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克洛伊
“诶呀诶呀,不要吵架不要吵架。”
黛尔菲娜息事宁人地说道,“肯定是有什么误会啦,克洛伊,这位就是我和提过的霍法.巴赫,本来我就是准备让他把你送回伦敦的。”
“他?”
修女难以置信地喊道,“就他?绝不!”
这时候,诺伯也赶了过来。
看见站在霍法面前的黛尔菲娜,他摘下墨镜。凶恶说道:“又是你,光头女,你不是说不跟着我们么?”
“抱歉啊,”黛尔菲娜懒洋洋说道,“这一次可是巴赫先生自己找过来的。”
诺伯一看对面有个修女低着脑袋抽泣,一时间有些尴尬,他低声问霍法:“喂,小伙子,你怎么人家了?”
霍法凶了他一眼。
正好这时候疤脸修女抽噎着抬起头,看见对方的尊荣,诺伯惊呼:“这么挫.....?”
黛尔菲娜冷笑:“比女巨人还挫么?”
诺伯呸了一声:“你懂个屁!”
而后,他罕见地没有生气,而是尴尬地说道,“有什么事,我们坐下来慢慢说。”
黛尔菲娜抱起胳膊看向霍法,揶揄道:“你说呢?”
霍法现在反而平静下来,大白天的,他就不信这个修女还能变魔术一样诡异地消失在自己身边。
“行,反正没事,我们坐下来慢慢聊。”
于是,一行四人回到了霍法暂居酒店的餐厅。
餐厅中,四人面对面地坐下,霍法和诺伯坐在一起,而对面则坐着魔法部的光头雇员黛尔菲娜,还有那个脸上有着丑陋伤疤的修女。
坐下之后。霍法眼神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那名修女,一刻也不敢放松。
而修女则满脸的委屈与怨怼,她气鼓鼓地抱着胳膊,压根儿就不看霍法。
黛尔菲娜率先打破了僵局,她抚掌笑道:“这位是克洛伊.勒梅。也就是我打算让你帮忙送去伦敦的人。她是著名炼金师尼克.勒梅的曾曾曾曾曾曾孙女。”
尼可.勒梅。
名字如雷贯耳,可以说是这个世界最著名的顶级炼金师之一。
没想到面前这个脸上长疤的丑修女还有这么了不得的身份,霍法稍微收起了轻视,只是他越发疑惑。
尼可勒梅那可是长生不老的魔法石都可以制造出来的人,这小姑娘犯得着来偷自己的魔力手套么。
诺伯听到勒梅这个姓氏后眼睛一亮,态度好上不少:“看来我运气还着不错,居然碰上了顶级炼金术师的直系后代,你们准备去哪里?”
“明天港口就可以解封,到时候我带着克洛伊从海路回英国。”
“你确定能过的了巫师协会的盘查?”
诺伯狐疑问道:“任何船在海上至少要经过三个海岛停靠,每个海岛上都有层层盘查。
只要有一个你暴露了英国巫师的身份,你都会被那些德国人关进地牢里。就算你渡过了海,英伦三岛的海岸线也被黑巫师侵蚀得差不多,那里现在是全世界最黑暗的地方......”
“我知道,我就是从那里过来的。”
黛尔菲娜叹了口气:“阴尸遍地,怪物横行,和那里相比,巴黎就是天堂。说实在话,我自己也没多少信心带着一个人穿过戒备森严的英法边界。”
女光头一边说一边凑近脑袋,压低声音:
“听着,只要你们能帮忙把她送去英国伦敦,我可以向魔法部申请解除你们的通缉,还有,我们可以合作,一起面对共同的敌人。”
“不行啊。”诺伯耸耸肩,“虽然我很尊敬勒梅先生,他曾经在炼金术上帮助过我很多,但实在是抱歉,我们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你们要去哪里?”黛尔菲娜问。
“非洲,具体的位置我就不透露了。”
(诺伯和黛尔菲娜叽叽喳喳地说着些乱七八糟的,霍法对他们说的东西几乎是充耳不闻,他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对面的疤脸修女身上。)
黛尔菲娜:“咳咳,恕我直言,你们制造武器出售给那些反叛组织,这想法是好的,但是只有你们两个,太势单力薄了。
我们可以给你们提供原料场地还有各种援助,只要你们能给我们在回去的路上提供一点帮助。”
“这......”
诺伯犹豫不定,他看了看霍法。
霍法摇头。
于是诺伯看着克洛伊,犹豫再三,说道:
“我们是提供不了帮助的,但我们有一个朋友,他叫弗兰克,常年在英吉利海峡上跑走私。
如果你能找到他,给他足矣让他心动的好处,我想他可以帮你把她送回英国。”
黛尔菲娜精神一振:“我该去哪里找他?”
诺伯站起身:“你跟我来,你给你拿一份信物,你到时候交给他,就说是霍法和诺伯让你去找他的,就可以了。”
黛尔菲娜喜笑颜开:“那可是帮大忙了。”
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袍子:“巴赫先生。”
一直抱着胳膊不说话的霍法冷冰冰地瞥了她一眼。
黛尔菲娜:“我要和海格先生去拿点信物,能麻烦你照顾一下这位勒梅小姐么?就一会儿。”
“不要!”
沉默的克洛伊看着霍法尖叫出声:“我和你一起去。”
霍法冷笑。
黛尔菲娜赶紧摸了摸克洛伊的脑袋:“听话,无论有什么误会,现在总不是吵架的时候。相信我,这位巴赫先生虽然有时候怪怪的,但是绝对可以信任。”
“我......”
黛尔菲娜:“乖。”
疤脸修女满脸不乐意,恨恨坐下。
霍法满嘴讥讽:“不知道你这种莫名其妙的信任哪里来的。”
黛尔菲娜向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做了一个拜托的手势,随后她便跟着诺伯离开了。
......
......
桌子面对面只剩下两人,霍法,和丑修女克洛伊。氛围尴尬,不算融洽。
克洛伊坐立难安,她随手抓起一本杂志,翻了翻,又扔到一边,随后又抓起一本杂志,翻来翻去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霍法搅动着自己咖啡,心里思考着把魔力手套弄回来的对策。如果对方一直不说,自己似乎拿她没什么办法。
“你是巫师么?”他试图怀柔。
丑修女从杂志后露出疤脸,瞪了他一眼。
“关你屁事!”
“我是霍格沃茨出来的,你是哪所学校的?”
修女气呼呼的脸色稍好一些。
“霍格沃茨魔法学校?你是那个学院。”
“拉文克劳。”霍法说道。
“我认识的拉文克劳可没你这么无理下流。”
修女毫不客气地说道:“他们都是礼貌且聪明的绅士,而你......最邪恶的斯莱特林也不过如此。”
霍法心想你这家伙也配穿修道袍,上帝是有多瞎眼才会选你去侍奉他。
想到自己的手套还不知道被他藏在哪里,他没有露出心里的想法,而是露出虚假的微笑:“你呢?布斯巴顿么。”
“不,我没上过魔法学校,也没有魔杖。”
“麻瓜?哑炮?”霍法狐疑。
“不,我是巫师。”克洛伊淡定说道。
“只是我控制不了我的魔力,没有办法去学校。”
“哦,那真是太遗憾了。”
霍法口是心非地说:“魔法学校真的很有意思。”
修女却反唇相讥:
“有意思你还不去上学?这都九月一号了,你还在法国转什么转,哦,对了,你还要去非洲!”
修女哈哈嘲笑起来:“什么时候霍格沃茨换到非洲开设了么?”
霍法觉得自己还是闭嘴为好。他怕再这么问下去,手套没找到,自己先被气死了。
他扭头看着窗外,外面齐刷刷地走过无数士兵,沉重的坦克轰隆隆地从地面驶过,仿佛是在准备什么阅兵仪式一般,几个身穿黑色便衣的盖世太保从报纸后露出脸庞,一股肃杀且凝重的氛围逐渐在街道上弥漫开来。
几个黑袍巫师从远处跳下坦克,毫无顾忌地在街上随便抓住几个麻瓜,然后就开始往他们脖子里注射魔力恢复药剂。
霍法机械地转过脑袋,面无表情。
克洛伊还在对面喋喋不休,“我说我没偷东西就是没偷,还有,东西丢了你怎么不去找警察,你盯着我不放干嘛,你身上也没什么值得我......”
她正满脸嫌弃地数落着霍法,这时,远处一个系着围裙的女服务生缓缓走了过来,她提着咖啡壶,脸上带着职业的微笑。
“要咖啡么?”
女服务生问道。
“呃......”克洛伊停止了数落,“要,多加牛奶和糖。”
“好的。”
女服务员弯腰,开始倒咖啡。
霍法眼珠一转,发现那个服务生的腰带上有一个微微的凸起。虽然那凸起极不明显,霍法还是在其中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魔力波动。
那是一根......魔杖?
为什么餐厅的女服务员会有魔杖?
这个问题刚在他脑海中浮现,那个女服务员便不留痕迹地把手伸向克洛伊的杯子,如毒蛇一样的精神力场嘶嘶蔓延。
下一秒,女服务员手中的咖啡壶变形成了一支锋利的注射器,直取克洛伊的脖子。
霍法暗呼不妙,他奋身一跃,猛地扑向餐桌对面的克洛伊。
电光石火间,克洛伊的脑袋被他按了下去,桌子被大力撞得粉碎,霍法一脚踹在了女服务员的胸口。
她倒飞出去,重重地撞在了餐厅的布告板上。布告板被砸了个粉碎,餐厅中用餐的人纷纷尖叫着开始逃蹿。
但那个女服务员却像没事人一样站立起来,咔啪一下把自己歪扭的脖子正了过来。
但于此同时,无数持枪士兵从门外鱼贯而入,声势浩大惊人,而为首的一名男子,正是昨晚去霍法家中搜查的SS上校,穆勒.曼斯。
那个女服务员抽出了魔杖,一手掀开了一块拦路的桌子,“侦测到魔力反应,就是她!”
穆勒.曼斯猎豹一样的脑袋瞬间转过来,牢牢地锁定了角落,他一挥手臂,十几个士兵持枪冲向了角落里的霍法和克洛伊。
霍法来不及想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推开压在身上的木板,爬到了克洛伊身边。
只见克洛伊半躺在地上,脖子上插着一根针管,那针管里蓝色的魔力恢复药剂正在急剧减少,被注射之后,她整个人颤抖不已。
他一把拽出了那根针管,把克洛伊半搂起来。
“喂,你怎么了?”
“走......快一点......!”
克洛伊挣扎地说出这句话。
“该死!”
眼见士兵越来越近,霍法拉着克洛伊的胳膊把她架了起来毫不犹豫地进入了幻身状态,消失在了空气中。
前门已经被人群堵死,他只能带着克洛伊往酒店后面跑去。
撞进酒店后厨,霍法猛地关上铁门。刚一关上,铁门就叮叮咚咚地出现无数凸起。门外的士兵正在疯狂扫射。
霍法后退两步,双手合十,想用破碎之握控制石块封死铁门,杜绝那些士兵找进来。
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始施法,一股窒息感涌上大脑,他脚步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房间里弥漫着澎湃且狂乱的魔力,在这魔力的作用下,空气变成了黄油一般厚重的物质,让人呼吸不能。
扭头一看,只见克洛伊躺在地上,她脸色潮红,额头青筋毕露,整个人如垂死的咸鱼,显得异常扭曲僵硬。
“喂,喂,你究竟怎么了?”
没有回答,她细长的手指死死地抓自己的脸颊,手臂上静脉看的一清二楚,那静脉里流动着令人乍舌的魔力。
“我的天......”
霍法呻吟。
他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了,但他预感接下来肯定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砰咚!
砰咚!!
门外传来强烈的撞击声,外面的士兵准备强行突破进来。
霍法手掌按住地面。无数石手从地面交叉盘旋而出,牢牢地扣在铁门上,让后面的士兵无法突破。
轰隆隆撞击数下无果后,门外的士兵也停止了射击。但霍法知道,那些人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感知告诉他,这栋建筑已经被人团团围住,水泄不通。那些人里不仅有士兵,也有巫师。
安静了片刻。
咚咚咚!
彬彬有礼的敲门声。
霍法贴到了门边。
门外响起了一个男人沙哑而低沉的声音。
“巴赫先生,我知道你在听,对么?”
没有回答。
霍法心脏沉了下去,自己终究还是被认出来了么。
外面那人继续劝说道:“我是SS的上校,穆勒.曼斯。你身边的那个女人,是我们收容的异常人类,她非常非常危险,现在你出来,我们不会对你怎样的。反而会奖励你。”
异常......
想到前天晚上这名SS军官给自己看的照片,他转头一看。
躺在角落里不断抽搐的克洛伊怎么也不像照片上的那个白眼女人。
他走到挣扎的克洛伊身边,伸手伸向她的下巴,轻轻一撕。
这才发现克洛伊脸上的伤疤,居然是易容术贴上去的假面。在刚刚那剧烈运动之下,她半张脸的假面已经脱落了大半。
10,魔力暴走
他伸出手,缓缓撕下了克洛伊的疤脸。
假面下竟是一张秀气的出奇的脸庞,和自己差不多大。她苍白皮肤绷在颧骨上,眼睛很大,淡紫色,深埋在空空的眼窝中,嘴唇毫无血色,边上的肌肉一刻不停地抽搐着,如此萎靡。
尽管如此,霍法仍然发现,在她那强自按捺痛苦的模样背后,这个少女的身体里,仍然残存着她健康时的生命痕迹——她以前应该有张鹅蛋脸,皮肤白皙、嘴唇柔软,一头柔软的酒红色长发。
“你对她做了什么,下毒了么?”
霍法隔着门问。
“下毒?不不不。她忘记吃药了,我们帮她把药带过来了,仅此而已。”
SS上校继续说道:
“我知道你,巴赫先生,我也很尊敬您的老师,圣者格林德沃。所以废话我就不说了,我劝你早点离开她。否则等她魔力暴走,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
那个名字让正在检查克洛伊的霍法无名火起,他深呼吸好几下,才勉强压下心头的憎恶。
他轻声冷笑道:“我能不能承受得了魔力暴走,需要你一个麻瓜来提醒我么?”
门外沉默了两秒,上校也笑道:
“我见过很多傲慢的巫师,他们大多死得很惨。”
霍法:“那我一定是那种可以活得很好的少数人。”
“那我们就走着瞧吧,别怪我没提醒你。”
淡定说完,SS的上校不再和霍法多言。
但于此同时,大批的士兵将酒店后厨团团围住,乳白色的烟雾从门缝的边角渗透进来。空气中弥漫着苦杏仁的味道。
毒气.....
霍法面色一变,他猛地捂住自己的鼻子,随后三步两步冲到克洛伊身边,也捂住了她的鼻子。
情况一时间急转直下,他没料到这些人会使用毒气,如果一直呆在这间空屋内,他不死也得中毒昏迷过去。
“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霍法试探地问一句。
啪嗒!
克洛伊一下抓住了霍法手腕,抬起头来。
只见她原本黑色的眼睛,此刻已经变成了纯白色,如同白内障一样,那双白森森的眼睛带着茫然和无助,却又诡异非常,霍法心脏莫名地微微停滞了一下,他仿佛回到了站在门边和SS上校谈判的位置。
但这种错觉只持续了零点一秒不到,等霍法回过神来。他便又回到了克洛伊身边,捏着她的鼻子。
“走......离我远点。”
克洛伊说道:“幻影移形离我远点。”
幻影移形,霍法咬牙,他倒也想,但是他不会。
“离我远点......”
克洛伊重复了一遍,声音越来越低:“别卷进来......”
“你说什么?”
霍法没有听清,他想靠近听清楚一点。
然而克洛伊却没有回答,她瞪着眼睛,张大了嘴巴,闪烁着荧光的不明液体从她苍白之眼中缓缓滚落出来,如同鲜血一样浓稠。
伴随着那银色如水银般的液体滴落地面。这一刻,房间内的魔力波动达到巅峰。
滴答。
飘荡的烟雾,飘动的头发,扭曲的肌肉。
一切都停止了。
那是霍法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怪异感受,对方的魔力蕴含着某种法则的力量,让人提不起任何反抗的余地。
啪!
仿佛有人在背后使劲拽了他一下,他猛地向后跌去,疾速向后飞行。模糊的色彩和形状从旁边闪过,耳膜发胀,他想喊叫,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他穿行于一道扭曲的光膜之中,两边是不断闪烁的破碎画面,那些画面中有城堡,有黑色的湖面,有跃动于林间的马人,有穿行于天空的雷鸟,后来,霍法甚至还看到了一头闪亮的银发。他心如刀绞,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触碰那模糊的身影。
但画面只持续了零点一秒不到,然后他感到双脚碰到了坚实的地面,一切重又清晰起来,他停止了旋转和穿梭,重重的摔倒在地。
......
砰!!
天旋地转。
......
地面冰冷,那是毫无温度的瓷砖。克洛伊依然喘息着靠在墙角,看起来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空气中弥漫的洋葱香味却让人无比困惑。
声音一点点地传入他的耳膜,他的耳朵恢复了工作,那是嘻嘻哈哈的欢笑声。还有咣叽咣叽的锅铲和铁锅碰撞的声音。
“三号桌,培根芝士卷。”
“四号桌,土豆沙拉一份。”
“快一点,把门口垃圾扔一下!”
霍法一个激灵,陡然站了起来,在身上四处摸索起来。摸了半天,没少零件也没多器官。
眼前是那间老式餐厅的后厨,只是现在这间后厨熙熙攘攘地穿梭着十几个厨师和服务声,一片忙碌拥挤的生活气息。
这时,一个提着黑袋子准备倒垃圾的学徒从霍法身边路过,看见他站在厨房门口,嚷嚷道:“你谁啊,厨房重地不要乱闯!”
说着,他就把手放在了门把手上。
(门上被**军官打出来的弹孔也不见了。)
霍法一个激灵,下意识脱口而出:“别开门!”
“别开门?”学徒工鼻孔一翻。
“不开门垃圾你吃掉啊!去去去,别妨碍我工作。”
说完,他不耐烦地推开霍法,果断且随意地扭开门,出门倒垃圾去了。
什么都没有发生。
外面是空荡荡脏兮兮的餐厅后巷,只有成排成排的绿皮垃圾桶,没有成队的士兵,没有SS上校,也没有**的黑巫,酒店后厨只是酒店后厨。
“他们走了......?”
霍法回头纳闷地说道。
脸色苍白的克洛伊靠在角落,打着寒颤,脸庞上没有一丝血色,听到霍法叫自己,她置若罔闻,也没有一点开心的意思,只是瘫靠在墙壁上,沉默得如同戒断之后的瘾君子,又像被渣男甩掉的痴心女子。
霍法试探性地走到她身边,用看怪物的眼神谨慎打量着她,确定没什么危险后,他摸了摸对方的额头。
冷得吓人。
刚刚那澎湃而古怪的魔力波动已经消失不见,现在的克洛伊身上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魔力波动,如同一个麻瓜。
“你怎么样,还能走不?”
对方一动不动。
霍法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看着面前面如同废掉的少女,他本能地有些同情对方。
再加上害怕那几个**巫师去而复返,他拉起了克洛伊的胳膊,把她搭在自己的身上,一瘸一拐地离开了餐厅的后厨,来到了巴黎的街道上。
此刻巴黎的街道依然人来人往,车辆川流不息,远处的埃菲尔铁塔在夕阳下矗立,大片大片的树叶被落日的余晖点亮。天空盘旋的鸟群如归家的游子一样栖息在走道、摇摆藤蔓、吊桥上,到处叽叽喳喳,一片祥和。
站在街道上遮眼看着夕阳,霍法心中那股淡淡的怪异感强烈起来,刚刚他们被关在房间里的时候,时间差不多是中午,可现在,时间已经接近黄昏了。
难道是自己昏迷了三个多小时么.....
想了会儿,他也没什么头绪。
只能搭着克洛伊继续前进。
路过一家报亭的时候,他听到几个麻瓜正在路边忧心忡忡地闲聊。
“我们社区有三家犹太人昨天被捕了。”
“你又不是犹太人,关你什么事?”
“可他们都是我的邻居,不忍心啊......”
“想太多,满街的德国士兵,你还想干嘛?”
犹太人被捕,霍法下意识地扭头看了看报亭。
果然,报纸上刊登着几个大大的文字———巴黎境内的犹太居民将于二十九日之前转移至固定聚集点。
霍法盯着那排字看了几秒,随后拿起报纸读了起来,这份新闻大致就是法国在德国控制下迫害犹太人的一些具体政策。
本来这条新闻他早就在收音机上听过,但看着看着,霍法却突然汗毛倒立,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看完报纸,他开始迅速在报摊上翻检起来,翻了半天之后,他探头问了问报亭的老板。
“请问,这是今天最新的报纸么?”
“哪天的报纸不是最新的报纸?”
报亭老板抽着烟,腿架在桌子上懒洋洋地说。
“那九月一号的报纸呢?”
霍法问道。
报亭老板诧异地把脑袋从一份成人杂志后面探出来:“什么九月一号?”
“九月一号的报纸,今天的报纸。”
霍法强调。
报亭老板吐了口烟圈:“你神经病么,买不买?”
霍法放下了报纸,摇摇头。
“那就别在这影响我做生意,我二十八号上哪弄九月一号的报纸。“
说完,他拿出一个鸡毛掸子,恼火地挥了几下。“去去去。”
躲开鸡毛掸子,霍法此刻也没了心情和路人一般见识,他神情恍惚地拖着克洛伊后退几步,靠在了街头的长椅上。
不对......不对......不对,今天明明已经是九月一日了,自己当初还因为这个时间没有去上学小小地感慨了一下,怎么会是八月二十八日。
他再也不能保持淡定,使劲地拍了拍克洛伊的脸:“这是什么情况?”
被拍脸的克洛伊摇头晃脑地睁开眼睛,一副气若游丝的模样,虚弱不堪。
但现在霍法也顾不上许多,抓着她的肩膀使劲晃了起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们究竟在哪儿?”
“别晃......别晃......”
克洛伊捂着脑袋,低声细语。
霍法松开了手,过了好一会儿,克洛伊才恢复了一点元气,她看了眼自己的手表,叹息一声后沙哑说道:“倒流.....”
“倒流?你在说什么?”
“时光倒流,我们现在正在两天前。”
11,代价
时光倒流......
霍法没声了。诚然,他是知道这个世界的巫师是拥有扰乱时间规则的能力的。在原著描写中,五十年后的哈利波特,就在三年级利用时间转换器,拯救了自己的教父小天狼星。
但阅读故事和自己亲身经历时间错乱,完全是两种体验。他倒退的时间,远远超出了哈利倒退的时间,竟整整后退了两天,而且,还并未借助时间转换器。
他还想再问点什么。
可肩膀被轻撞了一下,扭头一看,克洛伊将脑袋抵在自己的肩膀上,突然张口吐出一滩苦水。
陡然来这么一下让霍法恶心坏了,他赶紧侧身站了起来。
“干什么!?”
“我......看不见......”
说完,克洛伊就嘴唇煞白地倒在地上。
“喂,喂!”
这下,霍法顾不得路人诧异的眼光,赶紧把她拉了起来,但她似乎已经走不动道了。
摸了摸对方的额头,他暗道糟糕,这家伙大概是消耗过大,陷入了一种类似于低血糖的症状。
看着她惨白的侧脸,再想到不久前她双银白色的眼睛,霍法不禁打了个寒颤。身边这个瘫软成烂泥家伙,究竟是什么身份,居然有如此可怕的能力。
心里憋了成千上万个疑惑,但想要得到问题的答案,他必须把这个家伙先治好再说。
下定决心,霍法把克洛伊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打算带她去附近的医院。
可刚一迈步子,突然,他的胳膊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这疼痛仿佛有人用美工刀划了自己一下。
他赶紧撸起袖子。
只见在自己手腕处的位置,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手指大小的透明斑点,透过斑点,自己身体里面静脉曲张看得一清二楚,甚至还能透过它看见街道对面的电线杆。伸手一摸,斑点触感坚硬。仿佛有人把自己手腕上的那一块血肉和骨头换成了玻璃。
“什么鬼.....”
霍法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透明斑点,心里升腾起一丝不妙的预感。
他放下袖子,把克洛伊横抱起来。大踏步地向周围的医院跑去,没跑几步,克洛伊衰弱的声音就从自己怀里响起。
“别......去医院......”
“不去医院......”
“我母亲是犹太人,吃点东西就好。”
修女低声说道。
霍法凛然,现在全民缉犹的年代,把她送去医院,简直和推进火坑没有区别。
他立刻闭嘴,随后离开改变方向。挑小路七扭八扭地绕了起来。没过多久,他便找到了一家巷子深处的咖啡厅,将克洛伊抱了进去。
咖啡厅的女服务员看见霍法抱着一个近乎昏迷的姑娘跑到店里来,几乎是傻眼了。
霍法找了个角落的位置把克洛伊安顿好,随后快步绕去吧台。
服务员:“她......“
“别多问,两杯焦糖卡布奇诺。”霍法说道。
店员的余光还狐疑地停留在角落的克洛伊身上,好歹她还算有点职业精神,迅速地将霍法需要的饮料给制作了出来。
当霍法把热饮端回去的时候,修女已经靠在椅子上,迷迷糊糊地呓语了。
霍法说什么,她都听不见,没有办法,他只能端着杯子将饮料放在她嘴边,好在她还残留着一些意识,可以自主进食。
喂了好一会儿,克洛伊脸上才缓缓睁开眼睛,虚弱说道:“谢谢。”
霍法松了口气,坐回了自己的位置,面色逐渐凝重:“你不打算解释一下么?”
“解释什么?”
修女脸色苍白地说。
“一切。解释我怎么来到这个时间,看在梅林胡子的份上,这个时间有两个我,那我究竟算什么,这一切到底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你是什么身份,为什么那些**巫师在追踪你,还有......”
霍法语速极快地说个不停,恨不得一秒钟说几百个字。
“你能不能让我先吃点东西......”修女有气无力地一句话把霍法噎了回去。
他起身重新来到柜台前,把自己能看的到的食物全部点了一遍。
三分钟后,咖啡店的服务员将一份份甜点送了上来,冰冻果子露、咖啡、水果、果子奶油蛋糕,以及由巧克力制成的蘸酱。
看着食物,克洛伊并没有第一时间享用。
她合上了双手,闭上了眼睛,虚荣喃喃:
“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你的名被尊为圣,愿你的国来临,愿你的旨意承行於地,如於天。我们的日用粮,求你今天赐给我们,宽免我们的罪债,犹如我们宽免亏负我们的人,不要让我们陷入诱惑.......
(省略)
.......但救我们脱离那邪恶者。荣耀归於父及子及圣灵,从今日到永远,世世无尽。阿们。求主怜悯。上帝基督,请降福你仆人们的食物及饮料,因为你是神圣的,恒常如是,从今日到永远,世世无尽。阿们。”
说完一大段冗长且听起来毫无意义的祷词之后,她拿着甜点往嘴里塞了起来,速度虽快,但看起来相当的斯文。
她吃东西时,霍法在一旁抱着胳膊冷眼旁观。
恢复了一些元气后,克洛伊问:“你不要么?”
霍法:“这样都能吃下东西,您的心脏未免也太大了。”
克洛伊翻了个白眼,“饿死啦,习惯就好。”
出于尊重,霍法强行压下了自己的提问欲望。
好不容易等她吃完东西,霍法打算问,克洛伊却又开始了祷告。
“我们感谢你,基督我们的上帝,因你以世间的恩物饱沃了我们,求你不要弃绝我们於你的天国之外,正如你曾显现于你的门徒,并赐予他们平安,救主啊,也请降临于我们中间,并拯救我们。荣耀归於父及子及圣灵,从今日到永远,世世无尽。阿们。”
她重复着某些乱七八糟的句子长达三遍,直到霍法急得抓心挠肝,她才慢吞吞地结束了祷告,端坐起来。
“好了?”
霍法问。
克洛伊点点头,“谢谢你的款待。”
“时间转换器?你是不是有那种东西?”
“时间转换器?那是什么?我没听过,这是我的天赋。我天生就可以这么做。
说着,她想起什么,微笑道:“和你说个笑话,我小时候,我妈甚至还在房间里看见过两个我,她都吓坏了。”
沉默。
无论霍法怎么想,这件事都显得无比疯狂。
这个世界的时空似乎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稳固。而面前这个偶然认识的修女,居然拥有着自己让人难以理解的变态能力,难怪那些**巫师会疯了似的找她。
霍法:“这个时空也就有两个你?”
“你问的这些有的没的都和你没关系,你还是关心一下你自己吧。”
克洛伊正襟危坐说道,“我有一句话得提醒你,你必须回到属于自己的时间里去。”
“不然呢?”
“不然你会碎裂在这片陌生时空之中。”
“碎裂?”
“你身上就没有什么异变么?”
听她这么一说,霍法脸色一变,他再度撸起袖子。却发现手臂上那片透明的区域已经由黄豆大涨到了巴掌那么大。
克洛伊指了指霍法的胳膊。
“时间耀斑。你的是这个时空的悖论,你在这个时间存在的越久,你的存在就越不合理。”
“什么意思?”
“时间就像一辆狂奔的火车,每个人在这辆火车上的座位都是被规定好的。有人在车头,有人在车中间,有人在车尾。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个位置是不能随便变动,如果你离开自己位置太久,维系你存在的逻辑链条就会越发脆弱,如果超过某个临界值,最终你会被时间之箭的惯性彻底碾碎,完全不复存在。”
霍法发现自己完全没听懂对方在说什么,想了片刻,他伸手一拉,撸起了克洛伊的袖子。
然而克洛伊的胳膊上并没有什么透明的斑点。
“你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天赋吧。我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魔力暴走一次,魔力暴走的时候,我就会随机的在自己的时间轴上移动,等到我恢复魔力,自然就回去了。”
霍法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沉默片刻,他干巴巴说道:“你的意思是如果一直呆在这个时空,我会死,但你并不会死?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说着,克洛伊居然咧嘴笑出来:“怎么样,我都让你离我远点。”
虽然暂且颓废,但真实外表下,克洛伊笑起来的时候,模样还是非常好看。
只是现在霍法却无心欣赏,对方的话由不得他不信,手腕上逐渐扩大的斑点正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自己的身体正在错乱的时间流下崩解。
“那我该怎么办?”
“回去。”
克洛伊简短说道:“只要回到了属于你的正常时间,这种崩解自然就停止了。”
“怎么回去?“
霍法一头雾水地问。他虽然经历过很多疯狂的冒险,但对于现在的状况,他也没有任何经验。
“等我恢复魔力,自然会带你回去。”
克洛伊淡淡道。
霍法松了口气,看对方的模样顿时顺眼了不少。然而克洛伊的下一句话却把他打入了深渊。
“但我魔力暴动大概每个月才有一次,恢复魔力至少也需要一周左右,以你现在的崩解速度,不可能撑到我下次带你回去。”
“什么?”
坐在椅子上的霍法惊得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在对方脸上:“一个月一次,这玩意是XXX么?”
“什么是XXX?”
克洛伊纳闷地看着霍法:“我的姨母在伯明翰。”
“算了,我身体能坚持多久?”
“两天最多了。”
克洛伊叹息道:“这种瓦解是指数增长的,可能等到一天半的时候,你就已经不行了。”
“两天......”
霍法看了看自己的胳膊:“管杀不管埋么?”
“你还挺幽默,”
克洛伊摇摇头道:“我从来没有带人穿越过时空,以往我魔力暴走的前夕,修道院的神父都会把我单独关在房间里,说起来,你还是第一个跟着我掉入时空乱流的家伙。”
“那可真是荣幸。”霍法尖锐不忿道,“在这玩意把我吞噬之前,我只有四十八小时可以活?”
克洛伊耸耸肩:“或者更少。”
12,监守自盗
霍法揉着太阳穴,头疼万分地盯着咖啡店的天花板。那里挂着成串的银色星星,它们被透明的尼龙鱼线挂在猩红色的麂皮上,中心印着龙纹或阴阳符号,灯光照在上面,折射出扭曲的光芒。
他意识到,自己再度陷入了某种未知的境地。危机来得如此迅猛和隐蔽,没有给他留有丝毫的准备余地。
克洛伊还算有良心,她安慰道:“别那么悲观,如果你能在两天之内让我魔力再度暴走,那么事情就很简单了。”
“魔力暴走。”
“你不是也巫师么,这对你而言应该不难吧。”
霍法没说话,他摸着下巴思索起来。想让克洛伊恢复魔力,他倒有个很简单的办法。他本人就是个魔力匮乏的人,魔力恢复药剂他倒也有备上一点。
可是要让魔力暴走,这他倒是一点经验都没有,再霍格沃茨的三年,他无时无刻不在学习精确的控制魔力。从来没试着让魔力暴走过。”
“怎么,你没有办法了么?”
“别说话!我在想。”
“你思考的每分钟,都是离死亡更近。”克洛伊提醒。
“闭嘴!”
霍法没好气地说:“我在想,魔力恢复药剂行不行?”
“你有么,那量可要相当大才行。”
克洛伊笃定地说。
“我有。”
霍法毫不犹豫站起身,“我去拿,你在这里等我。”
克洛伊也站了起来,“我和你一块去。”
“你能走吗?”
霍法狐疑地问。
“不能走也要走,”克洛伊指了指窗外:“我一个人在这里就和待宰羔羊一样。”
霍法顺着她的手指看去,正好看见街道上轰隆隆地驶过数量坦克。
在坦克后面,几十个士兵押送着上百名蓬头袒面的犹太人走在街道上。
看见这一幕,霍法眼神黯淡了下去。
“行,你跟着我,别走丢了。”
大概是吃了一顿饭的关系,两人的关系没一开始见面时那么僵了,他们离开咖啡店的时候,天色已经接近夜晚。
穿过层层密布的关卡和哨站,他们来到了巴黎的郊外。
入眼可见是崎岖蜿蜒的巨蛇一般盘旋在地面和半空的金属管道和烟囱,战争带来的巨大需求让这些郊外工厂如同开足马力的巨兽,不断地吞噬着金属和煤炭。
等他们来到工厂密布的郊外时,天空已经全黑了,闷热潮湿的夜空淅沥沥地下起了大雨,湿漉漉的让人非常难受。
站在自己工厂的楼下的一处雨棚处,霍法对克洛伊说道:“你在这里等着我,我去拿药剂。”
克洛伊四处看了看,有些担忧问道:“这里安全么?现在**巫师正在满大街的找我。”
霍法盯着雨棚外灰蒙蒙的雨雾,想了想:“应该还算安全,我从很少见过德军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顿了顿:“我十分钟就回来,没关系的。”
“行,你快去快回。”
克洛伊说道:“不过你要记住,最好不要和自己见面,更不要和你认识的人见面。”
“这是什么规矩么?”
“你曾经见过自己么?”克洛伊反问。
“没有。”
霍法摇头。
“那就对了,一切已经发生的事都是无可改变,无可违逆的,一个时空最好只有有一个你,这是最合理的,如果你的存在被自己看到,那么产生的不合理后果,谁也不可预料,唯一可知地,大概是你身体的崩解速度会快到极限。”
“好。”霍法一口答应了下来。
随后他便幻身消失在了空气中。
克洛伊看着消失在雨幕中的霍法,叹了口气,坐在了雨棚的长椅上。这里大概是某个很久没人用过的公交车站牌,周边人烟稀少。
坐了一会儿,百无聊赖的她晃荡着腿,开始哼唱起一些含义不清的小调。
这时,一辆黑色的老式奔驰轿车便悄无声息地从雨幕中滑出,它亮着橘黄色的车灯,好似游荡在这片工厂区域的幽灵。
黑车驶过站牌五十来米远,又折返着倒着回到了雨棚。
车窗摇下,露出其后一个戴着兜帽的身影。
“你好啊,勒梅小姐。”
正哼唱的克洛伊看见那个近在迟尺的兜帽男人,冷汗当即就下来了,她起身拔腿就跑。
......
......
另一边,工厂的墙壁上,霍法如壁虎一样攀爬着,他日常工作的地方位于工厂的二楼,不过被克洛伊提醒之后,他不太敢走正常正常路线,于是他直接从工厂外部的排污管道爬了上去。
来到了自己办公室的窗户外面,他小心翼翼地朝里面看去。
然后,他就看到了让自己一生都难以忘怀的一幕。
只见那间老旧的办公室内,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家伙正在桌子前写写画画。
桌子上一台老式的收音机正播放着不甚明快的老式德文歌,莉莉玛莲。
“VorderKaserne”
“Vordemgro?enTor”
“StandeineLaterne”
“Undstehtsienochdavor”
“Sooll'nirunsdaiederseh'n”
“BeiderLaterneollenirsteh'n”
“WieeinstLiliMarleen.....”
“这歌真是有毒......”
他喃喃自语,躲在窗外看自己,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诡异也太新奇了,霍法忍不住多看了自己几眼。
正看着,三天前的自己似乎察觉到什么,他猛地抬头看了过来。
霍法立刻遁入幽灵漫步,躲开了自己的目光。但另一个自己并没有善罢甘休,他起身来到窗户旁,纳闷地看着外面。
随后,仅仅隔着一堵墙,两天前的自己从窗户后面探出了脑袋,就这一瞬间,手臂上传来剧痛,着剧痛如同利刃切肉。
他卷起袖子一看。
整个小臂中间一块全部变成了晶体。
不仅如此,他小腹,大腿,多处传来隐隐约约的疼痛,即使不看,霍法也知道。时间耀斑正在自己身上扩大,他正越来越不符合逻辑。
虽然不知道现在跳出去会怎么样,但他估计如果自己被自己看到,这块耀斑会瞬间将他吞噬。
太凶险了。
霍法咬咬牙,靠在墙壁上,大气都不敢出。
他心想同样是时间转换,为什么未来的哈利和赫敏一点副作用都不用承担,而自己却如同茹毛饮血的野兽一般,承受者来自世界法则的直接伤害。
两天前的霍法四处张望了片刻,啥也没看见,于是他又回到自己的位置,写写画画。在此过程中,他一动都不敢动。
大概过了五分钟,直到细雨把身体打得透湿,房间内传来了阵阵的敲门声。
他微微侧头看去,只见两天前的自己站起身,打开了房门。
一身雨水的诺伯走进了房间:““这该死的天气,下起雨来没完没了。”
他大声的抱怨着,他脱下了自己的胶靴,往外倾倒着雨水。
“有人跟来么?”
两天前的霍法抱着编织袋,一边锁门一边问。
“没有。”
诺伯拿起一壶水,咕嘟嘟地灌下,随后摸了摸嘴巴:“门别锁,一会我们还要出去。”
“还出去,什么事?”
“有点事要处理一下。”
“梅林的胡子,你还真是铁了心要学习炼金术么......?”
“你刚去哪儿了?买补给要这么久?”
“东区,我接了个活。”
“我还是我们?”
“我们,我们。”
.....
两人在屋内对话,霍法在外面急得抓心挠肝,他此前从没觉得诺伯有这么啰嗦。要知道,每过一秒,自己的身体都在离崩解更近一步。
......
“杜兰特,东区之狼?那个德国来的中介?”
“没错,就是那个偷了我们武器的蠢材。他知道我一直在找他,想要先下手为强。”
“他还挺机灵。”
“是挺机灵,可是太不谨慎了。知道么,这次他被我揪到尾巴,今年三月,他在东区买了一家酒吧,专门招收那些从犹太区逃过来的女性。”
“那还等什么,走吧。”
终于,屋内的诺伯和霍法对话完毕,两人收拾装备,带门而去。
......
......
他们刚走,外面的霍法松了口气,他拉开窗户,连雨水都顾不上抖就从外面跳了进来。
快步走到办公桌前,打开抽屉翻找起来。很快,他就找到了两管备用的魔力恢复药剂揣在了兜里,急匆匆地翻过窗户,往外走去。
自己偷自己东西。
霍法心想真是太疯狂了。
路过厂房的时候,几个工人纳闷地抬起头,盯着匆匆走过的霍法。察觉到他们的目光,霍法立刻闪到阴影里,他心想自己前脚走,后脚又冒出了个一模一样的家伙,这些工人肯定是活见鬼了。
不管怎样,自己拿到药剂了,接下来只要给克洛伊服下药剂,就可以回到自己的时空了。
可当霍法匆匆回到和克洛伊分开的雨棚的时候,那个修女却不见了踪影。
这家伙,跑哪里去了?
他有些纳闷地踮脚四处看了看,没有看到克洛伊,却看到雨地多出了一块斑斓的汽油印。
有汽车在这里停过。
这个细节让他感觉有些不妙。
于此同时,他脑海中闪烁过两天前看到的画面,自己当时在雨幕中看到一个女人被捂着嘴巴塞进了汽车中。
这闪回的画面如同极强的信号灯,点燃了他的肾上腺素,他暗道不妙。
糟糕!原来是她......!
当时自己没多想,现在才知道原委。
他奋身一跃,踩着雨棚就跳上了十米多高的路牌,往远处眺望。
果不其然,他看到了远处雨幕中若有若无的车尾灯,已经跑得快没影了。
扑通,心脏停跳了一拍。
恐惧袭来,如同被遗忘的老友。简单的,原始的恐惧。他长久生活于平静之中,已经快忘记了这种真正的恐惧。如果克洛伊被抓走了,自己决然是不可能在四十八小时之内将她找到。
等待自己的,唯有湮灭一种结果。
13,背后的故事
“该死,这都是什么运气.....”
喃喃骂了一句,霍法跳下路牌,拔足狂奔起来。
一群闲逛的酒鬼被他撞散,其中一个在他身后用西班牙语尖叫。他冲进坑坑洼洼的潮湿路面。
此刻雨越下越大,霍法连撑起护盾咒挡雨的心思都没有,他一边迅速计算着魔力损耗,一边快速的魔力转生命,提高着自己的跑动速度。
周围的景物快速后退,他的奔跑速度从三十公里每小时提升到五十公里,从五十公里提升到八十公里。
......
黑色的老式奔驰轿车内,克洛伊此刻双腿双手都被死死的绑了起来。她嘴上被贴着封条,正拼命的扭动身体。
开车的士兵从后视镜中看到了那个迅速接近的身影,悚然一惊,转头说道:“后面!”
车内一名黑袍巫师探头一看,一个追踪者化作了一道模糊的幻影,在暴雨之中跃过无数障碍。
“开你的车。”
吩咐完士兵,他抽出魔杖,打开了汽车的天窗,对着后面的追踪者猛地一甩魔杖。
紫色的电光一般从暴雨中掠过,将远处工厂的排污管道轰的粉碎。
剧烈的爆炸一点都没有拦住那个家伙,他借着爆炸带来的气浪,高高跃起,消失在了半空的雨幕中。
三秒后,他再度出现,重重砸在汽车顶上。
高速奔跑的汽车整个歪了过来,轮子空转,在湿滑的雨地上疯狂打转。
黑袍巫师一看追踪者速度如此之快。他毫不犹豫缩回车内,一把抓住了克洛伊的胳膊,就要幻影移形。
幻影移形在即,霍法撕开车门,眼疾手快的抓住了他的胳膊!
啪!!!
三人同时消失在了汽车内。
消失的瞬间,那辆黑色的老式汽车就一头撞在了路边路易十七的雕像上,轰然爆出一团火花。
下一秒。
空间扭曲,三人出现在离这里两公里不到的哨站附近。出现的瞬间,霍法一拳砸在黑袍的小腹,劈手将被捆成粽子的克洛伊夺了下来,修女嘴上的黑布被哗啦撕开。
啊啊啊!!
尖叫声几乎刺穿耳膜,恐惧让她完全失去理智,所有神经都在尖叫,霍法捂住了她的嘴巴。把克洛伊横抱而起,未多思考便已腾空而起。
黑袍巫师在地面滑出十几米,他翻身从地上爬起,扭腰一挥魔杖。霍法手中的克洛伊仿佛被无形的铁链拉住,脱手而出,凭空飞向黑巫的手中。
霍法手里一空,猝不及防的他开始坠落。他跌落在路面上,双腿传来阵阵钝痛。
重新将目标抓住手中,黑巫用德语厉吼:“抓住他!”
停留在哨站附近的士兵全都看了过来。
随后,他们纷纷你呼我应的跳上了装甲车。
装甲车开火。
轰!!
耀眼的火球在头顶炸开,汹涌的声波没顶而来,感觉撕心裂肺。有人在欧罗巴坦克中用一枚上百吨当量的炸弹命中了他,整个哨站被淹没在爆炸波的白噪音之中。
火光中,霍法暗暗咬牙。
丧心病狂,居然出动装甲车。
巨大的翅膀从他背后穿衣而出,羽毛的翅膀在炮火中逐渐变成了金属。
冰冷的机器不知疲倦,黑巫拖着不停扭动的克洛伊迅速后退,一边后退一边吼道:“别停,把他炸成粉末!”
炮火中,巨大的冲击波让羽翼下的霍法嘴角渗血,他眼中闪过一丝戾气,再也顾不上节约魔力,猛地一拳砸在地面。
拳头被蓝色的金属光泽完全包裹,变粗变大!
咔嚓嚓!!
地面裂开无数裂纹,无数锐利的尖刺从地面穿出。
一辆正在喷吐着火焰的坦克被尖刺高高顶起,翻倒在,侧翻的向他冲了过来。霍法右臂握拳,一拳砸进了炮管之中。
轰!!
装甲车冒着浓浓的火焰,冲过了它的同伴,高速的在后座力之下飞出老远,如同垂死的烈焰巨兽一样,一头撞上了其他坦克。
霍法拔出拳头,背后的翅膀迅速消退,身上衣服被烧的只剩内裤。
那个抓住克洛伊的巫师狠狠一甩魔杖,虚空被撕出一道裂痕,十几只阴尸从虚空爬了出来,它们手足并用扑向霍法,试图阻拦他的动作。
但伴随着电光闪烁,霍法手脚并用穿过了阴尸的包围。在巨大能量的爆发下,那些阴尸如纸糊的一般化作了灰烬。
黑巫一看对方势不可挡,当即将克洛伊往前一推,毫不犹豫的幻影移形消失在空气中。
霍法抓住克洛伊,将她身上的绳索一手扯断。同时背生双翼,盘旋着冲上高空,转瞬间消失在云层之中。只留下地面那些士兵提着枪,对着爆炸残留的火焰疯狂扫射。
......
......
另一边,阴冷而潮湿的地下。
黑袍巫师跌跌撞撞的幻影显形,他走过黑黢黢的门厅,来到了一处面积极大,却阴冷无比的地穴之中。
只见在地穴的中央,横置着一张森冷的手术台,手术台上躺着一具被拆的七零八落的男尸,他半个下巴都被切没了,强烈的射灯光线照在鲜红的牙龈和口轮匝肌上,让那具被切掉七零八落的尸体泛起某种粉色的透明光泽。
手术台附近,一个身材异常高大的黑衣军装男人正叼着雪茄,拿着一个细长的棍子捅着尸体,那棍子的尖端似乎带着某种电流,每戳一次,那冰冷的尸体便抽搐一下。
“......视野太过狭隘,可用于观测的素材太过稀缺,我需要更多的研究对象。”
黑衣军官慢吞吞的说道:“今晚东区的那只狼人向我们透露了私人炼金武器的来源,如果我们追踪过去,想必可以找到......”
军官突然停止了说话。
十几个黑袍巫师拿着羽毛笔,正在刷刷刷的记录着什么,见说话停止,他们不约而同的顺着军官的眼睛看去。
看见了那个在入口扶着墙的倒霉家伙。
“碰见火龙了,奥尔多,这么狼狈?”
军官玩笑的问,低低的笑声在会议室内响起。
黑巫一把扯掉了自己身上的袍子,扔到了一边,“见鬼!”
“怎么回事?”军官问道:“勒梅呢,你不是找到了么?”
“霍法.巴赫在法国。”
黑巫恨恨说道:“他把目标人物劫了。”
“你说什么?”黑衣军官重复了一遍:“再说一遍。”
“金色眼睛,灰色头发!那个阿尼玛格斯,霍法巴赫,他在法国!”
“巴赫?圣者格林德沃的那个学生?”
“不是他还有谁?”
大厅里安静了下来,一时间针落可闻。随后,巫师之间便爆发了激烈的辩论。
“那小子来干什么?”
“他不是失踪了都快一年了么?”
“为什么格林德沃会看中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家伙。”
“也没说不能杀他,那要要我说,一不做二不休把他干掉得了,毕竟他是个同盟国的巫师......”
“肃静!”
随着手臂砸在手术台上。
巫师辩论的声音被黑衣军官的声音压制了下来。只见他揉着下巴,眼神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我倒不在乎一个霍格沃茨都没读完的学生,我只是好奇,他是怎么和勒梅搅合到一起去了?”
“谁知道,”
刚刚回来的巫师说道:“不过我在克洛伊.勒梅身上留下了魔法标记,我们可以追踪她。”
“追踪......魔法阿格马尼斯,似乎也是很具有研究价值的......”如梦呓般低语片刻,他抬起头,“你做的很不错。”黑衣军官扔掉了手里的指挥棒
“你们,带上东西,跟我走。最好今天把那两个人全部弄回来。”
这时,一名手下举起手臂。
“那杜兰特上缴的那批私人武装我们还要追踪么?”
军官冷笑:“你是不是头脑有问题,分不清楚那个更有价值么?”
手下识趣闭嘴。
很快,地穴外,数辆黑色的老式奔驰启动,它们排出蒸腾的水雾,成群结队的在雨中疾驰而过。
......
......
万神殿区。
古老的大楼和这条街上其他的建筑物一样,也在等待这个城市不知疲倦的喷砂翻新。
霍法搂着克洛伊落在一座教堂的屋顶上。变形结束,他恢复了人形,颇有些疲惫的坐倒在地,二话不说进入了冥想状态,开始恢复魔力。
此刻远处熊熊燃烧的哨站,已经不见踪影,刚刚的十分钟不到,他把自身魔力挥霍一空,飞出了近十公里。
克洛伊看着身边少年裸露的上半身,闭着眼睛结着某种玄奥的手印盘坐于地。刚刚那疯狂战斗虽然只持续了不到三分钟,但却是她前所未见的疯狂。
面前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年轻巫师,看起来斯斯文文,可骨子里却又如此暴力和疯狂的一面。
大概过了三十分钟,霍法才缓缓睁开眼睛。
此刻,夜雨已经将他彻底淋成了落汤鸡。
“你.....还好吧。”躲在挡雨棚下的克洛伊试探问道。
“还好。”
霍法把手伸进衣服口袋,想把药剂掏出来给克洛伊。
可当他伸手一摸,却发现别说药剂了,自己的衣服都被炸没了,那些药剂连带着自己的衣服,在第一波爆炸的时候,碎掉了。
他虽然能用变形短暂的扛住炮火的轰击,但他衣服和魔药并不能扛住,受限于条件,这些魔药都是用普通玻璃瓶装的。
看着自己光光的上半身,两人都愣住了。
良久,克洛伊才慢吞吞的说道:“裸成这样,只怕是飞来咒也叫不来了吧。”
“可恶....”
霍法恼火的一拍脑袋,扯起了自己头发。
雨水噼里啪啦的打在他的肩膀上,让他心声烦闷。
“要死了么......”
他无奈至极的叹息起来。
此刻,他小臂的时间耀斑现在已经扩张到了全身的范围了,他身上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透明斑点。在一往无前的时间之箭下,再强大的巫师也脆弱的如同蝼蚁一般。
克洛伊这时候没再说风凉话了,她低声问道:“你还有其他恢复魔力的东西么?
“上哪找去,那玩意又不是感冒片,随便买买就好。”在迫在眉睫的死亡面前,霍法显得颇为焦躁。
“别慌别慌,”克洛伊安慰道:“肯定是办法的。”
“办法.....办法......恢复魔力......”
霍法背着手在原地转了两圈,突然,他停下脚步。
“.....等一下,你知道构装武器么?”
“构装武器?不太理解。”
“魔力水晶呢,你知道么?”
“那我知道。但我听说,那种东西是需要专门的器材才可以使用的。”
霍法重新燃起了希望,他站起身,喃喃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药剂碎掉,唯一恢复魔力的办法只有自己手上的魔力增幅手套了。
自己当初在制作那副手套的时候,往里面镶嵌了两块魔力水晶,其中蕴含的魔力有两个成年巫师那么多。
如果把那个手套中的能量完全释放,一定足够克洛伊达到魔力暴走。
只是现在那副手套在两天前的自己手上,想把它弄到手还又不被自己发现,少不得得费上一番周折。
“你明白什么了?”
克洛伊问道。
霍法站起身,面带兴奋之色的在原地踱步两圈,随后一把按住了克洛伊的肩膀:“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帮我做一回小偷。”
“你又来了,”克洛伊烦躁的打开了他的手,“我不是小偷!”
“不是不是,我不是让你去偷别人......”
“那是偷谁?”
“偷我自己,偷两天前的我。”
克洛伊一愣,看着霍法的眼神越来越古怪。足足过了三秒,她猛然站起身,指着霍法的鼻子大声囔囔道:
“好嘛,我说呢,原来是你让我去做小偷的!你还怪我!!”
霍法尴尬的挠了挠脑袋,心想这真是太搞了,自己还真是冤枉人家了。
“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霍法赶忙诚恳的道歉:“这...我也想不到啊。”
“错就行了么,你在街上.....你在街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克洛伊越说越气,伸手就要打霍法。
霍法讪笑的站在原地不动。
不过克洛伊举起的手臂终究是没有落下,她看着霍法胸口逐渐扩大的时间耀斑,气恼的跺跺脚,放下手,
“哎呀,行吧行吧,我答应你,不过,你得先找个地方,让我化一下妆。”
“化妆?”
“废话,”克洛伊指着自己的鼻子:“不化妆,我这模样再被德国巫师认出来,怎么办?”
.....
.....
一小时后,东区。
杜兰特酒吧。
在哨站获得的肾上腺素已经褪去,霍法此刻只觉得身体温度低的让他发麻。酒吧后巷有几个皮条客的工作室,他是知道的。不过想要进去,少不得也要费点周折。
霍法带着克洛伊从酒吧后门的舞女群中挤进去,听见有人在窃窃私语,“怎么会有那种打扮的家伙。”
“哼,再神圣的女人终究也不过是女人。”
“职业和**无关,哼哼。”
顺着声音看去,氤氲的烟雾中,四五个舞女聚集在屋檐下,满脸空虚无聊的抽着烟。她们对只穿着一条破长裤的霍法视而不见,只是牢牢的盯着穿着修道院衣服的克洛伊,在她们画着浓浓的烟熏妆的脸上,一双双不屑眼睛深处隐藏着某种难以察觉的嫉妒和厌恶。
霍法耸耸肩,走过去和她们打了个招呼。
“呦,晚上好。”
右边的姑娘咯咯笑起来,捅了捅他:“修道院的姑娘都能被你拐过来,还是说你只是借了套衣服?”
“不仅借了衣服,待会还要给她上个妆。”
霍法说道。
“您可真会玩,要不要给我也化一下。”
她掐着烟花枝招展的摆了个poss,引得其他舞女的笑声拔高了八度,克洛伊皱着眉头撇过脑袋。
“长夜漫漫。”霍法拍了拍她的肩膀,指着屋内的梳妆台:“不好意思,那个人肯定不是你。劳驾去旁边歇会,我想借用一下您的化妆台,成不?”
烟雾喷在霍法脸上,意思很明确。
“给。”他在皮衣口袋里掏摸,找到一张皱巴巴的五十块纸币,下意识地在裤腿上抹平了折成四折,然后才递给她。
她看着霍法的眼睛,再看看他递过来的纸币,嘴唇都不带动地轻轻呸了一声,但还是接过钱走开了。
如法炮制五六次,更衣室变得空荡荡的。
“你还挺熟练的,不是第一次了?”
克洛伊嫌恶的问道。
“随你怎么想。”
霍法靠在一旁的椅子上,懒洋洋说道:“开始吧。”
“切。”
克洛伊冷哼一声,坐在镜子前整理了一下那些乱七八糟的食物残渣和狼藉的不明物体之后,便开始化妆,趁这个空档,霍法倒是用余光端详了一下她的真实相貌。
她年纪不大,有一双淡紫色的眼睛,头发是看起来很柔软的酒红色,五官是典型欧洲女性的立体。肤色有些苍白,嘴唇也没多少血色,并不是很健康。
可如果用颓废哥特艺术的美来形容她,又有些不正确。她端坐在椅子上认真看着镜子的样子,让霍法想到了啄木鸟,那种生物面对树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专注......
随着她脸上的妆逐渐成型,她真实的相貌也逐渐隐去。她先是往脸上点麻子,再往眼睛周围加伤疤,加完伤疤再打个响指。
在魔力的变形作用下,那些伤疤变得非常真实,她手法异常熟练,很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别人化妆都是往美的化,就你往丑的化。”
一旁的霍法说道:“真是怪心疼你的。”
“可拉倒吧。”
克洛伊在镜子里瞪了霍法一眼:“能活下来就不错了,还在乎美丑。”
“是啊,活下来就不容易了。”
霍法收回眼神,有些兴趣阑珊的偷过门缝看着酒吧大厅内另一个自己。时间规则的力量清晰的在他身体每一个细小的角落里流动,在将他身体结晶化的同时,也改变了他视网膜的结构。
他似乎能看到暗沉的棕色油漆桌面上无数细小划痕产生的经过。酒吧的装潢风格来自上个世纪,糅合了传统法式风格和苍白的米兰木雕风格,只是每样东西似乎都覆盖着一层细微的薄膜,似乎所有曾经光亮过的镜面和木头表面都遭受过百万顾客蹂躏,笼罩上一种永远擦不去的东西。
以前他从没在乎过这些东西,现在他却发现,这些最不起眼的东西上,却蕴含着最顽固的力量,犹如螳螂可以在恐龙灭绝后存在依然数千万年。
时间之箭...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到两天前自己看到的那一幕。
狼人杜兰特在自己的暗房里拿几个女人打牙祭,自己虽然救了几个,但仍然有一个被吃掉了。如果自己当时动作快一点,或者诺伯动作快一点,也许可以少死一个。
如果...
他从椅背上微微直起腰。
自己有可能改变历史么?
14,重重包围
念头一生,某种无形的诱惑摄人心魄。
他回头看了眼正在镜子边化妆的克洛伊,稍微有些纠结。这自己如果出去了,万一她又被**的人给掳走了怎么办。
不过看着克洛伊越化越丑,已经接近面目全非了,他又觉得应该没啥问题,这模样,只怕是亲妈也认不出来了。
无论如何,他也想尝试一下。
他在化妆间给自己随便找了一套酒保穿的西装,这衣服并不是自己的码数,所以穿上之后有些松松垮垮的。
“克洛伊。”
霍法喊了她一声。
“干嘛?”
“我出去一下,一会儿就回来。”
“你干嘛去?”
“上个厕所。”
霍法随口说道。
穿上衣服,他直奔酒吧二楼,他记得当初杜兰特就是在二楼某个房间进食的。
可是等他上了二楼之后,霍法发现这里的房间密密麻麻,根本分不清楚哪一间是哪一间。
他冲上右边的楼梯,脚下是没刷过漆斑驳木地板,走廊两旁有些一模一样的门,还有门里逼仄的办公隔间。其中一扇门开着,一个穿黑色无袖T恤的欧洲女孩正忘情的搂着一个纹身男人在角落接吻,男人的手掌在她胸口游走。
察觉到响动,两人唇分,男人威胁的看着那个不识趣的家伙,似乎在用眼神让他快滚。
“别在上面呆太久。”
擦肩而过的瞬间,霍法提醒了一句。
随后他离开两人的视野,奔向走廊尽头。最后两扇门都紧闭着,应该上了锁。他猛然转身,用鞋底踹向最里面那扇金属蓝漆门。
门轰然打开,门框碎裂,廉价五金纷纷坠落,里面一片漆黑,酒吧后面的巷子里亮着灯,灯光从沾满煤灰的塑料窗透进来,他看见房间墙上伸出盘蛇般的鹿角和玻璃镜子。除了一堆废弃的食品盒和一架已经没有叶片的电扇之外别无他物。
这时,他听到隔壁屋子传来响动,他立刻抽身而退,转过走廊的转角。
然而他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走廊里挨个房间挨个房间的东张西望。
是诺伯,他这时也在找杜兰特。
霍法心脏砰咚跳了一下,他意识到,现在的“自己”正在楼下坐着呢。如果被他看到,自己得怎么解释。
眼见诺伯扭头对自己看过来,他双手握住右边一扇门的透明塑料把手,肩膀往里一顶,在断裂声中闪身进入房间。
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然而,他还是晚了一步,他标志性的头发和体型还是让走廊对过的诺伯一眼认出他来。
“霍法?”
门外传来试探的声音,“我不是让你在下面等我么?”
声音传进门内,霍法背靠着门,心里暗想这老家伙眼睛贼尖。
诺伯在原地站了一会,不见对方回答,于是又问:“是你么,你衣服怎么换了?”
“是我。”
隔着门,霍法回答,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我在楼下把衣服弄湿了,上来换一下。”
他也顾不上被识破,信口胡诌。
“你.....在那里面换衣服?”
诺伯狐疑不已。
“是,你不是要找杜兰特么,你找到了没有!?”
“没有......这里面房间怪多的。你要不要出来和我一块找?”
“不要,那是你的活!”
霍法咬牙说道。
“行.....吧.....你真的不要出来么?”
“你能不能先过去。我待会儿找你。”
外面的人沉默了一会儿,霍法能感觉他并没有走。这让他颇有些想抓狂。
“你在干嘛?”霍法隔着墙问。
“我.....我在想,想一个事。”
“什么事,快点说。”
“你真的是一个人在里面么?”
“废话,不是一个人难道还有其他人。”
“好吧。”
外面的人松了口气,“那你换吧,换完记得早点出来。”
说完,脚步声远去。
诺伯离开了。
霍法松了口气,这时,他感知到自己所处的这个房间里,还有三个人,而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太好的味道。
嗅嗅.....
他脸色一变,闪电般的转过身。
这个房间里还有很多木制小隔间,地面潮湿,墙壁上牛皮癣一样贴着很多广告和***的招聘单,唯一的问题是,缺了点什么。
吱嘎!
一个小隔间木门打开,一个舞女探出脑袋,向他说明了问题所在。
“先生,这是女厕。”
木门的标牌上,画着一个穿裙子的简单符号,霍法眼神从那个符号上转下来。
“哦。”
他淡定的点点头,推门出来,仿佛是一个绅士。绕过转角,他捂脸长长叹出一口气。
“天......”
该死的,怪不得诺伯当时在门外说了那么久,天知道那家伙心里都在想什么。
手臂酸痛加剧。
他撸起袖子一瞧。
嗬,整个小臂几乎都像蒸发了一样,变得透明起来,若不是里面依稀能看见血管和骨骼,他几乎怀疑自己已经没有手了。
他逐渐明白,自己在这个时间做的事情越多,离崩解的速度就越来越快。
这时,远远的传来一声咆哮。
那是杜兰特的狼嚎。
诺伯找到他的房间了。
霍法默默站了起来,耽误了太多时间,现在再去找杜兰特已经毫无意义了。这一次的尝试算是彻底失败了。
......
......
再次回到化妆间,克洛伊已经变成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那个丑姑娘了。不过,此刻她躲在化妆间的桌子下面瑟瑟发抖。看见她抬头望过来,烟熏妆下一双淡紫色眼睛,好像一只惊恐的鼹鼠。
霍法蹲了下来:“你怎么了?”
“外面在干嘛?我听到了枪声,还看见了狼人。”
“没关系。”
霍法轻声说道,“只是一点骚乱,走吧。”
“我还看见你了。”
“是两天前的我,我当时在工作。”
“你做什么工作的,那么暴力?”
“那些都是必要的手段,我本人是不喜欢的。”
霍法说道。
“是么。”
克洛伊狐疑:“我怎么觉得你还挺乐在其中。”
霍法摇摇头,伸出手:“走不走?”
克洛伊从桌子下面钻了出来,盯着外面看了半响,突然问道:“你杀了那个狼人么?”
“嗯。”
霍法不置可否,随意应承道:“走吧。”
“你不该杀他的。”
修女却叹息道:“上帝说...”
“你注意到我手上那个黑手套了么?”
霍法不想在一个死人身上就道德问题过多纠缠,他干脆利落的打断了修女。
克洛伊:“看见了。”
“那就是你要偷的东西,有了它,我就可以让你恢复魔力,带我回到未来。”
离开酒吧后,他带着克洛伊前往自己位于巴黎第七区的住所。两天前的自己此刻正在收货,离回来还有大概两个小时。
某些时候,时间过的极慢。
在渴望某个人出现,或是渴望某件事情快点发生的时候,时间总是过的极慢。
可时间也会过的很快,特别是当他成为某种可以看见尽头的消耗品的时候,比如说下课的十分钟。
霍法此刻就处在这样的矛盾之中。
他渴望着两天前的自己早点回来,如同等待在车站的异地恋情侣。
他同时又畏惧着奔腾的时间,就像小孩喝酸奶快喝完时一样,每一口都倍加珍惜。
在这一段时间内,他没有再和克洛伊说话,而是独自一人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划着火柴。
地面散落着很多烧成黑炭的火柴棍,克洛伊则焦躁不安的在他面前晃了晃去。
终于,她的烦躁也传染到了霍法身上,他扔掉了火柴,“你在晃什么?”
克洛伊停下了脚步,看着他的脸,犹犹豫豫的不说话。
霍法:“你想说什么就说。”
克洛伊:“两天前的你根本不认识我,会不会......”
想到霍法此前和黑巫师战斗时的疯狂,克洛伊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不会。”
霍法说道,“我大概会发现你,而且反感你,但不可能会杀了你。”
“那我总得说点什么,万一....万一你盘问起来。”克洛伊还是有点不放心。
“你就说是被我救的人,在狼人的房间里要被吃掉,然后被我救了。也许这样,我会对你态度好一点。”
克洛伊得到这个答复之后便沉默了下去,但霍法总觉得她有些欲言又止的意思。
于是便问道:“你究竟在想什么。”
克洛伊思考片刻后,抬头看着霍法:“杀戮是什么感觉?”
霍法一愣,他完全没料到克洛伊会问他这个问题,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当初他独自离开霍格沃茨,钱财耗尽,一无所有,陷入如泥沼一般的困境。最终他开始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冷酷去捞钱。那一个月他就杀死了两男一女,而挣到的数目在一年前只会让他觉得可笑。
“什么意思?”
“我是个犹太人,不管我的宗教信念变得多么混乱,我也绝不会容忍一个有机的杀人机器。”克洛伊说道。”
“上帝的忠诚之音么?霍法撇撇嘴,“十字军也东征过,我并不认为你的想法会对我产生影响。”
“尽管很多信徒相信暴力是惩戒的手段,可是我必须承认,这是歪门邪说,《圣经》或是基督教的相关文献中并没有这样的记载。”
霍法耸耸肩。“我是无神论者,”他说:“我从没和教会打过交道。”
“所以这些东西你也并不在乎么?”克洛伊问道。
霍法本想嗤之以鼻,但对方淡紫色的眼睛如同透明的玻璃,他看着自己脸孔在对方瞳孔中的倒影,一时语塞。
语塞后紧随其后的便是一股莫名的烦闷。
他转过头,不愿和对方就那个问题继续讨论下去。
好在路边一个身影的出现打破了他们之间无形的矛盾。一个穿着黑色皮衣的身影摇摇晃晃的从路边走了出来。
坐在长椅上的霍法赶紧推了一下克洛伊。
“开始吧,我回来了。”
两天前的霍法感觉到了什么,他首先是走到路边的一家商场,装模作样的看着玻璃柜里的商品,透过玻璃确认了跟踪者的方位后,他立刻顺着两人的视线看了过来,但什么也没有看见。
出于安全考虑,两天前的他绕过了一棵树,消失在了空气中。
看着那个消失的身影,克洛伊紧张兮兮的对霍法说道:“你第六感简直比女人还灵。”
“没关系,他虽然能感觉到,但不可能发现我。”霍法宽慰她:“一切按计划进行就好了。”
“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克洛伊问道:“你经历过这件事,应该知道该怎么做吧。”
霍法立刻想到克洛伊当初因为进门还要脱鞋这个细节,被盖世太保看出破绽。他想要提醒克洛伊,可是话到嘴边,他却有硬生生的将它咽了回去。
事态行进到这一步,他已经有些步履薄冰的感觉。自己任何一步行动,都会引发不同的结果,可能只要自己有一步做错,都会引发难以预测的后果,与其这样,也许什么都不说才是最好的选择。
......
......
来到屋子的门口,两人靠在门口,耳朵贴在墙壁上。时间在风雨欲来的压抑中,一分一秒的度过。
屋子里传来电视节目滋滋的电流声,另一个自己已经差不多快要睡着了。
门外,准备盗取手套的两人对视一眼,彼此点点头。随后,霍法按住了门把手,锁芯在变形术的作用下,咔哒一声悄然弹开。
克洛伊从门缝里溜了进去,而他自己则绕过到了屋子的另一边,静观其变。
果不其然,大概三分钟之后,屋内传来砰咚一声撞击声,克洛伊被两天前的自己发现了。
事不宜迟,他立刻溜到窗户边,想趁克洛伊吸引自己注意力的时候,赶紧把自己的手套给偷走。
然而他刚跑到窗户边,远处就传来汽车疾驰而过的声音。
车灯强光刺目,他眯起眼睛一看,是一排崭新的黑色奔驰轿车。那轿车耳朵上还飘着张扬的红色卍字符旗帜。
而在那一排黑色奔驰轿车后门,还跟随着五六辆重型装甲车。
是**德国的人。
奔驰车绕过街角,车灯直直的向霍法所在的屋子射来。
他暗呼不妙,当下立刻从窗户跳了下来,躲在了草丛中。
车辆齐刷刷的停在了离屋子只有五十米不到的地方。
车灯关闭,大批大批的黑袍巫师悄无声音的从车内钻出,下车之后,他们挥舞魔杖,在四周布下了一道道防御魔咒,很快,那些巫师便连人带车的消失在了空气中。但他们并不是离开了,而是错落有序的分布在四周的树冠后,屋顶上,阴影中。
躲在草丛里看见这一幕的霍法心神震撼。自己当初以为找克洛伊的只有三个人,一个麻瓜两个巫师,可现在看来,根本就不是这样。
这架势,只怕是驻扎在巴黎的德国巫师全部倾巢而出了。
而且这些家伙好鸡贼,居然在自己的感知范围之外便停了下来,谨慎老辣完全不似等闲之辈。
有三人从防御结界中走出,丝毫没有任何犹豫的大踏步朝着霍法的屋子走了过去,他们正是那天晚上来盘查自己的家伙。
敲门声响起。
两天前的霍法把克洛伊关在了二楼的床底下,又把魔力手套和钱财全部收放起来,同时又喝下了复方汤剂,但他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团团包围了。
看了看屋内的自己,霍法咬紧下嘴唇。事情变得更加复杂了,这件事不摆平,可能两天前的自己都活不到现在。
他不敢浪费时间,幽灵漫步踩着墙壁爬上二楼,把克洛伊从床底下拉了出来。
房间里,克洛伊灰头土脸的低声抱怨:“你太不近人情了。”
“那不是我。”霍法匆匆说道。
他贴着窗户往外看了一眼,随后迅速走到自己的柜子前,打开了柜子。
把自己藏魔力手套的盒子掏了出来,他把手套戴在自己手上,随后毫不客气的把所有的钱也塞进自己的口袋。
“怎么样?”
克洛伊喜滋滋问道:“我们可以走了么?”
“你表现的很好,可是我们还不能走。”
霍法低声说道。
“为什么不走,你的身体估计坚持不了多久了。”
霍法走到门边,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楼下,两天之前的自己正在和盖世太保上校穆勒.曼斯周旋。
抿嘴思考片刻,他拉起克洛伊,幽灵漫步消失在了房间里。
街道上,克洛伊一直在问霍法:“你在做什么,你在做什么,为什么不回去?”
然而他并没有回答,他急匆匆的找到了路边的一个电话亭,钻了进去,看着远处的屋子,拨通了自己的号码。
很快,电话接通。
两天前的霍法声音响起在电话那头:“喂......”
“让穆勒接电话。”
电话亭里的霍法德语直截了当的说道。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时间耀斑瞬间扩大了一倍都不止,晶莹的透明爬上了他的脖子,他拿电话的整个手臂几乎都不见了。
克洛伊在一旁担忧的看着霍法。
党卫军上校接通了电话:“你是谁?”
“霍法.巴赫,曼斯上校,你想找的人在我这里。”
霍法对着电话说道。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他呼吸有些兴奋。
“哦...奇怪,你怎么会有这家人的号码?”
“这和你无关,如果你想找到克洛伊.勒梅,就必须按照我说的来做。”
电话一旁的克洛伊变了脸色,她当即就把脑袋凑了过来,听清楚里面那个人的声音之后,她一把揪住了霍法的衣服,用“你是傻逼么”这种疑惑且愤怒的眼神盯着他。
灼热的鼻息喷在霍法脸上,霍法侧身让开了她,单手将她重重的按在了电话亭的玻璃上。
电话那头的盖世太保上校轻笑一声:“那你有什么条件呢?”
霍法心里咯噔一下,他只想把盖世太保从两天前的自己身边诓开,压根就没真的想把克洛伊交给对方,他能开出什么条件。
“啊,不是真心,是么?”电话里的盖世太保说道。
霍法拳头握紧,不知为何,那个名叫穆勒的盖世太保上校总能立马看透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这让他异常被动。
然而就在这时,电话被劈手夺下。
克洛伊抓着话筒吼道:“放了那些犹太人。”
霍法一时间惊呆了。
“好说,你在什么地方?我马上去接你。”盖世太保问。
“我在大学之道三十六号电话亭,你想找我就直接过来!”
说完,她啪的一下挂断了电话,看向霍法冷笑道:“这下你满意了?那家伙肯定会过来的。”
霍法惊呆了,“你这就把真实地点透露给他了?”
“那你为什么要打电话给他!”
克洛伊怒吼起来,狭小的电话亭里,她死死的按住霍法,“你知不知道他是怎样的恶魔,谎言对他根本没有作用!”
话音未落。
空间发生了剧烈扭曲,十几名黑巫师幻影移形出现在了电话亭附近,远处亮起了无数汽车灯光,刺耳的车胎摩擦音正预示着急速接近的危险。
15,转变
霍法不敢墨迹,他戴上手套,抓起克洛伊的胳膊拔腿就跑。
他跑的很快,甚至可以追上汽车,但和上次追汽车时情况完全相反,上次他面对的是一个黑巫师,但这次他是被狗群狩猎的残血猛兽。
成群结队的黑袍巫师出现幻想显形在街道上,
“他跑不了!”一个男人大声喊着,“安克尔,我们上!”
“好!”
两个巫师骑着夜骐从黑暗中狂奔而出,速度加快朝着霍法方向,吱吱尖叫声中,两名巫师一齐拔出魔杖。
他们甩动魔杖,魔咒拉出一道道交错不清的电网,电网横拖着向他扫去,竟然打算一网打尽。
看着那横兜向自己的电网,狂奔的霍法一脚踩碎地面,硬生生的停下脚步,连滚带爬的拉着克洛伊往另一个方向冲了过去。
于此同时,黑暗中响起了刺耳的犬吠声,一头头有狮子那么大的双头恶犬从黑暗中冲了出来,它们身上缭绕着黑色的烟雾,眼里冒着红光,布满利齿的嘴里滴着口水,散发着恶臭便扑了上来。
两人左扭右拐冲进了一个小巷子里,左右巷子的出口全是恶犬,那些凶残的生物由于快速狂奔刹车不及,甚至一个个滚到在地,撞成一团,看起来异常狰狞可怖。
趁着巫师还没有追上来,恶犬撕咬石墙上空档。
霍法摘下手套,递给克洛伊。
“快,戴上它,带我回去。”
克洛伊却焦躁的看了看周围:“别在这里,这里不行。”
“为什么不行,速战速决不好么?”
克洛伊跺着脚,“不行啊,时间移动并不会让空间也发生改变,我们在哪里离开,出现时依然会出现在原来的位置,如果他们就在这里一动不动的等我们......”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
看着已经快被恶犬扯烂的三重铁门,他弯下腰。
“你到我背上来。”
“什么?”
“来不及解释了,快点。”
克洛伊环住霍法的脖子,跳在了他的背上。
轰轰轰!!
三重铁门完全被双头恶犬撕的粉碎,它们狂吼着冲进了巷子。
霍法背着克洛伊,高高跳起,踢飞一个咬来的狗头,在旋转的唾液中踩着狗鼻子跳上高楼,此刻,他的眼睛被金色完全覆盖。
天空旋转的乌云密布,空气中充斥着暴雨来临前的燥热。
一道金色纹路从他手背生长,逐渐覆盖了他的全身,他双臂生长出无数细长的羽棱,它们色彩缤纷,绚丽异常。
于此同时,又有两只巨大的白骨从他后背刺出,那白骨转瞬间也被肌肉和羽毛满满的包裹起来。
看着手边那流苏一般的羽毛,抱着霍法脖子的克洛伊惊呆了,她从没见过如此绚丽夸张的变形术。
“我魔力坚持不了太久,你抓稳了!”
霍法最后扭头口吐人言。
克洛伊用力点点头。
雷鸟彻底完成了变形,它一蹬地面,冲天而起。
地面,狗群看着月亮,发出疯狂而又刺耳的呜咽叫声。
前来追铺的盖世太保上校和德国黑巫师全都赶了过来,地面乱七八糟的停满了黑色的奔驰轿车。
其中一辆车的车门被猛地推开,穿着黑色制服的盖世太保穆勒.曼斯看着天空,眼中露出狂热的光芒:
“果然,魔法阿格马尼斯,和情报里的一模一样。色真是美丽而又可怕的生物,抓住它!!”
得到命令的巫师纷纷抽出魔杖,远处,无数巨大的黑色蝙蝠嘶吼着撞破无数建筑的玻璃,向地面迅速俯冲而来,黑巫们迅速跳上了巨型蝙蝠的后背。抓住了它们发达脖子后的鬃毛。
巨大的黑色蝙蝠扑棱着破损而透明的黑色肉翅,直飞高空,速度竟然不比雷鸟要慢。数量更是雷鸟的上百倍不止。
它们从四面八方的包围过来,骑在蝙蝠上的黑巫师弓起后背,不断甩动魔杖。
一时间,天空中各**咒闪耀不止。它们在深蓝的夜幕之下发出耀眼的光,如同一场灿烂而危险的烟火盛典。
雷鸟不断的变换着方向,巨大的身躯灵敏的如同燕隼。
克洛伊趴在雷鸟的背上尖叫道:“你能不能变小点,我们这是活靶子啊!”
“嘶!”
雷鸟发出一声长鸣。
直飞高空消失在了云层之中。
身后的蝠群如嗅到腐味的秃鹫一般,发出高亢的鸣叫,追了上去。
穿出云层,如同跃出海面的蓝鲸。
在巨大的圆月下,雷鸟三百六十度的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圆弧,在幽灵漫步的作用下,消失倒飞而走,和无数骑着蝙蝠的巫师擦肩而过。
克洛伊一转头,看见那无数黑压压的蝙蝠群冲进了乌云,去了完全和他们相反的方向,知道那些人被霍法骗了过去,不由的松了口气。
仅仅十秒钟内,他们便飞出了数十公里。
脱离了幽灵漫步的潜匿后,一座高塔在两人的眼中迅速放大。
那是巴黎的埃菲尔铁塔,于1889年建成,世界上最高的建筑物之一,高达三百多米。
由于不敢再多消耗魔力,还没有飞到塔的范围,霍法便解除了自己的变形。
于是,在克洛伊的尖叫声中,两人如同流星一样砸落在铁塔的观景台之上。
咔嚓!
翻滚两圈,霍法堪堪趴在三百米高塔的边沿,倒吸一口冷气,他觉得自己的肋骨可能断了一根。
来不及检查自己的伤势,他放下克洛伊之后便把手套套在了她的胳膊上。
“快...快一点。”
说话时,他的身体有一大半都变得透明,胳膊,大腿,脖子,甚至半个脑袋。
不仅透明,而且他的身体还在不停的剥落着一些晶莹的碎片,逆时间而行的代价已经变得越发不可承受了。
看着崩解在即的霍法,克洛伊赶紧闭上眼睛。
像便秘一样使劲了两下。随后又睁开眼睛,苦着脸焦急道:“没用啊,我做不到......”
“为什么做不到...?”
霍法脑袋懵了一下。
“魔力不够。”
克洛伊伸出手掌。
霍法用仅存的独眼定睛一看,手套的刻度上显示的是0.5X,只有一个正常成年巫师的一半。
他暗呼糟糕,刚刚为了逃脱**巫师的追捕,自己还是消耗了太多魔力。
晶莹的碎片剥离的速度更快了,随着塔顶一阵夜风吹过,他身体周围出现了无数星星点点的碎片,看起来霎是美丽。
远处,没有找到霍法和克洛伊的黑巫折返回来,伴随着数不尽的蝙蝠,他们如同夜色下的恶灵,遮天蔽日。
“霍法,怎么办....怎么办?”
克洛伊抓住了他的胳膊,急的眼眶红了。
“没关系,抓着我的手。”霍法说道,在这种时候,他反而平静了下来。
克洛伊赶紧抓住了霍法的右手。
他闭上眼睛,心里默念,血色绽放。
生命转化为魔力,魔力手套上的指针迅速转动,魔力从霍法的身体传导至手套,给手套充能,再由手套传递到克洛伊的身上。
一瞬间,克洛伊眼睛从淡紫色变成了纯白色,她表情变得异常痛苦。
远处的蝙蝠群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们迅速的向铁塔的位置包围过来。
伴随着克洛伊眼中类似血泪一般的物质流淌而下,一道电光闪过,两人同时消失在了埃菲尔铁塔的顶端。
蝠群来到了铁塔周围,盘旋一周,却什么都没有发现,于是它们分散开来,往四面八方散去。
......
......
火辣辣的阳光照射在粗大的钢条上,钢条烫的几乎可以把鸡蛋煎熟。
高温炙烤着塔顶的少男少女,直到其中一人发出艰难的呻吟声。
霍法从失重的晕眩感中醒来,他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异常怪诞疯狂的梦境,在那个梦里,他回到了过去,自己把自己的东西给偷掉了。
缓缓做起身,耳边是叽叽喳喳欢快的鸟叫声,铁塔上一些麻雀蹦蹦跳跳,似乎感受不到这炎热夏日的高温。
扭头一看,那个酒红色头发的女孩正躺在自己身侧,一动不动。
看见克洛伊,霍法触电般的站起身,一把掀开了自己的衣服。身上虽然有被高温晒过的红肿,但那些可怕的透明时间耀斑已经消失不见,他回到了属于自己的时间。
呼.....
他送了口气,一屁股坐在了三百米高的观景台上。
揉了揉头发,如释重负的笑了出来。
“哎哟......”
身边传来一声呻吟。
原来是克洛伊醒了。
她满脸疲惫的从钢铁观景台上爬了起来,如八十老妪一样扶着自己的腰,唉声叹气:“头疼死了......”
看着对方脸上被夏季高温后晒后的钢筋烫出来的红印,霍法忍俊不禁。
看到霍法在笑,克洛伊摸了摸自己的脸,嗔怒道:“笑什么,你脸上也有。”
“哈哈...”
霍法指着她,笑的停不下来。
克洛伊伸手软绵绵的打了他几下,随后也在塔顶上笑了起来。
笑了好久,两人坐在埃菲尔铁塔上,看着下面人来人往的街道,还有那蓝白泡沫一般的塞纳河,都没了声音。
至此,他们躲开了**巫师的追捕,也逃过了时间法则的无情倾轧。
只是,恢复安全之后,霍法却罕见的萌生了一种异样的情绪。
已经一年了,他仍然会梦见霍格沃茨,希望一夜一夜渺茫下去。无论他在巴黎亦或是柏林转多少弯,抄多少道,他仍会在睡梦里看见那所学校,还有那些可怕的经历。
这次疯狂的时间冒险让他回忆起了一些此前他一直不愿多想的往事,同时也让他看到了某种可怕的可能性。
他在刺目火辣的阳光中中使劲的晃了晃脑袋,试图把那疯狂的念头驱散,但却是徒劳,那念头如病毒般滋生,转瞬间占据了他全部的大脑。
“克...克洛伊?”霍法轻声喊道。
修女好奇的看着他。
“你最多能去多远的过去?”
“多远?”
“就是最久。”
“两三天吧,都是不一定的,具体多久我控制不住。”
顿了顿,克洛伊轻声说道:“如果你问最久的那次,那是我六岁,第一次魔力暴走,我回到了一周以前。”
“只有两三天么?”
霍法眼神黯淡了下去。
两人又沉默了片刻,克洛伊好奇问道:“你在想什么,巴赫先生?”
霍法抬起头,“没什么。”
(火焰重新在他眼中开始燃烧。)
“对了,那个...你和...呃...法蒂尔.德拉塞斯是什么关系?”
“关系?”克洛伊摇摇头,“我和他没关系,没见过他。我只知道他是新上任的魔法部部长。”
“那他为什么要找人把你送去伦敦。”
克洛伊翻了个白眼:“我曾曾曾曾曾祖父在那里。他是我唯一的亲人。”
“尼可.勒梅?”
“没错,他现在正在给魔法部负责一个项目,我也不知道是什么项目,不过听说是魔法部部长亲自任命的。”
项目......法蒂尔亲自任命.....
霍法看着克洛伊,突然明白了那个男人的想法,或者说,可能的想法。这想法诱惑非凡,却又让人心生畏惧。
他舔了舔下嘴唇,几乎是脱口而出:“我送你回去。”
话一说出口,克洛伊惊讶的张开嘴巴:“哈...?”
“我送你回去。”
霍法有些沙哑的重复了一遍:“英伦三岛和法国中间危险重重,相信我,没有我的保护,你绝对去不了伦敦。”
“不是......你怎么突然就.....之前不还是很抗拒么?”
“之前.....”
霍法有些尴尬的挠了挠脑袋。
“之前不是误会么,我很抱歉把你误认成了小偷。”
“你不去非洲了么?”
“不想去......唔,我也有好长时间没有回英国了。正好,顺便过去看一下朋友。”
霍法看着克洛伊的肩膀说道。
克洛伊歪头看着霍法的眼睛,看了一会,她抱起胳膊:“怎么,你要送,我就答应让你送么?”
“啊.....我们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霍法厚着脸皮伸出手。
克洛伊哈哈一笑,撇撇嘴,完全无视了霍法伸出来的手掌。
“得了吧,巴赫先生。你要送我过去可以,可是做朋友还是免了,我们才认识不到两天。”
“没关系。”霍法收回手掌,“不过,如果按照时间轴来划分,应该是四天才对。”
“我对时间了解比你清楚。”
克洛伊肃然:“你要送我回去也可以,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你不可以杀人。”
克洛伊严肃且认真的说道。
霍法一愣,他看着克洛伊的衣服,心想自己怎么遇到了这样一个理想主义的家伙。
在这个世道上摸爬滚打了一年多,他早已不是霍格沃茨里的那个没什么心思的学生。况且,英法交界这一带,黑巫可以说多如牛毛,一个人不杀就回去,未免也太理想化了。
如果其他人来说,霍法大概会第一时间嗤之以鼻,让他滚蛋。
可那个疯狂的可能性,他却丝毫都不想放弃。
“好,我答应你。”他看着自己脚尖。
“真的?”
克洛伊嘴角掩饰不住笑意,心怀鬼胎的霍法却低着脑袋。
“你还要不要下去?”
“那你要不要先把我从塔上背下去,保镖先生?”
......
......
离开埃菲尔铁塔,霍法和克洛伊回到了位于塞纳河边的码头。
霍法想要找到诺伯,和他说一下自己的打算。
然而当他回到码头后,他却发现这里冷冷清清,再也不复先前熙熙攘攘的模样,在码头的入口还顶着木条,上面写着【令行禁止】。
整个码头被全部封禁了。
“我们走的时候,这里不是有很多人么?”
霍法疑惑不解。
“现在不是我们走的时候,”克洛伊用手遮着太阳,“走的那天可没这么大的太阳。”
“那现在是......”
“九月三日,我们在两天之后。”
克洛伊指着远处的布告牌说道。
霍法走到布告牌边,只见布告牌上张贴着一张新贴上不久的告示。
【飓风迫近,九月三日至十月一日期间,海港封锁。】告示下面还贴着时间和气象站的印戳,时间显示着今天正是九月三日。
“九月三日,意思我们又跑未来了?”霍法骇然。
“没有,”
克洛伊摇摇头:“这就是同步的时间,我们在过去呆了两天,这两天内时间之箭依然在向前移动。我们失去的时间,都要在未来扣除,或者说,补偿到失去的时间里。
在经历完时间的冒险之后,霍法差不多理解了克洛伊的意思,时间对于活着的生物来说并非是一种毫无代价的恩赐,相反,它精确,无情,且冰冷。
不过这种深层次的东西不是现在霍法需要考虑的,他还有很多现实的问题需要处理。此刻,由于时间差,他们和同伴都失联了。
如果现在是九月三日,自己失踪了整整两天。
那么按照原定的计划,诺伯应该是去了非洲,而黛尔菲娜则是去了英国。
这年头没有手机,他不可能打个电话问诺伯在哪里。况且,他也不清楚诺伯会不会同意自己疯狂的计划,如果那个家伙在自己身边,多半就说这件事和自己无关吧。
一旁的克洛伊愁容满面的看着码头,喃喃自语,“怎么办呢,你有猫头鹰么?”
“没有。”霍法老老实实的说。
“你也算巫师?霍格沃茨的学生不是人手猫头鹰么。”
“别贫。”
霍法看着空荡荡的码头说道:“我们得弄一艘船。没有船我不可能带你去英国。”
“那可不好弄啊.....”
克洛伊说道:“这里哪里还有船。”
“我们可以先去诺曼底的勒阿弗尔港,那里我有个朋友,他欠我一个人情,我可以问他借条船。”
16,码头
海上。
一条纯白色的胸衣缓缓从天而降。
三台快艇冲破浪花,对着远处一艘老式救生船驶去。
救生船停在海上,船体随着波浪有规律的颤动着。船舱内两女一男。
甲板上,呻吟声不断。
“啊啊啊...”
“你轻点...”
“我疼!”
少女裸露着后背,趴在甲板上。
一个女人抚摸着少女的脸庞,颤抖说道:“忍一忍,亲爱的,忍一忍就好。”
在她身后,少年一手按着她的后背,一手死死的捂住对方嘴巴,用力一刺。
少女发出一声闷哼。
汗液从少年的下巴滴在少女的后背。
......
......
时间,三天前,诺曼底。
一辆老式雪铁龙颠簸在铁灰色的公路上,它有着脏兮兮的黄色,顶上用绳索绑着几个大行李箱。
车内,灰色头发的少年穿着一件花格子衬衫,黑色的破洞牛仔裤,以及一双蓝色帆布鞋,一副普通麻瓜的打扮。
而副驾驶上的却坐着一名戴着黑白头饰的修女,修女的脸上有一道狰狞可怖的伤疤。
二人正是离开巴黎的霍法和克洛伊,不久前,他们租了一辆不知道转手多少次的老汽车,一路前往位于海边的诺曼底,并打算从此地出发,渡过英吉利海峡,前往英国。
车内,车载收音机正播放着一档不知名的巫师访谈节目,修女蜷缩在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德语巫师电台。
“.......欢迎收听怪物之夜故事会,我是奥伦.布莱恩。今天,我们要讲的怪物,是利维坦,一只远古魔物。
相传,它和它的族群,一直生活在暗无天日的海底。可利维坦却是族群中的异类,身为魔物,却向往着陆地和海洋表面的光明。
于是在某一天,它和族群内的巫师许愿,想要去海洋表面一堵太阳的真容。
巫师答应了它,让他拥有了漂浮海面的能力,但是也警告它,必须在夕阳落下海面时,返回海底,否则就会永远被自己的族群所抛弃。
利维坦答应了巫师。
在一次黎明时分,它从深海浮上了海面。
那一秒,它被黎明和日光的旷世美景所震撼。
它呆呆的注视着太阳,直至夕阳落下,它也没有返回海底。
就这样,利维坦日复一日的沉迷于太阳的美色,直到有一天它醒悟过来,想要返回海底。
却发现它海底的同伴早已死去,认识的一切都在漫长的时间长河中,化作乌有。
它被死神遗忘,永远孤独的飘荡在大海之中,日复一日的重复着单调而枯燥的生活,等待着......”
啪嗒。
车内的收音机被有些困顿的霍法关掉。
只见他疲惫的握着方向盘,胳膊肘子靠在玻璃上,拳头托着腮帮子,一副老司机的模样。
“你干嘛,我正听这附近的故事呢。”克洛伊不满的抱怨。
“你都听了整整一天了,你真能记住那么多东西?”
“你不是我怎么知道我记不住。”
“因为你听它们只是无聊。”霍法平淡的一针见血。
“我......切,真闷。”
修女撇过头去,百无聊赖的玩起了手指,“今天天气真好啊。”
“嗯。”
“说起来,我也很喜欢这种晴天。”
她似乎在自言自语。
霍法没有搭话,过了一会儿,她突然问道:“对了,你那朋友叫什么名字,准备借船的那个?”
“弗兰克,弗兰克.迪安。”
“他是做什么的?”
“走私货物的。”
霍法打了个哈欠:“你管这么多干嘛,只需要安心坐船回英国就够了。”
“他多大,和你一样大么?”
“哼,是我两个大。”
“我猜也是,像你这么大就出来跑,倒也真是罕见。”克洛伊摊开手,叹了口气。
这时,车辆上下颠簸了一下,似乎轧到了路上什么突起物,轮胎发出了不详的哧哧声,方向盘一时间晃动异常。
嘎吱。
霍法把车停在了路边。
此刻,他们来到了一片树林之中,地面是黄褐的土路,两旁是高耸的岩石和山坡,天空中飘荡着一些细碎的蒲公英种子。
克洛伊看着成片的树林,问道:“我们到诺曼底了?”
“没有,还有一段路,不过车胎好像出了点问题。”
说着,他推开车门,下车检查了一下。
这才发现土路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碎铁皮,其中几块碎铁皮将他这辆老式雪铁龙的左前胎刺成了筛子。
霍法拾起一个,他看着手上的碎铁钉,心头笼罩上了一丝阴霾,这是人为布下的陷阱。
会是那群德国巫师么?
他不清楚。
不过他觉得帝国巫师协会的人应该不屑于用这种低劣粗俗的手段。
这时,克洛伊也推开车门,走了下来。她看着路上的碎铁钉,呀了一声,蹲下来检查着车胎。
“谁这么缺德?”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霍法对克洛伊说道。
他拽着藤蔓向山坡的高处爬去,当他爬到山坡顶端的时候,他能看见远处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海边有一片低矮的房屋聚集地,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回到车旁,克洛伊正蹲在地上,试图把路上的那些碎铁钉清理干净,霍法把她拉了起来,从车顶下取下了两人的行李。
随后,他趴在车内,转动车钥匙,又拿了一块砖头压在油门上,爆胎的雪铁龙发出一阵轰鸣声,压着碎铁钉,一路绝尘而去。
汽车卷起的灰尘让克洛伊开始咳嗽。咳嗽完,她缓缓直起腰,
“诶,我们不开车了么?”
“不开了,我怕那些德国巫师会跟着车辙找过来。”他指了指旁边的树林。
“我们步行去海边,如果不出意外,我那个朋友应该就在这一带。”
......
......
三小时后,步行的两人穿过了层层叠叠的海滨森林,来到了之前看到了的聚集地。
也就是所谓的勒阿弗尔港。
传说中著名印象派画家莫奈童年时光在此度过,他的很多作品以此地为背景。
这里在后世是欧洲最大的港口之一。
但现在不是。
现在的勒阿弗尔港,只是一个饱受战火摧残的海滨小镇。
由于过于重要的地理位置,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港口在二战时期曾经是最重要的转折点发生的位置之一,诺曼底登陆。
不过那个转折点还有一年时间才会到来,即便如此,这里也已经被战火蹂躏的一塌糊涂了。
一些破碎的老旧建筑如抽象艺术一样,随机的堆叠在一起。其间还夹杂着一些士兵或动物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恶臭,让人不禁想到毕加索的名画《格尔尼卡》。
这里完全属于前线的位置,其惨烈程度远超巴黎。
“你那个......朋友,就住在这里?”
克洛伊用不确定的口吻轻声问道。
霍法没有回答。
弗兰克会在这里么?他也不太确定。
回想到自己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那家伙正在诺曼底一带贩卖巫毒药剂。
能够与欧洲外那层次混乱的反抗组织建立联系的走私商人寥寥无几,弗兰克.迪安就是其中之一。他一度神奇地追索到了某些来路,从而在十几个城市建立了稳定的关系。炼金器械和魔药顺着一条极其隐蔽的精密路线流入那些断绝来往的国度。
他什么都卖,小到魔药,枪械,手表、伸缩刀、打火机、大到坦克轮船,金属原料,几乎是能想到的东西,他都有供应。
“走吧,先找找看再说。”
他勉强按照着曾经的记忆,顺着残破的建筑往诺曼底的城内走去,克洛伊没什么主意,虽然她满肚怀疑,但也跟在霍法身后。
沿海岸走了十分钟,路面变得异常狭窄,道路两旁出现了一些低矮的棚屋和一些破旧肮脏的帐篷,有些帐篷坐落在碎石之上,石缝间,隐约可见一些僵硬的士兵尸体。
那些尸体被挂在石柱上,姿态扭曲,让人不寒而栗,仿佛带着令行禁止的意味。
海风呼啸中,霍法靠近了其中一根石柱,他看清楚了那死亡士兵的身份,他穿着卡其色的外套,肩膀上有法兰西第三共和国的蓝白红标志,是个法国士兵。
“尸体还没有腐烂,死亡时间好像没多久。”
克洛伊低声说道。
霍法闭上眼睛,用手在石柱上抚摸了一下,不多时,那柱子上浮现出一个环状的盘旋触手雕刻,正是那环状触手将士兵牢牢的钉死在石柱上。
“这些士兵是被魔法杀死的。”
霍法喃喃道:“变形魔法。”
“德国巫师做的么.....”
克洛伊的神色多了几分凝重。
霍法摇头不语,他初来乍到,对这里一点都不了解。
绕过废墟之后,两人来到了勒阿弗尔港港口。
顺着港口走了大概十分钟,他们看到了一艘停在码头的船,那艘船有二十米长,船身上打满了铁皮补丁,涂着褪色的白色油漆,模样就像那艘随时准备从曼哈顿港开往骷髅岛的冒险号摄影船。
这里,他们终于看见了活人的身影,那是一群背着煤块和木板的男人,他们赤裸上半身,表情绝望,脚上戴着铁链,皮肤因为沾了煤灰而黝黑。
在他们身边,几个穿着破旧夹克的持枪武装暴徒站在木箱上,居高岭下的监视他们。
正好这时候,有一个骨瘦如柴的运煤男人大概是不堪重负,重重的扑倒在了地上。黑色的煤块散落一地。
“该死,你这只懒蛆!”
伴随着怒骂,一名武装暴徒从木箱上跳了下来,抽出一条鞭子,高高挥舞而起,伴随着清脆的响声落在了男人身上。
“起来,去干活!”
那个男人却没有惨叫,只是蜷缩着抱成团,微微颤抖。
克洛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再也不能淡定了,“这些是什么人!?”
“你指谁?”
“你说我指谁?”
“打人的应该是附近的一些私掠团伙,他们在战争之后的废土上收集财物,至于那些被打的...应该是他们的奴隶。”
“奴隶?”
克洛伊声音拔高了三度,“你确定?”
“不像么?”
几个持武装暴徒听到了两人的声音,那个正在鞭打奴隶的持枪男人收起鞭子,快步走了过来。
“喂,你们两个,干什么的?”
那名监工长得就像非洲的某种灵长类动物,肩臂上都是暴起的肌肉。红润的脸颊,大大的嘴巴,歪斜的眉毛,嗓门粗声粗气。
克洛伊质问:“嘿,你就是那个叫弗兰克的家伙?”
“不是,别给我舔乱。”霍法警告着把克洛伊推到身后,他看着面前那名狒狒模样的暴徒:“我找弗兰克,你们的老大。”
谁料那男人立刻抽出枪,指着霍法的脑袋,质问道:“你们从哪里来的?”
对方古怪的举动让霍法困惑,但出于谨慎,他举起了手臂:“巴黎。”
武装暴徒:“来做什么?”
霍法微恼,“你为什么不去通报一下弗兰克.迪安?”他低声说道,“我不希望惹麻烦。你明白?”
“不好意思做不到。”男人不为所动:“我劝你们最好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霍法脸色冷了下来,他二话不说上前一步,直接握住了枪口。棕色的枪托上印着雄鹰的标志,材质是厚实的红木,却被他一把捏弯。
轰!!
枪支炸膛。
霍法松开手,金属碎片泼洒而下,落在地面上,“拿武器指着它的制造者,未免也太不厚道了吧。”
持枪男人跌跌撞撞后退,他的脸和手臂被炸膛的枪支碎片波及,鲜血淋漓,他抬起手掌,用力吹了个口哨。
嘘!!
就像捅了马蜂窝一样。
无数黑洞洞的枪口从四面八方伸了出来。
每个枪口后面都站着一个手持枪支的武装暴徒。
被团团包围霍法站在空地上,大声怒吼道:“弗兰克,出来见我!“
17,寡妇和圣母
码头中间的空地上,数十名私人武装暴徒持着枪,瞄着中间那个灰发年轻人的脑袋,空气中此起彼伏的是枪支保险栓的声音,剑拔弩张。
霍法把克洛伊护在身后,神色不善。
“等一下......等一下.....别,别激动......”
紧张不安的声音由远及近。
听到声音,霍法转头看去,来人是一个二十左右的少妇。
她穿着黑色的绣花外套,戴着一顶黑礼帽,一头黑发梳到后面,用一条白丝带扎成马尾,肌肤带着一种病态的苍白和疲惫,但仍光滑而饱满,看起来就像是个漂亮却颓废的瓷娃娃。
“弗兰克是女的?”克洛伊震惊的问。
“不是,你能不能先闭嘴。”
他看向面前那个二十岁左右的女人,微微鞠躬:“好久不见,迪安夫人。”
“咳咳....马修,这位是巴赫先生,弗兰克先生朋友。”黑发女人对监工说道,“让他们,把...把...武器收起来,马修。”
朋友......
那名叫马修的监工摸了一下脸上被炸出来的鲜血,恨恨的一甩手,武装暴徒们纷纷收起了武器。
“谢谢...”
不安的黑发女人松了口气:
“好久不见,巴赫先生,这位是.....?”
她指着修女。
“克洛伊,我的朋友。”
霍法说道:“我们来找弗兰克。”
“找弗兰克么。”
女人的表情有些变得有些恍惚,霍法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她才猛然惊醒,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空洞的微笑,就像三四天没睡觉一样疲惫。
“好,那...那你和我过来吧。”
等女人转过身去,霍法才低声和克洛伊说道:
“弗兰克有一个妻子,名叫玛丽,帮他处理各种杂务。”
“那些奴隶就是她搞出来的?”
克洛伊仍然在纠结。
“不是。”
霍法轻声警告:“听着,弗兰克并不是一个麻瓜,他是一个灰色地带的巫师,心狠手辣。驱使这些流民对他而言,丝毫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和其他纯血巫师使用家养小精灵一样。”
他耐心的为她解释了一番,但显然这些话对于克洛伊这样一直在修道院长大的修女来说,没什么效果。
“这...这都二十世纪了,怎么还有人堂而皇之的奴役别人?”
她声音颤抖的说道。
霍法只觉得她想法单纯的可笑,这些日子他和修女相处的还算OK,但这家伙总有个臭毛病,她总是在很多莫名其妙的细节问题上显得格外较真。
前几天刚刚上路的时候,她就因为路上遇见几个流浪狗而坚持要把它们送去安全的地方,耽误了整整一天。后来她又异想天开,要给路上能看见的所有尸体都刨个坑埋了。
霍法差点没疯掉,这是194年,路边尸体多的和二十一世纪的塑料袋一样,一个个埋过去等走到英国战争估计都打完了。
“奴隶和年代有什么关系,有需要就会存在,存在就是合理。”
她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她冷冰冰的讥讽:“你朋友都是这种人?我以为霍格沃茨魔法学校的人应该和更有出息的人做朋友才是。”
“这里不是修道院,你可别由着性子来,弗兰克更不是什么善良的神父。惹恼了他,借不到船,我们......”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别啰嗦。”
修女带着烦躁的神色别过头去。
霍法暗叹一口气,心想肯定不能让这家伙见到弗兰克那种走私商贩,否则刚一见面就得打起来。
......
......
弗兰克的屋子位于港口旁一个货仓背后,是一座穹顶石砖屋,外墙灰色布料紧绷在细细的钢索之上。门廊两端各有一扇门,天花板是三合板材质,间次装着荧光灯环,多数都已坏掉。潮湿的空气里充满燃烬与混凝土的气味。
黑衣女人礼貌的为两人拉开了房门。
霍法却对克洛伊说:“你别进去,在这里等我。”
克洛伊没好气的哼了一声,站在原地抱起了胳膊。
霍法独自一人和玛丽走进了弗兰克的屋子。
昏暗的房间里燃烧着数百根火烛,白色的蜡油如层积岩一样堆叠的到处都是。面前摆放着一张巨大的石台,石台上摆着一块黑漆漆的大理石棺椁。
霍法完全没料到自己进门后第一眼看到的是这样一副画面。他不由的转过头去,疑惑不解的看着身边的黑衣女人。
“我没有看到弗兰克。”
“诺,”
玛丽驽驽嘴,“那里。”
顺着她的眼神,霍法看向了那个石棺,盯了半天又机械的转过脑袋:“你说什么,弗兰克人呢?”
“就在那里面。”
顿了顿,她苍白疲惫的脸上挤出一个悲伤的表情:“你来的真不巧,他昨天刚好死了。”
屋内陷入了绝对的寂静。
霍法:“不好意思....你说什么?”
“你自己去看吧。”
玛丽忧伤的别过头去。
他快步上前,停在了大理石棺材旁边。
棺木上贴着“弗兰克.迪安”的字样,深绿色的方形玻璃罩里,一盏古老的铜灯放出光芒,笼罩着弗兰克那张皱巴巴的老脸上。
弗兰克?迪安现年四十五岁,他躺在一圈算不上多新鲜的植物里,模样像一个八十岁的老人一样枯槁,身上布满了鱼鳞状的纹身。
弗兰克挂了?
他来之前想过一百种可能性,他想过万一弗兰克不愿意借船给自己怎么办,想过万一他太过势利眼,狮子大开口怎么办,甚至想好了这家伙如果投靠了德国会怎么样。
可他完全没想到自己上个月还给他写过信,这个月他就死了。
这让霍法不知为何有些想笑。
从第一次见到这个家伙起,他就在无休止的走私和各种买卖中度过。他生性狡诈谨慎,算是灰巫师里有名的好手。
早不死...晚不死.....
这下该如何是好,没有船,去英国的计划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目光移向一边满脸愁苦的弗兰克的妻子玛丽,既然他死了,那么借船这件事理所应当和他的妻子提才是。可话到嘴边,霍法又有些难以启齿,别人老公刚死自己就来要船,这也太真实了。
“怎么死的?”
他用沉重的语气问。
“不知道,出海的时候遇上了什么可怕的家伙,回来的时候,被手下运回来的时候,已经是这幅模样了。”
说着,女人难忍哀痛的用手帕捂住了嘴巴。
指了指男人身体的中间部分。
霍法目光在中间停住了。他隐约看到,在遮掩的衣服下,弗兰克的尸体其实是两截,他被干净利落的斩成了两半。
这让他心脏停跳了一拍。
如此锋利的剑伤,能做到这种程度的...难道是那个家伙就在这附近?
“节哀顺变,夫人。”他拍了拍寡妇的肩膀,礼貌的轻声说。
“没关系,请问,巴赫先生过来,有什么事情呢?”女人抹着眼泪问道。
“哦,是这样的,我过来,是想......”
还没等他将自己的来意解释清楚。
砰!!
屋外的一声响亮的枪声打断了他的借船计划。
随之而来的还有尖叫和怒斥:“......放下枪,你这个无能的野蛮人!!”
......
......
听见声音,两人脸色一变。霍法立刻丢下年轻寡妇,匆匆离开暗房。
屋外此刻正刻正发生着混乱的一幕,码头的水泥地上散落着几包未拆封的饼干和面包,一群瘦小孩子如猴群一样趴在地上,如同争食的狗群一样争先恐后的把食物往嘴里塞,有的塞的太急,导致泥土都吃进嘴里了。
而在一旁,几个全副武装的男人高举着枪,试图将这些争抢食物的孩子拉开。其中那个长得像狒狒一样的武装暴徒毫不犹豫的拎起一个流民孩子的衣领,将他拖了起来,重重的砸在地上。
克洛伊试图用手将那些武装暴徒推开,但效果适得其反。那个狒狒模样的男人压根没有停手的意思,他反手一推,重重的把修女推倒在地。
砰!
随后,他又往天空鸣了一枪,试图把修女吓退。但修女毫不犹豫的翻身爬起,再度怒气冲冲到站在他面前,“你在做什么!?”
狒狒模样的男人恶狠狠的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该这么问的是我!你在我的地盘上干什么?”
“我给他们分发一点食物!你管的着?”
“在这里,我说不能吃东西,谁也不准吃东西!”
“你以为你是谁,凯撒么?”
“你......!”
“够了!!”
霍法看着那群如野狗一样在地上争抢食物的小孩,用屁股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个母性泛滥的修女压根就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自己刚一离开,她就捅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篓子。
他冲上前去,一手推开了监工,一手把克洛伊保护在身后。
“管好你的妞!”
武装暴徒怒气冲冲的顶着霍法的额头,撞了一下。
霍法心里窝火,这一刻他看克洛伊不顺眼,看面前这只狒狒更不顺眼。但他还要借船,暂时不能和走私贩的手下撕破脸,只能狠狠反瞪回去一眼。
这时,年轻的寡妇也出来了,她一看现场如此混乱,惊呼一声捂住嘴巴,立刻又缩回了屋子。
修女看见她,扭头迎了上去。
“你怎么不管好你的手下?”她用同样的方式问,一旁的武装暴徒气坏了。
“呃.....这个,我......我......那不.......”
二十岁的女人被一个比自己小三四岁的少女气势汹汹的询问,居然结结巴巴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看着那些小孩子饿死你都无动于衷么?”修女拿出了她最擅长的道德谴责。
“我.....我.....没.......”
年轻的寡妇脸色晦暗惭愧,一副因为自己的疏忽而非常后悔的模样,她流出了眼泪,求助般的看向自己的手下。
狒狒男马修挺起胸膛,昂首阔步的拦在了寡妇玛丽的身前,怒斥克洛伊:“神经病,我们管不管他们死活,和你有个屁关系?”
他对修女冷嘲热讽道:“又不是我们害他们沦落至此,我们也没有强迫他们生活在这里。”
寡妇听她这么一说,松了口气,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稍稍镇定后,她又露出一抹苦笑:
“马修,这么说不对。”
“玛丽。”
“你...你去忙吧。这里交给我。”
马修冷哼一声,警告的对着克洛伊和霍法倒竖一根拇指,随即带领手下三三两两离去。
离开后,玛丽非常不好意思的拉起克洛伊的手腕,不安说道:“是...是我疏忽了,我会注意的,阁下。”
“你们好歹也接济一下他们呀,看你们也不像缺少食物的样子。”
“是是,是我疏忽了。”
“那个叫弗兰克的家伙呢,他是你什么人?”
“他.....他是我丈夫......”
寡妇结结巴巴的说道。
(她和克洛伊说着话,余光却看着霍法。)
修女还想再说什么,霍法一言不发的拖着她,不容反抗的把她拽到了角落。强制带她远离了弗兰克的停尸房。
先前离开的那群武装暴徒正聚在转角处抽烟,霍法和克洛伊经过的时候,那长的和狒狒一样的暴徒用肩膀不怀好意的重重撞了克洛伊一下,故意大声嚷嚷道:“耶稣在上,这种人是怎么活这么大的!?”
那群武装暴徒在克洛伊愤然的回头中,哄堂大笑。
......
......
来到码头的角落,克洛伊甩开霍法的手臂,胸膛起伏不定。
“你怎么回事?”霍法就像父亲教育女儿一样苦口婆心:“我不是让你别多事么?”
克洛伊不说话,干瞪着他,似乎认定他和弗兰克是一丘之貉。
“你是什么眼神?”
她扭过头,连回答都欠奉。
“你要是这样,我们在这里就分道扬镳。”霍法口是心非的威胁。
“我可没求着你送!”
“哟呵.....!”霍法剑眉倒竖,“你还真是能耐。”
“你就不能站在我这边帮我说句话?”
“我帮你说话,万一借不到船谁来负责?”
“我以为你和那什么弗兰克的关系会更铁一点。”
霍法心想人家弗兰克都死了,关系再铁有个屁用。
这时,身后响起细微的脚步声。
他赶紧转身。
不是那群暴徒,而是几个面黄肌瘦的小孩,他们鬼鬼祟祟的躲在建筑的阴影中,眼神中闪过着饥饿的光芒。
“战争孤儿......”
霍法叹了口气,这些因为战争流离失所小孩,压根没有人在乎他们的死活。弗兰克留下他们,只怕也是给自己奴役那些成年人增加筹码罢了。
他把手伸进了口袋里。这个动作引得那些偷窥是小孩骚动不安起来,有人畏惧的后退,有人抱住脑袋。
但霍法取出来的却并不是武器,而是一根巧克力棒。他伸着手,示意他们过来拿。
看见食物,那几个小孩纷纷冲了上来,抓起巧克力封皮都来不及拆就往嘴里塞。狼吞虎咽吃完后,他们眼巴巴的看着灰发少年,想要更多。
霍法摸了摸其中一个人枯黄的脑袋,柔声说道:“没有了,明天再来吧。”
得到肯定的答复,几个小孩低声道了声谢谢,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两人身边。
再回头时,克洛伊看他的眼神和善了不少,不再像刚刚那样反感了。
霍法:“你说你得罪他们干嘛。”
“我压根不想坐这些人的船。”克洛伊:“这些家伙根本就不是好人,他们连小孩都不放过。”
霍法摇了摇头:“等战争结束了,你有的是机会拯救他们,可现在,我们谁也顾不了。”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我们不是来做慈善的,德国巫师现在还在到处找我们,我们必须要尽快离开这片陆地。你能理解么?”
克洛伊撅起嘴巴,看起来并没有理解。
18,诱导
夜深,港口深处燃烧着噼里啪啦的火焰,那些被奴役的男人结束了工作,在哨兵的监视下返回了自己的营地。
污浊的空气中弥漫着窃窃私语和纷杂的议论,议论无一例外的指向那名年轻的修女。
只见那家伙从自己的无痕伸展背包中将食物取出,挨个挨个的分发给那些流民,渐渐的,她便和那些流民熟络了起来,他们放下戒备,围着她,用看耶稣一样的眼神看着她,充满崇敬。
由于她无比坚定的信仰,霍法没有办法说服她不去做这样的事,只能寸步不离的待在她以内的位置,不让她远离自己视线。
但她这样的举动无疑惹恼了本地的那些暴徒。
在弗兰克死后,这些暴徒名义上依然臣服于寡妇玛丽,实际上这种臣服完全流于表面。他们实际的领袖是那名叫马修的狒狒男。
而他采取的措施就是安排了十几名手下,盯梢一般的在远处的哨塔上,轮班倒的监视着霍法和克洛伊。
夜里十点多的时候,克洛伊回来了,她坐在篝火边,摘下了自己的修女帽,疲惫不已的揉了揉头发。揉完头发,她手臂伸直,用一种耶稣钉死在十字架上的方式活动了一下筋骨。随后,她蹲在篝火边,把霍法带的备用行军粮洒在一个小锡锅里煮起来。
锡锅里的食物沸腾起来,修女用勺子尝了一口,问道:“你吃过了么?”
“没。”
“你那奴隶主朋友没招待你?”
她一边盛粥一边问。
“他死了,别告诉我你没听说。”
“啥?”克洛伊勺子一顿,愕然:“我不知道,他怎么死的?”
“被一个满脑子都是肌肉的蠢蛋砍成了两半。”霍法平静说道。
“呼......”修女叹了口气,放下搅拌食物的勺子,用手指在身上点了个三位一体,嘟囔了一句听不清的祷词。
祷告完后,她还颇为真诚的对霍法说:“抱歉。”
霍法面无表情:“我又不伤心,你道歉什么?”
“我的天...”
修女呻吟:“行吧,你可真够冷血的。”
她给霍法盛了一份粥,问道:“话说,你打算怎么弄到船带我去英国。”
“没想好。”他盯着黑暗,手掌无意识的拨动着火焰。
老实说,他和那个叫玛丽的寡妇本来就不熟,再经过克洛伊这么一闹,他感觉自己能借到船的希望十分渺茫了。
“对了,我在照顾那些流民的时候,他们跟我说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什么?”
“这里只有一艘船了,就是我们白天在码头看到的那艘。”
霍法一愣,随即嗤笑:“不可能,弗兰克手下至少有二十艘船。”
“是,可几天前这里曾经发生过一次大轰炸,绝大部分船都在那次轰炸中被毁掉了,这里只剩最后一艘了。”
唯一一条船.....
他暗道糟糕,心想如果这里有二十条船,自己借一条倒是很简单。可如果只有一条船,那借起来,可就没那么简单了,物以稀为贵的道理,谁都明白。
正说着,远处走来一个人影。正是白天遇见的那个年轻寡妇,玛丽。
只见她穿着白天那身黑色的连衣裙,戴着复古的带花黑头饰,缓缓走到篝火边,颇有些局促不安的揉着裙摆,冲坐在地上的两个人摆手打了个招呼。
克洛伊站了起来,霍法也站了起来。
“你们今晚...露宿么?”
寡妇显得非常客气。
两人点点头。
玛丽:“呃......你们可以不住这里,我家里有很多地方可以睡觉,如果你们愿意的话。”
“我无所谓。”他努努嘴,轻巧的把皮球踢给了克洛伊。
“不去。”
克洛伊果断说。
她臭着脸,一副看对方很不爽的模样。
寡妇很尴尬的讪笑了两下,但没有离开。
霍法:“感谢您的好意,不过这么晚了,您来找我们有什么事么?”
年轻寡妇有些不安的搓了搓手:“我有件事情想要麻烦你们一下。”
“什么事?”
“明天会有葬礼,葬礼需要一名牧师。可是现在这一带并没有牧师,所以......”女人的目光转向了克洛伊,“我想请这我修女阁下帮我们主持一下葬礼。”
霍法一愣,他也不懂欧洲的丧葬风俗,于是就扭头看着克洛伊,结果却发现克洛伊的脸色异常难看,她果断拒绝:
“那是神父的职责,我作为修女是绝对不可以触碰的。”
“不.....不,不用那么麻烦。”玛丽赶紧摆手:“只要您能上去读一读......”
“别开玩笑好吗?”
克洛伊打断了玛丽:“弥撒和下葬仪式都是神圣的,是逝者通向天堂的大门,是帮助上帝审判灵魂的依据,您以为随便什么教会的人都可以主持么?”
克洛伊义正严辞一通话说完之后,霍法忍不住想笑,而寡妇玛丽已经尴尬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克洛伊冷着脸:“如果你只想找个人对付一下,其实也不必非要教会的人来主持,一般的男性友人,也可以主持。”
“可是.......弗兰克生前没什么朋友。”
“谁说没朋友,这不是现成的朋友?”
克洛伊一指霍法,说完便蹲下身照顾粥去了。
寡妇于是又扭头看着他,一张瓷娃娃般的俏脸上写满了不安和无助。
皮球又被踢回了霍法手中,他心想如果同意主持葬礼的话,倒不失为一个缓和关系的契机。对方只剩一艘船,弗兰克又去世了,想要借船,肯定要付出点代价。
于是他露出真挚的微笑:“那是应该的,弗兰克生前也是我的好友,请问我该怎么做?”
......
......
次日清晨,天色阴沉的像一道浓墨泼洒在天边,不带半点儿白色,沉沉的仿佛要坠下来,压抑得整个世界都静悄悄的。
在霍法来到诺曼底的第二天清晨,弗兰克的棺材便开始下葬,欧洲的葬礼没有亚洲的葬礼繁复。仪式上,只有弗兰克的妻子玛丽,他的几个手下在场。
站在刚刨出来的大坑前,霍法捏着一张皱巴巴的纸片,咳嗽了几声。干巴巴的念着克洛伊给他写的专业悼词。
“通往上帝的路是无法探知的,在他的箴言和他的奥秘之中,尽显他的慈悲之心,尽管他已经给予我们启示,我们仍需细心斟酌,当我们张开双臂时,大地不仅带走了我们虚无缥缈的躯壳,还收留了我们无上荣光的灵魂.......”
读着读着,霍法开始神游了。
(弗兰克是一个具有暴力倾向,且脾气火爆的男巫。因为走私活动,他得罪屠杀的人绝不在少数。就连自己和诺伯,和他打交道时,也是能不见面就不见面。这种人,真的能上天堂就有鬼了。)
“.......静静流逝的所有一切,这个世界没有终结。安息吧,我的朋友,你的灵魂将会延续。你的诞生与你的生存只是为了传递希望的诗篇,直至永远,我走过那片阴暗的草坪...我不会感到恐惧,因为你的灵魂与我同在......”
终于,在他毫无情感的念完全部悼词之后,底下稀稀拉拉的响起掌声,棺木被埋在土里,葬礼宣告结束了。
结束葬礼后,霍法走到了一身黑裙的玛丽身边,低声说道:“能借一步说话么,夫人?”
拖延了一天,还给弗兰克送了个终,是时候说出自己的来意了。
玛丽点点头。
两人走到了墓穴远处的树下,还没开始说话。
一只手插进两人中间。
是那名叫马修的监工,他看着玛丽:“夫人,我们准备好了,请问你什么时候登船。”
玛丽赶紧说道:“你稍等一下,我和巴赫先生说点事,马上就过去。”
马修:“好,您快点,我们等你。”
说完,他面色不善的盯了一眼霍法,转身离开。
登船......
霍法感觉有些不对劲,“您要去哪儿?”
“哦。”玛丽笑道:“马修要带我去瑞士,那里不打仗,他说那里很安全。”
霍法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
只有一条船,还要去瑞士。
难怪自己刚来的时候看到那些武装暴徒驱使流民给船加煤。这么说来,那条船肯定不会借给自己。
不知不觉间,情况急转直下,他遭遇了一场无声的危机,此前的一切都化作了泡影,自己到底要怎样才能借到船?
“怎么了?”
玛丽好奇的问道:“巴赫先生过来有什么事么?”
霍法心思动的飞快,面上却露出轻松的笑意:
“夫人,是这样的,我和诺伯在生前欠下了弗兰克价值五百法郎的原料费用。”
他颇为潇洒的打了个响指,一卷被橡皮筋捆好的纸币从空气中极速飞了过来,精准的落在了霍法的手里。
玛丽看着他这套操作,眼神顿时多了几分畏惧和尊敬。
接住纸币,他一边解橡皮筋,一边随意说道:“虽然弗兰克不在了,但我想该偿还的债务还是要偿还的。”
“呃.....是么?哎呀,真是麻烦您特地跑一趟。”
玛丽不疑有他,一脸感激的拎着裙子弯下腰。
“不过,”
霍法拆钱的手一顿,慢吞吞的说道:“弗兰克也答应过我们,会有一批金属原材料要交付给我和诺伯,这件事,夫人您知不知道?”
“啊......”
玛丽从那卷钱上移开眼睛:“这....这我就没听说过了。”
“没听过啊,这下伤脑筋啊。”
他装模作样的矗眉思考了一下后,把手里的纸币递了过去。
“算了,不知道就不知道吧,毕竟弗兰克已经去世了,我去找其他的供应商。”
“真不好意思,巴赫先生。”女人恭恭敬敬的接过钱,看起来松了口气:“那,我就先走了。巴赫先生。”
“嗯。”他点点头,一副很随意的表情。
小寡妇把钱揣在口袋里,很满足的转身。
“等一下。”霍法叫住了她。
“还有什么吩咐么?巴赫先生。”寡妇好奇的看着他。
“你知道巫师,对吧。”
玛丽一惊,他四处看了一眼,压低声音:“我知道。”
霍法神色严肃了一些:“行,那我就直说了,我从巴黎过来,听说过一些传闻。”
看对方一副严肃的样子,寡妇有些好奇和紧张:“什么传闻。”
“有一大批德国巫师现在正因为军火走私的事到处在通缉弗兰克,我在军方内部有几个线人,所以知道这件事,作为弗兰克的朋友,我友情提醒您一句,路上的时候小心德国巫师。”
“什么!德...德国巫师在找我们......”
寡妇惊呼出声,刚一叫完,她猛地捂住自己嘴巴,好像被戳中的气球,她是如此惊恐,以至于她一下抓住了霍法的胳膊,脊背笔直。
“真的假的...?”
“我有必要骗你?”
对视片刻,她结结巴巴的问道:“抱...抱歉,我.....我该怎么办才好,巴赫先生。”
“这我就不知道了。”
他耸耸肩,“我和我朋友今天下午就会离开这里,您自己多保重吧。”
说完,他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
刚走没几步,身后传来焦急的呼喊:“等一下,巴赫先生。”
霍法松了口气,他嘴角一抹微笑转瞬即逝,随即他慢吞吞转身,挑眉问:“怎么?”
“那个...我...我想问下,您准备去哪里?”
“抱歉,这和您没关系。”霍法冷漠说道。
“不是.....不是.....”
女人连连摆手:“我只是,随便问问,如果冒犯的话,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霍法上下审视着玛丽片刻,只见她急的鼻尖都冒出了细密汗珠,心里窃笑。好家伙,幸亏这女人没什么脑子,别人说啥就是啥。否则自己借船去英国的计划铁定是泡汤了。
“我想帮我朋友找个安全的地方,你也知道,法国最近有些危险。”
“具体去哪里呢?”
“.......”
他用高深莫测的姿态,沉默以对。
寡妇眼珠转了转,“呃......呃......是这样的,弗兰克......弗兰克他在瑞士有几间仓库,我觉得,您需要的那些材料,可能都在仓库里。如果您不介意,可以,和我们一起过去。”
说完,寡妇就在原地搓着手,期盼的看着他。
霍法捏着下巴装模作样的思考片刻,最后勉为其难的点点头。
“行,吧,反正也没什么事,我就跟你的船走一次。”
“啊,那真是太好了......”
不安的寡妇稍稍松了口气。
19,杀机
通过暗示达成目标之后,霍法回到了克洛伊身边,不过他并没有告诉修女自己欺骗了寡妇,只告诉她自己借到了船。
修女对这个消息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
然而他刚刚把两人的行李收拾好,修女就跑的没影了,这把他吓坏了。
他赶紧丢下行李去找她,找了半天没找到。
结果当他一肚子恼火的回到货船旁边的时候,修女却从远处呼啦啦的带着一大批人走了过来。那批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都是流民。
霍法惊呆了,他赶紧把手里的行李箱交给一名水手,快步走到克洛伊身边:“你又想整什么幺蛾子!?”
克洛伊说道:“我要带他们一起走。”
“不,不行。”霍法断然拒绝。
“为什么不带这些人一起走?他们留在这里死路一条。”
“我的小姥姥,这首船才三十米左右,就是一艘小型运输船,这样的船,最多也就装载二三十个人。而那些流民数量则有上百个,带上他们完全只存在于理论上。”
“你就没有什么办法么,无痕伸展咒?”
“魔法改变不了事物的本质,就算我能把他们塞进船舱里,也没有足够的食物,他们的下场会比现在更惨。”
克洛伊狐疑的看着霍法,“我不信。”
“行,”霍法插着腰,一指远处的几个监工。
“你可以不信,但这艘船我也说了不算,你去问那家伙去。”
“问就问。”
克洛伊对身后的人说道:“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
霍法看笑话一样看着克洛伊走向那几个监工。
另一边,马修正在现场指挥水手搬运物品。
被手下提醒后扭头一看,破口大骂:“喂,你带他们来干嘛来的?”
克洛伊倒一点没慌,她坦然自若道:“我要带他们一起走。”
“这么多人带走,补给怎么办,在船上不用排泄,你有五饼二鱼么?你要效仿耶稣,自己效仿去好了,别把我们拖下水!”
“哈哈哈!”
一旁的水手和武装暴徒轰堂大笑起来,空气中充满着快活的气氛。
“你们能不能同情一下自己的同类?”
“抱歉啊,大善人,我只知道要把这地方炸烂的就是我们的同类。有些话,你留着对伟大的元首去说吧。”
“你......”
“我什么我,神经病啊,他们死活和我有个屁关系?”马修烦躁的挥挥手:“一边凉快去,我不是你爹,没必要听你的。”
克洛伊脸都气白了,远处霍法看不下去了。
他叹了口气,上前拉住了她:
“我知道你的职业要求,但是你也得尊重客观事实。带那么多人走,你做不到的,这艘船只有这么大。”
一个年老的女性流民站了出来,她站在霍法和克洛伊面前,低声祈求道:“没关系,不要强求,如果可以的话,把这些孩子带走就可以了。”
说完,
“这......”
霍法犹豫了。
这个请求倒并不过分,人群中大概只有十来个小孩。只是他们的目的地并不是什么安全的瑞士,而是黑巫遍地的英国。带上这些拖油瓶,只怕到时候会寸步难行。
但克洛伊却一口答应了下来。
“好,我答应你。”
“你们在这里坚持一下,我会回来的。”
她肯定说道。
嘿,你们两个,还上不上来?
一个监工在船舷上居高临下的喊。
“我们不带所有人,我们只带几个孩子。
“我说不行就不行,要不你们两个上来,要不一个都别上来。”马修探出脑袋,武断说道。
他的手下拉起了绳子,将两人拦在了甲板外面。
就在他们僵持不下的时候,寡妇玛丽出现在了船舷边缘:
“让他们上来吧。”
她说道:“只是几个小孩子,占不了太多地方和食物。”
克洛伊有些意外看着玛丽,马修也相当意外
“这些人和我们没关系啊。”
“有关系,马修,请求你。”
寡妇低声说道。
看着面前寡妇柔弱的模样,男人毕竟还是软化了下来,他恶狠狠的瞪了两人一眼。
“算你们走运!”
他的手下解开了绳子,克洛伊护着几个孩子走上轮船。路过玛丽身边的时候,她诚恳的拉住脸对方的手:“谢谢你,你做了一件非常高尚的事。”
玛丽脸红了,她低着头。
“应该的。”
......
......
陆地的气息抛在后方,货船驶进清晨的海洋的清新气息中。入海不久的某一片水域,果囊马尾藻闪出的磷光,海流冲击在海底深渊的峭壁上,激起了旋涡。
甲板上,那些小孩开心的聚在克洛伊身边玩闹着,毕竟孩童天性,成人的战乱和烦恼很快就被他们抛弃在了脑后。
寡妇玛丽不时的会给他们带去一些食物,时不时的还会和克洛伊攀谈一番。
在玛丽答应让那些流民孩子登船之后,克洛伊对她的态度明显好了很多。
她开始主动和玛丽说话,帮她处理一些杂务,临近黄昏的时候,霍法甚至还看到克洛伊和她一同坐在甲板上,用法文为她背诵了几首诗。
克洛伊背诗的时候,玛丽坐在甲板上托着腮帮子,用亮晶晶的眼神看着对方。
她们之间的友谊似乎比霍法想象中要来的更加迅速。
黄昏时分,正当霍法在甲板二层守护着克洛伊的时候,这艘船的船长带着几名水手来到了霍法身边:“哟。”
这些人他并没有见过,如果看打扮,他们和马修那群武装暴徒并不是一伙人。
其中一名水手取出一瓶啤酒递给了霍法,看起来很是友善。
霍法谢绝了他的啤酒,礼貌的点点头:“你们好。”
“你是弗兰克的朋友?”
船长问道。
“是的。”
“那你也是.....那种人么?”
船长表情似乎在做贼。
“哪种人?”
霍法不解。
“弗兰克那种.......呃......”
一边问,船长一边在霍法身上打量,“可以使用神奇黑色木棍的人。”
霍法明白他在说什么了。
世界大战导致了各种社会秩序的崩坏,在这种情况下,麻瓜知道巫师的存在,实在不足为奇。
“我没有魔杖,但我确实是巫师。”他回答道。
“没有魔杖也是.....?”
船长有些狐疑。
“嗯哼。”霍法不置可否。
几个喝啤酒的水手抱起胳膊,面露好奇之色。
船长:“那请问,您能不能露一手给我们瞧瞧。”
霍法笑了笑:“我又不是变戏法的。”
“露一手嘛。”船长脸上带着期盼的神色。
旁边几个水手也纷纷附和,“让我们开开眼。”
“只是看一眼也不会损失什么。”
霍法只是微笑的趴在栏杆上,看着远处海洋上的夕阳,一动不动。
一番劝说无果之后,几个水手大概以为他是装神弄鬼,表情变得有些轻视,不想自讨没趣的水手纷纷离开了他。
只是没走几步,身后传来一声惊呼。
“咦?”
其中一个喝啤酒的水手突然发现自己瓶中的啤酒倒不出来了。
他疑惑的举着瓶子在夕阳下一看,只见手里的玻璃酒瓶的口子不知为何像绳索一般缠了起来,一滴酒都流不出来。
但就在刚刚,酒瓶的瓶口还是正常的。
这事,所有拿着啤酒的水手都发现了这个问题,一个个大惊小怪的呼喊起来。
那个趴在栏杆上的灰发少年抬起一只手臂。
“开船最好不要喝酒,明白么?”
他们看着那个少年的背影,七手八脚的丢掉手里拧巴的酒瓶,推推搡搡的后退。
......
......
终于,夕阳沉入海底,夜幕降临。
甲板上的那些孩子也玩累了,他们在克洛伊的招呼下,纷纷去甲板下层船舱里开始休息。
玛丽给霍法安排的房间还算舒适,房间内沉重的黄铜花盆种着绿色植物,瓷砖地像是磨旧的大理石棋盘。卷帘门如同鎏金铁笼,红木镶板散发出柠檬油和小雪茄的香味。
他躺进一张扶手椅,蓬松的纤维填充物与柔和的比利时地毯形成令人舒适的对比。
但他并没有被这温暖冲昏头脑,这艘船的目的地不是英国,他得想点办法让它转向才对。
正想着。门口传来敲门声,打开门,原来是克洛伊。
她脸上洋溢着兴奋和快乐,进门之后就开心的转着圈圈:“我有一个好主意,霍法。”
“什么?”
“等我们回了英国,我想在那里建立一座修道院,方便那群孩子在里面生活。”
“嗯。”
“我觉得,那个叫玛丽的女人,还是不错的。”克洛伊说道:“比我预想中的其实要好很多,今天她还陪我一起给孩子分发了食物。”
“嗯。”
“等我的修道院建好了,玛丽的话,我可以让她来做我的副手。”
“是么?”霍法笑了笑。
他没有告诉她其实玛丽的目标压根就不是英国。事实上,这艘船现在压根就不是再往英国跑。
克洛伊,“你呢?”
“我?”
“你有什么安排,等回了英国之后。”
问完之后等了半天,霍法吭哧瘪肚的憋出一句话,“再说吧。”
修女兴致勃勃的说道:
“要不等我修道院建成之后,你也过来怎么样,我可以开辟一个男修道院,请几个神父,可以手把手的教你关于基督教......”
“哼......”
她还没说完,霍法便轻笑出声。
“笑什么?”
克洛伊好奇的问。
“你是想向我传教?”
“嘿嘿,不行么?”
“我有告诉你我父亲其实是个东方人么?”
“那又怎么样。”
“东方有一句话,叫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不信神,更不相信神会在意人类,所以无论你说什么我也不会信。”霍法干脆利落的拒绝了克洛伊。
修女热情洋溢的表情凝固下去,慢慢消失。面前这个男生就像一个站在冰山上的消防员,无论她怎么燃烧,总会有兜头凉水浇下,让她无比清醒和扫兴。
她站起身:“我回去了,已经很晚了,你早点休息吧。”
“嗯。”
克洛伊闷闷不乐的关上门,心情不佳。
除了引擎声外,房间里寂静无声。
霍法从椅子上坐了起来。至此,克洛伊仍旧不知道这艘船开向何处,只以为自己借到了船,但这艘船并不是朝着自己的目的地方向行驶的。
如何才能让这艘船改变航向,前往英国,成了他眼前最大的问题。
他的目的不可告人,更不愿意告诉别人,但他必须要让这条船转向,无论什么代价都无所谓。
想着想着,他的视线聚焦到了墙壁悬挂的那张海图上。
现在他们正处在英吉利海峡之中,英吉利海峡只有五百六十公里长,并不算宽,可以说很窄了。最狭窄处的多佛尔海峡,仅宽34公里。
如果自己能找到一个相对合适的位置,神不知鬼不觉的调转方向。
也许只需要两天,甚至只需要一天。也许等那些船员反应过来的时候,轮船已经靠近英国海岸了。
到时候,自己再变身雷鸟,将克洛伊带上英伦三岛,送去伦敦,交给法蒂尔,也许.....
想到兴奋处,他咬住下嘴唇,身体微微颤栗,一拳打在手掌心。
打定主意,他毫不犹豫的打开门,趁着夜色偷偷的向船长室摸去。
通向船长室的房间居然被两名武装暴徒牢牢看守起来。这对擅长潜行的霍法毫无威胁,他绕开守卫,随后像个变色龙一样爬上了船舱的顶端。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航线调整到贴近英国的方向。
然而等他贴墙站在船长室门口的时候,他听见有人在船长室里聊天。
“玛丽休息了么?”
“休息了。”
“睡哪里的?”
“甲板下的三号卧,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你没法过去。”
“为什么?”
“因为她和那个丑修女是住一起的。”
“狗屎,真的假的?”
“真的,
“妈的.....”
霍法微微探出脑袋,看清了房间里的景象。
马修骂骂咧咧的把脚架在了仪器盘上,拿着酒瓶和香烟,吞云吐雾。在他身边,坐着白天见到的那个船长。
马修:“要我说,那修女丑是丑了点,身材还是不错,蒙起脑袋都一样。你有没有兴趣?”
“你可别乱来,马修。她身边那小子是个巫师。”
“哈,”
马修喝酒的手一顿:“你说啥?”
“我说你别做乱七八糟的事,那个灰发小子是个巫师!”船长低声警告。
马修架在柜子上的双腿猛地收了回来。
“又是巫师!?”
“是的,我白天去试探了一下,他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酒瓶堵住。”
“堵住酒瓶?你究竟在说什么......”
船长神神秘秘的从柜子下去取出一个瓶口打结的玻璃瓶,递给了马修。
瞪大眼睛看着那个酒瓶,马修松了口气,他把酒瓶一扔:“就这,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手段。这和真正的巫术差远了。”他无所谓的摆摆手。
“你见识过什么巫术。”
“我当然见识过,你知道弗兰克是怎么死的么?”
“怎么死的?”船长好奇起来,
马修脸上露出后怕的神色,陷入了回忆。
“我还记得三天前,弗兰克带我们去海上接受一批来自美洲的货物。结果就在交货的时候,整片海面被莫名被冻结了。
随后,一个背着巨大十字剑的男人,行走在海上,如同一尊神像,他高不可攀,不可阻拦。
只用了一剑,就斩断了弗兰克乘坐的船,弗兰克跳入海中,想要逃跑。却被他硬生生的抓在手中,眨眼砍成了两半。
那一天,弗兰克所有的走私船都在炮火中飞灰湮灭,只用了三分钟不到。我你要问我什么是巫术,那男人使用的才是巫术。”
听完马修的话,船长再看着手里的酒瓶,恼火的将他扔掉:“居然戏弄我......既然那不是真正的巫术,那个丑修女和灰发男,我们要怎么办?”
“我们给他用点药。”
弗兰克淡淡道,“加大一点剂量,放早餐里明天早上给他和那个傻冒修女送过去,早点把这两个家伙和那群流民小子扔进海里去,省的我看着恶心。”
“可是......迪安夫人......?”
“嗯?”
马修用鼻子发出了一个带着疑问的拖长音。
“不好意思,玛丽小姐怎么办?
“随她去吧,她耳朵软,稍微敲打一下她就服了,这次的事情,就当给他一个教训,让她知道,这里谁才是老大。”
“我明白了。”
面对马修的猖狂,船长低声的附和道。
一小时后。
圆月高悬海上。
船长室陷入了宁静,只有起伏的鼾声。
霍法从黑暗中悄无声息的走了出来,蹑手蹑脚的绕过地上几个玻璃酒瓶。
马修此刻靠在皮椅上,仰着头打着呼噜,口水从他的嘴角流下。而船长则躺在一旁的吊船中,响亮着打着鼾。
站在了酣睡的马修身边,霍法抬起右手,他的手指就像藤蔓一般生长变长,逐渐缠绕在一起,变成了一柄尖锐的螺旋突刺。
他高高举起闪烁着寒光的尖刺,重重刺下。
就在血溅当场的前一秒,一颗螺丝帽从远处飞射而来,咚的一声砸在了霍法的脑袋上。
他吃痛后手一歪,利锥呲拉一次偏斜了目标,从马修的太阳穴下划过。直直的扎穿了他的耳朵。
熟睡中的男人惨呼起来。
“谁.....谁在那!!”
他重重推开霍法,翻身摔倒在地,又连滚带爬从坐起,看到了黑暗中一双摄人的金色眼睛。
叫声吵醒了一旁的船长,他反手从控制台下面抽出一把来复枪,颤抖的指着霍法。
“你......举起手来!”
20,未来的愿景
霍法丝毫没有在乎船长手中那把对自己毫无威胁的来复枪,他眼神冰冷的扭头看去,想知道是谁用螺帽砸自己。结果却看见克洛伊站在月光照耀的甲板上,穿着睡衣,手扶着膝盖,气喘吁吁。
“你在干什么?”她问道。
“你半夜游荡什么?”霍法反问。
“该这么问的是我!”
她快步流星的走到霍法身边,指着马修愕然说道:“别告诉你想杀了他。”
“混账......卑鄙的家伙......”
终于反应过来的马修摸着耳朵,鲜血让他愤怒不已,他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照着霍法的心口捅去。
招式被瞬间识破,霍法侧身一让,抓住他的手腕,重重往上一提,一拉,他失去平衡,被拖在地,随后高高抡起。
另一边的船长扣动扳机,却被抡起的马修拦腰砸中,连人带枪的重重撞击在了墙壁上。
不等马修稍加反抗,他便拽住了马修的头发,一脚踩在了他的小腿腹,姿态狠辣的断绝了他移动的可能。
“住手!”克洛伊跺脚:“给我住手!”
霍法表情逐渐淡漠,他看着克洛伊,一股子戾气逐渐升腾而起。
克洛伊:“不许杀人,这是底线,听见没有!”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要杀人了?”霍法轻声说道,“别对我指手画脚。”
“我看见了,你的手变形成了刀刃。”
“你跟踪我看起来挺久。”
“我猜到你不会善罢甘休!你答应过我的,霍法。跟我回去。”
“这些人已经在想办法对付我们了,你知不知道?他们准备明天用药毒死你!”
“那你也不能......”
“不能直接杀掉他!?”
“当然不能。”
克洛伊急的跺脚,“你杀了他,和他又有什么区别?”
一直以来刻意粉饰的太平被戳出了一个窟窿,不同职业价值观之间的差异完全暴露出来,再没有了任何和谐,气氛变得异常紧张。
霍法冷笑厌恶道:“你别和我扯什么深刻的大道理。”
“你.....听着,霍法,如果你干掉所有人,然后用这样的代价把船开去英国,那我情愿跳到海里去也不跟你走。”
“呵?”
与此同时,剧烈冲突的声音吵醒了这艘本来就不大的船,很快,船长室的门口便挤满了人。
玛丽和那群流民孩子也在其中。
看见一手揪着马修头发的霍法,还有瘫倒在角落的船长,寡妇玛丽惊呼一声,捂住了嘴巴。
“你们...你们在干什么.....?”
看见玛丽,马修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大吼起来:“这家伙和我们压根不同路,他跑上船,想改变我们的航向,要我们带去危险的英国,他根本没安好心!”
年轻的寡妇倒吸一口冷气,看着霍法,惊恐的后退几步。
“你...你骗我!?“
计划败露。
霍法面无表情的松开手,马修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他哆哆嗦嗦的向玛丽爬去。
“玛丽.....迪安夫人,夫人,快,让这家伙离开这里。”
玛丽看着霍法,结结巴巴的问:“这么...这么说来,根本没有什么...什么德国巫师在通缉弗兰克?”
霍法歪了歪脑袋,没有回答。
克洛伊目光在玛丽和霍法之间转了两下,明白了什么。她伸出手,想要搀扶玛丽,却被她劈手推开。
她手足无措的后退,“你们......你们是一伙的,合伙骗我.....”
“霍法,你和她解释清楚。”
克洛伊焦灼的吩咐。
这一刻,所有人都用看恶魔般的眼神畏惧的看着船长室中央的那个灰发少年。似乎在期待他的解释。
“哼哼哼.....”
人群中的少年却低头冷笑起来。
那笑声如九幽之下的冷风吹遍每个人的脊梁骨,让人遍体生寒。
只见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上前一步,一脚踩在了马修的脑袋上,让他动弹不得。
他弯下腰,再度提着马修的头发,将他拉了起来,这一刻,整艘铁皮货船都在庞大的精神力场下吱嘎作响,马修表情惊恐,裤子转瞬间湿了大半。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会在意你们怎么想?不,太错特错。实际上......我不在乎你们怎么想,更不在乎过程是什么?”
克洛伊一个踉跄后退一步,靠在了栏杆上。
眼前的这个灰发少年让她感到无比的陌生。
只见他冰冷的目光转扫过所有人:“用点手段是我给你们一点尊重,不过现在。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三天之后,我要看到英伦三岛的海岸线,否则,这条船上,不会有一个活口。”
冷漠至极的说完,他重重一拳砸在了马修的脸上,这一拳直接砸断了他的鼻梁,鲜血喷涌,马修瘫在地上捂着鼻子惨叫。
克洛伊尖叫道:“住手,巴赫!”
“如你所愿,修女大人。”
霍法像扔破麻袋一样把马修扔开,撞开克洛伊的肩膀,完全无视任何人的离开了船长室。
......
......
黎明再次来临。
船只调转九十度方向,直奔英国沿海地区而去。只是这一次,船上再也没有了欢声笑语。取而代之的凝重与肃杀的气氛,此前船长室发生的暴力流血事件如同看不见的阴霾,笼罩在所有人的心头。
那是巫师的獠牙。
早餐时间,克洛伊端着一个盘子走到了寡妇玛丽的门前,那盘子上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几块面包和一杯清水。
站在门口,她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
门内传来沙哑而不安的声音:“谁?”
“是我,你还好么?”
克洛伊隔着门问。
“走开!”
门内的寡妇烦躁的说。
克洛伊叹了口气,“我把吃的放门口。”
“等一下。”
“我在。”
“你...你进来。”寡妇又改变了主意。
于是克洛伊推开房门,看见玛丽缩在房间的角落,抱着膝盖,一动都不敢动。
克洛伊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说道:“吃点东西吧。”
“他会杀了我么?”寡妇害怕的问:“如果我们没能在两天把船开到英国。”
“我不会让他这么做的。我答应你。”克洛伊低声说道。
“有什么用,”玛丽歇斯底里的抽泣:“他根本就不会听你的,你控制不了他!”
克洛伊看着受惊不已的寡妇,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不断的拍着她的后背。
抽泣了一会儿,寡妇摸了摸眼泪,深吸一口气,拍了拍胸口,“冷静...冷静...”
她自言自语的冷静下来,思考片刻后问道:“他喜欢什么?”
克洛伊一愣。
“你说什么?”
“我问你,他喜欢什么?”
“我不知道他喜欢什么?”
“他不是你朋友么?”
“我们才认识一星期不到。”
玛丽差点昏厥过去,她咬咬牙,扶着墙壁爬起来,坐在梳妆台前,哆哆嗦嗦的在化妆盒里翻检起来。
“你干什么?”
克洛伊问。
玛丽咬牙切齿:“我还能干什么?”一边说她一边开始在脸上化妆。“我晚上去找他,说不定会有用。”
克洛伊想了半天才意识到寡妇要做什么,只见玛丽给脸上画上了精致的白色,涂上了樱桃形状的口红。画完之后,她甚至脱下了自己端庄的黑袍,换上了一套相当暴露的红色衬衫和极短热裤,乍一看几乎和没穿裤子一样,相当情色。
克洛伊不知该如何阻止,只低声叹息:“唯有这一点是没用的,相信我。”
“他是gay?”玛丽惊恐起来。
“不是.....听着,我不知道,我不了解他,但你也不用这样轻贱自己。”
“不是那种人就好说。”寡妇松了口气,自言自语,“男人都一样,弗兰克生前也殴打过马修,但他从来不打我。”
她撩了撩头发,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拿了一把小折扇,半遮半掩的盖住脸。这一刻,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加自信。
对着镜子最后检查了一下:“我去了。”
说完,寡妇带上门,离开了房间。
空荡荡的房间内,只剩下克洛伊一个人呆愣愣的坐在床上,她完全没料到事情会发生到现在这一步。她没能阻止玛丽的选择,更不知该如何阻止,她愿意选择何种办法来获取安全感,那是她的自由。
然而,过了三分钟不到。
房间的门再度打开。
一脸精致妆容的玛丽宛如败犬一样站在门口,她重重关上门,绝望的把小扇子扔在了梳妆台上,捂脸说道:“我完了.....为什么我这么倒霉?”
“发生了什么?”
克洛伊赶紧问。
“我去敲了他的门,但他没有理会,门都没开。”
“好吧.....”
克洛伊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心情相当的复杂。
遭到无视后,恐惧下的寡妇无助的开始哭泣,这一次她是真的绝望了。泪水很快就把她精心准备的妆容冲到乱七八糟。
一边哭她一边在房间里转来转去:“死定了...死定了...到处都在打仗,到处都在死人。死了丈夫就算了,还要遇见坏的巫师,我怎么这么倒霉...?我怎么这么倒霉!?”
“其实......其实你可以和我一起去英国。”
修女提议道:“我祖父在英国有一个庄园,你只要跟我去英国,我会把那个庄园改建成修道院。我们可以一起在里面生活。”
“不.....不,你肯定和那什么巴赫是一伙的。”小寡妇歇斯底里的开始在房间砸东西,她指着修女的鼻子,不分青红皂白:“你们合伙来骗我,想把我骗去英国...然后,然后把我卖掉,然后我的后半身就凄惨的在妓院度过,成为无数丑陋男人的玩物!我...我就算是死,也不要接受那样的结局!!”
“哎,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啊!?”克洛伊长叹,揉着脑门无奈说道,“听着,如果我是那样的人,或者那个家伙是这样的人,你就不会回来的这么快了。”
她的话让玛丽沉默了。
终于,她悻悻冷哼一声:“肯定是因为他不正常,如果我这样去找马修,他估计会乐疯掉。弗兰克死后,那些蠢货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把我搞到床上去,哼...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货色!”
“你都这么说了,就试一试好了。也许会有改变呢,这样无时无刻不提心吊胆的生活,还要放弃尊严......”
“英国太危险了,”寡妇毫不犹豫的打断了克洛伊:“谁都知道。那里打仗打的最凶,死人也死的最多。”
“没关系,我有一个对我很好的曾曾曾曾祖父,他已经活了几百年了,什么可怕的场面都见识过。如果光论保命,他说第二没人可以当第一。”
情绪激动的玛丽逐渐止住眼泪:“真的假的?你祖父也是巫师?”
“说起来,我其实也是巫师。”修女轻声说道。
“证明给我看。”寡妇立刻要求。
克洛伊苦笑:“我的能力无法证明,但是我对我信仰起誓,我绝对不会骗你。”
看着克洛伊淡紫色的眼睛,寡妇终于完全镇定下来,她慢吞吞说道:“你和他不一样,和所有我见过的人都不一样。”
脸色由阴转晴,寡妇思考片刻。
她好奇:“你祖父很厉害么,你家里其他人也是巫师么?”
克洛伊叹了口气,不太情愿的说道:“他是魔法部神秘事务司司长,大概相当于麻瓜的国防部部长的样子。如果这么说能让你开心一点的话.......”
“太好了!”寡妇拍着手笑起来,如果不是她脸上的泪痕犹在,谁能想到她刚刚还在号啕大哭:“我跟你去英国。”
“是啊,那太好了。”
克洛伊有些勉强的笑了笑,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事情和自己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
刚高兴了没几秒,寡妇又忧心忡忡的说道:
“可是.....可是我什么都不懂,去了会不会给你添麻烦,我....我英语都不会说几句。”
“没关系,”克洛伊温柔的安慰她,“我可以教你。”
“真的?”
“真的,我保证。”
21,另一个学生
另一边。
距离霍法所搭乘的货船五十多海里的位置。
一只军舰鸟借着迎面而来的微风悬浮于头顶上空,然后向侧面滑翔,盘旋半圈飞走了。
巨大的军舰漂浮在海上,它全长有两百多米,宽三十米米,吃水深度十米,炮塔如高楼般耸立,三台蒸汽轮机和12座锅炉排放出的白色烟雾让他的周围蒙上了一层不详的白雾。
沙恩霍斯特号战舰。
一艘曾经击沉过英国航母的德国巡洋舰。
如果是平日,在中午这个点,甲板上应该是忙得热火朝天。擦地的,装弹的,维修的,甚至打牌喝酒的。可现在,这艘德意志帝国顶尖战舰沙恩霍斯特号的甲板上,却安静的针落可闻。
几个值班的士兵持枪站在炮楼的入口处,神色紧张。让奉命在甲板上维护秩序的士兵们如此无奈的是,他们对面站着五名身穿黑袍的帝国巫师,还有坐在巫师中间那个臭名昭著的男人。
只见一名军装男人坐在五个黑袍巫师中间的椅子上,读着报纸,他他皮肤棕红,如同鞭柄一般精瘦,肩部、手部、颈部露出条条筋肉。擦得锃亮的皮靴在柔和朦胧的阳光下显得很不真实,反光墨镜下的那张脸淡然而凝固,蓝色制服一尘不染,折缝犹如刀锋。
正是德国的盖世太保上校,穆勒.曼斯。
被他扔进集中营的人号称加起来可以填满整片红海。
这些访客从一开始登上甲板开始,就没怎么说过话,但空气中弥漫的浓烈死气却让这些普通海军士兵感觉自己就好像汪洋之中的一条破船,随时都有被谋杀的可能。
一个站岗的士兵觉得屁股有些痒,可是又不好意思伸手去抓,于是他隐秘的将屁股抵在背后铁墙一个凸起的螺丝帽上,慢慢的摩擦。
一个黑袍瞥见了他的动作,眯起眼睛。
士兵尴尬的不蹭了。
“多米尼克呢,怎么还不出来?”
黑袍阴冷的质问:“我们已经在这里等了三个小时,还准备要我们等多久?”
扭屁股的士兵他挤出一丝微笑:“不好意思,少校现在正在忙,不方便见人,请稍微再等一下。”
黑袍冷笑:“半小时前,你可也是这么说的,半半小时前,你还是这么说的。”
士兵:“......”
正在读报纸的曼斯上校微笑说了句:“淡定,奥尔多。多米尼克少校日理万机。”
士兵看起来松了口气。
名叫奥尔多的黑袍厌烦说道:“为什么我们来诺曼底抓个人,还要特地和多米尼克通报一声?”
曼斯头也不抬,淡淡道:“这是礼貌,我们不能就这样闯入别人的辖地,连通报都不通报一声,而且,就算不尊重多米尼克,也要尊重一下他身后的大人。”
甲板上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来了来了!”
一名黑袍巫师说道,其他几个黑袍竖起脖子,收敛了脸上的不耐。
战舰甲板通向舱内的大门被几个士兵弯腰推开。
一个胖大的人影摆在担架上抬了出来,他粗壮的手臂无力的悬在担架边缘,上面还缓缓往下滴落着鲜血。
“那是.....多米尼克?”
一个黑袍皱眉问。
“怎么可能。”
曼斯微笑,他继续翻了一页报纸。
几个抬着担架的士兵走到船舷,如同倒垃圾一样抬起担架。把胖大的家伙往下一扔,那倒霉的家伙就像破布娃娃一般坠下战舰,扑通一声落在海里。
很快,海水中便翻腾起来,无数黑色的鲨鳍从浑浊的海水钻出,眨眼便吞噬了被扔下去的家伙。
扔完尸体,士兵推门回到了舱内。黑袍巫师们面色冷漠的转过头,并未太过在意。没过多久,甲板上再度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来了么?”
黑袍神色又凝重起来,有人甚至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长袍。
这一次,一个两米的肌肉壮汉跌跌撞撞的推开舱门,他捂着自己的嘴巴和胸口,刚一出门,就重重摔倒在地,背后的脊椎骨都刺了出来。
“这是.....?”
黑巫师愕然。
“不是。”
曼斯继续摇摇头。
只见那个倒地的壮汉抽搐着,鲜血从他后背狂涌而出,眨眼便蔓延到了黑袍巫师脚下。
几个士兵尾随他走出了舱房,见怪不怪的将壮汉架了起来,和刚刚扔那个大胖子一样,将他扔进了海里。
重力作用下,男人扑通一声入水。
海水沸腾,群鲨狂舞,眨眼便将两个不知名的家伙吞噬的一干二净。
黑袍没了声音。
这时,一个年轻中尉推开铁门,走到了几个黑袍巫师身边,微微欠身。
“少校有请。”
“太好了。”
曼斯笑眯眯的合上报纸,收起二郎腿,从甲板的椅子上坐了起来。
中尉带着一行人走下甲板,舱内的灯光忽明忽暗的闪烁在上校穆勒曼斯的脸上,他把手背在身后,饶有兴致打量着这一部钢铁机器。
变色的米色墙壁斑斑点点满是还在扩张的锈斑。每隔几米就有一盏电池驱动的荧光灯从钢梁上垂下,投射出绿兮兮的丑陋光线,强烈但不均匀。
没过多久,他们就跟着年轻中尉来到了甲板底部,一处类似拳击台的地方。
在拳台中央,有两个男人正在互相场中厮杀。其中一个壮汉掐着另一个男人的脊柱,不断的击打着他的腹部,被殴打的男人喷吐粘稠猩红的物质。空气中飘荡着浓厚的血腥味,仿佛置身于屠宰场之中。
很快,其中一个男人不敌另外一个,被直接按在地上,一顿猛砸致死。
他站起身,看向进入拳击场的几个人,活动了一下脖子,向他们走了过去。
几个黑袍不屑的窃笑出声,“真是丢脸,他究竟是巫师还是拳手?”
不过很快,他们的笑声便在男人接近后,化为乌有。
这是一个模样惊人的男子,他满身伤痕,身高三米,全身都是发达至极的肌肉,只是看一眼,便能让人心生怯意。
“嗨,伊森,好久不见。”
曼斯上校热情洋溢的抬头和眼前的男人打了招呼。
“曼斯。”
男人嗓子发出隆隆的声响,如同闷雷一般,旁边的士兵帮他摘下拳套,递给他一杯乳白色的牛奶。
那玻璃杯有正常人脑袋那么大。他接过后一饮而尽。手中的血液在乳白色的杯子上留下了一个鲜红的掌印。
曼斯:“你兴致不错,听说最近这一带的盟军运输船都被你肃清的差不多了,格林德沃大人应该会很满意。”
“嗯。”
多米尼克冷漠的打了个响鼻,“更多牛奶。”
立在一旁的士兵重新给他那脸盆大小的杯子里,注入大量乳白色的液体。
他抬起头,咕嘟嘟的一饮而尽。
喝完牛奶,半巨人问道:“你来做什么,巴黎的事情不够多还是巫师协会的日子太清闲。”
“都不是,我的朋友。是我最近跑掉了一个重要的信息源。克洛伊.勒梅,炼金师尼克.勒梅的后代,她现在就在你的辖区之内。”
“然后呢?”
“然后呢?”曼斯同样反问,“你不准备做点什么?”
多米尼克笑了笑,眼神终于聚焦在了曼斯的脸上:“你想抓人就抓好了,不必特地来通报我一声,上校。”
他故意把上校两个字咬的极重,随后回头:“更多牛奶。”
(士兵抱来了一个更大的罐子。)
曼斯:“如果可以,你可以理解为善意的请求。”
他抬头把牛奶一饮而尽:“你自己手下不是有很多巫师么?让他们帮你去做好了。难道他们已经废物到连一个女人都抓不住了?”
尖酸的讽刺让曼斯手下的黑袍巫师纷纷骚动起来,有人甚至往前迈出一步,抽出了魔杖。
对于多米尼克的讥讽,曼斯并未在意,他哈哈一笑,抬手阻止了骚动的手下。
“她的魔法能力有些滑头,一旦发动就很难阻止,而你又是有名的巫师杀手,几乎没有巫师可以从你手里逃走,所以我想拜托你帮忙一次。”
“那么酬劳是什么呢?”
曼斯:“我和你讲个故事吧,少校。”
多米尼克整理着自己的手套,头也不抬,“说。”
“我爷爷在1797年的圣-文森特角之战的时候,他曾经在西班牙见过一艘超级风帆战舰,圣特立尼达号。该舰是西班牙唯一一艘四层甲板战舰。装备了140门火炮。
在当时是全世界最顶级的战舰,没人知道他会输。但可惜不到十年,它就在海上败给了英国人的胜利号,从此一蹶不振。
而我父亲年轻的时候,有曾经为伏尔铿造船厂工作,那时候,远东清政府向我父亲的船厂预定了两艘战舰,定远,镇远号。
排水量7,000吨,装甲厚12至14,主要武装为四门12口径的主炮。是当时远东最大型的军舰。一时间风头无两。
然而仅仅下海不到十年,它们就被名不见经传的日本海军击沉在了黄海之中。”
他慢吞吞的说完,多米尼克的脸色已经变得非常难看了,“你想表达什么,上校?”
“其实我想说的是,人的命运其实就和这些船一样。今天能风头无两,明天就有可能陨落身死,谁也不知道未来的命运会如何。”
他真诚的说道:“但是上帝的怜悯偶尔也会让我等凡人拥有一窥天机的机会。这机会如今就摆在你我面前,伊森,只要你能把克洛伊.勒梅抓回来,我可以和你分享窥探未来的机会。”
寂静片刻。
多米尼克冷笑起来:“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什么?”
“我明白,这就是你身为一个麻瓜,却能蛊惑这么多巫师的为你服务的原因。对么?”
曼斯脸色微变,但依旧镇定道:“我许诺看破未来,不错,但这不是蛊惑。”
“没有兴趣,请回吧。”
多米尼克站起身,大手一挥。
“下一个!”
站立一旁的士兵立刻拉开了竞技场里的铁笼子,又有两个彪形大汉被押送了出来。
多米尼克活动了一下肌肉发达的脖子,高高跃起,跳进了拳击场之中。
曼斯的脸色阴沉了一瞬,但转眼,他便恢复了正常,他上前一步,趴在了拳击场的护栏上:
“我听说,你在在1928年的时候,曾击败十只无面石像鬼,1935年曾独自击杀三头卢森堡巨人,39年的时候,有因为杀死英国紫罗兰巫师团36人,被格林德沃收为门徒,从此号称巫师杀手,对么?”
多米尼克:“你想说什么,快点。”
“曾经的巨人毁灭者,巫师杀手,现在却在这里和一些普通麻瓜打架,不无聊么!?”
轰!!
一名麻瓜壮汉被砸了出去,直接砸断护栏,撞在了铁墙上,砸成了一堆肉饼。
鲜血星星点点的飞溅在了几个黑袍的脸上,他们强忍恐惧,硬生生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多米尼克慢吞吞的走到曼斯面前,这一刻,他本来就很高的身材显得更高了,几乎挡住了所有的光线。
“别对我指手画脚,曼斯。你要是不乐意,可以陪我下来玩玩,要是玩的高兴了,说不定我会帮你去找那什么勒梅。”
“不,我不想自寻死路。”
曼斯淡定从容的摊开手,“不过,作为报酬,我可以向你介绍一个更好的对手。”
“这片海域没人是我的对手。”
“是这样的。勒梅小姐身边有一个护卫,他也是格林德沃大人的学生,你应该听说过。”
“你说谁?”
“霍法.巴赫。
22,恶咒
黎明再度降临海上。
霍法正在船舱中盘膝而坐,进行着深度的冥想,船舱外突然响起刺耳的鸣笛声。
这声音不似船上开房时的铃铛,也不是甲板上水手打牌玩乐的吵闹。
是警报声。
他从床上站了起来。三步两步的来甲板上。
此刻天气雾蒙蒙的,空气中弥漫了暴雨来临前的沉闷,甲板上站着好几拿着望远镜的水手。
“发生了什么?”
霍法问水手。
水手看见他过来,毫不犹豫的将望远镜递给了他,“有人追来了。”
霍法不由分说的接过望远镜,朝远处看去,圆圆的镜片之中,能看见迷雾中一艘乘风破浪的军舰,它全副武装,顶上的炮塔如钢铁楼盘一样宏伟。
相对于那艘军舰,自己的这艘货轮如同大象脚下的老鼠一样渺小。
很明显,这是一艘德国的军舰。
他表情愕然的放下望远镜,死死的握着栏杆。
茫茫大海要精准定位一只船不难,可刚好那艘船上又有自己,而且还是这么大的阵仗,明显就是知道自己的位置才会这么做。
低声骂道:“该死,这些家伙为什么能定位定的这么精准?”
刚开始和克洛伊上路的时候,他就隐隐知道那些德国巫师没有善罢甘休。可自己明明都跑到海上来了,他们居然还是阴魂不散。
他觉得不对劲。
这时,克洛伊和寡妇也因为警报声跑上了甲板,开始询问水手发生的事情。
霍法的目光转到了克洛伊身上,盯着她看了半天。
那些人,究竟是怎么知道自己位置的?
当时在巴黎的时候,就能精准的找到自己家里来,逃到了海上,依然也是如此。
他走到了克洛伊的身边。
修女看见他过来,还在因为昨天的事生气,没有理他,倒是小寡妇玛丽,第一时间就抓住了他的胳膊。
“怎么回事,到底有没有德国巫师在通缉弗兰克,你究竟有没有骗我!!”
她不知道克洛伊的身份和能力,只当那艘军舰是来找弗兰克的。
霍法没有回答不安的寡妇,只是看着克洛伊。
克洛伊没好气:“你看我干吗?”
“你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啊?”
“他们有没有对你做过什么,否则怎么总是能这么准确的追过来?”
“我不知道。”
不知道......他围着克洛伊转了一圈,闭上眼睛,只用精神去观察对方。果不其然,他在黑白的精神世界中,能看到纯白色的克洛伊背后,缭绕着一丝淡淡的黑气,这黑气非常微弱,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其他人都对他闭着眼睛转圈的举动很不理解,只有修女很生气,这种近乎x光透视的感觉任谁都不会喜欢。
她抱起胳膊:“别告诉我你怀疑我泄漏了未知。”
霍法睁开眼睛,不由分说的把她拉到了角落,掀起了她的衣服。这一掀,他倒吸一口冷气,跌跌撞撞的后退两步。
只见克洛伊原本白皙而光滑的少女后背上,居然密密麻麻的长着五六双眼睛,那眼睛不停的眨动着,在那眼睛周围,还有很多青红如静脉般的血管。
看着那蠕动的眼球,以及它身后青红色的触须,他不禁胃酸翻涌。
眼魔之触,难怪那些黑巫师可以精准的定位到自己。
从霍格沃茨出来之后的这一年,他倒也接触过不少千奇百怪的恶咒,不得不说,这种虽然不算顶级危险,但看起来倒是数一数二的恶心。
克洛伊还不知道自己背上的恐怖,她只知道霍法突然把自己拉到了角落,还掀开了自己的衣服,连胸衣都被掀开了。
作为女性,她使劲往下拽着衣服,脸气到铁青:“滚开,巴赫,你干什么呀!?”
“你没感觉的么?”霍法贴在墙上问。
“我只感觉你混蛋到家了!!”
修女妆容下额头青筋暴起。
“背上。”
“我背上这几天是有点痒,可那关你什么事啊,我背上痒也要告诉你么!?”
“你自己看吧。”
他也不想和她解释,直接按住了船舱的舱壁。
金属船舱在变形术的作用下形成了一个三棱柱状的狭小空间,将克洛伊装在了里面,随后三棱柱体的内部变成了光滑的可折射镜面。
没过三秒,三棱柱里传来了尖利高亢而又恐惧的尖叫。
霍法抬手撤去了变形术,三棱柱缓缓消失。
只见此刻修女再也不复刚刚的愤怒,她瘫坐在地,脸色煞白,一副活见鬼的表情。
“怎么.....怎么......怎么回事!?”
“眼魔之触,”霍法轻声解释,“可以寄生在生命体上,依靠视觉和信息为食,并将被寄生者的位置分享给施咒者的黑魔法。那些黑巫师,肯定在接触到你的时候,就给你种下了标记。”
“我......我一点都不知道......呕!”
还没说完,她就扑到栏杆上,对着海面呕吐起来。
玛丽从转角探出脑袋,她本以为霍法要对克洛伊不利,结果看见克洛伊趴在栏杆上呕吐,她冲了出来,关切的拍着克洛伊的后背。
“你怎么了?”
克洛伊眼泪汪汪的沙哑说道:“帮我....解除这个恶咒。”
霍法神色凝重的看着远处,摇了摇头。
“不行,现在不行。”
“为什么不行!?”
克洛伊用力的抓住了霍法的胳膊。
“快点,我一想到身上有那种东西...”
说着,她又要吐了。
“那些人肯定是通过眼魔定位到你的位置,只怕我们这些天的行动完全都在他们的眼里。
如果现在解除,那么眼魔最后观察到的位置就是这艘船,他们肯定会到这艘船上来,一旦他们来了,这艘船上的任何人都难逃厄运。”
克洛伊稍微冷静了一些。
“那你的意思是.......”
“远离这艘船,至少先把他们的注意力调开,在海上其他地方解除恶咒,然后再回这艘船。”
“好。”
克洛伊没有丝毫拒绝的想法。
两人来到船舷边缘,霍法解开货船上的一艘小型救生艇,把它扔进海里,自己也跳了上去。
那群水手和武装暴徒都惊呆了。
“大哥,你要干嘛啊?”
“这就跑路,你也太冷血了吧!”
有人甚至哭出声:“别丢下我们!”
......
明明昨天他们还在剑拔弩张的对峙,今天他们就把霍法当成了救命稻草,看他的样子就像罗马人看凯撒一样。
霍法恼火的怒吼:“吵什么吵,我一会儿就回来!”
没有什么效果,远处的战舰就像悬在所有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他们坚信霍法要丢下他们独自跑路,于是也开始解起了救生艇。货轮上一时间乱糟糟一片,小孩哭喊,水手叫骂,暴徒举枪。
“够了!”
克洛伊又吼了一嗓子,她的声音似乎蕴含着某种极强的安定效果。
“我不会丢下你们,只是现在我们必须把那些人引开,否则你们一个人都跑不掉。”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有水手嚷嚷起来。
“万一他们
克洛伊:“我......”
这时,霍法又冷笑起来,他毫不留情的讥讽:“你觉得以你们的身份,如果真的要来抓,他们有必要出动战舰么?他们要找的是我们,我们现在离开,你们应该感到庆幸才是。”
他的话蕴含着某种侮辱的性质,却莫名的让人群安定了下来。他们纷纷离开船弦,似乎巴不得和他拉开距离,方便他早点跑路。
然而就在两人打算离开之际,寡妇玛丽突然攀在了船弦上,大声喊到:“等一下。”
克洛伊和霍法齐齐站在救生船上向上看去。
“带上我一块走!!”
玛丽喊道,她一张瓷娃娃的白脸上汗津津的。
“这......”
霍法没料到她会这么决定。明明自己话说的已经很清楚了,怎么还有人执迷不悟。
克洛伊:“你在船上等我,我一会儿就回来。”
“不行!”
玛丽回头看来一眼船员,咬咬牙,竟二话不说的拎起裙子,从甲板上跳了下来,落在了救生船上。
翻身爬起,她脸色苍白的抓住克洛伊的胳膊:“我和你一起走,亲爱的。”
“你......”
克洛伊还想劝说,霍法拉住了她。
“你爱跟就跟吧。”
深深看了她一眼,他直接发动汽艇,向远处疾驰而去。
......
......
沙恩霍斯特号战列巡洋舰上。
三人黑袍巫师盘膝坐在地上,闭着眼睛,某种莫名的力量将三人的精神链接在一起。
而曼斯则背着手,在他们身边转来转去。
过了一会儿,其中一个黑袍睁开眼睛,“离开了,偏离了预定航道三十度,往东南方向去了。”
“弃船离开,转移视线么。”
曼斯揉着下巴:“看来那位格林德沃的学生已经发现了勒梅小姐身上的魔法标记了。”
“怎么办,追哪一个?”
“勒梅和巴赫就留给多米尼克少校吧,我们去把那艘船控制起来。”曼斯说道。
“一艘没了勒梅的船,理它干嘛?”
“那你就不知道了。”
曼斯哈哈一笑:“对于勒梅那种人来说,丢下别人独自逃跑,是比直接杀了她还要难受的。
所以,别看她现在离开了,但她肯定是要回去的。只要我们控制了那艘船,她迟早会主动回来找我们。”
......
......
波涛汹涌的海上,三台快艇冲破浪花,对着远处一艘救生船疾驰而去。
距离货船十海里的时候,霍法停下了自己的救生船,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匕首,看着克洛伊:“你自己脱还是......”
看着那匕首寒光闪闪的尖尖,克洛伊吞了口唾沫,脸色逐渐苍白。
“就没有其他办法么?”她为难苦涩的说。”
霍法放下了匕首,目光转向一旁一脸懵逼捂着嘴巴的玛丽,“要不你来。”
“我来...干嘛?”
玛丽看着眼前那把匕首,一脸茫然,“我们不是应该赶紧逃跑么?”
“帮她做个手术。”
霍法把刀塞在了玛丽手上:“把她背后的眼睛挖出来。”
说完,他转过身去,不再看两人。
玛丽看着手里的小匕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克洛伊长叹一口气,隔着外套脱掉了胸衣,把胸衣递给了克洛伊,随后跪在甲板上掀起了衣服。
“啊!!!”
可一看见克洛伊的后背,玛丽吓得魂飞魄散,她把手里白色胸衣和匕首直接扔飞了出去,同时捂着嘴巴尖叫起来。
“那都是什么!?”
克洛伊:“追踪黑魔法,快,弄掉它我们就回去。”
“别.....别.....别让我来弄!”
玛丽捂着脸,蹬着腿退到了救生艇的边缘。
“玛丽,那东西不会吃了你!”
“那也不行,你让他弄!”
她指着霍法,毫不犹豫的喊道。
霍法叹息一声,转身拾起了地上的匕首。
23,浓雾之中
一阵海风吹过,一条纯白色的胸衣缓缓从天而降。船体随着波浪有规律的颤动着。
克洛伊裸露着后背,趴在甲板上。脸色惨白,不断的往下滴汗。另一边的玛丽已经缩在角落捂住眼睛不敢看了。
霍法有些同情:“我开始了。”
“你别说话行不行?”
“好。”
他举起匕首。
克洛伊大喊:“等一下!”
他放下匕首:“怎么了?”
“你...你轻点...”
她颤抖说道。
霍法一手按着她的后背,一手死死的捂住对方嘴巴,用力一刺。
刀刃扎进了克洛伊背后的一只眼睛中,克洛伊发出一声惨哼。不受控制的一口咬住了霍法的手背,疼的眼泪都下来了。
霍法没出声,但汗液从他的下巴滴在修女的后背。
他手臂用力,一只长在背上的眼睛被硬生生的挖了出来。它仿佛有自己的生命和意识一般,疯狂的转动着,挣扎着,尾部还连着一些纠结的触须,看起来异常狰狞。
“啊!!”
“我好疼啊!!”
克洛伊在霍法的手掌下发出闷哼,鲜血从她的后背涌出,顺着纤细的腰肢流在了甲板上。
霍法把挖出来的眼睛往海里一扔,深海中,一些鲨鱼闻到了迷人的血味。它们摇动着尾巴,你追我赶的向水面游去。
玛丽瑟缩在角落,看着一颗颗眼珠被挖出来,扔到海里。
她脚背弓起来了,捂住眼睛不敢看,却又神使鬼差的透过指缝看着那个灰发少年一脸冷峻的手起刀落。
似乎是他冷静到淡漠的表情给了她力量,她颤颤巍巍的顺着甲板爬了过去,握住了惨叫的克洛伊的胳膊。
“忍一忍,亲爱的......忍一忍就好。”
克洛伊忍不了,只有惨叫。
“快点.....快点.....!”
霍法拔出刀刃,如机器般冰冷的手起刀落,手起刀落......在克洛伊近乎麻木的痛苦惨叫中,他挖完了所有的眼睛。
玛丽手忙脚乱的拿出毛巾和绷带,给克洛伊上药止血,此刻,修女嘴唇煞白,已经近乎虚脱。
做完手术,霍法一刻也不敢休息。
虽然他移除了黑巫师用于追踪的黑暗魔法,但这只是断绝了他们继续追踪的可能性。
不过远处那些快艇已经包围过来了,当务之急是快速离开此地,找个安全的地方给修女治疗,否则她很可能会因为失血过多陷入绝境。
救生艇再度启动,然而这时,一丝冷气席卷霍法全身,他打了个寒颤,低头一看。
海面此刻居然冒出了一丝丝的冰棱,那冰棱迅速扩大,很快就把海面冻上了一层寒霜。
不仅如此,天空中也诡异的飘荡起了一片片的雪花。那雪花只飘不降,并且在空中交汇形成了一根又一根冰针。
......
......
于此同时,远处的几艘快艇上,一个男人抬起手臂,并在空中握拳。
那些正在行进中的快艇都停了下来。
“把海面冻住。”他命令道。
身后的黑巫师对视一眼,面带不屑。
但他们依然把手伸进海水之中,低声吟唱道:“frozenland。”
顿时,以每个黑巫师手臂为圆心,海面以惊人的速度冻结。无论是翻滚的海浪,还是呼啸的海风,这一刻都在低温下静滞。
有一条飞鱼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想赶紧跳出海面飞走,却在起跳的瞬间被冻结在了海面之上,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月牙形冰雕。
眼看海面差不多可以行走了,坐在第一艘船上的高大男子支起腰,“这是我的战斗,你们别掺合。”
这句话让那些和他同船的黑袍们炸锅一般的站了起来:“什么,曼斯说了,我们要不惜一切代价抓住勒梅!”
“喂,放跑了那个女人,你能负责么,知不知道她也是格林德沃的目标之一!”
“闭嘴!”
多米尼克回头一声咆哮:“这片海域我说了算,没人可以从我手里跑掉。你们如果真想帮忙,就在战斗结束之后带着犯人赶紧滚蛋。”
说完,他拎起一把近两米长的巨大十字剑插在背上,大踏步的走下快艇。
几个黑巫师面色极冷的看着他在冰面上的背影,待他走远后。其中一人冷笑道:“怪不得被安排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看大门,我可算知道为什么格林德沃不待见他了。”
另一人轻声附和:“别说是格林德沃,就算是我,有时候都想给他一耳光,傲什么傲,别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
......
看着那以惊人速度包裹来的冰面,还有天空的冰棱。
霍法暗道不妙,失算了,自己动作还是太慢。有了上一次被自己逃走的教训,这一次这些家伙直接封死了自己飞行或者游泳逃跑的任何途径。
再回头看了眼脸色苍白如刚生完孩子的克洛伊,还有缩在角落如受惊兔子一样抱着脑袋的玛丽,自己可以说已经孤立无援了。
咬咬牙,从口袋里掏出了两把手枪。
他蹲了下来,将手枪分别塞在了玛丽和克洛伊的手上。
“听着,这两把枪你们拿着防身。”
克洛伊一言不发,颤抖的坐在角落,任由霍法把枪塞进她的手中。
顿了顿,他神色凝重地对两人说道:“万一,我是说万一我被那些人干掉,实在没办法,你们就自我了断吧。”
玛丽尖叫一声,如同被烙铁烫了手一样,把手枪扔到了一边。
霍法重新把枪拿住,塞在了她的手里:“听着,你被他们抓住,你会被送进集中营,在那里你可能被毒杀,可能被饿死,可能被轮奸,甚至可能被剥皮。与其这样,还不如自己了断,明白吗?”
克洛伊嘶哑说道:“别乌鸦嘴...巴赫....”
霍法没有再回答,情况危急,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海上。
意外的是,刚刚那些冻结海面的黑袍帝国巫师,此刻却悄然退去。他们的离开丝毫没有给霍法带来任何轻松之意,相反,看不见的压力如山峦一般向他压迫而来。
一片片冰屑从海面滚过去,整片海面都被极速冻成了一片平原,平原上高低起伏的是原本嶙峋的浪花,整个场景异常诡异。
冰面微微震动了一下。
他眯起眼睛。
弥漫的冰冷雾气中,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缓缓浮现。
只有一人。
他戴上了黑色的金属魔力手套,跳下被冻死在海面上的救生艇,沿着起伏不定的冰面向着那个高大身影缓缓走了过去。
冰冻的海面微微颤抖,原本温暖的海洋风变成了凛冬般刺骨的寒风。
距离越来越近,两人相距二十米的时候,都停了下来。
霍法看清楚了过来找自己的家伙。
他身上穿戴着厚重的甲胄,脑袋尖尖,肩膀上扛着一把有自己腰那么宽的巨型十字剑,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个中世纪穿越过来的重甲骑士。
“巴赫?”
盔甲里传来沉闷的声音。
“伊森.多米尼克。”
霍法轻声说道。
“半年没见,学弟居然还记得我,真是荣幸。”盔甲打开,露出其后一张中年人脸庞。他眼睛上有三道竖纹伤疤,看起来分外凶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