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公寓
码头一艘货轮顶端的吊桥上,霍法松开了米兰达的手腕。
米兰达转过头不看他:“不好意思我失态了。”她淡淡说道,脸上一点不好意思的姿态都看不到。
“不联系你我很抱歉,但那是情非得已。”霍法苦口婆心的说道:“我树敌太多,那些人一个比一个丧心病狂。”
“借口。”米兰达嘴唇蠕动。
“你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我不能.....”他叹了口气,摇摇头:“你不懂呀,命运无常。”
米兰达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脸上的线条已经柔和下来,她拉住了霍法手腕:“如果真的是这样,你觉得我会害怕?还是你觉得我实力不够会拖你后腿?
“你不怕我怕,我不会冒任何任何风险,所以无论你说什么都是无用。”霍法看着远处闪烁的灯塔:“我一定会离开英国。”
米兰达不说话了,她低下头。
霍法见她有些难过的模样,内心非常痛苦,一年未见,见面就要开分,战争年代的无奈不足为外人道也。
他摸了摸米兰达的栗发,笑道:“你别总说我呀,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在伦敦呢。”
“我爷爷回来了。”米兰达晃开他的手掌,寡淡的说。
霍法眉头一挑,惊讶道:“阿德贝教授回来了?”
“是,他今年被调到了魔法部就任黑魔法防御司司长,”米兰达面无表情的说道:“把我也安排在伦敦实习,每天都在伦敦的各个角落巡逻,说是抓黑巫师,但大多数时候只能抓到毛贼。”
“那也不错。”
“是么?”
米兰达不置可否的抬起头,在寒冷的夜空中吐出一团白雾,摇了摇头:“其他拉文克劳大多数的任务都比我的重,可要说我最羡慕的,却还是你,你比我自由。”
我都有人羡慕,见鬼了。霍法心想,自己的经历要是随便挑个心理承受力差的,估计早就疯了。
“算了,你真的要走,我也不留你,不过,你好歹过完圣诞节再走吧,”她再次提议道:“也没几天啦,不去学校,就去我家,我家就我和爷爷两人。”
“过完圣诞节.....”
霍法看着泰晤士河对岸忽明忽暗的灯火,陷入了沉思,诺伯的邀请的确也不急着一两天。如果能去米兰达家,用猫头鹰给他写几封信。还能确定个具体位置,也许那样能更省事。
权衡取舍了一下之后,霍法点点头:“好,我答应你,和你一起过圣诞节。”
米兰达脸上露出一抹微笑,她把手递给霍法:“带我下去吧,我暂时不能幻影移形。”
“如您所愿,戈沙克小姐。”
霍法夸张的鞠了一躬。拉起她的手掌,将她横抱而起,随后直接从上百米的吊桥跳至地面。在夜晚,这种高度对他来说和三级台阶差不多。
“能耐了啊!”落地后,米兰达看着高处,从失重状态回过神,推了他一下:“嘿,你可别这样抱着我,我已经和你不熟了。”
霍法哈哈一笑,作出在英国和朋友过圣诞节的决定之后,他莫名的心情好了不少,他放开米兰达,问道:“你打算怎么带我回去呢,戈沙克?”
“等着瞧吧,巴赫,肯定是你没见过的新鲜玩意。”米兰达伸了个懒腰,扭头极为潇洒的一个脑瓜崩敲在他头上:“跟我来~”
当霍法捂着头,跟在米兰达身后,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在外面看到任何人他都觉得别人想算计他,都快成被迫害妄想症了。唯独和老朋友在一起的时候,他才能完全放松下来,
二人走到街口,他看见街角的消防栓附近,停着一辆被漆成黑色的皇家恩菲尔德摩托车,侧置气门单缸,黑色的座椅,圆圆明亮的车灯,还有漆成银色的耳朵,看起来颇有英伦美感。
“我还以为你会骑飞天扫帚过来哪。”
看见那台载具的一刻,霍法笑出声,“一年没见你变得这么朋克啊?”
“啊,什么朋克?”
米兰达困惑的看着他。
“算了,”霍法摆摆手,“当我没说。”
他才想到朋克那也是几十年之后的东西,米兰达肯定是不知道的,不过在一年没见的这段时间内这丫头的变化的确大的让自己侧目,不仅学会了化妆,连摩托车都会开了。
米兰达跨上摩托车,嘟嘟嘟的踩起油门,然后从车斗里拿出两顶机车帽,一顶自己戴上,一顶递给了霍法。
霍法有些无语的接过那顶造型复古,还带着防风眼镜的的机车帽,戴在头上,坐在了米兰达的身后。
随后,摩托车亮着橘黄色的车灯,发出令人愉悦的震动声,两人就在伦敦的大街小巷飞驰起来。
风哗啦啦的从霍法耳边吹过,机车帽的铁片搭扣一直拍着他的脸颊,车速倒也不算快,只有六十迈左右,米兰达也不像是那种开快车找刺激的人。只是,看着旁边一闪而过的建筑和汽车,霍法突然忍不住的笑了起来,越笑越开心。
“你笑什么?”
开摩托车的米兰达困惑的问。
“哈哈哈......”
霍法没有回答,就是在她身后笑着不停,其实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笑,但他此刻就是非常想笑。
“你倒底笑什么呀!?”
开车的米兰达无语的笑着问。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最后他笑到米兰达有些气恼,她狠狠的一转车头,险之又险的和一辆黑色的捷豹擦肩而过,差点撞掉了别人的车耳朵。
“你是傻子么?”米兰达一记后脑勺撞在了霍法的机车帽上:“不准笑!”
“哈哈哈哈哈.....!”
霍法越笑越大声,甚至把手伸到她的腋下挠了挠,挠完趁她挣扎时还把手伸到前面把她眼镜给摘下来了。
“你神经病啊!!”
机车在大街上毫无规则的左扭右扭起来,夹杂着少女愤怒的吼叫,引来了无数路人的侧目。
最后,当摩托车停在唐宁街和大本钟附近一栋公寓楼下的时候,米兰达就像醉汉一样气冲冲的跨下摩托车,她一把扯掉霍法的机车帽,恼火的踢了他的小腿一下。
“出去把脑子跑坏了!”她气恼的指责。
霍法还从未在米兰达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以前他们在一块的时候,她只会出一些腹黑的主意或者埋头看书谁也不理。
“你这都跟谁学的开车?难道我不在的一年你交了一个混混男朋友?”霍法忍俊不禁的坐在汽车后架上问。
“那可不,何止一个,十几个,一个月换一个!”她没好气的看着霍法,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跟我来。”
他们走下摩托车,向临近的一排老式公寓楼走去,在一排类似贝克街221b的那种吊兰绿萝遮盖的棕木门前停下脚步。
“戈沙克教授在家么?”
霍法看着路边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合计着如果要看自己的老院长,怎么也得买点水果之类的。
“你别费心思,”透过霍法的眼神,米兰达一眼就看透了他的想法:“他这几天一直在加班,得等到平安夜才能回来。”
“那么晚!?”霍法震惊。
“不用担心他。”米兰达用钥匙转开门:“部里有三秘书供他使唤呢。”
打开门,米兰达按亮过道的灯,一边给霍法拿鞋,一边喊道:“佩蒂。”
几乎她声音刚落,一双粉红色的拖鞋就从远处啪嗒啪嗒的跑了过来。粉色的拖鞋上是一双只有霍法手腕粗的大腿。
“哎呀,小姐来朋友了呀。”
一个穿着女仆裙,打扮的整整齐齐,但是紧绷的有些神经质的家养小精灵。它冲到米兰达身边,旋风一样夺过她手里的拖鞋,放在霍法面前,然后它抬头一看,发出一声。
“呀!!”
随后又旋风一样的冲了回去。并且眨眼之间就拿来了好几块叠的整整齐齐的抹布,眼睛瞪的和铜铃一样,盯着霍法身上的衣服,如临大敌。
“麻烦么,先生,不麻烦的话,可以先让佩蒂帮你擦擦,很快就好!”
她语速很快,礼貌却不失坚决的说道。
霍法站在门口尴尬住了。
“不用麻烦,佩蒂,他是野人,野惯了。你去帮他泡杯茶。”米兰达接过家养小精灵身上的抹布,把它往厨房推去:“绿茶就好,用东方的。”
“呀!野人!这都二十世纪了!”
小精灵被推着往前跑,绝望的眼神却还直勾勾的看着霍法身上的污渍:“野人也要进化了。”
米兰达:“他进化不了,别嚷嚷,原始人听不懂英文。”
小精灵绝望:“真的假的.....”
打发走家养小精灵之后,米兰达笑眯眯的返回衣帽间,“快进来啊,还要我扶你不成?”
霍法翻了白眼,换鞋走进客厅。
他去过自己另一个朋友的家,他还记得当时自己被那座惊为天人的城堡给震到了,不过米兰达的屋子就相对普通很多了,和普通工薪阶层的差不多。
四四方方的客厅,六十平米左右,没有太多装饰物,简单的欧式沙发上有几排针织坐垫,壁炉燃烧着苹果木,很是静谧。餐厅比厨房稍小,漆木桌上悬浮着几盏魔法吊灯,吊灯下有一盆蓝绣球,看来是不常应酬,只有四把椅子。
厨房里,家养小精灵忙碌的在柜子前挑挑拣拣,不时看着霍法,耳朵甩的啪啪响。
“我家的小精灵,阿德贝从老家带过来的,”米兰达抱着椅子背坐在餐桌前,无奈的说道:“除了有洁癖之外,外加有些神经质之外,其他的都还好。”
“仆人会很像主人的。”霍法看着小精灵忙碌的背影,笑道:“你那兄弟呢,近来如何?”
“你想见他?”米兰达笑眯眯的把手伸向眼镜,“在车上你不是还摘我眼镜来着?”
“好呀,”霍法挑逗的勾了勾手指:“来,当我见见米勒小儿,看他有没有长进。”
米兰达撇撇嘴,推了推眼镜:“得了吧,你要是住的久了,自然可以见到他,现在嘛,还是算了。”
这是,家养小精灵端着一杯茶一杯咖啡来到客厅,一杯放在米兰达面前,一杯放在离霍法半米远的位置。
“谢谢。”
霍法接过茶,和许久未见的朋友拉起了家常,“我记得,你家不是住在......那啥郡来着么?”
“德文郡。”米兰达抿了一口咖啡:“阿德贝今年在魔法部任职,他就在这附近租了一间公寓。等他任期结束了,我们还得搬回去。”
顿了顿,她又说道:“不过还是他任期结束我毕业了,我倒可以考虑续租几年,这边环境其实还不错。”
“那可不,”
霍法站在窗户往远处看了看,能看到远处唐宁街内明晃晃的灯火,那是现任英国首相丘吉尔的住所。
放下窗帘。
“要我说,你把这屋买下来得了,趁现在到处打仗,地价便宜,等再过些年,这地段能涨到你孙子都不愁吃。”
“你就那么确定我们能赢?这地方一个月前还被德国轰炸了一遍,连麻瓜首相官邸都被炸塌一块。”
“可不,我还是挺乐观的。我要是你,就得趁别人不看好的时候把这附近都买下来。”
霍法说着,突然觉得自己这嘴脸挺曼斯的。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说的轻巧,我可没那么多钱。”
米兰达坐在餐桌上,托腮看着霍法笑道:“就算在战时,这里的地价也有五百多金加隆一平米,要是真的是我们赢了,只怕我工作十年,连这房子的阁楼都买不起哟。”
“太真实了。”
霍法笑出猪叫声,真的什么年代都一样啊。
米兰达:“倒是你,你这一年在外面,赚到钱了么?不会真的每天捡垃圾度日吧。”
“要你管。”霍法捧着茶杯,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米兰达:“我当然要管,你比我早出来这么多年,我毕业了要是没饭吃,可以问你借钱啊。”
霍法:“你看我穿那么破,像是有钱人的模样么?”
米兰达笑的前仰后合,笑罢,她喝了口咖啡:“怎么,你把史上最富有的炼金师的孙女从危险的法国送了回来,人家没奖励你个几万金加隆?”
霍法一愣,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
米兰达似乎有些尴尬,在霍法的注视下,她抬起杯子喝了半天,放下时她已面色如常。“算了,不说这些有的没的,你肯定累坏了,我带你去看看你房间。”
她放下咖啡杯,咚咚咚的走上楼梯,厨房里的家养小精灵仿佛一直在等着这一刻似的,在霍法上楼之后,她提着扫帚,啪嗒啪嗒的踩着拖鞋追了上去。
二楼比一楼要温馨一些,可能这里米兰达常呆,自己打理的比较多,四个房间围绕一个环形走廊,走廊里每隔几米就挂着鸟状风铃,走廊中间是一片用于看书的休息室,休息室中央翻着一本摊开的咒语书籍,比霍法脑袋还厚。
推开一扇房门,米兰达说道:“你想住多久都可以,就当是自己家。”
“行,吧。”
他瞧了一眼整整齐齐的客房,显得有些兴致缺缺,整齐的灰色床单,整齐的灰色被套,被擦的干干净净的收音机和书桌。就算最挑剔的酒店试睡员也挑不出毛病。但在经历了那么多奇奇怪怪的冒险和奇奇怪怪的场景之后,他反倒对这种日常住所提不起来兴趣了。
要是床下不藏着十个杀手,只怕我会舒服的睡不着,他这么想着,觉得自己真是个贱骨头。
这时,隔壁那间标着miranda英文门牌房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霍法往里面瞅了瞅,心里怪痒痒的。
“你想进我房间瞧瞧?”米兰达笑着问。
“那可不。”霍法老老实实说。
“我和你不熟。”米兰达笑着说。
“别不熟啊,我们二年级的时候还住过一个房间呢。”霍法玩笑。
“那多大?那会我才12岁。”米兰达吐舌做了个鬼脸,但还是依然为他打开了房间。
房间比霍法想像的要森然很多,配色只有黑白,黑色的床单,白色墙壁,黑色书桌,白色椅子,墙上钉着几张标注着人体解剖的手稿,以及,她自己的照片,也不确定那照片是她的还是米勒的,因为照片里的她并没有戴眼镜。除此以外,别无它物,甚至还不如刚刚那间客房东西多。
“失望了?”米兰达笑道。
“挺好,挺有个性的。”霍法不置可否,“怎么,你没收集个关于我的剪切本,里面夹满了从报纸上剪下来的,各种各样关于我在外面冒险的新闻......”
米兰达愣了一秒,随后气笑了,一肘捅在他胸口:“拉倒吧你,真不要脸,还剪切本,是你太自恋还是我太变态?”
“或许都有,说,是不是藏抽屉里了?”
“滚滚滚,你给我出去。”
“哈哈~”
霍法躲过了肘击,躲着朋友的拳头,笑着朝米兰达书桌跑过去。
“行行行,你找,你找,找到一份报纸算我输。”米兰达无法,叉腰在他身后不屑的说。
“哼哼,你可别说大话,在我的电眼之下,就算你用了隐匿魔咒.......”
话音戛然而止,他看见米兰达书桌的一张合照,应该是二年级结束的时候拍的。照片有三个人,中间一个正是躺在病床上的自己,左边一个少女按着他的脑袋,右边另一个少女正兴致勃勃的举着一个瓶子,往他嘴里灌一种药。
霍法只是扫了一眼那张合照就立刻移开眼睛,脸上的笑容如退潮般消失。
70,日常
好长一段时间,霍法才适应了自己奇特的短暂假期,长达一年以来,或许是整整四五年以来。他不是在干人,就是在被人干。要么就是在干和被干的路上。
可这几天,他想吃就吃,想睡就睡,只要他并不害怕噩梦的话。他甚至可以一整天都窝在床上不用起来。
不过他还是不想做噩梦,所以几乎每天都会用冥想来代替睡眠,由于他此前死过一次,被夜之神救回来之后,几乎不能看见太阳,所以他一般会在白天的时候冥想,夜晚的时候再出去逛街,在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购买一些食物。
好在伦敦是国际化的城市,夜生活相当的丰富,不过可别会错意,在唐宁街附近一带,麻瓜高官众多,红灯区是一定不存在的,脏乱差也是不存在的。
由于是战时,那些高官加班至深夜通宵基本都是常态,一名高官加班,也就意味着他手底下班子都要跟着加班,所以这里的夜晚竟然出人意料的热闹。
他经常可以看见唐宁街那扇紧闭的铁栅栏后,车辆进进出出,来来回回。他甚至亲眼所见那个大腹便便的胖子戴着一顶黑礼帽,手里拿着一根节杖,从一辆黑色戴姆勒db18里钻出,出入唐宁街。
第一次见的时候,他可新奇坏了,这可是和斯大林,罗斯福,希特勒齐名的人物,以往只能在历史书里,看看照片什么的。
可几天一过,他也就习惯了。由于耳力极佳,偶尔半夜三更的时候,他甚至能听到远处的唐宁街10号丘吉尔在嘶声力竭的对着电话喊着什么东西,喊完之后又是秘书噼里啪啦的敲击打印机的声音。有时候他还能听到马桶冲水声,以及他骂骂咧咧的抽烟声。
沿大本钟往前走的一条街上,有很多隐蔽,但规格非常高的餐厅和酒吧,二十四小时营业着,即便没人进去,里面也亮着橘黄色高雅柔和的灯光。
只不过进去尝试过一次之后,霍法就被那菜单上的价格给唬住了,他觉得只有自己把自己干掉,然后把自己脑袋拿去给**换钱,才能在这里日常消费。
当然这里也有很多服装店,都是非常高档的定制手工西装店,也不知道是习惯了还是年龄未到,霍法总是不喜欢那种看起来非常正式的西装,那种衣服也许换成汤姆里德尔来穿,会非常合身。
他最喜欢的还是那种最简单的工装或者休闲套装,也许他天生就很社会主义,那些标志笔挺的西装总让他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
在米兰达家暂住的第二天夜晚,他让米兰达骑着机车带他去了伦敦的波多贝洛路市场,在那里淘换了一身干净整洁的衣服。米兰达费劲心思帮他挑选,不过由于他的耳钉和发色,所以无论怎么搭配都显得很混混,用米兰达的话来说,他简直就是个流浪艺术家,是不可以去正式场合的。
米兰达在他住下的时候,曾信誓旦旦的表示要每天给他做早餐,可事实是她并不是一个勤快的女孩子,她一般都会睡到日上三竿才会起床,而等她起床之后都会发现,霍法的房门紧锁,根本敲不开。
事实上,她也很少能见到霍法本人,因为两个人的作息完全是相反的。她白天会去执行霍格沃茨安排的巡逻防护任务,只有在晚饭的时候才会回来,叽里呱啦的说一些白天里遇到的事,或是一起去外面逛逛街,买些东西,吃吃宵夜什么的。
霍法并没有告诉米兰达自己身上发生的事,他觉得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大多数人是接受不能的。好在米兰达也没得多问过他为什么总是白天睡觉,也许她只是一厢情愿的认为霍法一直在外面跑,所以累坏了。
短暂和愉悦的假期就像是搭乘了火箭一般迅速,还没等霍法多多品味其中的滋味,圣诞节便转瞬而至。这让他甚至怀疑曼斯还没有死,在暗中操控着时间以百倍的速度朝前流逝。
平安夜,霍法白天特地没有多冥想。在窗棱上的第一片雪花落下之前,他便早早的来到楼下,因为他听到了客厅里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等他眯着眼睛顶着太阳来到餐厅的时候,阔别三年的老教授阿德贝.戈沙克已经坐在餐桌前看报纸了。
他身材高大,穿着一件居家的灰色长袍,手里拿着一份报纸,灰白的短发在阳光下显得有些微秃。
阿德贝.戈沙克,曾经的霍格沃茨副校长,拉文克劳院长,也是米兰达.戈沙克的爷爷,在世的唯一亲人。他是自己一年级的魔咒课老师,也曾将格林德沃的法术,破碎之握交给自己。只不过,在二年级的时候,他因为战争缘故将院长一职暂交给邓布利多代理,自己则去了苏联,执行未知的任务。这还是时隔四年之后,霍法第一次看见他。
“戈沙克教授。”
霍法加快脚步,来到餐桌前。
“巴赫,今天起这么早?”
阿德贝对于他的到来没用显露出丝毫惊讶,平淡的压根不像三年没见,反倒像三天没见,“我听米兰达说你可是每天都要睡到下午。”
“没那回事......”
霍法把手遮在头上,讪讪笑道。
相比于老教授的平静,他就显得局促多了。毕竟他是客人,而他是这个屋子实际的主人。自己在他家呆了这么多天,都没能和他打声招呼,实在很不好意思。
“住的还习惯么?”戈沙克教授问。
“很好。”霍法说道:“米兰达很好,佩蒂也很好。”
“那就好,”戈沙克教授面无表情的点点头,他拿起手边的魔杖稍微挥了一下。桌子下面的椅子自动跑到他屁股下面。
“坐。”
阿德贝放下报纸,简短的说道。
霍法坐在餐桌前,圣诞节的阳光隔着玻璃的雪花照射在他脸上,让他不由自主的感到一阵烧灼的疼痛。
这时候,米兰达也醒了,她踢踏着拖鞋从楼上走上来,依旧挂着那个黑曜石耳钉,涂着她新学的深色嘴唇。
看见戈沙克教授,她也没打招呼,就一屁股坐在餐桌朝阳角落,和霍法道了声早安。看见她这幅模样,阿德贝.戈沙克眉头皱了起来。
霍法很感激米兰达不经意之间帮自己挡住了太阳,可同时也感觉餐厅氛围有点发紧,这爷俩性格不合他早就知道,米兰达一年级的时候,为了不见戈沙克教授,不惜旷了一整年的魔咒课,霍法认为二年级戈沙克教授的离开,很大程度上是拿自己的孙女没什么办法,主动让她了。
霍法知道戈沙克家族其实是一个德国家族,在一战之后迁移到了英国,这位老教授多多少少保留了一些德国男性的刻板和严肃。有时候他也觉得德国这个民族很奇怪,他们一方面会诞生出一些刻板,非常有分寸,而且十分严谨的人,就像戈沙克教授一样。
但同时与之对立的也会产出非常叛逆的乐队和歌手,他们整日都在反抗,但反抗的内核对于霍法这个外来户而言很难理解,或许对于更优雅传统的英国人而言,也很难理解。但他觉得米兰达就有往那种方向发展的趋势。
这时候,家养小精灵佩蒂从厨房里出来了,它端着大托盘,勤快的往餐桌上摆放着食物,早餐比平时要丰盛很多。有面包,培根,橙汁,牛奶,燕麦粥。
“在外面跑,吃了不少苦吧。”
阿德贝主动起身将培根添在霍法的盘子里:“我看你脸色有些苍白啊。”
“没有,还好......不用了,我自己来。”
霍法受宠若惊,赶紧起身接过盘子,自己夹了两片。
“嗯。”
阿德贝坐回了位置,上下打量着霍法:“你的事我都听说了,这两年你长进很大,我非常欣慰。”
霍法咀嚼着培根,目光落到阿德贝的报纸上,那报纸正是米兰达给自己看的那份,有关伯恩茅斯的报纸。毫无疑问,他也认为那事是自己做的,并且从他眼中流露出的欣赏来看,他认为这是一种长进。
“还好吧。”
霍法客气的说道,他接过小精灵递来的牛奶,友好问道:“对了,您怎么去魔法部了。”
“这个也是上面的安排,和当时去苏联一样,我奉命行事而已。”阿德贝淡淡道,“不过等魔法部的事结束了,我还是要回霍格沃茨的。”
老教授说道,低头喝起自己盘子里的水果燕麦片,没用发出丝毫声音。那张扑克脸和刚入学的时候一样,能让所有看见他的心生畏惧。
于是他不再说话,低头喝起了麦片。
突然,脚背上一凉。
霍法不由的看了米兰达一眼,发现她正一本正经的往面包上涂果酱呢。虽然面无表情,但脚下却不老实的在自己脚上踩来踩去,用脚趾在自己脚背划圈圈,挠痒使坏。
他没好气的踩住了米兰达,不让她动。
她却把两只脚都踢了过来,霍法忍俊不禁,把膝盖顶在桌上,双脚悬空,蜷缩起来喝粥了。当她踢不到自己。
阿德贝.戈沙克瞥了两人一眼,微不可查的摇摇头。早餐在无言之中结束后,戈沙克擦了擦薄薄的嘴唇,冲远处说道:“佩蒂。”
打扮的整整齐齐的家养小精灵戴着手套从厨房后探出脑袋:“怎么了,主人?”
“多准备一些素食,今晚我有几个政界的朋友要来。”戈沙克说。
小精灵很惊讶:“可是,小姐说,只有三个人的呀。”
米兰达也抬起头,惊讶道:“对啊,说好只有我们三个。”
“事情有变,”戈沙克教授眼神柔和了一些,他看着霍法:“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霍法立刻说道,脸上露出微笑,“如果不方便我可以提前离开。”
“不。”
阿德贝.戈沙克斩钉截铁的说道:“你必须留下。”
霍法表情稍稍僵了一下,随后点点头。
“那.....好。”
戈沙克教授满意的点点头,“米兰达,带他去安德森与谢泼德,把衣服拿回来,还有,把你那身第三世界混混的行头收拾一下,晚上别让我难堪。”他不悦的盯着米兰达的耳朵和嘴巴。
吱嘎!!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声音,米兰达手中的银质汤匙被捏成了麻花。她抬起头,推了推眼镜。
“看看别人,再看看你。”
戈沙克教授完全无视了孙女的不爽,他叹了口气,站起身,“你也这么大了,得为自己前途想想。”说完,他便朝楼上走去。
直到书房的门被咚的一声关上,霍法才慢慢餐桌上抬起头,有些不太确定戈沙克教授最后一句话是对谁说的。是对自己,还是对米兰达,亦或是同时对两个人,毕竟自己耳朵上也挂着耳环呢。
“可恶的老东西。”
米兰达擦了擦嘴,麻花汤匙在她手中变回原状,她把汤匙往碗里一丢:“说好只有家里人过,现在偏找一堆外人,平安夜还要来别人家过,不知道是谁有病。”
“我有病。”霍法闷闷不乐的说道。
“哦,我不是说你。”米兰达赶紧握住了他的手。
“我想戈沙克教授也是为你好吧。”霍法抽出手说道。
“是啊,为我好,真是绝佳的理由。”
米兰达闷闷不乐的靠在椅子上:“你要不要跟我去萨维尔街买衣服?”
“我不想出门.....”
霍法心想这大概就是一次性穿的东西,明天自己就要走了,破费几乎毫无意义,而且他真的一点都不想白天出门。
“那我就随便找家店,买件西服糊弄算了,”米兰达说道:“反正那群魔法部的人对麻瓜的衣服一无所知。”
“那敢情好。”
霍法稍微振作了一些。
......
......
十二小时后,他站在自己房间的镜子前,在家养小精灵的帮助下往自己脖子上系那条考究的灰色领结时,觉得自己无声的掉入了某个陷阱,这套衣服压根就不是随便买的,而是完全为自己贴身设计的。萨维尔街的规矩他知道,如果不是提前预定,根本不可能这么快把一套完全贴身的衣服送过来。
“真的很适合你呢,巴赫先生。”
家养小精灵佩蒂站在他房间镜子边捧着一沓深灰色西装,赞美之词不绝于耳。和刚开始看见他时判若两精灵,只见它围着霍法转来转去,嘴里啧啧赞叹,大大的眼睛里都是小星星:“要我说,你真的应该每天都穿成这样,多体面。”
“谢谢你,佩蒂。”
一身白衬衫的霍法说道:“衣服和裤子我自己穿,方便可以出去一下么?”
“当然可以,不过,巴赫先生害羞的样子很可爱哟。”家养小精灵用又尖又细的声音说道,它把衣物垫脚放在霍法手上,踩着粉色的拖鞋啪嗒啪嗒的走出门去。
支开家养小精灵,霍法却没有穿衣服,他缓缓往后,坐在了床上,手指深陷头发。他再次想到过去,想到同样在英国,那个女孩的管家也是在某一天,要求自己脱下便衣,换上考究的西装。
虽然时间不同,但两种画面还是止不住的交叉在了一起,想着想着,强烈的自责涌上心头,他的手指从头皮划到脸颊,他是如此用力的抓着自己,以至于指甲深陷于脸颊的肉里面,几乎要将自己整张脸都撕下来。
一次又一次!!
他看着玻璃镜子里自己血肉模糊的脸,发出某种无声的咆哮,表情狰狞如同恶龙。
“那种事不会再发生的。”有声音在他脑海中向起。
“你怎么知道!?”镜子里那张血肉模糊的脸猛地转过头去,死死的盯着被他放在床头柜的玻璃球。
“你不是一个会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的人。”玻璃球里的怪物说道:“根据我的观察,你身上有某种强烈的自我反省机制,虽然有时候会矫枉过正,但这是一种罕见的优点。”
“你让我做了无数次噩梦。”
脸色十道爪印的霍法站在玻璃球面前,“要我说,我已经在你身上摔了好几次了。”
“那些都是你自己不安的投射,我只是让你看到自己内心。”玻璃球中的小怪物平静的用意念和他交流,“你且看着吧,总有一天你会感激噩梦,主动来寻找噩梦。”
“鬼才会。”霍法恨恨说道。月光之下,他鲜血淋漓的脸迅速愈合,老老实实的在镜子前穿起了西装和西裤。
噩梦之神就玻璃球内看着他,静静的看着他脱裤子,穿衣服,系领带,梳头发,打扮的人模狗样。
“告诉我,你是不是也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穿完西装,霍法一边梳头发一边问。
“我不知道,我并不是需要看透未来的狂人,也早已失去了干涉现实的能力。只是漫漫时光长河无情,太阳下也没有新鲜的事,我所借助的,无非是经验罢了。”噩梦之神用古井无波的声音在他脑袋里说道。
“那按你的经验来说,阿德贝.戈沙克留下我,想要做什么?”
“你低估了自己的存在感,巴赫。你是巫师世界不可多得的战力,更是他最得意的门生,虽然他表面不说,但我想,如果能把你留在身边,只怕让门外那个转来转去的小姑娘嫁给你,他也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咔擦!
霍法差点没把梳子给按进头盖骨里去,米兰达嫁给他,不知为何,他听到这种说法第一反应就是恶心,他可以确定自己对她有很多很多的爱,但唯独没有男女之情,再说了,那家伙体内还有一个黑暗的男性人格,有些事情,光是想一想几乎就让他头皮发麻。
“你好了么?”
米兰达在外面问道。声音有点紧张。
该死......
他拿出卡在自己头皮里的木梳:“好了。”
71,浮华
霍法出门的时候,米兰达正和自己收的很紧的暗黑色束腰较劲,那束腰上面线头密密麻麻,内衬着鲸骨。
她虽然嘴上说戈沙克是可恶的老古板,可到了晚上,她还是乖乖的换上了一套黑色晚礼服,白色抹胸,栗色短发上戴着一顶汉宁帽,尖尖的,像个十九世纪小巫婆。
如果第一次见到米兰达,霍法倒会觉得这打扮也不错,很有魔法家族少女的特色。可扪心自问,他还是觉得之前的朋克假小子的造型更适合她。
“不勒么?”霍法皱眉问。
“能不勒,你穿试试?”
米兰达不高兴的问。
“介意我帮你换下材质么,会松一点。”
“啊?”
霍法把米兰达拉到身边,按住她的后背,那收的很紧的亚麻衬束腰在变形术的作用下,变成了柔软的丝绸,束腰里的鲸骨也变成了几乎毫无重量的海绵。
“还能有这作用?”
米兰达扭了扭腰,喜滋滋的看着他。
“白天一到你就准备被打回原形吧。”
“其实我一年级时还是会穿,可现在穿这个连走路都不会了。”她皱着眉头抱怨道。
“那时候你比较会装。”
霍法淡淡说道。
二人来到了楼下,楼下的客厅餐厅在魔法作用下整整扩大了十倍都不止,霍法也见怪不怪。连一艘军舰都能被塞进瓶子里,把客厅变大对于戈沙克这种程度的巫师来说根本不叫事。
客厅里面坐着足足有十几个人,几个老头,还有十来个年轻人,有男有女。老头们坐在沙发上,而年轻人则规规矩矩的站在沙发后面。
“可恶,他居然把那群人找过来了。”米兰达一看客厅里坐着的人,立刻皱起眉头,低声说道:“是威森加摩的人。”
霍法顺着米兰达的眼神看去,有些愕然。
燃烧着壁炉客厅里,那几个坐在沙发上谈笑风生的老头的脸他很熟悉,那正是在伯恩茅斯吸血鬼覆灭的当晚,带队来搜查城市的那几个领头的家伙。
他还记得当时他们身穿破旧的白袍,背后有十字交叉的锁链,一副很牛逼很牛逼的模样。
不过现在他们没穿那种猎奇的修道袍,打扮的和普通麻瓜没什么区别。戴着圆礼帽,穿着西服。
“霍法,米兰达,过来。”
看见两人从楼梯上下来,坐在沙发上的阿德贝.戈沙克冲他们招了招手。
于是,客厅里所有人的视线都转了过来。霍法拉起有些不情愿的米兰达,满脸微笑的站在了阿德贝面前。
只见老院长站起身,肃然说道:“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他指着坐在最中间,戴着圆顶礼帽的高个老头说道:“这位是泰拉.伊斯瑞尔先生,威森加摩的首席执行官,同时也是我们铂尔修斯社团的成员。”
霍法赶紧上前一步,伸出手。他看见在那个老头的胸前,有一个精致的w,那是威森加摩的标志。他知道,欧洲地下有很多类似的社团,像未来的凤凰社,又或是哈利波特创建的邓布利多军,不仅仅是英国,也不仅仅是巫师。麻瓜之间也有很多,他们大多是同一所高校毕业,彼此之间又有某种羁绊,进入社会之后也能互相照顾。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利益共同体。
“我们又见面了,巴赫先生。”
老头坐在沙发上,很随和的握了握霍法的手。
“你们见过面?”
阿德贝稍显惊讶。
“不错,当时在伯恩茅斯,他和冈特家族的汤姆.里德尔一起和我交接的任务,我记得很清楚,都是青年才俊啊。”
“是,我也对您印象深刻。”
霍法立刻恭维了回去,满面春风:“久仰您的大名,上次走的比较匆忙,没有和您打招呼,还请多多见谅。”
“原来如此。”
阿德贝了然。
那名叫泰拉.伊斯瑞尔的老头满意的松开手,伸向了一旁的米兰达:“你长得可真像你母亲,除了眼睛,你的眼睛很像尼蒙。”
霍法心里暗暗吐槽,英国佬夸人就会这一句么。显然米兰达也有些尴尬,她握住了老头的手,生硬的笑了笑:“谢谢。”
握完手后,泰拉靠在了沙发上,把话语权交还给了阿德贝.戈沙克。
阿德贝一点都不不含糊,他揽着霍法和米兰达的肩膀,挨个挨个的把几个坐在沙发上的老头全部给他们介绍了一遍。霍法也不含糊,只要是阿德贝介绍过的人,他都一个接一个的握了过去,姿态客气极了,嘴里的马屁也是不断,见谁都是久仰大名。
倒是米兰达,在和这些年迈老头握手的时候,她肩膀绷的很紧,话也很少,阿德贝介绍一个,她便只说一个你好。
等把霍法和米兰达介绍给那群老头认识了之后,阿德贝便坐回了椅子,和几个老头聊开了,话题大多是时下的一些热门话题,还有关于年轻人的培养,算不上沉重,但也绝对算不上有趣。
他们聊的时候,霍法识趣的拉着米兰达站在阿德贝身后。至此,他大概想清楚了米兰达当初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位置,肯定是阿德贝告诉她的。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想必如果是除了米兰达之外的任何一个人来找自己,只怕他现在人已经在国外了。
米兰达察觉到了霍法似笑非笑的眼神,别过头去,咬着嘴唇不愿意看他。
“巴赫。”
聊了大概有十分钟没太多营养的场面话之后,阿德贝突然回头喊了他一声。
“我在。”
霍法说道。
“我待会上去和这些老朋友还有些话说,今晚的宴会,你和米兰达主持一下,如何?”
话刚一说出口,米兰达就立刻绷不住了,脸上露出气愤的神色。霍法却立刻点头,“没问题。”
而后,阿德贝就那几个老头站了起来,准备往楼上去,那些老头身后的年轻人纷纷露出松了一口气的神色。
等所有人都站起来之后,霍法拉住了阿德贝的袖口:“教授,我能先跟你说几句么。”他低声问。
阿德贝会意,他对周围几个老头说道:“你们先去楼上书房等我。”
随后他又吩咐周围的年轻人,今晚随意一点,就当是自己家,不要太拘束。”
等人群都四散开,他才看着霍法:“说吧。”
“教授,我明天就要走了。”霍法用礼貌但不失坚决的语气说道:“我想,米兰达应该告诉过你。”
“去哪里?”
阿德贝教授并没有生气。
“苏联。”
“去找你那个炼金术士朋友么。”
“是的。”
“去赚钱,继续你那些地下生意?
“差不多。”
“咳。”阿德贝戈沙克咳嗽了一声,摇了摇头:“巴赫,恕我直言,巫师社会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就算你能赚到再多金加隆,但很多东西是用钱买不来的。你需要人脉,需要关系,也需要资历。”
“我明白。”
霍法笑着说,胸口开始发闷了。
“这些年轻人都是铂尔修斯社团的成员,他们活跃于威森加摩,负责审判还有抓捕工作。操作性很强,如果你能和他们交好,以后在外面跑,我也能放心一点。”
说着,老教授低下头,声音压得很低:“你得有自己的班子,得有人帮你做事,别老是去外面乱跑,没意义的。”
“我不爱被人管着,教授。我也不想管别人。”霍法无奈的说道。
“你已经快要毕业了,如果你还在霍格沃茨的话,巫师毕业之后还能做什么呢,无非也是和麻瓜一样,娶妻生子,为了自己的家族的长久和荣耀奋斗。”
戈沙克语重心长的叹了口气:“你是我最优秀的学生,也是拉文克劳历史上罕见的人才。说实话,以你的现在的能力,当傲罗我都觉得有些浪费。除了威森加摩,没有地方可以让你的能力得到最大施展。”
霍法没说话,他觉得阿德贝说的也有道理,真的非常有道理,但他胸口却越发的沉重了。
见他不说话,阿德贝又换了个说法:“我也知道你想要反抗格林德沃,这一年你在地下做过不少事情,我们都知道。
可话说回来,谁不想干掉他呢,他蛊惑了我的儿子,逼死了米兰达的父母,要我说,我比你还想杀了他。但有些事情,仅靠一个人是完不成的。”
阿德贝一提到格林德沃,霍法立刻便清醒了不少,他长长呼出一口气:“教授您说的非常有道理,但这种事情毕竟不是小事,就算我要加入您的社团,我也得和我的朋友商量一下,好歹写封信给他说明一番,您说对么?”
“嗯。”
阿德贝脸上的表情柔和了一些:“你能听话,这是极好的。我一直担心你和阿不思闹翻之后,对英国的巫师社会抱有很深的成见。”
“我没有和邓布利多教授闹翻,我很尊敬他,就像我很尊敬您一样。”霍法温和说道。
“那样最好。”
阿德贝:“商量之后把结果给我就行。现在,还是去和年轻人多聊聊吧。”
他拍了拍霍法的肩膀,消失在了楼梯转角。将诺大的客厅留给了霍法和一群他素未谋面的年轻人。
他站在原地沉思了片刻,等到米兰达拉了一下他,他才转过身来,只见米兰达颇为惭愧的看着他:“我很抱歉,”她轻声说道说道:“我是真的想和你过一个简单的圣诞节,我没想到阿德贝会.......”
“没关系,”霍法展颜一笑,“人多很好啊,你看多热闹。”他推着米兰达的肩膀,笑嘻嘻的把她推上了餐桌。
......
......
然而晚餐时分,米兰达却显得闷闷不乐,也并没有多少小主人的热情,她和那些到访的宾客压根就不熟,而阿德贝又去楼上和那几个老头密谈了,所以她一直保持着一张生人勿扰的脸色。
倒是霍法,自从上桌一刻开始。嘴巴就没有停过,他热情似火的打听着身边那些年轻人的家族,学院,喜好。几轮彩虹屁下来,十几个年轻人放松不少。
等稍微熟络了一点之后,霍法又开始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吹起了牛逼。从巨人吹到了火龙,从德国吹到了日本,从过去吹到了未来,从麻瓜科技吹到了巫师哲学.......
一开始,那些年轻对他还相当的克制和拘谨,也保持着相当的距离。但很快,在几杯果汁下肚之后,他们就被霍法吹的五迷三道,外加他头顶一张能买下大半个挪威的通缉令,所以不管他说啥,那些青年都信以为真,并且啧啧称奇。
吃完饭,有女生提议去跳交际舞,霍法也笑哈哈的答应了下来。
他们很现代的打开了米兰达家的收音机还有唱片机,在客厅中左扭右扭的摆动起来。
一开始,霍法动作生涩极了。频繁踩到舞伴的脚,但架不住他夜晚精力旺盛,脑袋灵敏,几分钟后他就把在场所有人的舞姿全学了个遍,无论是华尔兹,踢踏舞,还是拉丁舞。等到晚上九点的时候,他已经在人群里绕来绕去,和好几个男女同时蹦恰恰了。
欢声笑语传的老远,就连一直忙家务活的小精灵佩蒂都被霍法拉了出来,在人堆里转起了圈圈。
快乐的氛围一直持续着,那些到访的铂尔修斯社团年轻人跳舞跳的面红耳赤,有人热的甚至解开了衣服,气喘吁吁,笑声几乎就没停过。
但只有一个人很不开心。
米兰达坐在人群外,看着人堆里那个灰发少年,心里越看越不是滋味。那家伙来者不拒,无论是谁邀请他来跳舞,他都笑着答应下来。
仿佛他才是这间屋子的主人一样。
终于,夜晚十点。
当霍法在人群面前跳完一支前所未见的机械舞之后,客厅里的掌声和口哨响个不停,米兰达终于有些受不了了。
她趁着乱哄哄的掌声,把霍法从人堆里拉了出来。拉到了二楼,她自己的房间。
72,代价
砰!
米兰达的房间门关上。随后,她又关上了窗户,隔绝了楼下的欢声笑语和悦耳的音乐声。立刻,他们从欢乐的氛围中掉了出来,掉进了一个静谧未知的世界。
“咋啦?”
霍法脸上带笑,试探着问。心里却有些忐忑,这家伙从开始吃饭到跳舞,一直都是一副丧丧的表情,让他摸不着头脑。
“玩的开心么?”
“怎么不开心,你不开心么?”
霍法坐在米兰达床上,看着她脖子下青色的血管,忽然觉得跳舞跳的有些口渴:“帮我倒杯水呗。”
米兰达面无表情,凭空取出一个杯子,用魔杖敲了敲。水杯盛满了清水,她把水杯递给了霍法,自己抱起胳膊靠在书桌上,神色郁郁寡欢。
霍法喝了口水,眼睛一直盯在米兰达身上。卧室里没开灯,气氛有些怪怪的。
“我能和单独你说几句么?”
思考了一下后,米兰达深吸一口气。
“说呀,你都把我拉房间里来了。”
“我有些认不得你了。”
“啊?”
“我记得你从前在霍格沃茨不是见人就跑,生怕别人捧你,比我还内向。可现在,什么话题都接,什么舞都跳,玩的可真开啊。”米兰达开始说的很慢,但越说就越像打开了话匣子,在房间里晃来晃去的抱怨起来:“你究竟是拉文克劳,还是格兰芬多。在外面的一年半,你究竟经历了什么,为什么变化这么大,为什么我越来越感到陌生了。”
“这是你家,我板着脸让你难堪?”霍法喝了口水,“其实我舞都是为你跳的,你都不和家里客人说话呐......
米兰达激动起来:“我并不在意无视那群人,也不想讨好他们。我只是觉得......”
“觉得什么?”
“你已经不需要我了。”
米兰达说道:“我觉得你和他们在一起比和我在一块还要开心,我觉得我们的朋友关系并不会持续太久,甚至我觉得今晚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你。”
霍法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他把杯子放回桌子上,用手抽出自己的领结,解开后扔到了米兰达的床上,随后扯了扯那身令人烦闷西装的领子,坐在她床上头疼万分的揉起脑袋。
“你怎么了?”米兰达问。
“梅林胡子,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我觉得你就是这样的人,要是不然,你为什么白天从来不见我,只有晚上回来才和偶尔我说话?”
“你啊你......”
霍法很无奈,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只有摊开手,叹息道:“开心和感情是两回事,米兰达。我想你很讨厌阿德贝,但他毕竟是你爷爷。还有一年级的时候,你差点把我杀了,那能叫开心么?可我们不还是成了朋友?
所以说,感情是不可替代的啊,我虽然和他们玩的很开心,可是那只是逢场作戏,全都是假的呀。”
米兰达眉毛挑了挑,郁郁寡欢的神态消失,她白了一眼霍法,放下了胳膊,拉起椅子坐在他面前,“真的是这样的呀。”
“我骗过你?“
“那你是怎么想的,就那么答应了我爷爷?”
“我不能不给戈沙克教授面子,你爷爷是社会名流,中流砥柱。”霍法淡淡道。
“所以那只是权宜之计,你糊弄糊弄他们,明天还是自己走自己的?”
霍法点点头,“大概可能应该吧。”
米兰达握住椅背的手掌收紧,她脸色有些发白:“其实......我这几天都很开心,我想你也很开心,所以,一直留在英国不行么,哪怕只是.......稍微考虑一下阿德贝的建议。”
霍法看了一眼窗外的月亮,停了几秒之后摇了摇头:“已经很晚了,米兰达,要是真有什么事,我们未来可以书面联系。”
“说谎。”
米兰达刚刚浮现的笑意立刻消失:“刚刚还说有感情,现在又不愿意和我说真心话。我可警告你,巴赫,如果你把我当傻子,那你就是比我更蠢的混蛋。”
霍法无可奈何:“米兰达。”
“嗯。”
她很认真的点点头。那认真的模样反倒让霍法有些无所适从,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在听。”
米兰达提醒了他一句。
“米兰达,我是一个很危险的人。”
霍法想了半天,才想清楚措辞,他慢吞吞的说道:“那些人,他们在我身上留下的印记,比你想象的要更加深刻。”
“然后呢?”
米兰达问。
霍法又卡壳了。
“你究竟在想些什么,就不能和我坦诚的谈谈么?”
“今年的霍格沃茨,是不是很安全?”
“你说的没错,我们整顿了学校,修订了校规。还有布下了新的防御措施,非常安全。”
“瞧,只要我不在,霍格沃茨就一点事都没有。”霍法说道。
米兰达笑了,月光下她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笑着笑着她脸就冷下来。
“你的意思是那些怪人都是冲着你来的,只要你离我们远一点,我们就不会受到任何威胁,是么?”
“差不多。”
霍法嘟囔了一声。
“你可真够自恋的。”
米兰达讥讽了一句。
“难道不是。”
“至少我不是,一年级的是你来找我的。”
米兰达长叹一口气,黑暗中她伸出手理了理霍法的衣领,“我知道你在霍格沃茨学不到什么东西,我也知道你对格林德沃的仇恨。可你...可你......哎,我可以帮你,霍法。很多人都会帮你。”
“上一个帮我的人,已经不在了,米兰达。”
霍法生硬的说道。
“你就因为被蛇咬一口,一辈子都不用绳子了么?我认识的那个霍法.巴赫没这么脆弱。听着,我很爱阿格莱亚,可我也很爱你,霍法,不要再逃避我们了。”
“我没有逃避,一点没有。”
“那就回来吧,你有选择的权利,对么?”
霍法缓缓摇头,“现在不行。”
“那什么时候行?”
“等她回来吧。”
“谁?”米兰达问:“谁回来。”
“阿格莱亚。”
霍法别过头去。
米兰达表情变得有些晦涩,半晌没说出话来,她脚掌点地,站起来在房间里转了半天,又是揉头发又是点桌子,最后她搓了搓自己的脸,面对霍法。
“你要我说你什么才好,像你这样聪明的巫师怎么会看不明白呢,她的死亡并不是你的过错,那是格林德沃的阴谋,目的就是摧毁你的精神,你不应该让他得逞,你应该做的是面对现实,停止幻想。”
“我知道。”霍法急切说道:“但你知道那个女孩么?”
“谁?”
“就是我从法国带回来的那个。”
“哦,我知道,勒梅。”
米兰达语气稍有尖锐:“怎么,她和你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不重要,但你知道她的能力么?”
霍法看了看四周,做贼一样在米兰达耳边低声说了几个字。
米兰达面色陡然变了。
“不可能,没人可以做到穿越时空。”
“我亲眼所见。”
霍法呼吸急促的站起身:“毫无疑问,她带我回到了三天之前,在法国的时候,我看见了两个自己。”
“你知道三天和一年是怎样不同的概念么?霍法。”米兰达也站了起来,表情无比担忧:“自古以来敢玩弄时间的巫师没有一个有好下场,听着,如果那个女人真的有这样的能力,等待她的唯一结果只有灭亡,你必须要离她远一点!”
“米兰达!我没有骗你!!”无奈转化成了激动,他按住了米兰达的肩膀:“你有没有想过,哪怕是只有一点可能性呢。”
米兰达侧头看着桌上的照片,双手握拳一动不动,过了好一会儿,她有些哽咽的嘶哑说道:
“那代价呢?”
“代价?”霍法微微一愣,脸色苍白,他支支吾吾的说道:“什...什么...代价?”
“这种近似神灵的力量,落在一个凡人身上,难道没有代价,我不相信。”
霍法打了个寒颤,艰难说道:“魔力暴走。”
“魔力暴走,她多大了?”
“十六,和我们差不多。”
“十六岁还魔力暴走,这是什么概念?除了默默然,我几乎找不到十六岁还会魔力暴走的东西,没有任何一例默默然可以活到成年之前。上一个魔力暴走的家伙名叫克里斯登.拜尔本,当时格林德沃在纽约操控了这一切,他是所有默默然中最年长的一个,他也没活多大年纪。”
“米兰达,她是个修女,我了解她,她很善良,不是什么怪物。”
“那你想过没有,如果她真的人畜无害,尼可勒梅为什么要把她送去法国。为什么要让她接触神学?这力量属于神灵,甚至属于魔鬼,但绝对不属于人类。”
霍法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米兰达是拉文克劳,聪明是她必备的素养,睿智她更是一点都不缺。但她越是睿智,说出来的话他却越难以接受,因为他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米兰达接着说道:“就算你真的回到过去,改变阿格莱亚的命运,可那又如何?你的过去变成了你的未来,你只不过创造出了一个新的平行世界。可是这个世界,我们的世界,什么都没有改变,唯一的改变是我们彻底的失去了你!那样值得么?”
“不值得么?”
霍法有些烦躁,他不愿意去想米兰达的话,本能的不想听,“这些话我听过太多,你别和我讲道理,我已经变了。”
“代价呢。”米兰达又问了一遍。
霍法捂在了自己头发,把背转过来对着米兰达。那股想要离开伦敦,离开英国的冲动愈发强烈,几乎无可遏制。他冲到米兰达的房间门口,握住门把手,手掌和帕金森一样颤抖起来。
“一年级的时候你告诉我,要活在当下,但现在,看看你,你已经活在过去了。”
身后的声音从担忧和焦灼变成了淡淡的讥讽,霍法缓缓转身,米兰达已经摘掉了自己的眼镜,彻底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苍白模糊的怪人。
“你还真是能让我姐姐伤心啊,巴赫。”
他在月光下欣赏着自己的手指:“爱和不爱的界限那么清晰么,还是说你已经不相信自己的直觉了?”
米勒的声音冷淡且刺耳,和米兰达判若两人,霍法看着手中的门把手,麻木道:“随你怎么说,但说什么都迟了。勒梅已经被魔法部的人接走。而且,让我送她过来的人是法蒂尔。法蒂尔肯定会使用她的能力来复活自己女儿,这是一定的。”
“哦,那么代价呢?”
米勒又问了一遍。
“别和我提代价!”
霍法终于受不了了,他猛地侧过头,如死亡通缉令上的照片般看着米勒:“我不在乎!”
“要真不在乎,你就不会那么想走了。”
米勒放下自己的手掌,把手背在身后:“说到底,其实你知道代价,但是你太爱她,所以不愿去想。你宁愿自我催眠,装作什么都不懂,把那个无辜女孩推进火坑,让其他人来达成你的愿望。”
轰!
米勒冷淡的声音如雷劈一样击中了霍法,他浑身打了个寒颤,数日以来的快乐在这一秒完全消失,如同被人从温暖的被窝中推出来,直接掉进了布满冰块的浴缸。
那一瞬间,他恍惚看到了曼斯的脸,看到了他那张不男不女,不人不鬼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你肯定也是为了自己,巴赫,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他松开手,后退着坐在床上,冷汗几乎浸透了他的后背。
米勒模糊的脸在他眼前放大,直至贴在他的耳边:“巴赫,我得提醒你一句,无论法蒂尔.德拉塞斯是不是和你想的是同一件事,那个姓勒梅的女孩,只怕都是凶多吉少。阿德贝和我说过一件事,这一年来,魔法部神秘事务司的人几乎侵占了魔法部所有的资源,不知道在忙什么。
但每隔几天,那个地方都有尸体被抬出来,蒙着白布。那些尸体被抽掉了灵魂,抽完了生命,抽完了魔力,什么都不剩。若不是英国因为战争无法接受内战消耗,威森加摩早就介入调查了。”
看着米勒那张模糊怪异的脸,霍法一个激灵把他推开:“不,不可能,她的祖父是尼可.勒梅,我听说他是神秘事务司的司长,他怎么可能对自己孙女不利。”
“上一个活了几百年的家伙已经把自己的全家都做成了傀儡,这样的事,你忘了么?”
窗外一阵寒风吹了进来,霍法想到了西尔比,想到了曼斯,想到了挂在他身体上的输血管,那流淌着的鲜红色,想到了自己的噩梦。
仿佛是为了彻底击碎他的念想,米兰达房间的隔壁,阿德贝的书房中,传来隐隐约约的商议声。那声音极为低微,但在夜晚霍法的耳中,却清晰异常。
“财政赤字五百多万加隆,这是真的么?”
“他秘书亲自告诉我的,我们不能再等了,他已经完全背离了竞选时的口号,我甚至觉得那些话都是白扯。”
“必须要等,戈沙克。你不能就这样弹劾部长,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
“那你要怎么办,为了他那个虚无缥缈的计划,把整个英国魔法部都拖垮么?”
“等他做完自己想做的事吧,也用不了多久了。”
“我怎么知道要多久,死的人越来越多,伊斯瑞尔,我们必须要快点行动,及时止损。”
“看尼可勒梅吧,一旦那个小姑娘出事,他肯定要为此发难,到时候我们再时候动手,铁证如山,即便是法蒂尔做的再隐蔽,也难逃威森加摩的惩罚。”
后面的对话霍法已经听不进去了,他彻底清醒了过来,美梦化作泡影,露出现实狰狞的獠牙。
如果法蒂尔想复活女儿,那他一定需要那股神奇的血脉力量,也一定会和曼斯一样,抽取克洛伊的鲜血。
一年半......
克洛伊曾说她的力量最多只可以带人回到一周之前。如果要回到一年半之前,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呢?
霍法喉结上下耸动,他看着自己的双手,就像一个超级学霸看着自己只有四百二十分的高考成绩一样,脑袋空空如也。
“我都做了什么呢......?”
“如果你自己都做不到,那你和我说过的话,又有什么意义。”米勒说完,戴上了眼镜,模糊的脸庞恢复了清晰。
霍法摇摇晃晃的从床上站了起来:“魔法部在什么位置?”
“你想做什么?”
“我至少要去问问法蒂尔,问问他究竟想做什么。”霍法紧紧握住自己的拳头:“告诉我,米兰达,魔法部在什么位置?”
73,第一代产品
魔法部。
地下房间中,温暖的炉火噼啪旺盛燃烧。被橡木大门隔绝的空间一片静悄悄,克洛伊抱着膝盖坐在一只水晶球前,一如她这一周保持的最多的姿势,如同占卜的女巫。
通过摆在桌垫上的魔法水晶球,知道外面的天气。外面下雪,水晶球便会下雪,外面是晴天,水晶球便是晴天。
这是她近来可以获得信息的唯一渠道。
房间的橡木大门被推开,尼可勒梅一手杵着拐杖,另一只手端着一杯热可可来到她身边,将手里的可可递给了她。
“喜欢看雪么?”
“不喜欢。”
克洛伊接过热可可,闷闷不乐的说:“我喜欢晴天。”
“那等过一段时间,我带你去热带海边,怎么样。”尼可勒梅颤巍巍的坐在她身边,双手杵着那根银质拐杖。
“我不明白。”
克洛伊直接了当的说道。
“有什么不明白?”
“为什么我们一直呆在魔法部?”克洛伊捧着热气腾腾的杯子,有些困惑的问道:“为什么不带我回家,这么多年没见,父母就一点都不想见到我么?”
看着克洛伊认真的神色,尼可.勒梅苍老脸上的笑容变淡了一些。他摇摇头,微叹一口气:“你还没有到家啊,亲爱的。”
“我......我家不就在这里么,伦敦?”
“不,我们家在很远的地方。”老头说道。
克洛伊一脸困惑的看着他,完全不理会他的意思。
“啊,这个.....算了,先不说这个吧。”
尼可勒梅摆摆手,从身后颤颤巍巍的取出一个木匣。“圣诞节就要到了,我有件礼物想要送给你。”
他缓缓打开木盒,只见一块透明的水晶项链静静的躺在盒子里。它呈六边形,上面镌刻着密密麻麻的奇特纹路,霎是好看。
克洛伊看着木盒,眼睛亮了起来,她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项链。
“来,试试看。”
尼可勒梅颤巍巍的从盒子里取出项链,戴在了克洛伊的脖子上。
克洛伊感觉浑身一凉,打了个哆嗦。她看着胸口,仿佛自己戴的是一块由冰块做成的项链。
“这是什么?”
她好奇的问曾曾曾曾曾祖父。
“这是我闲暇之余做出来的小玩意。”
老头俏皮的冲女孩眨了眨眼,他按着克洛伊的胸口,将她的衣领牢牢扣住:“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让任何人看到这条项链。”
他的这幅模样让克洛伊更困惑了,自从她回来之后,尼可.勒梅便一直把她关在魔法部的一间地下房间,也不让她出门,更不让她接触任何人。可如果不让她见任何人,戴项链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摸着胸口那个硬物,有些不确定的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东西,但是不想告诉我?”
“是啊,等你回家了我再告诉你。”
这时,身后传来敲门声,尼可勒梅应声去开门。
门开了。
克洛伊听到有个男人在门口用嘶哑疲倦的声音问:“她准备好了么?”
“时刻准备着。”
尼可勒梅回答道,随后他便冲克洛伊喊道:“有人来看你了,克洛伊。”
她赶忙站起身来,门外站着的却是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年轻人。
第一眼看过去,她的反应是这人好英俊。但仔细一看,她立马又不这么觉得。这个人和自己的爷爷完全就是反过来的,他戴着一顶崭新的硬礼帽,有着一张异常美丽的脸孔,耳朵是尖尖的,好似童话里走出的精灵。但他黯淡无光的蓝色眼睛却显得异常死气沉沉,仿佛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
“这位是德拉塞斯部长。”
尼可.勒梅并没有丝毫的惊讶,他让开一个身子,对克洛伊说道:“还不快打个招呼。”
魔法部部长?
这倒是意料之外的长相,她一直以为这种高管至少都是四五十岁起步往上走,这个人看起来却像是和自己差不多大。
克洛伊看着尼可.勒梅。分明能在自己祖父的眼神中察觉到一种浓烈的厌恶,但他脸上却保持着友好的微笑。
出于礼貌,她很淑女的向对方鞠了一躬。
对方也脱下自己的帽子,微微弯腰,声音了无生趣:“你好。”
克洛伊可以看到,那个男人的头发是一种罕见的纯银色。
鞠完一躬,男人对尼可勒梅说道:“其他事情都安排好了么?”
“都安排好了。”
尼可.勒梅回答。
“那就过来吧。”
男人对克洛伊招了招手,似乎在示意她和他走。
克洛伊困惑的看着自己的曾曾曾曾曾祖父,他却只是笑着说:“去吧,去帮德拉塞斯部长一个忙,明天我就带你去海边,记住我的话,别害怕。”
克洛伊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尼可.勒梅就别过头去,将她推出门去。推到了门外站着的法蒂尔身边。
“走吧。”法蒂尔说道。
随后便拉着不解的她一路朝前走去。
一步三回头的克洛伊似乎听到门内,有玻璃碎裂的声音。
“你要我帮你什么忙?”
她问魔法部部长。
“到地方再告诉你。”
魔法部部长这样说道,把她带进了一架升降梯之中,随着丁丁当当、咔啦咔啦的一阵响动,金色的栅栏门轻轻滑开,二人顺着升降梯一路向上。
圣诞节夜晚的魔法部没什么人,也没有太多光亮。只能听到一个冷漠的女声不断的提示着层数的名称。
“第七层,魔法体育运动司,包括不列颠和爱尔兰魁地奇联盟指挥部、官方高布石俱乐部和滑稽产品专利办公室。”
.......
“第六层,魔法交通司,包括飞路网管理局、飞天扫帚管理控制局、门钥匙办公室和幻影显形测试中心。”
.......
“第三层,魔法事故和灾害司,包括逆转偶发魔法事件小组、记忆注销指挥部和麻瓜问题调解委员会。”
......
“第二层,魔法法律执行司,包括禁止滥用魔法办公室、傲罗指挥部和威森加摩管理机构。”
......
只有在经过那些楼层时,才会偶尔有火光照亮两人的脸,克洛伊就偷偷的观察着法蒂尔。这个男人甚是沉默寡言,几乎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他和霍法有些像,因为回来这一路,大部分时候霍法也是不咋说话。但是,他身上却没有那个少年的旺盛活力,有的只有一种颓废死气。”
伴随着叮咚一声轻响,电梯落在顶层。
“第一层,魔法部部长办公室,国际事务会议厅。”
法蒂尔面无表情的走出金色铁栅栏,在一片昏暗的走廊中推开了一扇黑色的铁门。
房间黑乎乎的,完全看不清屋子里的陈设,这让克洛伊有些不安,她想到了自己被曼斯抽血的那个房间,而且,这个房间的黑暗中,似乎有什么看不见的庞然大物在缓缓的游动着。
男人将她按在椅子上,随后挥了挥魔杖,点亮了一盏蜡烛,只有一盏。
随后,他在蜡烛后的桌子上坐了下来,十指交叉。
“霍法巴赫有告诉你为什么他要送你回来么?”
他了无生趣的问。
“咦,你知道?”
克洛伊一惊,有些兴奋:“说起来,我一直很奇怪,他好像就是不愿意告诉我真正的理由。”
“这样......”
男人嘟囔了一句,蓝色的死鱼眼眨也不眨的盯着远处的克洛伊,神游了片刻后,一本正经的说道:“我有个女儿,和你一般大,说起来,我有想过把女儿嫁给他的。”
“呃.....咳咳.....嫁给谁?”
“霍法巴赫。”
“噗呲.....”克洛伊没料到对方会这么说,笑了出来,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她有些尴尬的挠挠头:“霍法他.....年纪估计和我差不多大吧,你说这个,是不是太早了。”
“早么?我秘书给过我一份统计数据。说其实霍格沃茨有一半的男女朋友,在毕业之后都会成为夫妻。毕竟,巫师社会的圈子也比较小。”
他甚至很正经的从抽屉里取出一打羊皮纸,“你想看这份数据么?”
“还是不用了,您找我过来干嘛?”
她有些不安的在椅子上动了动,这个男人说话的语气和内容都很奇怪。
“我记得,修女工作内容,是拯救和救赎的部分在里面吧,要对世人一视同仁。”
“是的。”
说到自己的本职工作,克洛伊立刻直起腰。
“我们负责讲义,还有传道,你说的当然也是我工作的一部分。”
“谢谢,我明白了。”法蒂尔平静的点点头:“我女儿死了,死于某种不知名的疾病。”
“啊!?”
蜡烛的火光下,克洛伊张开嘴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呢。好一会儿,她才结结巴巴的说道:“抱.....抱歉。不过.....这就是......你找你过来的原因,你想救你女儿?”
“也是霍法.巴赫送你过来的原因。”
魔法部部长在她面前,十指交叉的说道。
所有谈话的兴趣在这一刻突然消失,她忽然觉得异常烦躁。一直以来的镇定和友好就像喂了狗一样,她很想马上站起身拂袖而去,但想了想,她还是勉强坐在原地没动,礼貌问道:“您女儿什么时候去世的?”
“一年半年前左右吧。”
法蒂尔说道。
“确定死亡了么?”
法蒂尔就看着她,没说话。
“我是修女,是上帝的仆人,不是许愿池。”她忍着不悦说道:“命运是不可改变的。发生的一定会发生,况且,我不可能回到一年半年前,这太夸张了。”
“我知道你会这么说。”
法蒂尔立刻回答,他弯腰从宽大的桌子下取出一台散发着绿色光芒的奇特机器,放在克洛伊面前。微弱的烛光下,那东西看起来就像是一只脑袋大小的铜蜗牛,在黄铜金属的构建上,放置着一个圆形透明的玻璃球,玻璃球里闪耀着黯淡的绿色光芒。
随后,他又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鲜艳的红苹果,推到了那未知的机器旁边。
“可以借用你一滴血么?”
法蒂尔温和的问道。
那神态让克洛伊立刻想起了曼斯,她惊恐的站起来,捂住了自己的肩膀,如果不是因为知道他是魔法部部长的身份,她几乎就想立刻摔门离开。
她回头看去,却完全看不到进来的门,昏暗的烛光下,她连对面那个男人的脸都看不清,只能看到他黯淡的蓝色眼睛。
黑暗一闪而过,一个看不见的东西在她身边沙沙的盘旋爬过,克洛伊打了个寒颤,耳朵一疼。
随后他就看到那个男人收回手,手指上有一滴鲜血。距离两米多远,她都不知道那个男人是怎么做到的,但她就是能感觉到这间黑屋子里还有其他生物在。
法蒂尔收回手掌。他拿从桌子红苹果,丢进了那个蜗牛形状机器顶部的玻璃圆球里,再将那滴鲜血往金属构件的口部一滴。
随后,伴随着碧绿的光芒一闪而过,克洛伊目瞪口呆,只见那苹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青,变小,变细,最终变成了花瓣,再之后变成了花苞,随后变为无物。
“瞧,这是我最新研发的时间转换器。它可以无限放大你的力量,有它,我可以很轻易的回到一年半之前。”法蒂尔温柔的说道。
74,法蒂尔的计划
“进去就可以了么?”
街头的某处红色的公共电话亭边,霍法撑着伞问米兰达:“打个电话就能到?”
此刻,大雪纷飞,整个伦敦都陷入了白色,行人只要一出门,便只能看到膝盖以上的部分,这是历史上罕见的大雪。两人的肩膀上都沾着积雪,路上看不见一个人。
“哪有那么简单。”米兰达站在电话亭旁边,“访客都得报备呐。”
说完,她拿起电话的拨号盘呼呼地转了几下,等待几秒之后,电话亭另一边响起了一个男人冷漠的声音,“魔法部,请说出您的姓名和来办事宜。”
“米兰达.戈沙克。阿德贝.戈沙克有东西落在办公室了,我帮他拿一下。”
“了解,”那个男人冷漠的声音说:“出示一下自己的身份证明,我即刻帮你启动电梯。”
丁零零,面前用于拨号码的数字盘翻滚着变成了另外一种投币机。米兰达挂断电话,在身上摸索出一块黄铜硬币。
“给我看看。“霍法伸出手,看着那块黄铜硬币。
“干嘛?这有什么好看的。”米兰达困惑,就要把那枚硬币往电话机里塞去。
“你先别急着下去。”
霍法捂住了投币口,“我们得商量点事,防止在下面出现什么不可控的状况。”
米兰达:“啥事?”
霍法收回手,耸耸肩:“比如说魔法部那么大,我怎么才能找到魔法部部长的位置呢?”
“哦,这个你不用担心。我知道位置,跟我走就行,就在一层,不过,得往里走很深才能找到。”米兰达说着,她又把自己的黄铜硬币往电话机的金属斜槽中塞去,可霍法偏偏又拦住了她,只见他带着犹豫的神色:“下面会不会有很多人,是不是要面临重重盘查?”
米兰达皱眉看着霍法:“盘查肯定是有的,一般访客,门禁巫师也会问问你原因,更别说要进入找魔法部部长的办公室,不过有你不是会神奇的幻身咒么,我们肯定能不被发现。”
“是呀,”霍法嘟囔了一声,忽然看向米兰达身后,惊呼道:“阿德贝教授!?”
米兰达赶紧转过头去,却只能看到茫茫白雪。
“对不起。”
同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反应极快的一转头,立刻架住了凌空击向自己后脑勺的手掌,同时毫不犹豫的将拿着黄铜硬币的手背在身后,咬牙切齿的说道:“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说好的一块找法蒂尔,到地方了却一直在跟我废话!”
“把硬币给我,”霍法无奈:“乖。”
“你休想.....”
米兰达逐渐感受自己架住的那只手腕重若千钧,仿佛自己架的不是人手,而是起重机的吊臂,“休想再丢下我一个!”
“我不能再冒险了。”霍法举着手臂,身体上前吻了米兰达的额头一样:“等战争结束,你想和我去哪里都可以。”
米兰达被霍法突如其来的这一下弄呆住了,霎时脸红了起来,就在她注意力分散的一瞬间,地面的积雪盘旋着升起,牢牢将她双腿锁住。
霍法握着米兰达的肩膀,强行将她转了过来,劈手夺过米兰达手中的硬币,手掌一合。
电话亭外,无数积雪眨眼间形成了一间密室,他将米兰达推出电话亭,推进了密室。
米兰达反应过来,抬腿就往冰雪密室外冲。
咔咔咔!
积雪变成了无数寒冰枷锁,就像中央银行的金库一样,将小小的密室牢牢封死。
咚咚咚!!
电话亭内传来气急败坏的敲击声。
以及魔咒轰击钢铁枷锁的声音。
“混账!”
“巴赫你个混账!!”
“我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认识了你......”
“我可是很高兴认识你呐。”霍法贴在密室外面,温柔的对被锁死的米兰达说道:“你在这里休息一晚,等天亮了,魔法自然就会解除。”
“你去死吧!我不认识你了!”
“你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明白!”
“除非你把这个门打开,否则,你这辈子也别出现在我面前!”
“喂,喂,你听见没有?”
......
......
沉闷的声音从密室传出,霍法没有说话,他后退着进入电话亭,关上门,再也听不到米兰达的声音。
他把米兰达的黄铜硬币塞进了电话机。电话亭的地面立刻颤抖起来。电话亭玻璃窗外的积雪人行道越升越高,他慢慢沉入了地下。最后他头顶上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了,只能听见电话亭陷入地下时发出的单调、刺耳的摩擦声。
霍法面色淡然平静,手背在身后。
过了大约一分钟,电梯伴随着微微的震动,落在地面。一道苍白的白光照到他的脚上,随后逐渐变宽,扩大到他的身体上,那是电梯门打开后的光亮。
“圣诞快乐,戈沙克。”
有声音从高处传来,空灵且冷漠。
循着声音,霍法可以看到那个高高坐在柜台后的男巫,他模样就像一只高高筑巢的鸟一样,顶着一顶尖尖的帽子,正襟危坐,正困惑的盯着打开的电梯。
在他的视角中,电梯的确是打开了,但里面空无一人。
霍法没有惊扰值班巫师,他早已幽灵漫步遁入了阴影世界。五年前几乎一用就会透支体力的幽灵漫步,在五年后的夜晚,几乎可以无限使用了。
穿过坐在高台上困惑的值班巫师,他来到了一片空旷的大厅之中。这大厅一路往前全是壁炉,左右都是。它们嵌在木板里,空荡荡的,如同一个又一个墓碑。
地上是擦得光亮鉴人的深色木地板。孔雀蓝的天花板上镶嵌着黯淡无光的金色符号,一动不动。如果是过去,如果是未来,这壁炉内一定来来往往都是人群,火焰舞动不止。
但在这个圣诞夜的夜晚,魔法部的大厅里看不到一个人,只有孔雀蓝天花板上一些苍白照明照射在那些空寂壁炉,打在地面,形成一个又一个拉长的长条影子。
死气沉沉。
就在一层,不过,得往里走很深才能找到。
想到米兰达的话,他径直往里走去。穿过壁炉大厅之后,霍法来到了一条幽深的走廊。
这道走廊与上面的那些走廊完全不同,它没有门也没有窗户,下方是可以供人行走的黑色走廊。
而在顶端,则用大理石雕刻着无数石像鬼,那些石像鬼栖息在高处,双翅张开,手臂上举,姿态各异,仿佛在托着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在夜晚,霍法虽然可以无限使用幽灵漫步,但幽灵漫步持续的时间只有十秒,他用完之后再进入的话,会有大概一秒的间隔。
在这一秒,他会穿出阴影世界,回到现实世界。在过去,灰白的阴影和现实世界其实并没有任何区别,只是颜色不同罢了。
但这一次,却出现了意外。
他第一次在阴影世界中,看到了除了自己以外的另一只生物。
它正趴在无数石像鬼的顶端休息,拖着长长的尾巴,有着近似鳄鱼一样的吻部,身体长约十米,呈透明状,锋利的钩爪搭在那些石像鬼的脑袋上,正在休息。
看见那生物,霍法下意识的退出阴影世界,打算先下手为强。可退出阴影世界,那只生物却消失了。
无数石像鬼高举的双手上空无一物。
再进入阴影世界,那只熟睡的生物已经醒了,它直起身体,趴在高处,用灰白无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霍法,眼中有些惊恐。
霍法一动。
那家伙就像察觉到危险的蜥蜴一样,从无数石像鬼雕塑上溜了下来,呲溜一下消失在了走廊深处,速度极快。
就在那透明的奇特龙型生物溜走的瞬间,那些高高在上的石像鬼雕塑眼中闪耀起蓝色的光芒,咔擦咔擦的张开翅膀,灰尘簌簌直掉,它们竟然全都活了过来,而且扭动着坚硬的脑袋,盯着阴影之中的霍法。
“有蹊跷。”霍法心想,居然能察觉到阴影中的自己,还真不愧是魔法部。
走廊里所有的石像鬼都活了过来,它们发出咔擦咔擦的声音爬了过来,声势浩大,霍法不想破坏这个地方,引发大范围的关注,他打算立刻离开。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从转角转了出来。
“谁在哪儿?”她问道。
所有的石像鬼全都不动了,重新变成了一个又一个雕塑,只是面对的方向都是霍法的位置。
来人是一个光头女人,她的手掌交叉放在腰间,显得非常庄严,身上依旧穿着那件19世纪特有的白色蕾丝裙,裙子又高又长,十分的哥特复古。
“是你么,巴赫?”
光头女人这么问道:“如果是你,就请出来吧,我不会把你怎么样。”
霍法缓缓从幽灵漫步中显露身形,黑漆漆的走廊里,少年和光头女人面对面看着彼此。
“你怎么知道是我。”霍法问黛尔菲娜。
“我猜到是你。”黛尔菲娜说道:“刚刚守夜人告诉我,有个实习生报备了进入魔法部,却没有看到人进来,我就怀疑这里被入侵了。
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入侵全英国最戒备森严的魔法重地,我想也只有你可以做到了。”黛尔菲娜笑着说。
略带恭维的话并没有引发霍法的任何好感,他神经紧绷的看着面前那个苍白高挑的女人,直接说道:“我要见法蒂尔,带我去见他。”
女人眉头一挑,笑道:“魔法部部长很忙,一般来说,要见他的话,首先得和门禁巫师登记,然后再由门禁巫师将申请转交给我,我看了觉得可以之后,才会......”
“带我去见法蒂尔。”霍法重复了一遍,打断了她。
女人叹了口气,摊开手:“真是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呢,霍法,你真是太固执了。别人说什么都不会听。”
说完,她转过身:“要见法蒂尔,那就跟我来吧。”
她走向走廊深处,霍法三步两步追上她。和她并肩行走。静悄悄的走了有三分钟之后,霍法问道:“我是不是从前见过你,在巴黎之前。”
“为什么这么说。”
“我觉得你有点熟悉,名字我仿佛也在哪里听过。”
“可能我欠你钱没还?”
黛尔菲娜优雅的笑了笑,站在一扇黑门前停下脚步,敲了敲门。
“进来。”
门内传来有些疲惫的声音。
门开了,霍法可以看见那个熟悉的家伙正独自坐在办公室里批阅着文件,房间里黑漆漆的,不过并不能影响他的视线,他能看见法蒂尔身边成堆成堆的书籍和文件,墙壁间点缀着一些枝状的蜡烛,火苗是蓝色的,摇曳的冷光投在锃亮的大理石地面上,使人觉得脚下是幽黑的水面。
他甚至能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屋子里滑来滑去,躲避着他的视线。即便不进入阴影世界,他也知道那就是刚刚在外面看到的那只奇怪生物。
“霍法.巴赫来了。”黛尔菲娜端庄的说:“他说有话要问你。”
男人停下了笔,从一堆有半个人那么高的书桌后抬起头,直视前方。银色的长发下,蓝色的眼睛闪烁着莫测的光芒。
看见他的模样,霍法内心又是一阵惆怅。
他厌恶法蒂尔,不想见他,不仅是因为他的选择害死了阿格莱亚,更是因为他的容貌和他女儿至少有五成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睛,几乎一模一样,他开始明白为什么英国人总喜欢说,你眼睛很像你爹你妈这一类的台词了,因为眼睛真的可以让人回忆很多东西。
“我知道了。”
法蒂尔简短的说了一句,重新低头开始批阅文件,压根没有任何惊讶,甚至根本不在乎霍法是如何进入魔法部的:“你出去吧,黛尔菲娜,把他留下就行。”
“你也注意休息。”
黛尔菲娜点点头,很是得体的微微一鞠躬。背地里手却不老实的在霍法屁股上拍了一下。
霍法完全没料到这家伙突然来这一下干什么,他猛地往旁边一跳,莫名其妙的看着她,但黛尔菲娜已经施施然的走出门去。仿佛刚刚那轻浮的动作根本不是她做的。
“吃过晚饭了?”
法蒂尔的问话从身后传来,再看过去时,他已经重新在书桌前批阅文件了。
“吃过了。”
“阿德贝照顾的你?”
“是。”
“很抱歉我一直比较忙,没空见你。”他一边批阅着文件一边说。
霍法有些好奇,他信步朝前走去。停在了法蒂尔的办公桌前,随手拿起了桌子上的一份文件翻了翻。《促进同盟巫师一体化会议》,文件上圈圈画画,有很多地方都做了详细的标注,他放下了这份文件,又拿起了另外一份,《美国巫师国会战争援助计划》翻了起来。
法蒂尔没有阻止他的任何行为,再最开始看了他一眼之后,他便再也没有抬起过头,只是只顾自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你知道么,我在外面听到最多的话,就是你的不作为。”霍法一边翻着文件一边随意聊道:“说你整天闭门不出,不理政事,可现在看来,你不是挺勤奋,平安夜都在工作。”
“哼......”
伏案工作的法蒂尔短促而讥讽的笑了一声,平静道:“你要是座了我这个位置,他们也会这么说你的。战时的领袖无非只有两种结果,被神化,被丑化,很不巧,我是后者,因为我和你一样,不屑和庸人解释。”
霍法放下文件,看着他银色的头发,想到他毕竟是阿格莱亚的父亲,心肠还是软了下来。
他推开了桌上堆积的文件,趴在桌前低声说道:“你知不知道你很危险,法蒂尔?”
法蒂尔手上写写画画,声音一点波动都没有:“阿德贝把他的计划和你说了?”
“没有,我偷听到的。”
“算他识相,没把政界外的人拖下水。”
霍法见他就像死人一样,从头到尾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不由得有些着急,他按住了法蒂尔批阅文件的手,不让他再写写画画:“告诉我,你究竟在忙些什么,为什么要让我帮你把克洛伊.勒梅送来英国?”
“和你无关,管好你自己就行。”法蒂尔淡淡的说道。
“你要回到一年半之前么?”霍法声音压低到了极限。
法蒂尔终于不再批阅文件了,他慢吞吞的抬起头,蓝色的眼睛看着霍法,里面首次出现了别样的光泽。
“你希望我回到一年半之前么?”
他搁下笔,靠在椅子上反问。
霍法没说话,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内心的撕扯和折磨这一刻几乎被放大到了极限,好像同时有两个灵魂在他体内撕扯哀嚎,让他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好一会儿,他才点点头,无比艰难:“是,我希望。”
靠在椅子上的法蒂尔微笑起来,笑着笑着,他竟然站起身,绕过桌子,来到了霍法面前,一把将他的手握住:“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果然......”他激动的抓着霍法的手,如伯牙抓着钟子期,管仲抓着鲍叔牙:“你爱阿格莱亚,说明你还是和我是同一条战线的。”
霍法呆呆的看着他。
“我身边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只有你还是可以信任的。”他紧紧的抓住霍法的手:“告诉我,你会帮我么?”
“我已经帮了你了,法蒂尔。”霍法抽出手,“但是我必须要说.......”
“我很很抱歉,霍法,我不打算去一年半之前复活她。”
“我.....什么?”
霍法本来都准备好了一套说辞,可法蒂尔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把他弄的猝不及防。
只见法蒂尔转过身,负手而立:“复活一个人有什么意义呢,尽管那是我女儿,我很爱她,但终归是治标不治本罢了。”
霍法难以置信。
只见法蒂尔握紧拳头,“如果格林德沃还活着,他会想出无数种办法来折磨世人,他才是真正的万恶之源。”
霍法:“那你......”
法蒂尔猛地一转身,黑色的斗篷投射在墙壁上,如同巨龙张开翅膀,眼中的愤怒和仇恨如烈焰般熊熊燃烧:“我要回到五十年前,在格林德沃还没有成器的时候直接杀掉他,斩断一切灾厄的源头。”
75,分歧
看着法蒂尔突然爆发出来的癫狂模样,霍法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倒退五十年去杀死还未成年的格林德沃,这是何等疯狂的计划。
“只要杀死了他,别说阿格莱亚不会死,就连这场巫师战争只怕都不会发生。”
法蒂尔越说越激动,他开始在屋子里面转来转去,“那些庸庸碌碌之人说我没有作为,他们怎么会知道我的真实想法,一个个畏他如虎,一个个在一起抱团取暖,可真正有所行动的,却没有一人。”
“那......那她会怎么样?”
霍法结结巴巴的问。
“谁?”
狂热之中的法蒂尔转过头,皱眉问。
“克,克洛伊,克洛伊,她会怎么样?她最多不过能把人带到三天之前。”
魔法部部长的房间里陷入了一片死寂,好一会儿,法蒂尔慢慢的坐回了自己椅子,拿起一支羽毛笔转了起来:
“她?她会怎么样?”他咀嚼了着霍法的言辞,反问道:“你管这个做什么?”
“她的血。”
霍法说道,“她的血是招致魔力暴走的根源,你要回到五十年前,你需要多少血!?”
法蒂尔从先前的狂热中冷静了下来,他坐回了桌子前,不悦的看着霍法:“你是什么意思?”
“如果你要回到五十年前,那估计一百个她的血也不够你抽。”
“哦,你担心这个啊。”
法蒂尔呼出口气,笑了笑,“这你不用担心,我这一年来也并非一事无成,我做了一台机器,可以倍化她的力量,我相信,只要抽干她的鲜血,绝对可以达到倒退五十年的程度。
先前我想的是自己亲自去做这件事,不过既然你来了,我甚至有想让你帮我去做这件事,毕竟格林德沃在你这个年纪,很有可能不是你的对手。”
“那她呢,会死么?”
砰!!
法蒂尔陡然抓起桌上的一个墨水瓶,重重砸向霍法,墨水瓶在霍法脸上砸了个粉碎,碎片扎进皮肤,漆黑的墨汁混合着鲜血在霍法愕然的脸上缓缓流下。
法蒂尔刚刚有所缓和的脸色彻底垮了下来,他眯着那双和阿格莱亚一样的蓝色眼睛,看着霍法,咬牙切齿:“你是担心她死了?”
霍法没有回答,任由墨汁和鲜血在身上肆掠。
砸完墨水瓶,法蒂尔靠在椅子上,冷冷一笑,“你这么想知道,那我告诉你。会死,肯定的,在那种高强度的时空能力下,她必然会死,肉体和灵魂全都会被我的时光机器吞噬殆尽。不过,只是牺牲一人,便可以获得战争的胜利,中止一切罪恶,这买卖在任何人看来,都是无比划算的。”
听着法蒂尔的话,霍法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时,他仿佛看到了另一个格林德沃。
他仿佛看到邓布利多在格林德沃的逼迫下,不得不牺牲自己来保全大局的过去。
他仿佛看到格林德沃在三年级的时候,在一片黑暗中站在自己面前对邓布利多说道:“如果能消灭终极邪恶,牺牲一两个人,又算得了什么呢?”
“不行,法蒂尔,这样不行。”
他一个激灵,摸了摸脸上的玻璃碎渣,重新扑了回去,按住了法蒂尔的桌子,“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相信我,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你爱她,你爱那个修女是不是?”
法蒂尔颓废的蓝色眼睛此刻锐利的如同尖刀:“如果我现在抓的不是她,而是街上随便找的一个流浪汉,你此刻还会站在我面前么!?”
他眯着眼睛,从椅子上站起来,踩过自己的桌子,一步步的向霍法走去,而霍法却只能一步步的后退。
“我女儿在你最无助的时候救了你,你就是这样回报她的么?嗯。”
“短短一年时间你就转头有了新欢。”
法蒂尔的每一句都像巨锤一般重重的砸在霍法心脏上,“我看错你了,巴赫,你卑鄙,无耻,不知感恩,你敢说你在法国的时候没有杀过人,你敢说你把那个修女一路送回来的路上,一人未杀?”
“那是我的错!”
霍法痛苦的说道:“我当时不理解!我不理解牺牲和爱,我已经在无常的命运下迷失了。”
他脸色苍白,但没有再后退,而是抓住了法蒂尔的胳膊:“但我现在越来越清楚,我杀的人越多,我就和格林德沃越像,总有一天我会变得和他一样!”
“那又有什么关系,在这个残酷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对错可言,唯一有的不过是等价交换,想得到一件东西,就要牺牲另一件东西!你明不明白?霍法.巴赫!!”
“我明白,我太明白了。”
霍法痛苦说道:“可我更明白,如果我们真的这样做,那最终什么都不会改变,一切和从前都没有区别。”
“你敢和一个失去一切的人说有什么区别!?”
法蒂尔咆哮着反手重重把霍法按在墙上,“家人就是我的一切,即便是堕入地狱我也要把她拉回来,这就是区别!”
喉咙被手掌握住,霍法眼眶有些发红,他咳嗽艰难道:“我.....无父无母,她是我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你绝不是唯一失去一切的人。”
“那就帮我!!!”
法蒂尔咆哮,口水四溅的按着霍法:“那就帮我,杀掉那些胆敢来阻止我的人,让我的计划顺利实施!”
霍法嘴唇发白,看着法蒂尔银色头发下已经完全扭曲的脸,他心脏如同刀绞,痛苦的几乎难以自制,他摇了摇头:“我做不到,法蒂尔.......”他死死的握住了法蒂尔的手,声音已经带上了恳求:“一定还有其他办法,你冷静一点。”
“没有其他的办法,巴赫。除了时间,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改变命运。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帮不帮我?”
两个人的脸贴的极近,但却有一道看不见的沟壑出现在他们之间,如同撕裂大地的东非大裂谷,如同海底最深的马里亚纳海沟,深不见底。
伴随着霍法的无言,法蒂尔的脸色从狂怒和希冀变成了彻底的冰冷。
他缓缓松开了霍法的衣领,缓缓后退了两步,碧蓝色的眼中覆盖上了浓浓的疲惫与麻木,即便他依旧有着年轻至极的相貌,此刻姿态看起来却如同一名苍老的老者。
“既然如此,那你走吧。”
他淡淡说道。
霍法往前踏出一步,下一秒。
轰轰!!
伴随着几乎地动山摇的一击。
法蒂尔办公桌化作了齑粉,桌上无数等待批阅的文件就像被塞入了一颗手榴弹一般炸开,炸成了漫天飞舞的碎屑。
在漫天飞舞的纸片之中,一只看不见的猛兽重重的撞在了霍法的胸口。直接顶着他,将他撞碎了墙壁。向后倒飞而去,随后又连续撞穿了四五扇墙壁,这才堪堪停止。
无数脑袋大小的碎石轰隆隆的落下,这猝不及防的一击造成了骨骼断裂几乎难以估计,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将身躯变形为钢铁,那只看不见的猛兽便再度用力,在一片碎石废墟之中,咬着他的大腿将他高高甩了起来。
幽灵漫步!
半空中的霍法进入了幽灵漫步。
灰白的阴影世界中,此前那只看见自己就跑的龙型猛兽,此刻双目变的通红,整个身躯庞大了整整一倍不止。
它透明的身躯咬着自己的大腿,状若疯癫的的推着自己向前跑去,在地面上犁出了一道又一道的裂痕。
轰!!
再度撞破一堵墙壁。
它直接顶着阴影中的霍法撞碎了通向电梯井的墙壁,两颗极硬的脑袋径直砸穿了魔法部电梯的铁栅栏,从半空中穿了出来。
霍法看着身下深不见底的电梯,再看看自己胸口,胸口一下都不见了,仿佛他是凭空只有一个脑袋加半只胸口悬浮在电梯井之中。
“该死,法蒂尔......”
他咬着牙,从半悬空状态抬起头,胸口的三环疤痕明亮如火炬,他手臂咔擦一声恢复原状,伤口迅速愈合间,他握住了那只透明野兽的嘴巴,同时进入了阴影世界。
阴影世界中,那只龙型猛兽咬着他的大腿,长吻直接把他下半身连着咬直接吞进了嘴巴里。
噼啪,他双手用力。
庞大的变形之力让他硬生生的掰开了阴影之龙的嘴巴,他弯着腰,踩着它的下颚站了起来。
随后,他就看见那灰白透明的咽喉深处,一股能量迅速汇集,散发着刺目的白光。
吼!!
看不见的火焰从阴影之龙的口中喷出,击中了顶着它嘴巴的少年,高温让空气产生了水纹一样的波动,霍法身上那身萨维尔街买回来的考究西装眨眼间被燎的七零八落。
他踩着阴影之龙的下颚,腿部发力。
咚!!
喷火的猛兽失去平衡,被庞大的力量踩的直直向下坠去。掉进了深深的电梯井之中,不知所踪,而借助这股反作用力,霍法扑回了电梯井外。
被砸的七零八落的电梯井之中,一块标志牌躺在地上。他弯下腰,用手指迅速在标志牌上点了起来。
二楼,魔法法律执行司
三楼,魔法事故和灾害司
第六层,魔法交通司
第七层,魔法体育运动司
第九层,神秘事务司,
“神秘事务司,神秘事务司,尼可.勒梅......最底下......”
霍法很快就确定了自己要去的地方,法蒂尔已经在疯狂的执念下失去了理智,他必须要先找到克洛伊,然后再和他慢慢谈。
于此同时,魔法部的那些被阴影之龙砸穿的墙壁,就像血肉愈合时光倒退一样,碎石飞舞间,它们重新变得完整。
“嘶嘶嘶咔咔咔咔咔”
伴随着密密麻麻的声音,一只只石像鬼从天花板上爬了过来,它们每一只都有三个成年人大小,眼中闪耀着骇人的蓝色光芒。
他不敢迟疑,纵身一跃跳进了破碎的电梯井之中。
刚一跳下去,无数石像鬼便把脑袋伸了进来,密密麻麻的拥挤在碎裂的电梯口,令人头皮发麻,只见那些石像鬼举起大理石雕铸的手臂,每个手臂中都出现一把标枪。
咔擦!!
半空下坠的霍法回首抬手一记死亡一指。
巨响中一道红光三折,电梯井被照的雪亮,魔咒闪电一般集中了无数石像鬼的脑袋,上百石像鬼的脑袋在极度高温下,一瞬间被炸成了飞灰,从天空缓缓的飘落。
还没等霍法松一口气。
极速下坠的他瞬间停止在了半空之中。
上百支标枪从四方墙壁穿出,如古墓陷阱般,直接将下坠的他刺成了筛子,眼珠被刺爆了一颗,肠子都被捅了出来,鲜血狂飙,电梯井彻底化作了修罗场。
“艹!!”
他心底破口大骂。
这时候,他才确信,法蒂尔的的确确是想杀了自己。即便在这种情况下,他也不敢相信,这是他曾经的老师,最好朋友的父亲对他做出来的事。
成排的标枪变形,每一根上都长出了锐利的尖齿。霍法全身剧痛的几乎麻木,即便是在夜晚,他的身体恢复速度也有些跟不上这被破坏的速度。
这还没完,电梯井四面八方的向中间挤了过来,此刻的魔法部就像活了过来一样,化成了一只择人而噬的猛兽。
眼看就要被挤成肉酱,无法动弹的霍法用仅存的一只眼睛看向电梯井上方。隔着魔法部层层叠叠的楼层和无数防护的魔法,他依旧看到了天空的月亮,魔法部外,正是夜色最浓郁时刻。
他再度听见了暗夜之神的低语:睡梦之后,黑暗中倾听你的歌声,八只野兽,沉向冥府的忘川,圣钉穿透罪人之血肉,一句祷言,赐给永生的灵鸟.......
他低下眼睛,胸口的三环生长至他的整个上半身。血红色的四翼从他背后生长而出,他一抖翅膀,红色的羽毛飞舞中,无数钢铁穿刺中,他撕裂了自己的身躯,丑陋可怕的血肉块变形成无数飞舞的夜莺,它们灵巧的从密密麻麻的钢钉中穿过,伴随着悦耳的歌声飞至地面,重新组合成一个完整的灰发金眼的少年。
霍法惊愕不已的看着自己毫发无损的双手,再看着顶上密密麻麻的钢刺陷阱,后怕不已的同时又暗呼神秘,刚刚生死一瞬间时那种和神灵沟通时的感觉,真是像极了那些死亡前祈祷上帝的信徒。
不过,他此刻没功夫多想什么神灵和自己的关系,克洛伊的生死萦绕着他,他靠着墙壁,侧着身体的走在黑暗的走廊之中。
没过多久,他便来到了一个漆黑的圆形房间里。
神秘事务司处在魔法部的最底层,五十年后,这里由于存放着预言球,而导致了汤姆里德尔的大举入侵,同时也是哈利教父小天狼星死亡的地方。想到小天狼星的死亡,浓浓的不详涌上霍法心头。
76,帷幕之后
魔法部办公室里。
法蒂尔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很快,他脸上为数不多的感慨便被冷酷取代,他一挥长袍下的魔杖。
面前的房间轰隆隆的分开,露出墙壁之后的一条黑色通道。他大踏步的走进通道内,很快,他便顺着通道来到一处金色吊链灯下的房间。
房间里,一个高个的光头女人站在一个双手十字伸开的红发少女的身边,正在往她身上挂一些奇特的银色金属饰物,那些饰物包裹在她的关节部位,上面铭刻着玄奥异常的花纹。
“说好的只需要一点血液就够了,为什么你给我身上装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看见法蒂尔进来,那个红发少女立刻问他。
“这些都是你祖父开发出来的,具体用途我也不清楚,等这件事结束了之后,你可以自己去问他。”法蒂尔漫不经心的回答她。
“好吧。”
那红发少女咬咬牙,张着手臂,任由高个女人在自己身上摆弄着金属。
法蒂尔在房间里晃来晃去,看着那少女身上的饰物一点点的成型,一丝焦灼逐渐在他内心升起。那个家伙的出人意料的拒绝了自己,将一切都推到了失控的边缘。
“太慢了。”
他上前一步,推开了黛尔菲娜,自己迅速的拿起那些饰物,在少女身上装了起来,动作有些粗鲁。
“你弄疼我了!”
在他把一块圆环秘银符文片按在红发少女手腕上时,她恼火的说道。
法蒂尔不答,充耳不闻。
“别人知道你想做什么么?”
少女伸着手臂,在他动作下摇摇晃晃,十分不满的问:“你身为魔法部部长,在这种时候不为民众的安全着想,反而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回到过去,这样真的好么?”
“和你无关。”
法蒂尔表情冷硬。
“嘿!”
红发少女突然闪开了他的手。
“这可是救你女儿,我劝你对我态度好一点。”
“这是霍法巴赫的意思,他只是没脸皮告诉你罢了,你要是不愿意,随时可以走。我只是给他帮忙而已。”法蒂尔面无表情的说道。
对峙几秒后,红发少女呆呆的站在原地,手掌握拳,嘴唇抿紧,她不甘的表情一点点的化作了落寞,她哦了一声,沉默的张开手。
法蒂尔重新上前,将一块块炼金造物贴在了她的身上。
这时,地面突然震动了一下。顶上的金色吊灯摇摇晃晃,灰尘簌簌掉落地面。其中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咆哮。
“法蒂尔......!”
三人同时抬起头,声音顺着地面传到了三个人的耳朵。
“发生了什么?”
红发少女立刻问法蒂尔:“那是霍法的声音。”
“没事。”
法蒂尔冷硬的说道。
他一挥魔杖,将所有的整动和声音尽数屏蔽。
红发少女瞪大眼睛问,“你不应该出去看一下么?”
法蒂尔一言不发,手上动作丝毫不停。
“等一下,该不会是他不希望你这么做吧。”
红发少女突然挣脱开来,和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我虽然答应帮你试试看,但你这样太不坦诚了,我需要知道发生了什么。”
“别动!!”
法蒂尔陡然咆哮起来。
他大步上前,一把抓住了红发少女的胳膊。脸上的每一根肌肉都在灯光的照射下硬如雕塑。
“你在撒谎。”
红发少女看着他,喃喃道。
随后,她变了脸色:“不,一定不是这样,你在撒谎。”
她打开法蒂尔的手,抬腿就朝外面跑去。
可没跑两步。
“魂魄出窍。”
伴随着冷酷无情的咒语,夺魂咒从法蒂尔的魔杖下射出,击中了全身挂满金属饰物的少女。
红发少女焦急惊恐的表情变得呆滞,在夺魂咒的作用下,她摇摇晃晃的微笑着,后退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法蒂尔冷冷的放下魔杖魔杖,对立在一旁一动不动的高个女人说道。
“把她扶起来。”
高个光头女人依言上前,将瘫倒在地的红发少女重新架了起来。
“你回来了......”红发少女傻傻笑着,拉着光头女人的手腕,口齿不清的说道:“你真是...太傻啦...”
法蒂尔脸上带着厌恶的神色,“闭嘴!”
红发少女的声音消失不见,只是嘴巴会蠕动着。随后,法蒂尔看着身边的光头女人:“时之箭准备好了么?”
“现在就要!?”
光头女人显得稍微有些惊讶。
“没时间了,我那女儿的朋友比我想象的难搞。”
“可是机器还没有完全准备好。”
高个女人恭敬的轻声说道。
“我不需要它完全准备好,我只需要能它能达到我的目的。”法蒂尔冷漠的说道,将最后一片金属饰物按在了红发少女的额头上。
“可以么?”
“那......的确......的确是可以了。”
黛尔菲娜说道。
法蒂尔感觉她有些结巴,立马转头盯着她,危险的用魔杖挑起她的下巴:“你,也觉得我做的不对?”
碧蓝色的眼眸中充斥着怀疑和猜忌,他手持魔杖,浑身上下缭绕着令人窒息的魔力波动。
“不,没有。”
被魔杖挑住下巴的黛尔菲娜却很是平静,她昂着头,淡淡道:“宇宙中的光明只是假象,一切最终都会被黑暗和无序吞没,我认为你做的并没有问题,毕竟在这个世界上,只有魔王才能战胜魔王。”
“魔王才能战胜魔王么......?”
法蒂尔自嘲的笑了笑摇了摇头:“还真是,不过你跟了我一年多,我还是头一次听见你说这么深奥的话。”
“我不喜欢说,只喜欢做。”
黛尔菲娜在魔杖下平静的说道。
僵了一会儿,法蒂尔冷笑一声收起魔杖,“你做的不错,跟我把她送去神秘事务司,我要终结这该死的命运。”
“我就不去了。”
高个光头女人把手收回,交叉放在腰间。
“什么?”
法蒂尔刚刚和善一点点眼神重新变得危险起来。
“你知道的,部长。我手无缚鸡之力,给你出谋划策,改改文件还行。”她抬起自己细长的手指,无奈的叹息了一口气:“但是,霍法.巴赫,那还是算了吧,一万个我也不够他打的。”
......
......
在来到神秘事务司之后,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阴影之龙失去了踪迹,之前投标的石像鬼也没有追下来。
取而代之的是一间黑房间中,十二扇黑门,全都一模一样,没有标记,也没有把手。只要他稍一走动,那黑门就会不断旋转。几乎完全无法判断应该进入哪一扇。
这地方触动了霍法久远的记忆,他知道,未来的哈利也遇到过这道障碍。当时哈利身边有很多同伴,他们可以一间一间的去试,而他只是孤身一人,如果硬闯的话,一定是不行的。
稍稍思索片刻。他闭上了眼睛,回忆着刚刚变身那一刻的感觉,那种奇特的变形术,几乎无法用魔法来阐述的变形术,那种身体和夜晚融为一体的感觉。
他能感到那力量就在自己身上,方法也如同血脉本能一样刻在脑海,他知道了暗夜之神需要什么。
突然,他手掌并刀,刺向自己的胸口,几乎没入手指,握住心脏,伴随着剧烈的疼痛,血液入胸口三环,他脸色迅速苍白。
手掌拔出的瞬间,他身体迅速崩解为一群夜莺,朝四面八方飞去。
黑房间的十二道门迅速旋转起来,试图混淆他的视线,但上百只夜莺分别飞进了十二道门。
这一刻的感觉是无比奇妙的。
鲜血献祭换来的变形术让他拥有了上百双眼睛,他可以看到每一扇门里不同的风景。
有一扇门里是无数装在水缸中的大脑,有一扇门内是浮游在黑暗空气中,形似章鱼的怪物,有一扇门里是坐在人形雕塑身上,叽叽喳喳聊天打牌的桌子和椅子,有一扇门里,则是无数巨大的沙漏,沙漏里掉下来的不是沙粒,而死一个个或欢呼,或哀嚎的小人。
夜莺从这些房间飞过,大量的信息和画面涌入脑海,几乎让霍法有些处理不来。
这时,他看到一扇黑门内,静静矗立着一扇高高的拱门。看上去非常古老、破旧、衰败。却又一种奇异的美感。
拱门周围没有墙壁支撑,上面挂着一道破破烂烂的黑色帘子或帷幔,帷幔在轻轻地飘动,好像被人刚刚碰过一样。
看到那个拱门。
所有的夜莺都消失不见了。
唯独拱门前的那几只夜莺停了下来,鸣叫着粘合在一起,变回了人形。
这个房间光线昏暗,呈长方形,中间凹陷,形成一个大约二十英尺深的巨大石坑。房间四周是阶梯式的一排排石头长凳,他站在最顶上一排,那些石凳以很陡的角度向下延伸,石坑中央只有一个高高的石台,而拱门就立在石台上方。
看着那拱门,霍法怔怔出神了,因为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看见另一个自己微笑的从拱门中走出,冲自己挥了挥手。
“喂!”
他一个激灵,上前一步,那幻象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赶紧后退几步,看着拱门,擦了擦脑门的冷汗。
这一幕比刚刚万箭穿心的一刻还要让他感到可怕。要知道,未来的哈利深爱的教父小天狼星就是倒在了拱门之后,而他却看到了自己。
这究竟预示着什么?
他不敢去想,不愿去想。
“滴答滴答.....”
“滴答滴答.....”
拱门矗立的房间里,还有一种隐隐约约的时钟滴答滴答声。
咬咬牙,他撇过头,不想其他,顺着时钟滴答生的方向缓缓走去。
没走一会儿,他便又进了一道走廊,这走廊异常狭窄,但是走廊里,有很多各种各样的钟,大钟小钟,老爷钟和旅行钟,它们挂在一道道有小水道管那么粗的黄铜管道上,每个时钟都显示着不同的时间,滴滴答答响个不停。
来到这里,霍法开始不由自主的想到曼斯。
他抽克洛伊血的地方,也有很多滴滴答答的钟表,只是没这么多,也没这么密集。
走着走着。
咔擦。
他好像踩断了什么东西。
挪开脚,他看到在无数钟表覆盖的黄铜机械管道下,压着一个碎裂的尸骸,那尸骸不知道死了有多少时日,枯瘦干巴,嘴巴张的大大,几乎和曼斯死的时候模样差不多了。
只不过它浑身沾满锈蚀的铜绿,乍一看几乎要和这冰冷的机械融为一体。
尸体......
霍法心里一直以来的那股不详更剧烈了。
自己担心的事又要再次发生了么?
不可能,不可能的。
他越往前走,这样的尸体就越来越多,他们就像被暴君征发去修建长城的民夫一样,死后便就地埋在长城之下。
钟表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响。
最后几乎已经到了如交响乐一般壮观的程度。
终于,穿出走廊,眼前的一幕让他汗毛倒立。
地面深陷近百米。
在有如一个足球场那么大的空间内。
是一个巨大的星象仪,它如同星辰一般,横亘着漂浮在半空中。缓缓旋转,每一次旋转,都能迸发出无数电弧在其中闪耀,散发着无匹的威能。
在它光芒的照耀下,霍法可以看见无数巫师站在它的下方,手里拿着羊皮纸,写写画画。
而在那群巫师的左侧,则是一个有如篮球场般大小的高台。
高台上,陈列着一个巨大的时钟。它呈圆环状。上面只有一个指针,以及正顺两种方位。
那表上的刻度却不是时分秒,而是无数闪耀的金色星辰,每个星辰都指代着一个数字,数字一直从一到五十,每一个都代表一年,表下有一个大腿粗细的钢铁扳手,看起来是启动它的开关。
无数复杂至极的炼金构造那刻度表直通场地中间悬浮的星象仪,将它们二者合为一体。
而在那高台的刻度表上面,一个弧形大牌子用烫金的英文标刻着这台机器的名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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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之箭
77,承诺
霍法站在高处,看着下面那些庞大的,令人望而生畏的金属管道,心中只剩骇然。
他自己也懂炼金术,但和眼前这个可怕的造物相比,自己那些微末道行似乎显得有些不上台面,这种令神灵都望而却步的超级怪物,究竟是怎么造出来的呢。
答案不言而喻,那些管道每隔一段上就有数名手持魔杖,全副武装的巫师。
他们站在管道上,来回巡逻,在他们身下,是无数背着军事构件的神奇生物,什么生物都有,鱼人,马人,巨人,山怪。他们被魔咒和锁链束缚,将那些构件放置在固定的位置,来来回回。
霍法可以看到,有一个瘦弱的人类,因为承受不了背上极沉的金属构件,倒在地上。
他刚到下还没一会儿,还在努力爬起来的时候,他身边的金属便蠕动起来。如史莱姆一般包裹住男人的后颈,转眼间,那个人类就像经历了数百年的腐烂过程,眨眼间化作了一具枯骨。
活人被金属吞噬的一幕让霍法毛骨悚然。再想到此前看到的大批尸骨,他倒吸一口冷气:“法蒂尔,你都做了什么啊......?”
仿佛是为了回答他的话,远处篮球场大小的高台上,出现了一男一女两个身影。
虽然距离上千米,但霍法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正是法蒂尔和克洛伊,只见法蒂尔正踩着一个梯子,一步一步的向场地中间的巨型星象仪走去。而克洛伊则脸上挂着傻乎乎的笑容,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一看就是中了夺魂咒的表现。
“喂,你要干什么!?”
霍法大怒,他不仅是愤怒法蒂尔,更愤怒尼可.勒梅,那个老东西究竟在想什么,就这样把自己的后代送进恶龙之口,自己却连面都不出。
他的喊声被法蒂尔听到了。
同时也被无数工作的巫师听见了。他们纷纷抽出魔杖,抬头盯着霍法,神态警惕。
“别来妨碍我!巴赫。”
法蒂尔瞄了他一眼,挥舞魔杖,被夺魂咒控制的克洛伊摇摇晃晃的加快脚步,向巨大的星象仪跑了过去。
那星象仪缓缓转动,无数圆圈带状金属条缓缓张开,形成一个鱼眼状的入口,在克洛伊面前徐徐打开。
“别进去!”
高台上,霍法直冲而下。
法蒂尔挥舞魔杖,直至霍法,“干掉他!”
他手下的巫师纷纷幻影移形消失,随后,他们一个个出现在高台上,举起魔杖,五颜六色的魔杖如霓虹光芒一般闪烁在空中。
于此同时,在在失去了巫师的控制之后,那些被奴役的山怪,马人,巨人,还有人类麻瓜立刻失控了,他们扔掉了自己身上繁重的金属构件,手忙脚乱惨叫着向外冲去。
有些人逃跑中被踩踏在地,不慎撞在了那些举行管道上,那管道蠕动的诡异金属就像活物一样将触碰到的人包裹起来,吸收的干干净净。
现场顿时陷入了一片混乱,混乱之中,法蒂尔扑向了控制台,他站在那面巨型时钟的下方,迅速的将一些炼金造物穿戴在自己身上。
“休想!”
霍法丝毫不惧,他完全无视了射来的魔咒,迎头撞了上去,手掌在空中伸向了克洛伊。
吼!!
一声咆哮。
他迎头撞上了一个看不见的物体,直直的倒飞而去,重重的砸在黑色穹顶上,紧随其后的就是无数巫师的爆裂魔咒。
轰轰轰!!!
神秘事务司的穹顶被轰击的乱七八糟。碎石扑簌簌的往下直掉。
滚滚浓烟之中,霍法进入阴影世界,那只之前被他踹走的阴影龙去而复返,咆哮着向他咬来。
眼见克洛伊已经快要踏进那巨大的星象仪了,霍法哪里还敢和阴影龙纠缠,他一踏天花板,瞬间消失在原地,复又瞬间出现在克洛伊面前,试图拦住被夺魂的她。
法蒂尔反应也不慢,他似乎早就料到如此,在天花板被撞出大坑的瞬间,他幻影移形出现在霍法身后,一肘横击在他肋骨,将他打的歪过身去,坠下楼梯。
“滚开!”骂完,他拉住克洛伊的胳膊,就要幻影移形。
移形前一秒,霍法啪的一下抓住法蒂尔的脚,誓要将他拖出来,可法蒂尔却比他想象中的更要果断狠辣数倍,他魔杖变刀,手起刀落直接斩断了自己的左小腿。
随后,不管不顾的幻影移形消失。
霍法愕然的看着自己手中握着的小腿。
“疯子......”
啪!
法蒂尔幻影移形出现在星象仪入口,抬手便把克洛伊推了进去。她傻傻的笑着,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巨大旋转的星象仪内电光闪耀,刚进去的一瞬间,她便直挺挺的张开双臂,浮在了星象仪的最中间,双目变成了纯粹的银色。
“该死!”
霍法又是心疼又是气恼,他扔掉了手中的小腿,张开四翼就朝法蒂尔冲去。
法蒂尔独腿站立原地,看着极速接近的霍法,冷笑不止。
轰!!
霍法再度撞在了一条看不见的巨龙身上。
不过这一次,他没有留手。
“别烦我,臭虫!”
伴随着幽灵漫步下勃然大怒的一击,那隐藏在阴影中巨龙被他一拳轰在脑袋上,它长达二十米的巨龙撞在小小的拳头上,就像卡车一头撞上了金属桥墩,尾部高高翘起,长长的鳄鱼脑袋都被砸的直接骨裂向下折断。
巨大的冲击力如同陨石流星。
看不见的阴影之龙如炮弹般轰然坠地,地面突然碎裂出方圆十几米的蛛网裂痕,中间碎裂最深的地面整整下陷了一米多,中间空无一物。
阴影世界中,巨龙哀嚎着,扭动着,想要重新爬起来。
但那悬浮的超级星象仪毫不留情的旋转,一波又一波的电弧顺着管道闪过,扭动在地面的阴影龙也被时之箭上那诡异的金属吸中,一呼一吸之间,它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枯,干瘪,直至彻底化作枯骨。
看着地面被巨力爆出来的大坑,再看着漂浮在半空中,那没有一点巫师模样的少年。
星象仪下那群魔法部巫师面面相觑,不知是谁带了个头,他们二话不说的纷纷幻影移形消失了。在多诺米骨牌的效应下,很快这个诺大的地下空间,就走的没几个巫师了。
霍法胸膛气的剧烈起伏,他握着拳头,一步步走到独腿的法蒂尔面前。
“放开她!”
“想都别想。”
法蒂尔无畏的看着他。
轰!!
霍法重重将他按地上,“你傻了么,连你那群手下都看出来你没救了,你还看不出来?”
“那你就杀了我啊!当你的救世主啊!”
法蒂尔不屑的看着他,“来啊,动手啊!”
霍法死死的咬住下唇,“别逼我用尽全力,法蒂尔,我不想对你出手。”
“我知道你不敢,你那可悲的仁慈,正是我所唾弃的东西,也正是我要回到五十年消灭掉东西。”
“够了!”霍法死死的顶住法蒂尔,手掌威胁的变成了金属利爪,他用利爪指着法蒂尔的胸口:“看在阿格莱亚的份上,你就不能守点本心么?”
“你......再敢在我面前,提她名字试试!?”
暴怒的法蒂尔完全无视了霍法锋利的指甲,竟然强行从他的手臂按压下直起身来。
还没等霍法反应过来,他锋利如鹰爪的指甲便深深陷进了法蒂尔的胸膛,只见他狞笑着,以胸膛被刺了个对穿的代价站了起来,随后魔杖射出一道爆裂魔咒,将霍法轰的倒飞出去五十米,重重的撞在了星象仪下方的铁杆栏上。
霍法完全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出自杀式袭击,他顾不上疼痛的爬起身,看着自己血淋淋的手掌,又怒又急:“你不要命了!?”
“我没把自己的命看得比其他人贵重,我只是要完成我的目标,和你一样。”
他独腿跳着,胸口挂着一个大破洞,幻影移形出现在控制台的边缘,继续穿戴起炼金装备。
霍法爬起身,回头看了一眼悬浮在星象仪中的克洛伊,咬咬牙,狠下心,出现在法蒂尔身后,抓住了他的肩膀。
“对不起,今天我就算是打断你的四肢,也不能让你得偿所愿。”
“何必那么麻烦呢?”
法蒂尔说道,他回过头,一脑袋砸在霍法的头上。
咔擦。
以卵击石的声音出现。
霍法晃荡了一下,而法蒂尔却脑袋冒血仰头向后倒去。扑通一声砸到在地,脑门凹进去一大片,一动不动了。
看着那个男人一动不动的倒在地上,霍法心脏凉了半截,他害怕自己真的杀了法蒂尔,赶忙蹲了下来,用手按了按他的脖子,却发现那脖子虽然柔软,可却冰冷,也没有脉搏,就像一个死了被放在冰棺里的尸体。
法蒂尔......?
“法蒂尔......喂,你别死啊!”
霍法抓起他的肩膀摇晃起来,额头出汗,一时间竟然失去了方寸,他从未想过杀死法蒂尔,从未想过。
“死?”
碧蓝色的眼睛猛地睁开。
胸腔被开了一个大洞,脑门被撞凹的法蒂尔却并没有如同他想象中那样死去,他反而突然从地面抽出一根钢管,速度极快的插进了霍法胸口,随后一手按着他的肩膀,幻影移形消失。
再幻影显形,出现在了巨大星象仪的上方。
“你知不知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是什么样的滋味!”
“你知不知道,灵魂不在自己身体内,是什么样的滋味?”
“你知不知道,日日夜夜的后悔与折磨,是什么样的滋味!?”
电光闪烁之间,他牢牢按着尖刺,将霍法按在星象仪旋转的金属带上,披头散发,那和阿格莱亚有几分相似的脸庞,状若恶鬼。
被这猝不及防的一击击中,霍法嘴角溢血,他看着法蒂尔空荡荡的胸口,再看着他脑门凹下去的那一大块,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悍不畏死了。
又是一个曼斯。
格林德沃居然把不死咒,也施加在了自己老师法蒂尔的身上,他的灵魂,早就被死神带走了。
于此同时,那旋转的巨大星象仪表面开始沸腾起来,金属长带上,如史莱姆般的金属逐渐环绕在霍法的身体上。
疯魔的法蒂尔说道,“我虽然杀不了你,可你也休想阻止我。等我启动了时之箭,你会在时空的乱流下,被彻底的撕成碎片。就算不死,你会在异度时间内,因为逻辑错乱而崩解为一堆碎片。”
霍法想要将那些束缚自己的金属撕开,可那诡异的金属竟如同有生命一般,正在大口大口的吸收着自己身上的能量和元气,他恢复的速度很快就赶不上那金属吞噬的速度,力气越来越小。
“该死的,法蒂尔,你就不能听我说一句话么?”他脖子青筋暴起,试图昂起头,挣开束缚。
“迟了,我给过你机会,可你没有珍惜!”
说完,法蒂尔冷笑着重重一推,将霍法半个身体都按进了泥沼般的金属中。
随后,自己则幻影移形消失,返回了时之箭的操控台上,将那些复杂的炼金设备戴在了自己身上。
沸腾金属环绕下,霍法想把自己变成夜莺,却发现自己已经连抬手都做不到了。
而远处,无人阻止的法蒂尔穿戴完设备,独腿跳向控制台,把手按在扳手上。脸上的表情决然无比。
扳手一点点被逆时针拉了起来,表盘上星光闪烁,滴答滴答不停重新组合分布。
巨大的星象仪转动的速度开始加快,悬浮在星象仪中的克洛伊,脸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电流。
见事态逐渐无法逆转,几乎绝望的霍法放弃了身体上的挣扎,他用尽全力大吼道:“你看看你现在的模样,是她愿意看到的么?如果你把她带回来,你要以什么样的姿态面对她!!?”
听到霍法的喊话,法蒂尔的手停了一下,但动作很快就恢复了,他咬着牙,斩钉截铁道:“她会理解我的,理解这一切的牺牲!”
“理解就能接受了么?”
霍法怒吼道:“万一她受不了你,受不了这个世界,和我一样跳进湖里怎么办?”
“她不会!她没你那么蠢!”
法蒂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那她就不会来救我,难道你觉得你女儿是可以在黑暗中苟且偷生,蝇营狗苟度日之人!?”
法蒂尔微微一怔神,握着操控杆的手竟然停了下来。
“你了解她么!”
“你了解她么?”
霍法嗓子都哑了,他半个身体都浸泡在沸腾的金属里,力气越来越小。
但法蒂尔终归是没有再继续扳动扳手,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极为复杂,他时而狰狞狠戾,时而又变得后悔茫然。
看到法蒂尔这幅表情,霍法都快要哭了,这家伙好歹还没有彻底失去理智。
“我知道你很不容易,也些年,我也知道你一直想弥补自己的过错。”
他语气变得就像面对劫机恐怖分子的空姐一样,“可教出那样的学生也不是你的错,那是这个时代的错,帮帮我,法蒂尔,我向你保证!”
霍法语气更柔和了一点,“我用生命发誓,我一定会把阿格莱亚带回来,但绝不是用这种办法!”
“你能怎么办,你有什么办法?死了就是死了,我亲手杀了她!”
法蒂尔声音高亢,仿佛是响应他极端的情绪。
那巨大的星象仪突然暴动出一道刺目的电光,几个尚未来得及逃离此地的蠢笨山怪被电倒在地,眨眼间便被可怕的机器吸收的只剩一张空架子。
霍法赶紧又拔高了语气,“如果死神拿走了她的灵魂,那我即便是追去死神那里,也要把她带回来,我向你保证!!”
法蒂尔脸上极端的表情逐渐逐渐的消失,肩膀一点点放松,他看着那个头顶群星璀璨的钟表,看着远处旋转的巨大星象仪,一时间竟失了言语。
霍法心脏高悬的看着他,这时他已经几乎不能反抗时之箭身上那诡异的金属,只能期盼自己言语有效。
“你保证?”好一会儿,法蒂尔嘴唇颤抖。
“我保证......我保证......所以,”霍法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法蒂尔,相信我,不要回到过去,我们就在这里,就在现在,这个时空解决格林德沃。”
“真的可以么?”
他喃喃的问道。
“相信我......相信我......”
霍法看着法蒂尔,看着他依旧搭在时之箭操控杆上的左手,嘴里不断的重复着。
终于,在漫长且可怕的等待之后,法蒂尔的手掌离开了时之箭的控制台。这一瞬间,他腰身佝偻了下去,长长叹出一口气:“也许......她是对的。”
他扶着铁栏杆,缓缓的朝霍法走了两步,老态龙钟:“对不起......巴赫......”
他低声说道:“我老了。”
霍法见他终于恢复了理智,松了口气,高悬的心脏掉在了地面。如同从一台失控的过山车上安全返回地面。
这一刻,他脑门上的灰色头发就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全湿了,他想挣扎起来,想从这未知金属的束缚中挣脱出来。可身体尚未恢复的他,却怎么也逃不开那诡异钢铁的束缚。
“你先别感慨,先帮我把这玩意弄开,我们再从长计议。”霍法说道。
法蒂尔揉了揉眼睛,扶着栏杆,独脚一点点跳向霍法。
然而就在这时,远处的黑暗中,却传来一阵拍手声。
啪!
啪!
啪!
......
啪!
啪!
啪!
两人转过头去。只见一个光头女人拍着手,缓缓的顺着楼梯走了上来。
鼓完掌。
只见她一手拎着裙子,另一只手纤细的手指从钢铁上敲过,发出有规律的叮叮当当声,
“真是精彩的演讲,霍法,你弄的我都有些想变成你这样的人了。”
她笑着走向法蒂尔:“只是,你岳父杀了那么多人,只需要一个简单的忏悔就可以救赎么?”
78,最牢固的监狱
看着那个拎着裙子款款走上楼梯的女人,法蒂尔一时间愣住了,被关在星象仪里的霍法也愣住了,随后,一股浓浓的不详从他心底升起,有什么东西自己忽视了么?
“德拉塞斯部长,你怎么了,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高个女人笔挺的站在弓着背的法蒂尔面前,冷淡说道:“这可不是一个魔王该有的姿态。”
“斯宾塞尔......你不是,不来么?”
惊愕之中,法蒂尔喊出了自己秘书的姓氏。
霍法看着黛尔菲娜,听到她斯宾塞尔的姓氏,一道电光从他脑中闪过,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这个女人的名字有些熟悉了。
黛尔菲娜.斯宾塞尔!?
那是五年之前,一年级入学之前,在自己没钱入学的时候,当时的骗子妖精因铎就是带着自己去了古灵阁,借用一个衰落家族的名头,给自己骗到了学费。
而他给自己的假身份,正是什么黛尔菲娜的弟弟,西尔比。
然而直到二年级,他才认识了斯宾塞尔家族的另一名成员,西尔比,那个把霍格沃茨差点毁于一旦的疯狂校长,那个只能寄宿在后代身上,依靠后代的血脉来对抗斯莱特林诅咒术的超级狂人,半人国王!
想明白了关系之后,霍法浑身上下颤抖如糠,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个把克洛伊送到自己手上的女人,那个自称魔法部部长秘书的家伙......自己的老对手,上一次见面还是男人,这次见面居然就变成了女人。
“是你......!!!”
星象仪内,霍法惊怒交加,不能自已。
“你终于记起我来了。”
黛尔菲娜,不,西尔比扭头嫣然一笑,用极度调侃道且幽怨的语气说道:“人家在你身边兜兜转转这么次,你却连人家都认不出来,真是太让人家伤心了,难道你对我的印象,就那么浅么?”
“快跑!!法蒂尔!!”
幽怨的语气让霍法混身汗毛炸起,这一刻,阴阳颠倒,所有情势完全逆转,他带着颤音,惊惧绝望的冲法蒂尔喊道。
可是却是迟了,只见光头女人闪电一般的出手,直接勾住了法蒂尔的脖子,拍了拍他愕然无比的脸:“我当然要来了,辛辛苦苦为我打工,我总得谢谢你一下。”
她咧嘴一笑,随即毫不含糊的从腰间抽出一支黑色的树枝,抱住法蒂尔的脖子直直插向他的小腹。
“住手!!”
霍法狂吼出声,在惊涛骇浪般的情绪起伏中,他背后生出四只翅膀,试图挣脱开了诡异金属的束缚,飞向高台上的二人。那诡异的金属却像拉丝的芝士一样,牢牢的粘住了他。
轰!!
背生四翼的霍法在无法抗拒的力量下重重被拉回了星象仪,这力量是如此之大,他砸穿了金属带,被拉进了那旋转的星象仪布满电流的内部。
噗呲。
一声极不起眼的轻响。
法蒂尔看着自己小腹多出来的那一根黑刺,直到此刻,他的表情依然是呆滞且愕然着。
“不......不......不.....不......!”
星象仪内,霍法疯狂的挣扎起来,重新向法蒂尔飞去,却一次又一次的撞在星象仪旋转带来的能量外壳上,如同扑火的飞蛾。
西尔比猛的拔出黑色槲寄生。
黑气闪过,法蒂尔呆呆的看着胸口,再看着身后那名微笑的女人,直到一股浓浓的黑气从他的伤口飘出,他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痛苦的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却已是释然和解脱,以及无比的惆怅和无奈。
扑通。
他跪倒在地,用手握在了栏杆上,看着远处星象仪中的少年,喃喃道:“你答应我了.....霍法......”
随后,他头朝下,悄无声息的滑倒在地,滑倒在了自己的秘书,那个高挑的光头女人的脚下。碧蓝色的眼睛瞪的大大的。
“啊.......上帝啊.......”
看着那双眼睛,霍法痛苦的几乎要昏厥过去,他全身冰冷,在巨大的星象仪中弯下了腰,捂住小腹,心脏抽搐的几乎停止跳动。
光头女人微微侧过脑袋,看着痛苦的少年,姿态优雅的跨过法蒂尔的尸体,握住了时之箭的操控杆。
“老弟.......我做梦.....都盼着这一天呐......咳咳咳咳......”
“咳咳咳咳......”
突然,她弯下腰,剧烈咳嗽起来,几乎不能自己。一直咳嗽到喷出一股苦汁,她才勉强扶着操控杆缓缓站了起来,皮肤苍白如纸,姿态虚弱至极,可那张俊美脸上写满了孤傲和乖戾,她看着被闭锁在星象仪里的霍法,虚弱且断断续续的说道:
“嘿嘿嘿嘿嘿........咳咳......咳咳......嗝......老弟.......咳咳......你猜......世界上最坚固的囚笼........咳咳........是什么?奥斯.......咳咳......奥斯维辛?巴士底?咳咳......还是,还是阿兹卡班?咳咳咳咳咳.......”
她咳的上气不接下气,仿佛只是说话就耗尽了混身的力量,她扶着操控杆,语气沧桑,似乎在问霍法,又似乎在问上苍。
“西尔比......”
“西尔比!”
“西尔比!!”
霍法爬在星象仪内部,死死的扣住能量场,直到把手电焦了,他也浑然不觉,被算计的绝望让他无法言语,他睚眦欲裂,唯一能做的便是重复着他的名字。心中只有无穷无尽的悔恨与不甘,为什么自己没能早点发现,为什么自己没能多想一想,为什么自己满脑子都是格林德沃却忘记了自己真正的死对头。
“都.....都不是.....”
西尔比自顾自的说道,咳嗽的笑:
“是......是........咳咳.......他妈的......他妈的.......时间,磨平......磨平人的棱角,消磨......人的激情,吞噬人的意志......甚至......甚至,甚至.......让你的身体,一去不复返......再也没有什么是.......比时间更坚固的囚笼了.......呵呵呵.....嗝........咳咳咳哈哈哈......”
笑完。
咔擦!!
伴随着操控杆的重重扳下。
时之箭顺时针转动九十度。
1→50
巨大的星象仪轰然转动起来,漂浮在半空中的克洛伊直接融化在了无尽的电流之中。
不!!!
霍法嘴巴张到了耳根,嘴里布满利齿,却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浓郁的银白光彻底淹没了他,无穷无尽的力量推拽着他,将他拉进了疯狂流转的时间长河,将他拉进了滚滚转动的命运巨轮之中。
他最后看到的画面只有那个女人面带微笑,用口型说出几个字母。
seeyou......forever
......
......
......
......
......
......
......
......
......
......
旋转,斑驳,破碎,噩梦,鲜血,魔法,死亡,希望,绝望,幻灭,重生。
安静的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
冷酷如神灵,漠然如法则。
巨龟站立于另一只巨龟的背上,巨龟站立在另一只巨龟的背上,无数巨龟层层叠叠,形成漫长而无止境的高塔,高塔弯折,又形成一条蜿蜒巨蛇,巨蛇衔尾而饶,环环相嵌,每一个蛇环都变成了巨龟背上的花纹。
天空的彗星一闪而过,落至地面之前,便已化作尘埃。
树木疯狂生长,眨眼苍天,眨眼凄凄。蜥蜴吐出舌头,伸向空中飞舞的苍蝇,却在抓到猎物之前,枯萎,腐朽,化作灰烬。
爱人向他走来,向他索求拥抱,却在碰触的刹那温暖之后,交身而错。
万物流转,失而复得,得而复失,星辰摇摆不定,日月交替之间,明亮黯淡往复,海潮起起落落,江河东去,逝者如斯,红颜枯骨,沧海桑田,凡尘了了,一江飘摇。
无数奇奇怪怪的画面从霍法眼前一闪而过,直至重重摔至地面,他才觉得自己已经在地上躺了很久很久。
“西尔比......”
他下意识喃喃的喊出了一个名字,自己都觉得有些陌生和久远。刚刚暴烈如油的激烈情绪早已烟消云散,他看着黑漆漆的穹顶,什么都看不见,除了一些影影绰绰的大箱子和防水布。
回忆涌上心头。
“法蒂尔......”
他又喊了一声,这一次呼出的气体吹动了顶上一层蛛网,簌簌的灰尘落入他的口中,他慢吞吞的爬起身,身上的关节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视线十分破碎,自己的眼睛就像变成了万花筒一样,他身体十分疲惫,疲惫到几乎不能直立,他抓住了身边一块黑色的防水布,才勉强没有摔倒。
但没坚持几秒,他还是摔倒在地,疼的两只腿都在打颤。
“克洛伊.......”
回忆咕嘟嘟的从脑海里冒了出来,他呼出一口气,卷起一片灰尘,力竭的跪躺了下来。
“西尔比.....法蒂尔......克洛伊......西尔比.....法蒂尔......克洛伊......”
他重复着这三个名字,完全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身边除了堆积着厚厚灰尘的防水布,还是防水布。
直到有一块硬物硌的他膝盖疼痛,他才重新机械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摸出了那块硬物,那是一条光芒黯淡的水晶项链,做工精巧,十分漂亮。
出于某种本能,他下意识的牢牢握紧了项链,扶着身边的防水布,一点点的向外走去。在身后留下了一排蹒跚的脚印。
“西尔比......法蒂尔......克洛伊.......”
他无意识的重复着三个名字,走上了空荡荡的楼梯。他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只是本能的觉得自己应该出去,找到帮助,找点水,找点食物,找点夜晚......
事与愿违,经过漫长的跋涉之后,他看到的却是刺眼的阳光。它从高的看不见顶的穹顶天窗照射下来,照在霍法的脸上,让他几欲眩晕。
他扶住身边的墙壁,摸来摸去,摸到了一个按钮,随后便靠在墙上气喘吁吁起来,胸口火辣辣的疼。
过了一会儿,伴随着一阵悦耳的声音。
叮咚。
“九层到了。”
一扇门打开了,叽叽喳喳的声音噪杂的让人头疼。他喘息着,大脑一片混乱。
直到有人喊,“喂,你进不进来啊,电梯要走了。”
他才反应过来,下意识的翻身钻进了金碧辉煌的电梯。
电梯里全是人。
但没有一个霍法认识。
“灾害逆转司的。”有人同情的问他。
“呵.....呵.....”霍法牢牢的捏着手中的项链,喘气。
“真可怜,这年头的实习生真不好过。”
有人同情说道。
“谁说不是呢,我刚来实习的时候,乔治派我去修一个麻瓜的马桶,那马桶被施了恶咒,一按就往喷shi。”
“也诶,你可真恶心。”
“别说这个,话说,你们部门找到伯莎.乔金斯了么?”
“还没呢。”
“真奇怪,度假也不用度这么久,阿尔巴尼亚那么好玩?”
“管她呢,那个女人总是神经兮兮的,去哪儿也不奇怪。”
叮咚。
悦耳女声:“第六层,魔法交通司,包括飞路网管理局、飞天扫帚管理控制局、门钥匙办公室和幻影显形测试中心。”
电梯停下,人群进进出出,出出进进。
霍法听着耳边女声,知道自己还在魔法部。
“西尔比.....法蒂尔.....克洛伊......米兰达......米兰达.......”
想到被自己关在电话亭外面的朋友,他如同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混沌无神的眼神恢复了一些清明,手掌径直按向了一层。
电梯停下。
他被那些顶着高帽的人拥挤着推出电梯,推推搡搡的撞来撞去,如同人群中的弹弹球,空气中到处都是惹人厌烦的纸飞机,还有炫目的几乎亮瞎眼的阳光。
他低着头,握紧手中的项链。摇摇晃晃的穿过人山人海的壁炉走廊,在人堆里拥挤着,来到了烈日当空的伦敦街道。
刺目。
鲜艳。
圣诞节的冰雪早已消失,宽阔平整的柏油路面上,红色的双层大巴疾驰而过,行人悠哉悠哉的闲聊,飞舞在空中的是五颜六色的气球,马路边是光鲜靓丽的名牌商店,少年踩着滑板从台阶上滑下,情侣在街边拥吻,法拉利疾驰而过发出炸街的轰鸣。
远处有一个人影吸引了霍法的注意力。
“米兰达......”
他跌跌撞撞的走了过去。
走近后却发现那不过是一张广告牌里的海报。
那广告牌里,一个戴着墨镜的酷酷男人平举着一把枪,怀里是一个抱着纸袋的女孩,那女孩模样和米兰达有些神似,但绝对不是她。
看着那张广告牌,霍法扑通一声跌倒在地。
他坐在了《这个杀手不太冷》的海报下。看着图片里让.雷诺那个酷酷的大鼻子,精神恍惚。
1994年。
五十年之后。
1,生死斗
“格林德沃...”
“格林德沃...”
“格林德沃。”
呢喃声由远及近,逐渐清晰。
那仿佛是某个人的叹息,又像是在唱歌。
空旷的街道上,白发男人缓缓停下脚步。
面前是高楼林立的街道,黑压压的没有任何色彩,空旷的也没有一人,声音也只有风中飘荡似歌谣的声音。
“格林德沃,保持缄默,格林德沃,只说不做,格林德沃,一无所获......”
伴随着古怪而奇特的歌谣,一排穿着红颜色衣服的小女孩,手拉手的从面前空旷的街道跑了过去。那些小孩嘴里唱着歌,脑袋转过头,看着格林德沃,她们虽然身材娇小玲珑,可每个人的脑袋都是成年男人模样,惨白空洞。
他面无表情的闭上眼睛,握紧魔杖一划而过。
呲啦,弧光一闪,如同撕碎了一片破布。
手拉手的小女孩从中间被撕成两半,锋利的魔咒如同尖刀一般切开街道,切开高楼,切开空气,切开世界,一切如油画布一般被撕裂开来。
安静无比。
然而撕开之后,他却来到了另一个地方。
悬崖。
悬崖下是万丈深渊,深渊之上,一个男人死死的拉住两个即将掉落深渊的人,正是法蒂尔.德拉塞斯。
而掉落悬崖的两人一个是自己,另一个他很熟悉,是年轻的雅各.波汉,曾经那个无数事事的烂赌二世祖。
他竟然回到了1913年的那个夏天,自己生命的转折点。
身边,雅各依然在用颤抖的声音说道:“法.....法蒂尔,不行......不行.....这样不行的......”
“法蒂尔,你在想什么啊!拉我上去啊!”
“你别松这只手啊,松另外一只啊。”
格林德沃奇怪的审视着这一切,他逐渐明白了自己身处何方,只是他不明白自己是何时,何地掉进了一场梦境之中,就像做梦的人永远记不清梦境之外的事情。
啪嗒。
在一番纠结之后,掉落悬崖的却不是自己,而是他身旁的那个雅各。
在法蒂尔拉他上去之后,他面无表情的脸罕见的波动了一下。
“这就是你一直幻想的东西么?”
身后有人这样笑道:“也难怪无人可以理解你。
如果有人活了六十多年,心底还是渴望爱,那不得不说,他要么是个女人,要么,就是个疯子。”
格林德沃回头,巨大的乞力马扎罗山背后,漂浮着一头几乎比山峦还要庞大的怪物,遮天蔽日,如飞舞在天空中的巨鲸。
它有无数只手臂,下半身是水母般飞舞的勾刺触须,它的脑袋被包裹着一团黑色的烟雾之中,没有鼻子和嘴巴,脑袋上每一根头发都是长达数百米的触须,唯有那如湖泊一般巨大的眼睛,投射着无穷无尽的轮回与虚空。
如蝼蚁般站在这怪物脚下,格林德沃一言不发,黑色的长老魔杖在他手中变成了一把黑色尖刀。他闭上眼睛思考片刻后,一刀插在了身畔。
......
......
德国克劳斯尼克基地,黑压压的云层中,偶有锐利的光柱一扫而过。
三百米开外的哨站上,一个手里拿着望远镜的军官眉头紧锁。
“他们在做什么?少校。”
军官身边,一个背枪的士兵好奇问道。
“好像什么都没有做。”
拿着望远镜的男人一脸困惑的将手中的望远镜递给了身边的士兵:“你来瞧瞧,这是面谈的样子么?”
士兵接过望远镜,定睛一看。
圆圆的镜片里,可以清楚的看到,远处的那名巫师大人用于冥想的高塔顶端,面对面的坐着两个人。
其中一个是身披灰色毛毯的女人,她委顿在轮椅上,脑袋上一根头发都没有,歪着头,膝盖上摆着一根魔杖,身体微微颤抖。
而在她前方十米处,则同样坐着一个男人,他腰身笔挺,双手撑在膝盖上,脑袋却耷拉在肩膀上,双目紧闭,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
“格林德沃大人是睡着了么?”
士兵放下望远镜,困惑的问。
无人回答。
当他放下望远镜后,身边的军官却不知何时已经倒在了地上,闭着眼睛,发出轻微的鼾声。
这一幕让他瞪大眼睛,还未等他发问,他便突然一阵头重脚轻,浓浓的睡意涌上心头,他不可抑制的摔倒在地,倒在了军官的身上。
......
......
黑色尖刀刺在空气中,就像针刺扎在了一个膨胀的气球上,伴随鱼口吐泡泡一般噗呲一声轻响,怪物,乞力马扎罗雪山,法蒂尔,乃至他自己全部消失的一干二净。
他从盘膝而坐的冥想状态中醒了过来。发现自己正坐在一个形似古罗马竞技场一般的沙地上,竞技场周围,是无数狂舞的黑影,他们看不清面貌,只能看见黑影中,一个又一个血红色的眼睛,挥舞手臂,疯狂舞动着,有如最狂热喋血的观众,成百上千,成千上万,却没能发出一丝声音。
沙沙沙......
沙砾摩擦声。
一个灰发青年赤着脚,踩在竞技场沙地上,一步一步的行走。他身躯上缠着一串密密麻麻的黑色锁链,那锁链将他**的身躯死死缠绕住,入肉极深。
很难想象,一个人在被绑成这样的情况下,依旧可以行走。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他甚至可以看见那个灰发青年拖着的锁链中,打结一般绑着数颗狰狞腐烂的人头,那几颗人头粘在沙砾上拖行,已经被滚的血肉模糊了。
青年赤脚站在格林德沃面前,举起锁链上那一排头颅,只见那人头缓缓的盘旋着,落在沙地上,最下面一颗,有着银色的头发和瞪的大大的蓝色眼睛。
“你老师被我杀了,他到死,也没能理解你的痛苦。”灰发青年调侃道。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格林德沃从人头上移开眼睛,缓缓说道。
“你不必在我面前故作姿态。”
灰发青年说道:“你深爱的老师没了,你的那些希望的种子都死了。就连你抱有最大期望的学生,也我放逐了。告诉我,现在这个世界上,还有谁,会变得和你一样?”
看着那些带血的脑袋,格林德沃缓缓抬起头:“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
灰发青年仰头大笑,笑声响彻四海,姿态狂放不羁。
笑完,他满脸不屑和傲慢的晃了晃脑袋,双脚深深的踩进沙砾之中,用被锁链束缚的身体拉开一个架势。
这一刻,斗兽场上所有的黑影如沸腾般狂呼。
2,生命倒计时
霍法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不止是白天给他带来的烈日烧灼,还有身体上产生的一些细微,而无法逆转的变化。
1994年伦敦的艳阳天下,他能看见自己皮肤表面,正在产生一些细微的晶状体。那些晶状体正在一点点的生长蔓延,没过多久,他的右手指关节就变的透明起来。
修女克洛伊曾经告诉过他,除了她之外。从一出生开始,每个人在时空之中的位置都是确定的,如果擅自移动,就会产生时间耀斑,在异度空间存在的越久,维系他存在的逻辑链条便愈发脆弱。
上一次,仅仅是去了两三天之前,他就差点死在了时间耀斑的倾轧之下,那种面对时间法则的无力感,至今依然犹新。
而这一次,五十年之后。
当时间耀斑再一次响起催命的号角,克洛伊却已经不在了,独自一人踩在完全陌生的土地,他想不到任何可以让自己活命的办法。
回五十年之前?去找邓布利多?想来即便是邓布利多也无法让他回到五十年之前,即便他愿意,也不可能在短短两天之内再造一台时之箭出来。
能做什么呢?如果只剩下两天的生命。
五年前如果问他来哈利波特的世界他会做什么,他大概会心高彩烈的说,泡赫敏,打伏地魔之类的话。
但现在,他看着面前《这个杀手不太冷》的海报,只想点一杯爆米花,点一杯冰可乐,再来个汉堡,用一种最舒服的姿势,坐在电影院里,静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史上最消极的穿越者,没有之一。
这么想着,霍法居然自嘲的笑了出来,这大概是某种情绪补偿的机制,大脑在下意识的防止人因为太过绝望而崩溃过去。
那就这么做吧。
他迷迷糊糊的站了起来,也顾不上旁人奇怪的眼光,自顾自的朝远处的电影院走去。
可当他慢吞吞的走到电影院门口,他又发现了一个不算问题的问题。
他没有钱。
他那身衣服还是五十年前在米兰达家换的,后来因为战斗而变得破破烂烂,就算兜里装过几个钱,也早就烧没了。
诚然,他可以用魔法骗点钱或者变出一点假币之类的。
但那毫无意义。
死前还要害人,多无聊才要那么做。
他看见手里那个精致的古旧项链,这是他唯一拥有的东西,再看看旁边的一家麦当劳店,心想自己也许可以把这玩意拿去换一杯冰可乐。
于是他走进了店里,可刚一进去,他就被一个鼻孔朝天的麻子脸胖女店员连推带搡的推了出来,她柜台前指着排成长长的队伍:“没看见正忙么,去去去,没工夫招待流浪汉。”
被推出玻璃门的霍法竟然一点都没有生气,他回头问道:“你们.....二战赢了么?”
愣了一秒。
“神经病啊。”
胖女人挥舞着擦桌子的抹布,生菜叶溅到霍法脸上,戾气慢慢的尖酸的l说道:“有问题问你们老师去,看你这样就是高中辍学无所事事的小混混。”
.....
麦当劳餐厅外,霍法握着项链,坐在下午街头的红色消防栓上,漫无目的的看着来往的车辆。此刻,手背上的时间耀斑已经扩大到了小臂,他拇指到肘关节,其中有一大半都是透明的。
早已习惯了二战满目疮痍的他,对于这个本该熟悉的鲜活世界却无比陌生。
英国还是英国,该拍的电影一样没少,该发明出来的电器一样不落,该发生的事照样发生。
德国没有赢,即便自己两天后就要挂了,德国依然没有赢。格林德沃没有达成让世界感受痛苦的目标,这说明自己的存在其实无足轻重,有他没他都一样。
“真是讽刺啊。”
他淡淡的说道,“原来我什么都不是。”
唰!!
话音刚落,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噪音。一辆骚气的黄色兰博基尼迪亚布罗停在了麦当劳店门前。
它有着方方正正的眼睛,巨大的进气隔栅和长长的尾翼,屁股发出噗噗的排气声,向外滴水。
一旁的行人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转过头来,开车的司机们则睁大眼睛注视着这辆宽阔的怪物,露出羡慕的神情,孩子们则上蹿下跳,兴奋的交头接耳,发动机盖下发出的声音,打断了街道上其他人的声音。
虽然此刻濒临死亡,虽然此刻霍法刚刚从五十年前来到这个时代,但他还是从尘封的记忆里翻出了这辆车的一些信息。迪亚波罗,1991年生产...九十年代顶级豪车之一。
砰。
车门向上打开,车内传出沙哑而又愉快的男人声音:“亲爱的,你就在这里下来吧。”
“咦,说好的去牛津街购物的呢?”
女人不满的说道。
“哎呀呀,今天正是不凑巧,我得接个朋友。”
“你就不能提前说下,现在下了我去哪儿?”
“去买东西,逛街,喝咖啡,随便你。”
沙哑的男人声音变得有些敷衍。
“我不。”
女人强硬的说道。
“拿好,密码是你生日。”
男人随意的说道,将什么东西塞在她手里。
“你记得我生日!?”
女人惊喜的说道。
“呃......可能......”
“哼,讨厌啦,我就喜欢你对我爱理不理的态度,木马!”
伴随着一个让路人羡慕的热吻,随后便是一阵热辣的香风。一双大长腿从豪车里跨了下来,从霍法面前闪了过去。
那是一个戴着墨镜,挎着名牌包包,一脸傲慢看着四周的陌生女人,珠光宝气的脸上就差写着四个大字,我是名模。
这种画面在后世的伦敦倒也见怪不怪。战争结束,经济高速发展,有钱人遍地都是,就像在二十一世纪的上海或北京,看到这种画面,大概也就在心里咒骂一句,该死的家伙,或是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一类的话之后,随后不甘心的转身离开,责怪老天没给自己投个好胎。
霍法耷拉着脑袋,没有在乎一辆跑车或者一个模特,他什么也不在乎,因为他就要死了。
可那辆跑车却没有离开,而是一直停在他面前噗噗的放着屁。
跑车的主人侧过身子,对车门外坐在消防栓的灰发少年喊道:“喂,你进不进来?”
手臂突然刺痛,霍法眉头一锁。
那开跑车的家伙见他没反应,于是按了一下喇叭,那辆黄色的兰博基尼迪亚布罗发出一声响亮的叫声。
霍法慢吞吞的抬起头,看到那敞开的鸥翼门里,一个戴着墨镜和棒球帽的老头正盯着自己呢,他穿着简单的白t和蓝牛仔,愉快的按着喇叭:“小伙子,别那么消极,进来坐坐。”
霍法看了眼身边,那辆兰博基尼又发出不爽的放屁声,噗噗。
老头无奈:“看谁呢,我和你说话呀。”
路人们纷纷驻足,露出惊讶的表情。
他们怎么也不能把这个就差坐在井盖上乞讨,混身破破烂烂,一头灰色鸡窝,脸上全是乱七八糟灰尘的家伙和面前怔光瓦亮的豪车联系在一起。
那个汉堡店里擦桌子的女员工看见玻璃外的一幕,下巴都没掉地上去。不理解为什么那辆罕见豪车的主人要让一个流浪汉进去坐坐。
就连本来都走开好几步的高个模特,也诧异的拉下眼镜,涂着名贵口红的嘴巴变成了o型。
霍法还是没反应。
车里的老头有些无奈,他从另一边钻了出来,只见他背心下是被晒成古铜色的健康肤色,身材高大,看起来很有力量。
随后,他三步两步走上前来,一把抓住了霍法的胳膊,不由分说的把他拖到车里。
兰博基尼和它外观不搭的简陋内饰铬的霍法发出一声闷哼,车厢里是浓浓的香水气味,让人胸闷,他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剧烈的疼痛再一次涌上身体。
细微的咔嚓卡嚓声传来,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胸口都在迅速的结晶。他的存在越来越不符合逻辑,他的身体正在时间之箭的力量下,迅速瓦解。
砰!
兰博基尼的车门关上。
车辆在伦敦街道发出一声轰鸣,扬长而出。
加速度将霍法按在椅背,他转过头看着身边驾驶座上,那个戴着棒球帽穿着白t的老头,声音暗哑道:“你要干嘛?”
“你不问我是谁?”
老头握着方向盘,笑眯眯的问。
“你是谁都和我无关。”
霍法慢吞吞的说道,他看着自己的手臂。
借着透过车窗的玻璃,他的右几乎已经在太阳光下消失了,仿佛是玻璃做的,只能看见里面一些淡淡的血管和骨骼脉络。
“可以,有我年轻时的几分傲骨。”
老头笑着点点头,愉快极了。
“大言不惭。”
霍法有气无力冷笑,他不认为一个开跑车艹嫩模的老头可以和自己相提并论。
他的骄傲和经历不允许任何人觉得和自己很像,只是他现在无力反抗。也不想反驳。一副随波逐流的浮萍模样。
时间耀斑正在侵蚀他的身体,他已经进入了生命的倒计时阶段。
吱嘎。
路过红绿灯时,兰博基尼停了下来,老头微笑的拉下棒球帽和墨镜,露出一头灰白的短发,还有一双淡淡的金色眼睛。
他搭着方向盘看着霍法,用中文说道:“我真的是大言不惭么?”
3,未来生存状态
看着那脑门上已经变得有些稀疏的头发,那张上了年纪脸上,嫩模留下的粉色唇印。那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金色眼睛。
霍法先是愕然,随后便是一阵头重脚轻。
“我......!?”
左臂迅速结晶,比任何时候都要快。他顾不上惊讶和疼痛,猛地扑了上去,一把抓住了老头的脸,好像想把那张脸给扯下来。
老头没有惊讶,只是微笑着一手推开了他,重新戴上了墨镜,启动了兰博基尼。
霍法瘫坐在副驾驶上,胸膛剧烈起伏,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可半天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并非蠢笨之人,看见那双眼睛的一瞬间,他立刻就想到了无数可能性。
自己没有死。
自己回到了过去。
自己活到了六十多岁买了台豪车。
自己甚至.....他猛地抬头看向后视镜,那个女人早已消失不见。
“那...那...那是谁!?”
霍法声音居然变得有些颤抖沧桑,“那是,我女儿么?”
老头瞥了他一眼,挑了挑眉,“女儿?哈,你想多了啊,我可没那种见钱眼开的女儿,只是一个贪财的小姑娘罢了。”
“我......!?”
霍法不知道该说什么,在确定了面前这个家伙就是五十年后的自己后,他暂时放下了对于死亡的恐惧,取而代之的是一头黑人问号。
“我知道你有很多想问,但现在不是时候。”
老头笑着拍了拍他的后背:“我们先吃点东西吧。”
伴随着最后一阵轰鸣,宽大的兰博基尼驶进了一条小巷,随后又拐了几个弯,最终在一片建筑群落中间的广场上停了下来。
广场四面多是些四坡屋顶别墅,整体外观灰蓝,看起来很是雅致,楼下有一块小小的草坪和花园,广场入口直接面对着街道,上面有一排铁栅栏,看起来还是一个颇为高档的社区。
泊好车,老年男人转着车钥匙就下来了,并没有想象中成功男士的风度,离开那个座驾后,他显得异常普通。
霍法跟在年迈的自己身后,看着他稀疏的灰毛,忍不住摸了摸自己浓密的秀发。
该死,自己居然也会有脱发的一天么?他暗自恼火,有钱买跑车就不能保养一下头发么?
远处走来几个牵着拉布拉多的中年人,看起来是自己未来的邻居,他们笑眯眯的和走在前面的自己打着招呼,而老年自己也笑意盈盈的回复他们,一副友好市民的模样。
“巴赫先生回来了。”
“是呀,晚上好,赫比斯先生。”
“买菜回来么?”
“嘿嘿,不是,我接我儿子回来住两天。”
说完,老头还毫不客气的拉着年轻的霍法,颇有些恶趣味的揽着他的后背:“怎么样,我儿子是不是很帅?”
“呀,巴赫先生的儿子,我还是第一次见。”
那个老头见怪不怪了惊叹,完全无视霍法身上脏兮兮的破洞:“小伙子很有活力啊。”
霍法脸上肌肉抽搐,被老年自己揽着,他忍受着时间耀斑侵蚀的痛苦,硬是一言不发。
可心里疑惑一个接一个冒出来,这五十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自己究竟是怎么回去的,西尔比最后怎么样了?那些熟悉的人他们现在在哪里?最重要的,自己生命可能只剩下不到半天的时间了,半天之后,自己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诸多疑惑加身,却不知该如何开口。老年霍法将他带到了一处音像店门前,进去之后将一块【今日打烊】的牌子挂在了门上。
店里有很多很多的老式黑胶唱片,还有磁带。墙上贴着很多电影的海报还有乐队的宣传图,迈克尔杰克逊和佛莱迪摩克瑞之类的人物,店面装修很现代,他轻车熟路,是这家店的主人无疑了。
霍法心里有一万句槽想吐,憋了半天他问:
“你靠开音像店买的起兰博基尼?”
(他想了想还是没问,我靠开音箱店买的起兰博基尼?)
“你对自己不自信?”
老年霍法微微一笑,似乎看穿了他的潜台词。
“少来了。”霍法皱眉,“你肯定之后发生的事很了解,快,告诉我怎么回去。”
“我开店可是兴趣爱好呐。”老年的霍法笑眯眯的故左而言右,“来,我带你看看我的另一个产业。”
于是他穿过音像店走到后门,推开另一扇门。来到了自己的住所,那里摆放着一张不大的红色长方形木桌,周围有六把软垫硬木的靠背椅环绕,老霍法推开椅子,在住所的壁炉前敲了敲砖头。
墙壁变形着朝两边打开。于此同时,他身上的衣服也从简单的白t变形成了朴素的褐色巫师长袍。
穿过一道石头走廊,阳光透过透明百叶窗洒下来,令年轻霍法抬手遮住眼睛。
空气中弥漫着草药的香味,成排玻璃橱窗后摆着成捆成捆的药草,有薄荷、野生蒜、百里香、洋蓍、灯心草、帕拉莫、王叶草、蹄形车、艾菊、月桂等。角落里则有着成排的铜缸,缸中摆满了蝙蝠脾脏和鳗鱼眼珠之类的魔药原材料。
很多戴着巫师帽的女巫在柜台后挑挑拣拣,几名年轻的男巫坐在柜台后,面前摆着黄铜小秤,他们有些和顾客讨价还价,有的挥舞魔杖,帮顾客包扎货物。
画面和刚刚的现代音像店形成鲜明对比,完全就是两个世界,老年的自己在开音像店的同时,居然隔墙在对角巷还开了一家魔药店。
“老板。”
“老板。”
看见老年霍法过来,那些柜台后的男巫纷纷站起身,恭敬的对他打了个招呼。
“你们今天先回去吧。”
老年霍法温和的笑道:“我要照顾一下客人,这些天可能都不会开门,你们先给自己放几天假。”
“呃...”几个男巫看起来没料到,但他们很快便相视一笑:“行啊,老板,放多久假。”
“等通知吧,再开我会猫头鹰传书给你们。”
老年霍法从旁边取出一个暂时停业的牌子,交给手下的巫师:“去,准备一下,我今天要打烊了。”
几名男巫得到吩咐后,于是便纷纷开始收拾东西,带走一天的生活垃圾,和顾客道歉,然后关上门,离开了魔药商店。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老年霍法转头看着年轻霍法,笑道:“你瞧,这生活是不是悠哉悠哉,平时卖卖魔药,听听麻瓜音乐......”
“顺便再泡泡比你小五十岁的女人?”
霍法眯着眼睛问。
老头撇撇嘴:“你在骂自己?”
霍法盯着他,“我觉得自己没那么不堪。”
“年轻啊......”
面前的老头显得有些流里流气,且无所谓的懒洋洋说道:“反正我经历的你都要经历,你迟早变成我的模样。”
说完,他拍了拍霍法肩膀,“去,上楼,自己洗洗干净,别脏兮兮的。”
“啊!?”
霍法抬起自己已经完全透明的双手,“这时候你还让我去洗澡?你分的清楚状况么?”
“慌什么?”
老头微微一笑,“时间耀斑而已,我不是好好在这里站着么,能出什么事,去吧。”
......
一小时之后,浴缸中,霍法抱着膝盖,水流从他身体上哗啦啦的流下,将他身上的血液污秽尽数洗净。但于此同时也有很多透明碎片从他身上脱落下来。
不知是五十年时间太久还是他和另一个自己距离太近,这一次时间耀斑的凶狠程度比五十年前巴黎那会儿来的更加凶猛。
他无可抑制的想到克洛伊,自己的疏忽害死了她,还有西尔比,他的野心已经昭然若揭,把自己放逐到五十年之后,五十年,给那种人五十年的时间,他能做出怎样“惊天动地”的大事?
还能补救么?
他看着镜子里只有半肩膀的自己,觉得有一座泰山压在自己身上。
可转念又想到老年霍法一脸风轻云淡,信誓旦旦的模样。他又有些困惑,难道五十年之后的自己已经强到了这种地步,可以治愈自己身上的法则创伤?
他不太确定,说不定真的可以呢。
洗完澡后,屋外已经备好了一套衣服,随意摆在走廊上,霍法拎起衣服瞅了瞅,正是自己最喜欢的简单休闲套装,不得不说了解自己的只有自己。
下楼时,屋子里传来细微的切菜声。
细一看,原来是老年霍法正系着一条围裙在厨房里切菜,他刀工麻利,神情专注,案板上堆积着甘蓝,羊肉,土豆、豌豆、白萝卜、莴苣、芜菁等食材和迷迭香、罗勒、孜然、油类等事物。炉子上的不锈钢锅咕嘟嘟的沸腾着。
看见他这模样,霍法气不打一处来,自己是真的要神形俱灭了,他居然还有闲工夫做菜。
有些忍受不了的年轻霍法走到厨房门前,冷冰冰的问道:“如果我死在了这个时空,那么你也不会存在了吧。”
“嗯。”
老霍法平静的说道,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可乐递给他:“去坐一会儿,我准备了三个菜,马上就好。”
看着那悬在半空中的可乐,年轻霍法已经服气了,他劈手接过可乐,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既然老霍法不急,那自己急也没什么屁用,出于好奇,他在自己未来的屋子里晃荡起来,想看看自己这五十年到底做了些什么事。
屋子不算大,相比于那台夸张的兰博基尼,还有外面的两个精致的店面,这地方就很平凡了,比米兰达的家还要小,只有两层的单身公寓。内部装饰也很普通,唯一的几件装饰就是蓝色的瓷器花瓶,典型的拉文克劳的清冷做派。
走廊转角,他听到叽叽咕咕的鸟叫声。
原来是一群栖息在屋檐下的鸽子,此刻天色渐晚,它们陆陆续续的从天空盘旋落下,蹲在屋檐下吊着的几个笼子里,目不转睛的盯着角落。
霍法顺着它们的眼神看过去,看到手旁边有一袋玉米。
“我可以喂它们么?”他冲屋内喊。
“别喂太多。”屋内的老霍法回答:“它们都是从广场上回来的,白天吃了很多。我一般是睡之前喂它们。”
年轻霍法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喂那群咕咕叫,脖子鼓鼓的鸽子,相反,他还瞪了它们一眼,凶巴巴说道:“看什么看,我又不是你们主人!”
几只鸽子拉个几泡白白的屎,叫的更欢了。
霍法轻哼一声,转身离开。
绕了一圈,他在这个屋子里没有找到和自己的过去没有任何相关性的东西。没有朋友的照片,没有和其他人往来的信件,倒是看到了很多整整齐齐排成一排的酒瓶。这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为何什么都没有?
自己的朋友呢,他们都去了哪里...?未来的命运有所改变么,这个世界还有哈利波特么?
带着这样的念头,他看的更仔细了。
当他走到壁炉边的时候,石壁炉上放置一个淡蓝色的软垫,软垫上静静的摆放着一根木棍。看见那木棍的瞬间,霍法仅剩的一只眼睛瞬间明亮起来。
那是自己的魔杖!
4,晚餐
看见壁炉上搁着的那根灰色魔杖,那根稍显粗糙,带着树枝节斑的魔杖,霍法眼泪差点没流下来。
他的魔杖,阔别了近四年多的魔杖,被半人国王西尔比夺走的魔杖,现在居然就这样平静的躺在自己面前。
“老兄...”
可乐瓶掉在了地上,他颤抖的伸出手,抓起了壁炉上的那根魔杖。
然而,令人费解的事情发生了。
当他摸到那根魔杖时,却再也没有过去使用自己魔杖时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了。既不能令它变形,也不能用它施法。仿佛此刻他拿在手里的不过是一根普通的树枝。
凭空挥舞了几下之后,重逢的喜悦被困惑取代。
他将魔杖翻过来倒过去的看了几遍,毫无疑问,这就是自己的魔杖,那个当你在奥利凡德家,那个老头卖给自己的无杖芯的半成品魔杖。在它的尾部,还有一个深深的刻痕,那是一个方方正正的字体,【封】
只不过,大概是五十年太久,那个字已经褪去了曾经的红漆,变成了普普通通的刻痕。
“这是我的魔杖。”
霍法回头喊道。
“是的。”
厨房里烹饪的老霍法回答。
“怎么不能用了?”
霍法接着喊。
没有回答,厨房里只有平静的关火声。
霍法放下魔杖转到厨房:“你打败他了,否则你怎么会把魔杖夺回来?”
“别多问,你会知道的。”
老霍法平静的说道,将一捧切碎的葱花放进了咕嘟嘟的铁锅里,随后,将铁锅端上了餐桌,温和说道:“饿了吧,先来吃点饭。”
看着他慢条斯理的把三菜一汤端上餐桌,脱下围裙,年轻霍法咬咬牙还是坐了下来。
菜色很简单,一份糖醋排骨,一份羊肉萝卜洋汤,还有一碗清炒蔬菜沙拉,几种酱菜。
“来,尝尝。”老霍法指着靠放于左手边的糖醋排骨。
年轻霍法还有点茫然,但他没有拒绝,拿起筷子,夹了块排骨,凑到嘴边,轻咬了一口。
糖衣的酸甜、肉汁的浓香同时弥漫,让他下意识的咀嚼,三两下就把这块排骨给吃完了。这一刻,他甚至忘记了死亡的威胁。
“试试汤。”老霍法又贴心的给他盛了一碗羊肉汤。氤氲的汤汁上洒着几个碧绿的葱花,让人一闻便唾液分泌,
年轻霍法的眼眸里多了几分期待,他接过碗,小心翼翼夹了块羊肉,放入口中。
它被炖得颇烂,刚一入口就有快要融化的感觉,真正的肉香爆发,美妙的汁水横流,充塞口腔。再搭配上萝卜的清香和洋葱的鲜美,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
他打了个哆嗦,这是真正的中餐,来这个世界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吃到如此正宗的东方料理。不得不说,老年自己的厨艺非常讲究的。
在美食的照耀下,他暂时忘却了时间耀斑扩散的威胁,静静的享受起了这奇妙的,来自五十年之后的第一顿美食。
他吃饭的时候,老霍法就坐在他身边,默默帮他盛汤添饭,偶尔自己也吃几口,默契的就像一对分别多年的父子。
室外,1994年的晚霞静谧柔和且温馨,没有防空警报,没有坦克轰隆隆驶过,没有飞机划过天际。只有鸽子叽叽喳喳的在屋檐聊天,几个邻居牵着狗在楼下说话,聊天的内容大多和天气,还有子女的学习有关。
室内,二人在沉默的默契中吃完饭,老霍法起身收拾碗筷,去厨房洗碗了。
而年轻霍法在填饱肚子之后,忧心之事再度涌上心头。这是他这几年来吃过最满意的一顿饭,如果不是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也许他会竖起大拇指,好好的夸赞一下未来自己的厨艺。
可现在,他实在是有太多疑惑,期待着老年的自己为他解释。
终于,洗完碗筷,老霍法回到了餐桌前。
年轻霍法立刻直起身:“我们可以谈谈了么?”
仿佛是心有灵犀,老头举起了手,他笑眯眯的说道:“你先别说话,我先问你几句怎么样。”
“你要问什么?”
“留在这里吧。”面前的灰发老头托腮笑道:“我做你爸爸。”
“啊!?”
霍法被这老东西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给弄懵住了。
“六十多年了,我什么都经历过,就是没有一个子嗣,也没人叫过我爸爸,这算是我人生的一大遗憾,你要不来叫一声?”
“我靠,能说正经事么?”霍法叹了口气,看着他那张笑眯眯的老脸,心里百般无奈,都这时候了,自己还要开玩笑。
“别介啊。”老霍法有些委屈的摊开手:“你看,我们体内流着相同的血,我们有着一样的姓氏,唯一的区别就是我比你大五十岁,叫一声爸爸怎么了?”
“神经病啊!”
霍法强忍不悦,用他能找到的最温和的词骂道。
然而,面前的老霍法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纯金钥匙,笑眯眯的说道:“我在古灵阁有价值超过三百万金加隆的存款,等着人来继承呐。”
霍法立刻挤出笑脸:“爸爸。”
“哈哈哈!”
老年的他哈哈大笑。
年轻霍法忍不住也笑了起来,刚笑一秒,他脸色就灰败下来,叹了口气:“玩笑开够了吧。”
他扯开自己胸口的衣服,只见他胸口自锁骨以下,几乎都已经看不见了。只能可以看见一个形状怪异的心脏在透明胸腔中扑通扑通跳动,他搓了搓自己的手掌,无数晶莹的碎屑从他掌心飘下。
“都这种时候了,你就说吧,我要怎么才能活下去?”
老霍法收起金钥匙,无所谓的理了理头发:“其实我研究过时间之力,时间耀斑出现只有一种情况,未受保护的时空旅行。”
“未受保护的时空旅行,什么意思?”
“时间是就像一辆狂奔的火车,每个人在这辆火车上的座位都是被规定好的。有人在车头,有人在车中间,有人在车尾,如果你足够强大,你可以在车厢内移动。但你不可能既同时在车头,又同时在车尾。
现在这个时空有两个霍法.巴赫,可我们不是克洛伊,也没有她那种神奇的法则之血,必不可能同时存在两个自己。所以时间耀斑就会出现,这是一种极度不确定性的体现,有太多混沌未来存在于你身上,这个世界的法则不允许那么多不确定。”
霍法思考片刻后皱起眉头:“为什么哈利可以,我不可以?”
“哈利和赫敏有魔法部的时空转换器,那也是一种保护机器,就像深海中的氧气瓶一样。”
“你有时间转换器?”
“没有,那东西太弱了,对抗不了五十年的法则力量。”
“那有什么办法?”
“很简单。”
老霍法从自己裤兜口袋里取出一张花旗银行的银行卡,放在了年轻霍法手心:“密码是19940724,也就是今天的日期。”
“你给我钱干嘛。”
霍法苍白呆滞的看着他:“我就要死了。”
年迈的霍法轻轻握住他的手,脑袋凑了过来,在他耳边声音极低说道:“一定记住我的话,人不是能死的时候死,而是该死的时候死。”
说完,他慢慢的后退坐在了椅子上。
年轻霍法呆呆的看着对方。
夕阳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在老年自己的脸上,给他苍老的脸平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
只见面前的老人从容异常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白色的t恤,端坐在了椅子上,随后,从牛仔裤口袋抽出了一把银色的左轮手枪。
他微笑着,甚至带着一些恶趣味的看着年轻的自己,将银色的左轮手枪塞进了自己的嘴巴里。
“喂......”
“喂!!”
极度不妙的预感涌上心头,霍法眼睛陡然瞪大,他从椅子上跳了下来,伸手便要去夺枪。
伴随着一声不大不小的清脆枪声。
砰!!
伸着手的霍法石化在了当场。
屋外,夕阳西下,几个邻居聊天结束了,他们笑着彼此挥挥手,带着狗狗们悠哉悠哉的往家里走去。院子里的鸽子们依旧叽叽喳喳,等待着主人的喂食。
屋内,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
几滴飞舞的鲜血从灰发少年脸上缓缓落下,他眼睛瞪的大大的,脸色惨白如雕塑。
一千六百公里外,奥地利,纽蒙伽德。
乌鸦盘踞在高塔之顶,天空中挂着一轮被乌云蚕食的红月。尘封已久的高塔顶端房间内,一个枯瘦如柴的身影猛地惊醒。
5,为了更伟大的利益
“小心点,吉尔伯特,放开那只该死的老鼠。”老头不满的看着面前那个冒失的年轻人。
“这里的老鼠可以长这么大?”
那个有着黄头发的粗旷少年拎起手里吱吱乱叫的啮齿动物,它有两个拳头那么大。
“这里什么都比别的地方大。”
老头不悦的盯着他,“上一次我和同事来的时候,他的胳膊被一只有狮子那么大的野狗给咬断了,现在都没能接回去。”
“说不定是格林德沃造的呢。”吉尔伯特无所谓的扔掉了老鼠,凌空将它踢进了下水道:“他和神秘人谁更厉害?”
“你能叫他神秘人,却直呼格林德沃的名字,就足以说明很多问题了。”另一个背着包包的中年男人从石阶上走了过来,颇为风趣的说道。
吉尔伯特撇撇嘴,他的目光聚集在远处。
那是纽蒙伽德顶层的入口处,借着魔杖的亮光,能看见一排歪斜狂狷的英文大字如飞蛇一般刻在黑漆漆的塔楼入口。
【为了更伟大的利益。】
“为了更伟大的利益,什么是更伟大的利益?”吉尔伯特问道。
“最邪恶的巫师通常都会抱有最邪恶的目的,比方说神秘人,可格林德沃除外,事实上,在关于他的记录中,很少能看见这位黑巫师对财富和权力的执着,更多的是对灵魂深不可测的探索。而他为何在五十年前发动那场惨绝人寰的巫师战争,至今也是一个巨大的谜题。”为首的老头用一种历史老师的枯燥语调说道。
“输了就是输了,邓布利多打败了他,谁在乎他有什么目的。”中年男人无所谓的说道。
“唔,”
走在最前面的年迈导师不置可否:“话虽这么说,但我相信,在这位黑巫师生命的最后时刻,一定发生了什么,才导致史料的大量缺失,让我们无法窥视那个时代的全貌。”
“所以这才是你做的,维特教授,把我们带来他生命最后被囚禁的地方?”
“毕竟我们是魔法史的研究人员,考据一点准没有错。”
三人依次走进了这栋废弃的高塔,原本嘎嘎乱叫的乌鸦静止闭言。划破此刻寂静的,仅是节奏轻缓如心跳的鼓声,以及应和鼓声行进的脚步杂沓声,地面杂草丛生,飘荡着一层不知从何而来的白雾,高塔墙壁的石板和砖瓦有一大片已成排坍塌,时隐时现的月光透过屋顶缝隙和缺口射进来,让人心生不安。
“话说,他真的死了么?”
乌云遮住月亮,吉尔伯特打了个寒颤,觉得这地方怪阴森森的,刚刚踢老鼠的勇气也不知所踪。
“不确定,阿不思.邓布利多只是说他被囚禁,并没有说明他最后的去处。”队伍里的中年男人耸耸肩,咧嘴笑道:“你害怕了,实习生?”
“那他会不会还活着!”吉尔伯特惊恐的说。
“马克,你别吓他。”
领头的老教授有些不高兴的说,“这地方我来了不下五六次,里面早就没有人了,奥地利魔法部从1945年之后就不再对这里运输补给,就算是神灵,也饿死在这漫长的时间长河之中了。”
“那你还来......”吉尔伯特松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
......
四面漆黑如图一团浓墨,空无一物的天花板上,唯有蜘蛛沙沙爬行。
男人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但是并没有摸到肉体,只摸到了一个锈迹斑斑的铁质牢笼。他的手触电一般弹开。
一些支离破碎的画面从他脑海中闪过,那是瘫靠在轮椅上的光头女人,面带绝望的赤发男人,还有无数微笑,却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巫师。那些东西是真实发生过的,还是它仅仅是一场可怕的梦境?这么一想,他的脑袋便立刻疼痛起来。
于此同时,数双脚步声在身下的地板中响起。
“咦.....那是什么?”
阁楼下的声音不依不饶,还有一些金属笼子滚动的声音。
“我上次来没看见这个。这好像是...鸟笼?”
“比鸟笼要粗一点,怎么感觉像个牢笼,你瞧,马克先生,这下面还有一个洞呐。”
“还真是,这是干什么的?”有人疑惑的问。
“我觉得......这像个帽子......”
“别开玩笑了,哪个神经病会把笼子戴在头上!?”
听到声音的男人一点点从地上爬了起来,几只织网的蜘蛛的巢穴被男人的脑袋顶破,它们纷纷顺着男人的脖子,四散逃开。
头疼难忍,他捂住脑袋上的铁笼子,狠狠的用力,一些干燥风化的泥浆在他脚下脱落,但他却并没有挣脱那个牢笼,只按死了两只途经铁条的倒霉蜘蛛。
“噩梦...噩梦...”
他嘶哑的说道,扶着墙壁,一点点的踩着石头地砖朝外走去。
......
......
荧光照耀的走廊内,几个戴着尖顶巫师帽的男巫弯着腰,举着发亮的魔杖,盯着地上刚出现一个鸟笼状头盔。
“有其他人来过?”
中年男人从背包里取出一个放大镜,仔细的盯着地上的金属鸟笼,嘴里喃喃自语:“没有魔力波动...没有施咒痕迹...不像是魔法制品...”
“纽蒙伽德这一带都荒废几十年了,除了我们这种考古的,还有谁会过来?”少年缩着肩膀问。
“说不定是纽蒙嘉德的工作人员留下的,要我说,外面那一圈不是还在运作么?”中年男子收回放大镜,从地上拿起那顶奇形怪状的鸟笼帽子,吹了吹上面的灰尘,突然笑道:“你不说这是帽子么,吉尔伯特,要不你戴一下。”
“我才不要,傻子才要。”吉尔伯特立刻抱着肩膀拒绝。
“给你加学分呦。”中年男子不怀好意的从背包中拿出一台照相机,诱惑似的晃了晃。
“那你怎么不自己戴!?”
“我可是早就毕业了啊。”中年男子笑道。
“都别说话。”满是络腮胡子的老学究皱眉说道:“不管是谁留下来的,暂时先别轻易碰这东西,我们把它带回去,研究研究。”
“真可惜,”中年男人撇撇嘴,将那个沉重的鸟笼丢给了吉尔伯特:“诺,你拿着吧,我去旁边拍拍照。”
说完,他直起身,拿着相机去周围卡嚓卡嚓的拍照取样了。而领头的老者则取出了一张羊皮纸,对着墙壁写写画画,不时的还拿出魔杖在墙壁上敲一敲,嘴里念念有词。
导师和学长都去忙其他事了,实习生吉尔伯特拿着那个有自己小臂长的鸟笼状头盔,看着那个鸟笼下面的进出口,突然一股奇特的欲望涌上心头。
他想把脑袋塞进去试试。
这欲望就像看见泡泡想捏碎,看见钉子想拔掉,看见易拉罐想踩扁一样难以控制。
终于,在经过几秒钟的心理挣扎之后,他咬咬牙,决定试一试。
深吸一口气,他矮下身,将脑袋钻了进去。
戴上那奇特鸟笼的一瞬间,吉尔伯特精神恍惚了一下。
随既,四周的一切全变了。
原本空荡荡的哥特回廊内,出现了大批大批的人影,他们数量不计其数,每个都穿着古老的黑色军装,有的靠在墙壁上,有的吊在天花板上,有的甚至就躺在自己脚边,用暴起的眼珠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但毫无例外,他们每个人的脑袋上,都带着那顶怪异的,如牢笼一般的头盔。
看见这骇人诡异的一幕,吉尔伯特发出一声惊呼,冷汗涔涔的摘下了脑袋上的牢笼。
“维特教授...!!”他惊恐的喊了起来。
“怎么了?”
老头转过头来,拍照的中年男人也转过头,纳闷的看着他。
可吉尔伯特却没再说话,再拿开那顶鸟笼之后,刚刚出现的那惊人一幕便完全消失了。大厅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些残破的雕花罗马柱,还有锈蚀残破的吊灯,哪里还能看到一个人影。
老头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学生说话,不满的皱起眉头:“别一惊一乍的,都快点拍照做记录,说不定我们可以找到五十年前巫师世界那份丢失的史料。”
说完,他继续写写画画。中年男人耸耸肩,继续拍照取材采样了。
只有吉尔伯特站在原地,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刚刚看到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么,他有些不敢确信。
他看着手里那个长长的鸟笼状头盔,犹豫再三,还是颤抖的将它重新戴了上去。
没错,刚刚看到那诡异的一切重新浮现在他眼前,大批戴着鸟笼的近现代士兵,他们一动不动,看起来和死了差不多。
不过和上一次戴上它时不同。
在不算宽阔的走廊内,他看到一个扶着楼梯,缓缓走下来的怪异男子,他枯瘦的如同一具骷髅,穿着一身已经破的看不清本来面目的长袍,颧骨高耸,脑袋被一个鸟笼形状的笼子死死锁住,脖子上还挂着一把锈锁。白色长发从那笼子里泄流而出,拖至地面。
那家伙正眨也不眨的盯着自己呢。
吉尔伯特彻底慌了,拔掉头盔就将它扔到一旁,然而这一次,即便在他扔掉那怪异的头盔之后,那个白发拖在地面的男人也没有消失,他依然站在下楼的台阶上,扶着墙壁,牢牢的盯着自己。
“维特教授!你...你...你看!?”少年颤抖举起手指。
“又怎么了?”导师对于学生不时的打断自己的研究十分不满。
可顺着少年的手指看去,他也看到了那个悄无声息出现在楼梯上的瘦高男人,那家伙看起来就像个一副蒙着苍白人皮的骷髅,脖子以上都被锁在笼子里。
“你...你是谁?”老头立刻举起魔杖,直指前方的怪异。
中年男人的相机摔落在地,他毫不犹豫的抽出魔杖,直指前方。
“我...是谁。”枯瘦的怪异男子看着自己的手掌,似乎也在问自己这个问题。
“你...你是纽蒙伽德的工作人员么?”
老头护着两个学生,举着魔杖,缓缓向后退去。
“工作...工作...是了,我还有工作没有完成。”男人耷拉的眼皮一点点抬起来,重复道:“我还有工作没有完成......”
伴随着他莫名其妙的话语,空旷大厅墙壁的阴影中,几个同样脑袋被笼子锁住的人缓缓的爬了出来。他们瘦的皮包骨头,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棺材里爬出来的丧尸一般。
“主人。”
“主人...”
“主人...”
他们一边爬一边低声呼唤。
越来越多的人影从黑暗里爬了出来,这诡异的画面让吉尔伯特害怕极了,明明刚才这里一个人都没有.....
他牢牢的躲在自己导师身后,一点点向外蹭去。
“主人....!”
“主人....救救我.....”
有一个头戴牢笼的家伙爬到了男人的退下,抬头看着他,哀求不已。
薄雾弥漫之中,只见那个骨瘦如柴的男人抬起手掌。他的五根手指在夜色中,生长,分叉,变成了鹿角模样,他按住了那个乞求他的男人脑袋。
那些鹿角尖刺从笼子里刺了进去,将男人的脑袋刺出了无数窟窿。
也不知是那个枯瘦的家伙太久没有进食还是早已濒临死亡,脑袋被刺穿后,竟然没有流下多少血。而那家伙不仅脸上没有痛苦和害怕,反而流露出浓浓的解脱之意。
“快走...快走...”
随着扑通一声,那个头戴鸟笼的男人倒在地面。老头预感到了不祥,疯狂的催促着自己的学生,三个人跌跌撞撞,你推我搡的向外跑去。
白发拖在地面的男人也没有阻止,他就静静的站在地面看着三人狂奔而去。
不知是太惊慌还是地面凹凸不平,狂奔之中的吉尔伯特突然摔倒在地,他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就看到墙壁上,分叉的阴影骤然扩大。
那白发男人如鹿角般的手掌骤然伸长。眨眼间追上了另外奔逃的两人,从他们的后脑勺刺了进去,从他们的额前刺了出来。
导师和学长连叫都没叫出一声,向前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维特教授!马克学长!!”
吉尔伯特哭喊出来,他看着自己老师和学长的尸体,想到了那个男人可能的身份,他颤栗的几乎要晕过去,害怕的不能自已。
“主人...主人...”
阴影中,越来越多头戴鸟笼头盔的人爬了出来,他们用密密麻麻的手掌抱住了白发男人枯瘦的大腿。
“主人,杀了我,杀了我......”
“让我解脱吧。”
“杀了我...主人...”
“救救我...”
......
“格...格...格...格林...格林德沃...!!?”
吉尔伯特牙齿打颤的喊出那个人的名字,一股腥臊的液体从他裤裆里流了出来,在地面缓缓蔓延开来。
白发男人看着他,空洞眼神中恢复了一些神采,他从密密麻麻的手掌中走出,无视了那些阴影中爬出,头戴鸟笼士兵的哀求,缓缓来到了吉尔伯特的面前。
白色长发从尿液中拖过,他蹲了下来。
“可怜的孩子。”
格林德沃按住吉尔伯特的肩膀,用缓慢却温和的语气说道:“别害怕,我会让你苏醒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