
“是,可我当时寻思着,和氏璧已经平静下来,理当不会那么狂暴,所以我才小心翼翼地着手一试,结果……我完全弄错了!”罗飞羽苦笑着叙述道,“我只是稍一运功,和氏璧内的气息,就迅猛喷涌,狂暴异常!如若不是我早有准备,硬撑着以真气缠绕住这股狂暴气息,引导到丹田气海,一点点消融转化,只怕你们就再也找不到我了,而只会在和氏璧旁,发现一堆血肉模糊的肉酱。”
罗飞羽说得很轻描淡写,可是众人听起来,却是惊心动魄,凶险异常。
和氏璧历经千年传承,从未有人能参透其中的奥秘。可罗飞羽竟然如此施为,还能好端端地坐在这里,可想而知当时的情形,是凶险到何等程度。
宋智长叹一声,道:“怪不得当日见到总管时,总管脚下发飘。如此说来,该当是总管自和氏璧中获益良多,功力大进,以至于一时未能适应所致。”
“是的。”罗飞羽答道,“可惜当时的情形,我也如在梦中一般,只知道当我清醒过来时,发现握在手中的和氏璧已然化作齑粉,被山风吹散,再也不复存在。”
472 深谈
听到罗飞羽如此说,众人也都是如在梦中一样,恍惚失神。
良久之后,宋缺叹道:“总管这还真是异数!和氏璧既不复存在,了空又从你出手为他疗伤时,探知到和氏璧的气息,故而他才放下此事,不再追究。”
“是,疗伤之后,我就知道了空大师已经明白和氏璧的下落。待我伤好,我还得去一趟净念禅院,跟他们把这事说清楚。”
宋缺点头答道:“这是应有之义!时候也不早,你赶紧去疗伤,这几天我就会待在这里,你放心疗伤就是。”
“好!”罗飞羽站起身来,欣然道:“如此多谢阀主!”
宋缺笑道:“你我之间无需如此客气!如今天下,能与你相抗者,已寥寥无几。异日你一统天下,玉致就是你的皇后之一。”
宋玉致满脸绯红,不知为何话题会一下子就转到她的身上。在座众人则是心头一震,听出来宋缺这是话中有话,却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这么说。
在罗飞羽身边,巨鲲帮帮主云玉真和竹花帮堂主尤雨晴,当然是有一席之地,但以两人的身份地位,虽然两人与罗飞羽关系亲密,却难以与宋玉致相提并论。
相应的,宋缺所说的皇后之一,当然也是能跟宋玉致相提并论的人才行。即使是尚秀芳,即使众人也都看得出来,尚秀芳对罗飞羽兴致盎然,但是她虽然名气甚大,却依然不足以与宋玉致相提并论。
罗飞羽站在那里,难得的有些难为情的样子,说道:“这个……阀主都知道了?”
宋缺微微一笑,道:“我们这帮老家伙里,有眼光的人,又不止我一个。清惠是囿于门户之见,且要跟我争个高低。如若不是为了担心名声不佳,祝玉妍只怕早就会找上门来了。”
在座诸人,都是聪明人,心思缜密,立刻就想到宋缺话里所指的人是谁。
今天出场的这些绝顶高手里,他唯一没有提到的,就是独孤阀的那位尤楚红,而罗飞羽能够化解今天的这场危机,说到底还是尤楚红出力最大。如不是她重创了空大师,罗飞羽也就不会有后面的疗伤,也就不会说服他们不再介入天下争霸之事。
虽然尤楚红当时口口声声是为了报仇雪恨。可是哪会如此巧,她偏偏要在这个时候跟了空大师报仇雪恨的?!
宋智和宋鲁看着罗飞羽,虽然没有说话,眼神却把心里想说的话都给说了出来。
罗飞羽有些不好意思地挠着头,说道:“这个……我一直跟尤老前辈说的,独孤阀自保有余,进取却不足,最佳之策,莫过于在洛阳静观天下之变。等到入主洛阳的人出现,再依附就是。只是没想到,今日之事,尤老前辈还是不得不卷了进来。只是如此一来,有些打草惊蛇了。”
宋缺摇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过不了慈航静斋这一关,就是满盘皆输。尤老婆子既然选择出手,且跟我摊开来谈,就说明她有把握应对王世充的麻烦。倒是阴后祝玉妍会出手,牵制住清惠,让我大出意外。你要找的人,有跟祝玉妍提及?”
罗飞羽摇摇头,说道:“我还没有跟她谈。只是阴后态度不明,只是照我看,她在李阀那边,也有暗手。只是她选择的人,不是慈航静斋选择的李世民,而是李建成。”
“这是很有可能的事。”宋缺答道,“看来祝玉妍是两头下注,所以才这么大方,把《天魔诀》交给你翻阅。只是你把《天魔诀》交给玉致修炼,有些太过冒险了些。”
宋智、宋鲁和宋师道无不大吃一惊,怔怔地看着罗飞羽,目瞪口呆。
罗飞羽坦然道:“宋家家传功法,即使有阀主改进,也还是不适合女子修炼。但是《天魔诀》却不同,非常适合玉致这样的纯阴体质女子修炼。况且在得到和氏璧奇遇之后,我有八成把握,能够助玉致突破《天魔诀》第十八重功法这道天堑。”
“八成把握?!”宋缺都大吃一惊,“祝玉妍要是知道你有这个信心,她只怕会改变想法。”
罗飞羽哈哈一笑道:“其实在天津桥上,我已经明明白白告诉她们了。《天魔诀》第十八重功法,《慈航剑典》生死关,嘉祥大师的枯禅玄功,了空大师的闭口禅,其实都是异曲同工之妙。”
宋缺长叹一声到:“可惜她们并不会相信。”
罗飞羽没有多说,只是微笑着打声招呼,就带着云玉真和尤雨晴回到后院。在厅堂里头,只剩下宋缺、宋智、宋鲁、宋师道和宋玉致几人,
宋智不解地问道:“总管竟然能突破《天魔诀》的第十八重功法?”
宋缺沉吟道:“总管这么说,当然是有相当把握。他所修炼的,与世间功法大不相同,并不能以老眼光去看待。玉致既然已经开始修炼《天魔诀》,就专心修炼就是,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多问问总管,无需有所顾忌。”
“是。”宋玉致微微低头,双颊微红,答应下来。
有天刀宋缺亲自坐镇,山城客栈再无人敢来窥探,更无人敢来撒野。
在山城客栈后院,罗飞羽得以专心疗伤,心无旁骛。
这一次的疗伤,一半是疗伤,一半是修炼。
得到和氏璧之后,罗飞羽获益之大,难以想象。当时受到阴寒气息迅猛冲击时,全身经脉不堪重负,处于崩溃碎裂的边缘。但是在他挺过来之后,经脉却被拓展到前所未有的程度。如果说此前是小河小流,水流顺畅,那些现在就是大江大河,虽然真气不减反增,却反而一下子显得经脉空荡荡的。
而为了空大师疗伤,则让罗飞羽窥见到佛门功法的奥妙。佛门功法中的经脉穴窍,颇有独到之处。可是现在,罗飞羽却在窥探之下,将之融入到所修炼的《长生诀》功法之中。
《长生诀》就不是一般的功法,而是可以随着修为的提升,不断加以扩展。
山城客栈后院,一连几天,罗飞羽足不出户,闭关疗伤。云玉真和尤雨晴两人轮流陪侍,配合着他全力疗伤。
如此神奇功法,即使是道门第一高手散人宁道奇,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473 修炼天魔诀
没有人前来打搅。
罗飞羽浑然不觉时光流逝。
他如同从沉睡中“醒”过来一样,身体恢复感知。
四周一片黑暗,入耳听到的,是轻微的呼吸声,就在他的后背。而在他的手中,温软满怀,淡然生香。
这种前呼后拥的感觉,真的是好极了。
怪不得古人说,温柔乡是英雄冢,这还真是大实话。在这样的温柔乡中,罗飞羽真的不愿意起身,不愿意外面去打拼,不愿意去想他的穿梭者身份,而是更愿意在这个完全真实的世界里,享受着这样的温柔。
云玉真也“醒”了过来,却没有离开他的怀抱,而是微微扭曲着,带给两人完全不一样的感受。而在他的背后,尤雨晴呼吸声也微微一变,她也醒了过来。
窗外天色微微发亮。
冷风呼啸,吹得窗棂呼呼作响。室内温暖如春,春色宜人。
一大早,罗飞羽就神清气爽,穿戴整齐。
云玉真推开窗一看,惊叹一声:“天啊!一夜好大雪!”
尤雨晴就正在那里梳妆,闻言从梳妆台前飘了过去,赤着双脚,脚不沾地一般,挤到窗前,往窗外看去。
她们两个面容娇艳如花,身穿薄衣,赤着双脚,挤在一堆,看着窗外的大雪满园。
“你们两个不怕冷么?”罗飞羽问道。
两人对视一笑,齐声回道:“不冷啊。”
罗飞羽翻阅过《天魔诀》后,就让云玉真和尤雨晴两人改为修炼。在他的帮助下,两人进境甚快,如今竟然有了几分阴葵派派主祝玉妍嫡传弟子婠婠的风采,大冷天的也是喜欢赤着双脚,身穿薄衣,不但不觉得冷,反而甘之如饴。
《天魔诀》还真是效果不凡,不但能改变一个人的气质,竟然还能改变体质!
罗飞羽沉吟着问道:“你们两个的天魔功,练到第几重了?”
云玉真答道:“这几天之前,我和雨晴妹妹还在第八重。可是经过这几天的修炼,现在到底是第几重,我都分辨不出来。”
“我也是。”尤雨晴答道,“既像是突破到第十重,可是又不太确定。”
罗飞羽走过去,先后把住两人的手腕,输入一道真气,查探两人体内的情况,沉吟道:“你们两个修炼《天魔诀》的情形,有些不太一样。阴葵派的修炼,该当是纯阴体质修炼,故而在突破到第十七重功法后,需要阴阳交济,水火交融,才能突破到第十八重境地。但是你们两个不同,已经是阴阳交济,水火交融,不再是纯阴真气。这到底是好还是不会,现在恐怕还很难说得清。不过你们还是按照《天魔诀》按部就班往下修炼,该当问题不大。”
云玉真和尤雨晴倒没有罗飞羽这么多的顾虑,只是答应一声,就没再深究。两人原本所修炼的功法,比之《天魔诀》,差的不是一点半点。即使现在修炼的情形有些令人不解,可是比起以前来,还是能明显感觉到进益明显。
而实际上,罗飞羽身边的这几个人,宋玉致,云玉真,尤雨晴,以及云玉真的贴身侍女云芝,都在改而修炼《天魔诀》。
罗飞羽琢磨一番,也是觉得问题不大,也就放下这个事,看着窗外的满园雪景,猛然想起一事来,问道:“对了,我这次疗伤,已经过去几天了?”
“总管可是担心与师妃暄的天津桥约战?”云玉真问道。
“怎么?已经错过了吗?”
云玉真和尤雨晴掩嘴轻笑,说道:“已经错过好几天了。不过不用担心,二小姐已经知会到师妃暄,将天津桥约战延期十天。算算日子,该当就是三天后了。”
罗飞羽哈哈一笑道:“哦,那就好。”
只是连罗飞羽都么想到,这一次的闭关,竟然耗时十多天!
山城客栈,银装素裹,园景分外妖娆。
偌大的厅堂,因着罗飞羽伤愈出关,众人济济一堂,分外热闹。
罗飞羽早就不过问具体的琐碎事情,而是充分利用手下的人才,抓大放小,只过问那些关注的大事。
留守在洛阳的人,以几大帮派的高手为主,竹花帮,巨鲲帮,大江联,彭梁会,还有新组建的铁骑会,如今都是在罗飞羽的掌控之下,都有派出高手,跟随罗飞羽来到洛阳,充当护卫。
罗飞羽跟他们一一见过,虽然都只是寒暄几句,但是能够在天津桥聚集如此之多的绝顶高手之下,全身而退,还打了一个大大的翻身仗,稳稳扳回一局,虽然只是现身而已,这本身就能极大地鼓舞手底下的这些追随者,给他们以极大的信心。
在这群人中,罗飞羽能看到不少熟悉的面孔。
竹花帮军师堂主邵令周的弟子麦云飞,当年还因为眼高于顶,跟罗飞羽起过冲突。如今即使罗飞羽在掌控竹花帮后,早就对当年的这些小事一笑置之,麦云飞在见到罗飞羽时,还是有些讪讪的,既敬且畏。
李子通麾下大将秦超文,如今则已经调整心态,成为罗飞羽麾下一员猛将。
见过这些人之后,厅堂里就只剩下寥寥几人。罗飞羽问道:“咦?阀主可是在闭关?”
宋智点点头道:“大兄就在后院精舍闭关,一直未曾现身。”
罗飞羽哈哈笑道:“再过个几年,阀主当稳居天下第一高手宝座,散人宁道奇和奕剑大师傅采林都要望尘莫及了。”
宋智和宋鲁仰头哈哈大笑。
在云玉真和尤雨晴全力陪侍罗飞羽疗伤闭关时,一应大小事宜,都是交给宋玉致打理。宋玉致拣其重要的一一分说,其中最为罗飞羽关注的,当然就是护送李密遗体回到瓦岗城的沈落雁。
罗飞羽很奇怪地问道:“沈落雁一行竟然没有遭到瓦岗军大龙头翟让的中途截杀?”
“没有。”宋玉致答道,“沈落雁和虚先生一行已安全抵达瓦岗城,中途倒是有遭人截杀,却是假扮成瓦岗军,具体身份没有查出来。”
“这就有意思了。”罗飞羽说道。
474 战略
“沈落雁对瓦岗军了解甚深,有人假扮瓦岗军去截杀她们一行人,倒是真的瞒不过沈落雁。”云玉真说道。
宋玉致接着说道:“沈落雁也没有查出这些人的身份,仓促之间,对方就能组织起一队人马,掌握沈落雁的行踪,还能掩盖痕迹,单单这份能力,就相当可观。”
“嗯。现在能出手的,也就只有寥寥可数的几个人。关中李阀,洛阳王世充,河北窦建德,以及瓦岗军。”罗飞羽说道,“沈落雁应对这个事,该当不成问题。现在她那边情形如何?”
“蒲山公营已经分崩离析,不过沈落雁和徐世绩成功掌握大部。罗士信,魏征,都不出所料,跟着沈落雁一起,欣然加入总管麾下。只有裴仁基率账下亲卫,投奔王世充。”
这倒都是意料之中的事。
李密一死,麾下蒲山公营就分崩离析。罗飞羽得其大头,沈落雁,徐世绩,罗士信,魏征,都是李密麾下极为得力的左臂右膀。关中李阀所得也不小,整个南海派,以南极仙翁晁公错和派主梅洵为主,派中好手均在洛阳时,就公开降唐。还有祖君彦,长白双凶符彦和符真,也跟着梅洵降唐。
至于瓦岗军大龙头翟让,反而什么都没有得到。这也并不奇怪。能够跟着李密反出瓦岗军的,当然不会再回到翟让账下。
罗飞羽沉吟间,宋玉致接着说道:“倒是沈落雁在回到瓦岗城之前,就飞鸽传书,着徐世绩控制住南海派留在瓦岗城未来得及逃走的帮众及亲属。她一回到瓦岗城,掌控大局后,即将南海派帮众全部斩杀。”
尤雨晴倒吸一口凉气,反应甚大,脸上露出十分不忍心的模样。云玉真笑道:“雨晴妹妹就是心肠太好了。沈落雁此举,一来是不忿于南海派派主梅洵所作所为。二来是向总管表明心迹,绝无三心二意之念。”
宋玉致附和道:“玉真说得对。沈落雁如此做,正是一举两得。只是如此一来,南海派差不多已被连根拔起,派主梅洵和师公晁公错差不多是孤家寡人,他们只怕会把这笔账,都算在总管的头上。”
“算就算吧。虱多不痒,债多不愁。”罗飞羽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宋玉致微微一笑,接着说道:“蒲山公营大部归入总管麾下,原本依附李密的几人,济阴孟海公,琅邪徐圆朗,东平孟让,都闻讯归顺。大河以南诸郡,如今已尽收入总管囊中。”
罗飞羽哈哈笑道:“孟海公,徐园朗,孟让,只怕都还没完全回过神来。归顺于我,可跟他们依附于李密大不相同。传令给沈落雁,我会派人协助她完成大军的整合操练,这样来年秋收之际,就能完成对黄河以南诸郡的掌控,可以徐图河北了。”
“总管这是准备对河北用兵?”宋智问道。
“是的。”罗飞羽点点头道:“世人目光都盯着洛阳。可是洛阳乃是天下三大坚城之一,哪有那么容易攻破的。况且洛阳四周,情势复杂。东有瓦岗军盘踞荥阳,还有河北窦建德同气连枝,西有李阀虎视眈眈。无论从那条路攻打洛阳,都会是投鼠忌器,甚或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如果拼个两败俱伤,反而是白白为他人做了嫁衣裳。既然如此,何不跳出洛阳,在洛阳周边按兵不动,先取河北!”
“可是窦建德拥兵十万,实力雄厚,比之洛阳,也不是那么容易啃得下来。万一战事胶着,反而不妙。”宋智蹙眉说道。
罗飞羽摇头道:“如今的天下大势,李阀刚刚平定关中,西有薛举未定,断然不会出兵洛阳。但是一旦我攻打洛阳,从襄阳出兵,李阀势必会断我后路。从彭梁进发,瓦岗军在前,河北窦建德在后,我都是两面受敌。既然如此,不如先不管洛阳,而是图谋河北破局。河北之地,无险可守。窦建德所依仗的,就是一支骁勇善战的骑兵。我会让天下人看看,江都军可不只是有一支天下无敌的水军!”
宋智还是没有被说服,眉宇间忧虑未消。
罗飞羽接着说道:“图谋河北当然不是仓促之间的事,待洛阳的事了,我会召集诸将,集思广益,拟定战略,谋定而后动。”
宋智长吁一口气,叹道:“老夫还是希望总管三思。”
“我会的。”罗飞羽点头答道,“二叔放心就是。”
话虽然如此说,宋智却并没有放下心来。
这一次的讨论,并不是罗飞羽心血来潮,而是他这段时间以来深思熟虑的结果。
他不希望被情势牵着鼻子走,而是自己创造情势,牵着情势走。
洛阳的争夺,天下瞩目。也正因为洛阳的归属,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故而各方势力都紧紧地盯着这里,己方暂时得不到,也一定会各种背后捅刀子扯后腿,让对手得不到,大家都是唯恐天下不乱。
既然如此,那就不如跳出这个狭小的空间,把眼光投向更为广阔的天地。
故而他就一下子盯上了河北的窦建德。
宋智的担忧,只是因为他还没有转过弯来,眼睛还只是在盯着洛阳的一城一地得失而已。
罗飞羽伤愈出关,大大小小的事情一箩筐。从沈落雁的事,说到今后的攻略方向问题上,才算是打住。
其他的事情,宋玉致只是拣重要的说。罗飞羽一边听,一边处理,几乎是没有什么犹豫。可是每件事情的处理意见,都甚是恰当,以宋智和宋鲁之能,也都无可挑剔。
足足过去了一个多时辰,大小诸事才算是说完。宋智和宋鲁一直陪在旁边,只是偶尔才说上几句话。另外两人就是云玉真和尤雨晴,只是在涉及到两人负责之处,她们才会出声,其他时间都是保持着缄默。
宋智长叹一声道:“总管处理政务,还真是驾轻就熟,十分妥帖。”
“更难得是总管往往一针见血,洞察秋毫!”宋鲁附和道。
罗飞羽哈哈一笑道:“这并不难,唯熟练耳。了解多了,听多了,做多了,自然就能洞悉秋毫,举一反三,妥善处理。”
475 半路相候
话虽这么说,其他人可不这么认为。宋智和宋鲁只是无奈一笑而过。
罗飞羽说道:“离与师妃暄一战,还有三天的工夫,我刚好可以去一趟净念禅院,把这事给了结了。”
“如此也好。”宋智点点头道。
宋鲁附和道:“不过总管还是多带护卫,玉致三人也可前往,多带些香火就是了。”
一应事宜都早有准备,如今罗飞羽一说要去净念禅院,只是小半个时辰,就万事俱备,准备出发。
山城客栈门前,一群精挑细选出来的护卫,包括宋家年轻护卫在内,都是统一着装,清一色青黑色劲装,身披暗红色披风,牵着身披毡毯的骏马,个个精神抖擞,在门口静候。
罗飞羽一行从客栈里走出,刚刚踏上山城客栈大门的石阶,他就停了下来,看着街道上缓缓驶来的那辆熟悉的马车,扭头说道:“秀芳大家来了,只得劳烦二叔三叔招待了。”
宋鲁微笑道:“总管尽管放心就是!只是以秀芳的性子,她只怕会要跟着总管一行的。”
在罗飞羽身边,宋玉致和云玉真、尤雨晴一样,都是身穿白色劲装,唯一的不同是在披风上,宋玉致的披风带着金边和金丝纹饰,云玉真和尤雨晴的披风就只有金边。
马车速度加快,显是看到山城客栈前的情形,车里人吩咐快马加鞭所致。
吁~
马车夫一扬马鞭,长长地吁了一声,如同在咏唱一样,十分悠扬悦耳。
“咦!总管这是要去哪里?不会是躲着不做东吧。”尚秀芳刚刚从马车里出来,就开玩笑地问道。
她一出现,停在雪地上的马车,整个就为之一亮。
即使是大冷的冰天雪地,尚秀芳也只是多穿了件嫩绿色的夹袄,脚下穿着一双鹿皮靴,身披暗红色大氅,真个是清新脱俗,十分亮眼。
罗飞羽迎上去,笑道:“原来秀芳大家这是前来催债了。罪过罪过!我只是今日刚刚出关,要去净念禅院走一趟。办完这事,我就会刚回来做东,请秀芳大家诸位一聚。”
“呀!净念禅院!”尚秀芳惊喜交加,说道,“太好了!二小姐和玉真、雨晴妹妹也都去?我也要去哩!秀芳早就久仰净念禅院大名,可是屡次想去,去未成行。今趟沾总管的光,了空大师该当不好再一口回绝了。”
宋鲁会心一笑,露出早知道就是这样的神情,说道:“只是大雪封山,道路难行,无法乘车,只能骑马,秀芳可能受得了?”
“当然没问题!”尚秀芳欣然道,“在塞外草原游历时,我的骑术可是出神入化哩!”
“那……好吧!我们现在就要出发,秀芳大家可要再做些准备?”罗飞羽问道。
尚秀芳摇摇头道:“说走就走!突厥大汗送给我的千里马,终于派上用场哩。”
她话音未落,在马车后,那匹顾盼自然的白色骏马昂首嘶鸣一声,似是能听得懂主人尚秀芳的话,在大表赞同。
为了显示自己所言并非大话,尚秀芳一改方才下马车时的娇柔模样,变得风风火火起来,早有人替她牵过那匹白色骏马,她接过缰绳,伸出穿着鹿皮小蛮靴的左脚,踩上马镫,翻身上马,身手灵活,可圈可点。
白色骏马身上披着白色马鞍,白色毡毯裹着马腹,全身毛发纯白,没有一根杂色,唯独在四个蹄子处,是一圈灰色毛发,如同脚踏四朵云朵,十分神奇。
尚秀芳骑在白色骏马上,得意地朝着罗飞羽说道,“如何?秀芳的骑术,还是能入总管的法眼否?”
罗飞羽哈哈一笑,翻身上马,道:“好!出发吧!”
众人纷纷上马,动作矫健。
“你们就在城里等着我吧。”尚秀芳扭头对着跟她来的众人吩咐一声,策马来到宋玉致马前,笑意盈盈,跟宋玉致三人轻声说笑。
罗飞羽一马当先,踏雪而出,宋玉致和尚秀芳策马并缰跟上,云玉真和尤雨晴紧随其后,再后面就是三十余人的护卫,即使没有纵马飞奔,声势仍然不俗。
出了城,就是笔直的大道,此刻积雪甚厚,少有人走,越发显得洁白喜人。
罗飞羽放开缰绳,座下骏马嘶鸣一声,放开四蹄,踏雪如飞。
众人齐齐吆喝一声,纵马飞奔,声势惊人。
尤其是尚秀芳,兴奋得在白色骏马上大呼小叫的,犹如飞出笼子的金丝雀,十分惬意。
顺着大道奔出数里,罗飞羽慢慢放缓马速,直至完全停了下来。
前面大道正中,一道窈窕身影俏然站立,一身白色薄裙,与四周的积雪浑然一色,赤着双脚,站在积雪上,面带微笑,看着罗飞羽。
众人都跟着停下来,在罗飞羽身后,依次而立。
“咦,婠婠小姐是在这里专程等着我的吗?”罗飞羽问道。
婠婠甜美一笑,道:“现在想要见总管一面,可真是难哩。”
“你何不直接山城客栈找我呢?”
“总管难道希望奴家直接去山城客栈见你?”婠婠笑容中带着几分幽怨的神情,“总管难道不担心天下人的闲言碎语?”
罗飞羽哈哈一笑道:“贵派名声不佳,天下人众口铄金,我还真的是有点担心。”
婠婠伸手掩住轻笑,娇躯微颤,白色衣裙如波涛一般微微抖动,极具魅惑。罗飞羽叹道:“婠婠小姐的魅惑功力,又大有长进了。我带来的这些护卫,都是些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婠婠小姐还是放过他们吧。”
婠婠笑得十分欢畅,大大眼睛剜了罗飞羽一眼,嗔道:“总管还真是有趣得很呢。师尊想见见总管,请问总管可否拨冗屈尊一见呢?”
罗飞羽抬头四处一看,四周一片白茫茫,树上挂着冰凌,不远处的山坡底下,有几间草庐,门前积雪未有人踩踏过。
“在那里吗?”罗飞羽手中马鞭一指,问道。
婠婠点点头。
“好!”罗飞羽答道。
在他身后,云玉真说道:“总管且慢,还是让护卫先去探探为好。”
罗飞羽摇摇头道:“无妨,阴后是前辈高人,断然还不至于沦落到在这里设下埋伏圈套的道理。你们就在这里等我片刻,我去去就来。”
婠婠一直在很有耐心地等着,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却一声不吭。
476 各得其所图
在罗飞羽翻身下马,婠婠展开身形,一双雪白的赤足踏在厚厚的积雪上,如足不沾地似的,只在雪地上留下淡淡的脚印,往那边山坡下的几间草庐掠去。
罗飞羽后来居上,身形却如游鱼,在雪地上游过,看起来速度不快,却在堪堪抵达草庐之前,与婠婠并肩而行。
草庐大门大开,里面黑咕隆咚的样子。婠婠停下脚步,扭头看着罗飞羽,脸上露出几分诧异,及至她转头看着雪地上的脚印,不由得秀眉紧蹙。
草地上,只能看到她的浅浅的脚印,而罗飞羽就如同是飞过来的一样,在雪地上留下的脚印,淡得差不多看不见。如若不是仔细去看,还真是会就此忽略掉。
“总管请!”婠婠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邀请道。
她自己却没有动,而是站在那里,像是在看罗飞羽的好戏一样。
罗飞羽瞥了她一眼,毫无防备似的,抬脚就往草庐里走去。
草庐里十分昏暗,罗飞羽走进来时,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毫无防备,而是在抬脚时,就先一步眯上双眼,同时心念一动,运起真气,布于双眼,进门的瞬间,他就看清草庐里的情形,两道人影,就站立在草庐里头,一个是阴后祝玉妍,另外一个身形窈窕,体型凹凸有致,看到她的第一眼,罗飞羽就不由得屏息静气,神情一变。
陈圆圆!
这个窈窕体型的白衣美女,就正是罗飞羽一直在寻找的陈圆圆。
他和陈圆圆一起进入这方世界,却未能同时醒来。天下之大,人海茫茫,再加上这方世界的武力值高,罗飞羽只有一柄绣春刀,虽则刀法娴熟,却连这方世界里最为普通的练武之人都打不过,根本无法走遍天下去去寻找陈圆圆。
故而他只能先赶到扬州,碰碰《长生诀》的运气。结果还很幸运,虽则九死一生,他还是顺利得到《长生诀》,并在无意中勘破《长生诀》的奥秘,练成上面的功法,打一开始,就是天人交感,阴阳印象,基础奇高。
如此有了底气,他才顾得上寻找陈圆圆。
直到见到尚秀芳,他才知道陈圆圆被阴后祝玉妍带走,收为关门弟子。
如今,在经历过无数磨难之后,他终于见到了陈圆圆!
可是看陈圆圆这个样子,她像是完全不认识罗飞羽的一样。
莫非她还没有“苏醒”过来?
罗飞羽心里暗自琢磨着。
草庐里,阴后祝玉妍很是有些奇怪,不知道罗飞羽这位年轻的一方霸主,为何会在见到陈圆圆时,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不过她可不知道罗飞羽心里所想,虽然心里十分疑惑,也只是把这个归结为自己这个弟子的天生魅惑功力非凡而已。
“阴后可是在这里等着我多时了?”罗飞羽问道。
他站在草庐门里头,位置也颇有些讲究,距离门外的婠婠和里头的祝玉妍、陈圆圆师徒,距离相当。
“总管这是戒备心不减啊。”祝玉妍轻叹一声说道。
罗飞羽哈哈一笑道:“没办法,阴后带了这么多人来,我不得不小心谨慎啊。”
“好!总管还是快人快语,十分坦荡。”祝玉妍说道。
“哦,如此说来,阴后这是想跟我谈谈,而不是想要翻脸动手。”
祝玉妍扑哧笑道:“有宋缺和尤老婆子在你身后护着,我想动手,也得掂量掂量后果才行。”
“那就好。”罗飞羽说道,“不过尤老前辈可没有在我身后护着啊,那天在天津桥上,她只是跟了空大师了结恩怨罢了。就跟那天阴后也隐隐牵制着慈航静斋梵清惠斋主一样,总不至于说阴后也是在我身后护着。”
“好吧,你这么说也不无道理。今趟等到总管,也是想跟总管谈谈合作的可能性。”
“好,阴后想谈哪方面的合作?”
“总管想谈哪方面的合作?”祝玉妍反问道。
“这就要看阴后手里有多少筹码,准备拿出多少诚意了。”罗飞羽说道,“如今的天下大势,情势已经逐渐明朗。普天之下,可供选择的一方霸主可不多。”
祝玉妍苦笑道:“争霸天下,宋缺捷足先登,已经把宋家与总管绑定在一起,我即使想出力,对总管来说,也只是可有可无罢了。更何况总管恐怕还会在心里打个折扣,怕跟我们扯上关系。”
“那倒是。”罗飞羽很坦率地答道,“如此说来,阴后想要合作的,还是跟魔门有关。”
“是。”
“邪帝舍利?统一魔门?”罗飞羽问道。
阴后祝玉妍沉吟不语。
罗飞羽接着是说道:“魔门的事,我恐怕不好插手。不过我对魔门的《天魔策》,十分有兴趣。如今《天魔诀》和《紫气天罗》我已经翻阅过,请问阴后,《道心种魔**》,《魔道随想录》,以及其他的魔门典籍,哪里可以找得到?”
“总管这是想一统魔门?”祝玉妍淡淡地问道。
“不是,”罗飞羽答道,“我对一统魔门不感兴趣,我只是对天下武学典籍感兴趣。”
祝玉妍叹口气道:“那只怕总管要失望了。”
“为什么?”罗飞羽问道。
“《道心种魔**》,《魔道随想录》,自从圣帝向雨田之后,没有人知道下落。”
“可是邪帝舍利却有了行踪。”
“那不一样。”祝玉妍答道,“圣帝舍利是连向雨田都无法断了传承的宝物,但是《道心种魔**》和《魔道随想录》,我猜测向雨田已经将之销毁。”
“不可能!”罗飞羽大吃一惊道。
“没有什么不可能,而是很有可能!”祝玉妍答道,“向雨田修炼《道心种魔**》,性情大变,连他的四个好徒儿都没有传授,不惜让圣极道断了传承,可知他已不能以常理而推测之。”
罗飞羽站在那里,沉吟良久,才长叹一声,说道:“如此说来,阴后想要谈的,其实就是邪帝舍利了。”
祝玉妍答道:“总管以为如何?”
“愿闻其详。”罗飞羽说道。
“好,”祝玉妍答道,“你助我拿到圣帝舍利,我助你一统天下。”
478 试试就试试
昏暗的草庐里,祝玉妍喟然长叹一声,“总管如此说,真是令我等圣门弟子万分惭愧。好,总管想要问什么?不过正如总所说,我会择而答之。”
罗飞羽微微一笑,说道:“好!我们既然达成一致,那就虽然还不是朋友,却更不是敌人了。我现在想知道的是,刀霸岳山是个什么样的人?”
祝玉妍冷哼一声,冷冷地说道:“传你《紫气天罗》的天君席应,就是岳山的生死仇敌,你何不去问问他!”
罗飞羽叹口气道:“好吧,既然阴后对岳山讳莫如深,我也就不多问了。慈航静斋梵清惠与天刀宋缺之间,是不是有一段情缘?”
咯咯咯!
祝玉妍笑得很是欢畅,问道:“怎么?总管这是开始要防备宋缺了?”
罗飞羽坦率道:“阴后想多了。宋阀对我的支持一直不遗余力,我也会娶宋家二小姐。故而没有阴后想的那么多。我问这个问题,仅仅是我对你们这辈人之间的情缘纠葛很好奇而已,比如说,阴后和鲁妙子老兄之间的情怨纠葛,我就反复问过他。”
哼!
祝玉妍冷哼一声,变脸比翻书还快,草庐里的气息一下子就从阳春三月坠入天寒地冻之中,变得冰冷冷起来。
等了一会儿,祝玉妍还是没有回答的意思,罗飞羽值只得无奈地说道:“好吧,我再换个问题,据说岳山重伤之后,就在巴蜀的幽林小筑这个地方外,结庐而居。幽林小筑则是碧秀心所居之所,而碧秀心又是慈航静斋传人,她为何会跟岳山这个魔门高手有交情?”
“碧秀心!”祝玉妍念叨着这个名字,语气不再那么冰冷冷的,却带着十分复杂的情感在里头。
“你对碧秀心了解多少?”祝玉妍问道。
“不多。”
“碧秀心是慈航静斋传人,”祝玉妍语气沉缓,似是在打开尘封已久的记忆,“她是慈航静斋最为得意的传人,也据说是最有希望跨过死关,将《慈航剑典》修炼到极致的传人……”
罗飞羽嘿嘿直笑,立时破坏了祝玉妍说话带来的回忆氛围。
“你笑什么!”祝玉妍有些不悦地问道。
罗飞羽问道:“我一直不明白,创立慈航静斋的地尼,有没有跨过死关,把《慈航剑典》修炼到极致?”
祝玉妍微蹙眉头,回道:“没有听说过。”
“那就对了,阴后请继续,在下洗耳恭听。”罗飞羽很是恭敬地说道。
隔着遮面的面纱,祝玉妍瞪了罗飞羽一眼,却找不回刚才的回忆感觉,长吸一口气,压抑住内心的不快,冷冷说道:“碧秀心身负师门厚望,誓要入世伏魔,一出江湖,就引得无数江湖高手为之折腰。你所问的天刀宋缺,倾心的不是梵清惠,而是碧秀心,可是梵清惠却对宋缺一见倾心!”
“原来如此。”罗飞羽轻声自言自语。
祝玉妍白了他一眼,当做没听到,继续说道:“可是她遇到了命中注定的克星,并最终饮恨而终。”
“邪王石之轩?”
“正是他!”祝玉妍的声音再次变得冰冷冷起来,可是却不由自主地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石之轩一方面对碧秀心用情至深,另一方面却又悔恨自责,怪责自己沉迷于情缘,未能完成一统魔门的大业。最后他留下《不死印卷》,绝然而去,等到碧秀心因为无法破解《不死印卷》而郁郁而终,石之轩却又悔恨不已,最后不知所踪。”
“《不死印卷》!”罗飞羽轻声道,“请问幽林小筑在哪里?”
祝玉妍冷哼道:“你就不用想了,除非碧秀心生的那个丫头石青璇邀请,否则你是找不到幽林小筑的。”
罗飞羽沉吟半饷,才轻叹一声,问道:“石之轩是否也在觊觎邪帝舍利?”
“那还用说!”祝玉妍答道,十分肯定。
“原来阴后一直深以为忌惮的,就是这个不知所踪,隐在暗处的邪王石之轩。”
“是的。”祝玉妍难得的十分坦率,“江湖上早就不闻邪王名号,以至于你这样的年轻人,根本就不知道这个人的阴狠可怕之处。但是我有个预感,圣帝舍利一旦现世,他一定会现身。”
“那就奇怪了,和氏璧也是十分神奇,邪王石之轩为何不现身抢夺?”
祝玉妍摇着头,遮面面纱如水波般荡漾,说道:“和氏璧再神奇,有慈航静斋,有净念禅院和佛门四宗牵涉其中,石之轩是不会甘冒此大险的。石之轩想要做的,就是总管想要做的,那就是一统魔门,汇聚整合《天魔策》,再问鼎天下,为魔门扬眉吐气。”
罗飞羽笑道:“这对魔门弟子不是件天大的好事吗?不然魔门弟子就在江湖中,都只能老老实实地隐藏身份。可是魔门弟子似乎对邪王石之轩的这个大业十分抵触啊。”
“哼!”祝玉妍冷哼道,“石之轩的大业,对其他魔门弟子来说,就是只有死路一条,你愿意吗?”
“那我明白了。”罗飞羽说道,“说到底,还是在大业与个人生死间,如何取舍的选择罢了。怪不得这么多年来,魔门一直被慈航静斋为首的正道所压制,还是因为魔门中人都更在乎个人的利益,故而才虽然能人辈出,眼中却只有利益,心无大义,所以始终是一盘散沙,相互恶斗,无法团结在一起。”
“哼!你话倒是说得好听!你来试试!”
罗飞羽淡然一笑,没有辩驳,而是拱手道:“好了,今日就谈到这里吧。阴后别忘了今日的约定!”
祝玉妍没有吭声。罗飞羽转向陈圆圆,说道:“听闻阴后的这个关门弟子修为直追婠婠,此说可当真?”
“怎么!你可是想要试试?”祝玉妍没好气地说道。
话音刚落,罗飞羽就笑着答道:“试试就试试!”
他在说出第一个“试”字时,就跨出一步,手伸向背后,拔刀。
昏暗的草庐里,刀光一闪,如匹练一般,隔空朝陈圆圆劈了过去。
479 铜殿
祝玉妍都是大吃一惊。她哪里想得到,罗飞羽是说动手就动手,一点征兆都没有。
陈圆圆上一刻还是静如处子,此刻却动如脱兔,身形滴溜溜一转,所站的空间,都似是随着她的身形而旋转起来,十分神奇。
旋转的身形中,一点寒芒划破凹陷下去的空间,倏然探出,点上劈来的刀光。
砰!
劲气四溢,草庐里如刮起一阵旋转风暴。
陈圆圆身形随着旋转风暴,往外飘飞,罗飞羽却在退出三步后,就势转换身形,刀光大盛,循迹追去。
这是第二刀,陈圆圆身形仍旋飞,从身侧探出寒芒,在身形旋飞时,以不可思议的精准,正正点上罗飞羽的刀光。
“好!”罗飞羽大喝一声,身形倏然一退,却又倏然上前,刀光展开,如绵绵不绝的银色匹练,泼洒过去。
祝玉妍心里暗叹一声。
她如何看不出来,自己这个得意弟子,在罗飞羽这位年轻的高手面前,才第三招,就已然有些捉襟见肘,应对不过来。
一连串呯呯声响,罗飞羽倒退着飞身回来,在刚才站立的站定,绣春刀已收回到背上,好整以暇地点点头,赞道:“嗯,能把《天魔功》发挥到这等境界,已经是十分难得了。只是欠缺实战经验,以至于未能发挥出全部的功力来。”
陈圆圆也停了下来,刚才点出的寒芒,是她缠在腰间的一柄软刺,不知什么材料打造而成。
祝玉妍轻叹一声,看着罗飞羽道:“几日不见,没想到总管进境如此迅然!”
这等若是承认自个儿得意弟子陈圆圆在罗飞羽面前,根本没有胜算。
罗飞羽笑道:“这段时间我一再受伤,但也的确大有所获。圆圆小姐再多点实战历练,当能更好地发挥出应有的实力来。”
“实战历练,说来简单,做起来却难。”祝玉妍叹口气道。
“那倒也是。阴后调教出来的得意弟子,一般人不敢动手,敢动手的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要命的。”
祝玉妍沉吟片刻,问道:“总管可有什么好的法子?”
罗飞羽呵呵笑道:“法子当然有,就看阴后舍不舍得了。”
“哦?说来听听?”
罗飞羽正儿八经地说道:“阴后让圆圆小姐跟着我,外人不知道圆圆小姐的身份,自然就不缺乏实战历练了。而等洛阳事了,天下将是连番大战。在血与火、生与死的战场上历练,那可是任何修习都无法比拟的生死历练。”
祝玉妍沉吟不语,在她身旁,陈圆圆一直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声不吭。
罗飞羽哈哈一笑道:“阴后再考虑考虑吧,如若舍得,就让圆圆小姐来山城客栈找我。”
在转身走出草庐时,罗飞羽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站在草庐门外的婠婠,赤脚白衣,站在雪地上,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娴静淡雅,丝毫不像是那个在竟陵独霸山庄时杀人不眨眼的魔女。
罗飞羽只是对她一笑,就展开身法,在雪地上飞掠而去。
只是他的心里,并不如他表面上那么平静。
如今他终于见到了陈圆圆。可是看这个样子,陈圆圆一直没有“苏醒”,算得上是迷失在这方世界。
如今既要想办法接近她,还要想办法“叫醒”她,还要保密,这个难度就不小了。
万一陈圆圆她不愿意被“叫醒”呢?在她的潜意识里,她就是接受了这样的迷失状态,那就更难“叫醒”,甚至在费尽心机“叫醒”之后,还会导致她的抵触反弹。
这样的事,在穿梭者社区中,并不罕见。
雪地一片洁净,前方大道上,宋玉致一行人仍在那里等着。罗飞羽心里暗叹一声,还是决定尽自己最大努力行事。
如若陈圆圆真的愿意继续留在这方世界,那也没什么关系,到时让她自己选择就是了。但是他在当时进入这方世界时,就跟陈圆圆说过,不管她出现在哪里,他都会找到她的。
……
净念禅院在洛阳城南三十里外,依山而建,规模庞大。在洛阳一带,净念禅院的名气,已经直追白马寺。
大雪封路,没有什么人前来,净念禅院显得格外幽静。
今趟罗飞羽是白天前来,眼中看到的景象,大不一样。虽则是冰天雪地之时,皑皑白雪压在在青松树冠,是时不时有积雪簌簌滑落,青松重负尽去,立时挺直腰身,扬眉吐气一般。
一行人在净念禅院门前下马。罗飞羽亲自上前抓起大门铜环,拍了几下,就停了下来。
过不多时,大门嘎吱一声打开一条缝,僧人露出半边身,似是没看到外面的这群人似的,合什问道:“阿弥陀佛!施主有何贵干?”
“在下罗飞羽,前来拜见禅主了空大师和四位圣僧,烦请大师通报一声。”
“阿弥陀佛,施主稍等。”
罗飞羽转过身来,对着众人无奈地耸耸肩。
这一次没有等多久,大门再次嘎吱一声,完全打开,还是刚才那个僧人,身穿加厚僧衣,合什说道:“阿弥陀佛,施主请!”
另有僧人出来,迎上宋玉致和尚秀芳等人,至于马匹护卫,自有其他知客僧人带去安顿,独独这个僧人带着罗飞羽,进门后,就沿着寺院中轴大道,一路而上,直到穿过白石广场,来到那座铜殿门前,这才合什躬身,说声“请”,就转身离去。
铜殿大门紧闭。
罗飞羽上前,对着紧闭的铜殿大门,躬身礼道:“晚辈罗飞羽,拜见了空大师,四位圣僧!”
话音刚落,铜殿大门吱呀一声,往外缓缓打开,不嗔和不惧从里面出来,站在大门两边,合什同声道:“阿弥陀佛。”
罗飞羽很是有些惊奇,微微眯眼,扫了一眼铜殿里,立时就要心中恍然。
铜殿里,烛光摇曳,只是没有那么明亮。了空大师和四位圣僧坐在殿中,受伤的不痴和不贪也在,只是两人的坐姿,就没有了空大师和四位圣僧那么自如,而是身躯微微晃动。
两人的伤势,显然还没有痊愈。
罗飞羽进殿,脚步甚轻,可是没有人起身看他一眼。身后铜殿大门嘎吱声响,缓缓关上,不嗔和不惧也走了进来,在不痴和不贪身边的蒲团盘腿坐下,闭上双眼,静坐禅定。
这么个架势,罗飞羽当然心知肚明,当即缓步走到不痴身后坐下,伸出手掌,抵住不痴的后背。
480 顿悟
一道真气渡入,如春日暖阳,在不痴体内经脉中运行游走,只是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就打通不痴体内淤塞的经脉。
罗飞羽收回手,不痴就不再身躯微微晃动,而是深吸一口气,就坐得挺拔,自行运气,巩固疗伤效果。
不贪的伤势就更轻一些,罗飞羽花的时间就更少些,就打通他的淤塞经脉。
治愈不痴和不贪,对罗飞羽来说,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同时又有所收获。身为净念禅院四大护法金刚,不痴和不贪的功力,当然不能跟了空大师相提并论,但是也绝对不可小觑。在疗伤的同时,罗飞羽也能尽窥两人所修佛门功法的奥秘,颇有感悟。
其他人都像是不知道似的,仍在禅定,端坐在蒲团上,一动也不动。
罗飞羽抬头四处打量,在了空大师身前的铜几上,一溜儿摆放着几本典籍。他起身走上几步,盘腿坐下,拿起居中的那本来,连蒙带猜,才认得封面上的两个大字“禅功”。
翻开扉页,开头第一句就写着“外离相,是为禅,内不乱,谓之定,外禅内定,禅定行深,方为禅功!”
罗飞羽微微蹙眉。
他对佛学知之甚少,光看这些偈语一样的口诀,完全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不过他还是过目不忘,一字不差地记了下来。然后才翻开下一页。
半个时辰,一晃而过。罗飞羽合上书页,里面所说的,他能一字不漏地背诵下来,可是却不知其意。整本《禅功》,更像是佛学经典,而不是武学典籍。
他放下这本《禅功》,闭目沉思片刻,才拿起下一本。
接下来的三本,才是武学典籍。帝心尊者的《大圆满杖》,道信大师的《达摩手》,智慧大师的《心佛掌》,虽然都带着浓浓的佛家名号,却是名副其实的武学典籍,罗飞羽一看就明。
四本书翻完,禅定的了空大师等人,仍旧一动也不动,看起来的确就是禅定甚深,也许就是那本《禅功》扉页所说的,叫做禅定行深。
这倒是跟静坐练功有些相似。
罗飞羽静坐练功,或者是在双休练功时,都是心神与天地融为一体,浑然不知时光流逝。
只是这个时候,他可就不好在这里静坐练功,而是悄然起身,对着了空大师等人躬身一揖,就迈步准备出殿。
铜殿里烛光摇曳,光亮如水波荡漾。两旁靠壁摆放的尊尊铜像,也似是活了过来一样,栩栩如生。
这些佛像摆放得密密麻麻,神情姿态各异,罗飞羽脚下迈步,眼光却在两旁的这些佛像上扫过,心中若有所得,却又无迹可循。整个人在无意间就晋入到微风穿林过、清泉石上流的空明境界,真是玄之又玄,微妙至极。
他的脚步越来越慢,直至停了下来。
而他的心神,已经随着眼神落在两旁的佛像上,完全沉浸其中。
每一尊佛像,神情栩栩如生,姿势各异,手舞足蹈似的,手上摆着各种不同的手势,配合双脚的走势,与脸上的神情和身躯的姿势有着某种奇妙的联系。
罗飞羽这么一尊尊看过去,每一尊佛像就如同流水一样,在他心头流过。看起来似是清泉石上过,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但是罗飞羽此刻的心神,完全不在这个上面,丝毫不纠结是否有留下丝毫的痕迹,而是一片空灵。
不知道看了多久,他已经不再是只看,而是不由自主地依着佛像的手势姿态,自然而然地就摆出种种手印姿态来。
在浑浑霍霍之间,每一尊佛像,如同是一个练武的画卷,虽然没有告诉罗飞羽该当如何行功运气,但是透过手势姿势,罗飞羽体内的真气,自然而然地就依着某种路径运行流转。
一切都是如此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以往的练功,都是由内而外,先有真气运行流转,再有招术配合,发挥出最大的威能。可是这一次,却是由外而内,由手势姿态带动体内真气运行流转。
罗飞羽完全沉浸其间,眼中除了这些佛像,再无其他,浑然不知时光流逝。
缓缓的,罗飞羽如同从海底缓缓浮起,“醒”了过来。
耳际传来低沉的诵经声,绵密而又字字清晰可闻。
铜殿里,仍旧是烛光摇曳,似乎只是过去了那么一会儿。
只是未见到不嗔四人的身影,也没见到嘉祥大师四位圣僧,只有了空大师端坐在铜几前的蒲团上,单掌合什诵经。
罗飞羽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静静体悟体内的这番变化。
体内真气流转如常,但是罗飞羽却很敏锐地察觉到,还是有些不大一样。
那些佛像的手势姿态,如同从铜像上刻印到了他的脑中,自然而然地就浮现在眼前。
罄!
一声清脆的罄响,罗飞羽心头微微一震,睁开双眼。
“阿弥陀佛!”了空大师从蒲团上转个身,面对罗飞羽,合什说道,“佛门静地,惟度有缘!总管果真是有大智大慧,与佛门有缘!”
罗飞羽合掌回敬道:“大师所说可是这些佛像?”
“这些佛像乃是白马寺寄存于此,以防有失。总管再次亲临,就能旁观佛像而顿悟,当然是有大智大慧之人!”
虽然被了空大师说破,罗飞羽却仍然云淡风轻得很,连脸皮都没红一下,坦然答道:“四位圣僧呢?”
了空大师答道:“此间事已了,四位圣僧已然返程。”
罗飞羽一愣,沉吟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现在是午后时分,总管顿悟已历时两天了。”
“啊?!”罗飞羽大惊失色。
他没觉得时间流逝,还以为只是一会儿的工夫。可是却已经过去了两天的时间?!
了空大师合什说道:“阿弥陀佛!总管顿悟,不觉时光飞逝。贫僧也是迫不得已,才诵经以唤醒总管。”
罗飞羽默然。算算时间,他跟师妃暄约战天津桥的时间,就在今天。
时间紧迫,罗飞羽却还有好多问题想问。此时他已开始感觉到饿,这种感觉一起,就如同种子生根发芽茁壮成长一般,立刻就占据了他的整个心神。
481 真言
罗飞羽深吸一口气,叹道:“如此之多的佛像,不知道是白马寺哪位高僧所铸?”
了空大师答道:“铸铜像者,乃真言大师。真言大师遍历中土海外名寺古刹五千五千六百五十二所,绘制佛像一万一千六百六十四幅,尽数铸铜为像,堪称发大愿力。”
罗飞羽感慨道:“真言大师精研佛家手印,不自觉地就将之融汇到这一万三百五十六尊佛像之中,真是叹为观止。他的武学修为,当不输给当世绝顶高手,可是为何江湖上却从未听闻过?”
“阿弥陀佛!真言大师精研手印真言,却从未与人动手过招。”
“不战而屈人之兵,真言大师真是深谙兵法之道!”罗飞羽由衷赞叹道,“请问真言大师驻锡何处宝刹呢?”
了空大师微微一笑道:“真言大师与总管颇为有缘。”
罗飞羽转头看看两边沿壁安放的密密麻麻铜像,点头道:“这一万一千六百六十四尊佛像,倒的确是有缘。”
“真言大师自川蜀大石寺始,游离四方,又以大石寺为终。总管曾为大石寺僧众解围,此为有缘。”
“大石寺?”罗飞羽颇为不解。
“天君席应魔功大成,返回中原,威逼大石寺僧众离开,否则他就要大开杀戒,以此吸引天刀宋缺出现。总管在成都时,与天君席应一战,将之渡化,天君席应自此再无恶行。”
罗飞羽呵呵一笑道:“原来是这样,我还真是没想到。好,待有闲时,我一定去大石寺拜见真言大师。”
“阿弥陀佛,”了空大师双手合什,宣声佛号,却带着慈悲之意,“真言大师圆寂在即,总管要去,还得看有缘无缘。”
罗飞羽大吃一惊,愣愣地看着了空大师,不可置信问道:“真言大师圆寂在即?”
了空大师低头合什,低声连连宣佛号,却没有回答。
这是看来就是真的,即使罗飞羽觉得很是不可思议,但实情就是如此。真言大师正是知道圆寂在即,才返回大石寺。
算算时间,罗飞羽不能再多停留,不然就要赶不上与师妃暄的约战了。他沉吟片刻,问道:“请问大师,当年创立慈航静斋的地尼在白马寺修行,与魔门邪极宗邪帝谢眺相恋,得以翻阅《道心种魔**》和《魔道随想录》。然后呢?邪帝谢眺下落如何?”
“总管是想要找到《道心种魔**》和《魔道随想录》?”
罗飞羽点点头道:“是。”
“然则总管不光是想要一统天下,还要一统魔门?”了空大师正色问道。
罗飞羽叹口气道:“天下四大奇书,《战神图录》只存在传说之中,《长生诀》已经现世,剩下的就是《慈航剑典》和《天魔策》。作为习武之人,能够一阅四大奇书,当然是毕生夙愿。至于统一魔门,我可没这个兴趣。”
“阿弥陀佛!”了空大师说道,“地尼学兼佛道,从魔门功法中悟出生死关,创下《慈航剑典》。邪帝谢眺从天魔苍璩十卷遗卷中整理出《道心种魔**》,并将心得汇成《魔道随想录》,统称为《天魔策》,分传于弟子八人,此即为魔门两派六门之始。只是邪帝向雨田不知所踪之后,《道心种魔**》和《魔道随想录》并未传给他的四个弟子,与邪帝舍利一起,也就不知所终。”
罗飞羽摇头笑道:“邪帝舍利的下落,我已经知晓些线索。只是《道心种魔**》和《魔道随想录》,却一直没有头绪。”
“邪帝舍利已有下落?”了空大师抬起头,双眼透出震惊之色。
“是,”罗飞羽坦然答道,“据说邪王石之轩,还有魔门各派高手,都在极力寻找邪帝舍利的下落。”
“好!邪王石之轩如若现身,万望总管告知!”
“这个当然。”罗飞羽答道,“当年佛门四宗四位圣僧追捕邪王石之轩,却被他逃脱,这一次,四位圣僧还会出手,那自然是极佳。”
了空大师合什道:“多谢总管!时候不早,总管请回吧!佛门净地,与总管有缘,他日与总管再坐而论道。”
罗飞羽站起身来,对着了空大师深深一揖到地。了空大师道了声“阿弥陀佛”,在蒲团上转个身,闭上双眼,敲响铜几上的铜钟,发出罄的一声轻响。
诵经声低沉,绵密如水,在罗飞羽身后,连绵不绝。
白石广场上,宋玉致,尚秀芳,云玉真,尤雨晴,正在那里等着。见到罗飞羽自铜殿中出来,无不长吁一口气,面露喜色。
积雪尚未融化,就再填一层新雪。白石广场上,白雪晶莹,与四周的白石栏杆浑然一色。四人衣饰各异,俏然站立在那里。
罗飞羽落地轻盈,踏雪无痕一般,来到四人面前,点点头道:“走吧!”
在这样一个肃穆宁静的佛门静地,众人脚步声都不自觉地放轻,悄然不语,直到出了净念禅院大门,翻身上马,走出一段路,翻过一道山坳,再也看不到净念禅院的殿顶飞檐,众人才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
“总管为何会在那个铜殿呆那么久?”尚秀芳在白马上问道。
罗飞羽苦笑着答道:“我在那里有些顿悟,完全不知道过去了两天。还好及时醒了过来,不然就要错过与师妃暄的约战了。”
尚秀芳噗哧笑出声来,说道:“都这个时候了,总管还惦记着这事哩。”
现在时候还早,兼且山路弯曲,众人只能策马缓行,边走边说说笑笑。小半个时辰后,出了山,踏上大道,众人就快马加鞭,马蹄纷飞,踏雪疾驰。
……
天津桥上,同样是白雪皑皑,洁白如新。
师妃暄悄然站立在天津桥上,背负色空剑,看着结冰的洛水渠,娴静得如同融入在周围的一尊雕塑。
天津桥头,多情公子侯希白面色间带着些忧郁,手中折扇合拢,一下接一下敲打在左手上,双眼却全然落在天津桥上的师妃暄身上。
连接天津桥的大街上,一骑疾奔而来,在桥头翻身下马,骑术精湛,身手矫健。
罗飞羽转头对着侯希白微笑着点头示意,背着绣春刀,慢步踏上天津桥。
482 约战天津桥
“总管来了!”在罗飞羽踏足天津桥上时,师妃暄恰好转过头来,平静地看着罗飞羽,轻声说道。
“说的,还好赶上了。”罗飞羽微笑着说道。
师妃暄脸上波澜不惊,似是在叙说着一件跟她全然无关的事,说道:“了空大师传讯说,总管与佛门有缘,希望妃暄取消今次的约战。”
罗飞羽说道:“这次的约战,是你的个人意思,还是斋主的意思?”
“我的意思,也就是师尊的意思。”
“那就好。”罗飞羽说道,“我尊重你的选择。师小姐请赐教!”
话虽这么说,罗飞羽却丝毫没有出手的意思,连姿态都没有,仍旧淡然地站在你那里,静静地看着师妃暄。
师妃暄也在紧紧地盯着他,双眼一眨也不眨,轻声说道:“妃暄手中剑名“色空”,专求以心驭剑,总管小心了。”
她似是在好心提醒罗飞羽小心,但是话里却带着一股生疏和冷漠,
罗飞羽点点头道:“色空剑,这是取名自《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师妃暄微微一愣,纠正道:“是《摩诃般若波罗蜜大明咒经》,乃鸠摩罗什三藏法师自西域所传。”
微一沉吟,罗飞羽就知道问题所在。他所记得的这个《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是历史那条时间线上,大唐玄奘法师所译。而在这方世界的这个时候,玄奘法师还不知道出生了没有。
“我也曾对佛门经典有所涉猎,可惜资质驽钝,佛法微言,于我终究不如武学典籍那么清楚明了。”罗飞羽缓缓说道。
师妃暄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出声打断他的话。
罗飞羽接着说道:“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师小姐的色空剑,一剑之名,倒是道尽了《慈航剑典》的境界。怪不得师小姐如此年轻,就能修到剑心通明的境界。师小姐再要往前一步,是否就是《慈航剑典》中的生死关?”
师妃暄终于有了表情波动,秀眉紧蹙,沉吟良久,问道:“总管这几句揭语,不见载于佛门典籍之中。可有偏偏言简意赅,深邃无比。”
她不是在问,罗飞羽也就只是笑笑,没有回答,而是淡然道:“师小姐请赐教!”
罗飞羽只是淡淡地站在天津桥上,绣春刀仍在背上,根本没有拔刀的意思。整个人屹立如山,仿若与天津桥融为一体,在这里,却又不像是在这里。这种怪异的感觉,让人心中几欲发狂。
师妃暄却仍旧平静如常,双眸深邃澄明,不含一丝杂质,紧紧注视着罗飞羽,淡然中带着一股强大的压力。
可是不管她怎么看,罗飞羽都宛如一座大山那般,岿然不动。
“总管双手所捏的,可是不动金刚印?”师妃暄问道。
罗飞羽答道:“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这是不是不动金刚印,我不知道。不过这的确是佛家手印。”
“原来总管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那又如何?”罗飞羽反问道。
两人看起来就是在天津桥上一问一答,但是气势上,却从一开始就已经在交锋。只是罗飞羽如今深谙不动如山的精髓,手捏不动金刚印,让师妃暄的气势无懈可乘。
师妃暄在发问时,气势却没有丝毫的波动,心神仍旧是通透空灵,不带丝毫的杀伐之气,更没有任何破绽可言。而她也只是借着发问,在寻找罗飞羽的薄弱点而已。
可是即使以师妃暄之能,也无法找到罗飞羽丝毫的薄弱之处。
锵!
色空剑终于出鞘。
剑气扬眉吐气似的,无坚不摧,从剑锋吐出,嗤的一声,有形无质,刺向罗飞羽。
奇妙的是,在师妃暄动的同时,罗飞羽也动了。手中的不动金刚印瞬间融化一般,整个人也由一座大山变成一汪水潭,双手摆动,恰如一朵莲花,缓缓开放,恰在剑气袭来的当口,盛开来,挡在剑气前。
噗!
剑气与掌劲交击,罗飞羽双手摆动,如水波荡漾。
悄然之间,剑气如被水波荡漾给融化,消影无踪。水波荡漾一停,罗飞羽双手就恰好变幻成另外一个手印,整个人如化身为寺庙里的伏魔金刚,威风凛凛,气势昂然。
“大金刚轮印!”师妃暄脱口而出。
罗飞羽道:“师小姐对佛家手印颇有精研。”
师妃暄手中色空剑对准罗飞羽,在这个两人争锋斗胜的当儿,仍旧举止雍容,体态娴雅,不温不火的模样,淡静得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说道:“论到佛家手印,最为广博高深的,莫过于真言大师。妃暄只是有幸聆听过真言大师的教诲罢了。”
“原来如此。”罗飞羽手捏大金刚轮印,不置可否道。
“总管不想知道真言大师的九大基本手印?”师妃暄道,“佛家手印千千万,化繁为简,却只有九大基本手印。不动金刚印,大金刚轮印,就是其中之一。”
罗飞羽淡然笑道:“在下洗耳恭听。”
师妃暄却没有作答,而是淡淡说道:“总管的这些手印,当是在净念禅院所习。”
“是。”
师妃暄手腕一抖,色空剑挽出一朵剑花来,说道:“妃暄领教总管的佛家手印绝学!”
方才是娴静淡然,如深山幽谷中悄然傲立的幽兰。转瞬间,就气势陡变,如出鞘的色空剑,变得凌厉森然。
身形一动,剑光如潮,以铺天盖地之势,席卷而来。
如此凌厉的剑法,如疾风骤雨一般,骤然袭至,把罗飞羽笼罩其中。师妃暄的身影,却如风暴中翩翩起舞的仙子,身姿绰约,姿态优美。
罗飞羽早就蓄势待发,手捏大金刚轮印,静待师妃暄发起攻势。然则此刻,他心里仍然是一震,想不到师妃暄真个儿全力出手,竟然能施展出如此可怕的剑法。
砰!
如同自然而然就知道该怎么应对一样,罗飞羽手中的大金刚轮印变幻,双手合什,发出砰的一声闷响。气劲砰然爆发,驱散近身的疾风骤雨,恰如屹立浪端潮头的礁石,面对狂风暴雨巨浪,巍然不动。
刹那间,色空剑在暴风骤雨中,如天外飞仙一般,当胸刺来。
483 还战吗
罗飞羽身形飘起,双手手势轮动,如同在收缚袭来的毒蛇,绕着色空剑剑尖,一层层缚上去,飞退的身形,与色空剑剑尖保持着半臂距离,不多也不少。
然而师妃暄却每进一步,就感觉到压力倍增。色空剑前方明明空无一物,再往前递送半臂的距离,就能重创罗飞羽的心脉,可是这个半臂的距离,就是如黏稠在一起了一样,还在不断地变得更加黏稠。
如此下去,在色空剑在无法寸进时,就是罗飞羽反手反击之时。
师妃暄还知道得更加清楚,在罗飞羽退到天津桥的桥拱最高处,也就是色空剑无力寸进之时。色空剑上发出的剑气,本来如水银泻地一般,无孔不入,教人防不胜防,可是此刻在罗飞羽身前,却被挡在外围,无法侵入。
漫天剑影骤然消散。
色空剑在空中凝立不动,引而不发。
罗飞羽同时停了下来,双手合什,再次发出砰的一声闷响,一股气劲自双掌中喷薄而出。
师妃暄双眼一缩。她还是低估了对手,根本没想到,罗飞羽由守转攻,竟然转换得如此自然而然,如此迅疾。
色空剑却蓦然光华大盛,前一刻还凝立在空中,这一刻就如一道闪电,破开乌云密布的夜空,逆流而上。
她是以攻抢攻。
看似简简单单的一招,却尽得剑心通明的无比玄奥心法和剑理,大有洞穿一切的气概。
罗飞羽脸上不悲不喜,毫无波动,双掌分开,如盛开莲花,绕着手腕一转。
螺旋劲气如龙卷风暴一般,在色空剑前旋转爆发,而在色空剑往前时,罗飞羽却再次往后飞身而退,完全就是刚才那一幕的延续,重新续上。
面对师妃暄的这一剑,罗飞羽心中泛起一股无可抵御的感觉。这种感觉油然而生,显然不是自发的,而是师妃暄的攻势,气势沛然,让他泛起这种感觉。
只是罗飞羽心志坚毅,并不会别这种感觉而主宰整个心神,而是坚定自己的信念,做出最佳的应对。
而在这个时候,面对罗飞羽这般匪夷所思的应对,师妃暄心里也泛起一股攻势落在空处的无力感。不断如此,一旦她的攻势衰竭,罗飞羽还立刻就转守为攻,发起反击。
她已经有些进退维谷。
唰!
色空剑再次一变,剑光大盛,如同挣破无形的束缚,化作漫天剑影。
看起来,师妃暄气势非凡。
可是罗飞羽却顿觉压力一轻,身影不退反进,左手在腰际,食指微曲,撘在拇指尖上,拈着一朵无形的花,右手则在胸前,形如拈花微笑状,欺进剑影之中。
罗飞羽的身形化为影子,在剑光之中闪移进退,迅捷无比,只是看起来他不是被剑影追着到处飞,反而像是在追着剑影,满场飞舞。
砰砰砰!
沉闷的气劲交击声不断,剑光大有无法笼罩住罗飞羽的架势,而是反被罗飞羽的身影给破开来的样子。
一连二十来招,却快如电石火光一样。
师妃暄剑法精妙,绝无墨守成规,而是招无定式,法无定规,每一剑,每一招,都是因时因地制宜,针对对手的弱点和破绽,似若每一招每一剑都有千锤百炼之功,巧夺天地之造化,妙若天成。
罗飞羽身在局中,并没有被师妃暄的
罗飞羽身在局中,并没有被师妃暄的绝妙剑法所牵制。反而隐隐有克制师妃暄剑法的迹象。
剑光飞舞中,罗飞羽双手摆出各种手印,变化万端,可万变不离其宗,每一个手印都没有多想,而是身在意先,似乎身体和双手自然而然就知道在当前的情势下,该当摆出何种手印来应对。
在净念禅院铜殿里,他如醉如痴,把一万一千六百六十四尊铜像手印都揣摩个遍,如今如水到渠成,在师妃暄剑精妙剑法的庞大压力下,触类旁通,融会贯通,成为他信手拈来的绝招。
这种感觉,十分酣畅淋漓。
罗飞羽甚至沉浸其间,浑然忘了,他是在与师妃暄这个超卓的对手在激战。
蓬!
一声闷响,气劲交击,罗飞羽应声飞退,飘然在天津桥上站定。
天津桥显露出原本的石头本色,厚厚的积雪不翼而飞,栏杆上也是荡然无存。正是刚才两人之间的激战,劲气四射,把积雪都给激荡到渠水之中。
师妃暄悄然站立在天津桥拱面的斜坡下,静静地看着站在拱桥上的罗飞羽,神色如常。色空剑仍在空中稳稳地对准着他,剑上的剑气依然,只是不再如刚开始那般凌厉。
“师小姐的剑法精妙绝伦!”罗飞羽微笑道:“剑心通明,以心驭剑,果然名不虚传!只是师小姐想要击败我,还是不容易了。”
师妃暄淡然道:“总管修为出乎妃暄意料之外。”
“在成都时,如你有如今这般修为,我只有挨打的份。”
“那看来妃暄是错过了最佳的时机。”师妃暄说道。
“那是当然。”罗飞羽坦率答道,“那个时候,我已经做好了敌不过就逃走的打算。”
“可是总管在成都散花楼,与天君席应一战,不落下风。”
罗飞羽坦然道:“那只是因为天君席应心有顾忌,而我的功法,又对他的紫气天罗有相当的克制之功,此消彼长之下,我仍然受伤不轻,故而才在一战之后,连夜离开。”
师妃暄微微一笑,淡如雏菊,说道:“如此说来,总管当时是金蝉脱壳,等到他人发现总管已不再宋家客栈,早已不知道总管的去向。总管一举一动,深谙兵法之道,怪不得对孙子兵法如此熟稔。”
罗飞羽哈哈一笑,“师小姐也很令人惊叹啊!不但精研佛家功法,还对兵法有所涉猎。看来慈航静斋早就有所准备,对吧。”
师妃暄不置可否,没有作答。
“师小姐还要继续吗?”罗飞羽问道。
唰的一声,师妃暄收起色空剑,漫天的凌厉剑气随之一收,消融不见。
“总管新领悟的佛家手印功法,都如此精妙,让妃暄无懈可击,妃暄当然不会强人所难。了空大师传讯说,总管是在铜殿里自行领悟真言大师留下的手印功法,足可证明总管与佛有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