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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中小白     大神诸天txt下载     大神诸天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453 来拿啊

    丹田为气海。

    罗飞羽在修炼《长生诀》有成时,就能够分辨得出来,气海有四重天,宛如人身经脉穴窍的源泉。

    不过他真正了解得清楚明白,还是在得到天刀宋缺的悉心教导之后,结合其他武学典籍,才知其然并知其所以然的。

    从上到下,气海分为黄庭、金炉、膻中和关元四重天。

    眉心处的祖窍穴是天,则气海处的膻中穴为地。

    所谓“天下地上安祖窍,日西月东聚膻中”,说的就是这么个道理。正因为气海处的膻中穴如此重要,武学典籍里,才称之为生死窍。只有修炼有成时,气动其中,才为生死窍。否则就只是一般的膻中穴而已。

    但是在《长生诀》中,气海最深处的关元,才是最为核心的窍穴。双休时,男女双方的关元穴窍,最为贴近,连成一体,把双方的经脉桥接在一起,故而如此修炼,才是事半功倍,效果远胜单独修炼。

    此刻罗飞羽心神在气海处的膻中穴,从头顶天灵穴和脚底涌泉穴灌流而来的冰寒和炽热气息,在此汇聚缠流,自然而然地,就形成一道漩涡,旋转不休,形如阴阳鱼相生相克,带来一道道的甘霖般的暖流,散往四肢百骸,在经脉穴窍间冲刷奔流。

    如若不是这股暖流,罗飞羽根本就无法走进铜殿,接近和氏璧。

    可是即便如此,他每走一步,都如同逆流而上,艰难无比。可他没有停下,而是一步步,终于来到小铜几前,伸出双手,握住和氏璧玉玺。

    事到如今,犹如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能勇往直前。

    一道难以形容的冰寒气息,透手而入。

    饶是罗飞羽早有心理准备,也有经验,此刻仍然忍不住闷哼一声,全身颤抖。

    他刚才缓缓深吸口气,控制从头顶天灵穴和脚底涌泉穴涌入气息的法子,在这股冰寒之气的冲激下,完全不受控制。

    就如同他刚刚跃上铜殿时的情况那样,涌入的气息陡然间就变得狂野暴烈,气海处的膻中穴,那道汇聚着冰寒和炽热气息的漩涡,陡然暴涨,释放出来的暖流气息,如同洪水一般,汹涌澎湃,在罗飞羽体内经脉中奔流,所到之处,经脉被强烈拓展开来,犹如水管,被撑到极限,犹自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经脉胀痛欲裂,全身无处不痛。这种痛苦,罗飞羽在修炼《长生诀》时,也曾经体验过。那时,他不断要忍受着经脉胀痛破裂带来的剧烈痛楚,还要忍受着破损经脉修补时带来的酥痒,犹如万千蚂蚁噬咬一样,比剧烈痛楚还要更让人难以忍受。

    此刻他承受到的痛楚和酥痒难耐,比之当日,还要更强烈百倍!

    这还不算,更大的考验,则是此刻在和氏璧的影响下,罗飞羽感到心烦意燥,头疼欲裂。

    他就像是一艘小船,船内漏水积水,船外惊涛骇浪,而他还无法集中精神,只能苦苦守着祖窍穴的一点清明,心神却集中在气海处的膻中穴漩涡处,苦苦支撑。

    电视火光之间,循双手传来的和氏璧冰寒气息,与气海涌出的温暖气息,汇聚一起,在罗飞羽体内经脉奔涌。全身经脉倏然膨胀收缩,胀缩之间,罗飞羽只觉得身躯也随之膨胀收缩起来,脑海中各种幻象丛生,漫天的星斗,广阔的虚空,倏然生灭,起伏不定,奇异莫名。

    他完全沉浸其中,却仍然能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怒喝,以及踏地声,禅杖破空袭来,他甚至能听到禅杖的破风声,清晰可闻,却如清泉石上过,明月照大江,丝毫没有引起他的心神涟漪。

    呯!

    沉闷声响中,夹杂着一声闷哼,蹬蹬蹬的脚步声,有人连连后退。

    罗飞羽且只是身躯一震,源自和氏璧的冰寒气息和体内经脉奔涌的气息,如同找到宣泄口,瞬间奔涌而出,把来袭的不痴给震得连连后退。

    这一击凝聚着不痴的全部功力,降魔杖结结实实地击中罗飞羽的后背。可是罗飞羽却完全没事人似的,站在那里,硬以后背捱了不痴的全力一击,毫发无损,好像没有感觉到的。

    哐当一声,铜殿外,不痴粗重的踹气声,降魔杖掉落在地的声音,众人的惊呼声,无不说明他这全力一击,不但没有阻止罗飞羽,反而自己身受重伤。

    然而这一切,罗飞羽都是充耳不闻,完全没有在意。

    他的全部心神,都放在手中的和氏璧上。

    一开始双手握住和氏璧时,和氏璧上传来的冰寒之气,最为迅猛澎湃。如今砸不痴全力一击之下,这股气息得以宣泄出去,让他大大松一口气,捱过最初的这般迅猛冲击。、

    情况大为好转,不再如刚才那般血液凝固,动弹不得。

    他双手捧起和氏璧,双眼透过和氏璧,似乎能看到和氏璧里的情形。

    一道进度条出现在他的眼前。这个和氏璧,果真与《长生诀》一样,也是这方世界的一个关键物事,对他这样的穿梭者来说,就是至关重要。

    罗飞羽缓缓转身,双手捧着和氏璧,缓步来到铜殿大门,看着门外的僧众。

    四大护法金刚只剩三个,身材高大体型凛慑的不痴被两僧搀扶着,另有人拿着他的降魔杖,恶狠狠地瞪着罗飞羽。

    “阿弥陀佛!”不嗔合什道,阴柔的声音十分悦耳,“施主迷途知返,尚不为晚。如若施主执迷不悟,贫僧只能痛下杀手,全力以赴护宝。”

    “哼!”罗飞羽声音沙哑,冷哼道:“说得倒是好听!难道你们刚才没有痛下杀手?了空呢?何在?”

    “施主放下宝玉,我等可任施主离开。”不惧身材矮胖,脸上始终带着笑,如同弥勒佛似的,“施主如若执迷不悟,当知道天下之大,将再无施主容身之处。”

    罗飞羽淡然一笑,左手拿着和氏璧,往前一伸,同时踏前一步,沉声道:“好,你想要和氏璧,给你!”

    他刚刚有所动作,众人就齐齐往后退开数步,更没有人敢上前来,接过和氏璧。

    “哈哈……”罗飞羽哈哈大笑,“原来你们只是叶公好龙罢了。和氏璧,乃有德者居之,不是净念禅院的,也不是慈航静斋的!你们想要,来拿啊!”

454 没人敢

    没有人敢来拿。

    随着罗飞羽往前踏步,一众僧众连连后退,根本不敢靠近。

    这个时候,和氏璧释放出来的气息,大半被罗飞羽给吸收,即使只是释放出来气息的小部分,也逼得一众僧众无法承受。而在这帮僧众之中,没有看到净念禅院主持了空大师,可见了空大师也在方才与和氏璧接触之时,受到极大的冲击,须得立即觅地静修,所以才没有现身。

    这一下,罗飞羽心里就更有底气了,昂然站在铜殿前的台阶顶端,看着数级台阶下的四大护法金刚,以及一众僧众。

    夜风不疾不徐,天上星罗密布,星月争辉。

    和氏璧在星月辉光下,散发着微微辉光,晶莹璀璨,流光溢彩。

    四大护法金刚,包括年轻僧人搀扶着的不痴,都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开数步,脸上显露出震惊的神情。

    他们显然震惊于罗飞羽竟然不受和氏璧的影响。

    “阿弥陀佛!”不嗔最为年老,约莫五六十岁的样子,合什施礼道,“施主能以后背硬挡不痴一杖,可知功力深厚,未知施主如何称呼?”

    罗飞羽微笑摇头,冷哼一声道:“了空何在?刚才他看起来好端端的,怎么这个时候反而躲了起来?哼!老夫此次来,一是为此宝,而是要找了空算账!”

    不痴挣脱两名僧人的搀扶,须发怒张,指着罗飞羽喝道:“何方狂徒,敢来佛门净地撒野!还不放下宝玉,束手就擒!”

    罗飞羽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说道:“看来了空被和氏璧给伤着了!也好,他不现身,我就去找他吧!”

    高瘦的护法金刚不贪合什问道:“施主与鄙寺禅主有何恩怨,为何要找他算账?”

    罗飞羽哈哈大笑,声音苍苍嘶哑,说道:“那笔账等会儿算,现在老夫就跟了空的徒子徒孙玩两招!”

    话音未落,罗飞羽身形陡然一动,左手握着和氏璧,右手拔刀,从白玉石阶上冲下。

    刀未到,人未至,气劲如潮涌动,自上而下,居高临下,朝四大护法金刚和僧众压去。

    他用的还是绣春刀。

    自从他在扬州崛起,名震江湖,绣春刀就成了江湖用刀好手的标配。比起其他的刀,绣春刀方便携带,利于劈砍,正适合行走江湖。

    故而以罗飞羽现在的这个“岳山”身份,既然有着刀霸的外号,现在重新出山,使用江湖流行的绣春刀,反而才更符合。

    不痴体型凛慑,此时却有伤在身,虽然怒发冲冠,却在这般双重冲击下,不得不连连后退,如不是身后的两名年轻僧人伸手搀扶,他就要跌倒在地。

    不贪身形高瘦,不惧身形矮胖,两人配合默契,分从左右,禅杖一挥,攻了上来。

    四大护法金刚之首的不嗔,则提着禅杖,后退数步,封住罗飞羽的退路。

    其余僧众,虽然退得更多,却队形不乱,隐隐然围住罗飞羽。

    不贪和不惧同时出手,却很有默契地有着先后的细微差异。不贪禅杖横扫,简简单单的一招,却含着种种精妙的变化,配上他的玄妙步法,实有无数变化后着,并不是看起来如此简简单单的一记横扫。

    禅杖似缓实快,带起的气劲,把罗飞羽完全笼罩其中,务要令他无法脱身。

    而在另一侧,不惧禅杖当头劈落,借着这点微妙的时间差,如若罗飞羽往侧避让,就等若是自己往不惧的禅杖上凑。

    两人没有任何交流,连眼神交流都没有,出手却如此默契,简直就是心有灵犀!

    罗飞羽眼光今非昔比,一眼就看穿两人的企图,绣春刀在空中微微一抖,抢先半步,劈向不惧。

    看起来,他是选择强攻不惧,不顾不贪。

    不贪一愣,手上禅杖却没有任何变化,继续横扫,只是速度却有了微妙的变化,慢上一线,反而从刚才的主攻,变成配合不惧辅攻。

    可就在这个微妙的瞬间,罗飞羽刀光大盛,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如同早就准备好的那样,直取不贪。

    与此同时,罗飞羽的左手握着和氏璧,以此为武器,迎上不贪的禅杖。

    从来没有人会这么做。

    和氏璧乃是无价之宝,没有人把和氏璧当做武器,去抵挡禅杖。

    电视火光之间。不贪怒喝一声,强行变招,拖回禅杖。可是这个节骨眼上,他本在全力催动真气,全力攻击。现在等若是自己攻出去的这招,被他反过来攻击自身。

    他不由得蹬蹬蹬后退,被强行变招的反噬之力,震得气血翻涌,心头烦躁,双眼直冒金星。

    “阿弥陀佛!”不嗔宣声佛号的同时,踏步成寸,禅杖如剑,当空刺来。

    可是已经晚了,就是不惧虽然反应也甚快,却都来不及救援。

    刀光暴涨,笼罩住不贪,只听得呯呯呯声不断,杀得不贪连连后退,撞得身后僧众纷纷退避,往两边散开。

    不嗔和不惧看得清楚,罗飞羽的绣春刀,先是劈中不贪的禅杖,然后如一条蛇一般,顺着禅杖而上。不贪为自保,不得不连连后退,这样才能保持着与刀光的一杖距离。

    可是这种效果,就正是罗飞羽想要的。

    如若他想要杀死或重创不贪,完全可以先劈掉不贪的禅杖,然后就可以做到。

    两人之中,不嗔相距数步,此时已然来不及。不惧禅杖劈落,却是追在罗飞羽身后,禅杖竟然一直劈不下去。

    罗飞羽的速度太快了,以不贪为盾牌,逼迫一众僧众退避开来。这当然只是其中一个因素,另外一个更为重要的因素,则是因为和氏璧,此刻的放射能量,已然下降,却仍然如有实质一般,对罗飞羽来说没有什么大的影响,但是对这些僧众来说,他们根本就无法靠近。

    完美无缺的包围圈,因着这一招,而出现一个大缺口,瞬间就崩塌开来。

    铜殿殿顶上,十多个僧人显出身形,铜殿两边,大队僧人追上来,跟着罗飞羽和不贪而动。

    罗飞羽此刻心里却是大喜过望。

455 得手

    刚才在手握和氏璧时发生了什么,罗飞羽到现在都还是一头雾水。

    可是刚才的一刀,他却有着前所未有的畅快。隐隐然间,他竟然如同窥见到天刀宋缺所说的那个境界,懂得就是懂得,不懂得就是不懂得。

    在他眼里,此时此刻,不贪虽然是净念禅院四大护法金刚之一,但是生死却完全掌控在他的手中。只要他愿意,刀光一闪,不出三招,他就能杀了不贪,至不济也是重创。

    刚才和氏璧带给他的冲击,狂暴,迅猛,在他捱过来之后,带来的益处,竟然是立竿见影!

    这太令人震惊了。

    怪不得散人宁道奇和了空大师这样的绝顶高手,超凡脱俗的世外高人,也都对和氏璧如此感兴趣。

    以不贪四大护法金刚只能,一招不慎,就被他牵着鼻子走,根本就挣脱不了他的掌控。由此可见,当日在洛阳城外与宁道奇交手时,如若宁道奇不是限定为只守不攻,他是没有什么机会的。

    僧众阵型大乱,前方骤然一轻,罗飞羽刀光霍霍,逼着不贪连连倒退,穿透僧众的围困,来到白石广场中间。

    罗飞羽冷哼一声,刀光大盛。在他身后,不嗔和不惧同时出声:“阿弥陀佛!”,吐气扬声,脱手掷出手中的禅杖。

    他们看到的,是罗飞羽要痛下杀手,所以才出此下策。

    两根禅杖电射而至,劲气破空之声,先一步传来,声势骇人。

    罗飞羽心中大定,刀光一收,身形如鬼魅一般,倏然自不贪身边掠过,留下不贪收拾这个烂摊子。

    他刚刚奔出两步,就听到不贪深吸一口气,全身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如爆豆子似的,不绝于耳。呯呯两声闷响,不贪闷哼一声,蹬蹬蹬连连后退,噗哧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气息也变得粗重起来。

    不贪相当于在骤然之间,就面对着同门师兄弟不嗔和不惧的联手一击,饶是他熟悉不嗔和不惧的出手招数,此时也被闹了个措手不及。

    “阿弥陀佛!”不嗔宣声佛号,在不惧伸手扶住不痴时,双手印上不贪的后背,出手为他稳住伤势。

    片刻之后,不贪“哇”的一声,再次喷出一口鲜血,深吸一口气,转头看着隐没在夜色之中的罗飞羽,叹道:“这个人,太可怕!”

    不惧心有余悸道:“这招金蝉脱壳,把我等三人都算计进来,的确是个难缠之人。唉,为何他不受和氏璧的影响?”

    “阿弥陀佛,禀报禅主要紧,立即遣人携此人画像,去告知慈航静斋。”不嗔沉声吩咐道。他的声音阴柔,此时却带着几分急迫。

    话音未落,铜殿那边,响起一阵呼喝声,以及交手声。

    不惧怒道:“还真当净念禅院是什么地方?!来了又来?!”

    话音未落,不惧抄起禅杖,身形晃动,就如一阵风般,往铜殿赶去。

    罗飞羽此时已经越过净念禅院的暗红色院墙,不知道此时又有人从后山闯进寺院里头。他在山野树林间,一口气奔出五十余里,这才在一处隐秘的山巅处停了下来。

    这里是净念禅院东边,四周山岚起伏,除了虫鸣声,万籁俱寂。

    他在一块扁平石头上坐下来,就着淡淡的银白色月光,仔细端详手里的和氏璧。

    透过手掌,和氏璧传来的气息,十分平和,不再如有实质般的放射能量。在那个时候,只要在和氏璧的影响范围里,只要是练武之人,都会受其影响,感到心烦意燥,不敢多待。

    盗宝时,和氏璧是惊涛骇浪,此刻则是风平浪静,在月光下,透着奇异神秘的辉光,晶莹剔透,令人不由自主就沉醉其间。

    可是细细分辨,罗飞羽就发现和氏璧里的气息,寒中带热,热中带寒。而刚才令人心烦意燥,现在则是令人心神一片祥和,安宁写意。可见和氏璧的确是如传说那样,有安镇心神之功效。

    玉玺上镌刻着八个大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和氏璧是异宝,现在再加上传国玉玺的身份,就更是非同一般。

    不过罗飞羽此刻最为看重的,还是和氏璧的这种异能。虽然他在这方世界打拼这么久,大部分时候,都浑然忘却了他的穿梭者身份。但是现在眼前浮现出来的进度条,却是在提醒他,他不是这方世界的土著,而是穿梭者。

    进度条毫无进展,停留在大约十分之一的位置上。

    罗飞羽细细琢磨,这点进度,该当就是在净念禅院时,受到和氏璧的放射能量冲击,引起体内异象时的进展。

    如此推测,须得汲取和氏璧内蕴藏的异能,才能收取此宝。

    开弓没有回头箭,罗飞羽没有任何迟疑,当即动手。

    他盘腿而坐,双手捧着和氏璧,闭上双眼,缓缓深吸一口气。

    头顶天灵穴灌注进来的,是一股寒气,平和缓流,而自脚底涌泉穴涌入的,则是如温泉喷涌,两股气息在丹田气海时汇聚,自然而然地就形成漩涡,散发出一道道暖流,在全身经脉中游走。

    和氏璧没有任何变化。

    罗飞羽凝思片刻,引导着这股暖流真气循着手臂经脉,小心谨慎的,注入到和氏璧里头。

    陡然之间,和氏璧如同被点燃了一般,轰然爆发。

    罗飞羽骤然一惊,却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和氏璧散发的能量,瞬间就疯狂涌入,循着大小经脉,四处肆虐。

    在和氏璧被点燃爆发的瞬间,自头顶天灵穴和脚底涌泉穴涌入的气息,也随之变得狂暴起来,汹涌澎湃,如同惊涛骇浪。

    丹田气海处的漩涡,瞬间就凶猛倍增,释放出来的暖流,迎上和氏璧涌入的寒流,汇聚,激荡,形如两军交战,以经脉为战场,四处鏖战。

    即使以罗飞羽经历过刚才一轮强化的经脉,此时也不堪重负,鼓胀迸裂。如不是他有“再生”的天赋异能,经脉随时得到修复,这一下冲击,他就是经脉寸裂,爆体而亡的下场。

    可是即使这样,他的身体也处于碎裂崩溃的边缘,也许不过数十息的工夫,身体的修复速度,就扛不住鼓胀迸裂的速度,彻底崩溃。

    万分危急之时,罗飞羽紧守则祖窍穴的一点清明,竭尽所能,约束着体内的暖流真气,形成螺旋气旋,彼此首尾连接,缠上和氏璧中涌入的冰寒气息。

    陡然之间,罗飞羽身躯激烈震颤起来。

456 和氏璧

    可是这个时候,罗飞羽心中不惊反喜。

    螺旋气旋缠绕着自和氏璧涌入的冰寒气息,即使并未将之驯服,却比刚才两股气息冲撞激荡造成的损害,要来得温和得多。

    这样一来,他就相当于争取到更多的时间,来解决眼前的这个危机。

    螺旋气劲挟裹着冰寒气息,自然而然地,就循着经脉,汇入到丹田气海处的漩涡。

    本就汹涌激荡的漩涡,立时如火上浇油,轰然一声,再次倍增,激荡旋转,规模也足足扩大数倍。这个气海漩涡,位于丹田的第三重,也就是生死窍的颤中穴。漩涡中心,如根须一般,往下延伸,直入丹田最下层的第四重,天元穴!

    罗飞羽不由自主地叹一声,全身如浸泡在温煦的暖流之中,舒服得全身每个毛孔都在欢呼雀跃。

    他保持着祖窍穴的一点清明,心神却放在丹田气海处的漩涡。

    那里现在就是一个无底洞。再怎么狂暴的气息,吸进去之后,就只能汇聚进去,成为漩涡的一部分,让漩涡更加壮大,旋转得更加迅猛。

    这个转变来得如此之快,罗飞羽都是不敢相信。

    前一刻,他在和氏璧狂暴迅猛的气息灌注之下,濒临经脉寸寸迸裂心神崩溃全身爆裂而亡的绝境,生死悬于一线。如果不是再生这个强大的本命天赋,为他争取到数十息的宝贵时间,他就要成为和氏璧旁边的一堆血肉模糊。

    生死存亡之际,什么样的强烈痛苦,都是完全被忽略的,罗飞羽完全顾不上。

    可是现在,罗飞羽却如同老鼠掉进了蜜罐里,幸福来得太突然。

    头顶天灵穴涌入的也是冰寒气息,从脚底涌泉穴,涌入两股炙热的气息,现在再加上从和氏璧里涌入的这股冰寒气息,正好是两股炙热气息,两股冰寒气息。

    罗飞羽紧守一点清明,心神放在丹田气海处的漩涡上,浑然不觉外界的时间流逝,完全没有时间的概念。

    不知道过了多久,轰然一声巨响,罗飞羽只觉得似乎天塌地陷了一样,全身剧震,手中的和氏璧滚落在大扁石上。

    和煦的阳光照在身上,带来前所未有的暖意。罗飞羽深吸一口气,睁开双眼。

    他仰躺在大扁石上,蓝天如此纯净,如同一颗蓝色的宝石,深邃幽远,朵朵白云在晃晃悠悠飘过,动静皆宜,充满某种自然的韵律。

    四周虫鸣鸟叫,威风吹拂,林木枯草,在簌簌作响,虽然不是漫山遍野的绿色,看起来萧瑟得很,但是却仍然生机勃勃。

    整个世界看起来如同生动了许多,层次丰富,颜色鲜艳,就连微风吹拂在脸上,撩动发丝,都是如此活泼动人。

    上一次有这样的感知,还是在扬州城外。那时刚刚修炼《长生诀》有成,罗飞羽也是如同重新认识这个世界一样,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都不一样了。

    罗飞羽就这么静静地躺着,沉醉于眼前的这般玄妙感觉。

    而当他转而向内时,就更是在一震之后,狂喜过望。

    无需他行气运功,头顶天灵穴就透入丝丝缕缕的冰凉气息,而脚底涌泉穴则如同喷泉,喷涌的炙热气息,与冰凉气息一样,注入到丹田气海处的漩涡中,持续不断,没有终止的迹象。

    这就意味着,每时每刻,哪怕是在吃饭睡觉,他体内的这个真气漩涡,就在持续不断地自行流转不休。

    别人练功,需要静坐,运功,如流水穿石,需要的是坚持不懈。可罗飞羽现在这个样子,完全就是自动修炼,随时随地的修炼,虽然效率没有静坐运功那么高,但是胜在细水长流,日积月累下来,最终效果会是十分惊人的。

    如此躺了很久,罗飞羽才爬起身来,拾起和氏璧,就着温煦的阳光细看。

    在阳光照耀下,和氏璧晶莹剔透,散发着奇异的辉光,入手温润,再也没有令人心烦意燥,反而让人心神安宁祥和,的确是神奇得很。

    曾经两次差点把罗飞羽冻僵的冰寒气息,不翼而飞。罗飞羽前后左右细细察看一遍,做好心理准备,缓缓深吸一口长气,左右两道气息透过手掌,注入到和氏璧中。

    和氏璧没有被点燃,没有爆发开来。

    神奇的是。和氏璧里,气息流动,如同在经脉中流转一样。罗飞羽保持着坐定的姿势,心神随着这屡真气,在和氏璧内部游走。两道真气虽然会有交叉而过的情形,却依循着各的通道,彼此互不干涉,一圈一圈往和氏璧核心里深入。

    如同黄河的九曲十八弯,两道真气穿过一层又一层,最终抵达和氏璧的核心处。

    骤然“看”到核心处的情形,罗飞羽不由得心神剧震,简直不敢相信。

    和氏璧核心,是一处奇异的空间,无法分辨广阔,四周如同弥漫着云雾,而在云雾的中心,是一个漩涡,小小的云雾漩涡,缓缓旋转,无法把周围的云雾吸入其中,看起来行将消散一般。

    罗飞羽不假思索,完全是凭着直觉,就催动两道真气,依循着玄妙的轨迹,注入到这个小小的漩涡之中。

    骤然之间,这个行将消散的漩涡,重新获得动力,开始由缓转慢,慢慢旋转起来,搅动得四周的云雾翻涌,随着漩涡而缓缓旋转。

    前一次,罗飞羽是承受着和氏璧冰寒气息的冲击,与《长生诀》的修炼结合在一起,成功在丹田气海处,形成一个气海漩涡,再也没有停下来。

    而现在,则是倒过来,是罗飞羽为和氏璧核心处的这个漩涡注入气息,推动漩涡旋转。

    他如今成为和氏璧与天地之间沟通连接的桥梁,天地之间的气息,透过头顶天灵穴和脚底涌泉穴,在丹田气海处汇聚,注入到漩涡之中,再循着体内经脉,注入到和氏璧核心处的这个漩涡中。

    三者连成一体,如此神妙玄奥的情景,罗飞羽是百思不得其解,却乐在其中。

    如此再一次的,罗飞羽浑然不知时光流逝,不知过了多久,和氏璧核心处的漩涡猛然一震,如同爆发了一样,把罗飞羽注入期间的两道真气弹了出来,自行旋转起来。

    在这个瞬间,罗飞羽有一种奇妙的感觉,那就是和氏璧又活过来了!

457 回城

    和氏璧不是活物,可是此刻在罗飞羽眼中,却像是有灵性的,在行将消散死亡的边缘,因为他的介入,而重新活了过来。

    漩涡自行旋转,周围的雾气,也渐渐被吸入其中,而在两道真气深入的通道,另有丝丝缕缕的气息流入。这不是来自于罗飞羽的体内经脉,而是来自于天地之间。

    更为奇妙的是,和氏璧似乎不再排斥罗飞羽的气息,而是彼此相安无事,还有丝丝缕缕的气息循环往来。

    罗飞羽“醒”了过来,眼前显示出的进度条,终于全满。

    这就意味着,和氏璧已经与《长生诀》一样,为他彻底收取。需要的时候,他随时可以取出来,收起来的时候,谁也找不到。

    四周暮色苍茫,远山叠嶂,如沉睡的巨兽。月亮尚未升起,天上最为明亮的星星,已经迫不及待地闪闪发亮。

    罗飞羽收起和氏璧,站起身来,心满意足地伸个懒腰,活动下手脚,稍微动动,就明显感觉到不一般。丹田气海处的气劲漩涡,旋转加快,从头顶天灵穴和脚底涌泉穴灌入的气息,陡然变得迅猛起来,真气流转,全身骤然一轻,几欲要乘风而起的感觉。

    他当然没有真的乘风而起,但这种气随意动的境地,他是首次体会到,举手投足之间,根本无需刻意运功行气,全身真气自然而然就随之流转。

    这里是净念禅院的东边,约莫五六十里的山野。罗飞羽认准洛阳城的方向,猛吸一口气,纵身而起。

    一步之间,就是数丈!

    罗飞羽飘然落地时,心中不由得一惊,旋即狂喜。

    他的身法步法源自于《龙象微步》,在结合《碧落红尘》后,得以脱胎换骨,如今他称之为凌波微步,本就是精妙绝伦的轻功,既能在狭小空间中趋退自如,又能在长距离奔袭中,如同闲庭胜步一般,保持着极高的速度。

    现在他只是刚刚起步,就是数丈的距离,真正是缩地成寸!

    双脚刚着地,罗飞羽就身形一晃,再次往右前方踏出一步,每一步,都是跨越数丈的距离。走出不过十来步,全身经脉畅通,真气流转,每一步跨越的距离,还在增加。

    他越走就快,越走越舒畅。当洛阳城高耸的城墙出现在夜幕之下的前方,罗飞羽大有意犹未尽的感觉。

    在入城之前,罗飞羽收起“岳山”的面具。只是以黑布蒙面,沿途远远避开夜色下的江湖人士,回到山城客栈。

    山城客栈里一片宁静。罗飞羽身轻如燕,配合飞天身遁,身影如鬼魅,在树木间穿过,无声无息。他甚至还隔着几棵树的距离,看到宋智和宋鲁为首,宋玉致和宋师道作陪,陪着尚秀芳往后院边走边说说笑笑。

    后院深处,就是罗飞羽的住处,这里更加幽静,悄无人声。

    罗飞羽如一片飞羽,从树下的阴影中掠出,飞掠而起,贴上小楼二层窗户,曲起十指,轻轻叩响。

    三浅一深,停顿片刻,再敲响三声。这是他和云玉真尤雨晴两人约定好的暗号。

    片刻之后,咯吱一声轻响,窗棂轻轻推开。

    罗飞羽闪身钻进窗内。

    “总管!你可算回来了!”尤雨晴惊喜交加,轻声说道。

    罗飞羽摘下头上的蒙面黑布,心情大好,问道:“情况如何?”

    “一言难尽。”尤雨晴一边为罗飞羽更换衣服。一边答道,“总管此去一天一夜,可把我和玉真姐姐给急坏了。”

    “其他人不知道我的行踪吧?”

    “是,二小姐都没有告诉。”

    “那就好,”罗飞羽答道,“我需要洗刷一下,详细情况再慢慢细说。”

    罗飞羽喜欢泡澡,这是众人都知道的事。一声令下,热水,大木桶,都是很快就准备好,罗飞羽坐进大木桶里,浸泡在热水中,舒服得轻叹一声,大觉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尤雨晴站在罗飞羽身后,为他揉捏肩膀,轻声说道:“昨天夜里到今天,整个洛阳都是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是因为和氏璧的事?”罗飞羽问道。

    尤雨晴答道:“是。和氏璧被盗了。”

    罗飞羽嘿嘿直笑,“这下就有得热闹了。慈航静斋大张声势,搞出这么个和氏璧天下归属的大事,结果和氏璧却丢了,这下慈航静斋会不会说和氏璧是有德者居之的话?”

    “不知道,”尤雨晴摇头说道,“慈航静斋大为震怒,净念禅院禅主了空大师破“闭口禅”之戒,出关亲自出手。还有散人宁道奇,佛门四宗,都会出手。”

    “嗯。很大的阵仗。知道是什么人拿走了和氏璧吗?”

    “慈航静斋正在全力追查,据说当时在净念禅院现身的,还有突厥那个马贼跋锋寒,以及寇仲和徐子陵二人。”

    “是他们三人盗走了和氏璧?”罗飞羽问道。

    “具体情形不知。不过据说慈航静斋正在追捕他们三人。”

    罗飞羽心里默然,暗暗对寇仲三人说了声对不起,沉吟着问道:“可有人来找我?”

    尤雨晴当然知道罗飞羽这话是什么意思,低声答道:“有,知世郎王薄昨夜就有赶来,被二小姐和玉真姐姐打发走了。他一再追问总管的伤势,一再要见到总管,后来玉真姐姐无奈,只能告诉他,总管这是在双休疗伤,无法见他,他才不情不愿地离开。”

    “好,这个知世郎等会儿只怕还会来,让玉真引他来见我就是。”

    “是。”

    话音未落,罗飞羽就轻笑着说道,“说曹操,曹操就到,知世郎王薄来了。”

    尤雨晴微微一惊,她没有听到任何声响,不知道罗飞羽是如何知道的。过不多时,小楼外传来知世郎王薄的哈哈大笑声,尤雨晴才不得不信。

    罗飞羽悄声说道:“记得,我现在伤势未愈。只是暂时休整一下而已,紧接着还需要双休疗伤。”

    尤雨晴轻轻答应一声。门外传来云芝的问话声:“启禀总管,知世郎王薄王老拜见。”

458 飘

    “王老来了?”罗飞羽说道,声音保持着平常,“在下刚刚出关,正在洗漱,无法起身相迎,王老海谅。”

    王薄哈哈一笑道:“总管客气了。昨夜王某设宴曼清院,却有刺客混入,累及总管受伤,王某愧疚万分。总管伤势可无碍?”

    “无大碍,只是在与散人宁道奇交手时落下的伤势,昨夜连番激斗,导致伤上加伤,还须得疗伤休养生息,方可痊愈。”

    “如此王某就放心了。总管好生休养,改日王某再来拜见。”王通说道,没有真个儿闯进来,就在云玉真的陪同下,转身离开。

    过不多时,云玉真进来,见到罗飞羽时,满脸笑意,甚是欣喜。

    “总管出关得真是及时,今日再未能见到总管,知世郎就要怀疑是总管盗走和氏璧的人了。”云玉真轻笑着说道。

    罗飞羽哈哈一笑,道:“寇仲、徐子陵和跋锋寒三人现在哪里?”

    云玉真摇头道:“没人知道他们在哪里。昨夜和氏璧被盗,三人就不知所踪。慈航静斋正在全力追捕他们三个,也不知实情如何。”

    “其他各方势力呢?都还在洛阳旁观?”

    “值此敏感时机,没人敢擅自离开,以免惹上嫌疑。”

    罗飞羽沉吟片刻,轻叹一声,闭上双眼,似是沉浸在热水带来的舒坦之中。

    云玉真接着禀道:“李密之子李天凡,在洛阳城里被人杀了,不知道是谁下的手,如今也没人过问。沈落雁在见到李天凡的尸体时,长叹了几声,就为李天凡收好尸体,与李密一起,运回瓦岗城。只是不知道瓦岗军那边,会不会在路上下手。”

    “有哪些人随沈落雁赶返瓦岗城?”罗飞羽闭着双眼问道。

    “虚先生主动请命,总管在闭关,二小姐和我等商议后,赞同虚先生此议。白文原随行,另有调配大批高手护卫,包括宋家年轻高手,统一交给虚先生调配。”

    “嗯,这样安排极好。李密麾下,实有一支精兵,还有几员大将,沈落雁,沈落雁的情郎徐世绩,罗士信,裴仁基,以及李密账下谋士魏征,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可惜李密虽有才能,却德不配位。如若沈落雁能把这些人收拢过来,对我是个极大的助力。”

    云玉真娇笑着说道:“还是因为李密遇上总管这个克星,才落得如此这般下场哩。沈落雁很有信心,唯一不能确定的,是裴仁基。此人与王世充均为隋将,交情匪浅。”

    “裴仁基如想投奔王世充,就让他去好了。”

    云玉真咯咯娇笑,“沈落雁问我如若裴仁基不肯归顺,如何处置,要不要杀了他。我当时就说,以我对总管的了解,肯定是任其离去,且还会给他一笔盘缠,好生劝慰几句。沈落雁当时长叹一声,沉默半饷,才感慨着说了句,李密要是能做到总管这样,何至于会落到如今的这般下场。”

    “那就好,”罗飞羽笑着说道,“沈落雁是个人才,就是沾染了李密的一些习气,格局不够开扬,只看重利益,有些不择手段。她跟着我,好好调教一番,完全能独当一面,担当大任。”

    云玉真和尤雨晴吃吃地笑,罗飞羽回头看着她们两个,很奇怪地问道:“你们两个怎么这个表情?沈落雁与徐世绩情投意合,郎才女貌,乃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对了,阚陵与郑淑明之间的事,进展如何了?”

    “总管怎么还真的这么关心这个事?”尤雨晴愕然问道。

    “我当然很关心,”罗飞羽答道,“他们两个如若成了,有了家室,于公于私,他们两个只会更尽心尽力为我效力。只不过这事你们千万别让杜叔知晓,他对郑淑明观感不佳。”

    “总管尽管放心,这事我们晓得的。只是阚将军和郑盟主肩负守卫襄阳的重任,本来他们两个是各司其职,如若因为这事……”

    罗飞羽摇头道:“这个不用担心。郑淑明是个聪明人。再说了,洛阳事了之后,我会从彭梁一带回江都,然后到襄阳落脚,开春之后,襄阳一带才会是各方争夺的必争之地。”

    有这个约束,云玉真也就放下心来。罗飞羽亲自驻在襄阳,即使有什么担心的事,也可以无需担心。

    自始至终,罗飞羽都没有提及和氏璧的事,云玉真和尤雨晴也是心知肚明,没有多问。昨天夜里,罗飞羽悄然离开,当然不是出去寻花问柳,而只能是去掺和和氏璧的事。结果如何,罗飞羽没有主动提及,她们两个当然也很知趣地不问。

    正事谈完,云玉真和尤雨晴沉默了片刻,云玉真轻声说道:“总管,秀芳大家来了哩。”

    “嗯,我回来的路上看到了。”罗飞羽答道。

    云玉真和尤雨晴对视一笑,笑声充满暧昧。

    罗飞羽轻叹一声,颇有些无奈的样子,说道:“我这次会邀请秀芳大家去江都,你们觉得怎么样?”

    “我们当然欢迎至极,只是天下不少人会嫉恨总管哩。”云玉真娇笑着说道。

    罗飞羽点点头道:“那就好,你们两个到时要多费点心,我时不时就得溜出去,办点事情的。”

    “那总管需要去见见她吗?”尤雨晴柔声问道。

    “你们先看看,觉得是否合适去见她。”

    罗飞羽从大木桶里站起身来,穿好衣裳,在云芝带着婢女收拾好退出去之后,他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圈,转向云玉真和尤雨晴,问道:“你们觉得怎样?”

    云玉真和尤雨晴对望一眼,说道:“总管有些不一样,但是具体哪里不一样,我又说不上来。总管的步伐,似乎有些轻飘飘的?是伤势的缘故吗?”

    罗飞羽摇摇头:“伤势早就没事了,不过看起来像不像伤势未痊愈的样子?”

    尤雨晴虽然功力不错,但是与人争斗的经验少,也没有受内伤的时候,这个时候就一脸茫然。云玉真点点头道:“是有点相像。内伤未痊愈,经脉不畅,会看起来整个人脚步虚浮。只是总管这个样子,跟脚步虚浮又不一样,至少瞒不过宋二叔和宋三叔两个。”

    “那就没关系,只要能在秀芳大家面前露个面,那就足够了。”

459 大家来访

    这句话就内涵丰富,云玉真瞥了尤雨晴一眼,说道:“那我先去跟秀芳大家说一声,总管和雨晴妹妹稍后再来。”

    罗飞羽和尤雨晴等了一会儿,下楼,来到后院的厅堂。这里是山城客栈的后院,也是宋家招待尊贵宾客的地方。

    一进门,尚秀芳就盈盈站起身来,大眼睛盈满笑意,盈盈施礼道:“总管精神不错,可是伤势无碍了?”

    罗飞羽哈哈一笑道:“诸位请坐。劳秀芳大家关心,伤势无碍了,只是脚下有点飘,还得疗伤休养几日才行。”

    宋鲁哈哈一笑,抚须笑道:“总管走路看起来是有些脚步虚浮,无妨,伤势痊愈,即可无碍了。”

    陪在宋鲁身边的,就是他的小妾柳倩,大眼睛在罗飞羽身上瞄了几下,不解地问道:“妾身看不出来总管有什么不妥呀。”

    宋鲁抚须答道:“练武之人讲究下盘稳固,走路如风,站立如松。总管脚下有点飘,正是伤势未痊愈之状。”

    “原来是这样。”柳倩巧笑嫣然,“只是总管疗伤时,可就错过了洛阳城里的一桩天大的事。”

    “哦,柳姨说的可是和氏璧一事?”罗飞羽坐下来,接过婢女端来的茶盏,笑道。

    “总管已经知道了?”尚秀芳问道,旋即轻叹一声,“和氏璧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满城惊扰,真是何苦来哉。不是一直传说,和氏璧是有德者才能居之么?现在和氏璧丢失,也许正是桩好事哩。”

    “只是慈航静斋不这么认为啊。”宋玉致回道。

    在罗飞羽进来时,她一直保持着沉默,这个时候插嘴说道。

    罗飞羽对她微微一笑,说道:“这正是满城风雨的来由啊。既然是世外高人,得得失失,何必如此介怀。对了,宋二哥呢?可是陪飞马牧场的那位佳人去了?”

    宋智和宋鲁无声而笑,其他人更是笑得十分畅快,就是宋玉致也是忍俊不住。尚秀芳笑得一双大眼睛变成月牙儿,伸手掩嘴说道:“哎呦,秀芳见过这么多天下豪雄,独独总管独树一帜,如此风趣,怪不得总管账下,都是既能独当一面干大事,又能谈笑自若,盖因在总管面前,不用担心说错话哩。宋二哥与商场主之间,倒是天作之合。”

    “是宋二哥好眼光!”罗飞羽继续说道,“飞马牧场可是一块风水宝地,有机会时,秀芳大家一定要去看看。”

    尚秀芳大眼睛看着罗飞羽,笑意盈盈,“总管这么说了,秀芳一定要跟商场主说说,去那里做客。就怕商场主不愿意哩。”

    罗飞羽答道:“她怎么可能不愿意。不过在去飞马牧场之前,秀芳大家可愿意去江都看看?在洛阳的事了,我就准备返回江都,秀芳大家要是不嫌弃,去江都看看呗。”

    尚秀芳噗哧笑出声来,喜滋滋地说道,“尚未返回中原时,我就听说了总管主政江南,把江都治理得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甚是繁华。我早就想着去江都看看哩,可恨总管今日才提出邀请。总管可是准备什么时候启程?我都有些等不及了。”

    在座众人都是目瞪口呆。

    尤其是宋玉致,这个时候如何听不出来,这个尚秀芳,对罗飞羽这是兴致盎然得很?只是一直以来,尚秀芳名闻天下的,除了她的歌舞,就是她对任何人都保持着若即若离的态度。只是她只跟罗飞羽见过两次面,如何就如此兴致盎然呢?

    这与尚秀芳一向的形象,大相径庭啊!

    宋玉致心里如此想,面色不改,面带微笑。其他人也跟她一样想不明白,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是大家都知道,如若这事传出去了,只怕会天下哗然。

    尚秀芳却完全不知道别人的反应,更像是不在乎世人的反应,欣然答应罗飞羽的邀请,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

    宾主尽欢,尚秀芳聊得十分尽兴,眼见着夜深了,她才恍然醒悟过来一样,带着满脸的歉意,惊呼一声道:“哎呀,我都忘了总管是要多多休养的。夜深哩,总管好好休养吧,他日启程之后,有的是时间聊个尽兴。”

    罗飞羽哈哈一笑,还是亲自送尚秀芳到山城客栈大门口,目送宋智亲自护送她回去,这才转身回来。

    回到后院大厅,都是自己人,宋鲁的小妾柳倩十分知趣,说笑两句,就先回房歇息。宋鲁看着罗飞羽,关切地问道:“总管这伤,老夫甚是不解,不像是内伤未愈,但又的确是脚下有些飘,这是怎么回事?”

    “我昨晚去了净念禅院。”罗飞羽直截了当地说道,“有些奇遇。”

    宋鲁和宋玉致大吃一惊,云玉真和尤雨晴则是心知肚明。这个话,罗飞羽刚才没有跟她们两个说,但实际上却很容易猜得到。

    “和氏璧?!”宋鲁沉声问道。

    “跟和氏璧有关。”罗飞羽答道,“和氏璧的确是异宝,爆发时,就连了空大师都受伤,无法承受,以至于被人乘虚而入。慈航静斋那边的具体消息如何说?”

    宋鲁苦笑着摇头道:“各种消息众说纷纭。单看知世郎两次前来,就可知总管也是被怀疑的对象。不过比较可能的消息是说,寇仲,徐子陵,跋锋寒三人,的确是闯进了净念禅院,但是并没有拿走和氏璧。得手的另有其人。据说净念禅院有此人的画像,慈航静斋该当知道这个人的身份。”

    “但是我们全力打探,却仍一无所得。”宋玉致补充道。

    这个全力打探,当然就是集合江都军和宋家的情报网络,都未能打探得出来。

    罗飞羽哈哈一笑道:“这个人的身份,看样子是慈航静斋最为隐秘的秘密。慈航静斋倾巢而出,到底有哪些人?”

    云玉真答道:“慈航静斋斋主梵清惠,嫡传弟子师妃暄,还有一个尚未在江湖行走的弟子,不知道名字,只知道姓苏。慈航静斋都是修天道的女子,尚有从慈航静斋离开的人创立的空山隐庵和上智观,这次都有派人出山,可谓是全力以赴。”

    “怪不得慈航静斋这一次反应这么大。”宋玉致道,“和氏璧被人拿走,慈航静斋造出这么大的声势,要把和氏璧归还给真命天子,结果却成了个笑话。”

    “从昨夜到今天,慈航静斋做了些什么?”罗飞羽问道。

460 天津桥叙旧

    宋鲁答道:“慈航静斋放出风来,誓要追捕捉拿闯入净念禅院盗宝的人,不光是慈航静斋,净念禅院禅主了空,散人宁道奇,乃至于佛门四宗宗主,也都会全力以赴。现在不光是各方势力不敢稍动,就是魔门,也都噤若寒蝉,生怕惹祸上身。”

    罗飞羽嘿嘿一笑道:“这些跟我无关,我是在闭关疗伤,慈航静斋再怎么强势,也找不到我的头上来。”

    宋鲁等人都是啼笑皆非。罗飞羽昨夜明明去过净念禅院,现在却这么推个一干二净,看来他是已经有十足的把握。

    当下众人也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就此散去。

    罗飞羽回到小楼,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夜色,凝神沉思。

    云玉真来到他的身后,为他披上一件披风,柔声问道:“总管可是有些担忧?”

    “我是有些看不明白慈航静斋到底有哪些隐藏的实力。”罗飞羽叹口气道。

    “慈航静斋一向神秘莫测,少有人在江湖上行走,乃至于慈航静斋山门何在,也是无从打探。”云玉真说道,“在这一点上,慈航静斋与魔门,也不遑多让。”

    话音未落,她突然注意到罗飞羽眉头一皱,转头看向小楼外一边。

    就在云玉真心头一紧时,一道黑影自小楼一侧疾冲而起,直扑窗口,异常精准。

    “有刺客!”云玉真大喝一声,右手自腰间一抹,尚未取出腰间的短刺,整个人就身子骤然一轻,不由自主地就飞身往后。

    黑影来势轻盈,一点剑气似有若无,却先一步凌空刺来。

    罗飞羽左手搂着云玉真的腰肢,带着她往后退开。在两人身后,尤雨晴也反应过来,同样是手持一对短刺,严阵以待。

    黑影如同蝙蝠一般,在窗外一点,十分灵巧,钻进窗内。以黑布蒙面,只有一双眼睛在外,身材娇小,看起来应该是个女子。

    她手里是一把剑,窄细,显得颇长,但比平常的剑要短上一些。

    “何方高人?竟敢擅闯禁地!”云玉真沉声喝斥。

    这个人却不吭声,只是在打量着三人。

    小楼外,没有喧闹声,但是外围的高手,肯定都正在赶过来。

    云玉真一声娇叱,手持短刺,脚踏玄妙步伐,攻了上去。那人却只是看了云玉真一眼,也没见她如何动作,身形倒飞而起,在空中灵巧地转个身,钻出窗外,如一片阴影般,几个起落,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这是什么人?”云玉真蹙眉问道。

    罗飞羽站在窗前,目送此人离去,摇着头道:“不知道是什么人,不过她的身法,与影子刺客倒是有几分相似。但是影子刺客是男的。只是这个人,我怎么总觉得有几分眼熟。”

    云玉真听进去的是前半句,对后半句没有放在心上。她沉吟道:“这个人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是什么用意?”

    “她的目标是总管。”尤雨晴插嘴道。

    “嗯,是试探,还是刺杀?”云玉真补充道。

    罗飞羽嘿嘿一笑道:“应该是二者兼备。既是试探,也是刺杀。如此说来,这个人的身份,只怕就呼之欲出了!”

    “慈航静斋!”云玉真惊呼出声。

    尤雨晴蹙眉道:“就是慈航静斋斋主的那个姓苏的弟子?”

    罗飞羽深吸一口气,脑海中电光一闪,看着窗外的夜色,很平静答道:“只怕就是她了。”

    他是想起来,她是苏雅琴,跟他一样,也是穿梭者。既然跟他一起进入这方世界的陈圆圆,投入到阴葵派派主祝玉妍门下,那么随后进来的苏雅琴,投入到慈航静斋门下,也不是不可能。

    在这方世界打拼这么久,很多时候,他都忘记了自己穿梭者的这个身份,差不多也算得上是迷失在这方世界,只不过是因为时光的流逝而导致的,并不是真的迷失。

    但是现在苏雅琴的出现,再次勾起罗飞羽的尘封记忆,让他看到自己真正的敌人是谁。

    一连几天,罗飞羽都是以疗伤休养为名,在山城客栈闭关不出。

    洛阳城里的各种消息满天飞。

    慈航静斋再怎么严守秘密,那天夜里发生的事,还是慢慢传了出来。虽然众说纷纭,但是最为众人所震惊的消息,还是不翼而飞。当年的“刀霸”岳山重出江湖,成功自净念禅院盗走和氏璧,震惊整个江湖。

    但实际上,这几天的工夫,罗飞羽都是在巩固那天夜里的所得,现在他的脚步终于不再那么飘,而是变得凝实。

    只是他整个人的气质,还是大不一样。这点变化,在高手眼里,一看便知。

    天津桥,夕阳晚照,彩霞漫天,十分绚丽多姿。

    罗飞羽漫步在河堤上,心情大畅。他一直说要带宋玉致来天津桥观赏美景,今日出关,他就践行诺言,带着一行人来到这里。

    转过一道弯,天津桥就如一道彩虹,横亘在洛河之上。

    众人不由自主地止步,看向天津桥的美景。

    天津桥上,此时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这是……什么情况?”罗飞羽大为愕然。

    宋玉致三人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罗飞羽凝神细看,恍然大悟般说道:“我说是怎么回事,原来是秀芳大家在那里。”

    这就可以理解,为何天津桥上此刻会有那么多人。尚秀芳可是天下闻名的才女,出游天津桥上,那当然会万人空巷,众人争相一睹芳容。

    不过这样的情形没有维持多久,有人在两头维持秩序,不准闲杂人等上桥,过不多时,天津桥上就只剩下寥寥几个人,居中的是尚秀芳,众星捧月一般,正在对着罗飞羽一行招手示意。

    云玉真轻笑着说道:“秀芳大家在招呼总管上桥哩。”

    宋玉致和尤雨晴都在轻笑,罗飞羽就有些不太好意思,可在桥上众人的众目睽睽之下,他也只能带着宋玉致三人上桥。

    桥上的熟人可真不少。尚秀芳自不必说,陪在尚秀芳身边的,是独孤凤,身穿一套黑色武士服,衣料考究,外披红绸罩衣,配以她那带着淡淡冰冷气质的脸庞,在静中显得生动活泼,神态迷人。

    尚秀芳则是一袭洁白衣裙,与独孤凤风格迥异,却各擅胜场。

    罗飞羽目光在尚秀芳脸上停留片刻,毫不着痕迹地落在独孤凤身上,微笑示意。独孤凤则是报以微微一笑,稍稍露出一排雪白齐整的贝齿,娇小玲珑,迷人可爱。

    “总管伤势无碍了?”尚秀芳笑问道。

461 天津桥的局

    罗飞羽点点头道:“是,有劳秀芳大家挂念。今日能在这里得见独孤凤小姐,独孤策兄,王玄应兄,真是三生有幸。请恕在下眼拙,这几位是……”

    独孤策脸色就不甚好看,不过有尚秀芳在侧,他倒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看向罗飞羽时,双眼中就带着一股难以化解的阴翳。

    王玄应是郑国公王世充的长子,跟罗飞羽之间并没有什么恩怨。可是他看向罗飞羽时,眼神里满满的都是厌恨。

    在尚秀芳身边的年轻俊俏公子十分洒脱,手中折扇轻轻一拍左手手掌,潇洒笑道:“就让在下为总管介绍一二,这两位是董淑妮和荣姣姣小姐,合称洛阳双艳。在下姓侯,名希白,见过总管。”

    罗飞羽双眼微微一缩,先跟董淑妮和荣姣姣寒暄一句,这才转向侯希白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多情公子,果真是儒雅风流人物!”

    尚秀芳大眼睛满含笑意,剜了罗飞羽一眼,说道:“总管如此说,希白不知道心里会多得意哩。二小姐,云帮主和雨晴妹妹来得正好,咱们刚才争论不休,你们快来帮帮我们,好胜过他们三个。”

    “咦?秀芳大家为何把总管给排除在外?这是何道理?”侯希白声音温柔,笑容坦诚,十分讨人好感。

    尚秀芳说道:“总管雄辩滔滔,天下皆知,先还是不让总管说话的好。”

    “这倒也是!”侯希白大笑着附和道。

    众人皆笑出声来,罗飞羽也是无奈苦笑,却没有出声辩驳。

    宋玉致问道:“只是诸位争论的是什么呢?”

    侯希白微笑着说道:“我们争论的是这洛水,河水川流不息,一个人两次跳进洛水里,能说是跳进同一条河吗?”

    “我们四个意见一致,仍然是同一条河。河水在流,但河还是这条河!”尚秀芳补充道,“只是希白他们三个认为不是,河水在流动不息,一个人第二次跳进去时,就已经不是原来的那条河了。”

    宋玉致想都没有想,直接答道:“我当然支持秀芳大家了,玉真,雨晴,你们认为呢?”

    云玉真和尤雨晴不约而同答道:“正该如此。”

    尚秀芳露出得意的微笑,对侯希白三人说道:“看,还是我们一方人多势众哩。”

    侯希白轻摇手中折扇,淡然道:“有理不在人多,总管,你说是不是。”

    尚秀芳笑得花枝微颤,说道:“希白你这是在耍赖皮哩,想要搬总管来当救兵,总管可别上他的当。”

    众人都看着罗飞羽,罗飞羽举起双手,说道:“好吧,我赞成秀芳大家的话,不过,我也认为侯兄说得也很有道理。”

    “原来总管才是最为耍赖的那一个哩,”尚秀芳笑着说道,“左右逢源,两不相帮,还真是赖皮至极!”

    话虽这么说,尚秀芳对罗飞羽的态度,却是任何人都能听得出来的,比对侯希白还要更显得亲厚一些。侯希白没有什么反应,可是独孤策和王玄应就不由自主地脸色微变,以至于脸上的笑容都有些不太自然。

    至于在场诸女,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心里如何想,那就不得而知了。

    罗飞羽笑着解释道:“倒不是我耍滑头,而是双方的确都有道理。多雨则河水丰,干旱则河水枯,川流不息,日夜奔流,河水常新,但是河还是这个河,并没有因为河水长流,这条河就不再是这条河。只不过时光如梭,每一时,每一刻,这条河都不再是上一刻的那条河。正所谓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都没错,就看你怎么看罢了。”

    尚秀芳掩嘴叹道:“都说了总管雄辩滔滔哩,不过这番道理,倒是比我们争个输赢要更显高明得多。正好,这下不愁没人做东了,虽说总管远来是客,但谁叫总管能说出这么一番大道理呢?理该总管做东,你们说是也不是!”

    话音刚落,众人还没有出声,一声清脆的铜钟轻响,如同在众人耳边响起。

    “阿弥陀佛!”有人低声宣声佛号,“好一个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

    这个声音低沉悦耳,充满磁性,毫无人间烟火之气,如同在人耳边说话一样,清楚明白,却又绝不显得刺耳。

    众人愕然转头,罗飞羽则是心中一沉。

    天津桥头,缓缓走上来一人,身穿灰色僧袍,手托铜钟,缓步上桥来。

    他手里的铜钟黄橙橙的,显是很有些念头。

    “了空大师!”侯希白惊呼一声。

    罗飞羽早认出来,他是净念禅院禅主了空大师。

    只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天津桥两头,仍旧行人如织,毫无异常,但是罗飞羽心里却是知道,了空大师出现在这里,绝对不是巧合。

    了空对着众人合什一礼:“阿弥陀佛,贫僧乃是为罗施主而来。罗施主所言,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大有禅机。”

    众人愕然,宋玉致三人更是心中大为震惊,看着了空,沉默不语。

    罗飞羽对着了空说道:“大师是为我而来?这是为何?”

    “施主知道为何。”了空合什说道。

    “不,我不知道。”罗飞羽很是肯定地说道,一脸的理所当然。

    “阿弥陀佛!”了空合什说道,“贫僧是要问问施主,可知和氏璧否?”

    “听说过,但没见过。”

    众人都是大为惊奇,不明白为何和氏璧的事,了空大师竟然会找上罗飞羽来。而罗飞羽的回答,则是简单明了,十分干脆。

    “阿弥陀佛!”了空满脸无奈的样子,慈眉顺目。

    罗飞羽却没事人似的,看着了空,问道:“大师要问的,就是这些?”

    “了空大师只是心怀慈悲,不便明说罢了。”天津桥下,师妃暄一袭白色衣裙,如不食人间烟火一般,飘然踏步而来。

    “妃暄小姐来了。”侯希白欣然招呼道。

    师妃暄对着侯希白和众人微笑点头示意,转向罗飞羽说道:“那天夜里,有人闯入净念禅院,盗走和氏璧。寇仲,徐子陵,跋锋寒三人,当天也的确是去而复返,他们三人与盗宝人之间,并无关联。”

    “嗯。如此说来,得到和氏璧的另有其人?”罗飞羽问道。

    “这个问题,总管该当比我们更清楚。”师妃暄淡然说道。

    罗飞羽眉头一皱,说道:“这就奇怪了,怎么扯来扯去,你们始终要把矛头指到我的头上来。在入城之前,你们请出宁道奇道兄,阻挡我入城。现在和氏璧不见了,你们不说什么和氏璧乃有道者才能得之的话,反而又来找我的麻烦。怎么,你们是认定我好欺负不成?”

    话音刚落,他就转向天津桥的另一头,冷笑几声,说道:“宁道奇道兄既然来了,何不现身?!”

    众人心头一震。

    宋玉致三人更是心头大紧。

462 有备而来

    净念禅院号称佛门之首,了空大师武功如何,外人不得而知。但是没有人因此而轻视于他,反而将他与慈航静斋斋主、散人宁道奇、天刀宋缺等人相提并论。

    而现在,竟然连散人宁道奇也来了。

    再加上慈航静斋的人。

    这是有备而来。

    天津桥下,宁道奇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现身上桥来,对着罗飞羽上下打量着,说道:“十数日不见,总管不但伤势尽复,反而隐隐然大有精进,实让老道惊叹不已。”

    “那还不是拜道兄所赐?!”罗飞羽很平静地说道,“能跟道兄这样的绝顶高手过招,我就是再蠢钝,也能受益匪浅!”

    宁道奇苦笑着说道:“这倒也有些道理。只是和氏璧关系重大,万望总管如实相告。”

    罗飞羽答道:“我已经如实相告。和氏璧的事,我答应道兄不掺和,那就是不掺和。如今和氏璧被人得了去,那也是你们的事,跟我何干?”

    “唉,总管这是何苦来哉。”师妃暄柔声说道。

    罗飞羽转身看着她,说道:“前几日,知世郎王薄前往山城客栈,探听我的虚实。随后师小姐的那个苏师妹,黑布蒙面,闯入我的卧室,意图行刺。我就很纳闷了,慈航静斋何时变得如此不择手段了?”

    “你怎么能确定那是苏师妹?”师妃暄蹙眉问道。

    “你又如何认定和氏璧的事跟我有关?”罗飞羽反问道。

    师妃暄深吸一口气,说道:“盗走和氏璧的人,是刀霸岳山。可是岳山早在多年前,就已过世。此事江湖上知之者寥寥,只是慈航静斋是确知无疑的。”

    “请问师仙子?此事可当真?”尚秀芳问道,“在长安明堂窝时,秀芳曾见过岳公公一面。那时他说当日透过碧秀心前辈传出死讯,乃是为了置之于死地而后生,修习换日**的生死关。”

    师妃暄摇摇头,面露不忍的神色,说道:“碧秀心师伯传回慈航静斋的消息,并没有提及此事。”

    尚秀芳娇躯微颤,伸手抓住罗飞羽伸过去的手臂,泪珠颗颗滴落,凄然道:“唉,秀芳也不知道到底何为真,何为假。”

    罗飞羽没有吭声。师妃暄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追问道:“总管对此可有何看法?”

    罗飞羽道:“你们谈论的难道不是刀霸岳山么?怎么又扯到我头上来了?”

    “盗宝之人,当时出手伤了不贪大师,用的是绣春刀。”

    “阿弥陀佛。”了空宣声佛号,甚是慈悲为怀。

    罗飞羽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原来是因为这个!和氏璧易主之日,我正在山城客栈闭关疗伤。绣春刀也一直在我身边。你们找错人了。”

    他回答得如此干脆利落,十分肯定。

    了空仍旧慈眉顺目,师妃暄则是脸上波澜不惊,天津桥头有人宣声佛号,说道:“阿弥陀佛!是不是找错人了,一出招便知。”

    罗飞羽冷笑道:“你们还真是强盗想法!凭啥要我出手,来证明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你们来找我,那就拿出真凭实据来!”

    “总管可有真凭实据证明与总管无关。”师妃暄问道。

    “当然!”罗飞羽昂然答道。

    但是他没有把真凭实据亮出来,而是冷冷地等着师妃暄的反应。

    师妃暄没有反应,只是在静静地看着他。宁道奇轻叹一声,说道:“总管如此说,当然也没错。只是和氏璧事关重大,总管如若牵涉其中,还是大家一起有商有量的为好。”

    罗飞羽冷笑着说道:“把我围堵在天津桥上,还是请动天下公认的武学宗师,这也叫有商有量?慈航静斋是不是打定了主意,要把我强行带走,甚或杀死在这里,以绝后患?”

    没有人回答,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凝重起来。

    侯希白看看师妃暄,说道:“妃暄小姐并没有这个打算吧。”

    罗飞羽呵呵一笑,不置可否,只是转身对了空大师说道:“出家人不打逛语,净念禅院四大护法金刚叫不嗔、不痴、不贪、不惧,大师何不说说,你来天津桥这里堵住我,到底是意欲何为?”

    “阿弥陀佛!贫僧就是要确证施主是否有牵涉其中。”

    “既然大师如此说,那我也不妨跟大师交个底,我的确是摸清了净念禅院的布局和实力。但是和氏璧的事,我已经依赌约公告天下,不掺和。至于其他的,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至于你们怎么想,那是你们的事!”

    说完之后,罗飞羽转身对众人拱手一圈道:“今日有幸与诸位在此畅谈,可惜被人搅扰,无以为继。异日有空,我再做东,请诸位共饮!”

    言罢他转身就走。

    罄的一声轻响,了空轻声说道:“阿弥陀佛!”

    一道柔和的气息,直接锁定罗飞羽的后背,罗飞羽倏然止步,没有转身,而是长叹一声,仰头向天,连声说道:“好!很好!非常好!玉致,你们三个先回去,把这里的情形如实告诉二叔和三叔就是。”

    宋玉致三人还没有动脚,宁道奇轻叹一声道:“贤侄女三人还是稍候片刻的好,待此事水落石出,再走不迟。”

    众人愕然。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自远处传来:“怎么?道兄这是以为宋某人的女儿好欺负的么?”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倏然色变。

    这是天刀宋缺来了,而且看样子,他早就来了,只是在一旁远远的看着。

    宁道奇苦笑转身,对着声音来处礼道:“宋兄来了!”

    “我能不来么?”宋缺在天津桥头显出身形,“都欺负到宋某人的女儿头上了!我再不来,你们还真当宋某人是好欺负的!”

    宁道奇苦笑回应,了空大师则是轻敲手中的铜钟,发出罄的一声轻响。

    与此同时,罗飞羽身后的这股气息一收,周围压力骤减。

    罗飞羽对着缓步上桥来的宋缺礼道:“见过阀主!”

    宋缺淡然得很,对着他颔首示意,而后转向宋玉致,目光在云玉真和尤雨晴脸上一掠而过,点点头道:“玉致你们三个先退下去。只是今日此事,道兄欠我宋某人一个解释!”

463 血仇

    “宋兄的天刀呢?”宁道奇不置可否,而是目光落在宋缺背上,问道。

    “是!”宋玉致答应一声。

    云玉真和尤雨晴齐声躬身,见过宋缺,这才跟着宋玉致,越过宁道奇,往天津桥下走去。

    宋缺没有回答宁道奇,而是看向尚秀芳,赞赏之情溢于言表,点点头道:“秀芳侄女真是跟明月一般模样!见到你,就如当年明月就在眼前。”

    “秀芳拜见天刀前辈。”尚秀芳双眼含泪,盈盈拜倒。

    宋缺抬手虚扶,说道:“不必多礼。去吧,今日之事与你无关。”

    “是!”尚秀芳答应一声,却没有挪动脚。

    宋缺目光从独孤策转到独孤凤身上,哈哈一笑道:“尤老婆子的掌上明珠,果然是名不虚传。有尤老婆子护着你们两个,也没人敢把你们两个留在这里。”

    哼!

    一声冷哼,如在众人耳边响起。

    “祖母!”独孤凤一惊一喜,脱口而出。

    “你们两个离了空那个秃驴远一点!哼!当年的旧怨,了空秃驴还当老身老了,不记得了么?!”

    尤楚红的声音一点也不悦耳,但是也没有罗飞羽初见时那般难听。那个时候,尤楚红的声音像是夜枭一样,现在则是圆润正常。

    了空大师轻敲铜钟,合什道:“阿弥陀佛!”

    宋缺看着王玄应,尤楚红的声音再次响起:“洛阳是郑国公的地盘,怎么,你还待在桥上,可是想看看有没有人敢对你动手么?”

    王玄应如梦初醒一般,躬身一礼,也没顾得上其他人,转身就走,越过了空大师,下桥而去。

    桥上最后就剩下多情公子侯希白,他很是坦然自若,对着宋缺和上桥来的尤楚红躬身施礼,道:“在下侯希白,拜见两位前辈。”

    然后他转向罗飞羽,点点头,这才对师妃暄道:“妃暄小姐,在下告退。”

    师妃暄面色不惊。宋缺说道:“不愧是故人高徒,颠倒众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能请得动了空和道兄,还有佛门四宗宗主出手,的确是大手笔!”

    师妃暄脸上还是没有什么波澜,对着宋缺躬身礼道:“晚辈拜见天刀前辈。”

    “斋主呢?都这个份上了,何必还隐身不出?”宋缺淡淡说道。

    远远的,一声叹息如从天际传来,声音悦耳动听,如同仙妙之音,“宋兄这是何苦来哉!”

    “斋主这是何苦来哉!”宋缺淡然应道。

    语气很平淡,但是言辞却针锋相对。

    “宋兄误会了,此次只是要弄清楚总管与和氏璧一事之间的关系。”

    宋缺微微一笑道:“宋某并没有误会。斋主这个架势,可是要把宋某人都留在这里。宋某说得可对?”

    “宋兄多虑了!”

    “你我心知肚明,何必在在这里多费口舌!斋主何不划出道儿来,也好过在这里无谓浪费时间。”

    “阿弥陀佛!”了空宣声佛号,合什说道,“贫僧早就说过,只是要确证罗施主是否牵涉和氏璧被盗一事。”

    “我也早就说过了,我不掺和和氏璧的事。和氏璧易主之时,我正在山城客栈闭关疗伤。”罗飞羽朗声说道。

    “可是无人可以佐证。”了空说道。

    “我当然有人可以佐证。”罗飞羽答道,“倒是你们仅凭那人用的是绣春刀,就找上我来,实在有些匪夷所思。现在江湖上,哪个兵器铺不是在卖绣春刀的?”

    宋缺淡然说道:“道兄刚才问我的天刀何在。天刀我已送给总管,他挂在江都总管府书房的墙上。我随手拿来一把刀,就是绣春刀。”

    “刀霸岳山重出江湖,在净念禅院盗走和氏璧。岳山早已病逝多年,此人只可能是假冒岳山的身份。出手之际,用的是绣春刀,又是天刀九式。除了总管,请问宋兄还有何人?”

    梵清惠的声音虽然悦耳,却十分飘忽,让人不知道她到底在哪里。

    宋缺微微笑着说道:“斋主既然来了,何必施展这些唬人的小把戏,何不现身。故人相见,也好看看这么多年过去了,斋主风采是否依然不减当年。”

    梵清惠没有吭声,有个声音噗哧笑出声来,接过话头说道:“宋兄这是旧情未了啊。斋主不露面,当然是怕被宋兄风采所吸引,下不来狠手哩。”

    这个是阴葵派派主祝玉妍的声音,与慈航静斋斋主梵清惠一样,单凭声音,都像是二八妙龄少女一样,根本想不到她们可是跟宋缺一样,是同时代的风云人物。

    在场的散人宁道奇,净念禅院禅主了空大师,天刀宋缺,看起来也都只是中年人而已,一点都看不出来是古稀老人。

    修炼内家真气到先天境地的这些绝顶高手,完全是逆生长。

    “原来阴后也大驾光临!”罗飞羽在一片沉寂中说道,“看来今天这个乐子有点开大了。既然各位前辈齐聚于此,何不晚辈做东,诸位前辈坐下来,叙叙旧情,论论恩怨,怎么着也比诸位前辈一大把年纪了,还在这里喊打喊杀的好。诸位前辈以为如何?”

    哼!

    尤楚红一顿手中的龙头拐杖,整座天津桥都微微一颤。她紧盯着桥上的了空大师,恨恨地说道:“老身与了空秃驴之间的恩怨,岂是说说笑笑就可以消弭的!”

    罗飞羽讶然问道:“请问前辈与了空大师之间,到底是什么恩怨?”

    尤楚红冷哼一声,道:“老身的一身顽疾,就是拜了空秃驴所赐!还有老身夫君的性命,如若不是了空秃驴致他旧伤复发,他又如何会遗恨而逝!”

    “原来如此!”罗飞羽怅然叹道,“既然这样,这个仇恨的确不是在下所能化解的。”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了空秃驴,既然进了洛阳,就休想再回到净念禅院!”有个声音喊道,语带悲愤。

    尤楚红脸一沉,低喝一声道:“放肆!我什么时候让你们跟来的!”

    独孤峰身为独孤阀阀主,此时却悲愤道:“娘亲勿怪!父亲病逝,我们一直不知道仇家是谁!现在既然知道,即使独孤家战至一丁一人,也誓要报此血仇!”

    “好!好!好!”尤楚红仰天悲叹,泪如雨下,“峰儿有此担当,为娘甚慰!为娘一直不肯告诉你们真相,就是担心你们年轻气盛,忍不住气!也是因为老身顽疾未除。今日天可怜见,夫君在天之灵有眼!了空秃驴,你还有什么话说!”

464 三个问题

    了空轻敲一记手中的铜钟,叹口气道:“当日之因,今日之果,贫僧无话可说。尤施主旧疾尽除,可喜可贺。贫僧恳请稍候片刻,待贫僧问罗施主三个问题,再论旧怨。”

    哼!

    尤楚红冷哼道:“这个仇,老身等了四十年,不在乎再多等片刻。”

    罗飞羽心中也是感慨万千。万万没想到,他还以为尤楚红是天刀宋缺请出来的帮手,结果却是与了空大师之间的仇怨。而如果不是他治好了尤楚红的旧疾,尤楚红只怕会把这个仇怨带进棺材里,而不会告诉独孤峰等人。

    他转向了空大师,哈哈笑道:“了空大师有三个问题?”

    “是。”了空合什答道。

    “我这人一向讲究公平合理。”罗飞羽没有一口答应下来,而是慢条斯理地说道,“了空大师的三个问题,不外乎是跟和氏璧有关。我就纳闷了,了空大师这样的方外高人,空门得道高僧,为何如此执着于和氏璧之失?难道了空大师所修闭口禅,仍未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不贪不嗔么?”

    了空大师合什道:“阿弥陀佛!”

    在罗飞羽身后,宁道奇摇头道:“总管既然知道了空大师乃空门得道高僧,今趟出山,实乃无奈之举,总管又何忍心以言辞相激?”

    罗飞羽奇道:“道兄这倒是倒打一耙了。道兄不去责怪慈航静斋逼迫了空大师违背内心出山,如何来责怪我?!”

    宁道奇苦笑着摇头,不再出声争辩。

    罗飞羽接着说道:“三个问题,没有问题。不过本着公平合理的原则,大师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三个问题的答案,又准备付出什么代价?”

    “总管这是何苦来哉!”慈航静斋斋主梵清惠幽叹一声道。

    “斋主这又是何苦来哉!”罗飞羽回敬道。完全就是刚才天刀宋缺回敬的翻版。

    宁道奇长叹一声,说道:“了空大师的三个问题,总管如若如实回答,证实与和氏璧被盗无关,老道的《散手八扑》,可交给总管在此一阅。”

    “好!大师以为如何?”

    了空大师合什道:“阿弥陀佛。”

    这就是无异议了。罗飞羽说道:“好,既然大师没有异议,请问吧。”

    “总管是否想得到和氏璧?”了空大师问道。

    罗飞羽想也不想,直接答道:“想!”

    “总管打探净念禅院消息,可是想要到净念禅院盗宝?”

    “是。”

    了空大师微微一愣,似是没想到罗飞羽如此坦陈。他斟酌片刻,再次问道:“总管修炼的功法,可否抵挡和氏璧的影响?”

    罗飞羽哈哈一笑道:“不知道!”

    三个问题已过,了空大师却没有停下来,而是自言自语般问道:“总管曾说和氏璧被盗之夜,在山城客栈闭关疗伤。阿弥陀佛,道家功法中,可有双休疗伤功法?”

    罗飞羽愕然问道:“大师这是问我吗?还是在问道兄?”

    宁道奇摇头道:“据老道所知,道家功法的确有讲究房中术者,但魔门中倒是有采阴补阳,抑或采阳补阴这等不入流功法。总管两位红颜知己,精气神圆满,足可见总管所说双休功法,并不是采阴补阳这等损人利己之功法。”

    罗飞羽却伸出手道:“三个问题已经回答完毕,《散手八扑》呢?”

    宁道奇说道:“这个疑问,总管可有以告我?”

    罗飞羽坦然回道:“我当然可以告诉你和大师这个答案。但是《散手八扑》的代价,不足以让我回答这个问题。”

    “为什么?”宁道奇追问道。

    罗飞羽答道:“道兄这个问题,我就当是附赠的。因为我修炼的什么功法,乃是我最大的秘密,我当然不能随意公之于众。”

    “阿弥陀佛!”了空大师合什说了声。

    宁道奇叹口气道:“总管认为什么代价可以让你公之于众?”

    “《慈航剑典》!”罗飞羽答道,“据说道兄曾到慈航静斋,斋主任道兄翻阅《慈航剑典》。道兄尚未翻完,就知难而退,可有此事?”

    宁道奇点头道:“确有此事。”

    “那就对了。《慈航剑典》任我在此一阅,这个代价,我认为公平合理。”

    天津桥上,宋缺如同没听到双方的对话,岿然不动。尤楚红杵着龙头拐杖,只是在盯着了空大师,面带冷笑。师妃暄玉容波澜不惊,如同入定了一般。

    了空大师轻敲铜钟,宣声佛号。宁道奇长叹口气道:“总管就如此有信心?”

    罗飞羽笑道:“如若因翻阅《散手八扑》或《慈航剑典》致我身受重伤,岂不正遂了慈航静斋之意?又避免今日刀戈之厄,大师和道兄也可以松口气。如此两全其美的事,哪里找?”

    说完,他转向了空大师,问道:“请问大师,我这般做,是否就是佛所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阿弥陀佛!”了空大师合什道。

    罗飞羽哈哈一笑道:“看来大师并不如此认为。”

    天津桥上,达成一种微妙的平衡。一开始的时候,了空大师和宁道奇出现,明显就是把罗飞羽堵在天津桥上。那个时候,罗飞羽处于绝对的下风。他唯一的逃脱之路,就是洛水,遁水而逃。

    不然的话,他就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天刀宋缺一出现,整个情势就大为逆转。随后尤楚红找上了空大师,还带来整个独孤家的强悍战力。而阴葵派阴后祝玉妍现身,当然也不是无的放矢,而是隐隐牵制着慈航静斋斋主梵清惠。

    这个时候,罗飞羽心中大定,完全有底气在这里谈笑自若。

    现在他回答完了空大师的三个问题。至于这第四个问题,他要求增加慈航静斋镇派之宝《慈航剑典》作为代价,当然也是有他的考量。

    了空大师也好,宁道奇也好,都无法替慈航静斋做出决定。

    一时间,天津桥上变得宁静下来,没有人出声。

    罗飞羽等了好一会儿,笑着对宁道奇说道:“看来慈航静斋梵斋主舍不得这个代价,所以很抱歉,这个问题我不能公开答案。道兄的《散手八扑》呢?”

    宁道奇哭笑不得,从怀中掏出一扎薄绢,递给罗飞羽道:“总管所修习的,的确是道家功法。老道的《散手八扑》,只是老道的一些修习所得,总管尽管翻阅就是。”

    罗飞羽接过薄绢。

    尤楚红冷冷道:“总管何不换个地方翻阅?”

465 四大圣僧

    “哦!”罗飞羽瞅瞅了空大师,依言越过宁道奇和尤楚红,下到天津桥头,盘腿坐下,翻阅手中的《散手八扑》。

    天津桥上,尤楚红一顿手中的龙头拐杖,紧盯着了空大师,冷哼道:“现在该算一算当年的仇怨了!”

    “阿弥陀佛!”了空大师合什道:“时光如水,往事如烟,仇怨却是发芽的种子,随时光流逝而茁壮成长。贫僧四大皆空,有今日之果,实因当日之因。因果循环,生生不息。”

    哼!

    尤楚红冷哼一声,冷冷地说道:“你可以四大皆空,老身却无法忘怀!看杖!”

    话音刚落,尤楚红就一反拄着龙头拐杖的老态模样,变得气势凌然,如一头母老虎,碧玉龙头拐杖在空着循着一道玄妙的弧线,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杖,甩着扫了出去。

    一杖扫出,天地就不再是这个天地。

    天津桥上天色都似是为之一黯,肃杀之气澎湃奔涌,瞬间就充塞在天津桥的整个空间。漫天的彩霞都似是被这一杖给牵引,变得激荡起来。当然这一切都是幻觉,并不是真的能够牵引天地。但就是给在场诸人这般感觉,真正是玄之又玄,奇妙无比。

    罄!

    一声脆响,了空大师敲响铜钟,身形如一片树叶,随着碧玉龙头杖扫来的劲气飘飞开来,与此同时,右手的铜杵却敲向碧玉杖。

    呯!

    一声闷响,劲气呯然爆响,天津桥重重一颤。

    了空大师身影一晃,往外飘飞,在天津桥栏杆上绕了一个圈,又飘飞回来,僧袍飘飘,分外潇洒自然。

    尤楚红却像是早就料到他这一招一般,碧玉杖倏然如活了过来一般,在空中如一条灵动的绿蛇,扭动着,未卜先知一般,咬向了空大师。

    了空大师手中铜钟往前一送,恰好送到碧玉杖的龙头嘴上,妙到巅峰,分毫不差。右手铜杵扬起,再次敲出。

    尤楚红冷哼一声,几乎是同时左手竖起手掌,在碧玉龙头杖尾端拍出。

    啪啪啪!

    碧玉龙头杖应声碎裂,碎片横飞,嗤嗤作响,如数十支利箭,射向空中的了空大师。

    这一招,已经不是披风杖法里的招数,而是随机应变,克敌制胜。碧玉龙头杖就像是本来就是由这些碎片组成的,此刻只是回复原本的碎片形态而已。

    了空大师闹了个手忙脚乱,左手铜钟抵住龙头,右手铜杵运行如飞,所到之处,碎片都是一敲即碎。

    看起来,他的动作行如流水,但实际上,在场的天刀宋缺和宁道奇这样的绝顶高手都已经看出来,了空大师每敲碎一片碎片,动作就要慢上那么一线。

    每一片碎片,都是蕴含着真气。以尤楚红近百年功力,如此奇招并出,全力一击,当然是非同小可。

    可就在这等紧要关头,尤楚红竟然不退反进,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如利剑,混在碎片之中,闪电般刺出。

    呯的一声闷响,了空大师闷哼一声,右手铜杵敲中尤楚红的左手拳端,胸口就结结实实地挨了尤楚红的一记手剑,身形往后倒飞,望空喷出一口鲜血。

    “禅主!”不嗔和不惧齐声惊呼,不约而同纵身一跃,跳入洛水。

    扑通一声,了空大师掉落在洛水之中。

    尤楚红站在天津桥上,目光阴冷,左手五指扭曲成不正常的角度,此刻在微微颤抖着,右手鲜血淋漓,颗颗滴落。

    两人的这番交手,看起来一招一式,与两人绝顶高手的身份不符。但实则是兔起鹘落,瞬间就结束。期间的每一处细微变化,只有天刀宋缺和散人宁道奇这样的绝顶高手,才能看得清清楚楚。

    至于其他人,看到的就是甫一交手,就以了空大师洛水,尤楚红站在天津桥上俯瞰鹰视而结束。只有看到尤楚红双手的情形,众人才恍然大悟,原来两人是两败俱伤。

    不嗔和不惧拖着了空大师,从洛水跃起,扶他在岸边柳树底下盘腿坐好,四名老僧围着他,齐宣佛号。其中一个枯瘦黢黑老僧身穿灰色僧袍,盘腿在了空大师背后坐下,伸掌抵住他的后背。

    转瞬之间,了空大师身上白雾蒸腾,云蒸霞蔚一般。

    罗飞羽收起《散手八扑》,闭目默想片刻,这才起身,来到天津桥上,交还给宁道奇,这才注意到天津桥上的情形,愕然问道:“这么快就结束了?”

    天刀宋缺看着他,淡淡说道:“你错过两大绝顶高手过招的大好时机了。”

    罗飞羽耸耸肩道:“道兄的《散手八扑》,精彩绝伦,亦是难得的机缘。这四位高僧,可就是佛门四大圣僧?”

    哼!

    尤楚红回过头来,冷哼一声。她对佛门高手都没有什么好脸色。

    那位身形枯瘦的老僧恰在此时收回手掌,站起身来。四老僧心有默契,不约而同转身,本来姿势各异,转身时动作大小不一,却同时面对着天津桥上的罗飞羽,同时合什道:“阿弥陀佛!”

    罗飞羽倒吸一口凉气,愕然道:“四大圣僧这是心意相通吗?”

    天刀宋缺说道:“如此说也无不可。到了四大圣僧这个境地,佛法修为与武学俱精,心意相通之说恰如其分。出手的是三论宗嘉祥大师,枯禅玄功登峰造极。华严宗的帝心尊者年轻时是个酒肉和尚,身形魁梧,霹雳脾性,手中的伏魔杖,当年就在江湖上赫赫有名,如今练成大圆满杖,火气尽消,返璞归真。禅宗四祖的道信大师白眉长垂过耳,面如婴儿,所修达摩手出神入化。天台宗的智慧大师人如其名,佛法修为高深,至于武功修为如何高深,就连我也不知道。”

    “智慧大师难道从未跟人动过手?”罗飞羽愕然问道。

    “据我所知没有。”

    智慧大师卓立于柳树之下,灰色僧袍外,披着一件深棕色的袈裟,身形挺拔,宽广,须眉黑漆发亮,修长的脸庞,带着悲天悯人的慈祥辉光,双眼狭长,闪着智慧的光芒,合什道:“阿弥陀佛!宋施主过奖了。总管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令贫僧惊叹。《散手八扑》如何?”

466 代价

    罗飞羽哈哈笑道:“智慧大师这是要捧杀我啊。道兄的《散手八扑》精彩绝伦,实为世间罕见的武学典籍。只是道兄虽然窥见“道”之所在,却只是管中窥豹。如能更进一步,道兄这部《散手八扑》,当能与慈航静斋的《慈航剑典》相提并论。”

    宁道奇仍旧面带微笑,宋缺就是没有什么反应,智慧大师微微一笑道:“如若是别人这么说,只会给人荒谬绝伦之感。可是总管不同,贫僧愿闻其详。”

    罗飞羽毫不客气地接受了智慧大师的高帽子,老气横秋地说道:“愿闻其详当然没问题,问题就在于,大师准备付出什么代价?我的原则很简单,公平,合理,以理服人。我的武功修为比起道兄和四位圣僧来,当然是萤火虫之于皓日之辉,不可同日而语。但是我翻阅道兄的《散手八扑》,却能一眼看出其中的问题来。”

    “总管想要什么样的代价?”智慧大师反问道,面容慈祥和善,双眼闪着智慧的光芒。

    罗飞羽点头说道:“这件事等会儿再说,倒是了空大师这个伤势,不太妙啊。晚辈斗胆过来,为了空大师探查下伤势,请问尤老前辈容许否?尤老前辈的伤势,虽然只是外伤,也得尽快处理下为好。”

    尤楚红冷哼一声道:“你愿意为了空秃驴探查伤势,跟我何干,问我做什么!”

    罗飞羽躬身道:“没有尤老前辈允许,晚辈如何敢擅自自主。”

    尤楚红瞪了他一眼,冷冷一笑:“也好,你去看看了空秃驴是装伤,还是真伤。”

    “是。”罗飞羽拱手道。

    为了空大师探查伤势,宁道奇和四大圣僧当然都无异议,毕竟罗飞羽的疗伤之能,可是已经传开了的。能够为瓦岗军大龙头翟让疗伤,助他转败为胜,反杀李密,这可是李密和翟让都供认不讳的事实。

    罗飞羽下桥,来到桥头洛水河畔的柳树底下,四大圣僧齐声宣声佛号,不约而同让开路来。他只是微微颔首,就毫不客气地坐在了空大师对面,伸出手,探上了空大师的手腕。

    可是他的三根手指刚刚塔上了空大师的手腕,还没输入真气,就不由自主地弹跳起来,他眉头一蹙,手腕一翻,灵巧至极,重新搭上了空大师的手腕,同时说道:“大师无需担心,晚辈并无恶意。”

    了空大师这并不是刻意如此,而是他体内真气沸腾,自然而然的反应。

    四大圣僧低眉顺眼,看着罗飞羽双眼微闭,三根手指搭在了空大师的手腕上,了空大师全身微微颤抖,脸上却显出疑惑的表情。

    过不多时,罗飞羽收回手,睁开双眼,长叹一声,站起身来,却转身对着天津桥上的尤楚红说道:“恭喜尤老前辈手刃仇敌,报仇雪恨!”

    “什么意思!了空秃驴不是在装伤?”尤楚红厉声喝问。

    罗飞羽答道:“不是。我探查伤势所见,了空大师体内真气沸腾,无法控制,不出三天,即会全身真气沸扬,内火焚身,尸骨无存,化为飞灰圆寂!”

    “阿弥陀佛!”四大圣僧齐声宣佛号,带着无限悲悯。

    了空大师此时却睁开双眼,脸上不再带着坚持,反而全身放松下来,犹如带着解脱的辉光一样,合什低头道:“阿弥陀佛!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这是了空大师看透生死,已经放弃努力的意思。

    尤楚红在天津桥上,却冷笑连连,说道:“哼!有四大秃驴护着,了空秃驴会死?”

    “四大圣僧救不了。”罗飞羽摇头说道,“道兄也救不了。”

    哈哈哈!

    尤楚红仰头大笑,甚是畅快。看她这个样子,对了空大师死定了这个事实,已经认可,并且感到十分畅快。

    笑声响彻在天津桥上空,轰轰隆隆。她笑得如此畅快,以至于眼泪都笑了出来。

    四大圣僧围拢在了空大师四周,脸上的悲悯已经不见,而是在低声诵经。他们都是一口气不停,诵经声音很轻,如小溪长流不息一般,足可见他们的功力之深厚。

    他们同了空大师所念的偈语里,知道了空大师的心念,放下生死,放下一切,故而也就感同身受,不再悲切。

    师妃暄站在天津桥上,一直没有吭声,这个时候却把目光从了空大师身上,挪到罗飞羽脸上,满脸的悲切,问道:“请问总管,为何救不了?”

    罗飞羽摇头道:“四大圣僧,还有道兄,都是童子之身。所以救不了。”

    师妃暄蹙起秀眉,甚是不解。

    宁道奇轻叹一声道:“妃暄无需多问了,总管既然如此说,老道和四位大师,就的确是救不了。”

    虽然宁道奇如此说,师妃暄还是不解,只是她没有再多问。

    罗飞羽说道:“这其中的道理,懂得就是懂得,不懂得的,怎么说都不会懂得。”

    此时尤楚红犹自站在天津桥上,手刃仇敌,畅快大笑之后,她却显得颇为落寞,没有如刚才那般虎踞鹰视,而是回复到原来那般老态的模样。

    她怔怔地看着洛水上空,众人都在看着她,没有吭声。天刀宋缺和散人宁道奇都像是对外界不闻不问一样,就这么站在天津桥上,一动也不动。

    良久之后,尤楚红长叹一声,说道:“峰儿可在。”

    “是!母亲有何吩咐?”独孤峰身为一阀之主,位高权重,本身年岁也不小了,此时却答应得恭敬有加。

    “老身已然为你父亲报仇雪恨,与了空秃驴之间的恩怨,已一笔勾销!独孤家上下,不得再以此寻仇滋事!”

    独孤峰不假思索答道:“是!谨遵母亲吩咐。”

    “阿弥陀佛!”了空大师对着尤楚红合什礼道,声音却透着虚弱,“昨日因,今日果,今日因果今日了。贫僧谢过尤施主!”

    “哼!你不用谢我!更何况,你只是一个死人而已。”尤楚红冷哼着道。

    罗飞羽看看众人,迟疑着说道:“尤老前辈这话倒是只对了一半。”

467 一饮一啄

    此话一出,整个天津桥上桥下,尽皆寂静无声。

    “怎么?难道你能起死回生,救活了空秃驴?”尤楚红连连冷笑,冷冷问道。

    罗飞羽坦率答道:“我只有五成把握。”

    “那你不妨救救看!”

    罗飞羽苦笑道:“没有尤老前辈允许,我如何敢下手。”

    尤楚红仰头哈哈大笑道:“老身跟了空秃驴之间的恩怨,已一笔勾销。你想下手就下手,无需废话!”

    “总管真的有五成把握?”宁道奇沉声问道。

    罗飞羽点点头道:“现在是死驴当作活驴医,我的确最多只有五成把握。如若救治失败,我会身受重伤,了空大师会就在这里真气焚身,化作飞灰圆寂。如若救治成功,我还是会身受重伤,了空大师能保得住一条命,但是一身功力能否保得住,我就不知道了。”

    师妃暄蹙眉沉吟道:“总管可是需要什么公平合理的代价?”

    罗飞羽道:“了空大师放手让我疗伤,就已给我公平合理的代价。放手一搏,为大师疗伤,于我而言,是难得的修行机缘。”

    “阿弥陀佛!”身形枯瘦的嘉祥大师合什道,“师兄意下如何?”

    他问的是坐在地上的了空大师。

    了空大师抬眼看了罗飞羽一眼,淡然一笑道:“一饮一啄,一因一果。施主尽管放手施为即可。”

    “到底是得道高僧,生死看淡,不服来辩!”罗飞羽哈哈一笑,“好,既然如此,请四位圣僧为晚辈护法。”

    四大圣僧齐齐微微躬身,合什念道:“阿弥陀佛!”

    宣念佛号时,四大圣僧不约而同动起来,动作虽不一致,走的远近也各不相同,却神奇地同时止步,占据四角方位,同时盘腿坐下,把了空大师和罗飞羽围拢在中间。

    这个架势十分明显,估计普天之下,也没几个人敢闯过四大圣僧的联手护法,袭击疗伤之中的了空大师和罗飞羽。

    天津桥上,宁道奇长吁一口气,对宋缺笑道:“与宋兄一战,今日看来无望了。总管胸怀磊落,长袖善舞,能如此化解今日之局,可谓是大出老道意料之外。”

    宋缺看了他一眼,笑着回应道:“宋某也是没想到。与道兄之战,只会迟来,不会缺席,道兄你说呢?”

    宁道奇哈哈一笑,没再搭腔,而是看向桥头河畔柳树底下的罗飞羽和了空大师。

    罗飞羽盘腿坐在了空大师背后,对身形枯瘦的嘉祥大师说道:“我的疗伤之法很简单,就是把大师体内经脉中沸腾的真气渡入我的体内,约束调和之后,再回输入大师体内!大师只需禅定就是,万万不可行功运气。不管出现什么情况,四位圣僧万万不可出手相助,以免火上浇油。”

    如此疗伤之法,可谓匪夷所思。嘉祥大师只是宣声佛号,点点头。天津桥上,宁道奇一脸愕然,看向宋缺。宋缺却老神在在,面带微笑。更为惊奇的是尤楚红,站在那里,任由孙女独孤凤为她包扎手上的伤势,面容祥和,似乎一点也不担心。

    罗飞羽伸出双手,双掌抵在了空大师后背,准备片刻,就深吸一口气。

    外人不知道内情如何,只是觉得罗飞羽刚才大张旗鼓,现在却悄无声息,也许是在夸张声势而已。只是念头尚未落,就见得罗飞羽身躯剧烈颤抖,脸上扭曲成一团,显是极为紧张痛苦,然后他头一仰,望空喷出一口鲜血,如血雨一般,洒落下来。

    众人心下骇然。在天津桥另一头,尚秀芳惊呼一声,忙伸手掩住嘴。宋玉致和云玉真尤雨晴三人,更是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上,双眼一眨不眨,紧盯着对岸。

    围坐在四周的四大圣僧,此刻也都齐齐盯着场中的两人,屏息静气,连呼吸声都没有。

    此时罗飞羽心里却一颗大石头落地。

    自始至终,罗飞羽都没有夸大其词,而是实话实说。

    了空大师的伤势,的确是危如累卵。最为棘手的,则是他体内的真气处于一种非常奇怪的状态,貌似有序,但是却又无序,如同气泡一样,幻生幻灭,起起伏伏。

    故而罗飞羽能想到的疗伤之法,就是把了空大师当做当日的和氏璧,把他体内的这种状态的真气,吸纳到自己体内,以自身真气约束收纳,再送回到了空大师体内。

    这样疗伤,他的把握只有不到三成。

    如今,他在挺过初始的一波冲击之后,反而心中大定,把握提升到五成。

    这股真气汹涌澎湃,如若不是罗飞羽经历过和氏璧的冲击,有过和氏璧冲击的经验,经脉早就拓展到匪夷所思的程度,这一下,他不光救不了了空大师,还会把自己给搭进去,身死当场。

    但是现在,这股沸沸扬扬的真气,在他的螺旋气旋的牵引下,一路如洪水肆虐一般,呼啸着冲进丹田气海的漩涡之中。

    说来也奇怪,了空大师的这股真气,与罗飞羽体内的真气,泾渭分明,彼此互不相容。但是一汇入到真气漩涡之中,自头顶天灵盖汇入的冰寒气息,以及自脚底涌泉穴涌入的炙热气息,却在激荡化作甘霖时,丝丝缕缕地渗入到这股真气里。原本沸沸扬扬的真气,气泡幻生幻灭,如今在这般甘霖遍洒下,竟然如扬汤止沸,平静下来,自漩涡中转出来,再循着罗飞羽的左手经脉,回输到了空大师体内经脉中。

    刹那之间,罗飞羽身躯的颤抖不再那么剧烈,而是慢慢趋缓,了空大师的身躯,却微微颤抖起来,如同寒颤一样。

    罗飞羽心中大定,经此一番中和回输,把握就再次提升,如今至少也有个六成把握。

    他如釜底抽薪,又如同中和过滤器,把了空大师体内沸腾的真气中和下来,再输回到了空大师体内。

    这个循环通道搭建成功,运转顺畅,罗飞羽也就如同旁观者似的,有余暇来探究了空大师体内经脉和真气的奥秘。

    不知过了多久,罗飞羽就证实他刚才的猜测,知道了空大师伤势如此严重的根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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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神诸天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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