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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中小白     大神诸天txt下载     大神诸天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31 交手

    这一声低喝,回荡在案牍库里的黑暗之中。

    可是郑泷提着的这个镂空圆球,光亮有限,也就只能照亮他身前的那么一圈地方,范围有限得很。

    黑暗之中,没有任何动静,罗飞羽当然不会出声,而是仍旧隐身在重重叠叠的书架之后,看着郑泷一步步往前走。

    郑泷的兵器就是手中的这个镂空圆球,细细的铁链子缠绕在他的手臂上,左手反握着一柄螺旋刃尖刺,尺许长,映着微微的火光,像是手里握着的一条小蛇。

    他走得极为谨慎,全身戒备,双眼不住扫过左右的黑暗,如同要看透这里的一切。

    罗飞羽耐心地等着。他不是在等着这个掌班太监郑泷出门,而是等待着出手的时机。

    这个掌班太监郑泷,这个时候来到这里,完全就属凑巧,而不是有什么发现。但是罗飞羽不会让他再出这个大门。只有在这个地方,这里的这么多书架阻隔,才是杀这个家伙的好地方。不然的话,在开阔地带,他的这种链球带枪的武器,威力就会完全发挥出来,单用绣春刀,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随着郑泷慢慢走过来,罗飞羽手中的弓弩,也慢慢抬了起来,越过高大书架间的间隙,指向案牍库正中的通道。

    这种随身携带的弓弩,也就只有三支弩箭,想要再次装填,罗飞羽也没有这个时间。

    嗡!

    弓弦一声震响。

    这个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此时郑泷踏出的前脚刚刚着地,后脚刚刚离地,弓弦响起的同时,郑泷就转过头来,前脚猛然发力,整个身子往后一仰。

    他的反应极快,应对极佳。

    可惜的是,罗飞羽已经把他的反应都给算计进去了,这一箭对准的不是他的身躯,而是往后打了个提前量。

    罗飞羽也无法预知郑泷会如何如何躲避弩箭,如同守门员无法预知点球大战时的方位一样,只能选择一个方向打提前量。

    这一次,是罗飞羽押中了。郑泷听到弓弦响,往后一闪,弩箭就正中他的左侧腰际,发出噗的一声闷响。

    罗飞羽半转身,侧滑一步,越过高大的书架,手中的弓弩对准居中的通道。

    没有看到郑泷的身影。

    但是光亮仍在,只是郑泷躲在书架的侧面,隐住了身形。

    这是个狠角色!罗飞羽心中一凛,立即继续往前,越过一排排的书架,往大门口那边奔去。

    他当然不是要从大门口逃走。可是他的这番举动,在郑泷看来,就是想要逃走。

    “哼!想走?”郑泷冷哼一声,冷冷地说道。

    他的声音里,透着几分痛楚。刚才的那一支弩箭,此刻就穿透他身上的薄甲,射进腰际。随着他的奔跑,扯得他一阵阵痛。

    这个时候,郑泷一心防止罗飞羽逃走了。实际上,罗飞羽却是担心郑泷大声喊叫示警,惹来守在门口的那些东厂番子。

    人一多!罗飞羽可就难逃了,放火烧案牍库的打算,也会因此而泡汤。

    这个时候见到正中的通道中,一点光亮像是跟他赛跑似的,想要抢到门口那里,他略微放慢脚步,在郑泷的身影掠出时,再次扣下弓弩扳机。

    嗡!

    弓弦震颤,弩箭飞射。

    郑泷这一次,却早有准备,不是继续往前一窜,而是往后仰身飞退。

    弩箭哧的一声响,掠过中间通道,钉到案牍库对面的墙壁上。

    可惜!罗飞羽心里暗叫一声,左手稳稳地端着弓弩,右手持着绣春刀,脚下却不停,顺着好大木架间的通道,往前疾奔。

    蓦然间,罗飞羽猛然止步。在他眼前,橘黄色的光亮飞速变亮,从中间通道里,那个镂空圆球在书架侧端拐了个弯,飞了过来。

    罗飞羽心中一惊。这个该死的太监,竟然把这个链球一样的武器,耍弄到如此出神入化的地步。竟然能凭借着细细铁链条缠绕在书架侧端,把镂空圆球转弯袭来。

    这是这点小伎俩,没法让罗飞羽震惊失神,顷刻之间去,他就明白了这无非就是圆周运动带来的效果罢了,当即身子一矮,手腕翻转,绣春刀一挥,以刀面拍中镂空圆球。

    啪!

    镂空圆球加速往左侧的书架钻去,书册横飞,木屑四溅。

    这个力度,可真是不小!

    罗飞羽感慨着,矮着身形,继续往前一窜。

    此时镂空圆球势头不减,只是窜进高大书架之中后,就再也不受郑泷的控制,而是在书架间绕了一圈,最后啪的一声闷响,势尽力竭,嵌在木架上。

    这个镂空圆球可是带着火的。书架乃木头所制,书架上堆满的,又是账册文书案卷,都是易燃之物,此刻火星溅落,这些账册文书案卷就燃了起来。

    火势只是刚刚起来,还很微弱,正是星星之火一样。

    罗飞羽心中一喜。选择在这里与这个东厂掌班太监郑泷厮杀,就是看中了这一点。这里的书架,就是极佳的阻碍,可以让他的这种链子球一般的怪异武器发挥不出最大的功效。

    就在这个当口,罗飞羽身子一转,双脚在地上滑行,转身的同时,左手的弓弩已经对准中间通道。

    眼前人影一晃,郑泷情知不妙,扑进书架间的通道。

    罗飞羽的这一箭,也就未能射出去。

    不过郑泷的链子球仍旧缠在书架上,一时间也收不回去。他用力一拽,只听得哗啦一声,书架上的书册横飞,镂空圆球从书架中飞了出来,细细的铁链子,深深地勒进书架侧面。

    镂空圆球呼啸而来,呜呜的风声如万千鬼魂在哭泣,摄人心魄。罗飞羽刚刚追上两步,这才与掌班太监郑泷对上眼,此时已来不及躲避,直接侧身竖起绣春刀,对着镂空圆球拍了过去,与此同时,左手的弓弩在一晃之中,扣下扳机。

    郑泷的反应极快,罗飞羽刚刚露面,他就已止退为进,飞扑过来,右手拽着细细的铁链子,左手反握螺旋刃尖刺,尺许长,映着寒光。

    嗡!

    弓弦震颤,声音低沉。

    弩箭一闪而逝,噗的一声,射到郑泷的前胸,嵌在那里。有没有破开他的胸甲,真正伤到他,罗飞羽也没有把握。

    他还没来得及抛掉左手的弓弩,啪的一声大响,绣春刀拍中镂空圆球,强大的力度,撞得他往右侧一个踉跄。

    与此同时,郑泷在中了弩箭,身形一晃后,再次扑了过来,脸上显出狠绝的模样,狠狠地说道:“哪里来的小毛贼!敢到这里来撒野!”

    罗飞羽没有吭声,直接抛了弓弩,握着绣春刀,迎了上去。

    书架上的火势,已经开始渐渐大了起来,留给罗飞羽的时间,在嘀嗒作响,已经不多。

32 杀人火起

    郑泷身中两支弩箭,却像是没事人似的,手里的螺旋刃尖刺耍得十分顺溜,招招阴险毒辣,净往罗飞羽的要害处招呼。

    一寸短,一寸险,用在郑泷的身上,十分合适。

    罗飞羽一时之间,竟然险象环生,无力还手。

    这里的环境,限制了郑泷链子球的威力发挥,但现在短兵相接,他手里的绣春刀,也因为长度,而受到两旁书架的限制,无法发挥出全部的威力。

    他只能连连后退,试图拉开与郑泷之间的距离,再行反击。

    可惜郑泷已经看破了他的企图,如影随形,步步紧逼,就这么从中间通道的一侧,拼杀到中间通道的另一侧。

    罗飞羽已经初步适应了郑泷的阴柔风格攻势,在最初的险象环生之后,站稳了脚跟,手里的绣春刀已经能在格档之余,施以反击。

    不过作用不大。他仍然处于守势。

    郑泷冷哼一声,在激烈拼杀之余,不忘了对罗飞羽施加心理压力,冷冷地说道:“原来还是个小家贼!怎么,还不亮相?”

    配合着他的阴柔尖利的声音,他左手的螺旋刃猛然一划,竟似是要把罗飞羽脸上的黑布连同他的整张脸,就这么划成两半。

    罗飞羽身子往后一仰,螺旋刃尖刺就在他的面门前掠过,带起一股劲风。

    这一次,郑泷没有紧逼过来,而是诡异地往后退了半步,双眼紧盯着罗飞羽,右脚抬起在空中时,并不是往后落地,而是灵巧地脚尖一勾,再这么一绕,细长铁链子末端的镂空圆球绕着他的腿转了几圈,猛然飞出。

    这个过程看起来动作不少,但是耗时却不长,罗飞羽刚刚站稳脚跟,就见到镂空圆球带着火光,迎面飞来。

    幸亏他刚才多了个心眼,没有在郑泷后退半步时,发起反击,这样在郑泷抬起右脚时,就已经注意到那个镂空圆球,这个时候,也就早有了应对之法。

    他双眼一缩,侧身,出刀,一气呵成。

    砰!

    绣春刀刀面拍中镂空圆球,发出一声金铁交鸣之声。

    镂空圆球是直飞,此刻被绣春刀刀面从侧面拍中,立时往一侧的书架中飞去。

    借着这个机会,罗飞羽没有耽搁,而是猛然如猛虎下山,飞扑过来。

    然大响声中,镂空圆球砸进书架当中。即使郑泷用力往回一拽,也还是被书架阻挡,没能第一时间收回来。

    哼!

    郑泷冷哼一声。

    他左手上的螺旋刃尖刺,刚才就杀得罗飞羽连连后退。所以这个时候,他根本就不怵罗飞羽手里的绣春刀。

    唯一可虑的,就是他腰际的那支弩箭,深深地插进皮肉里,随着他的每一个动作,带来一阵又一阵的牵扯疼痛。

    他都已经盘算好了,在罗飞羽一刀劈落时,左手的螺旋刃尖刺格档住绣春刀,这样右手的细长铁链子往回一扯,镂空圆球就能自罗飞羽身后飞起,击向他的后脑。

    电石火光之间,绣春刀带着一片森寒的刀光,劈落下来。

    郑泷举起手里的螺旋刃尖刺,然大响,郑泷立即色变,同时往后就欲飞退。

    他完全没想到,这个拿着绣春刀的小内贼,这一刀看起来平淡无奇,可是力道却如此凶狠,没有体现在劈落之势上,而是在最后金铁交鸣之时,才体现得淋漓尽致。

    这是什么刀法?郑泷心中一惊,第一反应就是想要后退。

    可罗飞羽却像是早就能料到他的这个反应似的,左手一抄,细长的铁链子缠绕在手臂上,伸手这么狠狠一拽。

    郑泷正在发力后退,此刻却同时受到铁链子猛力拉扯,一时间竟然没有能退后哪怕半步。

    他心中大为震惊,在刀光一滞之后继续往下劈落时,他毫不犹豫,立即松开双手,弃了手中的铁链和螺旋刃尖刺。

    饶是他反应得快,绣春刀的刀光还是自他胸前一掠而过,要不是身上穿的是镶着薄薄铁板的甲衣,他这一下子,就会被这一刀开膛破肚!

    可是此时他手中没了武器,赤手空拳,又是身上带伤,一下子就没了刚开始的那股傲气,连连后退之余,心里想着的,就是如何逃出这里。

    他的脸上,已经显出几分惊恐之色。

    罗飞羽得势不饶人,在两排书架之间,绣春刀施展不开,压根不顾郑泷断抛掷过来的书册,只是一刀又一刀劈落,劈得郑泷只能不断加快速度后退,完全无法想其他的。

    砰!

    郑泷后背重重撞上案牍库的圆形墙壁,退无可退。他紧盯着劈落下来的刀光,眼中满是惊恐绝望。

    在这个时候,他像是才想起来一样,张开嘴巴,就欲大叫喊人。

    噗嗤一声,绣春刀兜头劈下,自郑泷身前劈落下来,已经喊出声的“来人”二字,也就此消散。

    郑泷双眼瞪得大大的,身前冒出一条血线,往前扑倒。

    罗飞羽伸手扶住郑泷的身体,拖到书架中间,拔出他身上的两支弩箭,不管是书册还是案卷,一股脑儿的往郑泷身上堆去,过不多时,就堆成了一座小山似的,把郑泷的身体给掩盖得严严实实。

    两皮袋子火油,罗飞羽尽数泼洒到这堆书册案卷上,再把已经点着的书册往这里一扔,立时蓬的一声,火油被点着,燃起熊熊大火。

    此地不可再留,罗飞羽迅疾捡起弓弩和插在墙上的最后一支弩箭,在身上收好,把大门推开一条缝,闪身而出。

    案牍库里,已是火光熊熊。可是案牍库外面,就是青砖围墙,守候在大门外的东厂番子,以及巡察的锦衣卫校尉,此时都还没能发现。

    罗森奔进甬道,侧耳倾听片刻,巡夜的锦衣卫校尉脚步声已然远去,他立即紧跑几步,双脚在围墙上交替踏过,借力往上一窜,双手已然攀上围墙,身子一翻,就这么趴在围墙上。

    围墙外,巡夜的锦衣卫校尉刚刚过去,最后两人的身影刚刚转过拐角,罗飞羽立即无声地翻身下来,贴着黑暗阴影,原路撤回。

    没离开多远,罗飞羽就听到案牍库那边,传来一阵阵的喊叫声,回头一看,案牍库里已是火光冲天,耀亮了好大一片夜空。

    整个锦衣卫北镇抚司衙门,立时如点燃了的火药桶,沸腾起来。

    只是这些,跟罗飞羽无关,他趁着这股混乱,迅速逃离北镇抚司衙门,回到自个儿的宅子里。

33 生性多疑

    刚刚进门,罗飞羽就知道,那个丁白缨又来了。

    屋子里一片黑暗,看不到任何异常。罗飞羽关上门,站在门口,纹丝不动,双眼如鹰隼一样,扫视着屋子里的黑暗。

    此时距离天亮还有半个多时辰,月亮西沉,正是天亮前最为黑暗的时候。

    如此沉默了好一会儿,屋子中间的黑暗中,响起几声轻微的脚步声,多了一团迷糊的白色。

    锵!

    罗飞羽拇指一推,绣春刀离鞘半寸。他同时低声问道:“什么人!”

    “是我!”丁白缨的声音响起。

    “你带了人来,是什么意思?”罗飞羽沉声问道。

    “那把火,我看到了!”丁白缨答非所问。

    “很好。”

    “你就这句话?”丁白缨问道。

    罗飞羽答道:“你想要我说什么?还有,把你的人唤出来吧,不用这么躲躲藏藏了。”

    话音未落,院子里响起几声沉重的落地声,显是有几个人从院墙上跳了下来。屋子里的黑暗中,也有几个人的脚步声响起。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罗飞羽晒然道,“杀人灭口?”

    “对不住了!”丁白缨答道。

    罗飞羽默然。

    这,他还真摸不准,丁白缨是真的想要杀人灭口,还是仅仅只是试探。

    如果是按照电影里的剧情走向,丁白缨在沈炼放火烧了锦衣卫案牍库之后,的确是准备杀人灭口。但是电影的剧情,是有很多的漏洞的,难道以此为蓝本衍生出来的这个世界,这些人的行事,也是存在这样的一些bug式的漏洞?

    要是丁白缨真的想要杀人灭口,那自然就是信王朱由检所令,丁白缨自己不可能有这样的决断。

    丁白缨保持着沉默,她带来的这些人,也就没有动静,就这么站在黑暗中,一动也不动,带来一股肃杀之感。

    “杀人灭口!”罗飞羽冷笑着说道,“这是你的主意,还是你背后主子的主意?”

    丁白缨沉默着。罗飞羽的一颗心直往下沉。

    今晚的这个事情,看样子不是试探,而是来真的。在历史上,眼下的信王朱由检,也就是即将登基入继大统的人,是大明王朝的末代帝王。这个世界不是历史,只是以电影《绣春刀》为蓝本衍生出来的,人物的个性,却与历史上的那个亡国之君崇祯皇帝如出一辙,用人多疑,急功近利。

    在这件事上,罗飞羽觉醒之后,已经差不多是掏心窝子似的,抹除了这么几个隐患和纰漏。可是现在烧掉锦衣卫案牍库之后去,立刻就被丁白缨率领的这帮人堵在家里,是要杀人灭口的可能性虽然还没有完全确定,但已经是非常大,这就让罗飞羽心里凉了大半截。

    丁白缨的沉默,就是在一点点证实这个可能。

    不过罗飞羽还是不会率先动手,而是在黑暗中,取下头上的黑布头套,问道:“怎么,你们还在等什么呢?马上就要天亮了!”

    丁白缨沉默了片刻,再次说道:“罗总旗,对不住了!”

    罗飞羽哈哈一笑,“有什么对不住的。也许你们都觉得,案牍库已经烧了,再杀人灭口,整个事也就再无破绽了。可是当日在西山云栖坡时,我就跟你说过,你们杀的人越多,留下的蛛丝马迹也就越多。更何况,你们想要杀掉我,可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你逃不掉的!”丁白缨说道,语气十分肯定。

    “我为什么要逃?”罗飞羽沉声答道,“事实上,即使我就这么站在这里,你们也不敢杀我!”

    “你……”丁白缨一下子愣在那里。

    罗飞羽冷哼一声,说道:“当日我就跟你说得很明白,别想着拿北斋来威胁我,因为你们根本就不敢把她送到锦衣卫南镇抚司衙门里。现在,我再次很明白地告诉你,别拿杀人灭口来威胁我!你赶紧回去告诉你们主子,想要宝船监造纪要,而不是在我被你们杀死后,直接送到东厂番子手里,就别玩这些花样!”

    “你……为什么?”丁白缨问道,语气里带着几分波动。

    罗飞羽沉默着,深吸一口气,感慨着说道:“真是可惜啊,我可是真心想要跟着你们的主子,一起干一番大事的。奈何你们主子疑心难消,急功近利。总以为把我给杀了,也就不再有任何破绽了。真是可惜啊!”

    “哼!”丁白缨冷哼一声,说道,“你并没有从案牍库拿出来任何东西!”

    罗飞羽冷冷一笑,答道:“我都已经明明白白告诉你了,你们要烧掉的,是宝船监造纪要。你可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我有没有带出来,收藏在哪里,你可以赌一把!赌宝船监造纪要是在案牍库里一把火给烧掉了,还是被我带出来了。”

    丁白缨沉默不语。

    罗飞羽接着说道,“关键的问题是,我敢赌,你敢么?丁女侠?!”

    丁白缨继续保持着沉默。可是罗飞羽却能听到,她的呼吸声,不再那么平静沉稳。

    “我就知道你不敢!”罗飞羽毫不客气地继续打击她,“你只是奉令行事,这么大的一个赌局,你哪敢做得了主!还是赶紧回去问问你们主子,到底赌不赌!”

    “你……想要什么?”丁白缨语气明显矮了下来,没有了先前的那般自信。

    罗飞羽心里暗自摇头。这个信王朱由检,还真是生性多疑啊!不过他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沉吟着说道:“我本来想着投奔你们主子,一起干一番大事,这样足以自保。现在看来,一切都只能靠自己了。”

    “我想要什么?”罗飞羽接着说道,“你们认为现在唯一的破绽就是我,那么我唯一的破绽,就是北斋。你们先把北斋交给我!还有,让她带上一万两银票!”

    “就这些?”丁白缨问道。

    罗飞羽沉吟片刻,深吸一口气,似是做出了某个决定,答道:“那就两万两银票吧!就这样!”

    丁白缨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低喝一声,“走!”

    屋子里立时响起长刀入鞘的声音,还有弓弩对折的声音。有人点亮火绒,一时间,只见到屋子里人影憧憧。

    罗飞羽让开门,丁白缨带着众人,鱼贯而出。临出门时,丁白缨回过头来,冷冷地看了罗飞羽一眼,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转头就走。

34 柳暗花明又一村

    这些人没走大门,一个个翻上围墙,消失在黑暗之中,走了个干干净净。

    但是罗飞羽却知道,自家这个宅子,肯定是被这帮人看得严严实实的。

    罗飞羽一个人站在屋子里,没有点灯,四周一片黑暗。他心里万分惆怅,是真的感觉到惋惜。

    在西山云栖坡上时,罗飞羽面对丁白缨,以及她背后的主子,信王朱由检,可是真的就差掏心窝子了,真正的待之以诚。

    他是真的想着跟随信王朱由检,想要力挽狂澜,挽救这个摇摇欲坠的大明王朝。这样做,他当然是有私心,就是通过辅佐信王朱由检,掌控这个世界。

    身为穿梭者,他只知道掌控一个世界,比单纯得到世界结晶,收获要大得多。但是如何才算是掌控一个世界,他就没有任何概念,只能边走边摸索。

    但是现在,这条路明显已经走不通了。

    这不是罗飞羽所能掌控的,所以他只能感觉到可惜。

    在西山云栖坡上,丁白缨显然已经被他给说服了。随后丁白缨送来这把上佳品相的绣春刀,态度就明显大不一样,即使是不久前,丁白缨送来火油和其他的东西,态度也没有问题。

    可是一放火烧了案牍库,怎么情势就这么急转直下了呢?

    罗飞羽能想得到的唯一一个合理解释,那就是信王朱由检改变了主意。

    丁白缨只是一把刀,没有自己的自由意志,她执行的,就是信王朱由检的命令。

    而历史上的那位原型人物,大明王朝的末代帝王崇祯皇帝,个性就是这样,用人多疑,急功近利,以至于后世的评价就是大明就是亡在他的手上。

    这个以电影《绣春刀》而衍生出来的世界里,信王朱由检的个性,看来还是继承了那位历史原型人物,在火烧案牍库之后,终于还是信不过罗飞羽这个主动投靠过来的锦衣卫总旗,而是下定决心要杀人灭口。

    可是罗飞羽只能说,信王朱由检还是想得太简单了。即使罗飞羽把宝船监造纪要在案牍库里一把火给烧掉了,在面对丁白缨率众人前来杀人灭口时,他也可以拿着宝船监造纪要来要挟,让丁白缨不敢赌。

    事实上,即使吓退了丁白缨一行,罗飞羽怀里的宝船监造纪要,他还是不会拿出来的。

    这样如果这个世界的事情不可作为,他随时可以一走了之。

    而这个宝船监造纪要,是这个世界的世界结晶,就是他此行的收获。

    可惜啊!罗飞羽再次长叹一声。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本想投奔信王朱由检,结果人家根本就不信任他,反而在事成之后想要杀之灭口!

    罗飞羽长叹一口气,只能沉思着,寻找其他的出路。

    现在拿着宝船监造纪要相要挟,过了这一关,可接下来,就还有更多的关口需要过。

    现在两件世界结晶在手,此行的收获已经相当不错。罗飞羽完全可以现在就离开,不管这个世界的琐碎事。

    可是罗飞羽还是不太甘心。

    一走了之,只能是作为最后的底牌,只有在山穷水尽时,才亮出来。

    信王朱由检这一条路,已经完全堵死了,再也走不通。只要信王朱由检登基,做了皇帝,整个大明帝国,就没有了罗飞羽的立足之地。

    他能去的地方去,就只有辽东关外的后金,以及还没有起事的李自成那里。

    后金,满清八旗,罗飞羽想到这个,就摇摇头,否决了这个选择。那个地方,估计已经有不少穿梭者在那里奋斗,这才是顺着大势的选择。

    投奔李自成?那个家伙,此刻还是在大明的驿站里干活儿。

    况且李自成那帮流寇起家的大顺王朝,可以攻破京师,但是对上满清铁骑,就基本上没有胜算。

    再说了,投奔李自成,那还不如自己自立门户,揭竿而起呢。

    罗飞羽盘腿坐在地上,闭目沉思。

    现在,信王朱由检慑于魏忠贤的存在,有所顾忌,所以才有这么一些回旋余地,害怕宝船监造纪要落到锦衣卫的手中。可只要他一出城,就绝对会遭受无穷尽的追杀,完全没有喘气的机会,失去这唯一的一点回旋余地。

    故而这个时候,他想要到北斋住所附近的竹林里,把那副画轴取出来,都不可能。除非他下定决心离开这个世界,那自然就另当别论。

    如果反过来,扳倒信王朱由检呢?

    罗飞羽猛然睁开双眼,全身一震。

    门外,天色已然微亮。

    在这之前,罗飞羽想要投奔信王朱由检,就是想要依附于未来的崇祯皇帝,扳倒魏忠贤,实现自己的筹划。

    那么现在,完全可以借助魏忠贤的势力,扳倒信王朱由检一方,先过这一关再说。

    不过他同时想着,如果能顺利见到魏忠贤,突然暴起发难,先干掉魏忠贤,再想办法扳倒信王朱由检,让他无法登基,是否可行呢?

    罗飞羽深吸一口气,再次缓缓闭上双眼,眼前豁然开朗,开始仔细盘算起来。

    天色大亮,外面开始喧闹起来。罗飞羽站起身来,长出一口气,顿觉眼前柳暗花明,豁然开朗!

    就在这时,大门嘎吱一声响,被人推开来。罗飞羽眉头一皱,闪身到门后一看,立时心里一沉。

    来的是陆文昭。

    他身穿白色千户甲衣,腰跨绣春刀,神色如常,走了过来。

    “大人!”罗飞羽打开门,走了出去。

    陆文昭神色凝重,看着罗飞羽,一言不发。

    “大人找我有事?”

    “嗯,是有点事!”陆文昭点头答道,“昨天晚上,锦衣卫北镇抚司案牍库失火。”

    “是吗?抓到案犯了没有?”

    陆文昭盯着罗飞羽,一字一顿说道:“案犯就在这里。”

    罗飞羽没有什么反应,说道:“原来大人与丁白缨,是一伙的。大人难道不怕我去告发吗?”

    陆文昭撇撇嘴,不屑地一笑,说道:“你去哪里告?三法司,六部,二十四衙门,各州道府,到处都是我们的人!我们只要动动手指头,就能扭转乾坤,让你告无可告。”

    罗飞羽苦笑着摇头,答道:“大人,看来我跟丁白缨所说的那些话,你都知道。我就不明白,我为你们做了那么多,一片诚心想要加入你们,你们主子为何就容不下我这么一个小小的总旗。”

    陆文昭沉默片刻,才沉声答道:“你……现在还有机会!”

    罗飞羽答道:“信任已经破坏殆尽,就没有那么容易重新建立起来。”

    “你放火就放火,为何还要留下宝船监造纪要?”陆文昭咬着牙说道,“信任,也是你先打破的!”

    罗飞羽冷笑着答道,“这是你们主子给自己找的理由吧!用人多疑,这就是你们主子的特点,对吧!”

    “如此说来,你……并没有留下宝船监造纪要!”陆文昭说道。

35 放手一搏

    罗飞羽不置可否,答道:“昨天晚上,丁白缨就面临着同样的这个问题,他不敢赌。大人,你敢不敢赌一赌?”

    陆文昭直直地瞪着罗飞羽,似是想从他的双眼里,看出点什么来。可是看了半天,他先移开了目光,带着几分语重心长,说道:“把宝船监造纪要交给我,你……就没事了!”

    “大人,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你们主子的意思?”

    “什么意思?”陆文昭问道。

    罗飞羽长叹一口气,答道:“如果是你们主子的意思,我就实在搞不懂,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为何会如此变化无常。”

    陆文昭沉默着。

    罗飞羽接着说道,“如果是大人的意思,我想说的,跟昨晚跟丁白缨所说的一样。把北斋交给我,还有两万两银票,我就会把宝船监造纪要交给你们,让你们主子安心。”

    陆文昭继续保持着沉默。

    罗飞羽微微一笑,眼光看向墙外,说道:“大人,你不会是把锦衣卫都带过来了吧。怎么,是准备不让我出这个门了吗?”

    “你……要北斋做什么?”陆文昭没有回答,沉声问道。

    “人质!”罗飞羽很干脆地答道,“陆大人,咱们毕竟是从萨尔浒战场上死人堆里爬出来,我所说的话,如果你不相信,那我也没法子。”

    陆文昭沉默半响,长叹一口气,说道:“你确定要这样做?”

    罗飞羽点点头,答道:“我知道大人也有自己的难处,很多事,你们并不能做主。我们之间所有的情谊,已经到此为止!是的,我确定要这么做!从你踏出这个院子开始,你不用再对我念及什么情谊,我对你也是如此。刀枪无眼,咱们就此……各走各的路罢了。”

    陆文昭神色一黯,伸出手,拍了拍罗飞羽的肩膀,说道:“你……保重!”

    罗飞羽目送陆文昭的背影走出大门。在开门的一瞥间,罗飞羽看到门外排列整齐的锦衣卫,还有手持火铳的神机营。

    陆文昭这是有备而来。

    昨天晚上,虽然罗飞羽以宝船监造纪要为要挟,让丁白缨不敢动手。但这一次,信王朱由检显然已经回过神来,不管罗飞羽所说是真是假,先杀了再说。

    陆文昭关上大门,墙头上,立时冒出一排人头,都是锦衣卫校尉,手持火铳,开始瞄准。

    此时罗飞羽已然进屋,关上房门,躲在一旁。

    枪声大作,墙头上的火铳冒出一股股硝烟,弹丸横飞,带着慑人的呼啸声。

    威势不小,可是这个年头的火铳,准头太差,瞄准还是不瞄准,其实都是一回事,弹丸射出后,能否射中目标,完全就是随机的,根本就不可预测。

    罗飞羽只是这么看了几眼,就立即抓紧时间,做自己的事。这个宅子里的东西,本来就少,没有什么好带走的,唯一需要带走的,也就是丁白缨送来的绣春刀。

    罗飞羽只是锦衣卫总旗,正七品的小官,配发的绣春刀和甲衣,都是品秩一般的货色。在西山云栖坡与丁白缨交手时,绣春刀被丁白缨斩成两截。随后丁白缨送来一把绣春刀,显然就是从信王那里拿到的,品相可就很不一般了。

    罗飞羽为了混淆旁人耳目,只换了刀身,刀柄和刀鞘都是用原来的那把。现在要去办大事,当然就要换回来了。

    枪声不断,弹丸射进屋子里,木屑溅飞。罗飞羽不慌不忙,收拾停当,身形如飞,在屋子里四处奔走,拉下一根又一根绳索。

    每一根绳索,都是连着一道机关,火油泼下,泼洒得屋子里到处都是。

    这些准备,耗费了罗森数年的工夫,都是他以一己之力,一点一点准备出来的。

    那个时候,他还没有觉醒,只是凭着锦衣卫里办差的经验,要为自己打造一条逃生之路。没想到这刚刚觉醒不久,这条逃生暗道,这些苦心安排,竟然都派上了用场。

    火头从各处开始买冒起来,屋外枪声不断,轰隆作响。千户陆文昭只是黯然点点头,百户张英立时一声令下,早就准备好的锦衣卫校尉,立时撞破大门,呐喊着,冲杀进去。

    罗飞羽跳进卧室床榻底下的暗道,迅速逃离。这场大火,会把这栋宅子烧个干干净净。等到陆文昭等人发现这个暗道,罗飞羽早就逃之夭夭了。

    如果说昨晚上,罗飞羽还对信王朱由检抱着一点点幻想,那么现在,这点幻想也像是个肥皂泡那样,彻底破灭。

    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罗飞羽在暗道里弓着身,小步快跑,心里暗自下定决心,决意一博。

    暗道的出口有好几个,分别通往不同的地方。

    过不多时,罗飞羽从一处废弃的小破宅子里钻了出来,整理干净身上的尘土,开门而出。

    这个小破宅子也是他买下来的,没花什么钱,也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个地方,完全就是狡兔三窟的准备。

    他还是锦衣卫总旗,身穿黑色飞鱼服甲衣,头戴缠棕帽,腰跨绣春刀,走到街上,人人唯恐避之不及,连正眼也不敢看一眼。

    罗飞羽现在就需要想办法见到魏忠贤。这一次的一搏,就决定着后面该怎么办。要么是他无路可走,只能就此逃离这个世界。要么是乌鸡变凤凰,扳倒信王朱由检,踏上更为艰辛难走的大道。

    ……

    日上三竿,整个京师笼罩在一股莫名的肃杀之中。各种流言如雨后春雨一般,争先恐后地冒出来。没有人能分辨得了真假。

    城门禁闭,把门的兵士如临大敌。大街上,锦衣卫,东厂番子,策马奔驰,呼喝不断。

    普通民众不管胆大胆小,都关好门窗,躲在家里,从门缝窗边,窥视着外面的动静。

    禁宫东华门的东边,等闲人根本就不能靠近,如非必要,也没人愿意来这里,就是因为东厂,就坐落在东华门外。

    东华门正对着内城的东安门,此刻的东安门大街,一骑飞驰而来,在距城门尚有百来步时,马上骑士大声喊叫:“田大人有紧急情况,禀报厂公!”

36 蒙混过关

    来人正是罗飞羽。

    他身穿锦衣卫黑色甲衣,一看就知道是个正七品的总旗,他所说的田大人,自然就是锦衣卫都指挥使田尔耕。

    能坐稳锦衣卫都指挥使这个位置的,自然是厂公极为信任的人。这个田尔耕,就是魏忠贤的干儿子,与魏忠贤的侄子魏良卿交情不浅。

    此刻田尔耕正在锦衣卫北镇抚司衙门里,大发雷霆,哪里知道罗飞羽假冒他的名头,前来见魏忠贤。

    他也不知道,千户陆文昭竟然也在假借他的命令,调动麾下锦衣卫,前去捕杀这个锦衣卫总旗。

    把守东安门的兵士可不敢怠慢,队正连声催促,打开东安门,放罗飞羽过去。

    罗飞羽放开缰绳,骏马速度不减,疾驰而过。

    东安门到禁宫东华门,还有一道东上中门,罗飞羽同样策马疾奔,高声大呼,守门士卒见他直接穿过东安门,哪里会想那么多,同样忙不迭地开门,让他通过。

    在东华门外,罗飞羽一勒缰绳,骏马四踢踏地,长声嘶鸣。罗飞羽翻身下马,一甩缰绳,撒开腿疾奔,大声喊着:“田大人有紧急情况,禀报厂公!”

    罗飞羽在锦衣卫当差这么些年,只是远远地见到过魏忠贤几次。但是一些基本的情况还是知道的。平素魏忠贤就是深居禁宫之中,亲信有什么禀报,也都是从东华门入宫。

    守卫禁宫大门的,除了禁军,还有太监,一见罗飞羽这个样子,都是倒吸一口凉气,哪敢擅自盘问,要是耽搁了魏公公的事,即使魏公公不追究,光是锦衣卫田指挥使的怒火,他们这些人就完全承受不起。

    带路的太监完全跟不上罗飞羽的步伐,在罗飞羽的不停催促下,完全就是一路狂奔,直奔司礼监值房。

    司礼监值房与内阁所在的文渊阁相距不远,就在文华殿前。此刻正是日上三竿时分,艳阳高照,一个内宫太监,带着一名锦衣卫,从东华门一路狂奔而来,立时引起有心人的侧目关注。

    罗飞羽这是第一次进到禁宫里,这一场豪赌,已是开弓再无回头箭,只能奋勇精进。

    魏忠贤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如今天启帝病重,卧榻不起,他就是大权在握。可是这段时间,他反而比任何时候都要更为勤勉,每日在司礼监值房,寸步不敢稍离。

    两人还没奔近,值守的大太监立时一声断喝:“禁宫重地,如此放肆,成何体统!”

    领路来的小太监立即就地趴下,本来就一路狂奔,累得喘不过气来,这时又被吓着了,立时脸色发白,全身颤抖。

    罗飞羽却没有放慢脚步,大声喊道:“田大人有紧急情况禀报厂公!”

    值守的大太监也吓了一大跳。既然是锦衣卫来报,又急成这个样子,当即脸色一变,沉声说:“跟我来!”

    司礼监值房内,挨着北墙,摆放着一溜儿五张黄花梨木圈椅,魏忠贤居中而坐,手上端着茶杯,在罗飞羽奔进来扑通跪地,大声禀报时,眼皮子也没有抬一下,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茶,问道:“什么事儿啊,这么火急火燎的。”

    罗飞羽原来还担心,难以见到居于深宫之中的魏忠贤。没想到身上的这套锦衣卫甲衣,还真是为他省了很多麻烦,竟然如此一路畅行无阻,连绣春刀都没有解下,就来到这里去,见到了魏忠贤。

    当然他也心知肚明,这可不完全是身上的这套锦衣卫甲衣的缘故,而是在这个时候,锦衣卫的确就是厂公魏忠贤养的一条狗。一条狗,自然就是一条狗,难道还有人敢对厂公魏忠贤有什么企图吗?当然不会!

    故而根本没有人会想得到,罗飞羽竟然是假借名头,直入禁宫,能够有这么大的胆子,还准备杀魏忠贤。

    罗飞羽喘着粗气,抬头答道:“禀厂公,田大人急报,锦衣卫北镇抚司案牍库被人纵火烧毁,东厂掌班太监郑泷被杀。”

    整个司礼监值房里,空气立时如凝滞了一般。

    四名秉笔太监一个个动作僵在那里,目光从罗飞羽身上,移到魏忠贤那里。心里却极为惊讶。这个消息,一大早田尔耕就差遣人前来禀报过,怎么又来禀报?还这么心急火燎的?

    魏忠贤双眼微微一缩,端着茶杯的手,亦是僵在身前,他的目光在罗飞羽双眼上掠过,落在他腰间的绣春刀上,立时再次一缩。

    只是魏忠贤没有看到,此刻罗飞羽微垂的眼睑里,同样是双眼紧缩。

    罗飞羽踏进司礼监值房时,就察觉到一股别样的感觉,与他手握着那张画轴和宝船监造纪要时一样的感觉,只是这种感觉,要更为强烈一些!

    这种感觉的源头,就来自于挂在魏忠贤腰间的那个黄色布囊,里面是个四四方方的东西。在罗飞羽眼光一瞥时,立时明白过来:那就是玉玺!

    只是这个时候,他也察觉到,魏忠贤已经起疑心了。

    顷刻之间,罗飞羽再次面临着一个重大的决断。

    他借着喘粗气的机会,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回应道:“田大人已找到纵火之人,正率锦衣卫围捕!田大人还发现背后主使之人,特遣属下紧急禀报厂公!”

    司礼监值房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如春风化冻,不再凝滞。起了疑心的这几个大太监,立即就把这点疑心给抛到脑后了。

    纵火焚烧锦衣卫案牍库,杀东厂郭真,这几桩案子,很明显与宝船案有关。

    背后主使之人,当然也就是宝船案的背后主使之人!田尔耕发现背后主使之人,这个消息,当然非同小可,差遣人前来急报,也是理所当然。

    魏忠贤也不例外,双眼一寒,冷冷问道:“背后主使之人,是谁?”

    罗飞羽抬起头来,左右一望。魏忠贤立时剑眉一竖,低喝一声,“闲杂人等,退下!”

    闲杂人等,当然就是侍候的那些小太监。他们立即悄然退出,还掩上了司礼监值房的门,十分贴心。

    背后主使之人到底是谁,自从宝船案后,就一直困扰着魏忠贤。随后接二连三爆出来的郭真被杀案,以及侄子凌云凯被杀和北斋案,还有昨晚的锦衣卫案牍库被烧,都让他有着强烈的危机感。

    他数来数去,当今朝堂之上,能够掀起这么一股惊涛骇浪的人,屈指可数。可没有查明,他纵有满腔怒火,也不知道该发泄到谁的身上。

    现在田尔耕差遣人前来急报,也的确只有这样的大事,才能如此紧急。故而此时他的全部心神,都被吸引到这件事上来。

    罗飞羽低头答道:“禀厂公,田大人发现幕后指使之人,就是信王!”

    哐当!

    魏忠贤把手中的茶杯往地上一摔,茶水四溅,他剑眉冷竖,冷哼一声:“果真是他?!”

    就在他说这话时,眼前人影一晃,罗飞羽从地上蹿起,绣春刀铿锵出鞘。

37 诛杀

    暴起发难,诛杀魏忠贤,再想办法扳倒信王朱由检,这个念头昨天晚上就冒出来过,罗飞羽还对此深入思考过,设想过各种可能,以及相应采取的策略。

    今日逃出陆文昭所率锦衣卫的追杀,一路畅行无阻,直入东华门,来到魏忠贤跟前,还没有人让他解下腰中的绣春刀,他就知道,机会来了!

    并且还是所有设想场景中,最为理想的一种!

    而促使他最终下定决心的,则是魏忠贤腰间挂着的那个黄色锦囊!

    那里面,就是玉玺!装载着大明江山至高无上权力的玉玺!

    魏忠贤是司礼监掌印太监,掌的就是这方玉玺!

    一进司礼监值房大门,罗飞羽立刻就感受到熟悉的感觉,隔着这么远,都能感受到熟悉的波动,很明显,这方玉玺不是简简单单的世界结晶,而是世界核心!

    世界核心,对穿梭者而言,重要性是远远高于世界结晶的!

    如此暴起发难,即使最终失败了,未能扭转乾坤,他光是带着玉玺,这个世界核心,以及怀中的世界结晶宝船监造纪要,离开这方世界,就足够赚大了!

    司礼监值房里,只剩下魏忠贤这个掌印太监,以及四个秉笔大太监。

    在这方世界里,禁宫之中的这些太监,长于权谋阴诡,却不是武侠小说里那些深藏不露的禁宫高手。

    罗飞羽绣春刀在手,有把握把他们斩于刀下。

    五个大太监,掌握着整个帝国的最高权力,前一刻,还沉浸在怎么对付信王朱由检的念头上,下一刻,就见到罗飞羽身形暴起,刀光如匹练般闪现,愣是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呆在那里。

    扑哧!

    绣春刀在空中划过,在魏忠贤身上一掠而过,划开他身上的袍服,血水飙溅而出,在空中洒落。

    他还没来得及叫出声来,整个人就往后一仰,肥壮的身躯,砸在黄花梨木圈椅上,喀喇一声响,黄花梨木圈椅被砸成一团碎木头。

    刀光没有停下,而是顺势掠过过,斩在旁边秉笔太监的颈脖上,鲜血飙溅,嘶嘶声如风吹响。

    “你……”终于有人反应过来,叫了一声。

    可是没用,罗飞羽根本就没有任何迟疑,绣春刀往回一收,再往前一捅。

    噗嗤一声,绣春刀像是捅进豆腐里一样,毫无阻滞,直接捅进另外一人的胸腹之间。

    转瞬之间,罗飞羽就怒杀三人。魏忠贤右手边的两名秉笔太监,这才回过神来,脸上带着惊恐,失魂落魄地往门口窜去。

    他们在惊恐之下,嗓子完全哑了一样,只是从喉中发出“呀呀”的声音,尖细而又沙哑,喊不出来。

    他们坐在权力的顶峰,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能决定王公大臣的生死,吓得人屁滚尿流。哪里会想得到,会有人如此胆大,竟然敢对他们动刀子。

    事发如此突然,又是如此血腥暴烈,剩下的这两位秉笔太监,直接吓傻了,完全就属凭着本能,想要逃出门去。

    罗飞羽收刀,转身,踏步上前,绣春刀再次带起一片刀光,唰的一声,劈中秉笔太监后背,再顺势一收,往前一捅。

    又是噗嗤一声,绣春刀自后背捅了进去,刺得秉笔太监往后一仰,身子反过来弓着。罗飞羽抽出绣春刀,这人也就往后踉跄两步,倒在地上。

    刚才的一刀,直接捅了对穿。鲜血从前后两个血窟窿里只往外冒,犹如两个血红色的涌泉。

    被砍中后背的秉笔太监一时还没死,嘴里啊啊叫着,手脚并用,往门口爬去。他距离门口,也就只有几步远。可是这几步远的距离,他是再也爬不过去了。

    噗!

    罗飞羽一刀插下,再收刀起身。这个秉笔太监也就抽搐了两下,就此不动。

    五大太监,已经死了四个。就剩下魏忠贤还有最后的一口气,只是他自跌倒在地之后,一直努力想要站起来,却一直未能如愿。

    罗飞羽提着绣春刀,脸色如常,来到魏忠贤跟前。

    “你……”魏忠贤嘴里吐着血沫,说话含糊不清。

    “我什么我!”罗飞羽答道,脸色一沉,“奉诏诛杀逆贼魏忠贤!”

    话音未落,刀光一闪,魏忠贤人头落地,断口处献血喷溅,嘶嘶作响。

    罗飞羽没有任何延误,蹲下身,伸手握住魏忠贤腰间的明黄色锦囊,用力一扯。

    里面是个金灿灿的印盒,印盒上蟠龙张牙舞爪,昂首向天,几欲要跃离印盒,飞天而去。

    在印盒四方,还有八条行龙。

    印盒以黄金打造,制作精美。罗飞羽对此毫无所感,直接打开印盒,拿出玉玺。

    玉玺入手的瞬间,罗飞羽浑身一震。

    这绝对不是世界结晶,而是……世界核心!

    与此同时,罗飞羽眼前显现出这方玉玺的图像,与手中托着的玉玺一模一样,下面还有一个进度条一样的东西。

    罗飞羽顿时明白了过来,原来这就是掌控一方世界的方法!

    进入这方世界,觉醒之后,罗飞羽就想要掌控这方世界。可是他不知道方法,不知道如何才算是掌控了这方世界。

    如今,他算是明白了,原来是要拿到世界核心,才能开启掌控这方世界的进程!而眼前的这个进度条,就是掌控这方世界的进度!

    当前的进度,充其量也就是10%多一点,距离100%,距离完全掌控,还早得很!

    罗飞羽低头,看看手中托着的这方玉玺,心中明悟过来,他只有一直保有着这方玉玺,直到进度条达到100%那里,才算是完全掌控了这方世界!

    这么多念头,眼前的异变,都是在一眨眼的工夫。罗飞羽立即把玉玺贴身收好,哪怕有点硌人,他也可以忍耐得住!

    他站起身来,深吸一口气,让激荡的心情平复下来。整个司礼监值房,五个大太监已经全部死透了,血腥味浓郁。

    只是这里的情形,与当年萨尔浒的修罗战场相比,还是差了一些。

    罗飞羽略一沉吟,弯身捡起明黄色锦囊和那个金灿灿的印盒,随手一抛,然后抓住魏忠贤的首级,拎在手上,右手提着绣春刀,一脚踹开司礼监值房的大门。

    门外守着的太监,正在急着团团转,一下子吓了一大跳。

    刚才他们听到值房里的动静,很是不对劲。可是没有魏忠贤和其它秉笔太监出声,他们可不敢擅自推开门进去。

    “你……”有人习惯性地大喝出声。

    可是下一刻,他们脸上就露出惊恐万分的神情,呆在那里,呆呆地看着罗飞羽。

38 国士无双

    罗飞羽宛如杀神一样,满脸威严,右手是明晃晃的绣春刀,左手提着的,竟然是……魏公公的头颅!

    “奉诏……”罗飞羽大声吼着,左手高高提起魏忠贤的头颅,“诛杀乱臣贼子魏忠贤!”

    没有人吭声,没有人动,更没有人上前来拦住罗飞羽,所有太监都吓傻了,呆呆地站着,双眼瞪得大大的,石化了一样。

    哼!

    罗飞羽冷哼一声,扬扬手中的绣春刀,作势欲砍,大喝一声:“还不快滚!等着找死吗!”

    声如闷雷,惊醒了这些呆愣着的太监。有人啊的大叫一声,转身就跑,其他人也是如梦初醒,啊啊乱叫着,四散而逃。

    他们根本不知道往哪里跑,完全是下意识的,就如同没头苍蝇那样,四处乱窜。

    罗飞羽顾不了这么多。这些小太监,无足轻重,现在他最为要紧的,就是掌握一支属于自己的力量。

    至于这些太监,在最初的慌乱之后,一定不会这么坐而待毙的,而是会在皇宫里,掀起一股混乱和杀戮来。

    罗飞羽要的,就是这样的混乱!

    现在,混乱的种子已经种下,他直接大步流星,直奔内阁所在的文渊阁。

    一路走来,无论是太监,还是当值的军士,无人敢上前来问一声。在禁宫中的这些人,都早已经习惯了魏忠贤一手遮天的权势,从来没有人想得到,会有这么一天,魏忠贤的首级就这么被人拎在手中,如同一个布偶一样。

    待罗飞羽走过,这些太监在震惊之后,就如梦初醒,喊叫着奔逃,做鸟兽散。

    文渊阁,以首辅黄立极为首的内阁大臣,正在各自忙碌着,对外面的混乱浑然未察。

    文渊阁门口,一阵喧哗,然后这股喧哗之声,就未曾止歇,还有人喊叫着,四散而去。

    “怎么回事?”李国普从案牍堆中抬起头来,双眉冷竖,沉声问道。

    四位内阁大臣里,就属他最为年轻,也就他最为敢说敢言。余下三人中,张瑞图和黄立极已年近60,最为年长的施来,已虚岁65岁高龄了。

    可他抬头看上一眼,就再也没能把目光从来人身上挪开。整个人目瞪口呆,不由自主地,就从书案后站起身来。

    其他三人也甚是觉得奇怪,一个个抬起头来,也都与李国普一样,呆愣在原地。

    “这是……”李国普到底年轻些,看着罗飞羽手上拎着的魏忠贤首级,倒吸一口凉气,颤抖着声音,问道。

    “奉诏……”罗飞羽双眼看着四人,大声说道,“……诛杀乱臣贼子魏忠贤!”

    文渊阁内,空气凝滞,如同一团万年不化的坚冰,把四位大学士给冻结在里头。

    罗飞羽瞅瞅这个,看看那个,不解地问道:“怎么回事?这里难道不是文渊阁么?诸位怎么这么个表情,难道是不忍看到魏忠贤伏诛吗?”

    话音未落,年纪最大的施来猛然老泪纵横,颤抖着嗓子,高喊一声:“国士啊!”

    别看他年纪大,这个时候身手却灵巧得很,转身来到罗飞羽跟前,神色肃穆,伸手正正衣冠,郑重其事地深深一揖到地,高呼着:“壮士真乃当今国士啊!”

    “国士啊!”在施来此举的提醒下,黄立极和张瑞图也跟着走了出来,在罗飞羽面前一揖到地,同声高呼。

    只有李国普没有这样做,而是在罗飞羽面前拱手问道:“壮士尊姓大名!”

    “锦衣卫总旗罗飞羽!”罗飞羽答道。

    “魏忠贤……罗总旗是奉诏?”李国普看着罗飞羽手里的魏忠贤首级,问道。

    罗飞羽答道:“乱臣贼子,天下人,人人得而诛之!”

    在场的四位阁老,都是人精,立刻就听得出来,罗飞羽根本就不是什么奉诏,也根本没有什么诏书。李国普转向黄立极,沉声说道:“当今之际,得请信王来主持大局!”

    “信王?”罗飞羽抢先答道,“在下就是奉令前来向魏忠贤禀报信王的紧急情况。”

    “田尔耕?”李国普一下子反应过来,皱着眉头问道,“是锦衣卫都指挥使田尔耕令你前来禀报?”

    “是的!”罗飞羽答道,“田尔耕侦缉昨夜的案牍库被火烧一案,发现此案与东厂郭真被杀,以及宝船案有关,幕后主使之人,就是信王!”

    “荒缪!”李国普怒喝一声,旋即面对着罗飞羽,神色缓和了些,解释道,“田尔耕乃是魏忠贤的干儿子,他这是诬陷嫁祸于信王!”

    其他三个人此刻保持着沉默。罗飞羽却长叹一口气,答道:“阁老,这不是诬陷。你可知道,我为何诛杀魏忠贤?”

    “为何?”黄立极问道。他是内阁首辅,当然已经听得出来,这事极为重大,关系到信王的声誉,以及能否入继大统的问题。

    李国普是真心不相信罗飞羽所说的这事,只是他心心里很是困惑。罗飞羽是锦衣卫总旗,是田尔耕的下属,还能被派来禀报这么重大的事,显然也是田尔耕信任的人才对啊。可是罗飞羽为何又会出手诛杀魏忠贤呢?

    故而他也想知道罗飞羽的这个答案,想知道他为何要诛杀魏忠贤。

    罗飞羽答道:“昨夜锦衣卫北镇抚司案牍库纵火的人,就是我,还杀了东厂掌班太监郑泷。”

    四人立时大惊失色。李国普就更是心里暗自困惑得很,但也知道,这话里头,必有隐情。

    “我是奉信王之令,潜入案牍库放火的。信王这么做,就是要烧掉宝船监造纪要,宝船监造纪要上记录着,宝船建造时的所有资料。宝船龙骨被人动了手脚,所以宝船才会倾覆沉没!而宝船监造太监,就是东厂郭真,就是在丰芸酒楼被杀的那个郭真!”

    “昨夜烧了案牍库后,信王却派人潜伏在我家里,要杀我灭口。我逃回到锦衣卫北镇抚司,才得知田尔耕已得知信王指使这一系列凶案之事,并派遣我紧急入宫,把此事禀报魏忠贤。”

    “是你向田尔耕告的密?”李国普皱眉问道。

    罗飞羽毫不客气地看着他的双眼,很平静地说道:“如果是我向田尔耕告密,田尔耕还会派遣我入宫向魏忠贤禀报信王指使此事?”

    黄立极和施来、张瑞图对视一眼,点点头,说道:“壮士继续说下去!”

    “魏忠贤五人听闻如此大事,十分震惊。此时机会难得,而在下亦是无路可走。如果魏忠贤不死,信王指使宝船案、杀郭真灭口案等,必不可幸免,还会因此而牵连甚众,在下也迟早会被魏忠贤杀了。”

    “既然如此,信王要杀我灭口,魏忠贤也迟早要杀我,左右横竖是个死,何不奋起杀了魏忠贤这等逆贼,也好给天下人一个交待!”

39 拟旨

    文渊阁里,一片沉寂。

    蓦然之间,施来再次深深一揖,说道:“国士啊!”

    黄立极和张瑞图也跟着作揖,连称国士。只有李国普皱着眉头,像是在凝神沉思。可是罗飞羽这番话,完全没有破绽,即使有,那也只是一些细节上,还有些需要深究的而已。

    罗飞羽眼光一扫,沉声问道:“怎么,四位阁老就准备在这里干耗着?等着魏忠贤的那些个好儿孙们掀起一股腥风血雨?”

    黄立极四人才像是如梦初醒,李国普问道:“壮士是说,魏忠贤五人,全部伏诛了?”

    罗飞羽点头答道:“是!”

    “玉玺呢?”李国普问道,“玉玺在哪里?”

    “玉玺?什么玉玺?”罗飞羽呆愣愣地问道。

    李国普立即迈步往外就走,同时说道:“壮士在此稍后,我去拿玉玺!”

    他到底年轻些,反应快,抢在黄立极三人之前,也抢在罗飞羽还没有反应过来,不知道玉玺到底有多重要之前,抢了个先机。

    罗飞羽呆呆地看着李国普的背影脸上带着几分茫然,心里却暗自好笑。

    在他背后,施来幽幽地解释道,“玉玺,就是魏忠贤腰间的那个金印盒里的玉玺。魏忠贤为司礼监掌印太监,掌的就是这个玉玺!”

    在心底里,施来是希望罗飞羽在知道玉玺的重要性之后,能够抢上去,离开这里。

    可是罗飞羽却像没明白过来,哦了一声,看着李国普的背影问道:“这位是……”

    “李国普!”黄立极抢先答道,“字元治,乃魏忠贤同乡。”

    相比于施来的暗示,黄立极这完全就是明示了。可是罗飞羽还是毫无所感,反而拱手问道:“如此说来,三位阁老就分别是黄阁老、施阁老和张阁老了。在下锦衣卫总旗罗飞羽,见过三位阁老。”

    罗飞羽拱手时,左手拎着的,是魏忠贤的首级,颈脖处的鲜血已经凝固成暗黑色,脸上表情凝固在惊恐、诧异上,栩栩如生。

    右手则是绣春刀,明晃晃的,上面没有一丝的血迹,幽寒逼人。

    三位阁老位高权重,可是这个时候,免不得心里直犯嘀咕,生怕罗飞羽一个念头,就翻脸不认人,挥刀砍过来。

    他能在司礼监值房里,诛杀魏忠贤五人,现在再多杀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阁老,简直不要太轻松。

    他们一个个自保性命,一口一个国士无双,生怕惹恼了罗飞羽。

    罗飞羽怅然长叹一声,问道:“在下有一事不明,请教三位阁老,信王在宝船上动手脚,弑君杀兄,如此之人,还能入继大统,登基为帝吗?”

    三人心里同时一个激灵,知道该来的,最终还是来了。这个问题,一旦回答不对路子,三人只怕下一刻去,就会是身首异处了。

    黄立极和张瑞图支吾着,同时看向居中的施来。毕竟最早反应过来的,就是这位年纪最大的阁老,现在这个问题,当然也该他先回答才是。

    施来看起来有些老眼昏花的样子,看着罗飞羽那带着询问和期待的眼神,沉吟着答道:“这个……信王此举,意图弑君杀兄,于德有污,圣上一旦得知此等事,必定大失所望啊!我等需得尽快禀报圣上才是!”

    黄立极和张瑞图心里不由得敬佩不已,连连称是。姜毕竟还是老的辣,施来这么回答,简直就是绝妙无比!

    “三位阁老还是明白人!”罗飞羽答道。

    黄立极三人嘴里连连谦逊,心里却是大大松了一口气。

    “如今魏忠贤伏诛,可是他的党羽遍布朝堂上下!”罗飞羽话锋一转,说道,“锦衣卫都指挥使田尔耕,既然是魏忠贤的干儿子,一旦得知魏忠贤伏诛,必定会与宫内的魏忠贤爪牙内外勾结,蒙蔽圣上,再竖起一个魏忠贤出来!三位阁老,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得赶快想办法铲除魏忠贤的爪牙,清君侧,还大明一个朗朗乾坤!”

    “对对对!”三人连声附和。

    这倒不是奉承罗飞羽,而是在罗飞羽提醒之下,他们三个的确是意识到这么个严重的问题。

    从罗飞羽进到文渊阁的那一刻起,外面的喧哗声,就一直不断。如若田尔耕得知消息,联合东厂,以及魏忠贤手下的其他党羽,里应外合,的确是能再次稳住朝堂内外。

    不过三人对此并不如何着急。魏忠贤在时,他们三个就位极人臣,现在即使魏忠贤的孝子孝孙重新掌权,他们三个的境况,肯定会比眼前的这个样子要好。

    罗飞羽接着说道:“那好!请三位阁老立即拟旨,让我去接掌锦衣卫。”

    “好!”黄立极是内阁首辅,答道,“只是没有玉玺,拟旨也没用啊。”

    罗飞羽眼一瞪,很坚定地说道:“无妨!你们先拟,等李阁老拿着玉玺回来,再批红盖玉玺就是!”

    施来看了黄立极和张瑞图一眼,点点头答道:“是,就这么办!”

    这事儿就这儿说定了,三人心里也都是不怎么当回事,反正这会儿,一切以不能忤逆了罗飞羽为要紧。至于圣旨,等会儿李国普回来了,由他去拿主意好了,反正到时候玉玺在他手上,他就是掌印阁老了。

    “你们分别拟定旨意!我来说,你们自个儿斟酌字句!”罗飞羽说道,“第一道圣旨,就是由我罗飞羽接掌锦衣卫都指挥使一职!第二道旨意,魏忠贤伏诛,捉拿魏忠贤党羽田尔耕、许显纯和李实、崔应元等人,就地正法!只诛首恶,余者皆既往不咎!第三道旨意,是给信王的,问问他,在宝船上动手脚,致使宝船倾覆沉没,圣上落水,陷兄长圣上于险地,又肆意杀人灭口,毁烧案牍库,到底是意欲何为?难道是想要登上这个皇座吗?”

    罗飞羽说一道,三人就拟一道。第一道圣旨,黄立极是首辅,当仁不让,执笔一挥而就。第二道,就被张瑞图给接了过去。第三道,就好巧不巧的,落在施来的头上了。

    罗飞羽如此说,黄立极和张瑞图心里直打鼓,可是反观施来,根本就没有什么迟疑,看起来老眼昏花,这个时候写起字来,却头也不抬一下。

    罗飞羽把前两道圣旨收好,拿着施来递过来的第三道,这个意思,就是他刚才说的,只是用词造句,比他所说,就要优雅得多。

    罗飞羽很满意,似有意若无意,对三人说道:“还是三位阁老是明白人啊!信王要杀我,是板上钉钉的事。今日我把这些事告诉诸位,他日信王一旦登基,三位也可以想见得到,他能容得下三位活在他的眼前吗?”

40 乌合之众

    三位阁老都是一路摸爬滚打,爬到如今的位极人臣的高度,心里自然明白得很,罗飞羽所说,的确是如此。

    他日信王朱由检登基,第一个要杀的,肯定就是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哪怕他诛杀了魏忠贤,也逃不过信王朱由检的刀。

    可是接下来,他们三个肯定也跑不掉!信王朱由检怎么可能容忍他们三个知道这个秘密,还活在他的眼前?

    不过这毕竟是以后的事。

    对三人来说,眼前才是生死攸关的大事,一个不对付,只怕就会身首异处。

    这第三道旨意,一旦盖上玉玺,信王虽然不一定会死,但是登基为帝,入继大统,可能性就不大了。除非当今圣上既往不咎,才有可能。

    三个老家伙揣着明白装糊涂,唯唯诺诺,支支吾吾的应付着,反正都在等着李国普回来,到时交给那个家伙去头疼好了。

    可是时间过去了这么久,李国普还没有回来。内阁所在的文渊阁,距离司礼监值房,没有多远的距离。按说这个时候,李国普该当早就回来了才对。

    外面的喧哗声,却越来越响,还往这里来。罗飞羽眉头一皱,问道:“怎么回事?李阁老怎么还没有回来?”

    他率先动脚,往门口走去,三位阁老也跟在他身后,刚刚走到门口,就脸色大变,双腿发软,迈不动脚。

    从司礼监值房那边,冲出来一群人,都是太监,手里拿着刀枪棍棒,追着李国普,往这里奔来。

    李国普好歹也是五十出头的人了,哪怕他跑得比任何时候都要更快,可是最终还是没办法跑得过后面追上来的一群年轻太监。

    这个距离,以罗飞羽的速度,也无法赶过去救援。

    在四人的注目之下,李国普被追上来的那群太监给淹没了。隔着这么远,四人听不见李国普在喊什么,只能听到那群太监的鼓噪声,漫过李国普之后,就往文渊阁涌来。

    “壮……壮士……这……这……可如何是好?”三位阁老吓得魂都快没了,施来声音颤抖着,哆哆嗦嗦地问道。

    罗飞羽扫了一眼那群太监,立即就锁定了领头的两个,回过头来,对施来三人说道:“三位阁老无需担心,一群乌合之众而已,交给我来处理。三位就站在这里,给这群无根之人看看,浩然正气,到底是怎样的一回事!”

    浩然正气,是饱学鸿儒最喜欢挂在嘴边的话。可是浩然正气,只有不怕死的人才有。三位阁老要是不怕死,此刻也就被魏忠贤给杀死了,而不会进入内阁,位极人臣,在这里双股颤栗,站不稳的样子。

    好歹罗飞羽没有弃他们而去,而是把魏忠贤的头颅系在他的腰间,左手拿着弓弩,右手执着绣春刀,威风凛凛,站在文渊阁的台阶上,犹如天神下凡一般。

    冲过来的太监,约莫二十来个,可领头的,也就是那么两三个。干掉这领头的,剩下的自然不足为虑。

    事态的发展,果然如罗飞羽所预料的那样,并且还是最为理想的那种。杀了魏忠贤和四位秉笔太监之后,禁宫里的这帮太监,果然作起乱来。不过群龙无首,兼且各自看不顺眼,现在也就是各自作乱而已,根本谈不上筹谋规划。

    要是有人能统筹规划,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派遣人出宫,掌控东厂,找锦衣卫都指挥使田尔耕,里应外合,重新推举出一个能够接替魏忠贤的大太监出来。

    太监们作乱,还杀了四位阁老里面最不好对付的李国普,这简直就是天助啊!

    罗飞羽心里冷静如水。现在,他也改变了主意。原来他是想着拿到圣旨之后,就出宫去掌控锦衣卫。可是现在,他觉得带上这三位阁老,事情就更为好办一些。

    一群太监鼓噪着,冲了过来。可是到了文渊阁,仰头看着威风凛凛的罗飞羽,还有他腰间挂着的魏忠贤的头颅,一个个踌躇不前,没有一个人敢踏出第一步,上到石阶上来。

    罗飞羽拾级而下,神态轻松,冷笑着说道:“怎么!你们是要造反了吗?”

    “你……杀了魏公公!”为首的那个胖太监,声厉内荏,带头喊道。

    罗飞羽继续拾级而下,点点头,答道:“没错,就是爷爷杀了魏忠贤!爷爷坐不改姓,站不改名,叫罗飞羽,你们记住了!”

    为首的胖太监左右转头,鼓噪道:“大家伙儿一起上,杀了……”

    话音未落,只听得噗嗤一声响,一支弩箭飞出,正正插在他的右侧颈脖,整支弩箭没入一大半,胖太监最后一个字,愣是说不出口,嘴里啊啊叫唤着,颓然倒地。

    身旁的太监立即自觉地往外退,谁也不敢近他的身。

    罗飞羽已经走到距离这群太监只有三级台阶的地方,双目如电,冷冷地扫视着众人,冷哼一声,说道:“怎么?还有谁想上来找死?!”

    另外还有带头的两个太监,此刻脸上带着惊恐。不敢出声。其他的太监往后退,就反而显得他们两个突出在前头,他们回头一看去,还没吭声,罗飞羽猛然大喝一声:“杀!”

    人随声走,罗飞羽话音未落,整个人就猛然奔了下来,手中的绣春刀刀光一闪,同时左手一扬。

    噗嗤声响,这么近的距离,弩箭直接射中左侧那名太监的面门,右侧那名太监还能举起刀来,试图格挡。

    可是罗飞羽这一刀,刀沉势猛。只听得哐当一声,他刚刚举起刀,长刀被砸落在地,刀光不减,自他身前劈落,鲜血喷溅而出。

    三名领头的太监,一个照面间,就全部横死当场。其他的太监一个个吓破了胆,不知哪个最先呐喊一声,撒腿就跑,其他人如梦初醒,立刻跟上,一群人个个只恨爹娘给少生了两只脚,一哄而散,四处奔逃。

    罗飞羽一边收拾弩箭,一边喊道:“三位阁老!快走!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这里不安全!”

    不需要罗飞羽提醒,施来三人也知道这里不安全。三个人相互扶持着,战战兢兢,往下走来。罗飞羽已经收拾停当,剥下那名胖太监的衣衫,包裹住魏忠贤的首级,再绑在身上,提着绣春刀,带着三名阁老,来到李国普身前。

    李国普竟然还没死,身上多处刀伤,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躺在地上,眼见着已经快要不行了。

    “三位阁老,赶紧问问李阁老,玉玺呢?”罗飞羽提刀警戒,对着施来三人喊道。

41 自愿的劫持

    罗飞羽这是故意的。

    李国普又不是神仙,他哪里知道这是罗飞羽挖的坑?兴冲冲地跑到司礼监值房,看到的,只是被抛弃在地的明黄色锦囊,以及那个金灿灿的印盒。

    玉玺肯定是找不到的。

    他肯定会以为,这是被哪个太监给抢走了。

    现在,李国普眼见着活不成了,也解除了罗飞羽心里的一些担忧。四位内阁阁老里,就属这位最为正直一些,又明显偏向信王,估计有这位在,罗飞羽想要做点啥,他就是第一大阻力。

    现在李国普被太监所杀,禁宫内已经骚乱起来,情形的发展,简直就是天遂人愿,十分顺利。

    莫非是因为自己得到了玉玺的缘故?得到了玉玺,也得到了这方世界的气运?

    让三位阁老去问李国普玉玺的下落,罗飞羽也是借此机会把自己给摘干净,借着三位阁老的嘴,昭告天下,玉玺不见了!

    这样就不会有人怀疑是他拿走了玉玺。

    三位阁老哪里会想得到,罗飞羽这是挖了个大坑,让他们三个心甘情愿跳下去。玉玺至关重要,不容有失。三位阁老立即围着李国普,想要听李国普的最后几句话。

    蓦然之间,张瑞图惊叫一声,“什么?玉玺……不见了?”

    黄立极也搀扶着年纪最大的施来站起身来,他们两个也是神色惶急,对着罗飞羽说道:“李……阁老没有找到玉玺,玉玺……被太监给抢先拿走了!”

    “该死的!”罗飞羽低声骂了一声,对三位阁老说道:“三位阁老,你们赶紧去拜见皇上,我这就出城,去掌控锦衣卫,诛杀魏忠贤的爪牙。不然的话情势危险了。”

    三位阁老面面相觑。这个时候,摆明了禁宫里太监已经开始作乱,给他们三个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此时去求见圣上啊!

    可是这个理由,又不好讲。没办法,黄立极和张瑞图再次把目光投向施来的身上,指望着这位真正人老成精的老阁老出声。

    施来颤颤巍巍地,老眼昏花的样子,看向罗飞羽,说道:“壮士所说……极是。如今魏忠贤伏诛,宫内太监都是他的爪牙,我……我等三人,拼了这条老命,也要去找到玉玺,把这三道……圣旨,给盖上……玉玺印章。”

    黄立极和张瑞图听到施来如此说,心里甚是忐忑。他们已经听得出来,施来的这个话里,隐隐有着威胁罗飞羽的意思。

    老狐狸!罗飞羽心里也是透亮得很,暗骂一声,沉吟着,突然眉头一皱,转头看向司礼监值房方向,说道:“三位阁老,只怕是没法去见皇上了。那里又有鼓噪声传来,这些太监,只怕又要来找三位阁老的麻烦。当今之计,只有委屈一下三位阁老,跟着我奔波劳累一番,如何?”

    三人当然没有异议,等的就是罗飞羽的这句话,当即连连点头,跟着罗飞羽一起,往东华门走去。

    三位阁老来到文渊阁,是坐着抬来的,只是抬和马车,都在东华门外候着。

    黄立极和张瑞图左右搀扶着施来,即使罗飞羽放慢了步伐,还是难以跟得上。

    幸好文渊阁距离东华门并不是太远。东华门这边,还是风平浪静的样子,禁宫内的骚乱,还只是在蔓延之中,没来得及影响到这里来。

    罗飞羽左手高举着明黄色的圣旨,对着把守城门的兵士喊道:“有旨意!关闭禁门,不准任何人进出!违者斩!”

    罗飞羽身后,就是三位阁老,一个个气喘吁吁的,这一路走来,三人也是斯文扫地,心急火燎的。

    守门的兵士队正哪里知道是怎么回事,放四人出去之后,当即下令,紧闭禁门。

    直到坐上马车,三人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可是随着马车启动,三人的心又提到嗓子眼上,放不下来。

    罗飞羽要他们三个坐进一辆马车,三人也不得不从。况且这个时候,三人也不敢真个儿回到自家的府邸。如今这个势头,摆明了会有一场大骚乱,搞得不好,整个京师都会因此而陷入血雨腥风之中。

    况且三人现在也已经看清楚了,罗飞羽这个锦衣卫总旗,看起来是护卫着三人逃出陷入骚乱之中的禁宫,实际上是挟持着三人,为他夺取锦衣卫都指挥使大权做准备。

    马车之中,三人不敢吭声,只是以眼光无声地交流着。

    黄立极和张瑞图脸上带着浓浓的忧虑,心里实在搞不懂,罗飞羽这个锦衣卫总旗,为何能如此胆大包天。矫诏杀魏忠贤,还可以理解。此刻挟持阁老,即使他杀了田尔耕,掌控了锦衣卫,平息了骚乱,事后皇上一追究起来,他多半还是死路一条啊!

    施来脸上却十分平静,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偏偏黄立极和张瑞图两人又不敢出声相询,心里就是有猫在抓挠一样,心痒难耐,焦急万分。

    罗飞羽坐在车夫旁边,心里也是有些焦急。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田尔耕得到宫里的消息,提前做好了准备。

    在他的催促下,马车一路疾驰,出东安门,一路上,罗飞羽没看到什么异样,心中稍安。

    锦衣卫北镇抚司衙门,气氛紧张得很。都指挥使田尔耕,以及都指挥佥事许显纯,和北镇抚司镇抚使李实,南镇抚司镇抚使崔应元,北镇抚司千户陆文昭等人,都聚集在案牍库外,督办案牍库被烧一案。

    正如东厂掌班太监郑泷所说的那样,锦衣卫的确是魏忠贤所养的一条狗,整个锦衣卫上下,都是他的人。

    除都指挥使田尔耕,都指挥佥事许显纯,北镇抚司镇抚使李实之外,还有其侄子魏良卿为都指挥佥事,与南镇抚司镇抚使崔应元一起,执掌南镇抚司。而在田尔耕之下,还有侄子魏希孟,担任锦衣卫都指挥同知。

    马车驶近锦衣卫北镇抚司衙门,罗飞羽就在马车上站起身来,高举着明黄色的圣旨,高声大喊:“圣旨到!”

    门口的锦衣卫校尉哪敢怠慢,立即打开衙门大门,罗飞羽毫不客气,示意车夫驾车直接进去。

    案牍库前的广场上,黑压压地跪满了一地的人,都是锦衣卫。都指挥使田尔耕跪在最前面,看到罗飞羽身穿锦衣卫甲衣,从马车上跳下来,然后打开车门,扶着里面的人出来,不由得失神震惊在那里。

    马车上下来的,竟然是黄立极、施来和张瑞图三位阁老!

    什么圣旨,要劳动到三位阁老亲自前来?难道是案牍库失火一案,令得圣上和厂公震怒异常?田尔耕心里十分忐忑,搞不清楚状况。

    搞不清楚状况的,还有千户陆文昭,以及试百户沈炼。尤其是陆文昭,晨早假冒命令,带着下属锦衣卫,去罗飞羽的家里,想要一举击杀罗飞羽。结果却被罗飞羽给跑了,现在这个总旗罗飞羽,竟然手上拿着圣旨,扶着三位阁老来到这里?

42 锦衣卫杀人

    带着同样疑问的,还有沈炼。

    不过一声圣旨到,还有罗飞羽手上那明黄色的圣旨,就让他们只能跪伏在地,不敢多抬头。

    他们想破脑袋,也万万不敢想,罗飞羽竟然如此胆大妄为,独自一个人假借禀报紧急情况,入宫见到魏忠贤,还悍然杀掉魏忠贤五人。而黄立极三位阁老,竟然是被罗飞羽挟持着,来到这里的。

    罗飞羽四人这个组合,就很是有些奇怪。三位阁老,罗飞羽是锦衣卫总旗,身上还挂着一个衣袍包着的东西。

    其实此时此刻,罗飞羽心里也是相当紧张。黄立极三人,只要高声一呼,引得锦衣卫的警觉,他的所有筹谋,就会就此泡汤。在场的这么多锦衣卫,只要田尔耕回过神,就能率众上前来,把他给团团围住。

    故而罗飞羽扶着三位阁老下马车后,就紧紧站在他们身旁,看似是恭敬地把手中的圣旨交到三人手中,实际上是随时准备出手,只要三人敢出声高呼,他就立刻杀了他们,然后逃走。

    圣旨一来,就是三份,怪不得是三位阁同来!正好是每位阁老手中一份,不过奇怪的是,圣旨是由罗飞羽分发给三位阁老的!

    此时此刻,跪伏在地的众人,即使能发现这一个细节,也不敢多想。三位阁老手中的这卷明黄色圣旨,代表的就是大明帝国至高无上的权力,无人敢于忤逆。

    罗飞羽就没有这个限制,这也就是他所做的事,是在场众人想都不敢想的缘故。

    首辅黄立极缓缓打开圣旨,肃容道:“锦衣卫总旗罗飞羽接旨!”

    罗飞羽当即跪下。

    跪着的众人都是一愣。黄立极没有停留,直接宣读圣旨:“锦衣卫北镇抚司总旗罗飞羽,功勋卓著,着接掌锦衣卫都指挥使一职,钦此!”

    场中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怪异起来。所有人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都指挥使田尔耕更是心里一紧,眉头紧皱,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罗飞羽已经接旨,转身对着田尔耕说道:“恭喜田大人!田大人,请交接吧,还有圣旨等着呢。”

    黄立极扭头看了一眼,与张瑞图的目光看在一起,心中都是一震。罗飞羽这话,很是有讲究啊,一下子就稳住了田尔耕。只有施来双眼微闭,像是没听到似的。

    田尔耕,还有他的手下许显纯,李实,崔应元,此时都是大大松了一口气。罗飞羽如此说,他们理所当然地以为,田尔耕这是要高升了。

    跪伏着的众人之中,陆文昭一下子面如死灰。他一下子就想到了,罗飞羽这个小小的锦衣卫总旗,一下子就被提升为锦衣卫都指挥使,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罗飞羽投靠魏忠贤了,把他和信王的这些事,全部合盘托出,交待给魏忠贤了。

    信王……危矣!可是陆文昭跪伏在地,无计可施。魏忠贤既然如此做,想必同时派人去了信王府!

    田尔耕不疑有他,上前交接他的都指挥使一职,穿戴,绣春刀。罗飞羽喊了一声:“沈炼!上前!”

    这个时候,沈炼是罗飞羽唯一能够使得动的人。他不敢稍离三位阁老半步,他需要沈炼去接过田尔耕的都指挥使甲衣和绣春刀。

    三位阁老很有耐心地等着。场中一片寂静。罗飞羽在沈炼的协助下,穿上都指挥使的甲衣,拿着都指挥使的绣春刀,左右环顾,最后落在身旁的沈炼身上。

    沈炼回过神来,单膝跪地,大声喊着:“见过指挥使大人!”

    其他的跪伏着的锦衣卫,这才如梦初醒,齐声高呼:“见过指挥使大人!”

    喊声止歇,张瑞图这才缓缓打开手中的圣旨,喊道:“田尔耕、许显纯接旨!”

    张瑞图的声音就透着些许干瘪,没有刚才黄立极宣读圣旨时那么饱满。他是有些紧张了。

    田尔耕身穿白衣,跪行上前,高声喊着:“臣田尔耕接旨!”

    许显纯也连忙膝行上前来,在田尔耕的身后侧,跪伏在地。

    罗飞羽微微皱眉,因为田尔耕跪着的地方,离得太远了点,而他又不敢稍离三位阁老半步。他扭头看了张瑞图一眼,和声悦色地说道:“田大人,许大人,上前来接旨吧!”

    田尔耕和许显纯果真膝行上前来。在他们两个跪伏低头时候,罗飞羽微不可察地上前半步,这个距离,他一拔刀,上前一步,就能杀了田尔耕。

    他扭头对着沈炼说道:“沈炼,到许大人身边,许大人马上也要解下这身锦衣卫甲衣。”

    这个意思,很明显就是许显纯也会跟着田尔耕高升。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沈炼也不例外,还真的以为,等会儿许显纯高升之后,就要脱下这身锦衣卫甲衣。

    “田尔耕、许显纯执掌锦衣卫以来,尸位素餐,着锦衣卫都指挥使罗飞羽缉拿,就地正法!”张瑞图心里很是紧张,宣读圣旨语速甚快。

    话音未落,众人都还处于懵逼状态,罗飞羽就已经踏前一步,绣春刀铿锵出鞘,一刀挥过去。

    田尔耕愕然抬头,刀光已然近前,他完全没反应过来,眼前一花,刀光自他颈脖间掠过,鲜血喷溅而出,他的整个人也往后上一窜。只是他还没站起身来,罗飞羽手中的绣春刀闪电劈落,田尔耕头颅落地,无头身躯怦然倒地。

    如此突变,在场所有人都是完全震惊得脑袋里一片空白。许显纯跳起身来,指着罗飞羽,大声说道:“你……你……我要见魏公公!”

    在许显纯身边,沈炼也回过神来,右手按上绣春刀刀柄,引而不发。

    “许显纯!你想抗旨吗?”罗飞羽断喝一声,“你要见魏公公,好,我会让你去见魏公公的。”

    罗飞羽转身几步,探身从身后的那个衣袍里,蓦然拎出一颗头颅,转身厉声大喝:“乱臣贼子魏忠贤已然伏诛!沈炼,拿下许显纯!”

    罗飞羽手里高高举着魏忠贤的首级,头颅上双眼圆瞪,眼中的惊恐,脸上的绝望,都栩栩如生。

    许显纯完全被吓懵了,在他身旁的沈炼,在罗飞羽的一声断喝提醒下,抢先一步回过神来,拔出绣春刀,大喝一声:“拿下许显纯!”

    沈炼武艺不错,危急时刻,也是杀伐决断,刀法狠绝。此时一旦动手,许显纯反应就慢了半拍,当即中了沈炼一刀,踉跄后退。

    “锦衣卫,拿下许显纯!”罗飞羽再次厉声大喝。

    可是没有人呼应。绝大部分人都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只有沈炼一刀紧过一刀,杀得许显纯左支右挡,叫苦不迭。不过许显纯身手不错,一时之间,沈炼竟然没法奈何得了他。

    “拿下许显纯!”陆文昭终于回过神来,大喊一声,从地上一跃而起,拔刀上前,一刀捅进许显纯的后背。

    许显纯长声惨叫,沈炼一刀斩过,许显纯也就步上田尔耕后尘,头颅落地。

43 升官掌控

    陆文昭的心情,可谓是跌宕起伏,大起大落。

    罗飞羽接任锦衣卫都指挥使一职,他还以为是因为罗飞羽向魏忠贤告密,把信王给供了出来,所以魏忠贤才这么破格提拔他。到罗飞羽杀田尔耕时,他震惊得不知道怎么回事。直到看到罗飞羽拎着魏忠贤的头颅,他才明白过来,原来是这样。

    所以他才回过神来,上前一刀,捅进许显纯的后背。

    魏忠贤一死,当今圣上卧床不起,一旦驾崩,必定是信王入继大统,登基为帝。

    沈炼拎着许显纯的头颅,来到罗飞羽身前,禀道:“逆贼许显纯,已就地正法!”

    “很好!”罗飞羽赞道,“乱臣贼子魏忠贤已伏诛,党羽只诛首恶,余者不究其罪!”

    他在说起这话时,目光威严扫过,跪伏在地的锦衣卫,没有人敢跟他的目光对视。

    罗飞羽停顿了片刻,高声喊道:“锦衣卫,拿下李实、崔应元!”

    这两人是锦衣卫北镇抚司和南镇抚司镇抚使,也是田尔耕、许显纯一伙儿的,也就是罗飞羽所说的首恶。

    这一次,就没有诛杀许显纯那么麻烦。罗飞羽话音刚落,两人不约而同跳起身来。

    可是一起跳起身来,大喊着拿下两人的,就是跪伏在他们身边身后的几个千户,以及几个百户,尤以那个胖子百户张英为最,他一反常态,胖胖的身躯比几个千户还要灵活一些,抢在几个千户之前,窜起身来,挥舞着绣春刀,很是有些章法,气势汹汹。

    魏忠贤已死,罗飞羽执掌锦衣卫,杀田尔耕,诛许显纯,再下令拿下李实和崔应元。这很明显就是要铲除魏忠贤一党的爪牙。

    这个时候再不卖力表现,只要罗飞羽一声令下,把这几个千户乃至于百户归入魏忠贤一党首恶里,立刻就是身死当场。

    陆文昭更是抢先动手,只见场中刀光霍霍,李实和崔应元双拳难敌四手,身上接连中刀,只是片刻工夫,就倒地身死,被人一刀砍下头颅,提上前来。

    在场的,现在也就剩下这几个千户和百户了。罗飞羽很满意地点点头,对着出手的这几位千户和百户道:“很好!田尔耕,许显纯,李实,崔应元,甘为魏忠贤爪牙,如今已伏诛!凡千户以下,即使与魏忠贤有染,也既往不咎!不过从今日起,诸位,可就要好自为之了!”

    这几个出力的千户和百户,当即松了一口大气,再次跪下,大声喊着:“属下见过罗指挥使大人!”

    他们这就是正式承认了罗飞羽的指挥使之位。

    此刻连杀四人,田尔耕四人均身首异处,鲜血喷溅在青石板地上,触目惊心。一众锦衣卫仍旧跪伏在地,心里感受到的,却是罗飞羽这个新上任指挥使的杀伐决断。

    “沈炼上前!”罗飞羽喊叫道。

    沈炼大声应道:“属下在!”

    “非常时期,沈炼功勋卓著,授锦衣卫北镇抚司镇抚使!”

    啊?!沈炼抬头,有些懵了。

    他现在只是个小小的试百户,从六品而已。镇抚使在锦衣卫内,可是掌管实权的官职,从四品!沈炼一下子从六品到从四品,连升四级,每一个关口,都可能需要耗费数年的光景,可不是靠熬就能熬得上去的!

    沈炼懵逼中,其他人可就是心头一热。

    魏忠贤一死,树倒猕猴散,他在朝堂内外培植的党羽,同样难逃身死。这些人身居要职,这一番清洗下来,空出来的这些职位,带来的可不只是这几个职位那么简单,而是一连串的职位变迁。

    锦衣卫都指挥使以下,还有都指挥同知两人,都指挥佥事两人,镇抚使两人。这些个位子,都是魏忠贤的爪牙盘踞着,其他人根本想都不要想。

    现在一下子全部空出来了,而新任都指挥使罗飞羽此举,无异于就是在论功行赏!刚才沈炼就是第一个站出来,拿下许显纯的!那么接下来,就该是千户陆文昭了!

    “陆文昭上前!”罗飞羽再次喊道。

    众人心中一颤,暗自猜测着,果然来了!

    陆文昭不明就里,心中忐忑。他摸不清罗飞羽这个时候想要干什么,毕竟早上的时候,他还带人去捕杀过这位指挥使罗飞羽。

    众目睽睽之下,陆文昭只能硬着头皮上前,与他一样心中忐忑的,还有百户张英。早上去杀罗飞羽的,可也有他的一份。

    陆文昭刚刚上前,跪伏在地,罗飞羽就唰的一声,把绣春刀架到陆文昭的颈脖上,沉声说道:“放下刀!”

    其他人再次懵逼,沈炼也不例外,只有知情的百户张英等人,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身子都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起来。

    “指挥使大人!”沈炼不明就里,喊了一声。

    罗飞羽抬头瞥了他一眼,没搭理沈炼,沉声道:“陆大人,这第三道圣旨,就是给信王的!你别想多了,信王做的那些事,已经败露了!信王指使人在宝船上动手脚。致使宝船倾覆沉没,幸亏圣上吉人天相,只是有惊无险,未有大碍。”

    “可是信王意图弑君杀兄,于德有亏!不但不思己过,反而杀人灭口,毁灭罪证,滥杀无辜,一错再错,还烧毁锦衣卫案牍库,意图毁灭宝船监造纪要,实在是无可救药!”

    “陆大人,我在此问你一个问题,你可知道,信王杀我灭口之后,下一个要杀的,会是谁?你以为,下一个被信王视为破绽的,会是谁?”

    这番话问下来,场中立时惊呼声四起。锦衣卫案牍库,是信王派人烧的?东厂郭真被杀,是信王干的?而这一切,都只是为了掩盖宝船倾覆沉没一案?

    这……怎么可能?当今圣上可是信王的亲兄,待信王一向不薄啊!

    陆文昭心中苦涩,双手微微颤抖,摇着头答道:“属下……不知……”

    “不,你心里知道,只是你不愿意相信罢了。”罗飞羽答道,绣春刀仍旧稳稳地架在陆文昭的颈脖上,“信王要杀我灭口,之后他的破绽,就只有你和你师妹。他生性多疑,必定会杀你和你师妹,如此才能安心。”

    “不会的!”陆文昭抬起头,双手颤抖得更厉害了。

    罗飞羽微微一笑,答道:“你不愿意相信,那没有关系。信王结党谋逆,滥杀无辜,与魏忠贤一党,有何分别?只不过是一丘之貉罢了!”

    “八年前,我,你,沈炼,还有郭真郭公公,都是从萨尔浒修罗战场上的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现在,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是想就这么像草一样死,还是自此换个活法?”

    末了,罗飞羽压低声音,提醒道:“想想你的师妹!”

44 收服

    陆文昭浑身一颤。

    他不是怕死,而是得罗飞羽的提醒,知道他这一刻,接下来的抉择,说出口的一句话,就不光是决定着他自己的生死,而是还决定着师妹的性命!

    八年前的那一幕,再次在他眼前浮现。他大声喊着,悲愤而又绝望,头掉了,只不过碗口大的一个疤。那个时候,在赴死之际,他很慷慨激扬,气势不减。

    当他在罗飞羽的暴起发难后死里逃生,站在山梁垭口,回首看着萨尔浒修罗战场时,他对着沈炼和郭真说,也是对着自己说,要不想这么个死法,那就得换个活法!

    所以他在回到京师之后,积极进取,四处钻营,投入信王朱由检门下,任劳任怨,为信王培植党羽,四处杀人。

    罗飞羽所说的这些,他清楚得很,都是真的。

    现在这些暗中见不得人的事,被罗飞羽当众宣告出来,还写进了圣旨!这就意味着,信王所有的筹谋,在这一刻已经全然崩塌。信王自己,也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信王肯定无法入继大统,登上皇位。甚至还不一定能保得住性命!

    更为诛心的是,这些事很快就会传遍整个京师,传遍十三州,传遍各道府,牢牢地把信王钉在耻辱柱上,再也无法翻身!

    陆文昭心中百味杂陈。

    这段时间,他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也规劝过信王,可是信王朱由检却根本听不进去任何人的劝告,而是匠心独运,一意孤行。

    今天早上,师妹丁白缨传达信王命令,让他率锦衣卫去杀罗飞羽,他大为震惊,从师妹丁白缨那里问清楚了缘由,当时心里就不由得凉了半截。

    他还以为,在罗飞羽依约放火烧了锦衣卫案牍库之后,信王会把罗飞羽收归门下,如此可平添一员悍将。

    可是事态的发展,完全由不得他去掌控。终于到了现在,信王已是一败涂地,再无翻身的可能。

    陆文昭心中转着百般念头,脸上显露出痛苦挣扎来。罗飞羽很有耐心地等着,场中鸦雀无声,几个锦衣卫千户,却已经悄悄地按紧了绣春刀刀柄,只待陆文昭稍有异动,他们就会第一时间冲上前,杀了陆文昭。

    陆文昭脸上痛苦挣扎着,热泪盈眶,喃喃说道:“我……不能辜负……信王!”

    在他身后,那帮锦衣卫千户手中一紧,准备着起身杀出。

    罗飞羽微微一笑,答道:“你们奉令行事,何来辜负信王一说?只是信王辜负了你们的一片忠心罢了。现在,我只是告诉你,你该是时候想想你自己,你的家眷,,还有你的师妹了!”

    陆文昭泪流满面,跪伏在地,声音干瘪,透出痛苦挣扎来,答道:“属下……陆文昭,谨遵指挥使大人吩咐!”

    罗飞羽心里也是暗自松了一口气。

    现在是非常时期,杀陆文昭,可不是个好主意。可要是陆文昭宁死不屈服,非要跟着信王朱由检一条路走到黑,罗飞羽也没得选,只能一刀把他给砍了。

    现在就好办多了。罗飞羽松了一口气,绣春刀在陆文昭肩膀上轻拍两下,说道:“老陆,从今往后,我们都得换个活法!”

    他抬头环顾一扫,大声说道:“非常时期,陆文昭功勋卓著,授锦衣卫南镇抚司镇抚使!”

    满地的锦衣卫,都是明白了。这位新上任的指挥使,行事就是如此简单粗暴,一手是升官,一手是抬手一刀,人头落地,十分的泾渭分明。

    陆文昭泪流满面,起身学着沈炼那样,从死去的崔应元身上拔下南镇抚司镇抚使的甲衣换上。罗飞羽再次喊道:“张英上前来!”

    张英浑身一个哆嗦,赶紧屁滚尿流地上前来,直接在罗飞羽跟前跪下,喊道:“属下张英,听从指挥使大人差遣!”

    罗飞羽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把绣春刀入鞘,说道:“看来你已经选好了!”

    “是!”张英头也不敢抬,答道,“属下……谨遵指挥使大人差遣!”

    “很好!”罗飞羽答道,“今早上,你率锦衣卫前来杀我,也只是奉令行事。我既往不咎。不过从今刻开始,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是!属下谨遵指挥使大人差遣!”张英伏下身,差点就是双股间一热,要尿裤子了。

    罗飞羽抬起头,再次大声宣布:“非常时期,张英功勋卓著,授锦衣卫千户!”

    张英是百户,现在一下子连升两级,直接补了陆文昭的这个千户职位。而其他的人也都听到了罗飞羽的话,这才知道,今天早上,张英竟然还率人去追杀过罗飞羽!

    这个事情的发展,也太快了一点。不过刚才在诛杀李实和崔应元时,这个张英的确是第一个跳起来的,比这些千户还要快上半步。

    所以论功行赏,张英排在第三个,也不意外。

    张英退了下去,罗飞羽还没有让众人起来,而是朗声说道:“昨天,就在这个地方,东厂掌班太监郑泷说,锦衣卫就是厂公养的一条狗,锦衣卫衙门,就是养狗的狗笼子。”

    场中鸦雀无声,尤其是旁边那些跪着的东厂番子,数量不多,此刻就更是心中惊恐绝望。

    罗飞羽接着说道:“郑泷说得也没错,魏忠贤在世,只手遮天,锦衣卫的确是他养的一条狗。不过现在,魏忠贤的脑袋就在这里,是我一刀砍下来的。他想要遮天,现在也遮不住啦。”

    “在场诸位,恐怕没有人愿意当狗吧!”

    罗飞羽说这话时,环顾四周,声音也陡然拔高,“从今天开始,咱们锦衣卫就不再是厂公的一条狗,而是一把刀!大明帝国的一把刀!各位,我希望你们记住这句话,从今天开始,昂首挺胸,堂堂正正做人,而不是夹着尾巴,做魏忠贤的一条狗!”

    场中再次一片宁静。不过这些锦衣卫,一个个都抬起头来,看着罗飞羽。

    “好了,起来吧!”

    一众锦衣卫同时起身。可是大家伙儿喊的,就五花八门,没有个统一的。仍旧跪在那里的,就是那些东厂的番子,一个个忍不住颤抖着身子,等待着罗飞羽下令。

    “大人,这些东厂番子……”沈炼上前来,在罗飞羽身边问道。

    罗飞羽扫了他们一眼,答道:“东厂番子,也都是从锦衣卫调过去的!魏忠贤伏诛,只诛首恶,其余人等,既往不咎。收了他们的武器,让他们好好待着,要是有人敢生事,再杀不迟。”

45 上赶着送人头

    沈炼松了一口气,立即亲自去传令。

    罗飞羽伸手招几个千户过来,待沈炼传完令回来,沉声说道:“现在是非常时期,我还要护送施阁老去信王府宣旨,镇抚司衙门,还有这两位黄阁老和张阁老,沈炼你可得保护好了!”

    沈炼拱手领命。

    罗飞羽接着吩咐:“陆文昭,张英,带人随我去信王府!”

    陆文昭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罗飞羽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其他人,做两件事,召集全体锦衣卫,派人通告全城,嗯,就喊一句话,指挥使罗飞羽率锦衣卫诛杀逆贼魏忠贤!”

    罗飞羽这是要洗清锦衣卫身上的污迹,为锦衣卫正名。

    众人领命就欲散去,罗飞羽伸手喊住众千户,瞥了一眼陆文昭的背影,压低声音说道:“还有,刚才信王的事,如实散布出去!”

    他特意压低了声音,可是陆文昭还是听到了,身躯微微一颤,脚下没有停,直接就走了开去。

    掌控锦衣卫,是整个规划中至关重要的一步。罗飞羽一直走得如履薄冰,到了这个时候,他才是在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完成了这一步。

    然而锦衣卫北镇抚司衙门外头的情形,肯定是在急剧恶化。时间不等人,罗飞羽可没有时间,在这里细细品尝胜利的喜悦,而是马不停蹄地做出各种安排,召集人马,立刻出发。

    第三道圣旨,就是给信王的,也是三位阁老里年纪最大的施来所拟,如今也是由他去宣读。

    整个锦衣卫衙门里,一派忙碌的景象。就在准备妥当,各支队伍准备出发时,衙门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喧哗,还直接从门口往里面而来,速度甚快,显是有人闯了进来。

    “田尔耕在哪里!还不赶紧出来!”有个声音在大喊大叫,人还没到,声音就先传了进来。

    陆文昭在罗飞羽身旁,眉头一皱,提醒道:“大人,这是魏希孟的声音!”

    “魏希孟?”罗飞羽眉头一皱,问道。

    “魏忠贤的族孙,魏希孟,锦衣卫都指挥同知,不过是挂职,他甚少来到这里。”陆文昭解释道。

    罗飞羽恍然大悟。魏希孟急急忙忙来到这里,显然是已经得知禁宫中的巨变,赶来这里找田尔耕共商大事的。

    可惜他已经来晚了!

    无需罗飞羽吩咐,陆文昭已经以手语,招呼各位千户准备好人,准备动手。

    原本忙碌着的锦衣卫,立刻转入待命状态。

    闯进来的是一群人,来得甚急,除了魏希孟,还有魏良卿。他是魏忠贤的侄子,锦衣卫都指挥佥事。同样是挂的一个闲职,基本上也不来衙门干活的。

    只不过魏良卿身上的头衔甚大,宁国公,太师,哪一个拿出来,都能吓死一堆人的。

    跟在他们身后的,有东厂的番子,还有禁军士卒。

    陆文昭对这些人相当熟悉,低声为罗飞羽解释。

    罗飞羽心里真是暗自感慨,自个儿的这个运气,也实在是好得有些吓人了。魏良卿和魏希孟早不来,晚不来,就在他刚刚掌控住锦衣卫之后来。

    他们这么眼巴巴地赶来送人头,不收下,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啊!

    魏希孟不认识罗飞羽,拿着一双眼睛,盯着罗飞羽猛看,很是嚣张地问道:“怎么回事?田尔耕呢?”

    从这一句话,罗飞羽就断定这叔侄俩,就是一对糊涂蛋。身为锦衣卫都指挥同知,不认识罗飞羽没关系,可是总该认识罗飞羽穿在身上的这身指挥使甲衣吧!

    罗飞羽微微一笑,说道:“锦衣卫,拿下魏希孟和魏良卿!”

    话音刚落,四周锦衣卫齐声应诺,喊声震天,吓得一群人惊疑不定。魏希孟手指着罗飞羽,斥道:“你……你……你好大的胆子!田尔耕呢!叫他出来!”

    可是话音未落,他就发现今个儿的锦衣卫,跟往常的完全不一样。这些锦衣卫,竟然真的提着绣春刀上前来,一点也不怕他。

    “你要见田尔耕?”罗飞羽说道,“你要见魏忠贤都可以,来人啊,带魏忠贤和田尔耕上来,给他们看看!”

    魏忠贤和田尔耕的人头拎上来,魏希孟和魏良卿一下子就吓得瘫倒在地,屎尿齐流。

    众人尽皆皱着眉头,罗飞羽没有捂着鼻子,其他人也就不敢如此。

    “魏忠贤的侄子侄孙,怎么就这么脓包?”罗飞羽很有些意外。

    没人能回答他的这个问题。

    罗飞羽摇摇头,显得十分失望,转身就走,直接撂下一句话:“杀了,让他们的人头陪着魏忠贤一起吧!”

    话音刚落,绣春刀落下,动手的,就是几个千户,至于他们两个带来的东厂番子和禁军,按罗飞羽的命令,这些并非首恶,暂时收押就是了。

    魏良卿,魏希孟,这个时候赶到锦衣卫衙门,所为何事,自是不用想都知道。

    罗飞羽现在真不担心魏忠贤的这些个党羽,给个天他们做胆,他们现在也掀不起什么大浪来。哪怕魏忠贤在世时,给这些党羽爪牙安排的,都是要害职位,其中还不乏掌控军政大权的。

    但是现在魏忠贤一死,这些党羽爪牙除了田尔耕、许显纯这几个之外,都不足为虑。他们即使想反击,一方面是事发突然,他们群龙无首,再一个就是除了锦衣卫之外,他们很难调动得了兵卒将士。

    大明帝国,可不像是东汉末年那个时候,掌握了兵权,就掌握了一切。大明帝国的权力核心,始终掌握在文官集团和宦官集团的手中,并且一直在展开拉锯般的激烈争夺。

    现在罗飞羽抢先掌控锦衣卫,又把三位阁老掌握在手中,根本就不担心魏忠贤党羽爪牙的反抗。尤其在见到魏良卿和魏希孟叔侄俩的怂包熊样之后,他就更是坚定了这一点。

    对他来说,现在最大的障碍,是信王朱由检。不趁着这个机会除掉他,就会始终是个大隐患。至于禁宫之内的骚乱,以及魏忠贤的党羽爪牙试图掌控禁军的举动,他反而在心底里暗自希望他们再闹大点,闹得越大越好。

    如果有可能,最好是他们与禁宫中的太监联合一起,搅乱禁宫,就像当年东汉末年的十常侍那样,闹得禁宫混乱不堪,搞得重病卧床不起的天启帝驾崩身亡,那就完美了。

    反正天启帝驾崩的时候,也差不多就是这段时间。

    罗飞羽一边等待着锦衣卫做好准备,一边在心底里琢磨着这些念头。待得一切准备妥当,他即率领大队锦衣卫疾驰而出,簇拥着阁老施来所乘坐的马车,往信王府奔去。

    一路上,锦衣卫按罗飞羽的指令,一路高呼。

    锦衣卫衙门,新任北镇抚司镇抚使的沈炼坐镇,安排两位阁老在衙门里歇息,名义上是保护他们的安全,实际上罗飞羽这就是挟持。

    偌大的房间里,沈炼率锦衣卫退出去之后,就只剩下黄立极和张瑞图两人。

    张瑞图年轻些,有沉不住气,坐立不安,来回踱步。此时黄立极反而像施来那样,平静了下来,坐在那里闭目养神。

    “首辅大人,这个事……”张瑞图来回踱步,还是无法平静下来,忍不住问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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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神诸天介绍:
提绣春刀,爬修罗场,手刃阉党,脚踢东林,崛起于血泊之中,拯救大明于危难之际,掌天下大权,控一方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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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双龙啸傲,长生诀,慈航剑典,天魔策,战神图录,如何才能尽收囊中?
冰火相撞,奏响神曲,斗气纵横,巫魔横行,天龙飞舞,王座在火焰中熔炼,战神提绣春刀,这是战斗的号角,这是诸神的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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