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新生
想要离开地下城,必须要前往那些建筑顶端的出口,离开这由魔法构成的虚假天空。
此刻,原本群魔乱舞的地下城已经被巫师完全控制起来,一些沉迷鲜血的低级血奴被巫师用绳索绑着,成串成串的运向出口。
和霍法达成协议后,汤姆也没管霍法会不会幻影移形,他直接伴随着一股黑烟消失在原地。
如果是过去,霍法可能会一脸懵逼,连这家伙去了哪里都不知道。
可现在他的眼睛就像开了透视挂一样,精准的定位到了上百米开外地下城出口位置的里德尔。
他打算变成雷鸟飞上去,可他脚下刚一用力,伴随着一阵清风。他直接消失在原地,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竟然直接从地面一步窜到了教堂的顶部,这个跨度至少也有五十米远,速度快的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他有些困惑的摸了摸自己胸口那道狰狞的三环疤痕,他刚开始没有注意,现在才发现,夜色中,自己的身体仿佛有无限的活力。那不是魔法的力量,而是纯粹的肉体力量。
为了试验一下,他弯下腰,看着顶端的天空,腿部发力。
轰!!
大楼顶部被炸出一个破洞。
等他再看清自己的位置时,他已经站在出口的位置了。
汤姆里德尔看着陡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霍法,皱眉问道:“你幻影移形怎么没有魔力波动。”
“我......”霍法眼珠一转,笑道:“节能环保,你懂不懂?”
“有病。”
汤姆里德尔简短的做出评判,扭头就走。
“之后要去哪儿,继续幻影移形?”霍法跟在他身后。
“不用,德国的麻瓜和巫师有秘密合作,会定点炮火轰击所有产生魔力波动的地方,我可不想移形到目的地就挨一记火炮。”
“那你刚刚不是幻影移形过?”
“伯恩茅斯被魔法部施加了隐匿咒,这里德国人侦查不到,但是去了外面,还是夹起尾巴做人吧。”说着他还嘲笑:“这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活到这里来的?”
霍法没搭腔,他倒想起来,最早那个魔法部的女人找自己送克洛伊的时候,好像就提过这茬,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汤姆将霍法带到了废弃车站外,他仰头吹了个口哨,几只黑色的无毛野兽从天空盘旋落下,悄无声息。它们骨瘦如柴,背生双翼,就像饿了几个月的黑马插上翅膀。
是夜骐。
一种只有见识过死亡后才能肉眼看见的神奇生物。
汤姆跃上了一只夜骐,那只夜骐一抬前蹄,直直的向上飞去。霍法也爬上了一只夜骐,跟在他身后。
这黑色的生物看起来的确很酷,不过骑起来就像骑在一排排凸起的钢钉上难受,如果不是入乡随俗,霍法倒宁愿自己飞着跟在里德尔身后。
“那些人是什么人?”骑上夜骐之后霍法问汤姆,“那些背着锁链的家伙。”
“教会的白袍巫师。”
汤姆简短的回答。
“教会?什么时候霍格沃茨和麻瓜的教会有合作了?”
“我怎么知道,你别来问我,总之你记住他们就是一群偏执,顽固,冥顽不灵的苦行僧就够了。”汤姆很不耐烦的一边赶路一边说,态度差极了。
霍法:“......”
过了一会儿,他又好奇的问:“为什么没有魔法部的人过来?”
“魔法部?哈哈哈.....”
汤姆大笑起来,笑完,他讥讽的看着霍法,“自从你那岳父上台后,整个魔法部就变成了混吃等死的集中营,天知道他们一天天的都在干嘛。”
说着他又斜着眼睛冷嘲热讽:“干嘛,你还挺关心,莫不是要入赘纯血家族给自己换个姓氏,哦,不好意思,那小丫头死了,她叫什么来.....”
“我不想谈论这个,汤姆。”
霍法平静说道,看不见任何表情。
“真不明白你干嘛回来,外面的世界比一个小小的霍格沃茨难道不精彩多了。”
汤姆一点闭嘴的意思都没有,这家伙大概是在学校里装好学生压抑久了,在自己面前时,他那刻薄的本性便肆无忌惮的暴露出来,“嘿,我问你,你在外面倒卖武器,赚了不少金加隆吧?”
“你杀了你爸爸。”
霍法面无表情的打断了他。
汤姆的脸色立刻变得像吃了屎一样难看,两人此后的一路都没有再说话。夜骐乘着夜晚的上升气流,一路向上。
时间接近凌晨三点的时候,他们穿过稀薄的空气,来到离地至少有五千米的高空,这里是云层的世界,各种形状云朵在夜色之中,高耸如山峦,险峻非常。
飞到这里,夜骐不动了。它们从粗大的鼻孔中喷出一团团白雾,巨大的胸膛像风箱一样起伏。
霍法看着汤姆,想知道他把自己带到这里来的用意,汤姆却推开夜骐,在离地几千米的高空悬空爬了下来,踩在了一块稀薄的云雾上,那云雾只是上下晃动一下后,便牢牢的将他支撑住。
“走吧,别走到云之外的地方去了。”他忽然又面露懊恼,“该死,我干嘛要提醒一只鸟人。”
霍法翻了个白眼,推开夜骐踩在了云端。脚底的触感如同棉花一样柔软,仿佛下一秒就会被踩穿,让自己掉下去。但它并没有穿,稍微一弹之后,便将他托了起来。
汤姆一路向前,走进了如山峦一般的云层之中。外面是漆黑一团的乌云,里面竟是灯火通明的建筑工事。
走近一看,它们大多是由各种木头箱子组成,数量极多。木头箱子堆在一起,变成了走廊,也搭成了建筑。
很多身穿斯莱特林绿色长袍的学生在这里来来回回,他们有人搬着补给,有人在给夜骐喂食,有人挥舞魔杖练习着魔咒。
在霍法脚边,还有一些家养小精灵顶着大箱子,灵巧的穿梭在人群之中,把箱子整整齐齐的码在一起,形成新的走廊。
它们的动作让人想到了蚂蚁,这云端的堡垒乍一看就像一个漂浮在空中的巨型蚁巢。
即便是心里担心克洛伊的安危,也担忧着自身的命运,他依然为眼前的景观感到惊讶。
也许这就是霍格沃茨的底蕴吧,霍法心想,这台空中堡垒可以带着巫师去他们想去的地方,而不被其他敌对巫师或麻瓜发现。
在进入云端基地之后,汤姆脸上的毒蛇一般的刻薄和阴狠消失的无影无踪,笑容可鞠的和周边的学生打起了招呼,即便是小精灵不小心用箱子碰到他,他也会笑着说没事。
而霍法则从背后拉起那套死者衣服的兜帽,套在头上。因为种种原因,他暂时并不想被曾经学校里的人认出来,这让他有种时间倒退回道过去的感觉,而他恰恰不想回到过去,更不想去回忆过去。
没走多远,他看见一群家养小精灵肩膀上的东西由木箱换成了钢条,它们一串串的跑过去,有条不紊的将钢条组成了笼子。
再往前,各式各样的生物被关在铁笼子里,或是嘶吼,或是呜咽。
他在其中看见了匍匐于地的食尸鬼,看见了抓着栏杆呜呜乱叫的狼人,看见了如同果冻一般粘稠蠕动的格林迪洛,还有关在水箱里,疯狂撞击玻璃的人鱼,它有着尖利的牙齿,还有多孔的腮部。每次撞击,它都会被玻璃上的蓝色魔咒刺伤,反弹回去,但它契而不舍,一次又一次的撞击着。
这些铁笼上,遍布着危险魔咒,将这些异常生物牢牢封死在其中,当他走到最前面的铁笼子里时,他还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家伙。
自己和瑞恩抓到的那个编号19,名为姬莉娅的女吸血鬼,此刻她也被关在笼子里,面容憔悴苍白,头发枯黄,瘫在角落一动不动。
察觉到了两人过来,她看了霍法一眼,便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
里德尔厌恶的看着笼子,“这些都是我们从英国各地抓到的怪物,要我说,这些一点实验价值都没有的东西,早该处理掉了,关在这里真是浪费资源。”
“那你怎么不处理呢?”
“霍格沃茨又不是只有一个学院,你们那红胡子院长可对这些稀奇玩意感兴趣的很呢。”
他语气刻薄讥讽,透露着浓浓的不屑与高傲。
霍法明白里德尔的厌恶,也许在他眼里,只有纯血巫师才算得上人,至于麻瓜或者是其中的神奇生物,在他眼里和双脚羊或者骡子没什么区别。
“瑞恩呢?”
看见吸血鬼,霍法记起自己那个便宜朋友,去送信后就没回来。
“你说那个赫奇帕奇?”
“对啊。”
“关起来了,正在检查,我还有些东西要问他。”汤姆里德尔就站在吸血鬼的笼子前,轻描淡写的说道。
笼中女人突然奋起挣扎,扑向汤姆,却在靠近钢条的一瞬间被一道电流电了回去,浑身颤抖如糠。
汤姆兴致缺缺的看了她一眼,又回过头来按着霍法:“先说好,我不管你在哪里听到先前那些谣言,但你要敢在斯拉格霍恩面前乱说一句话,我就杀了你,明白么,我说到做到。”
霍法点点头,“如果你可以的话。”
汤姆昂首一甩长袍向前走去,推开了走廊尽头的一闪半掩着的铁门。房间内烟雾迷漫,在缭绕的烟气之中,霍法看见自己曾经的魔药课导师,霍拉斯.斯拉格霍恩躺在一张躺椅上,他一如既往的肥胖,胸口的扣子仿佛要被肚皮的肥肉撑开一样。但他应该是生病了,手臂上插着一根透明的导管,正在被输液。他脸色苍白而无神的看着天花板。就像一只因为颓废而变得忧郁的大海象。
几个年轻的斯莱特林女生正在他旁边准备一些药剂,坩锅里咕嘟嘟的沸腾着热气,那正是周遭烟雾的来源。
“教授,看我见到谁了?”
汤姆里德尔在躺椅边单膝弯腰,表情变得自然而优雅。
斯拉格霍恩病恹恹的侧过脑袋,在看见面口站立的少年时,他稍稍一愣,随后便奋力坐了起来,粗短的手指抓起一副眼镜扣在脸上,惊讶异常的看着他。
“你...!?巴赫?”
他扔掉眼镜,“你怎么回来啦!?来来来,快点过来,让我看看你。”
霍法眼睛有些发酸,这老家伙在学校的时候有些势利眼,但总归对自己还是不错的,虽然离开学校,但那并不意外着自己讨厌这所学校的人,事实上,他还是相当怀念学校里的人和事。
他来到躺椅边,烟雾缭绕的室内,目光都汇聚在他身上,斯拉格霍恩眼睛亮晶晶的,他不安分的扭动着屁股从躺椅上坐起来,苍白的脸因为兴奋而恢复血色。看霍法的时候就像在看什么稀罕的宝贝。
“尤莉,尤莉,我的烟斗呢?”
一旁一个正在搅拌坩锅,长相颇有几分姿色的高年级斯莱特林女生转过头,冷淡道:“您还不能抽烟,教授。”
“哦,该死,你看谁来了,尤莉,这种时候都不能让我开心一下么?”
斯莱特林女生扫了一眼霍法,从抽屉里拿出一碟糖,放在了霍法和斯拉格霍恩中间,清冷的说道:“慢用。”
斯拉格霍恩砸吧砸吧嘴,如同泄气的皮球一样靠在躺椅上,满脸绝望的说道:“出去吧,尤莉,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在你期末成绩上打上一个f。”
斯莱特林女生优雅的摘下自己的口罩,收拾好东西,出门之前还弯腰在汤姆里德尔脸上亲了一下,那模样冷淡中带着温柔,令人艳羡。
待到房间中只剩下三个人之后,汤姆里德尔笑着从衣兜里取出一支精美的海泡石烟斗递了过去。
“可别和尤莉说,教授。”他笑的自然且风趣。
斯拉格霍恩眼睛放着光,接过烟斗,用粗短的手指指着汤姆里德尔,宠溺说道:“你啊你啊,要是每个斯莱特林的学生都像你这样,我该多省心。”
说完,他陶醉的吸了一口烟,又舒坦至极的吐出一团烟雾,终于从那股子兴奋劲里回转过来。他靠在椅子上,重新变回了那个斯莱特林的院长,
“汤姆,再去拿两个椅子来。”斯拉格霍恩发号施令。
汤姆里德尔优雅的一甩魔杖,变出了两个软坐垫沙发。他自己坐了下来,十指交叉,笑容可鞠:“我要知道巴赫在这里,说不定会接下搜查伯恩茅斯的任务,要知道,我们从穿开裆裤的时候,就是要好的不能再要好的朋友了。”
没管里德尔的屁话,他来到躺椅边,扶着胖大教授肉墩墩的胳膊,“怎么回事,教授?你受伤了?”
“哦,该死的怪兽滴水嘴,上次在伯明翰的时候,被一个该死的黑巫用恶咒打断了一条腿。”他喷出一股烟雾,掀起自己的袍子,露出袍子下面绑着绷带,被裹到严严实实的大腿,“不过那家伙也没讨到好处,我把他变成了一只青蛙,关在了瓶子里。”
说完,他颇有气势的上下打量着霍法,“你最近都去干嘛了?一封信也没有,阿不思时常和我提起你,语气总是充满了自责。”
“我在外面跑,平时接点私活,由于封锁太严,我很难和学校联系。”霍法略带愧歉之意说道:“这次主动来见教授,我有非常重要的情报要告诉你。”
看着霍法一脸严肃的样子,斯拉格霍恩忍不住坐直了身体。汤姆里德尔脸上的笑容敛去,眼帘低垂。
斯拉格霍恩并没有让汤姆离开的意思,霍法
他并不介意未来的黑魔王听到自己遇到的荒谬诡谲的故事。
于是,在壁炉边,他剪短的将事情的经过和斯拉格霍恩说了一下,只是把故事的结尾稍作修改,并没有说曼斯插爆自己胸口的事,只说自己被他打晕了。省去了后面自己在血池中的遭遇。
说完之后,房间里一片寂静,就连吧唧抽烟的声音都停止了,好一会儿,斯拉格霍恩才吐出一个烟圈。
噗呲!
汤姆突然忍俊不禁的笑出声,吹散了烟圈:
“你是说,有一个麻瓜军官,用毒杀死了所有德国那边的巫师,还有吸血鬼,而那个军官也是德国的?”
“没错。”
“不可能,这太荒唐了。”汤姆说道,他把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
“你把我们当傻子呢,巴赫,麻烦你编故事的时候也用点心,吸血鬼被毒死,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
说着,他站起身,为自己倒了一杯红茶:“没人会拿你怎么样,巴赫,那些都是十恶不赦的罪人,杀了就杀了,魔法部估计还会给你一个梅林骑士勋章。”
霍法没管汤姆,只是看着魔药课教授。
斯拉格霍恩则是一脸的凝重,他思考片刻之后,慢吞吞的说道:
“倒不是不可能,吸血鬼也不是完全不死之身,如果剧毒超过一定剂量,的确会死。不过,你说那个麻瓜军官被你用刀子刺穿胸口还一点事都没有,这倒让我有些无法理解。”
“我也无法理解。”
霍法低下头,手掌摸了摸腰间的玻璃瓶,没有把那些关于古老神灵之类的话说出来,他不想被人认为是疯子,这也不是他来到这里的目的,“不管怎样、我不想被认定为这场地底血案的元凶,我真的不是。我想请斯拉格霍恩教授暂时将这个城市的消息封锁起来。”
“这就是你来看我的原因呀。”
斯拉格霍恩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害怕被那些德国的巫师盯上么?”
“是。”
“其实承认也没关系,霍法,你考虑过这种可能性么,你回到学校,我们把你保护起来,没人可以威胁到你。”
斯拉格霍恩扭了扭肚子,眼睛放着光芒:“你要是不喜欢阿不思的某些策略,也没关系,我可以动用关系把你转到我们学院来.......”
“咳咳!”
一旁的喝茶的汤姆脸都变绿了,剧烈咳嗽起来,霍法赶紧站起身,打断了斯拉格霍恩。
“不用了,教授,我还有很多其他的事要做,必须在外面才能完成。”
“什么事比命还重要。”
斯拉格霍恩吸了一口烟,不满说道:“恕我直言,你的确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巫师,也许在我教过的所有学生中都是数一数二的,可是,这年头,即便是再天才的巫师,都面临着陨落的危险,你需要保护,霍法。”
“可以么,教授?”
霍法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期盼的看着他。
胖大的斯莱特林院长靠在炉火边看着眼前的灰发少年,在意识到自己并不能说服他之后,他放下烟斗,长长的叹出一口气。
“难啊,巴赫。如果只是找到了一堆尸体,却不说明真凶,那么预言家日报的记者,魔法部的新闻发言人,还有民众都不会满意。”
顿了顿,他又说道:“退一万步,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帮你把事压下来。可那个军官呢,他又不是没长嘴巴,他也可以到处宣传,说是你杀的人啊。这种事,一传十,十传百,最后是真是假,没人可以分辨出来的。”
“除非......我把他抓回来。”霍法慢吞吞的说。
“把他抓回来?”
斯拉格霍恩惊讶的看着他。
“难不成你说的全都是真的!?真的有一个人,把.....把巫师和吸血鬼全毒死了?”
“没错,他不是巫师,不会幻影移形,进的了地下城,却不见的能离开地下城。所以,他一定还在吸血鬼的老巢,只是躲起来了。只要我找到他,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霍法语速飞快:“给我几天时间就够了,帮帮我,教授。”
“你怕不是要随便找个麻瓜替你背锅。”
汤姆里德尔在一旁冷冰冰的说道:“这种事可是很卑劣的。”
“我会把他活捉到你面前来,到时候你也拿刀子刺一刺他的胸口,就知道我所言非虚。”
看着霍法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斯拉格霍恩缓缓的靠回了椅子上,摸着三层下巴陷入了思索,海泡石烟斗内的烟丝燃烧殆尽之后,他终于抬起头:
“可以,我给你一周时间,一周之内,我不会把伯恩茅斯发生的事告诉任何人,可如果一周后还是找不到凶手,我至少得把这件事报备到学校,到时候霍格沃茨的人会如何裁决,就不是我能说的算了。”
55,另一种人生
和曾经的魔药课老师见面之后,霍法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封锁,虽然这封锁只有一周,但也让他松了口气。
只要不让信息第一时间外漏,他还有时间来破解曼斯的阴谋,反正为了找回克洛伊,他迟早要抓到那个家伙。
汤姆里德尔似乎还有些事情要和斯拉格霍恩商量,霍法没有多加逗留,他起身向曾经的魔药课导师告别,走出疗养病房。
时间来到了黎明,远处的天空露出了鱼肚白。这时,一股淡淡的困倦涌上心头。这是一种非常微妙的感觉,它混杂着厌恶,疲惫,还有力量衰退的效果,让他很想重新钻回斯拉格霍恩灰暗的房间。
怎么回事,霍法遮着眼睛看着远处的太阳,黎明的太阳仿佛一个尖叫的小孩一样,令他讨厌,而且那太阳看起来比平常要刺眼很多。
看着看着,他眼睛就睁不开了。
困顿的他越来越感觉不对劲,视线变得模模糊糊,力量消退的越来越快,他气喘吁吁的坐在地上,扯开胸口的衣服,胸口那原本鲜红的三环疤痕此刻变得极为暗淡,褪色了一般。
哪怕是再傻他也知道发生了什么,自己在血池重生之后有了一些吸血鬼的特性,在夜晚会变得活力无限,但他却见不得太阳,一切都反过来了。
“该死!”他怒骂出声。“晚上那么厉害,有个屁用啊!?”
得到斯拉格霍恩帮助那一点小小的兴奋顿时消失无形。原本他还以为自己因祸得福得到了神灵的力量,现在一看这力量也是残缺无比。
如果夜晚的强大必然伴随着白天的虚弱,那他宁愿选择从前的平衡。
太阳逐渐升起,困顿感越来强,日上三竿时,他已哈欠连天,困的头都抬不起来。
一个家养小精灵不小心撞到了他,顶在它脑袋上的箱子散了一地。它连连道歉,霍法把它扶了起来,哈欠连天的说道:“喂......你......你能不能......能不能给我,准备一个房间......我想......我想睡一会儿.......”
小精灵立刻站的笔直,“当然,先生。”
随后,一群家养小精灵冒个出来,它们排排队的顶着箱子,对积木一样把箱子放在地上,没多久就在地上码出了一个小屋子,那屋子里有一个木箱堆成的床,那些家养小精灵甚至还贴心的在床上铺上了柔软的被子。
新搭出来的屋子有一股锯木屑的味道,不过霍法也顾不上了,当他倒在被子上时,眼睛都睁不开了。
这时候,他恨极了曼斯,把自己变成这幅不人不鬼的模样,入睡之前,他极度不甘心的嘟囔道:“你等着,我一定要干掉你......”
......
......
等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站在伦敦的国王十字车站,变成了曾经十一岁的模样,这时候天上稀里哗啦的下着大雨。而他则推着一辆小推车,车上装着一些行李,身边的行人都显得非常模糊。
如何到这里来的他没去想,也记不清。他只记得今天是九月一日,是开学日,他得穿过九又四分之一车站,去霍格沃茨上学。
于是他推着车往前跑,就快撞到墙上的时候,车辆稀里哗啦的散来一地,他也摔倒了。爬起来之后发现自己撞到了一个女孩。
这一幕让他觉得有些熟悉,于是他赶紧去扶那个女孩,把那个女孩扶起来之后,发现她居然长着克洛伊的脸,有着酒红色的头发。
“你.....没事吧。”他结结巴巴的问,觉得哪里不对劲。
“没事。”
小女孩细若蚊吟的回答,她紧张的措着手,双腿内八的站在原地。
霍法弯腰帮她收拾东西,她也赶紧蹲下来,帮他一起收拾,收拾完之后,他们便一道穿过九又四分之三车站的石墙,踏上了前往霍格沃茨的列车。
一个月后,他在霍格沃茨的城堡操场上,骑着一个摇摇晃晃的飞天扫帚,看着别人在天上熟练的飞来飞去,满心的羡慕。
时光流逝,几年后。
同样是在飞天扫帚上,他意气风发的挥舞着木棒,一个鬼飞球速度极快的接近,他用力的抽了过去。
伴随着一记清脆的拍击,鬼飞球绕出一个迷人的弧线,落入远处的圆框。
“250比90!这是即便抓到金色飞贼也不能改写的比赛分数!拉文克劳的传奇球员霍法巴赫再一次把球队送上了离冠军只有咫尺的位置.......!”
解说员在台上不要命的激烈的大喊,神态狂热至极,霍法飞舞在天空,愉快骄傲的环视周围,人群中,他看见看台上一个红发女孩捂着嘴巴,热泪盈眶的看着自己。
时光飞逝。
这一次,他躺在温暖客厅的壁炉前,一手拿着酒瓶,左腿伸的笔直,那腿上缠着厚厚的绷带。
“我觉得是时候活的现实一点了。”
红发少妇跪坐在茶几的另一头,给他的伤腿换着药,有些不安的说道:“你总不能整天这样打魁地奇,总有一天会出事的......”
“那能怎么办,”霍法喝了一口酒,忧郁的说:“我可不想给古灵阁还有魔法部那些家伙打工。”
“那也没办法呀,”少妇握住了他的手:“要不我和我家里说一声,他们在对角巷有一家魔药店......”
“够了!”
霍法把桌子拍的砰砰响,“你能不能别和我说这些有的没的?难道你觉得我像是要靠你父母的人么?”
时光飞逝。
又是几年之后,他坐在魔药店的前台,有一搭没一搭的擦着柜台里的坩锅。一个小男孩站在他面前:“爸,今年的坩锅,我想要黄铜的。”
“干嘛,别人都用锡的。”
“谁和你说别人都用锡的,斯莱特林那些家伙人手一个铜的。”
“那你赚钱来买啊。”
他恼火的扔掉了手里的抹布。
孩子大哭起来。
时光再度飞逝。
十几年后,他坐在圣芒戈医院的病床上,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看着一个长长的单子:“龙痘疮中期,幸亏发现及时,不然人就没了呀,要不要治疗?”
“治疗费用是.....”
“一千个金加隆。”顿了顿,医生又补充:“每周。”
霍法不安的看着门外的中年红发女人,还有站在她身边的高个青年,一时间觉得压抑无比。
时光再度飞逝。
他形销骨立的的坐在轮椅上,脑袋上戴着一个纸王冠,肩膀上挂着几根彩带。前面站着一排欢笑的男男女女,他们有人戴着尖尖的红帽子,有人拿着喷花枪,有人在桌子上切蛋糕。
人群中有一个中年男人抱着小孩,举起杯子,“祝,世界上最了不起的父亲,七十岁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面前的所有人都举起了杯子。
这一幕让轮椅上的霍法想起了什么,好像在很多很多年之前,他做过一个梦,梦里就是有很多吸血鬼举杯庆祝父亲生日什么的......模糊的记忆让他有些烦躁,他觉得自己越老脑子越不中用了。
“我得出去透透气,”他说道。
人群中那个中年男人立刻放下孩子来推他的轮椅,却被他断然拒绝。
几分钟之后,他推着自己的轮椅滚在路边,看着那些骑车欢笑的从自己身边路过的年轻小孩,总觉得人生少了些什么。自己浑浑噩噩过了一辈子,好像得到的东西也不是自己想要的。
滴!!
刺耳的鸣笛从身后传来。
他扭头一看,刺目的灯光以极快的速度闪过。那是一个骑着摩托的年轻机车党,他在转弯的时候没有来得及刹住车。
“我......”
砰!
一声怒骂卡在喉咙里,躲闪不及的他直接被摩托车撞飞。
脊椎咔嚓一声,轮椅的两个轱辘飞到了天上,霍法脑袋和臀部来了一次亲密接触,眼前瞬间一片漆黑。
......
......
“法克!!”
他猛地从睡梦中惊醒,面前是黑漆漆的屋子,还有一盏昏黄的油灯,家养小精灵搭出来的屋子里,那股奇特的新木味依旧。
但霍法却觉得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那种怅然若失的痛苦还有恍如隔世的感觉是如此的强烈,让他甚至差点都没能区分梦境和现实。明白发生什么的他从从床上跳了下来,猛得从腰间取出玻璃球,死死的盯着里面的怪物。
“你干的?”
玻璃球里的怪物此刻已经醒了过来,它正在球中不断的盘旋闪烁,看起来非常快乐,“我说过,你此后的夜晚,要么在吸食血液中度过,要么就在噩梦中度过,你选择了噩梦。”
“那明明是白天!”
霍法咬牙切齿的举着玻璃球。在短短一个白天的睡眠之中,他居然重新过了一辈子,而且是相当窝囊且憋屈的一辈子,最后还是被摩托车撞死,可真是太滑稽了。
“对你而言就是夜晚,你被夜神赐福,但同时也被白天诅咒,昼夜对你来说已经颠倒。”
霍法看着外面,此刻天已经黑了,不过在他眼中,黑色的夜晚却清晰的和白昼一样。
“我不会每天都要做一个噩梦吧!?”
“只要你睡觉的话。”小怪物立刻回答。
霍法弯腰从地上抄起一个木头,指着玻璃球,手都在抖,“为什么?”
“每当有一个人在噩梦中得到情绪波动,我的力量就会增长一分。”
“还说我不是你的信徒!?”
霍法作势欲砸,那小怪物却一点害怕的意思都没有,“我救了你,如果不是躲进我的噩梦世界,以你这种程度的力量,迟早会被太阳烧成灰烬。”它在玻璃球里转了一圈,“就因为做了一个梦就要粉碎我么?”
“但你不准窥探我的内心!”他愤怒说道。
“没什么稀奇的。恕我直言,这是一个相当无聊的噩梦。”
“你......”
霍法想用棍子拍死它,可又觉得只是棍子估计没办法拍死一个神,而且,他有觉得对方说的很有道理,那的确是个很无聊的噩梦,但也正是它如此无聊,才更显可怕。
“可恶.....”他扔掉木板,把玻璃球扔在床上。
床边的箱子上,有一杯家养小精灵送来的冰水,他仰头一饮而尽,慢慢的,他从噩梦的心悸中平静下来。
平静后,他扯开胸口的衣服,指着狰狞的伤疤说道:“我已经恢复不了么,以后只能像吸血鬼一样昼伏夜出?”
“没什么是改变不了的,你还很年幼,还有很多路要走。”小怪物说道。
霍法稍微好受了一些,他扣起自己的衣服:
“夜神救了我,得到好处的却是你,即便是我来看,你未免太无赖了。”
“我可以回答你的问题,如果你有的话。”
小怪物平静的说:“相信我,我看过上亿人的内心,知道无穷无尽的奥秘,用每晚噩梦的代价来换取我的陪伴,非常值得。”
“我上次问你怎么击败曼斯,你都没有回答。现在又要说什么大话。”
“那是因为答案你已经知道。”小怪物说道。
“我知道?我怎么知道!”霍法不解:“要知道答案我至于被他刺穿心脏.....”
突然,他不说话了。陷入了沉思。
他想到上一次在噩梦之中,那个叫奥尔多的男人曾提醒过自己,曼斯非常可怕,可自己却没有足够重视他的话,导致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甚至差点丢掉了性命。
不过,奥尔多临死前曾告诉过自己,如果不是他的对手,可以试试黑色槲寄生。
“黑色槲寄生....是什么?”
56,黑色槲寄生
“黑色槲寄生,那是什么?”
霍法感到好奇,槲寄生他见过很多,以往霍格沃茨每年圣诞节,都会用这种东西来装点门面,把它们挂满走廊。
但它们基本都是绿色或棕色,是一种非常纤细的寄生类植物,非常脆弱。
“你终于记起来了。”玻璃球里的小怪物说道:“那是一种很特别的魔法植物,不过,如果是你们巫师的话,应该并不难弄到。”
“多特别?”
“你去问问,应该就知道了。”
小怪物盘旋的闭合起来,“下个噩梦见。”它最后说道。
下个噩梦见......霍法打了个寒颤,究竟是什么样的生物才会以噩梦为食,他无法理解。不过他决定,之后还是少睡觉来得好,如果可以,干脆就用冥想来替代睡眠,不给这家伙任何窥探自己内心的机会。
走出家养小精灵给他搭的木屋,在月光的照耀下,他顿时一扫白天的颓势,精力充沛,神清气爽,清新的就像磕了兴奋剂一样。
这时候,下方在伯恩茅斯内执行任务的巫师陆陆续续的骑着夜骐返回了云端基地,每一只夜骐下,都用绳索绑着十几个低级血奴,他们被封住嘴巴,不能发出丝毫声音。
地上的家养小精灵和蚂蚁一样穿梭,速度极快的造出一个又一个铁笼,用来关押那些低级血族,在失去首领和高层之后,他们压根就不是巫师的对手,很快就被人一窝端了。
远处有荧光闪烁,一些报社的记者站在木箱上,拉着那些从伯恩茅斯返回的巫师,正在采访,想得到第一手的新闻材料。
由于怕被人认出来,霍法拉上了帽子,打算去见斯拉格霍恩,去问问什么是黑色槲寄生。
结果没走几步路,身后就传来警惕的声音:“你要去干嘛?”
回头一看,汤姆里德尔正阴森森的看着自己,“你怎么还不走,大半夜的想找谁?”
在他身边,还站着几个斯莱特林,这些未来的食死徒看着他,脸色虽然说不上厌恶,但也带着排斥。
霍法乐了,合着这家伙不睡觉一直在监视自己么,也是不容易,害怕自己把他弑父的消息透露给魔法学校的人,操碎了心。
不过看见他之后,霍法暂时也放弃了去找斯拉格霍恩的念头,直接问到:“你知道什么是黑色槲寄生么,汤姆?”
“你在说什么?”
汤姆里德尔不解:“什么黑色槲寄生。”
看来是不知道了。霍法心想,自己还得去找斯拉格霍恩。
不过这时,汤姆里德尔身后传来嘶哑的低语:“我知道...霍法...”
“闭嘴,蠢货。”汤姆里德尔立刻回头骂道:“说什么也救不了你!”
霍法脸色微变,他侧过身子,发现汤姆还用铁链牵着一个熟悉的家伙,那个人鼻青脸肿,眼睛一大一小,身上的黄黑色的校袍破破烂烂,原本高大的身材变的佝偻。
是瑞恩。自从他送信离开自己之后,便不知所终,再见到他时,他竟然成了汤姆的阶下囚。原本汤姆说把他关起来,他以为只是关个禁闭,现在看来却远非如此,他遭到了非常恶毒的肉体虐待。
“你都做了什么,汤姆?”
他皱眉问道。
“你应该问他,他做了什么?”
汤姆里德尔五指一张,直接拧住了瑞恩的下巴,强硬让他昂起头:“居然乘着职务之便在伯恩茅斯和吸血鬼有染,如果不是我抓到他,只怕这混蛋要把我们学校的秘密全部兜售给那些怪物也说不准。”
他身后的几个斯莱特林都低低的笑出声,眼神之中满是鄙夷。
霍法看着瑞恩被扭着下巴,感觉十分不舒服,这家伙自幼就喜欢捉弄比自己弱小的生物,虽然来到了霍格沃茨,他表面上收敛克制了一些,但他骨子里的本性并未改变。
“你怎么知道的呀?”他冷冰冰的问。
“我找到他时,他竟然在给一只吸血鬼喂血,我就怀疑他有问题,回来拿吐真剂一问,原来他还有挺多故事。”
说着他自己就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晃了晃瑞恩的下巴:“喂,下次有这种好事,记得叫上我们,别自己独享啊。”
刺耳的笑声此起彼伏,霍法越来越不舒服。不知为何,他有一种自己的小弟在被人欺负的感觉,虽然瑞恩并不是他的手下。
霍法上前一步,“他是赫奇帕奇的人,即便做错了事也该交给赫奇帕奇的人来处理。”
“和你有什么关系,”汤姆里德尔毫不犹豫的反唇相讥:“这是我们霍格沃茨的内务,需要你一个外人来插手么?你以为你是谁,拉文克劳的级长?”
霍法一动不动,笑声一点点平息了下去。
汤姆昂首挺胸的一拽铁链,瑞恩双手被缚,跌跌撞撞的向前走了几步,从他身边走过时还说:“问完问题了?问完了就赶紧走,骑夜骐还是变成鸟随你便。”
“站住。”
霍法叫停了汤姆。
“有完没完?”
汤姆把锁链一扔,“你还想怎样?”
“我还没问完问题,他知道我问题的答案。”
汤姆里德尔狐疑的看着他,“只是问一个问题?”
“没错,问完我就走。”
汤姆沉吟片刻,按着瑞恩肩膀把他往前一推,推到霍法面前:“有什么问题,就在这里问。”
说完,他和斯莱特林们退到一边,一边聊天一边看着瑞恩,眼神和警察看小偷差不多。
而霍法则看着面前惨兮兮的赫奇帕奇男生,一时间有些愧疚,他当时为了找到修女,骗他去爽一爽,觉得一切都在自己掌控之内,结果后面发生的一切都不再受他的控制,他们各种的境遇也是急转直下,看起来,这个赫奇帕奇比自己还要惨。
“我很抱歉,瑞恩。”
霍法挠挠头,说道。
瑞恩看着他,嘴唇蠕动:“他们要烧死姬莉娅,还要我去看......”
姬莉亚波曼,霍法扶额,他还记得那个女血族的名字,抿嘴思考片刻后,他问道,“你还愿意相信我么,我可以带你离开这里。”
瑞恩用还能睁开的右眼看着霍法,摇了摇头,表情都快哭出来了:“你们一个比一个狠.....”
“再给我一次机会,老兄。”霍法有些焦急的贴着他的耳朵,“我就骗了你一次,我保证不骗你第二次。”
“别说无关的话。”
汤姆警告且冷酷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我知道我知道。”霍法烦躁的挥了挥手,问瑞恩:“告诉我什么是黑色槲寄生,快点,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他把时间二字咬的很重。
瑞恩看着霍法金色的眼睛,似乎在揣测他语言的可信度,最终,他点点头:“我没办法直接和你解释,我得...我得带你去看才行。”
“去哪儿?”
“草药仓库。”
霍法立刻对汤姆说道:“这里说不清楚,他要带我去草药仓库。”
“又去仓库干嘛?”
汤姆从抱着胳膊变成站直身体,警觉的问。
“拿一株槲寄生。”
回答他的是瑞恩。
“只是一株槲寄生?”
霍法点点头。
汤姆和他的同伴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了几句,很快,他们就有了结果,汤姆从地上拽起捆着瑞恩的锁链,“行吧,跟我来,你的事还真是多。”
......
......
一群人辗转来到了云端基地的草药仓库,这里和霍格沃茨草药课的植物园很像,在木头搭成的花坛内,生长着很多五颜六色的植物其中,绝大部分都是用做疗伤和制药,霍法也很熟悉,只有少部分他不认识。
走到一棵歪脖子苹果树前,瑞恩停下脚步,指着树枝上的一抹绿色,“这就是你想要的东西。”
霍法停下脚步一看,大失所望。
只见苹果树的树枝上,还长着几根细细的嫩绿色树枝,它们有很多分叉,看起来十分的脆弱和柔软。
这玩意霍法见过很多,从前霍格沃茨圣诞节,这东西一挂就是一走廊。
“我要的是黑色槲寄生,黑色。”
他对瑞恩强调。
“黑色槲寄生......”
瑞恩有些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被霍法推了一下后,他才低头说道:“传说在在诸神繁盛之际,神后弗丽嘉赐福自己的幼子巴德尔,让万物发誓不伤害他,万物因巴德尔的美丽而发誓,永不伤害巴德尔。
却唯有一种生物没有发誓,槲寄生。
诸神黄昏之前,死神摘下了槲寄生,将它送给了黑暗之神霍德尔,让他将槲寄生投向巴德尔。巴德尔因此而死。在诸神黄昏之后,那株杀死了光明之神的槲寄生,就由绿色变成了黑色。”
他说完,霍法愣住了。
一旁的汤姆里德尔哈哈大笑起来。
“行了,我还以为巴赫你要来找什么,我们这里可没有神话里的东西,都是普通的巫师的家用玩意。”
没有管里德尔快意的讥讽,霍法问瑞恩:“只有一株么?”
瑞恩摇了摇头,“那只是传说,并不严谨,也不可考证。不过根据《千种神奇药草及蕈类》未修订最初版本的记载,槲寄生是必须依靠杀死其他生物为生的植物,它仅仅依靠自身是活不下来的,通常会寄生在白杨树、苹果树、松鼠木等常见各类树木中,此种植物会将根插入树皮中吸取养分,因而会对树造成伤害,有些还会导致被寄生树产生畸形死亡。但它杀死的并非只是植物,事实上,如果槲寄生也可以以其他的东西为食,包括人类。绿色槲寄生被用来杀死一个人之后,它就会变成黑色。一旦一株槲寄生品尝过灵魂的滋味,那它便只会以灵魂为食。所以,黑色槲寄生唯一的作用便是杀死灵魂。
在中世纪,它被教会用来杀死幽灵,或者摧毁异教徒的灵魂,但现在,已经完全被人淘汰,原因是太不人道。现在,哪怕是持有黑色槲寄生,都会被判处杀人罪行。”
他说完之后,草药仓库里没声了。
汤姆里德尔好奇的摸着面前的绿色小植物,眼睛闪闪发光,似乎在看一个新奇的物种。
霍法愣愣的看着手里那株脆弱的绿色小植物,谁能想到这动不动就挂满一走廊人畜无害的小东西,居然会有这种隐蔽的用途。
他明白了奥尔多为什么让自己试试黑色槲寄生,曼斯的肉体被死神所赐福,受再重的伤都不会死去,那么能做的只有毁灭他的灵魂。
“所以,要想它变成黑色,还必须让它品尝灵魂的味道?”霍法不确定的问道。
“没错。”
瑞恩低声说道:“人类,或者其他有灵魂的生物,半人马,鱼人之类。但毫无疑问,黑色槲寄生是一种极为邪恶的植物......”
后面的话他没说下去,但霍法明白了他的意思。必须要杀人才能把它变成黑色?
直接拿槲寄生杀曼斯还不行,因为只有肉体上的破坏根本伤害不了他,那不就意味着自己在杀死曼斯之前还得再杀一个人?
可恶,这自己上哪儿找人杀去?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知道这种冷门的知识。”趁那几个斯莱特林的注意力都在槲寄生身上,瑞恩拉着霍法劝道:“但我劝你不要尝试,你的变形术可以变出上百种武器供你使用,为什么要用黑色槲寄生呢?”
“你说的对。”
霍法放弃了使用黑色槲寄生的念头。
夜晚的澎湃力量给了他很强的自信,他觉得自己在夜晚的时候已经可以摸到顶级巫师的门槛了,如果曼斯只有杀不死一种特性,他并不认为对方可以在正面交锋中战胜自己。况且,他更希望能活捉那个家伙。
这时,汤姆里德尔也发话了:“你也看见了,这里没有黑色的,要么拿一株绿色的就走吧。”
霍法点点头,随手摘下一株槲寄生,咧嘴一笑:“行。”
他一笑,瑞恩慌了,他拖着锁链上前质问:“你这就走了?
“不走干嘛?”
霍法诧异。
“你说过要帮我......”
“我说话你也信,”
霍法哈哈一笑,“又不是没被我骗过。”
看着面前那个家伙灿烂的笑脸,瑞恩面如死灰,一时间觉得头晕目眩,几乎站立不住。
“混.....混蛋......你搞我!”他艰难的说道,随后挣扎的冲上前去,挥舞着拳头,就要往霍法脸上招呼。
可还没冲到他脸上,锁链便绷紧,他再也不能上前一步。远处的汤姆嘴角上扬,他死死的拖住锁链,不让瑞恩有丝毫异动。
“有多蠢的人才会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数落完瑞恩,汤姆里德尔赞许的看着霍法:“不得不说,你比过去聪明多了。”
霍法耸耸肩,无视瑞恩愤怒的双眼:“多谢你夸奖,汤姆,不过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我心情不错,说来听听。”
“昨天你抓到的那只女吸血鬼,我要想借用几天。”
“什么?”
汤姆扯链子的手一松:“你要她干嘛,难不成看上了她的美色?”
“那倒不至于,伯恩茅斯中的高阶吸血鬼死了个个精光,只有那一只活了下来,我答应斯莱格霍恩教授,要在一周内找到伯恩茅斯命案的元凶,不过那个城市错综复杂,我需要一个熟悉地形的人带路。”
“不可能。”
汤姆里德尔当即拒绝,“她是我抓到的,是我的战利品,怎么处置我说了算,而且,我们马上要用火焰净化那些吸血鬼,预言家日报的记者都会来看,在这节骨眼上,你要带她走,绝无可能。”
“哎,老兄!”
霍法和老友聊天一样叹了一口气,他毫不客气的解开汤姆手上的锁链,推垃圾一样将瑞恩推到一旁,他靠着汤姆耳朵低声说道:“你心思我还不懂,叫那些记者过来,不就是想搞个大新闻?”
“你离我远点......”
第一次和霍法靠这么近,汤姆异常不习惯,满脸厌恶的要把他推开。
霍法却笑呵呵的拉住他的胳膊。“烧死她,还有那些低级吸血鬼,能得到多少点声望,这种零头功劳也能让你毕业之后在霍格沃茨当个老师?”
汤姆不动了,他阴测测的看着霍法:“你知道的为什么这么多,到底是谁告诉你这些鬼东西的,还是说我的那些朋友里有你的奸细?”
“别多想,汤姆,你也看到了。我已经不是过去那个什么都不懂的人了。”
咳咳,他咳嗽一声:“这样吧,你把那个吸血鬼交给我,我带你一块下去,等找到了那个家伙,功劳全是你的,你想怎么说都可以。”
“我不信,我压根就不相信有什么麻瓜毒死吸血鬼的狗屁故事,更不相信你会好心来帮我做事。”
汤姆里德尔冷冷笑道:“你马上从我眼前滚蛋,就是对我最好的帮助。”
霍法忧伤的看着他,“就为了咱们童年的那几件小事,我们至于走到现在这一步么,老实说,那些事我都忘的差不多了。”
汤姆里德尔丝毫不为所动,冷笑的拉着瑞恩往前走。
“真可惜,那我只有自己去做了。”
霍法在他身后叹息,也许这件事结束,我可以考虑回霍格沃茨。
“爱回不回。”
汤姆里德尔板上钉钉的甩下一句户,越走越远。
“回霍格沃茨干嘛呢,霍法继续自言自语,也许我也该申请个老师的职务试一试,听说黑魔法防御课的梅勒思教授要退休了.......”
“xxx!!”
只听陡然一声爆粗。
汤姆里德尔就像被踩中尾巴的猫一样炸毛了,他再也不顾周围其他人惊愕的眼神,一拳砸碎了一个路过家养小精灵抬的箱子,顺便把那只家养小精灵踢出老远。
“霍法.巴赫......!”他的声音彻底变成了类似蛇语似的低沉嘶嘶声,他死死咬住自己的手指,好一会儿才松开,居然在自己手指上留下了渗血的牙印,他握拳后松开:“下去要是找不到,你说怎么办!?”
“那也得找过才知道。”霍法摊开手。
“你.......还有什么要求,痛痛快快说出来,别挤牙膏似的,一会来一个一会儿来一个。”他艰难的压下狂怒说道。
“行,”
霍法一指倒在一旁的瑞恩,“那就把这家伙也带上。”
“带他干嘛?”
“血袋,万一路上吸血鬼没东西吃饿死了,咱们不就白跑一趟么。”
霍法邪恶的笑嘻嘻说道,靠在地上的瑞恩脸都白了。
57,瓶中船
十分钟后。
霍法和未来的黑魔王站在云端基地的边缘,牵着两匹夜骐,和他们在一起的有瑞恩,还有那个全身都被绳索牢牢捆死的女吸血鬼,她大概已经知道了自己家族全军覆没并且把巫师一锅端掉的消息。只见她被绑在夜骐的背上,连嘴巴都被铁链封锁,看着汤姆和霍法的眼神中蕴含着浓浓的仇恨。
汤姆已经不想和霍法说任何东西了,他把女吸血鬼带在自己身边,就像是携带某件货物一样,将她横着放在夜骐背上,随后自己翻身跨上夜骐的后背。
黑色的生物张开巨大的翅膀,无声的向下方的伯恩茅斯降去。
瑞恩看着自己身下的夜骐,再看着站在地面的霍法,认为他要坐在自己身后,牙齿格格的打颤。
但霍法并没有看他,也没有和他说话,只见他温和的拍了拍夜骐的脖子,那夜骐感觉到了什么,张开翅膀,抬起前蹄,直直的向下坠去。
云层的气流吹的瑞恩头发乱糟糟的蒙在脸上,离地几千米的高空,他扭头看去,只看见云层中一直巨大的四翼鸟黑影闪烁了一下,随后消失。
他发誓,这是他经历的最糟糕的日子,没有之一。自从他遇到了那个邪门的拉文克劳之后,他的命运就变得像海浪里的破木盆,再也不受自己控制。
当两只夜骐最终降落地面时,霍法已经站在地面等他们了。
他们重新回到了伯恩茅斯的地下城,昨天,这里热闹非凡,无数吸血鬼在地下城游荡高歌,开着宴会,今天的地下城则死气沉沉,安静的就像被脚男平推过后的副本。偶尔远处有几个巡逻站岗的巫师走过。
汤姆里德尔横跨下夜骐,魔杖一指吸血鬼,“咒立停。”
咔嗒,束缚吸血鬼的锁链全部打开,女吸血鬼无力的瘫倒在地。
“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汤姆居高临下的说道:“别想跑,如果你不想死前多吃苦头的话。”
吸血鬼缓缓的把自己从地上撑了起来,一记口水吐在了汤姆脚边,这举动换来的是重重一踢,汤姆里德尔擦的铮亮的小牛皮靴落在吸血鬼的脸上。
“饿了就叫我,除此以外,不要有其他举动。”他的语气是浓浓的不耐。
“如......如您所愿......巫师大人。”
吸血鬼恨意满满的在他脚下匍匐着说道。
汤姆松开脚,看着霍法:“行吧,带我们找到那个杀掉吸血鬼的麻瓜,如果他真的存在的话,速度快一点。”
霍法把女吸血鬼拉了起来,“你们这座城市里,是不是有什么很隐蔽的藏东西的地方?”
吸血鬼看都不看他,她起身后拍了拍身上的灰。对两人说道:“跟我来。”
四人一路无话,女吸血鬼走在最前面,霍法走在中间,而汤姆则拉着瑞恩,走在队伍的最末尾。他们向空荡荡的城市深处走去,很快身影便消失在古堡群落的深处。
月光从窄窗间的缝隙流泻而进,在他们脸上留下斑驳的银色花斑。待到午夜降临,女吸血鬼带着他们进入了城市偏侧一处隐蔽的教堂小殿。这里已经被昨天的搜查巫师拉下了黄色封条,道路上还站着几个站岗的巫师。
看见霍法四人,他们立刻迎了上来,这时候,里德尔的作用便体现出来,他只是往前一站,随便说了点什么,那些站岗的巫师便一脸恭敬的将他们放了进去。在那些巫师眼里,汤姆里德尔也是正派无比的正经人,未来巫师社会的中流砥柱之一。
当霍法进去之后,发现里面也和外面差不多,到处贴着封条,东西都被搬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些空荡荡的柜子。
不过,来到这里之后,霍法立刻察觉到柜子后面另有玄机。说起来很奇怪,这并不是精神能力带给他的感知力,而是清楚的透过视觉看到柜子后的密闭空间,这是夜晚之后他多出来的能力。
果然,女吸血鬼走到柜子前摸索了一下,随后一按一推,柜子便翻转过来,露出后面一个狭窄的通道。
汤姆里德尔站定不动,对霍法努努嘴,意思很明显,是要他先进去。
霍法没有看见任何危险,便随着女吸血鬼进入了暗室。这里应该是吸血鬼藏东西的地方,一个四四方方的储藏室,地上铺着兽皮毛毯,有一组沙发和办公桌。
书桌正中央放着一本摊开的笔记,纸张粗糙而泛黄,上面用奇怪的花体英文书写着什么文字。
笔记本左侧靠桌子边缘,有一叠整整齐齐的书册,大概七八本的样子,它们右手边的墙上镶嵌着灰白色的管道和与管道连通的壁灯。
这盏灯很有西方古典风味,约成年人半个脑袋大小,内层是透明的玻璃,外面用黑色金属围出了栅格。
熄灭的壁灯的斜下方,一个黑色墨水瓶笼罩着淡红色的光华,表面的浮凸构成了模糊的三环月亮图案。
看见那个图案,霍法下意识到摸了摸胸口。高高的天花板上同样有一道精致的三环玻璃花窗,月光从错落有致的玻璃镜片中照射下来。落在了房间的右手,那是房间的博古架。
架子最底端堆着成堆的卷轴,打开一看是一些文艺复兴时期的油画,一旁沙发的架子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饰品,瑞士的手表,中国的陶瓷,南美的雕塑,甚至日本的浮世绘。
最上方则是一个玻璃瓶,瓶中装着一艘十分精致逼真的军舰,漂浮在蓝色的液体中。这瓶中船十分精致,在月光下熠熠生辉,他不由的多看了几眼。
瓶中船。
“这些是我父亲的藏品,有抢夺来的,有别人送的,你们想拿自便。”女吸血鬼站在房间中央冷淡的说。
进了房间之后,汤姆里德尔松开瑞恩身上的绳索,兴致勃勃的在这个房间里搜刮起来,一会儿拿起一块手表,一会儿拿起一张名画。
但霍法却兴致缺缺,这些价值上百万英镑的藏品对他而言毫无意义,他觉得女吸血鬼大概是误解了自己的意思,他想找到的是曼斯的藏身之处,而不是那只老吸血鬼的藏宝室。
“就没有藏人的地方么?如果有人要躲起来的话,他会藏在哪里?”
他问女吸血鬼。
“你问我我问谁呢,这就是我知道的最隐蔽的地方。”女吸血鬼说道。而后,她有些快意的裂开嘴巴,“这次没有超乎寻常的找人计谋了么,巫师大人!?”
“奇怪。”
霍法没有管女吸血鬼的讽刺,他陷入沉思,曼斯带走了修女,还有那群法国难民的小孩,看起来是要做什么大事。
可无论他要做什么,都得有场地,有补给才行,毕竟这里是物质世界,总不可能带着一群人不吃也不喝,如果真是那样,还不如一开始就把所有人杀光。他觉得以那家伙的精明,是绝对干不出这样的蠢事。
汤姆检查了屋子里的一系列藏品之后,脸上露出了有些失望的神色,显然这些麻瓜物品并不能入他的法眼,他将手里一块镶钻手表扔掉一边:“这就找完了么,看来你口中说的那个神奇的麻瓜军官并不在这里。”
“再给我一点时间。”霍法沉声说道。
“随你,反正我是不想走了。”
汤姆走到红木桌后面,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双腿交叉架在桌子上,手里转着自己的魔杖,性趣阑珊的说道:“我情呆在这里,这里还有些财宝。你要愿意找,便自己找去吧。”
霍法看了一眼瑞恩,他正看着自己,察觉到他的眼神后,他立刻低下脑袋,盯着自己的脚尖,一副不想和他有任何关系的模样。
“行,你在这里等我。”霍法对汤姆说道:“哪儿也别去。”
说完,他独自一人离开了暗室,在城堡里晃荡起来,首先他来到吸血鬼城堡的厨房,这里有很多用于放血的机器,上面布满血斑,天花板上还有很多吊钩,应该曾经有很多活人被挂在这里,不过现在那些勾子都空了。
那些搜查巫师的效率还是非常高的,短短几天时间,他们就把这里的尸体还有血奴清理的干干净净。
随后他又去了剧院,会客厅,卧室等等地方。但无一例外,这些地方都是空荡荡的。这让霍法感到一种大海捞针的茫然,他不禁怀疑自己究竟在做什么,是不是有意义。
绕来绕去,他最终又回到了女吸血鬼带来来的藏宝室,房间里的几人都没有说话,汤姆里德尔依旧靠在曾经吸血鬼坐的红皮座椅上,保持着一副慵懒看戏的模样,女吸血鬼和瑞恩各自站在房间的一个角落,吸血鬼看着瑞恩,瑞恩则盯着地面。
“收获如何?”
汤姆靠在椅子上问。
霍法摇头,“没有找到。”
“那可真是出人意料啊。”汤姆咧嘴一笑,幸灾乐祸溢于言表。
霍法对他的讥讽姿态已经麻木了,汤姆随口说句,并不能真的把他怎么样,而那个真的刺穿自己心脏的家伙,才是令他忧心忡忡的大头。
曼斯走了么?
离开的这座城市。
要真是那样,自己只怕再也找不回修女了。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个推测不靠谱。
地下城的出口离地好几百米多高,中间还有一百多米的真空地带,他一个不会魔法的麻瓜,又不会飞又不会幻影移形,究竟是怎么爬出去的呢。除非他去开飞机,不过那根本不可能。
难道是混在普通巫师里一块出去的?他胸口顶着那么大的破洞,傻子都能看出蹊跷。就算遮住了伤口,带着那么多人也不是哑巴。
霍法不断否定着自己脑海中的推测。最后,一筹莫展的他甚至取出玻璃球,想问问那只自称噩梦之神的家伙有没有线索。
但玻璃球里的怪物此刻闭合成一个黑色的种子,看起来正在沉睡,压根没有理会他的意思。
不过,当他放下玻璃球的时候,这个储藏室里的另一件玻璃制品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那是博古架上的玻璃瓶,他来那个玻璃瓶前,瓶中装着一艘军舰。
霍法弯下腰,慢慢的察觉到一丝不对头,他越看那艘船越眼熟,作为模型来说,这未免也太精致了,别说船上密密麻麻的桅杆和炮管都还原了出来,就连战舰旁边停的一艘极小的迷你救生艇都还原的栩栩如生,那救生艇只有米粒大小。没错,即便缩小了无数倍,但他还是认出来了。
它正是当时伊森.多米尼克在海上驾驶的那艘沙恩霍斯特战舰。
一丝电光闪过霍法的脑海,他呲牙咧嘴,恶狠狠的笑了起来。
好家伙,真的能躲。
他立刻伸出手,拔下了瓶中船模型的瓶塞。
汤姆里德尔还在红木桌前玩着魔杖扣着指甲,突然,身后一阵狂风袭来,令他背靠的椅子翻倒在地,那风带着无匹的吸力,就像门钥匙一样,猝不及防的将暗室里的四人拖入了虚空之中。
58,握手
四人从高空坠下,身下是蓝黑色的海水。没过几秒,他们便重重的砸在玻璃上,随后又再那光滑无比的玻璃片上一通乱滑。
霍法听见有人在尖叫,应该是女吸血鬼的声音,没过多久,几人就像乘坐着滑滑梯一样,以极快的速度一头扎进了海水之中。
海水翻腾的泡沫让人一嘴苦涩,霍法背靠着光滑的玻璃器,蹬着腿着从水里钻了出来,甩着头发。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海水,他必须紧紧站在玻璃上才是自己不至于掉下去。
很快,汤姆里德尔也扑通一声从身边钻了出来,他惊讶的看着天空,“这是,瓶子里?”
霍法抬起头,天空弯曲的的玻璃穹顶就像琉璃一般反射着火光,那是外面房间的火把。那光芒倒影在海水中,让整片海面上都闪烁着红色的磷光。远处一艘庞大的军舰安静的停在海中,就像是一尊雕塑。
在夜间视觉的加持下,霍法可以清楚的看到那艘船上来回行走和巡逻的德国士兵,他们人数众多,全副武装。
“瓶中世界......”
霍法伸手往后摸了摸,摸到了陡峭的玻璃后壁。原来那个看似普通的玻璃瓶,里面竟然装着一艘真实的军舰,这一定是某个法力高深的巫师做到的。
他从远处收回视线,海面上只有两个人。
“瑞恩呢?”
霍法想起了赫奇帕奇的同伴,立刻在身边找了起来,瑞恩的手被汤姆捆起来了,如果滑进了水里,只怕会径直沉下去。
可汤姆却并没有回答霍法,他漂浮在水面上,呆呆的看着远处那艘庞大至极的沙恩霍斯特号战舰,喃喃道:“这么说来,你说的那些都是真的,真的有人用毒杀掉了所有吸血鬼?”
“当然是真的。”
霍法有些烦躁:“瑞恩呢,他去了哪里?”
汤姆依然没有管霍法在问什么,他牢牢的盯着远处的军舰,突然,他转过头:“你是认真的嘛,找到那家伙,你什么都不说,就说是我抓到的?”
“你......”
还没等他说话。
只听哗啦一声水响,湿漉漉的女吸血鬼将双手被绑住的瑞恩从海里抱了出来,瑞恩呛了太多水,脸都青了,他浮在海面,不停的呕吐。吸血鬼贴在他身后,无声的拍着他的后背,眼睛警惕的看着另外两人。
这一幕让霍法想到了过去,他呆呆的看着吐水的赫奇帕奇同学,一时间竟忘了回答汤姆里德尔的问题。
“喂,我问你话呢,巴赫。”
汤姆里德尔眯起眼睛,危险问道:“你的话当不当真?”
霍法收回眼神,面无表情的回答:“你我虽然作对很久,但我从没骗过你。只要抓到那个人,怎么处置随你便,我会安静的离开。”
“很好,非常好。”
汤姆点点头,露出一抹灿烂的微笑。他在海面上伸出手,一如三年前一样对霍法说道:“过去的事就算了,等我以后起来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霍法点点头,握住了那只冰冷的手掌,“那就快点行动吧。”
哧!
热气从水面升腾而起。刚刚还冰冷的手转瞬之间变得滚烫。
霍法脸色一变,陡然甩开手掌,只见自己手臂上多了一个黑色的蛇形纹路,他脸色由古井无波变得阴沉下来,“你干什么,汤姆?”
“没事没事,合作嘛,”汤姆里德尔打了个哈哈。“合作总得有方法联系,瞧,有了这个标记咒,你就算走丢了,我也可以找到你。”
顿了顿,他还一脸灿烂的对霍法说道:“可别不情愿,这还是为学会这个咒语后第一次给别人用,你得感到高兴才对。”
“是么?”
霍法挤出一丝假笑,“那真是太好了。”
他收回手掌,心想等这次的事情完了,他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找办法把手上这玩意给清除掉。他可不想带个黑膜标记背上历史上第一位食死徒的臭名声。
握完手,汤姆里德尔丝毫不含糊的将魔杖对着海面一指,冷气弥漫中一道白色的冰封路径从他们身前出现,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远方。
他矫健的从海中跃起,站在冰封的路面上,随后不由分说的提着瑞恩的衣领将他从海里拉了起来,“你走前面。”他漠然说道。
“我走前面吧,我视力比较好。”
霍法提议。
“不用,巴赫,你的命可比他的值钱多了。”
汤姆拍了拍瑞恩的脑袋,不加丝毫掩饰的笑道:“做错事就要有做错事的样子。”
说完他把瑞恩往前一推,“走。”瑞恩看了一眼身后的吸血鬼,被推着跌跌撞撞向前走去。
女吸血鬼也从海里爬了出来,脚步有些蹒跚的跟在最后。她浑身都湿漉漉的,裙摆上的水滴很快就在冰封的路径上冻出一串冰溜。
这让霍法感到有些意外,于是他放慢脚步,和她并肩一块朝前走,那吸血鬼看也不看他,只是捂着湿漉漉的胸口,一步步的跟在前面两个人后面。
“里德尔现在心思不在你身上,你怎么不走?”霍法冷不丁的问。
“呵呵.....”
吸血鬼嘴角抽搐了两下,并没有理他的意思。
“笑什么,说话啊。”
“我走了你会放过我,他会放过我?”
吸血鬼讥讽的说道:“别明知故问来耍我了,不乖就会死,这是你们教我的。”
在冰冻的海面上并肩走了几步路之后,吸血鬼接着说:“我还以为你们巫师学校的人比麻瓜高明一些,没想到哪里都一样。对异类丝毫没有容忍。”
“是啊,哪里都一样。”
霍法附和了一句,觉得她说的还挺有道理。要说异类,他是一个异类,汤姆里德尔自己也是一个异类。但汤姆要更加懂得包装自己,知道怎样变得优秀,变得出类拔萃,变得适合大众的口味。过了一会儿,他问道:“你非得吸血不可么?”
“你可以把我看作是一只蚊子,就这样。”
她干脆的说道。
“但也不是非杀不可,那些人可以吸完再放啊,循环利用。”霍法慢吞吞的说。
“哈哈哈......喂,要不要脸,我家族的人都被你杀光了,我都没说什么。”
她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走在队伍最前面的瑞恩回头看了她一眼,随后便被汤姆重重一推。
“你也觉得是我做的?”
“不是你是谁,你进了地下,也活着走出了地下,其他人都死了。”
两人的对话到此戛然而止,远处一道火光照亮了吸血鬼的脸庞。霍法意识到危险的到来,立刻闭上了嘴巴。
随后,他就听到走在最前面的瑞恩大喊一声,“趴下!”
汤姆里德尔用魔法制造出来的冰封路径便被剧烈的爆炸炸的粉碎。
四道冰墙从四面八方升起,那是汤姆里德尔的防护魔咒,霍法背生双翼,毫不犹豫的抓住了女吸血鬼的衣领,眨眼间飞到的瓶子的顶部。
无数水雾弥漫之间,远处是呼啸而过的声音,那是密集如雨点一般的炮弹,它们划着优美的红色弧线,轰然坠落在平静的海水上,卷起一阵阵狂浪。
被发现了?
霍法拎着吸血鬼漂浮在天空,看了眼身后,暗骂自己太大意。玻璃瓶的瓶塞被自己拔掉了,此刻那里有一个足球场大小的圆洞,在外面时他压根没有在意,因为这玻璃瓶不过是一整个大房间里,微不足道的装饰品,瓶塞拔掉和塞上没有任何区别。
可是等比例反转之后,那玩意看起来就像是天空被开了一个窟窿一样,完全无法忽视,瓶子里的人已经意识到被入侵了。
第一轮炮击结束,霍法收起翅膀,从天空降落海面。海面上已经空无一人,只剩下破碎的冰面,一块块的漂浮着。
女吸血鬼挣脱霍法的手掌,自己在冰面上跑了两圈,一无所获的她转回来,呆立当场。
霍法四处张望了一下,夜晚敏锐的嗅觉让他察觉到一丝血腥气,于是他翻过一块碎裂的冰层,在海面上发现了一串带血的绳索,那是汤姆用来绑瑞恩手臂的。
“完蛋......”
他拿起水中的绳索,暗暗恼火。
这时候,天空再度火红,光芒闪过之后三秒,远处才传来轰隆轰隆的声音,第二轮炮击已经开始。炮火比第一次更加密集。
来不及有任何感触,他抓起女吸血鬼,重重一踏冰面,背后的翅膀扇动一下之后随后消失,夜晚的他有着近乎无穷的力量,冰面粉碎后海面闪过一道细细的涟漪,他以肉眼难以观察的速度向远处的军舰掠去。
和战舰擦身而过的瞬间,他看见战舰上的炮管不知疲倦的收缩,每次收缩都喷吐出一团红色的火焰。成排成排的士兵站在甲板上,拿着望远镜,盯着远处。一些士兵甚至从船坞下层开出了十几艘小艇,向刚刚他和汤姆呆的位置开了过去。
画面只持续了一秒不到,那些士兵只来得及感受到一股狂风吹过,再回头看已是空无一人。
霍法来到了战舰尾部,他攀住铜墙铁壁的外壳,背后雷鸟翅膀拍击,几个跳跃之后,便站在了甲板上。
所有士兵都聚集在船头,面对着瓶塞被拔掉的位置,船尾空荡荡的,看不到一个人。
确认没人发现自己登船后,他松开了手,放开了女吸血鬼。而她一屁股坐了下来,手指插进了自己的头发里,看不见表情?
即使在这种时候,霍法也不免感到一丝无法理解,他蹲坐下来问道,“你真的喜欢他?”
“喜欢?”
坐在地上的女吸血鬼毫不犹豫站了起来,冷笑的看着霍法:“千万别会错意,我从不曾对他有过任何情感,他在我眼中不过是一顿晚餐,和其他人没有区别,真想不到你这种聪明人也会这么认为。”
霍法仔细的看着她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点点头,说道:“那你走吧,离这里远远的,越远越好,别回来了。”
“什么?”
女吸血鬼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你对我而言已经没有价值了,我不需要你再带路,对杀吸血鬼也没有兴趣,你走吧。”
“你杀了我全家,还说杀吸血鬼没有兴趣?”
女吸血鬼看着他,咬牙切齿的说道。
“要我真的杀了他们,现在何必回来呢。”
女吸血鬼愣了一下,顺势便问:“那你干嘛回来?”
霍法懒得和她解释,他自顾自的站起身,闭上了眼睛,某种古老的猎食本能在他内心升腾而起,胸口的三环图案变得鲜红欲滴,空气中每一个气味分子都变成了一道道信息体,诉说着这里曾经发生的事情,清洁剂的气息让他看到跪在地上擦拭地板的士兵,硝烟味代表着有人在这里推着炮弹奔跑过,以及,鲜血的气味。有人被割开了皮肤,让浓稠的鲜血流入未知的身体。那是修女身上的气味,她在炮楼的顶层。
霍法再度睁开眼睛,金色的瞳孔上覆盖了一层淡淡滴绯红,这时,他发现那个此前还一脸仇恨的女吸血鬼,正愕然的看着自己:“你是我们的族人!?”
......
......
连续三轮炮击结束后,玻璃瓶在桌面上摇摇晃晃,里面的水波哗啦啦的冲击着瓶壁,并且在黑暗的房间里闪烁了几下,但是并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但瓶子里,海面波涛汹涌,炮弹的硝烟弥漫,火焰燃烧在水面上。壮观的无法形容。
被炮火轰炸的海面逐渐平静下来,一个脑袋缓缓从水面浮现,瑞恩看着天空,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远处一艘快艇上的士兵听见水声转过头,发出叽里呱啦的呼唤声,几艘快船交叉驶过,船上乘坐的士兵架着冲锋枪,对着海面就是一顿突突扫射。
瑞恩抬起手臂,撑起一道透明的护盾。
子弹射在护盾上,飞溅在水中,将他击的不断后退。巨大的压力使护盾裂开了一道又一道的裂痕。
他咬咬牙,举起魔杖,不过这时,另一道身影从水面冲出,他如饿虎扑食一般冲上了一艘快艇。快艇上的机枪手被凌空摄住,握住了脖子。伴随着咔嚓一声脆响,那个倒霉士兵的脖子当即弯成了九十度,他哀嚎着盲目转动机枪,扫过其他两艘擦肩而过的快艇,密集的子弹让另外两艘快艇闪躲不及,猛的撞击在一起,在水面上炸出一团火焰。
是汤姆里德尔。
趁着机枪手被人控制住,瑞恩抓去魔杖跃上疾驰的快艇,挥舞魔杖一道魔咒击晕了驾驶座上的士兵。
爆炸声音和火焰吸引了远处搜查的士兵,就像捅穿了马蜂窝一样,无数快艇嘟嘟嘟的向汤姆和瑞恩。
看见四面八方包围过来的士兵,汤姆当即将魔杖直指天空,姿态张扬无忌。一道手臂粗细的绿色闪电射向天空,整片天空被渲染成了危险的绿色光泽。
瑞恩还没理解他在做什么的时候,无数绿色光点从天而降,无声无息,仿佛飘落的碧绿鹅毛,美丽至极。他被这震撼人心的美景惊呆了,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忍不住伸出手想要触碰那绿色雪花。
不过转瞬而来的惨叫声让他从那美丽的震撼中醒转过来,一片片雪花落在了那些士兵的头顶,但凡被那玩意触碰到的士兵当场惨叫起来,他们有人握住自己的脖子,有人按住自己的小腹,在地上疯狂打滚。
海面上回荡着德语的呼喊,“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咕噜咕噜...”
求救声变成了杂乱无章的呜咽,那些追击而来的士兵的脖子剧烈的抽搐膨胀起来,越来越大,最后竟变得和脑袋一样粗。
随后,他们猛地张开嘴,无数黑蛇从他们的嘴巴喷涌而出,于此同时,他们的小腹极速凹陷下去。整个人失去支撑九十度栽倒在地,一只只绿蛇钻破皮肤,从他们的五官七窍游荡而出。蛇群离开人体之后,那些士兵的身体就像被抽掉了脊柱一样,软绵绵的化作一滩烂泥。
有些人还没死,他们眼珠拼命转动着,试图将自己支撑起来,但是没能做到,只能像史莱姆一般蠕动。
这一幕让瑞恩的冷汗就像瀑布一样下来了,这是何等邪恶可怕的黑魔法。
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包围过来的快艇就被甲板上的少年肃清一空,失去控制的快艇在水面上漫无目的的漂浮旋转,尾部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
那些由肠子和骨头变成了蛇群嘶鸣着游荡在海中,向汤姆所在的快艇汇集过来。汤姆脸色微微有些苍白,但他的表情却蕴含着得意和快乐,他仰头大笑三声,随后转过身,走到瑞恩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喂,赫奇帕奇,你觉得这一招怎么样?”
海面上的蛇群规模越来越大,最终逐渐将两人的快艇包围,有些黑蛇攀附到了船弦上,爬到了瑞恩的脖子边,对他嘶嘶的吐起信子。
人蛇僵持着,它们缓缓的盘起身,尖尖的蛇头立在尸体的鼻子上,几条蛇用一模一样的姿势看着瑞恩,黄色蛇眼的森寒在黑夜里让人极端的不舒服。距离之近,瑞恩甚至能看见那蛇身上,一点鳞片都没有,只有肠子和肌肉的纹路......
他喃喃问道:“你为什么会用如此纯粹的黑魔法。”
“你管得着么?”
汤姆眼中是浓浓的不屑,他活动了一下脖子。对瑞恩说道:“我知道巴赫那家伙想救你,不过他救不了你,老老实实跟着我,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要是我高兴,说不定还能把你留在霍格沃茨。”
“你要我做什么?”
汤姆里德尔从胸口拿出一株绿色的小植物,好奇的舔了舔嘴唇,“你说这玩意,真的可以变成黑色么?”
他居然偷偷的将那株槲寄生给撅了一段下来,偷偷的放在自己身上。
59,第二次亲密接触
楼梯一路往上,霍法穿梭于摇摆的齿轮和弥漫的蒸汽之间,身旁是不时喷出烟雾的灰白管道。
夜色正酣,他的五感敏锐的如同野兽,修女的气味越发明显。他脚尖点地,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女吸血鬼不知为何,在看见他胸口的三环疤痕之后,便寸步不离的跟在他身后,只见她攀附在天花板上,就像一只大蝙蝠一样,握着灰白管道爬行,以躲避那些不时从角落里冒出来,抱着枪支,步履匆匆的士兵。
让霍法有些不能理解她为什么要跟在自己身后,但他也没有去询问的意思,也许自己从夜之神身上得到的力量让她觉得亲切?也许是她想找到毁灭家族的真正元凶,但只要不妨碍他,他并不在意。
随着高度逐渐上升,在他越来越接近自己的最终目标之际,炮楼里的烟雾也越来越浓郁,灰白管道墙壁上出现了很多若隐若现的刻度表,模模糊糊,似真似幻,某种奇特的声音出现在霍法耳中。
那是时钟的嘀嗒声。
滴答...滴答...滴答...转的不停。
里面还参杂着某种怪异的低语。
“一,二,三,四,五,六,七......”
好像有人在自己耳边掰着手指头数数一样。
可当他仔细去辨别这种声音,却发现那只是某种幻听,如同楼顶的玻璃弹珠,偶有出现,可认真去听时,却又消逝无形。
“一,二,三,四,五,六,七.....”
声音一遍又一遍,霍法转过最后一个接近克洛伊气息的转角。
他看见了一个背对自己的男人站在浓雾中,他很高大,穿着黑色的西装,举着一把古怪的大黑伞,大黑伞下是一头披肩又洒脱的纯白头发。
来不及多想为什么有人会在室内撑着伞,霍法心脏重重一跳,随后眼睛瞬间变得血红。
自己曾经的老师,格林德沃。他居然正打着一把伞站在自己面前!?
肾上腺素瞬间压倒一切,他胸口的三环变得鲜红欲滴,甚至有无数针刺一般的羽毛从他身体的各个角落里冒了出来。
“格林德沃!!”
他在内心狂吼着,如同一道电光一般冲了过去,手臂变成了一把巨型太刀。
唰。
一刀斩下,他径直从格林德沃的身体内穿了过去。触感稀薄,和斩过空气没有区别。
咚咚咚......
他心跳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回头仔细看了一眼,格林德沃的视线根本不在自己身上,他只是在专心数数,而且,面前的格林德沃比教自己时,还年轻一些。
这一切都是一团迷雾,某种幻境。
霍法身体的异变逐渐逐渐消失,他恢复了冷静,站在原地观看起来。
在这团不知为何出现的幻境之中,格林德沃举着黑伞,站在完全不不知名的位置。他面前匍匐跪着七八个年轻的人,有的人穿着巫师的衣服,有人穿着麻瓜的军装。不过看他们的表情,似乎都经受过难以想象的折磨,没有哪一个嘴角不是带血的。
“什么都不是永恒的,一切都是虚空的虚空。”格林德沃说道:“在混乱之下,容颜终将化为枯骨,利刃将锈蚀殆尽,帝国亦可转瞬崩塌,没有什么是永恒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其中一个倒在地上的男人问道,他抬起头。
正是曼斯.穆勒,他穿着低阶军士的衣服,容貌比现在要年轻不少,只是那张尚为稚嫩的脸上写满了绝望,“让我们知道这世界毫无意义,对你而言有什么好处?”
“知晓毫无意义,或屈服于无意义,或奋力寻找属于自己的意义,我还不想屈服。”
他从口袋中抽出魔杖,那黑色的长老魔杖中喷吐出一道绿色璀璨的光芒,光芒在空中分化为七只透明手臂,每一只手臂都按住了他们其中一人的脑袋,一握一抽,一个个透明的光点从他们的七窍中溢出,飞进了长老魔杖之中,“从现在开始,没人可以杀死你们,去吧,找到唯一的永恒之物,让我看看你们最终的答案。”
烟雾缭绕着消失了,霍法不由的握紧了拳头。如果不出意外,这应该是曼斯的记忆。这么说来,这个麻瓜倒和自己经历有些相似。同样经历过格林德沃的摧残和折磨,也同样拥有自己笃信的东西,只是他们相信的东西并不一样。
一直跟着霍法的女吸血鬼也看到了眼前的画面,她跳下一直攀附的灰白管道,走到霍法身边,“这是什么?”她好奇的问。
“你干嘛总是跟着我?”
霍法反问。
“你是去为我族人报仇的么,如果你不是凶手,肯定知道凶手的身份,对么?”
霍法摇了摇头,复又缓缓点头,“我的确知道。”
“那带上我,我和你一起。”女吸血鬼立刻说道。
霍法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只是顺着管道向前走去。每往上一层,他都能看到一些杂七杂八的幻象。这些幻象非常古怪,有的是曼斯的,有的却是克洛伊的,他甚至还看到了曾经在噩梦世界中,克洛伊噩梦的教堂和神父,就好像某种古怪的融合正在这个炮楼里发生。
他越发的不安了。
穿过最后一层幻境,他来到了沙恩霍斯特战舰的最顶层,一片黑暗中,他终于看到阔别许久的修女。
这是一个类似手术室的地方,周围挂满了稀奇古怪的手术用具,而她坐在房间中央一个铁制的椅子上,双脚被换装的铁镣固定,双臂呈十字张开,低垂着脑袋。手臂上带着很多很多被导管连接着,鲜血从手臂流进导管,再从导管延伸进未知的黑暗。那正是他闻到的鲜血气味的来源。
霍法快步流星的来到克洛伊面前,半跪坐下来,拍了拍修女的脸颊。
“嘿,你怎么样?”
没有反应,且入手冰冷。
他心脏停跳了一拍。
“我想的那种事情绝不可能发生,”霍法这样告诉自己,随后才用手掌摸了摸修女的脖子,还有脉搏。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松了口气。
“喂,醒醒,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他按住克洛伊的肩膀使劲摇晃了一下。
这一次他用了点力,克洛伊慢悠悠的醒了过来,抬起眼皮,不过瞳孔却很涣散。那是失血过多导致的失明症,
“是你么.....霍法?”她这么问,用耳朵侧向他。
“是我。”
霍法声音有些颤。
无穷无尽的杀意在他胸口沸腾起来。
“啊,我们都死了么。”
她迷迷糊糊的问。
“可恶!”
看见她这幅模样,霍法眼中的绯红之色更盛,他蹲下来,拽住她胳膊上密密麻麻的导管,就要将它拔掉。
“如果我是你,我应该不会这么做。”
另一个熟悉的却又很陌生的声音从黑暗处传了出来。霍法立刻放下导管,站起身。
曼斯的身影一点点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他穿着蓝黑色的军装,高高壮壮,打扮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模一样,就连胸口也是完好无损。
唯一不同的是,曼斯的眼睛,竟然也变成了和克洛伊魔力暴走时一样的银白色。它在黑暗中闪烁着,忽明忽暗。
“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呢?”
他看着天花板,脑袋迅速晃动闪烁了一下,随后又固定了下来,看着霍法,“哦,原来是跳进了鲁斯凡的血池,所以捡回了一条命。”
“你对她做了什么!?”
“我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力量,她的血流在我的体内。”曼斯的声音有种奇特的女人嗓,甚至有些像克洛伊讲话,他转过身,指着自己的脖子,只见在他的脖子的脊柱位置,同样连接着几个导管,从克洛伊手臂中流出来的鲜血,居然就这样流进了他的体内。
“要我说,现在我和她是一体的。所以,你大可不用杀死我。”
霍法大步上前,举起拳头。
轰!!
蕴含着极度愤怒的一击势大力沉,曼斯的身体连带着半个炮楼都被砸出了一个巨大的爆破式开口。鲜血如雨点般落下,他看着自己的拳头,气喘吁吁。一年来他还没有如此不爽过,现在他不想听到那家伙嘴里吐出来任何字眼。
“有什么意义呢,愤怒,暴力,死亡,甚至情感。都毫无意义,在时间面前,甚至连意义本身,都失去了意义。”曼斯飘逸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厌恶再次响起。
霍法精神恍惚了一下,随后他觉得自己的肚挤眼被什么看不见的钩子猛地一拽,盘旋向前。
滴答......
一瞬间,他发现曼斯不见踪影,而自己依旧跪坐在克洛伊面前,手里抓着她的胳膊,克洛伊慢悠悠的抬起头。
“是...你么,霍法?”
“是我。”
霍法下意识的回答。
“我们死了么?”
她迷迷糊糊的问,和几秒之前一模一样。
霍法猛地站起身,死死的盯着远处的黑暗。
果然,没过几秒。曼斯再度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他感慨的欣赏着自己的手掌:“看见没有,这就是时间的力量,神鬼莫测,在它面前,一切力量都将失去了意义。”
他居然回到了几秒钟之前。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曼斯,这家伙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居然把克洛伊的力量移植到了自己体内。
“你妈的.....!?”
霍法爆出了中文的怒骂,他右臂变成刀锋,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曼斯头颅高高飞起,那脑袋过了好久才扑通一声摔落在地。
可刚刚做完这一切,又是一阵天旋地转。
他又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跪坐在克洛伊面前,盯着她无神的双眼。只听克洛伊问道:“是你么,霍法?”
这一次霍法已经回答不了了,他看着的双手,猛地站了起来,往后退了几步,撞到了女吸血鬼姬莉雅的身上,女吸血鬼扶住了他。
“你怎么了?”
霍法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扭头看着黑暗。
曼斯的身影第三次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他笑道:“速度还真是快,鲁斯凡收集了大半辈子的血池,结果被你吸收了,我要是他,可能会直接气死。”
咔嚓!!
他话音刚落,只听一声巨响。
曼斯整个人就被一道亮到刺目的红色闪电直接劈成了焦炭。这一道平地雷几乎将整个房间都炸成了黑色,空气中充斥着电离的气息,女吸血鬼倒吸一口冷气,脑袋上的毛一根根竖了起来。
霍法脸色苍白,手指冒烟,这上十万伏特的电流几乎耗尽了他一半的魔力。
没等他放下手指,时空再度扭曲。
碎片剥离后退,如同法则的力量一般,丝毫不容抗拒。他再度回到了修女面前,跪坐在地,克洛伊慢悠悠的抬起头,“是....是你么?霍法。”
霍法学乖了,他不管不顾的晃动起克洛伊的肩膀,大声喊道:“喂,你醒醒啊,快点告诉我怎么跳出去!!?”
身后刚进来的女吸血鬼惊呆了,在她视角里刚刚还一副沉默寡言模样的霍法,眨眼之间就变的像疯子一样,疯疯癫癫的抓着人就晃,嘴里还喊着让人听不懂的话。
修女傻傻的张开嘴,被晃的口水都流下来了。
一旁的黑暗中,被电成焦炭的曼斯又出现在了他十秒钟之前出现的位置。他拍着胸,用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笑着说:“刚刚那一招,这要不是我,一百个巫师只怕也要死掉了。”
霍法站起身,时间回到了过去,可他的魔力却并没有回复到过去。这是他最强也最隐蔽的的攻击方式,他从不相信有人会在这死亡一指下活下来。但曼斯竟然做到了,这让他倍感绝望,不过他脸上没有表现出分毫,他死死的盯着那个男人,咬牙切齿道:“来啊,继续啊,我们就这样玩一整天好了。”
“真的要玩一天?”
曼斯抬起头,脑袋就像抽搐一般晃动了几下。“时间是如此的公平,刚刚我们在过去逗留了那么久,事时候回到未来了。”
话音刚落,周遭的颜色以极快的速度流转起来,先开始是黑色,随后变灰,再随后变白。最后,烟雾散去,一缕阳光从炮楼顶端的窗口照射进来,霍法勉强扶住了克洛伊的椅子,才没让自己没有摔倒在地。他看了看胸口,那三环疤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光泽。
“你的时间到了,巴赫。”
曼斯轻声说道:“到白天了。”
60,压力之下
海面上,快艇疾驰而过,很快就接近了瓶中那艘巨大的沙恩霍斯特战舰。在此过程中,那艘战舰就像哑火了一般,不再喷吐火焰,也没有像下饺子一样,不断的有士兵跳下来。
直到来到那艘船宏伟的底部,瑞恩和汤姆都没有再遇到任何阻碍。
这突如其来的氛围如同暴风雨前的片刻宁静,让瑞恩心神不安。就在几分钟之前,那艘船上的人还如临大敌,恨不得将他们轰成渣渣。
但汤姆里德尔却显得颇为镇定,他站在船头,海风吹的他的头发猎猎作响,那些麻瓜在他眼中不过是一些蠕动的蛋白质,只要他稍稍显露一些魔力,他们就会灰飞烟灭。
在离战舰还有一百来米的距离时,他便一甩魔杖,直接幻影移形消失在原地,出现在被他视线定位的甲板之上。
迎接他的,是无数黑洞洞的枪口和粗大的炮管,沙恩霍斯特战舰上的炮管尽数调转脑袋,对准备刚刚登上甲板的少年。
汤姆里德尔一点都没有慌张,他四处打量了一下,很快便在那排整整齐齐,神色紧张肃然的士兵中,发现了一名低垂着脑袋的男人。
他穿着黑绿色的军装,肩膀上有三道金纹,看起来品阶是最高的。
“喂,你就是那个传说中杀掉了吸血鬼的麻瓜?”汤姆里德尔颇为随意的站在最前面前问道。
男人缓缓抬起头,让里德尔看到了他的脸,那是一张奇怪异常的脸庞,他有半张脸有着深深的法令纹,还有高耸的颧骨和刚硬的眉毛,肤色也是刚毅的棕褐色,而他另外半张脸,却古怪的像个少女,有着柔顺的的皮肤和森然的银白色瞳孔。这迥异的组合拼合在一起,让人不禁头皮发麻。
“是我,这么说来,就是你刚刚在海面上杀掉了我手底下的士兵家伙?”半男半女的家伙反问。
“不.....不错。”
看见那人外貌,里德尔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他这一年跟随霍格沃茨外出执行任务多次,见过各种各样的人,还从没见过长的这么奇怪的人。
这时候,瑞恩也从海面上幻影移形来到了甲板。落地看见成排的士兵还那个容颜怪异的男人,他倒吸一口冷气,“梅林胡子.....”
定了定神,汤姆里德尔的脸色恢复了正常,只是一个容貌奇怪的家伙,他并不在意。
反倒是这么多士兵,还有这艘隐藏在玻璃瓶里的战舰,才让他真正感到兴奋和重视,如果能把这群人带回霍格沃茨,带回巫师界,那么他在整个欧洲巫师社会中的声誉都会上升不止一个档次。
“居然有这么多士兵躲在英国的土地,我该说是我太走运,还是你们太不幸。”
笑着说着完,他打了个响指,战舰下的海面突然沸腾起来。一只只黑蛇从海水中钻出,攀着舱壁向上爬去,它们的数量之大,如同在战舰舱壁上铺上了一层黑红色的地毯,流动中发出的密集嘶嘶声让战舰上的持枪士兵齐齐向后退了一步。
“这是什么魔法,看起来还挺厉害。”
和士兵不同,不男不女的家伙不退反赞道。
“你想试一下么,试一下我就告诉你。”
汤姆里德尔挑眉问道。
“我想试一下。”
不男不女的家伙认真点点头。
汤姆里德尔表情僵了僵,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家伙居然会这么不按常理出牌,还一脸认真的表示要试一试。
“哼,装神弄鬼。”
他也不想和对方墨迹,当即抽出紫杉木魔杖,“群蛇锁链!”
分散如地毯的蛇群在甲板上翻滚着,交织在一起,很快便组成了数十只体型巨大的黑蟒,直奔前方的士兵而去。
而密集的炮火也在汤姆里德尔动手的一瞬间响起,所有士兵齐齐开枪,黄色的弹片密集的仿佛激光线条,钢铁地板转眼被被打成了筛子。
随后,炮楼上的炮弹竟然也在同时开火,丝毫不顾及自身的损伤,钢铁甲板被炸出了无数尖锐的坑洞,火红的颜色淹没了入眼可以看见的一切。
汤姆不敢大意,他一脚后退,魔杖缩在身后,脸色凝重举手手臂,一只带着蛇纹的护盾出现,同时那些组合的巨蛇其中的一条分爬出来,盘旋着将汤姆里德尔护在其中。子弹打在血肉巨蛇上,深深的嵌入其中,爆出无数血花。
一边举着护盾抵抗着麻瓜士兵的攻击,汤姆一边对旁边同样举着护盾的瑞恩发号施令起来:“喂,赫奇帕奇,你去,帮我把那些麻瓜武器废掉。”
“你要干什么!?”
瑞恩举着护盾在炮火中大声问道,他魔力不如汤姆里德尔充沛,护盾上眨眼就出现了无数裂痕。
“我帮你吸引火力。”汤姆说道。
“真的假的!?”
“我说话你听不见!?快去!”
“该死!”
瑞恩咬咬牙,跺了跺脚,幻影移形消失在原地。同时又幻影显形出现在战舰炮楼的炮台上,用魔杖敲击炮管,每显形一次,就有一个炮管在魔法的作用下哑火。它们或是被冰封,或是在变形术下打结,炮火炸膛声不时响起。
于此,汤姆一手撑着护盾,另一手一挥魔杖,在炮火下分崩离析的巨蛇化作烟雾消失,那些黑气缭绕在战舰的角落。向所有士兵的五官七窍钻了进去。每有一个士兵被黑气附身,他便会抽搐着倒下,同时在炮火中恢复哀嚎,吐出蛇群。
战斗陷入了灼热的僵持,不知过了多久,炮火停息。
一片狼籍的甲板上,遍地都是机枪,弹药,炮弹壳和士兵尸体,滚滚浓烟自甲板上升起。
汤姆里德尔气喘吁吁的放下魔杖,看着那个唯一还站在原地,不男不女的家伙说道:“现在,轮到你了。”
刚刚极度混乱的场面居然没有对那个不男不女的家伙造成多少伤害,只见他站在原地拍了拍手,用赞赏的眼神看着汤姆:“真的很不错,假以时日,你会有极高的成就也说不准。”
“要你对我说三道四!?”
没等多喘一口气,汤姆把魔杖倒竖,摆出了一个奇怪的姿势,他双目变得漆黑,一道黑气从他的身下盘旋而出,极为隐蔽也极为迅速的攀上了对方的身体。
被黑气缠绕的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变黑,变矮,老去。最后站立不得,摔倒在地。
“斯莱特林诅咒术!”
施法结束,汤姆里德尔冷笑道:“让你死在这种魔法之下,对于一个麻瓜来说,我已经足够尊敬你了。”
不男不女的家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看了眼自己枯黑的手掌,点了点头。“真的...真的,太出乎我的意料了。魔法,真的太有意思了。”
“别说大话了。”那怪人平静的模样让汤姆分外厌恶,他说道:“中了我的魔法,你这辈子都不可能站起来......”
他话说完,那个倒地的枯瘦的老头便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站了起来,身体重新像吹气球一样,鼓胀,变白,生长,直至变回正常。
而那道斯莱特林诅咒术,也盘旋着从他身体中退去,从地面返回了汤姆里德尔的体内,就像有人把一盆泼出去的水泼回去了一样。
目瞪口呆的看着那黑气返回自己的身体,汤姆惊呆了,他一时半会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他后退一步,脸上闪过一丝惊慌,但很快,惊慌便被狠厉取代,他抬起手掌,双掌一合,脑门和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嘴里发出嘶嘶声:“蛇!!”
伴随着他的咒语,倒地的士兵尸体突然不受控制的抽搐起来,它们的每一组肌肉纤维都从身体上被剥离了下来,变成一条条黑蛇。
它们彼此交织成一张大网,以泰山压顶之势重重砸下,如同平地海浪一般将怪人淹没,蛇群翻滚,不到三个呼吸,怪人的身体便被蛇群完全被吞成了一具骨架,身上一丁点肉都没用。
做完这一切,汤姆气喘吁吁,握着魔杖的手不断颤抖,这种高强度的大范围杀伤魔法似乎对他的负担也相当大,但看着被蛇群吞噬成白骨的怪人,他松了口气。
这时候破坏炮塔的瑞恩也回来了,汤姆不屑的唾了口唾沫,转过头对瑞恩说道:“看到没,我就是有这种魔力。
瑞恩则一脸见鬼的表情指着他的身后,“不是,你看!”
一丝不妙的预感升腾而起,汤姆里德尔猛地转身,却发现地面那个被啃成渣渣的白骨一点点的拼合在一起。而那些被他控制的黑蛇,就像反刍一样,纷纷吐出刚刚啃下的血肉。
只见那些蛇把肉渣从口中吐出,每个蛇吐出一点,有的吐肠子,有的吐眼睛,那成千上万条吐出了一大坨,吐出的每一块肉居然刚刚好都在被咬下来的位置。
吐完之后,那些蛇盘旋着以一种极诡异的姿势后退着,如电影倒带一般,回到了汤姆里德尔的身边。
最后,那个不男不女的家伙重新站在他们面前,看了看自己的手背,毫发无损。
这画面让汤姆嘴巴张的大大的,几乎能塞进去三个鸡蛋,下巴都快掉地上去了,他进入魔法世界这么些年,也从未见过如此奇诡的一幕。
只听那家伙叹了口气:“还有其他新鲜花招么,说实在话,我看的有些腻了。”
“你开什么玩笑!!?”
在汤姆里德尔的咆哮中,蛇群就像蛛网一样缠绕在这钢铁建筑的每一个角落,那个怪人没淹没在翻滚的蛇群中,紧紧的贴在墙壁上,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息。就连瑞恩也在这汹涌齐膝盖的蛇群之下,翻到在地,被蛇群淹没。
但怪人凭空消失。
另一个怪人在汤姆里德尔身后出现,毫不留情的按住他的脑袋,重重的将汤姆里德尔的脖子压向被炮弹炸出来的钢铁尖刺。
轰!!
汤姆里德尔伸手重重砸向身后的怪人,可怪人又消失了。他全力一击落在了钢铁舱壁上只听咔嚓一声,他直接把自己的手都打断了。再一回头,怪人又从他另一侧出现,他一手抓住汤姆的魔杖,抽出一扔,将他魔杖扔出老远,而后不依不饶的将汤姆脑袋接着按向尖刺。
“你才不是....你不是....什么....什么麻瓜!”
被按住脑袋的汤姆侧头死死的看着怪人,嘶哑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也许吧,我已经接近神灵了。”
他低声说道:“不朽不灭,完全自我。”
他手上用力,汤姆的脸再度靠近甲板上的锐利凸起,眼睛和尖刺只有不到两厘米的距离。
生死一瞬间,远处的瑞恩的终于挣扎着从蛇群中爬了出来,他看见被按在尖刺上的汤姆,大喊一声:“喂,放开他。”
说着,他还举起魔杖,一声大喝:“统统石化!”
青色的魔咒电射而出,击中了死死按住汤姆的怪人,让他身体微微一僵。
被制住的汤姆怒火攻心,他被压在甲板上唾沫横法的大骂出声:“用你妈的石化咒啊!索命咒!!索命咒!!六七年级了阿瓦达索命还不会,你到底在干嘛啊!?”
不过,被石化咒击中的怪人真就不动了。汤姆的脖子停在了里地面锐利的凸起只有几厘米的地方,停住不动了。
汤姆几乎能看见离自己眼睛不到两毫米的钢筋尖锐。突然,被掐住的汤姆里德尔突然掉落在地,那男人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跌跌撞撞的后退了好几步。捡了一条命的汤姆趁机连续蹬地,在地面连续后退,退了有十米远才停了下来,惊惧不已的盯着远处那个不男不女的怪人。
只见他站在原地,脑袋看着沙恩霍斯特战舰的炮楼高处,抽搐了两下,表情带着些许的困惑。
随后,他立刻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地的士兵尸体,还有惊魂未定的汤姆瑞恩二人。
好长一段时间,汤姆和瑞恩都没有动弹一下,石化了一样,足足过了有两分钟,那个怪人也没有回来。
怪人走后,远处的瑞恩也回过神来,他见里德尔受了重伤倒在地上,赶紧撕下一截衣服,想上前包扎一下他的伤口。
这时,汤姆才动了一下,他独臂摸了摸脸上被尖刺划破的伤口,看着手掌上的鲜血,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时而耻辱,时而困惑,时而激动,时而渴望。最后,他完全不顾伤痛的坐在原地,死死的咬住自己的手指,陷入了沉思。
“不死......不死.......还真的不会死!这世界上居然还有这种力量!?”
随后,他想到了什么,从胸口取出一只绿色的嫩苗,若有所思道:“难怪巴赫那家伙要问我什么是黑色槲寄生,原来如此......”
他看着正在帮自己包扎伤口的瑞恩,脸上稍微闪过一丝犹豫,不过那犹豫很快就被贪婪取代,那是他从未见识过的不死之力,就算付出一切,他也要得到那股神奇的力量。
“瑞恩。”
他喊道。
“怎么了?”
正在给他断臂正骨的瑞恩突然感觉遍体生寒,他抬头一看,斯莱特林的级长此刻正用一种前所未见的眼神看着自己,受了重伤的他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白之中却密布血丝,他微微颤抖的呼吸着,似乎在极力压制自己的欲望。
“瑞恩。”
他又叫了一声,这一次声音比较温柔,但瑞恩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那眼神实在是太过骇人。
汤姆从舔了舔嘴唇,“真不好意思,我把这些麻瓜士兵杀完了。”
“然...然后呢?”
“我必须要打败他,那个家伙,你想想看,如果让一个麻瓜拥有那种力量,对我们的巫师社会,该是多大的威胁啊.....”
说着他伸手按住了瑞恩的肩膀,瑞恩的目光移到了他手上的那根碧绿嫩枝上,如坠冰窖。
陡然间,他松开纱布,抬手打开了按在肩膀上的手掌,头也不回,连滚带爬的向前跑去。
里德尔被拍在了墙壁上,他笑了笑,长长的舌头舔了一下嘴唇,眼神变得异常决绝,他拾起在战斗失去的紫杉木魔杖,捂着自己的断臂,快速追了上去。
61,时间分裂
另一边,炮楼的顶部,黎明的第一缕阳光出现,霍法的力量瞬间衰退,膨胀的肌肉收缩,魔力的流动减弱,速度也降了下来。
“天亮了,巴赫,游戏结束了。”
曼斯毫无预兆的出现在霍法身后,那是他一分钟之前呆过的位置。他随手取出一把尖刀,直取霍法太阳穴的位置。
霍法抬手架住了曼斯的尖刀,将他重重往回推去。
滴答,零点一秒。
时间后退,刚刚被推开的曼斯和霍法就像两块磁铁一样,被重新吸附在一起。
阳光下,曼斯原本阳刚坚毅的男性脸庞,此刻有一半都变成了女性模样,看起来分外诡异。霍法强压胸中翻涌的胃酸,他再次将曼斯推开。
刚一推开,时间便又一次回溯。
推开去,回溯,推开,回溯....
逐渐的,在日光之下,他的力量衰退至一个正常成年人的大小,直至再也不能将曼斯推开,只能僵持在原地。僵持不下之际,曼斯说道:“没有用的,巴赫,我可以看见你的过去。黑夜之神的力量持续不到白天,你这次别想再苟活下来。”
“闭嘴,你这个...彻头彻尾的自私鬼!无耻混蛋!”霍法艰难说道,说话间,那把尖刀离他鼻尖越来越近。力量衰退之下,他终于体力不支,被尖刀刺中脸颊,插进颧骨。
就在这时,曼斯身体晃荡了一下,只是一个恍惚之间,刀尖擦着霍法脸颊划过,落在地上。霍法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跃了起来,一脚踏在曼斯胸口,将他反踹回墙壁上。
他扭头一看,女吸血鬼不知何时爬到了克洛伊的面前,将她手臂上的一支导管给拔了下来,此刻她正一脸好奇的看着导管中滴下的鲜血。
漂亮!霍法几乎恨不得扑过去亲她两口才好。不管吸血鬼是出于什么动机作出了这件事,但这正是他需要的。曼斯的力量来源于修女,但他自己本身并不具备任何特殊能力。只要斩断克洛伊和曼斯之间的联系,这时间的牢笼一定会土崩瓦解。
于是他凌空扑向铁椅上的修女,想把她手臂上的那些东西全拔下来。
曼斯察觉到霍法的想法,他冷笑一声,单掌握拳向后一拉,时间扭曲,霍法扑在半空的身体被勾背后向后退去,一秒钟后,他又不受控制的回到了二人僵持不下的阶段。
在这一阶段,曼斯举着匕首,刺向他的太阳穴。而这次,霍法没有再去耗费力气,他对躲在角落的吸血鬼喊道:“快,波曼,帮我拔掉那些导管!”
女吸血鬼的目光落在了铁椅的修女身上,他看了看远处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咬咬牙,手脚并用的向修女爬去。
“休想!”
另一个声音从转角处传来。
霍法心脏停跳一拍,转头看去,竟然又一个一模一样的曼斯出现在转角,只见他大步流星的冲向女吸血鬼,提着她的后背就把她拎了起来。
无暇去想为什么会出现两个一模一样的家伙,危机关头,霍法当机立断,立刻松开手,脑袋一偏。
松手之后,曼斯的尖刀达成了它的愿望,它重重的刺进了霍法的脑袋,但由于霍法侧头及时,刀刃刺进的并非是他的太阳穴,而是他的嘴巴。
锋利的刀子刺穿脸颊,霍法死死咬住锋利的钢铁,舌头都被刺穿了。惯性将他压倒在地,腾出手后,他从地上拾起一块铁片,奋力扔向昏迷的克洛伊。
当啷!
铁片击中修女的脑袋,让她缓缓睁开眼睛。
“做点什么!”霍法咆哮,“反抗啊!”
“反抗......”
迷迷糊糊之中,修女无神的双眼转了过来。
“你指望修女反抗?”曼斯猛地拔出尖刀,重新按着霍法的脑袋,不依不饶的向太阳穴刺去,“要是会反抗还做修女干嘛?”
利刃在霍法眼中放大,另一个曼斯死死的掐住女吸血鬼,将她勒的舌头吐了出来。
生死一瞬间。
滴答.....
曼斯自己突然不受控制的向后退去,霍法也不受控制的从地面飘了起来,女吸血鬼被松开,一步步向后退去。墙壁上的日光以熄灯般的速度变黑。
眨眼间,白天变成了夜晚。
月光洒下来的瞬间,霍法的长长的吸进一口气,压制他的曼斯被重重一脚踹开,由于距离极近,他就像炮弹一般被射在了墙上,脊柱直接咔嚓断成了两半,他半个胸膛都凹了下去,锐利的骨头从他的后背穿出,剧烈的碰撞使得整个房间的物体都在震动。
霍法一转头,看见克洛伊醒了过来,她挣扎着从铁椅上站了起来,单独抬着一只被锁链捆住手,眼神极度复杂的看着霍法:“快......快走,我控制不了多久。”
话音刚落,她便委顿的坐回椅子,镶嵌在墙壁上的断背曼斯吐出一口鲜血,重新爬了起来。夜晚随着他的动作迅速消失,墙壁上的时钟在疯狂向前转动。
霍法不敢有丝毫犹豫,甚至连多看一眼克洛伊都不敢,他冲上前去,一把拖住女吸血鬼,趁着黎明的最后一抹夜色,迅速的向跑楼下跑去。
刚刚冲出那间可怕的医疗室,强横无匹的法则力量扩散开来,黎明前的最后一抹黑暗消失,日光重新照射进窗户,曼斯没有丝毫留情,直接让时间来到了正午。猛烈的阳光透过战舰的圆窗照射在两人的皮肤上。女吸血鬼被太阳照射的地方,瞬间多出了一个又一个的红斑,她惨叫起来。
霍法毫不犹豫的撞开钢铁墙壁,顺着管道直直向下坠去。一直带着女吸血鬼坠落在了甲板最底端,躲过了太阳光的照射。
甲板下层摆放着成堆成堆的木桶,这是士兵日常工作任务所使用的补给淡水,落地之后,两人连续砸穿好几个木桶,水流呛的二人咳嗽不止。
女吸血鬼姬莉雅发疯一样的爬起,三观错乱的喊道:“那究竟是什么怪物,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嘘!闭嘴!”
霍法顾不上休息,也顾不上检查伤势,他将女吸血鬼拖了起来,直接躲进了幽灵漫步的状态。此刻,他混身都在颤抖,汗水一滴滴从他脑门流至他的下巴,更要命的是那股子眩晕感和疲惫感,让他的眼皮重若千钧。
祸不单行,没过一会儿,楼梯上就传来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你在哪儿?巴赫。”
曼斯的伤势已经完全愈合,顶着一张完全不男不女的脑袋,从楼梯上走了下来,那脑袋后插着几根红色的导管,十分鬼畜的四处抽搐,他手里转着一把匕首,弓着腰,钻进了不满水桶的战舰补给室。
一片安静。
无人应答。
霍法捂着女吸血鬼的嘴巴,没让他发出一丝声音。而他自己也紧紧咬着下嘴唇,足尖弓起。
“别躲藏了,没有什么可以逃过我的眼界。”
伴随着说话声,另一个曼斯又从楼梯上走了下来,他和先前那个男人一样,弓着腰,拿着匕首,脑袋不断的抽搐着。
“时间是唯一的永恒,是你永远也逃不掉的宿命。”另一个曼斯说道,他走到了甲板仓库的另一个角落,他们每个人的脖子后都连着细细的血液导管,那导管从高不可及的炮楼顶端延伸下来,就像被操控下的木偶之线。
两个一模一样的人站在房间,用同样的声音说着不同的话,霍法背后湿透了,他发誓这是他一年来最紧张的一次,他甚至偷偷的使劲掐了自己大腿一下,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噩梦。想知道是不是那什么噩梦之神又来收租了。
但腿上的剧痛告诉他,这就是现实,比噩梦还要怪诞的现实。
“支撑我的无非的利益。”曼斯的声音混杂着男性的低沉,又有女性的柔和,“为了更高的价值,为此我可以付出一切。可是我很好奇,是什么支撑你来到我面前?”
说话间,第三个曼斯从楼梯上走了下来,他一边走,一边说,站在了积满灰尘和仓库的东南角。
“谁不是为了自己,你走了这么多的路,见了这么多的人,告诉我,谁不是为了自己?”
第四个曼斯从楼梯上走了下来,来到了霍法和女吸血鬼幽灵漫步的位置,站定不动了。
越来越多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带来的巨大压力几乎无以伦比,被捂住嘴巴的吸血鬼混身颤抖起来。霍法同样也不好受,还记得当初在巴黎的时候,他在克洛伊魔力暴走时,曾经分裂出了两个自己,可现在,这家伙竟然肆无忌惮的分裂出了无数个自己,他一点都不害怕规则反噬么?
“你竟然说我自私,哼,谁不自私,他人死活,帝国的毁灭,和我有何关系?”四个曼斯在积满灰层的甲板下层同时缓缓走动起来,“有人生而被奴役,有人生而奴役别人,我就想做那个奴役别人的家伙,别告诉我你不想。”
幽灵漫步时间一到,霍法显露身型,四个曼斯脑袋疯狂的抽搐着同时转向他,齐齐笑道:“你肯定也是为了自己吧,巴赫。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他们身体前倾,齐齐出刀。
霍法双掌合十,所有魔力倾泻而出。
当啷!!
一声巨响,仓库堆藏的水桶突然齐齐炸开,无数淡水奔腾而出,那些淡水眨眼淹没了整个房间。
一瞬间,淡水全部被变形成了波涛状的固体水晶,四个曼斯齐齐被禁锢在了变形出的水晶之中,保持着前刺的姿势,动弹不得。就像琥珀中的蚊子。
霍法捂着胸口剧烈喘息后退,白天的剧烈运动就像有人在他肺里塞进了无数火炭,让他几乎难以为继。
女吸血鬼看着被封锁在白水晶中的四个一模一样的男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目瞪口呆。
咔嚓。
水晶上出现了一道裂痕。
其中一个曼斯眼珠转了一下,霍法一脚踢在女吸血鬼身上,“别愣着,快走,我的变形控制不了多久。”
女吸血鬼连滚带爬的撑起自己,两人再度往远处逃去,这一次,经过长时间的奔逃,他们来到了战舰的盥洗室,这里堆满了扫帚和清洁用品。
进门之后,霍法扑通一声关上了铁门,背靠在士兵姿势的盥洗台上,上气不接下气。他终于跑不动了,镜子中的他脸色苍白如纸,混身上下都是战斗留下的伤痕,有的细小,有的狭长。
“就是他毁灭了我的家族么,将一整个军舰藏在我父亲的宝库之中!?”女吸血鬼惊魂未定的声音从身边传来。
霍法瞥了她一眼,她看自己的眼神再也没有了之前的那种仇恨,有的只有浓浓的困惑与不解。
“是。”他嘶哑回答:“用毒。”
“可是?可是,可是怎么会有四个一模一样的人?究竟是哪一个动的手?他.....他.....他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是人!”霍法咬牙切齿的说道,“那是不同时间线的他,”他擦了擦自己身上的伤口,吐出一口血水,“那家伙把其他时间的自己也安排进来了。”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听不懂...听不懂没关系,呼,呼,但我知道,随着时间越拖,他甚至可以分裂出更多的自己,而且每一个自己都是杀不死的存在。”
女吸血鬼呆住了,显然这种事情对于一个前半生只在打炮吸血的女人来说,完全就是天方夜谭,她甚至不明白面前的这个年轻人究竟在说些什么。
喘了几口气之后,霍法从腰间取出了玻璃球,想要问点什么,却发现自己连问话的力气都没有。玻璃球里的小怪物盘旋着,用毫无感情的眼神看着他,上下飞舞。
再一次失败。
那家伙根本就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即便在夜晚也不行。只怕等自己的变形在时间之力下失效后,那家伙很快就会重新找回来,而这一次,他可能再也没有反抗的余地了。
现实残酷的让他脑壳发晕,霍法背靠白瓷砖和铁隔扇围栏,双腿伸直,长长的叹出一口气,玻璃球从他手中咕噜噜滚落在地。
就在这时,前方的楼梯井被猛地被人撞开,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此刻盥洗室的二人已成惊弓之鸟,还没等声音接近,他们就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一脸惊悚表情的面对着正前方。
噼啪!
一个浑身破破烂烂的家伙撞开铁门,闯入了二人的藏身之地,刚一进来他就摔倒在地,摔了个狗吃屎。等看见眼前的两个人之后,他大声喊道:“快!快跑,里德尔那家伙.......那家伙他疯了!”
62,双生子
水龙头在滴答掉落着水滴,刺目的阳光从高高的天窗上照射进来,在盥洗室的瓷砖地面形成一个又一个小圆斑。
霍法躲在太阳照不到的地方,看清楚那个冒冒失失闯进盥洗室的家伙之后,松了口气。并不是曼斯,而是瑞恩。
这小子掉进海里之后竟然没死。
“瑞恩?”
姬莉雅眼睛一下亮了起来,她冲上前去,一把拉住他的手掌,眼睛红红的,又是高兴又是责怪的说道:“你去哪儿了呀。”
“我掉海里去了。”
说罢,他紧紧的抱住了女吸血鬼,抱了几秒之后他又赶紧将她推开,急急忙忙的对霍法说道:“快,快点离开这里,里德尔,里德尔他想杀了我。”
“我想杀了谁?”
阴测测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霍法侧头一看,门外站着一个瘦瘦高高的身影,是汤姆里德尔,他扶着门框,模样比上一次看到的时候要狼狈太多,原本一丝不苟的柔顺黑发,现在乱糟糟的和鸡窝一样,那件考究的麻瓜西装到处都是被火燎出来的破洞,更惨的是他的胳膊,左臂自肘关节以下直接弯成了“之”字形,裸露的皮肤上混合和汗水和鲜血,看起来惨不忍睹。只唯独他的眼睛,依旧闪动着旺盛的欲火和莫测的情绪。
“呦呵,你们都在这儿?”
汤姆把唯一能动的右臂背在身后,缓缓走进盥洗室,进来之后他还用脚把铁门给关上了。
尽管他每一个动作都不留痕迹,但霍法还是看见了他手中闪过的一抹绿色。
槲寄生。
“你跑那么快做什么,瑞恩。”他问道,并且一步步的向三人走了过来。
瑞恩扶着女吸血鬼,站到了霍法身边,如同在悬崖后躲避暴风雨的雏鸟。
“汤姆......”
霍法扶着身后的洗漱台,把自己撑了起来。虽然他此刻异常疲惫,困倦如浪潮一般冲击着他的精神,但在这位孤儿院的老朋友面前,他一点都不想示弱。
“我见到你说的那个麻瓜了。”汤姆举起弯折的手臂,“他差点杀掉了我。”
“瞧,我没有骗你,对不对。”
“是的,我很感激你对我这么坦诚。”汤姆扶着盥洗室墙壁的白瓷砖,边走边说,“可是我习惯用魔杖的手断了,只怕是不能帮你什么了。”
“没关系,”霍法指着身后天花板上的窗户。“你可以幻影移形从这里出去,去云端基地养伤,斯拉格霍恩会很快治愈你。”
“你觉得我是那种临阵逃脱的人么,巴赫?你未免也太看不起我了。”他慢吞吞的说着,离三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一丝危险的气息弥漫在盥洗室中,并且越发的浓郁起来。
霍法把手背在身后,摸来摸去,摸到了一个水龙头的开关,他想把那玩意给掰下来当武器用,可掰了两下他发现,白天自己的力气实在是太小。连根铁都掰不弯,更可气的是他魔力也像被堵塞了一般,恢复速度慢的令人发指。
“你....你.....你别过来!”瑞恩举起魔杖,指着靠墙接近的汤姆里德尔,结结巴巴的说道。
“这就是赫奇帕奇的待友之道,哼哼,拿魔杖指着自己的救命恩人。”汤姆动作缓慢且坚定,眼睛丝毫不看瑞恩,而是牢牢的盯在霍法身上。
“你才没有救我!”瑞恩说道,“我在你眼里和擦屁股的纸没什么区别,用完就扔!”
“哈哈.哈哈.....”汤姆笑出声,“嗯,真有意思,那你告诉我,是谁在你掉进海里的时候解开了你的绳索,是谁,在麻瓜的炮火之下第一时间撑起了护盾。”
“是.....是你.....”瑞恩平举的魔杖低垂了下去,然后又赶紧举了起来:“你......你想杀了我,让槲寄生变成黑色。”
汤姆面带不屑的摇摇头,站定不动了,此刻他来到了三人面前,将断手往霍法面前一伸,脸上露出一个惨兮兮的微笑:“你能帮我处理一下伤口么,巴赫?你在外面跑那么久,一点应急手段应该是会的吧。”
“会的。”霍法放弃了掰水龙头,他握住了里德尔的断手,撕下一截衣服,强行将他“之”字形的断手给拉直了。
这种一般人难以想象的剧痛汤姆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他站在霍法面前,看着他将自己的手臂包扎起来,耳语道:“巴赫,杀了他,还有那个女人。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活下来。”
他的呼吸吹过鬓发,没有丝毫温度。霍法低着头,给他包扎伤口,一言不发。
“没有其他办法了,”汤姆接着耳语,“肉体上的伤害对那家伙来说毫无意义,我们能做的只有毁灭他的灵魂。”
汤姆耳语之际,瑞恩和女吸血鬼面面相觑,一点点的往后退去。霍法包扎好了汤姆的断手,看着他的眼睛,摇了摇头,“我做不到。”
“那你有什么建议?”汤姆平静的问。
“我留在这里拖延时间,你们回去叫人。”
“这也未尝不是一个办法。”汤姆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点点头,“那就按你的意思办。”
说完,他拔出槲寄生,重重的刺向霍法的小腹,毫无预兆。槲寄生在离小腹三公分不到的地方被拦了下来。霍法死死的抓住汤姆的手腕,咬牙切齿的笑着说:“这就要杀了我么?”
“我还以为你在外面有所长进,现在看来你和孤儿院的时候没什么区别,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彼此彼此!”霍法伸手一拉,刚刚绑好的绷带瞬间散开,散落之间,那支槲寄生从汤姆手中被绷带拖了出来,落入霍法手中。
拿着槲寄生,霍法往后跳开。
汤姆单手一指,此前被烙在霍法手臂上的黑魔标记就像着火了一样,变成了耀眼的红色,它散发的高温让霍法的骨头都几近融化,他吃痛捂着胳膊后退,对远处的瑞恩和吸血鬼喊道:“愣着干嘛,想活就帮我!”
瑞恩和女吸血鬼不敢犹豫,齐齐向靠在墙上的汤姆扑了过去。
汤姆狞笑着:“不自量力!”
随后举起了魔杖。
然而在举起魔杖的瞬间,他脸上的表情又变了,从狰狞变成了极度恐惧,他恐惧的看着霍法身后,“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一看他这表情,霍法的心脏就像坐过山车一般掉到了谷底,曼斯来了!?
他脸色煞白的转头一看,身后空无一人。
他只能看见盥洗室镜子里自己还有瑞恩和吸血鬼惊恐的脸,以及,汤姆阴险的冷笑。
他暗呼中计。
再一转头,汤姆由静变动,脱兔一样冲了过去,按住瑞恩的脑袋,将他重重往墙壁上一砸。只听当啷一声巨响。伴随着玻璃片片粉碎,瑞恩头破血流的栽倒在地。
还没等女吸血鬼反应过来,汤姆单臂一拉一勾,直接将姬莉雅死死的勾在怀里,没有让她发出丝毫声音。他重重的喘息着,用力如此之大,以至于女吸血鬼的脸转瞬间便由白变青。
电光石火间,盥洗室的控制权再度回到了汤姆里德尔的手上。
“把槲寄生给我!!”他看着霍法,勒住吸血鬼,恶狠狠的咆哮。
“大敌当前,你就要先杀队友么?”霍法同样怒气冲冲的反问。
“我不需要队友,更不需要你们这群猪队友,”他勾着女吸血鬼的脖子,紫杉木魔杖顶着她的下巴,“一个个心慈手软,能做什么大事,快点!把槲寄生给我!”
霍法看着手里的绿色树枝,再看看被勒的舌头都吐出来的女吸血鬼,把手背到了身后。
“还是说你想亲自动手?”汤姆靠在墙上问:“如果是这样,我也不是不能接受。”
他手臂用力,顶着吸血鬼的后背让她挺起胸膛:“来,快点,你不是想要黑色槲寄生么,杀了她我们就有了。”
霍法还是没动。
“你在犹豫什么,”汤姆的表情就快要抓狂了,“等那个不死的麻瓜来杀了我们么,反正这只下贱的蝙蝠迟早要死,还不如死前给我们做点贡献。”
“霍法,别.....死人是什么都改变不了的.....”倒在地上满脸鲜血的瑞恩说道。
“闭嘴!废物!”汤姆勃然大怒的喝止道:“等这次事情结束了,我要把你脑袋切开,看里面装的是脑浆还是jy!”
说完,他又转向霍法,语气稍微柔和了一些:“你究竟在想什么,我不信你这些年在外面没少杀人,一只吸血鬼,这种生物别说你杀一只,就是杀一万只,别人也不会说你什么,想想看,这家伙平日里吸干了多少人血,杀了它才是正义啊!”
在汤姆的苦心劝说之下,霍法终于动了,他拿着槲寄生,一步步的走向汤姆。这一刻,一股浓浓的宿命感涌上心头。
汤姆撇了撇嘴,冷笑一声,挟持着吸血鬼向前走去。
瑞恩跌跌撞撞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拦在了霍法面前,哀求道:“我求求你,别这么做......”
霍法一言不发,重新将他推倒在地,站在了汤姆面前。盥洗室里的空气几乎凝固,四人表情各异。汤姆是不可言喻的凶残,女吸血鬼是极力呼吸的艰难,瑞恩则是爬起不能的绝望,而霍法则是高深莫测的冷漠。
“来吧.....”姬莉雅在汤姆铁铸般的手臂中看着霍法,艰难说道:“如果.....如果你真的可以为我家族报仇,就请.......不要浪费......”
“瞧见没?”
汤姆躲在姬莉雅的背后,对着瑞恩狞笑道:“瞧见没,你这一夜情的女朋友比你要有觉悟的多了。”
“够了,汤姆。”霍法面无表情,声音空灵,“其实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谁也不用死。”
“你在想什么,非人的力量必定要以非人的力量来终结,槲寄生要吞噬灵魂才能变成黑色,我们别无选择。”
“没错。”霍法点点头,“但是你知道么,世界上有这样一个人,他即便灵魂被破坏了也不会死,而那个人就在我面前。”
汤姆脸上的表情一点点由暴躁变得苍白,他看见了霍法眼中那丝不易察觉的讥讽,顿时明白了他要做什么。
“混账!”他毫不犹豫将女吸血鬼往前使劲一推,而自己则举起魔杖,直指霍法:“死!”
早有准备的霍法一个侧步跳离地面,让开撞来的女吸血鬼,就在他刚刚站立的地方,无数细密的黑手从地面钻了出来,试图拉住他的脚步。
他来到汤姆的身后,举起槲寄生,刺向他的小腹,汤姆单手架住了霍法的手臂,往后一压,抬着霍法的手臂把他按在了墙壁上。
咚!!背靠墙壁的瞬间,霍法张口吐出一丝鲜血,脸色惨白。两人距离极近,汤姆发现了霍法的虚弱,他笑了出来:“好呀,好呀,原来你也是外强中干,虚张声势......”
“是,但我有两只手。”霍法说完,另一只手同样取出一只槲寄生。那是他从云端基地带出来的。
这一次,他没有丝毫留手,全部的力量都放在了这一击上,只见绿光一闪而过,那绿色的嫩枝在变形术下坚硬如铁。
噗呲!
一声轻响。
好似插进西瓜的水果刀。
汤姆脑袋一歪,侧身摔倒在地。随后,他蹬蹬爬起身,靠在了钢铁洗漱台上,鲜血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流过他的肩膀,顺着他的指尖流到地面。
他沾血的手摸了摸自己脑袋,摸到了一个尖锐的凸起,触电一样挪开,又慢慢的摸了上去,最后当头扭过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时,全身都在颤抖。
镜中的他,太阳穴里插着一根绿色的树枝,那绿色树枝在饱吸鲜血之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绿变黑,仿如掉入墨水瓶的海绵。
“你......你他妈.....”他难以置信的看着霍法。
“老兄,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霍法面带愧疚的说道:“四年前你杀了我一次,现在我杀你一次,我们互不相欠了。”
扑通。
汤姆跪在了霍法面前,抬起头,死死的盯着他,英挺异常的脸上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容:“好....好.....好,真有你的,你给我等着......”
说完,他头朝下扑通一声栽倒在地,再也没了声音。鲜血一点点的从他脑门氤氲出来,流到了霍法脚边,他背靠在白瓷墙面上,捂着胸口气喘吁吁。
盥洗室里一时间安静的针落可闻。
好一会儿,瑞恩颤抖的声音才从霍法身侧传来,“你...你杀了....他?你杀了.....杀了斯莱特林的级长?霍格沃茨最优秀的学生之一!?”
他趴在地上,勉强撑起自己,看着汤姆里德尔那一张死不瞑目的狰狞表情,话都说不利索。
霍法摇了摇头,用手抚摸过里德尔的眼睛,并顺手拔出了插在他太阳穴的槲寄生,“要是最优秀的学生就这么死了,那你也太小看他了。”
他把黑色槲寄生在裤腿上擦了擦,走到瑞恩面前,蹲了下来:“接下来我要和你说的话很重要,你要听好了。”
瑞恩呆呆的看着他。
“从今天起,你不能再回霍格沃茨了,如果汤姆里德尔再见到你,我敢保证他一定会杀掉你,对此,我毫无办法。”
“你都在说些什么啊。”
瑞恩看着倒在白瓷砖上的尸体,“明明...明明是你杀了里德尔,怎么又变成了里德尔要杀我?”
话音刚落,握在霍法手中的那根紫杉木魔杖突然剧烈抽搐起来,那紫杉木魔杖竟然变成了一条细小的毒蛇,抬着尖尖的脑袋,张口咬向霍法的手臂。
他触电一般弹开手,将那只小蛇给扔了出去,那只紫色的小蛇落地之后立刻变粗变大,直至变成一只八米长的巨蟒,那巨蟒张口便把汤姆的尸体给吞了下去,随后扭动着滑向窗户,消失的无影无踪。
对此,疲惫不堪的霍法没有丝毫的阻止办法。他撸起袖子,自己手臂上的黑魔标记丝毫没有褪去的意思,汤姆果然和他预料的一样,已经接触到了灵魂分裂的奥秘了。
始料未及的一幕让瑞恩半晌不知该说什么,在连续的惊变之下,他大脑已经接受不能,有些麻木了。
“怎么会这样?”他喃喃问道:“怎么会这样,你们都是些什么巫师啊......”
“我没办法和你解释,知道的太多对你不是好事。”霍法拉起瑞恩,把他带到了女吸血鬼姬莉雅面前,对她说道:“利用你我很抱歉,不过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如果你想活的久一些,以后还是低调些好。”
女吸血鬼眼神极度复杂的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未知生物,一个外星人。
“带他走吧。”霍法把瑞恩交到她手上:“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城市,离开这个国家,走的越远越好。”
“那你呢?你怎么办?”女吸血鬼声音低不可闻。
“我还有自己的事必须要完成,但那和你们无关。”他淡淡说道。
“我可以帮你。”瑞恩说道:“我可以回云端基地,让人过来帮你......”
“已经不需要了,”霍法看着手中的黑色槲寄生,摇了摇头:“瑞恩,千万别回去。如果你想帮我,现在离开就是对我最好的帮助。”
“他说的没错。”姬莉雅拉着瑞恩的手臂,对霍法弯下腰,深深的鞠了一躬,起身之后,她拉了拉瑞恩的胳膊:“走吧,我们在这里只会给他拖后腿。”
瑞恩被女吸血鬼拉着一步三回头的走向远处。“等一下,”瑞恩突然说道,他推开女吸血鬼,匆匆忙忙的赶回霍法身边,“等一下,我有话对你说。”
霍法好奇的侧头看着他,只见瑞恩稍稍酝酿了一下,说道:“一年级的时候,我不认识你,二年级的时候,我很佩服你,三年级的时候,我又有些同情你,可和你相处之后,我却又很讨厌你。”
说着,他自嘲的笑了笑,“也许我从来都看不懂你,没人可以真正了解你,但我知道,一定有什么非常宝贵的东西,深藏于你心底,从未被你丢弃过。”
霍法眼睛稍稍瞪大,愕然的看着面前刚认识没几天的男生。
瑞恩张开双臂拥抱了霍法一下,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我不明白那是什么,但如果可以,请一定不要丢掉它。”
说完,他不再留恋,松开霍法,来到姬莉雅身边,冲他挥手道别之后,带着女吸血鬼幻影移形消失。
夕阳西下的盥洗室,霍法目送着两人离开,长长的叹出一口气,不知为何,他心里有些失落,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慨。
他知道自己再也见不到这两人了,一个单纯的有些犯傻的男生,一个颇有故事的风尘女吸血鬼。他们就和自己这场千奇百怪的旅行中遇到的其他人一样,匆匆从自己身边路过,又匆匆从自己身边消失。他们会不会在一起?那种奇特的爱意又能保持多久?只有上帝才会知道。
不过,瑞恩最后的激励就像一股强心剂,让疲惫不堪的他站起身,他明白,自己的任务还远未完成。
举起那株黑色的槲寄生。
诡异的黑色光芒流淌在柔嫩的枝条上,如同活物,在它身上,他能感受到某种古老且隐蔽的邪恶,那是永远也填不满的饥渴。
对灵魂的饥渴。
63,死亡阴影
失血过多是种什么感受,心脏跳动加快,皮肤苍白,冰冷,以及,双目漆黑。神经感受不到重力,灵魂如行走在云端。这是濒死的体验,在这种时候,人往往会想很多东西,想过去,想从前,想到一些从未完成的遗憾。
不过克洛伊想的最多的,则是一些破碎的画面,以及朦胧的情感。她记得刚刚踏上英国土地时,她和霍法一起行走在空旷的荒野之中,彼此都很少说话。夜晚时,他们便在星空下点起篝火,隔着火焰,她能看到那个少年的脸在火堆的另一半闪动,沉默且专注。那个少年曾答应过她,如果回到伦敦,就会把护送她的理由说出来,不过她觉得自己大概不会知晓答案了。她只希望霍法能够逃离此地,避免受到自己可怕力量的牵连。
某种温暖经过血管逐渐流入体内,让她精神振奋了一些,她恍惚觉得可能是大限已到。曼斯抽空了自己的血液,让她有了回光返照的错觉。
不过那温暖逐渐变得炙热,让她的心脏跳动速度逐渐恢复正常,身体也变得温暖起来,眼前的黑暗不再,她睁开眼睛,面前的一切亮如白昼。
她依旧被牢牢的固定在椅子上,但是手臂上却多了一个输血袋,一个男人单膝跪在她身边,一言不发的再给她输血。
正是曼斯。
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于是挣扎了一下。
“幸好还没死......”给她输血的曼斯瞥了她一眼,咕哝了一声站起来。
“你醒了!?”身边传来相似声音的问话:“能听见我说话么?”
声音传入她耳朵,她扭头一看,惊呆了。
房间里满满当当的全是人,左一堆右一堆,长着各种各样的脸,稀奇古怪。
有年轻的,外貌桀骜不驯的,有中年的,成熟稳重的,有的头顶一块香蕉皮,有的全身都破破烂烂,遍体鳞伤,甚至还有不男不女的。
但他们全都是曼斯,只是不同时间线的他而已。
愣了好半天,她才明白这家伙做了什么,不由脱口而出:“疯子!”
“我有话要问你。”
不男不女的曼斯从人堆里走了出来。
克洛伊仇恨的看着他,某种强烈的本能在她胸中流淌,几乎无法抑制。
那不男不女的家伙说道:“在拥有时间之力后,我发现可以沟通过去和未来的自己,但在我沟通未来之际,却发现自己最多只能沟通到三个小时之后,这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不可以和三天之后,三周之后,甚至三年之后的自己对话?”
“这就是你给我输血的理由?”
克洛伊尖锐的嘲笑道:“拿走了我的血,我还以为你对时间会相当了解才是!”
“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我无法和未来的自己取得联系。”不男不女的曼斯冷漠无情的问道,房间里所有的曼斯都直勾勾的盯着克洛伊。
“你玩弄时间,就要做好被时间玩弄的准备。”克洛伊不答问题,反而快意的说道。
“嗯。”
不男不女的曼斯嗯了一声站了起来。
随后另外一个身强体壮的曼斯走上前来,扬起手臂。
啪!
重重一个巴掌落在克洛伊的脸上,让她侧过脑袋,在她脸上留下了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我问,你答。”
不男不女的曼斯说道。
缓缓转过脑袋,脸上带着红印的克洛伊却笑了起来,“你慌了,是不是我的血也不是那么好驾驭的。只是,事到如今你觉得我还会怕死么,你错了,天国的荣光从不会照耀在野心家的身上,等待你的只有地狱之火的煎熬。”
曼斯们一齐笑了起来,那种齐刷刷的笑声嘈杂讥讽,却又在某一个时间点,戛然而止。
“我倒也佩服你这种人的虔诚和愚昧。”
不男不女的曼斯慢吞吞的说道,他挥了挥手,又有两个他从远处抬来了一台崭新的棕色木匣子,木匣子上有一块半凸的灰色屏幕。
一个曼斯给那老式电视插上电线,另一个曼斯打开屏幕,只见黑白噪点的显示器上,一个少年盘膝拖着一个女吸血鬼狂奔在炮楼之中,那个少年满身都是带血的伤口。
“霍法......”
看见屏幕里的人,克洛伊挣扎着想要做起来,却被她身边的曼斯重重按下。
随即,又有好几个曼斯推着数台棕色木匣子过来,插上电,点亮屏幕。战舰每个角落发生的事,都被一五一十的呈现在克洛伊的面前。
“你我共享视觉,我知道的事你也知道。”
不男不女的曼斯说道:“你应该知道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白天的他不过是一条败犬,只是这条败犬此刻还在这艘船里,想方设法的把你弄出去。不得不说,你请的这个保镖,还真是尽心尽责。至少,比我这个虚假的**信徒要忠诚的多。”
克洛伊低下头,紧紧咬住自己的下唇,紧紧的绷住了铁链。内心又是开心又是痛苦,如此激动之下,以至于她手腕都被绷紧的铁链磨破,她也浑然不觉。
“你不是该不为所动么?修女阁下。”
曼斯嘴角扯起一抹邪恶的笑容,“你应该知道自己的力量具有多可怕的力量,其实我要是想杀掉他,早就可以做到,不过我还不想和你彻底撕破脸。”
“你说的任何一句话我都不会信。”克洛伊盯着曼斯,发现这个男人每一个动作和表情都是如此令人厌恶。
话音刚落,房间里有几个曼斯悄无声息的走了出去。他们彼此之间没有丝毫联系,但默契的就像时钟一般精准。
“你要去做什么?”
“用行动来证明自己。”
曼斯说道。
话音刚落,房间里消失的四个曼斯很快出现在黑白屏幕之中,仿佛老式恐怖电影一样,他们分别站在霍法藏身房间的四个角落,一边说话,一边搜寻。
在一段令人揪心无比的对峙之后,屏幕内的少年通过变形术,击破了士兵用于饮水的淡水木桶,用水流变形成水晶控制住了四个曼斯。
看见这一幕,克洛伊稍稍松了一口气。不过很快,房间里的人群又少了几个,他们没有任何交流,就这样沉默的走出房间,走下楼梯。
“你有完没完?”
克洛伊眼眶泛红,手掌握拳颤抖。屏幕内,她看见霍法来到了一间盥洗室,倒在地上气喘吁吁,这让她心里抽搐起来,心疼不已。
“在你回答我问题之前,我不会停止,即便你那保镖再强,也总有被无数个我踩扁的一天。”
于此同时,房间里的曼斯大军开始源源不断的向楼梯下走去,每一个的脚步都是沉默且坚定。
“死亡!!”
克洛伊猛地抬起头,眼眶通红。她愤怒如母狮般咆哮。
所有的曼斯停住脚步,转过头,眨也不眨的盯着她。
克洛伊瞪着曼斯:“在时间之箭中,只有唯一一件事是确定无疑的,那便是死亡。如果死亡一旦发生,你必定不可能再和未来的自己取得联系,就像你永远无法和死人说话一样。”
她说完之后,拥挤不堪的房间陷入了死寂。
“你是说,三小时之后的我,已经死了,所以我才无法和自己取得联系?”
“只有这一种可能性。”克洛伊咧嘴笑了笑,冷酷的令她自己都感到惊讶。
“是死亡隔断了我们和未来的对话!?”
曼斯们面面相觑,表情惊愕无比。随后他们又异口同声的说道:“不可能,我不可能死。”
由于是上百人同时说话,他们的声音在房间中整齐划一,就像一个人的声音同时被扩大了无数倍一般。
这时曼斯群体之中,那个遍体鳞伤,衣服破破烂烂的曼斯站了出来,他沙哑说道:“她说的没错,我的确感受到了死亡,离我只有一步之遥。”
“谁动的手?霍法.巴赫?”房间里的曼斯齐刷刷的扭过头去,咆哮的盯着那个说话的曼斯。
“不,不是他。”
一个受伤和他差不多严重的曼斯从被吼的曼斯身后钻了出来,变魔术一般。他摇摇头:“我打败了霍法.巴赫,彻底打败了他。”
“那是谁?那个玩蛇的少年?”不男不女的曼斯,还有其他的同类异口同声的问。
“不,也不是他。”
人群中,又一个曼斯摇了摇头,“那小子已经死了,一小时之后他就会死,被霍法巴赫干掉。”
“难道是那个废物女吸血鬼,还有那个龙套学生?”一群来自过去曼斯不确定的问。
来自未来的曼斯则摇摇头:“也不是,那个玩蛇的死了,那个女的就和学生跑路了,他们去来找不到的地方,无足挂齿。”
“那究竟是谁!?”
所有曼斯齐齐用手抓住了头发。
现场这诡异的对话就像一幕大型的精神分裂现场,克洛伊在厌恶和反感的同时,却也同时感觉到一种深切的疯狂,这个男人对于掌控命运的渴望,已经到了近乎偏执的程度。
“等等,黑色槲寄生。”
人堆里,一个受了轻伤的曼斯站了出来,阴沉说道:“霍法巴赫身上带着黑色槲寄生。”
听到这话,曼斯们脸色齐刷刷的一变。
“不对。”
一个嘴角带血的曼斯站了出来:“黑色槲寄生被我折断了,他拿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哦。”
所有曼斯又齐刷刷的松了一口气。声音仿佛世界杯赛场上,对手球队一粒点球未进,本国观众发出的齐齐叹声。
可随后他们又皱起眉头,“既然槲寄生断了,又是谁杀死的我?”
所有曼斯都看着队伍末尾,那个最狼狈不堪的自己,异口同声问道。
“我不知道,危机来自我的身后,我没能看见是谁动手。”队伍末尾,狼狈不堪的曼斯回答。
“可恶,那到底是谁?”
“是谁杀了我?”
所有曼斯一齐质问起来,他们脑袋转向克洛伊,想从修女身上得到答案。
“你问我,可是我知道的你不是都知道了。”
铁椅上的克洛伊同情的看着他:“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如果上帝决定让某件事必然发生,那么人类其实无论怎么努力,都是徒劳。”
“闭嘴!!”
电视旁边的曼斯猛地用手臂扫过桌面,那些连着电线的粽匣子电视被扫到一旁,凸面玻璃屏幕被摔得粉碎,上面滋滋的带着电流。
“你在说,我命中注定我会在今天死去?”所有的曼斯一齐把牙齿咬的格格响。
“不是我说的,是你自己预见到的。”
面对曼斯的暴怒,克洛伊不为所动:“我在法国修道院的时候,神父告诉过我,但凡是可以看见的未来,几乎都是可怕的,痛苦的,不受控制且无能无力的。你所害怕的事情,几乎百分之百的都会发生,这么一想,人还是什么都不知道活的更幸福一些。”
说着,克洛伊同情的看着他:“你煞费苦心抓到我,抽取我的鲜血,自以为知晓未来就可以改变未来,运筹帷幄,获取无上的利益,其实那不过是痴人说梦......”
话音戛然而止。
一个曼斯握住了她的咽喉,眼神中带着浓浓的厌憎:“我不需要一个什么都没经历过的白板来对我指手画脚,教我做人!我被死神赐福,没人可以杀了我,没有人,我受到任何伤害都不会死去,这是他对我的承诺!除非......”
拥挤的房间突然安静了下来。
曼斯们一齐想到了什么,他们沉默良久后,脸色再度齐刷刷的变了。就像球赛最后十秒,自家的球员踢出了一记乌龙一般难看。
“除非......”
“除非......”
“除非......”
那个掐住克洛伊咽喉的曼斯猛地松开手,松开了剧烈咳嗽的修女,他满眼恨意的说道:“格林德沃!一定是你,格林德沃!”
上百个曼斯突然抬起头,对着看不见的空气喊道:“难道你也在觊觎我看中的不朽之物么?”
于是乎,绝大部分的曼斯如泡影一般消失的干干净净,拥挤的房间变得空旷。只剩下一个长相不男不女的家伙站在原地。
那是当下这个时间点曼斯。
只见他掰了掰手指,活动了一下脖子。
“你休想操控我的人生!”
随即,他大踏步的走下楼梯,消失在了克洛伊的视线中。
64,生死谜题
熬过了漫长而痛苦的白天,霍法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拾起关着噩梦之神的玻璃球,还有两根黑色和绿色的槲寄生,推开门,重新往炮楼高处走去。
夜晚再度降临,他如鱼得水,胸口的三环疤痕鲜明如火,不仅所有伤口转眼愈合,就连精神也变得异常饱满。只不过这一次,他不敢有丝毫的侥幸。
不知为何,在他和汤姆战斗之际,曼斯并没有前来阻止,他并不相信自己的变形术可以困住他整整半天,而这短暂的平静对他来说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让人极度不安。
黑漆漆的炮楼和船舱内,一个人都没有。声音也只有他脚掌踩在地面时发出的轻微噼啪声。如果是其他时候,他倒很高兴自己能处在这样的环境下,毕竟夜晚和黑暗对他而言是绝妙的保护。
可毕竟他几小时之前还见过四个曼斯一齐行动的诡异画面,如今这里空无一人,他反而越发的担心,担心下一个转角就会遇见一群曼斯转出来,然后再把时间转到白天。
仿佛是印证他的想法,就在他走到甲板三层一处士兵用做休息的船舱走廊的时候。一个小女孩的脑袋从狭小的房间中探了出来。扎着两个小辫子,看起来甚是可爱。
霍法立刻不动了,身形模糊啦一下即便消失在走廊中,他宁愿冲出来的是曼斯,也不愿意遇上任何超出自己预计之外的东西。
没一会儿,另外一个房间中。又有一个小男孩的脑袋探了出来,他们好奇的盯着霍法幻身消失的地方。
“我听见声音了,是你么,大哥哥?”小男孩问道,怯生生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一层层回响。
全面警惕的霍法看清楚了那两个人的外貌之后,愕然的现出身形。
“你们是......”他蹲了下来仔细一看,这正是克洛伊从法国带走的那群小孩其中之一。
“你们怎么在这里,这里很危险。”
霍法赶紧四顾低语:“还不快去找个地方躲起来。”
小男孩摇摇头,从小房间里钻了出来,霍法猜测他们此前一直躲在士兵床底下。
“军官先生已经走了,”小男孩说道:“一小时前他就走了,我们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军官先生?”霍法瞪大眼睛,有些惊讶:“你们说的是曼斯.穆勒?”
“嗯嘛,他是叫这个名字来着。”小女孩不高兴的撞了男孩肩膀一下:“你干嘛叫他先生,那么尊敬。”
“他人很好啊,和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每天都给我糖吃。”小男孩老老实实的说道。
“呸,给你糖吃就很好么,他一看就是坏人,把你卖了你还给他数钱呢!”小女孩敲了小男孩头一下。
小男孩委屈巴巴的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来不及想为什么小男孩会称呼曼斯为先生,霍法立刻就想到克洛伊。难道就在自己等待天黑的时间里,曼斯带着克洛伊走了么?该死,为什么自己的速度这么慢!
“喂,你们看见修女了么?”他蹲了下来,握住小男孩的肩膀问道。
小男孩很懂事的摸了摸霍法的胳膊,安慰道:“别担心,克洛伊姊姊没事,她在等你,只是她不能动,得你去帮她。”
没有带走修女么?霍法松了口气,他赶紧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
“那就把你们的人都召集起来,我带你们出去,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不行,修女姐姐没有办法见你。”
一旁小女孩突然说道。
“为什么?”
霍法一时间有些糊涂。小男孩刚刚还说克洛伊在等自己,为什么小女孩却说克洛伊没办法见自己。
“你有没有东西要给我们。”小女孩伸着手,眨也不眨的看着他。
“我有啥东西要给你们?”霍法纳闷的看着这个小女孩。
“我不能告诉你。”小女孩说道,她依然伸着手,表情相比于旁边的男孩子,多了几分狡黠。
“有话直说啊,卖什么关子。”霍法眉头一皱,捏了捏她的包子脸。入手很软,她又不高兴的撅起嘴巴,看起来好像是一个生气的小河豚。
“算了吧。”霍法抱起胳膊说道,“我可没有糖果,带我去见克洛伊。”
小女孩收回手掌,耸耸肩。“那就算了吧,反正你要是想清楚了,随时都可以给我们,不过,出了这艘船可就不行了。”
她特地把想清楚二字咬的很重。
看着这两个小孩神神秘秘的模样,霍法若有所思。他眯起眼睛问道,“先不说这些乱七八糟的,其他人呢,怎么就你们两个?我记得当初从法国带回来的,有十几个小孩呀。”
“哦,他们在......”小男孩下意识的回答他的问题,却被小女孩突然捂住嘴巴。
只见小女孩在小男孩嘴边竖起一根手指:“嘘!不可以说,说出来就不灵了。”
那个看起来挺老实的小男孩有些害怕,只好用力点点头,一脸严肃,“好,我不说。”
小女孩一甩头发,对霍法勾了勾白生生的小手指,“走呀,我带你去见克洛伊姊姊。”
随后,他们手拉手,顺着空荡荡的楼梯向前跑去。霍法跑在这两个小孩的身后,脑袋迅速的转动起来,他觉得自己好像隐隐约约知道些什么,却又不敢确认。
此前他和女吸血鬼走的那条路由于激烈的战斗,已经被破坏殆尽,小女孩和小男孩带着霍法从另一条楼梯走上炮楼,他们应该是在这里呆过很久,对这里很熟。
到达顶楼,霍法重新站在了克洛伊被抽血的房间前,他还记得当初自己就在这里看到了关于格林德沃的幻像。
小女孩说道,“我们就把你送到这里了。”
“你们要去那里?”霍法问道。
“与你无关。”小女孩说道。
霍法皱眉不高兴,“喂,小孩子要听大人话,不要乱跑!”
“你可没比我们大多少。”
小女孩吐了吐舌头,表情又变得严肃起来:“请记住,大哥哥,所有人的生命都在你的无言之中。”
说完,她推了一下霍法,自己拉着小男孩咚咚咚的从另外一条黑漆漆的楼梯跑了下去,消失在了黑暗复杂的战舰深处。
“喂!”
霍法趴在楼梯口,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他正好奇去了小男孩小女孩去了哪里的时候,炮楼顶端房间里传来呼救声:“有人可以听见么?有人可以听见么?”
那是克洛伊声音,霍法赶紧把小男孩和小女孩的事抛在一旁,急匆匆的进入了克洛伊被抽血的房间。
房间一如从前,只是没了之前那圈奇特朦胧的烟雾,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无数滴答转动的仪表刻度盘,古怪的抽血机器,冰冷狰狞的钢铁座椅,以及坐在椅子上的苍白修女,唯独没有了曼斯道身影。
心里的石头掉在地上,他快步走了上去,三下五除二拔断了所有束缚克洛伊的工具。她软软的瘫了下来,手臂无力的搭在霍法脖子上,脑袋贴在霍法的肩膀上。
“你没事吧。”她声音几乎听不见,但第一件事竟还是关心别人。
“我很好。”霍法很难过,他觉得自己好像忘掉了什么不愿忘记的东西,他拍了拍克洛伊的后背,“坚持住,我送你回去。”
“曼斯出去了,我们要去阻止他。”修女气息变得有些紊乱,“他...他带走了我的血,会...会彻底扰乱这个时空的一切秩序...”
“一定要现在么?”霍法将克洛伊从自己肩膀推开,担忧的看着她,她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就连嘴唇都是白的。
“只有现在,我们只有一个机会,如果等到白天......”她看着霍法的眼睛,嘴唇紧抿,不说话了。
“克洛伊?”
“克洛伊......”
他叫了修女两声,对方没有回答,只是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自己,那眼神里带着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似乎是恳求,似乎是暗示,又有一种浓浓的恐惧。
霍法看了看周围,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但依然有一股刺骨的寒意摄人心魄。这感觉他在被四个曼斯同时包围的时候体验过一次,那是一种无所遁形被窥视感,仿佛无论做什么都逃不掉被审视的命运,毫无隐私可言。
这一刻,某种拉文克劳特有的直觉从他脑中升起,他仿佛回到了霍格沃茨,拉文克劳漆黑高高塔楼的公共休息室门前。
在那里,每次要进入公共休息室之前,鹰环都会给他提一个谜语,只有猜透鹰环谜题的人,最终才可以进入拉文克劳的公共休息室。这里也存在着一个隐藏的谜题,出题者却是未知。
所有人的生命都在我的无言之中.....
想到那两个古怪的小男孩和小女孩,再看看面前修女的古怪模样,霍法闭上眼睛,他们究竟在说些什么。
“那群小孩呢?”几秒钟后,他睁开眼睛,故作轻松的问道。
“他们被关起来了,等我稍微恢复一下,能走路了,就去把他们放出来。”修女说道。
“原来是这样.....”他点点头,“我明白了。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害怕你身体坚持不住。”
“我很健康。”修女倔强说道。
“我知道。”
霍法尝试着把她拉起来,却发现她腿一弯就挂在了自己肩膀上,根本无法直立行走,无奈他只好托着她的大腿将她背了起来。
修女趴在他的背上,他背着修女走出门去,由于被抽血,外加她本来就很瘦,她此刻的体重可能只要八十斤左右。这对于夜晚的霍法来说,和一片树叶没有区别。
但是,他却感觉背上压着一整座泰山,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仿佛走的不是地面,而是钢丝。钢丝上是生,两边都是万丈悬崖,稍不留神就会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终于,走到门口的时候,他被无形的压力压的有些喘不过气来,他扭头看着修女,修女也看着他,嘴唇紧抿,一言不发。
所有人的生命都在我的无言之中......
他想到了曼斯悄无声息的离开,那个被放出来的小女孩,以及她伸出的手掌。
“等一等。”
霍法慢吞吞的说道。
背上的克洛伊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怎么了?”
霍法没有回答,他直勾勾的看着面前的两条向下的楼梯,左边,一条是小女孩和小男孩带自己上来的楼梯,这条楼梯上的指示灯是绿色的,尚且完好。
而另一条是小男孩和小女孩离开的楼梯。这个楼梯上的指示灯都破碎掉了,黑漆漆的,看起来很是阴森。
“你想走那边出去。”他温和的问修女。
修女毫不犹豫的指着左边。
霍法轻轻的叹出一口气,咬咬牙苦笑道,“还真是难啊。”
说完,他从闪着绿色指示灯的通道走下了炮楼,临走前,他将自己杀死汤姆里德尔得到的黑色槲寄生丢了出去,弃之如敝履。
65,注定的失败
伯恩茅斯街头,曼斯身穿一袭灰色长袍,戴着一顶帽子,脚步如飞。在吸血鬼被完全肃清之后,伯恩茅斯已经恢复了秩序。每隔一段距离,街上都会有大批的警员齐刷刷的走过,他们穿着黑色的制服,挨家挨户的敲门,有的还拿出纸笔,刷刷刷的记录着什么。
看样子正在搜查吸血鬼事件飞残余。
乌云在天空盘旋着,空中飞舞着一些碎片纸屑,空气气压极低,这是暴雨来临前的预兆。街上的那些警员还有行人察觉到了气候的反常,他们吆喝着,纷纷返回了自己的住所或者车辆内。
这时,一道黑影从曼斯头顶飘过,他抬起头,看见乌云中翻滚的模糊身影,脑袋抽搐了几下,每一次抖动,都伴随着大量的信息涌入他的脑海。
随后,他低下头,眯起眼睛,继续朝前走去。
未来在他眼中异常清晰,他知道霍法.巴赫一定会来找自己,他知道那个少年巫师得到了击杀自己的钥匙,知道自己会折断那把钥匙。他也知道只要击败霍法.巴赫,修女克洛伊不过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只要能够操控那个修女,定期取得她的鲜血,那么看破未来不过是轻而易举。
可他能看见的东西越多,越清晰,得到的信息越来越多。那股浓的化不开的焦虑便越发沉重,死亡的阴影如达摩克利斯的利剑,高悬于顶。
如果谁能让自己毫无察觉的死去,那毫无疑问一定是格林德沃,但他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走到距离港口三百米左右的巷口之际,气压越来越低,天空的乌云中开始有一道道闷雷闪过,猛烈的狂风吹起垃圾桶里的一块香蕉皮,啪的一下挂在了曼斯的脑门上。
他不动了。
轰!
一道闪电闪过,照亮了巷口。
一个人影凭空出现在巷口另一边,在这暴雨来临前的时候,一切事物看起来都是灰白色的,树木也好,建筑也好,唯一能看见色彩的,只有那边少年金色的眼瞳。
“你要去哪儿?”灰发金眼的少年问道。
“我要去找格林德沃,然后杀掉他。”
曼斯摘下脑袋上挂的香蕉皮,看着身前的少年,并没有丝毫意外。霍法.巴赫的到来完全在他的预料之内,他甚至懒得主动去找他。
“这也是你的目的,所以我建议你让开。”
“我不会。”
少年摇摇头,“如果杀死黑魔王的代价是得到另一个黑魔王,我倒宁愿保持现状,恕我直言,你在某种程度上比格林德沃更可怕。”
“真是多管闲事。”曼斯摘下兜帽,活动了一下脖子,“不过也罢,这就是你的为人,我也不想说服你,你要想打,那就来吧。”
“只有你一个人,你的那些分裂体呢?”
巷口另一边的少年一动不动。
“哈,”
曼斯不耐烦的笑了一声,“你真的觉得自己值那么我同时出手么,算了,我就现在一个人,省的你说我欺负你,来吧。”
巷子另一边的少年没动,也没有出手的意思,两人对视了一会儿之后,灰发少年突然说道:“我其实不想杀你,我真的只是想把克洛伊带走而已。”
“说的像你真的能杀我一样。”曼斯倍感讥讽,他指着远处说道:“她不是被你放在三百米开外的楼顶上么?你想带她走,就带她走啊。”
“你真的会允许我那么做么,你会永远不再找她么?”
曼斯撇撇嘴,摇摇头,“当然不会。”
“我不想杀你。”那个灰发少年又重复了一遍:“事实上这一路走来的杀戮都让我感到厌倦与憎恶,如果可以,我不想再看见死亡,哪怕,是你的死亡。”
曼斯脸上的不屑缓缓消失,在这一刻,他突然在那个少年脸上看到了一种真诚,那是一种他从未在任何人脸上看到过的神情。
“那请问,我该怎么做呢?”曼斯慢吞吞的问道:“在巫师巴赫的眼中,我应该成为一个什么样子,才算是良民?”
“那是你自己的选择,和我无关。这世界上有这么多人,总会有一些千奇百怪的灵魂。地球也没有那条规定说不养杀人犯,也没说不养无耻混蛋,你要是想要利益,你就去追逐吧,你要是想要做金字塔的顶层,你就去做吧。可是,曼斯,克洛伊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我没有办法把她交给你。”
说着,那个少年向前走了一步,伸出手来,“已经足够了,曼斯,真的够了,哪怕是只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的。”
曼斯后退了一步,他看着那个少年伸出来的手,却不可抑制的想到格林德沃。
“还真是清奇的说法,不得不说,相比于那个修女,我更喜欢你一些。”
他掀开了自己身上的长袍,露出下面笔挺的军装,以及帽檐下银色的双瞳:“但是啊,我这个人,要是有什么东西超出我的掌控之外,我非得想办法让他服服帖帖的才好。”
话已至此,已经没有必要再说。天空中的气压低到了极限,一滴雨水砸在了他的脑袋上,如同吹起了进攻的号角,一瞬间,成千上万的雨点同时砸了下来,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巷子口的少年不见了。
曼斯单手握拳。
时间被迅速放缓,无数结果从他脑海中流淌而过。他可以看见了那个少年此刻离自己不到半米的距离,身体后倾,一手握拳一手向前,如同静止的古希腊雕塑。
在流速缓慢的时间里,他摇了摇头,从口袋里取出一把毛瑟手枪,来到那个挥拳的少年身边。顶着他的脑门,直接扣动扳机。
轰!!
火舌喷吐。
伴随着枪声,天空电闪雷鸣。
时间流速恢复正常。
霍法在出拳的瞬间,被子弹击中脑门,倒飞出去。腿部的肌肉和地面积水碰撞,砸出大捧水花,一动不动。
曼斯放下手枪,看着那家伙倒在积水里,摇了摇头:“起来吧,别想装死暗算我,没有用。”
说完话,只见那个少年慢慢的从雨地上重新爬起来,他脑门凹下去一块,上面泛着淡蓝色的金属光泽。
“你能跟上我的速度?”他不解的问。
“只是时间变慢了而已。”曼斯淡淡说道:“百倍静滞。”
滴答。
面前的少年爬起的动作放缓,掉落的雨点也变成了慢动作,足足过了十几秒,他还是弓着腰站在原地不动。
曼斯给手枪换了一夹子弹,慢吞吞的走到霍法身边转了一圈。最后那双金色如火的眼睛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再次取出手枪,对准了他的瞳孔。
“再见。”他说道,扣动扳机。
就在扳机被扣动的一瞬间,那双金色的瞳孔转了一下,锁定了持枪的曼斯。而后,从乌云中劈下一道电光,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落在了曼斯身上,将他电倒在地,连带着那把手枪也在高能作用下,当场炸膛。
时间恢复正常,雨水噼里啪啦的落下。
恢复正常的一瞬间,无数雨滴在落下的过程中变成了一根根银色的钢针,密密麻麻的刺在了倒地的曼斯身上,将他扎成一个冒血刺猬。
滴答。
钢针变回雨点,重新向上飘去。
冒血刺猬重新从地上站了起来,那把被炸成麻花的毛瑟也重新组合,变得崭新,正常。
时间倒退到了闪电落下前的一秒,曼斯站在原地,拿枪对着霍法的瞳孔,不过这一次,电光落下的一刻,他及时往后一跳,躲开了那一记炸雷。
就在他躲开的一瞬间,乌云密布的天空中,数百道落雷如触手一般同时落下,无数闪电闪过,整个世界这入眼所及的一切都被照的和雪花一样苍白。
面对如此浩大声势的雷击,曼斯不惧反笑:“你难道不知道这是毫无意义的么?”
轰轰轰!!
落雷撕裂黑暗。
时间恢复正常的一瞬间,暴雨让他全身彻底湿透,灰蒙蒙的雨雾夹杂着落雷,几乎不能视物。
曼斯抬起头,只见一道灰光闪过,那锐利的金色眼睛在空中扫出一道弧线,灰发少年来到了他身边,从腰间拔出嫩枝,直刺小腹。
察觉到了危机,以及那个家伙一往无前的眼神,他咧嘴一笑:“万倍静滞!”
时间流速慢到几乎静止。
所有声音齐齐消失,在这种流速下,就连天空的落雷都不再轰鸣,只能看见它们一点点的自天空向下盘旋,如同无数银色的树枝,带着尖锐的分叉,一点点的倒垂着,从天空蜿蜒,缓慢着,生长下来。
那绚丽而又灿烂的不可思议的美景,在满是积水的地面倒映出极为刺目的白色光芒。
那一天,无数伯恩茅斯城的居民在雷鸣之下,夜不能寐。他们趴在窗沿看到了这夏日末尾最迤逦的一幕。对不知魔法为何物的麻瓜来说,这一瞬间的落雷已经足够他们铭记一生。
但对于曼斯来说,他大可尽情的将这一幕看至厌烦,只见他施施然走到动弹不得的唤雷少年身边,抽出他手中的嫩枝。
咔擦!
简简单单一折。
细弱的槲寄生被直接折成两半。
随后他抬手一扔,将它扔进了落雷之中,高温瞬间就将那根嫩枝化为灰烬,完全不复存在。
滴答。
时间恢复了正常。
霍法保持着穿刺的姿势,一头冲进了雷阵之中。没有刺中任何人,反而被自己制造出的落雷重重的轰了一记,皮开肉绽。爬起之后,他跌跌撞撞后退了好几步。
密集的落雷落在曼斯身边的空地上,炸出的银色电流将空气中的水滴尽数分离,也将他电的遍体鳞伤,他不管不顾的冷笑道,“黑色槲寄生,亏你能找到这东西,究竟是谁告诉你这个秘密的?”
他歪头想了一秒,“哦是了,一定是奥尔多那家伙,对吧。在我那群吃里扒外的手下里,奥尔多是最不要脸的一个。”
“他比你强一百倍。”霍法身上全是被雷劈出来的伤口,但脸上的表情却不见丝毫松动。
“死人比活人强,没听说过。”
曼斯大步朝前方走去,他没有再动用任何能力,而是堂堂正正的走到了霍法面前,居高临下的盯着对手的眼睛:“槲寄生没了,所有的信息都在我的眼界之内,你能做的所有事也在我的观察之中。告诉我,要怎么才能战胜一个无所不知的敌人呢?”
“你要打败我,就把时间转到白天。”霍法说道,“否则在这夜色之中,即便我杀不死你,你也休想杀死我。”
只一句话,曼斯额头上便青筋暴起,他握紧拳头,呼吸急促无比,这句提醒犹如当头一棒,让他看清了盘旋在自己头顶的死亡阴影。
“为何不转?难道说你其实已经看不见白天了么?”
“少废话!”
曼斯怒火攻心,他直接拖慢时间,反手就是一巴掌甩在霍法脸上,狂怒吼道:“你的失败是注定的,我早已看透你的未来,你将无人看好,无人知晓,无人欣赏,无人认可!”
“与你无关。”
滴答,时间静止。
曼斯一拳砸在灰发少年的脸上。
滴答,时间流动。
霍法后退着撞在墙壁上,抬起手臂。
滴答,时间静止。
曼斯又一拳砸在他的脸上。
“可悲的英雄主义早已过时,现在的人,只会越来越像我!!”
轰!
又是一拳砸了下去。
鼻血顺着开裂的嘴唇流下。
轰!
又是一拳。
轰!
又是一拳。
.......
曼斯不知疲倦的停止着时间,启动着时间,同时也不知疲倦的一拳又一拳,直把自己拳头打的血肉模糊,他也浑然不觉,也不想停止。在这暴雨雷霆的夜晚,一切都像被写好的剧本一样上演。
不过,他越是揍这家伙,心中便越是烦躁。
霍法.巴赫被揍的越狠,他就越看不到自己的命运。格林德沃什么时候会来杀自己,完全就是一个未知数,他不知道,迷茫和焦虑越发严重。
而这种焦虑只能通过暴力去宣泄。
于是一拳又一拳,一拳又一拳.......
在普通人的视角,时间不过只过了几分钟,但在曼斯看来,他已经连续殴打面前的少年长达好几天。直到把他彻底打成了猪头,把他那张原本俊秀的脸打成了亲妈也认不出的模样,也把自己手背上的骨头都打开裂了。
终于,暴雨逐渐平息,空中的雷电也熄灭了下去。激荡的魔力变得平复。
曼斯最后一记膝盖重击,砸在那个少年小腹。在缓慢时间中被殴打了近百小时的霍法一动不动的倒在积水之中,胸膛微微起伏。
他用白骨累累的右手撕扯下自己破破烂烂的外套,扯了扯自己的领结,疲惫且残酷说道:“你输了。”
66,双重死亡
“你输了!”
凌晨夜色之中,积满雨水的巷子口,曼斯用白骨累累的手臂掸了掸衣服,“不是我的对手。”
他看了看远处,天空已经升起了一丝鱼肚白,白天就要到了。他拾起丢在地面的雨衣和枪支,将毛瑟手枪顶在倒地少年的嘴巴里,决定等到白天降临的那一秒,直接轰爆他的脑袋。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曼斯保持着随时扣动扳机的姿势,夜晚还没结束,他能看见那个少年被揍的几乎不成人形的脸正在缓缓的蠕动恢复着,弯折的鼻梁重新隆起,淤血的眼睛慢慢睁开,开裂的兔唇也在一点点愈合。
“不反抗了?”他把枪稍微挪开一些,像朋友一样问:“要我说,你还能打吧。”
猪头少年躺在雨地上缓缓点头。
“你好像一点都没所谓,死亡对你来说不可怕么?”黎明到来前的最后几分钟,曼斯有些好奇的问。
猪头少年缓缓摇摇头。
“你怎么不说话,白天就要来了,再不说你就要死了。”想了想,曼斯脸上罕见的露出一丝温和:“你要有什么遗愿,可以和我说,我可以帮你完成。”
猪头少年酝酿了一下,嘴唇蠕动,没发出什么声音。出于对对手的尊重,曼斯俯下身,把耳朵贴在他的嘴边。
“对不起......”只听他声音微不可查的说道。
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曼斯直起身,皱起眉头,觉得这话不是对自己说的。
这时,天空的积雨云彻底消散,在第一抹黎明的微光之下,他看见地上的积水中,还倒印着另外一个人的影子,那个人已经无声无息的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在战斗中被压抑的死亡阴影在这一刻突然爆发出来,被扩大到了极限。
“喝!!”
他大吼一声,试图用这种方法来吓走身后的家伙,亦或是驱散自己内心的恐惧。
时间在这一刻慢到了极点,几乎是到了完全静止的程度,然而,那积水中的身影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它微微一动。
噗呲。
曼斯看到一根黑色的尖刺透体而出,随后抽出。伴随着那根黑色的尖刺进入身体,某种剧烈的疼痛化作了死亡信号,直冲云霄。
......
万里之外。
某焚香的静室中,一个男人盘膝坐在蒲团之上冥想,白色的长发从他脑袋垂下,直至他的腰部。
突然,他猛地睁开眼睛,抽出黑色的魔杖,虚空一指。
房间里出现了六支燃烧的蜡烛。
但其中有一颗蜡烛的火焰中间,却出现了一个细小的黑点,那黑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转眼就将火焰吞噬殆尽。
“嘻嘻哈哈哈哈哈~”
于此同时,一种莫名古怪的孩童嬉笑声隐隐约约的响在冥想室里,就像一个顽劣孩童恶作剧成功之后发出的笑声。
白发男人愕然的看着那火焰熄灭,飘出青烟,一时间竟然连呼吸都忘了。
......
伯恩茅斯。
离港口不到百米的巷口,曼斯死死的捂住自己的胸口。一股股黑气从那被刺出的伤口中一团团的涌出,迅速扩散开来,好像他体内装的并不是红色的鲜血,而是漆黑如墨的气体。
他第一时间回头看去,背后空无一物。
那个杀死自己的人要么逃之夭夭,要么隐藏了起来。
“不可能......不可能......我明明已经折断了它.....不可能!!”
他疯狂的转动着脑袋,试图将时间倒流回去,可是在那黑烟的流逝之下,他发现连控制自己的身体都无法做到。他一头顶在了墙壁上,身体不断的抽动,扭曲,挣扎....
“该死!!”
“为什么!!?”
“我明明已经做到这种程度?”
无法自控的他疯狂的咆哮,困惑的几乎无法自拔:“是谁,是谁!?”
无人应答,胸口那一个细小的黑洞氤氲着向他全身扩散开来,他甚至能听到有什么东西正在小口小口的咀嚼着,咀嚼着他的灵魂。每一口咀嚼都带走一部分记忆,每一口都带走一部分理智。
死亡重压之下,他彻底失控:“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这时,他看到倒在地上的霍法,如同看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连滚带爬爱的扑在地上,压在霍法身上,抓着他的肩膀:“告诉我是谁!告诉我是谁?”
霍法倒在地上,看着远处初生的日光和逐渐隐去的月亮,对曼斯的哀求置若罔闻。事实上,在他将槲寄生毁灭的那一刻,他已经明白了一切。
交手这么多次,他相当了解面前这个麻瓜的为人了。真是因为了解,他才不免从心底生出一股难以言说的同情。如果不是拥有最顽强的求生欲望,又怎么会演化出那种可怕的控制欲望。可这一切,都在被他玩弄的时间下,迅速土崩瓦解。
“你想要什么,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曼斯将霍法从地上拉了起来,按在了墙上,浓浓的不甘让他语速极快:“告诉我,是谁杀了我。我可以帮你杀掉格林德沃,我甚至可以帮你改写历史,我可以帮你做任何你想要的事,只要你告诉我......”
沉默无言。
被摇晃的少年别过头去,嘴唇紧闭,保持缄默,眼中只有哀伤和同情。
“告诉我!”
“告诉我!”
“告诉我!”
他疯狂的喊着,声音竟然带上了颤抖的哭腔。
“你知道对不对。”
“求求你。”
“求求你......”
.......
声音越来越低,直至完全消失。
霍法也没有说出一个字。
终于,曼斯低下头,他松开手,一切的秩序在这一刻完全失控。困惑吞噬了他,他往后一靠。靠在了满是积水的墙角,呆呆的看着天空:“我的眼界还是太过狭隘么.......?”
他喃喃问道。
胸口那股黑烟弥漫至他的脑袋,飘过他的脸颊,直至一点点消散在夜空之中。在那黑气消散之后,他身体彻底的塌缩,变得黑黑瘦瘦,皮包骨头,发丝干枯,就好像一具早已经死了很多年的尸骨。
......
......
黎明的阳光逐渐升起,伯恩茅斯街道上出现了一些身穿雨披的清道夫,远处响起一丝丝悠扬的防空警报。没人知道这座城市实际上的拯救者,已经和它融为一体。
浓浓的疲惫涌上霍法心头,他靠墙坐在曼斯漆黑小小的一团尸骨的身边,就像两个结束一天幸苦劳作后准备在工地砖头上抽烟的民工一样。
终于结束了。
没有人再可以阻止他把克洛伊送回伦敦。
没有人可以阻止他达成自己的夙愿。
只是,他却不可抑制的感到迷茫起来,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他已经不太确定自己究竟想要什么了。
一只手掌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回头头一看,此前被自己放在远处屋顶上的修女来到了他身边,她浑身湿漉漉的,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克洛伊......”
霍法看着她,内心五味杂陈。
扑通一声。
克洛伊在积水中跪坐下来,呆呆的看着曼斯缩成一团的尸骨。看了一会儿之后,她别过脑袋,颤抖的问霍法:“我会下地狱吗?”
“不会。”
霍法抱住了她的肩膀,把头贴在她的额头上,柔声说道:“一定不会。”
“杀人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她第二次问霍法,这是这一次的口吻,却比在巴黎时要沉重太多。
霍法思考了一下,认真说道:“会感觉,人其实没有那么高贵,没有那么神圣,就像自然界的其他动物一样,家畜一样。如果习惯了,会变得麻木,会变得,完全不在意生死。”
“那为什么还有刽子手?如果它并不美好。”克洛伊推开霍法,直勾勾的看着他。
问题变得越来越尖锐,霍法几乎没有办法直视她的眼睛,他别过头去:“有些灵魂,注定要燃烧。或是温暖别人,或是灼伤同类。
为了更多人的利益和生存,有时候不得不牺牲一些少数人,这就是监狱的意义,这就是死刑的意义。”
“是的,你说的也有道理。”
克洛伊痛苦的看着他:“但我有时候也在想,如果那些杀人犯,那些丧心病狂之人,那些折磨同类的暴徒。他们如果不是曾经的经历,如果不是自己曾经惨痛的遭遇,他们又怎么会成为现在这个样子呢,如果没有一个人愿意倾听他们的声音,没有一个人愿意带给他们救赎,那么这样的人不是越来越多,这样的生命循环,岂不是永远没有终点。”
霍法哑然,他张开嘴巴,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克洛伊看着他的眼睛,声音有些颤抖道:“看着我啊,霍法。”
霍法依言看着修女的眼睛,却发现她的眼中已经升起了淡淡的银色光泽,那是魔力暴走的前兆。
“我觉得...我觉得,可能没人可以回答你的问题,只有上帝才能回答。”
“我现在只想听你说话,和我多说几句话吧。”修女的声音中带着恐惧和茫然。
霍法陷入了沉思,这一刻。他想到阿德贝.戈沙克,想到了阿不思.邓布利多,想到了虚无之龙,想到了自己在魔法学校学到的一切,想到了曾经经历的那些痛苦,突然有了答案。
“我在霍格沃茨的时候,拉文克劳的创始人,罗纳伊.拉文克劳曾经告诉过我,要寻找黑暗下的光明。
我想,世界总是有黑暗的,就像永远都有夜晚一样。但有些人会屈服于黑暗,顺从了黑暗,有些人则在黑暗下看到了希望,并且努力着。
要我说,不是他们命不好,而是他们选择了屈服。”
说着,他抬起头来,用燃烧如火的眼睛看着克洛伊纯银色的双瞳:“如果你觉得在这片黑暗中,有什么事很积极,那就去做吧,如果它会带来光明的话。”
在低至尘埃般不起眼的角落,某种看不见的火焰从一个人身上传递到另一个人身上,克洛伊呆呆的看着霍法,这是她第一次窥视到这个与自己同行多日男人的灵魂。
“我明白了。”
终于,她点点头,解开自己红色的头发,摘下了自己的修女帽,站起身。
霍法明白她要去做什么,可他依旧有些于心不忍,犹豫了一下还是站起来,“要不我陪你去吧,我可以替你......”
他有些不敢继续说了,因为他知道,即将发生的一切已然发生,并非他能改变。她注定要回到过去,解救那群难民之子,提示自己抛弃黑色槲寄生,直至终结仇敌。
克洛伊摇摇头,她转身往伯恩茅斯城内走去。独自走向远处的黑暗,走向了霍法已知的那个循环。
67,空空如也
“你喜欢哪种口味?”
冰激凌店的老板问道。
这应该是一处阳光明媚的街道,灿烂的光线照射在雪白的桌子上,熠熠生辉。
“有什么口味?”
霍法趴在冰激凌店后的桌子前,兴致勃勃。
“有两种口味。”
老板站在吧台左边的大桶边,按压了一下开关,一团淡蓝加白色的冰激凌从开口旋转而出:“这种口味嘛,是薄荷加香草口味,吃了能让你如痴如醉,精神振奋,对生活充满激情!”
啪。
老板把冰激凌放在霍法面前,转身又去吧台后的另一个大桶边,按压开关,一团红红的冰激凌从机器里盘旋而出:“这一种,是草莓加朗姆酒口味,虽然没有前面那一种刺激兴奋,可是却可以让你在炎炎的夏日中,找到一种恒久的温和甜美,经久不散。”
一红一蓝两种冰激凌放在雪白的桌面上,被推了过来。老板问道:“你想要哪种?”
“这......”
霍法犹豫了一会儿,摆了摆手:“哎呀,小孩子才做选择,我都想要。”
老板摇摇头,“不行,我们店只卖一种口味,一人只能选一种。”
“嗯......”
“嗯......”
“嗯......”
霍法很纠结,他啃着手指甲,看着面前的两杯风格迥异的冰激凌,想了半天,伸出手指指着那杯蓝白色的薄荷香草口味:“算了,我还是想要这个。”
“你确定了么?”
老板指着蓝白冰激凌笑眯眯的问。
“这.....”
霍法盯着那个红色冰激凌看着半天,又犹豫了好久,最后他还是挪开眼睛,咬咬牙,“算了,我就要这个。”
老板将蓝白色的冰激凌推给他,随后转手将那杯红色的冰激凌扔进了垃圾桶。
“你干嘛呀!”霍法嚷嚷道:“不要给我呀。”
“不是我不要,是你不要。”
老板耸耸肩:“走吧,我们今天打烊了。”
霍法拿着手里蓝白色的冰激凌,郁闷不解的转身离开。可是看着手里的冰激凌,他心情又好了起来。喜滋滋的舔了一口,入口的瞬间,仿佛和绝世美人接吻一般,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舒泰的张开。
“啊~”
他笑眯眯的舔着手中的蓝白色冰激凌,舔着舔着,他忽然又觉得那个没被自己选择的红冰激凌味道应该也还不错。
左思右想,他又屁颠屁颠的开始往回跑,想再问问那个老板可不可以想办法把那个口味的冰激凌也给自己试一试。
真不行,把它从垃圾桶里翻出来舔一舔也是可以的......
可一往回走,灿烂的阳光消失,四面八方笼罩着化不开的红色,空气如同被切开的血肉。
回到那家冰激凌店,原本整洁明亮的吧台上爬满了黑红色的静脉,墙壁的每个角落都挂着暗红的血液还有不知名的人体组织,如病变的内脏一般可怕。
冰激凌店彻底变成了一个屠宰场。
无数苍蝇嗡嗡嗡的飞舞,蟑螂在到处爬动。
霍法吓的手里的冰激凌摔在地上,他步伐极慢的走到原本摆放垃圾桶的位置,那桶内,哪有什么红色的冰激凌,只有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啊!!”
......
......
惨叫声被汽车鸣笛声淹没。
霍法猛地睁开眼睛。死死握住胸口,全是上下皆是冷汗。
他正坐在一辆大巴车内,窗外是一闪而过的景色,高楼成片,夜色正浓。玻璃上倒映的年轻人,脑门上冒着冷汗,金色眼中带着浓浓的后怕。
好一会儿,他松开手,从胸口取出一个浑圆的玻璃球,玻璃球内的怪物正静静的审视着他。
又是一次噩梦。
可恶!
他把玻璃球塞回胸口,一句话也不想说。
噩梦之神的确没有食言,只要他不小心入睡,就一定会迎来噩梦。这已经是他这几日以来,一不小心做的第三个噩梦了。
肩膀上沉甸甸的。
侧头一看,浓浓的酒红色长发从他肩膀垂至胸口,他能听见红发下轻轻的呼吸声,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修女正在他身边酣睡。
“嘻嘻嘻......”
低低的笑声从他身侧响起。
霍法扶开肩膀上的脑袋,不高兴的把头探出去,大巴车昏黄的灯光下,几个坐在隔壁位置的小男孩和小女孩正晃荡着小腿,正看着他偷笑呢。
“笑什么笑!?”
霍法压低声音训斥。
小女孩看着他,做了一个刮脸羞羞的手势。
“人小鬼大!”
霍法又训斥了一句,换来的是更多的鬼脸。
他无奈的坐了回去,修女已经醒了,正揉着眼睛打着哈欠,见他坐下,展颜一笑,拍着他的肩膀,示意他放轻松。
这时,前面开车的司机说道:“先生,伦敦塔桥到了,您是打算在南区下还是北区下?”
“直接就在桥上下来吧。”霍法回答。“后面的路我自己走就行了。”
“ok。”
司机踩住刹车,大巴车缓缓的停靠在了两座高塔中间的桥面上,桥面下,则是奔腾不息的泰晤士河。在不远处河面上,还停着的英国军舰“贝尔法斯特”号,战舰灯火通明。
此刻离他们杀死曼斯过去了一周,在没有任何对手阻拦之后,他只用了短短几天,就将克洛伊送到了目的地,英国伦敦。
不过为了掩人耳目,他没有用任何魔法手段,而是包下了一辆公共汽车,乘车来到了这个阔别一年多的地方。
付完钱给司机后,霍法带着修女和那群小孩走下汽车,那群孩子一下车便兴致勃勃的到处跑来跑去,看见什么都很新鲜。
当一艘货船经过伦敦塔桥,塔桥下方的桥面张开时,他们还齐齐发出惊呼。
客车开走,霍法问克洛伊:“我要怎么才能联系到尼可.勒梅?”
“不知道,黛尔菲娜告诉过我,如果我回到伦敦,就一定会有人来接我。”
霍法:“.......”
克洛伊倒显得颇为自然,她站在伦敦塔桥上眺望着远处的建筑:“我很多很多年没有回过这里了,要不你带我先转转?”
“行,那就转吧。”
霍法也没什么太好的想法,他把那群小孩聚了聚,没让他们到处乱跑。随后就带着克洛伊和那群小孩在伦敦漫无目的的溜达起来。
1943年的伦敦远不是后世那样,街头遍布豪车,名牌商店俯首皆是,也许倒退十年还是那样。但战争带来的巨大蹂躏让整个城市都处在萧瑟的氛围之中。
只不过,作为世界最大的城市之一,它庞大的人口规模依然不是伯恩茅斯那种小城可以比拟的。他能看见远处大本钟上搭着无数脚手架,身边跑过的都是黑色的汽车,行人多半杵着黑色雨伞,神色麻木匆忙,入眼所见的所有墙壁上都贴着征兵入伍的告示。只有偶尔路边闪耀的霓虹灯和一些松树挂枝提醒着霍法,此刻离圣诞节的时间已经不太远了。
不过这些都并未影响克洛伊的心情,她把手背在身后,倒着走在霍法的身前,笑着问:“之后你要去哪里呢?”
“暂时还不清楚。”
霍法老老实实的回答,魔法部的人还没来,在彻底把修女送走之前,他不大愿意去想关于未来的打算。
“那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啊。”她转过身,和霍法肩并肩。
“特别想做的?”
“对啊,就是未来的生活,梦想之类的?”
“你问这个做什么?”
“这场仗总不可能无休无止的打下去,等战争结束了,你总得定下来呀,可不能一直飘着吧。”
“嗯,回去找诺伯,继续和他一起制造炼金武器之类的......”霍法不确定的说。
“就一辈子做这种事么?”
“唔。”
霍法挠了挠头,不置可否。
但克洛伊看着他的眼神却有些不依不饶,于是他认真思考一番后说道:“其实我有想过去开一家店,在巫师市场里,然后卖各种各样的东西。”
“卖什么东西?”
“嗯.....魔药,可能吧。”
霍法下意识的说出了自己的选择:“你觉得怎么样。”
“那很好啊,等这场战争结束了,我就开一家修道院,然后你在我旁边开一家魔药店,我们就可以做邻居了。”
“做邻居么?可是我不姓王。”
他自言自语的咕哝了一句。
“你说啥?”克洛伊不解的问。
“没什么。”
霍法被只有自己知道的梗逗笑了:“我乱说的。”
“对了,”
克洛伊突然停下脚步,两人途径一处跃马广场的喷泉的时候拦住了他,表情变得有些严肃。
“怎么啦。”霍法警觉。
“你说过,回伦敦就把送我的理由告诉我,现在可以说了么?”
“咳咳......你居然还没忘......”
霍法咳嗽了几下,脑中一时间闪过无数措辞。想了很久之后,他差不多了理清了思绪,正了正神色:“我有一个,很好很好的朋.......”
“克洛伊!!”
一声惊喜的呼声打断了两人的闲聊。
抬头一看,远处一排公寓楼下的公共电话亭后面转出了一群穿着制式麻瓜西装的男人。人群中走出一个光头,还是个高挑的女光头。她兴奋的冲两人招了招手。
“看这里!!”
霍法好一会儿才认出来这个女光头,她正是当时在法国把护送任务交给自己的魔法部雇员,法蒂尔的秘书,黛尔菲娜。
她穿着一条蕾丝裙,黑色的镶褶边高领,裙子可能是19世纪的,但看起来莫名的时髦,她腰身挺得很直,泰然自若。
而后,又有一个异常年迈,佝偻着腰的老头从光头女人身后,他杵着一根拐杖,笑眯眯的看着到来的人群。
老人仍然有头发,只是剪得特别短。霍法能透过他那稀松的白发看到褐色的头皮。他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了两排牙齿,只是下面和后面掉了两三颗而已。
不过,给他留下了最为深刻印象的,还是老头的眼睛,在他看来,那双眼睛似乎没有留下岁月的痕迹,全然没有浑浊、无神的感觉。反而像年轻人一般清澈。
霍法止不再闲聊,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即便不说他也知道过来的人是谁,尼可.勒梅,史上最有名的炼金术师之一。
光头女人戴尔菲娜搀着那个老头快步流星的迎了上来,站在霍法和克洛伊面前,夸赞道:“瞧,我就说把这事交给他准没错,对不对?”
老头没理她,他看着克洛伊,张开胳膊想抱一下她,但克洛伊后退一步,躲在了霍法身后,有些为难的说道:“好久不见,祖父大人。”
莫名抗拒的姿态让尼可勒梅有些尴尬,他收回手臂,对霍法伸出手:“老早就听说过你,今天才见到,真是感谢你的帮助,太谢谢啦。”
“唔,不用谢。”霍法握了握那只和树皮一般苍老的手掌,“您比我想象中要年轻一些。”
“你比我想象中的要高一些,也要帅一点。”尼可勒梅用两只手握住了他。
霍法撇撇嘴,懒得客套,他松手让开一个身位,把克洛伊推了出来,“事情完了,我也不想多打扰,我没有售后服务,所以以后出了事,别再找我了。”
“自然.....自然.....”
“那是一定的。”
黛尔菲娜和尼可都笑了起来,只有克洛伊低着头,脸色有些苍白。
霍法不想在这里做过多停留,反正有尼可.勒梅照顾克洛伊,肯定比他这个临时保镖要靠谱多了。毕竟这半年,自己一点收益也没看到,还费劲心思和无数稀奇古怪的巫师和怪物搏斗,差点把命都搭进去了。
这种蠢事,霍法觉得一辈子做一次就够了。
至于现任的魔法部部长法蒂尔会用她的能力来做什么,他大概清楚,但他并不想参与,因为他一点也不想见到那个男人。
把克洛伊推到尼可勒梅身边之后,他打算立刻离开。然而回头刚走两步,身后就传来呼喊:
“稍等一下。”
回头一看,只见克洛伊非常礼貌的和尼可.勒梅打了个招呼,三步两步的跑到霍法身边,语速很快的问:“你是不是又什么愿望自己实现不了,希望我帮你达成。”
顿了顿,她又说道:“告诉我,如果我可以做到,一定帮你!”
“啊......”
霍法背着手,低下头看了眼自己的鞋带,表情有些忧郁。不过当他抬起头的时候,脸上已经挂满了灿烂的笑容:“其实真没有,很高兴认识你,勒梅小姐。”
克洛伊没有笑,她站在冷飕飕的空气中认真的看着他,“就这样了么?”
霍法扫了一眼她身后的人群,暗叹一口气,他很想抱抱她,他知道克洛伊肯定不会拒绝,但冲动最终还是变成了克制,他最终只是拍了拍修女的肩膀,“回去吧。”
“那么再见了,巴赫先生。”
“再见。”
她慢慢的走回等待的队伍中,尼可.勒梅解下了身上的长袍披在她身上,扶着她的肩膀,冲霍法点了点头,霍法也对他点头致意。
噼啪。
一声轻响。
尼可勒梅带着克洛伊还有那群小孩变成了一缕青烟,幻影移形消失了。
现场只留下那个光头女人,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68,老友
“你不走?”霍法多看了她一眼。
“不急。”
黛尔菲娜很是慵懒的说道,她手指一转,指间出现一封信件,“这封信件,是诺伯让我交给你的。”
她把信件凌空抛向霍法,霍法精准的用手指夹住了它。
“哦对了,还有,做为奖励,我们让他替魔法部运送各种炼金设备,此后如果你们以后还想做军火生意,就不用偷偷摸摸的了。当然,那仅限于同盟国的地盘。”
“那可真是太好了。”
霍法不咸不淡的说道,他接过那封信,没急着打开,而是问道:“当初我在法国的时候,只是上了个厕所的功夫,你们就不见了,然后德国军队就找上门来,告诉我,那是巧合么?”
“巧合,没有什么巧合,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戴尔菲娜把手放在腰前,显得仪态很端庄。
“是呀,那你怎么不亲自带她回来,我倒觉得你速度比我快多了。”霍法眯着眼睛问。
“人家是女人。说老实话,我压根就不想和一个同性别的人一路说话聊天,你会想和一个男的单独呆个小半年么?”
她笑了笑,伸出细长的手指挑起霍法的下巴:“当然,如果可以,我当然也想和你这种帅哥来一次惊心动魄的冒险哟。”
啪!
霍法打开了她的手掌,眼神不善的看着她。
但黛尔菲娜并没有生气,她吹出一个飞吻,随后笑着脚掌一点地,极为优雅的旋转着幻影移形消失了。
看着光头女人消失,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家伙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不过他已决意要离开,便也没有多想,而是把视线转移到手中的信件上。
拆开信件,信上是一堆凌乱不堪的笔迹。
【魔法部给力我私贩军火的权限,我想我们发了,现在全世界货最缺货的地方在远东,我先去苏联一趟,等你送完那丫头可以来莫斯科找我,我们干一场大的!诺伯.海格】
“干场大的......”
看完信件,霍法忍不住咧嘴笑了笑。他舒了口气,诺伯在苏联,这地方虽然又远又冷,可倒也是是去处,自己还好没有沦落到没头苍蝇的程度。
收起信件,他马不停蹄的向伦敦的码头赶去。不知为何,现在的他一分钟也不想留在英国,就像一个罪犯着急的想逃离犯罪现场一样。
路上行人几乎都穿着冬季长袍,霍法却依旧穿着夏天的衬衫,未来只需要一天不到的路程他走了近半年,中间兜兜转转,花的时间远远超出了自己的预计。他甚至没来得及换件衣服。
时间迫近半夜之际,他赶到了码头,售票处早已关门,不过他还是在值夜班的人那里问到了英国伦敦前往苏联摩尔曼斯克的轮渡时间。第二天早上就有货轮过去,而他只需要等一晚上就够了。
霍法看了看时间,决定等到白天之后立刻出发,重新踏上旅途。他在码头广场上找了个破椅子,打算用冥想把时间混过去。
这种广场上到处都是裹着报纸的流浪汉,几乎每把椅子下都有成堆的酒瓶。
他刚刚进入冥想,不久前噩梦的内容便再度涌上心头,这些内容在独处时变得异常清晰。他忽觉烦躁无比,完全无法静心冥想,正好手边的椅子上有一本不知道被哪个流浪汉丢下来的成人杂志。
他毫不客气的拿起杂志翻了起来,杂志内容和后世那些花花公子杂志差不多,都是一些三流女星暴露的照片,只不过从彩色变成了黑白的而已。
杂志上唯一的色彩便是一种黄褐色的污渍,呈喷射状,几乎每一页都有,天知道这本可怜杂志经历了什么。
“去他妈的冰激凌......”
霍法嘟囔着漫无目的翻着杂志,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忘却那个噩梦里的内容。
他正翻着。
突然。
一根白皙的手指拉在杂志封面上,将杂志缓缓拉了上去,同时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嗨,霍法,好久不见。”
霍法是头朝上靠在椅子上看杂志的,而那个突然过来打招呼的家伙则站在椅子后,头朝下俯视着他。
所以在霍法的视角里,那家伙的脸是整个倒过来的,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她。
那栗色的齐肩短发,那圆圆的无框眼镜,还有那尖尖的下巴,认出来的瞬间,他触电了一般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手足无措的后退几步。
“米......米兰达......”
他又惊又喜的看着来人。手掌在身上摸来摸去,先是理了理自己的衣领,看有没有乱,随后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想把被夜风吹支棱的地方给压下去,免得看起来太憔悴。
“你,你怎么来了呀!?”
他结结巴巴的惊道。完全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碰见她,自己曾经最要好的朋友之一,也曾经是自己最危险的对手之一。
和一年前相比,她的模样已经变化了很多很多,首先个子变高了不少,大概有一米六五左右,完全不是曾经小萝卜头的模样。
她身上穿着一件很酷的黑色镶钉机车外套,一条黑色短裤,白生生的长腿下是一条高帮的马丁靴,脸上还画着很空灵的厌世妆,耳朵上挂着黑曜石耳环,眉毛很是锋利。不过在外面见过世面的霍法还是一眼就看出那妆其实化的不咋样,技法很生涩,嘴唇颜色涂的也太深了。
“该问的难道不是我?”
米兰达眯起眼睛审视道:“这里是英国,我出现在伦敦有问题?”
“这不是上学的点么?”
“是呀,这不是上学的点么?”
米兰达反问,她拎起手里的杂志,扫了一眼之后便将它在霍法眼前晃了晃,冷笑咧嘴,“你变化蛮大啊,成熟了?”
“淦!”
霍法脸红的差点要滴血,他心想真是墨菲定律,自己活了四五年都没空搞点yellow,刚想陶冶一下情操,就被自己最好的朋友给逮个正着,这运气已经没谁了。
他一手扶额,一手苦笑的挥挥手,转移话题:“少来了,你是怎么知道我位置的?”
“我路过,”
米兰达很随意的将手里的破杂志扔到一边,抱起胳膊说道,“和朋友去酒吧喝酒,然后路上就看见你啦。”
“是,你还学会化妆了。”
霍法眉眼带笑,忍不住开始吐槽她的外表。
虽然一年多没见,但那股子熟悉感却永远挥之不去,他还记得这家伙一年级的时候在火车上看书时那股文艺少女范。
米兰达一挑眉毛,抱起胳膊,“是呀,好看么?”说着她嫌弃的努了努嘴,“你呢,从非洲挖矿挖到混不下去了,回来收瓶子么?”
异常的毒舌让霍法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尴尬一扫而空。他弯腰哈哈大笑的坐回椅子上,腿都笑弓起来了。的确,他风尘仆仆的样子的确算不上体面,身上的衣服还是在伯恩茅斯扒吸血鬼时换上的,又脏又胯。
隔壁几个裹着报纸的流浪汉被他笑声吵醒,骂骂咧咧起来。
“没办法,只能收收破烂,才能勉强维持了生活的样子。”霍法往椅子上一瘫,用烂泥扶不上墙的姿势说道。
米兰达噗呲一声笑出声,配合她那张厌世妆,居然有了些冰山融化的感觉,笑完她立刻板住了脸:“你打算去哪儿?”
她把手插在兜里问。
“苏联。”
霍法说道:“我朋友在那边有一家炼金工坊,可以让我倒卖军火,吃香喝辣,走上人生巅峰什么的。”
米兰达笑了笑,可随后便叹了口气,从黑夹克口袋里取出两张纸,递给了霍法。
霍法接过来一看,是一份报纸,外加一份通缉令。
报纸是一份新出的预言家日报,入眼可见就是一个大大的标题,加大加粗的英文【震惊!黑巫格林德沃弟子霍法.巴赫出现英国,尽数屠戮上百吸血鬼!!】
那标题下还配着一张他和汤姆里德尔并肩走在云端基地的照片,也不知道那些人什么时候偷拍的。
照片下面配文详细的报道了在伯恩茅斯发生的吸血鬼事件,只字不提曼斯,只说自己杀死了德国大批巫师还有成群吸血鬼。
再抽出下面那张通缉令一瞧,照片上的自己表情阴沉,侧头看着后方,颇有几分坏蛋风范。那串介绍自己的密密麻麻德文还没来得及看,霍法就被最下面那一长串零给唬住了。
“我还以为你能在外面混的多好呢,没想到和从前一样,让人不省心。”米兰达叹息道:“德国现在已经对你发出了死亡通缉令,你的项上人头折合金加隆的话可以买下大半个挪威,我敢保证,只要现在你出了这个码头,等待你的就是无尽的暗杀。”
霍法面色平静的将报纸和通缉令的文字悉数读完,递了回去。
他没有能够活捉曼斯,还杀死了汤姆里德尔的一块灵魂碎片,自然没脸回斯拉格霍恩那里报备,消息最后被泄露出去,也是清理之中。曼斯做的所有事情,都落在了自己头上,无论它是好是坏,正和他曾经预见的那样。
米兰达把报纸和通缉令一搓,那些纸张便在空气中化作灰烬。随后她坐在霍法身边,担忧道:“你不能出去了,留在英国吧,这里还算安全。”
“不。”
霍法平淡而坚决的拒绝了米兰达:“我明早六点的船票,已经买好了。”
“你疯了?”
米兰达瞪着眼睛,表情有些激动:“帝国巫师协会的暗中势力遍布全球,他们就算要暗杀美国总统,都没人可以拦住。”
“既然那样,我留不留在英国有什么用呢,事情已经发生。”霍法漠然说道,似乎在陈述一件和自己丝毫不相干的事情。
“我可以......”
她激动的声音变结巴起来,“保,保护你。”
霍法笑了笑,用手指轻轻给她弹了个脑瓜崩,“很高兴见到你,米兰达,不过还是回去吧,天色不早了。”
少女霍然站起身,表情变得有些愤怒,再配合那张厌世妆,显得阴沉的可怕:“一年半没见,一封信没写,见面就要轰我走?”米兰达冷笑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我觉得我找错人了。”
霍法没想到她突然一下反应这么大,有些愕然。旁边的几个被吵醒的流浪汉还嚷嚷着嘲笑起来,“哟,小妹妹,他不要你叔叔要你!”
“来爸爸这里,爸爸会很疼爱你的!”
“大晚上裤子那么短不凉么?”
“哈哈哈哈哈.....”
(口水音)
米兰达脸上的线条锋利如刀,她咧出一排雪白的牙齿,侧头看着那些口吐芬芳的流浪汉,手指伸向自己的眼镜。
霍法心里咯噔一下,想到她可怕的黑暗面,于是手掌往前一按,堪堪把米兰达眼镜给按了回去。随后,他拉着她的手腕,一踩地面。
椅子顺带着椅子下面的玻璃瓶化作齑粉,那些污言秽语的流浪汉被突然爆炸的玻璃瓶炸了一脸碎渣,纷纷扯开报纸骂骂咧咧的起身拍起了衣服。有人甚至拎起酒瓶想来找茬,可当他们摆好架势,却哪里还能看到半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