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湖底深潜
斯拉格霍恩说完,不等霍法多问,他便推着他的肩膀,将他推出了房间。
走出办公室大门后。霍法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位魔药课教授的房门。
从态度上来看,魔药课教授似乎并不认同法蒂尔。可是上升到灭绝人类的高度,这也太夸张了吧。而且......霍法觉得法蒂尔的有些话,还是蛮有道理的。
拿着那瓶人鱼药剂,霍法回到了黑湖岸边。
这里,横七竖八地躺着近百个穿着泳衣泳裤的年轻男女巫师。
他们浑身湿漉漉,有的在咳水,有的抱着膀子瑟瑟发抖,还有的已经升起了火,在火堆旁取暖。
正看着,湖里又是一根巨大的章鱼触手伸出,将一个软绵绵的女生扔到了湖岸的草地上。
她面色苍白,瑟瑟发抖,嘴里还卡着几根水草。刚落地便呕出一大股湖水。
毫无疑问,这些都是没有通过德拉塞斯教授测试的学生。
霍法心有戚戚,他看了眼手中的药剂,心想自己完全不会游泳,如果这药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出色,那么自己又要继续回学校进行那些机械的魔药和草药类工作了。
他拔开瓶塞。
瓶内散发出一股刺鼻的气味,闻起来就像是鱼尸腐烂了三天的气味。
霍法有些怀疑的捏住鼻子,仰头将瓶内的液体抿了一口。
他看了看身体,好像并没有变化。
他眨眨眼,发现有些不对劲了。他的眼皮从上下闭合,变成了左右开合。
他走到了湖边,低头一看。
这一看差点把自己吓一大跳,他的眼睛已经变大了至少有三倍,其中淡淡的金色纹路交织在一块黑色的竖瞳附近,完全不似人类。
他想闭上眼睛,却发现无法做到,他只能控制一圈薄膜在眼皮上来回擦动。
变化逐渐逐渐在霍法身上出现,他头上的头发一股股地纠缠在一起,形成一道道灰色的软体触须。他手指间出现了一道薄薄的蹼掌,他的肋下也出现了宽宽的薄膜。
突然,他的脖子下面出现了腮孔,一股窒息感上涌,视线迅速地模糊起来。
他再也不能正常地看东西了,出于一种完全无法抵挡的本能。他纵身一跃,跳入了黑湖之中。
这一刻,他才真正的感受到什么叫如鱼得水。和去年入水时的绝望恐惧不同,现在他感觉到如羊水般到温暖,仿佛回到了最原始胎盘的状态。
水中溶解的氧气透过鳃丝中的毛细血管壁与血液进行气体交换,让他呼吸异常顺畅。
那双在陆地上异常模糊的眼睛现在可以清晰地分辨出离他百米内的任何物体。
一道道蓝色的纹路出现在他的后背前胸,他的皮肤开始分泌出一些不知名的物质,让他对周围的感知变得极度敏感。
一条小黄鱼缓缓从霍法眼前游过,霍法眼珠内瞳孔转动,身体却像礁石般一动不动。
这时,血脉中的本能让他跃跃欲试,他张开布满利齿的嘴巴,嘴巴咧到了颧骨,一口将小鱼吞进了喉咙。
随后理性又战胜了本能。
不对啊,我是人,不是鱼啊!
他又张开嘴巴,将鱼吐了出来。
小黄鱼受惊,飞速了逃离了霍法身边。
他转动脑袋,看了看前方。一蹬地面,利箭般冲了出去,贴着地面细腻的白沙,脊椎左右晃动,转瞬间就游出了上百米的距离。
这感觉太棒了!
霍法再一用力。
速度再度提升。
气泡和水流被远远的甩在了身后,湖底礁石上的紫色莫拉特触须受惊,飞速地收回螺壳之中。
霍法如同鱼雷一般,毫不费力地就追上了前方大片的人群。
由于速度太快,他甚至有闲情逸致来观察周围的各种景物。
阳光一直照射到水下三十尺的湖底,光线如同通过三棱镜似的折射变形,湖底的礁石、胚芽、贝壳、珊瑚虫和一些不知名的神奇生物等,经这种折射光一照,颜色发生轻微变化,呈现出七彩光来。各种色调组合交错,一幅赤橙黄绿青蓝紫七彩缤纷的美丽图像。
百米开外,湖水呈黑蓝色,霍法目光穿透灰亮的诡谲的湖水,望着远处的黑影,那里的湖水是阴暗朦胧,一个隐隐约约的巨大章鱼轮廓在黑湖中挥舞触须。
在他的上方,无数学生艰难地游动,他们到达不了霍法的这个深度,水压太大。
看见上面那些用各式各样魔法游泳的人群,霍法突发奇想。他一蹬地面,向上升去,在接近水面一米不到的地方停了下来,上面正好有一个在鱼群陪伴下游泳的女生。
他脸朝上,舒服地躺在水中,悠哉悠哉地欣赏水中一具又一具充满青春活力的身躯。
他是舒服了,可是某个奋力划水的女生一低头。看见自己身下那张怪异到极点的人鱼脸,吓得差点没魂飞魄散。
“啊!!!”
这一声尖叫瞬间引发连锁反应,那些渡湖的学生察觉到异样。纷纷低头看去。
整个黑湖跟炸了锅一样。
鱼群惊恐地跃起,各种各样的法术飘来射去。魔咒入水,变成了一股股沸腾的水柱。
霍法灵巧的躲开各式各样的魔咒,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忍俊不禁,把那个受到极度惊吓的女生推出水面。随后转眼消失在了湖底,继续着自己的深潜之旅。
远离惊恐的人群后,他来到了黑湖的中央,这里,黑湖中的景色开始转变,开始变黑,湖水也越来越深。
在这里,霍法看到了一些遇难船只的遗物,有铁制厨房用具、锚、滑车上的铁链环、臼炮、天文仪器的碎片、一截船尾栏杆,它们上面生长着深绿色的湖底植物。
不仅如此,在如森林般高耸的湖底藻类植被之中,霍法还看见了一些生锈变形的牢笼,它们被漂浮在藻类之间,里面有一些早已腐朽的白骨。
有些白骨被铁链锁住了四肢,看起来应该都是人类。
这幅光景让他感到不详。
此刻他已经接近了黑湖中那只巨大的章鱼,它挥舞着触须,如同茂密的湖底森林。
这时远处有一个学生大概是力竭抽筋,直直的向湖底沉去,立刻有一只长长的触手从霍法脸畔划过,
虽然没有多少声音,但他还是看见了那触手上密密麻麻的吸盘和倒刺。
这画面让他感觉得慌,他灵敏地让开了一声身位,迅速扭动身躯向前游去。但那只超巨大的章鱼并没有看霍法,它闭着眼睛,无数触手漂浮在水中。
如果感知到有学生溺水,触手就会延伸出去,卷起那个学生,将他推回岸上。
在游经过它正上方时,霍法看见了这只伟岸生物深不见底,层层叠叠的锋利口器。仿佛一个黑洞,即使是在人鱼的形态下,那口器也让霍法心慌不已。
这只生物身上近乎有无穷澎湃的魔力,它不应该在这里,它应该生活在海里,也许黑湖对它而言,只是一个池塘。
穿过章鱼触须组成的湖底丛林后,霍法的速度逐渐提升,他追上了一名又一名的学生。最后如同一枚鱼雷般从湖底一闪而过,留下一连串气泡。
半小时后,他游过了五十几公里,到了黑湖的另一端。这时候,他身上的魔药效果逐渐消失。
湖岸近在咫尺,他湿漉漉爬上草地,身体因魔药的异变逐渐消失。
这里,几个零星的几个高年级学生气喘吁吁地在草地上休息,有几个学生非常专业的活动着自己的肌肉,调整自己的状态。他们都是这一批霍格沃茨学生中,最顶尖的存在。
米兰达和阿格莱亚正在草地上整理自己的头发,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看见霍法从水里钻出来,她们都惊了一下。
此刻霍法还没完全恢复人形,体表带着大量软骨鱼纲动物的特征。
惊愕半晌,米兰达问:“那是你新的变形术么?”
“不是。”阿格莱亚扫了霍法一眼,“人鱼药剂。”
“唔。”米兰达立刻露出一个笑脸,“什么是人鱼药剂,你给说说。”
阿格莱亚条件反射地想要来一番长篇大论,炫耀一下自己丰富的魔药知识,但看见霍法正看着自己,她硬生生地压下了自己说话的**。转头看着湖面。
米兰达对霍法做了个鬼脸,无奈地摇摇头。
霍法此刻身上的药剂变化已经消失得差不多,眼睛也恢复了正常人类的状态,周围的景物逐渐清晰起来。
湖这边已经离霍格沃茨非常非常远了,几乎看不到城堡,不过在这里,能看到成片成片的巨型圆石。还有连绵不绝的苏格兰群山。
霍法在拉文克劳公共休息室里的时候经常远眺这里,但真的过来,他还是第一次。
离湖岸不远的草地上,摆放着两张盖着大帆布的桌子,桌子表面微微凸起,不知道下面盖着什么。
而在那桌子旁边的草地上,长相年轻的法蒂尔.德拉塞斯教授,正靠在一块圆石上吞云吐雾,他既没有和自己女儿聊天,也没有和渡湖成功的学生说话。
他看着天空,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消极虚无到极点的状态,似乎他的精气神已经被什么东西给吞掉了。
大概又过了三十分钟,另一批渡湖成功的巫师气喘吁吁地从黑湖中爬了出来,他们人数大概有十几个,刚一上岸就瘫倒在地,胸膛剧烈起伏。
这时,德拉塞斯教授站起身,从人群中走过,来到了湖岸边,目不斜视地看着湖面。
天逐渐的黑了,湖面再也没有人过来。
一场渡湖仪式淘汰掉了百分之九十的人,只有百分之十不到的人留了下来。
看着湖岸的德拉塞斯深深叹了一口气,他熄灭了烟,表情有些痛苦的揉了揉太阳穴,最后,他转过身,拍了拍手。
这一刻,月光初生,这位德拉塞斯教授脸色的线条似乎在月光的映衬中柔和了下来,霍法这才发现他和阿格莱亚在脸部轮廓上惊人的相似。除了眼睛颜色不一样,他几乎就像自己女儿的双胞胎哥哥。
“累么?”他声音沙哑但柔和。
人群没有回答,只是直勾勾的看着他,想知道他究竟会拿出什么课程。
“你们很不错,能走到这里的人,想必都在刚刚的渡湖中,找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乐趣。此后我的每一节课,你们都要学习与混沌和未知打交道。”
他挥舞了一下魔杖,一个个光点飞舞在了周围,照亮了这片湖岸边的草地。所有人的影子都在地上影影绰绰拉的老长老长。身后的木桌上传来沙沙的声音,魔法幕布缓缓被打开。
伴随着学生的一声惊呼,霍法瞳孔一缩,没错,他看到了近十只幼年火龙,蜷缩在一排木桌上,口鼻喷烟。
法蒂尔神色傲然:“龙。魔法界最顶级的掠食者之一,成为精英生物最快的办法,无疑是观察顶级掠食者,并且和它一起成长。”
33,弱点和特长
看见那些龙的瞬间,霍法立刻想到了被火龙毁灭的海尔次堡,那个妖精小镇。以及那个让自己去找格林德沃的男人。
神奇生物课居然涉及到龙类的教学,一时间,无数可能性从他的脑中纷沓闪过,难道面前的这个男人,就是毁灭海尔茨堡的元凶?
如果是这样,那么他是格林德沃的手下,抱着毁灭这所学校目的而来的么?
他心里这么想,眼神却忍不住飘到了阿格莱亚的脸上,只见她面色苍白地看着桌子上的那群幼龙。她也是那场可怕毁灭的见证者,可能她也在想和霍法差不多的东西。
霍法甩了甩脑袋,不对不对,他长得不像不说,其次如果真是他,又怎么会把自己女儿扔在火海中呢?
世界上巫师这么多,能驯服龙类,研究龙类的肯定不止一个。并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证明对方就是那个神秘的驯龙高手。
草地前,法蒂尔依旧在侃侃而谈:“......龙类盘踞食物链的顶端已经数万年的历史,每一种龙都有它特别的能力,但也有他们各自的弱点。”
说着,他指向一只手掌大小的蓝绿色幼龙:“威尔士绿龙,所有火龙类中最擅长隐蔽的龙类,堪称龙类中的变色龙。它们甚至能做到让你近在咫尺也无法察觉的程度。但力量较小,体型偏瘦,飞行速度不快。”
随后他又指向一只体型较大的棕黑色幼龙:“匈牙利树峰,所有龙类中吐息最远的龙,成年后吐息有五十英尺,极限距离甚至有八十英尺,也是龙类中体型相对较大的一种。
几乎没有弱点可言,如果硬要说,它的飞行速度在龙类之中,表现普通。”
霍法看了一眼那只眯着眼睛睡觉的幼龙,心想这就是哈利未来要面对的对手么?现在看起来还真是温顺啊.......
法蒂尔走到一只胖墩墩的幼龙身边,那只龙黄绿色,乍看就像一块石头,长着一个近似于猪的鼻子,正呼呼大睡。
法蒂尔抽出一把锋利的短刀,一刀砍在幼龙的脑袋上,下面的学生悚然一惊。有的女生甚至捂住了嘴巴。
那那只胖龙只是懒洋洋的打了个响鼻,喷出一股烟,丝毫没有醒转的意思。
“瑞典短鼻龙。龙类中防御力最强的龙,但天性懒散,不好动。”
话音刚落,一只年幼的黑龙突然从旁边冲了出来,一头把呼呼大睡的短鼻幼龙拱走,它抬起脑袋,用锋利的角质脑袋在法蒂尔的手上蹭了一下,似乎在讨好他,又似乎在挑衅他。
法蒂尔推开黑龙:“赫希底里群岛黑龙是不列颠的土生土长的火龙之一,所有火龙中最好斗一种,也是体型最庞大的一种,拥有十分强大的力量,但行动相对较为笨拙,智商也不是很高。”
黑龙。就是那一晚拎着火球离开的火龙么,力气确实够大。
霍法目光又飘到了法蒂尔的脸上。这家伙,对龙类了解到了这种程度?
介绍完几只体型偏大的幼龙,法蒂尔又走到另一个桌子前,这个桌子上摆放的都是体型偏小一些的幼龙。
他指着一条黄铜色脊背上有一条黑色脊隆的幼龙说道:“秘鲁毒牙龙,是已知的所有火龙当中体型最小,但飞行速度最快的一种火龙。长牙有毒。”
那只毒牙幼龙在桌子上闪电般地穿来穿去,把其他幼龙撞了个东倒西歪,活像个多动症儿童。
而后法蒂尔将那只幼龙单独拎来,扔到另一张桌子的大龙堆里。
秘鲁毒牙龙依旧撞来撞去,显得顽劣不堪,但不料却被短鼻龙哼哧一声翻个身,压在了屁股下,动弹不得。它吱吱乱叫起来。短鼻龙抬起屁股,那只毒牙龙没受伤,但不闹了,甚至舔了短鼻龙的屁股一下。
下面的学生有些忍俊不禁。
法蒂尔.德拉塞斯呼出一口烟圈,说道:“龙是一种社会性极强的生物,也是最大的投机主义者,弱小的龙类会依附于比自己强大的生物,但并不会就此屈从对方。
当你比它强大的时候,它会毫不犹豫的屈服你,当你弱小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的吞噬你,所以,想要成为顶级的驯龙者,就一定要明白它的弱点。”
顿了顿,德拉塞斯教授继续开始介绍其他的龙类:“澳洲蛋白眼,色彩最艳丽的火龙中,外观极美,但唾液中含有携带龙痘的毒液,是隐蔽且危险的杀手,但体型非常小,力量非常非常弱。”
而后,他又指着一头闪耀着琉璃般红色的幼龙:
“火球龙,很罕见的龙种。中国火球拥有所有龙类中最高温度的吐息,相传古代东方的炼金术士用火球龙的吐息来炼制秘药。但飞行是它的弱项,在东方炼金术师的培养下,它的翅膀已经退化了。”
顿了顿,德拉塞斯继续说道:“既然提到了东方,我不妨说一点课外的课程。
在驯龙方面,东方的炼金术师向来走在世界的前列,他们的驯龙的方式和欧洲有着本质的区别,东方巫术讲究对“心”的驯服,讲究人与自然的统一,而并非简单**上的驯服。
而“心”究竟是什么,每个驯龙师都有自己的答案。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们今年能找到属于自己的答案。”
在场的学生一头雾水,很明显,德拉塞斯教授这段关于东方巫师的话,所有学生都听得云山雾罩。
霍法也不甚理解,倒是米兰达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最后她问霍法。
“你不是有一半那边的血统么?告诉我,心是什么?”
霍法只有苦笑。他并没有受到过传统东方巫术的教育,原著中也从未描写过东方的巫师,米兰达来问自己,自己怎么可能知道。
......
......
德拉塞斯教授介绍完所有的龙类之后,底下的学生都有些骚动,特别是有些男生,已经快按耐不住想要和幼龙接触的念头。
似乎是看出了这些男生的愿望,法蒂尔吐出一个烟圈,说到:“这些龙都是刚刚出壳,正是最脆弱的时候。也是最需要照顾的时候,你们每个人都过来,选择一头喜欢的龙,在野外对它进行照顾。
在此过程中,我会对你们的行为进行监督与纠正。一定注意,在你选择龙的时候,龙也在选择你,它会一眼看穿你的弱点,攻击你的弱点......”
他话音未落,学生便上前围在桌子前,兴奋地窃窃私语。在幼年火龙的诱惑下,他们甚至没有仔细听法蒂尔的训诫。
霍法也不例外,他心底对这些生物好奇极了,自己曾在海尔茨堡被这些生物追的狼狈逃窜,如果可以,他真希望好好了解一下。
他沿着桌子一个个地看过去,走到短鼻龙身边,觉得这个懒懒的家伙有点可爱,于是他伸出手,想要摸摸他。
可那只呼呼大睡的短鼻龙却像见鬼了一样,它突然睁开眼睛,就地一个翻滚,躲开了他不说,还张口对他喷出一股细小的龙息,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硫磺气息。
这......霍法吃烫,缩回手。
霍法又转到了另一头幼年匈牙利树蜂的身侧,刚想伸手。假寐的树蜂感觉到什么,它张口就向他咬来,霍法赶紧缩手。
匈牙利树蜂一口咬空。它飞速后退,躲在胖嘟嘟的短鼻龙后面,警惕地看着他。
奇怪了......
霍法只好转到了火球龙的身边。
心想,看在都有东方血统的份上,这只火球应该会接纳自己吧。
然而他刚走到小火球的身边,那只火球立刻蜷缩起来,警惕地团成团,鼻孔里喷出两股白烟,全身都冒出高温的气体。
火球也没有接受他。
他在这群幼龙中间转了一圈,可所有的幼龙在碰到他的手之后,都飞快地逃开了。无论大的小的,没有一头愿意接纳他。
很快,在场的火龙便被其他的学生挑得干干净净。阿格莱亚的臂弯中抱着一只威尔士绿龙,而米兰达则提溜着一只毒牙龙,饶有兴致地在它身上摸来摸去。匈牙利树蜂高傲的盘踞在夏洛克的脑袋上,昂首挺胸。
在场的学生都挑到了自己心仪的龙类。
只有霍法,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有得到。
法蒂尔并没有在意霍法,他看到绝大部分学生都弄到龙了,于是便继续说了起来:
“在自然界,所有的火龙在成为掠食者之前,都会经历一段玩耍的时光。这一段时间看似不经意,但却是它们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光。
比起学习,玩耍会带来更多未知后果,而应对这些未知的后果,则会培养一个掠食者的应变能力。有在玩游戏上表现最突出的生物,才能成为顶级掠食者。
龙类的幼年时期只有一年左右,一年内它们会迅速地成年,并且脱离父母的照顾,我需要你们在这一年.......”
正说着,法蒂尔看见一只高高举起的手臂。
他微微皱眉:“怎么了?”
霍法:“我没有挑到龙。”
“什么?”
德拉塞斯皱起眉头,那些挑到龙的学生都看向霍法,眼神不解。
“所有龙都拒绝了我。”霍法说道,“它们好像,都不太喜欢我。”
周围传来了低低声的笑声,笑声中,夏洛克调侃说道:“大英雄,拿出点气魄出来呀。”
她的玩笑话让学生开始鼓掌起哄,但霍法却有些心生厌烦,这个家伙......阴魂不散,真的觉得自己说话很好玩么?
心里不高兴,但他面上没发作,只是看着德拉塞斯。
法蒂尔似乎是看出眼前少年的不悦,他抬手阻止了学生的起哄,对霍法问道:“你养过其他龙么?”
霍法抬头:“我没有。”
“奇怪......”他走到霍法身边,探过头在他身上闻了闻,随后他仔细看着霍法的眼睛。
“你是那天晚上的男孩?”
“是我。”
法蒂尔哦了一声,又摇摇头:“如果龙不接受你,我是没有办法教授你剩下的课程。”
霍法舔了舔嘴唇:“为什么?”
“驯龙是统治的艺术,如果幼龙无法接受你,说明你并不适合这条道路,或者说,你还没有准备好。”
四面鸦雀无声,此刻天已经全黑了,霍法看着周围那些龙类忽明忽暗闪烁的眼睛,一时间心里有些不甘,自己游了五十几公里,难道就得到这个结果么。
法蒂尔看了看有些黑漆漆的天空,无奈说道:“回去吧,孩子,你还有自己的事要做。”
34,老师的条件
第一堂神奇生物课结束后,被选中的学生会继续德拉塞斯教授剩下的课程,在苏格兰群山中和火龙一起成长。
而霍法单独一人回到了学校。落选的学生看见他回来,都大吃一惊,在他们的认知中,霍法都已经渡过了黑湖,为什么还会被刷下来。
不过他的出现也让那些落选学生放松不少。
“他都没被选上,我们有什么好难过的?”
学生们总是这么说。
说实话这一次落选给霍法造成一定程度的困扰,但也只停留在普通困扰的程度。比这糟糕多的局面,他也不是没有经历过。
既然落选已成事实,他也只能接受。他必须要从其他地方挤出时间来学习无杖施法。
九月在狂风暴雨中结束,十月来临了。这段时间的天气总是霍格沃茨最难熬的,天空灰蒙蒙的,看不见太阳,气候半冷不冷,绵延的雨水和城堡阴暗处爬行的蛞蝓,总是让人心生压抑。
随着时间一天天流逝,学校的课业逐日加深,其中最繁重的两门课依然是草药和魔药。
由于有几十个学生被法蒂尔带走,剩余的学生的学业压力更大了。赫奇帕奇草药温室,人群每天来回穿梭,斯莱特林的地下魔药教室,也是终日烟雾迷漫。
一个月后的魔药课上。
斯拉格霍恩:“请静一静,静一静!快点儿,今天下午有很多事要做!魔法部下达的三十项订单,我们连十分之一都没有完成!
斯莱特林小组,你们负责禁魔药水。
拉文克劳小组,你们负责白鲜。
赫奇帕奇组,你们负责快速止血药剂。”
格兰芬多,好了不要讲话,格兰芬多,你们负责解毒药剂,下课前必须配完药品。祝你们好运,别忘了戴防护手套!”
各院学生陆陆续续地离开凳子朝讲台走去。
霍法也不例外,没有被选去驯龙,就要做这种活计,这是没有办法的。拿完材料后,他回到了舍友威廉身边。
威廉:“哟,兄弟,我们今天一定要做出最的魔药!”
“唔。”
威廉:“兄弟,我跟你说,赫奇帕奇四年级的尤莉对你很感兴趣。”
霍法干巴巴:“是么,那可太好了。”
威廉:“打起精神来啊,霍法。她可是s级的美女,校花般的存在。”
霍法:“莱恩根,递给我一下。”
威廉一边从柜子里拿出一块植物根茎,一边说道:“前两天她还和我打听你。”
霍法心不在焉,切着莱恩根须。
威廉小声说:“听着,兄弟,那个妞的圈子都是美女,如果我们可以打进去......”
霍法:“你还要不要炼药?”
威廉赶忙抬头看了一眼斯拉格霍恩的位置,又低下头:“没关系,他没看见。”
霍法........
由于没有魔杖,无法进行魔药成分的变形和咒语。他坐在舍友威廉的身边,和别人合作炼药。
这让威廉颇有成就感,他总是逢人就说,他和霍法是密不可分的团队,他是霍法最得力的朋友。
霍法并不认同,因为除去今年,过去两年他和这位舍友说的话加起来还不超过二十句。
一节忙碌的魔药课结束。
威廉兴奋不可耐的说:“霍法,我们去四年级看看吧。”
霍法:“嗯......”
一边嗯,他一边看到了正在讲台前收拾课本的斯拉格霍恩,突然,一个点子钻入霍法脑海。
现在米兰达走了,自己学习无杖施法没了老师,可斯拉格霍恩懂得知识相当多,连魂器那么隐蔽的知识他都懂,也许自己现在所遭遇的窘境,他可以帮忙解决。
于是他有意落后,磨磨蹭蹭地收拾着书包。
威廉急不可耐,霍法便随便找了个借口让他先走了。和周围陆陆续续的学生道别后,魔药课房间内只剩下霍法和斯拉格霍恩两个人。
“快点儿吧,霍法,马上要吃晚饭了。”斯拉格霍恩亲切地说,一边扣上了他那火龙皮公文包的金搭扣。
“先生,我想问你一点儿事。”霍法说。
“那就快问,亲爱的孩子,快问……”
“我想问下,您知不知道……无杖施法?”
“无杖施法?”斯拉格霍恩挠了挠耳朵,“这可真是问倒我了,你干嘛不重新买一根魔杖呢?”
“我去了奥利凡德店,但没有其他适合我的魔杖了。”
“这样啊。”斯拉格霍恩沉吟片刻,“无杖施法说老实话我不太清楚,这种技艺太古老,也非常高深。不过,我建议你可以去问一问你的变形课老师,雅各.波汉。”
“唔?波汉教授,他会么?”
“你见他用过魔杖么?自从他入职以来,我是从没见他用过魔杖,我觉得他肯定在这方面有一定的造诣吧。”
霍法仔细一想,的确,从自己上变形课以来,便从未见波汉教授用过魔杖,上次他划断自己头发,便只用了两根手指而已。
这提醒了霍法,他和斯拉格霍恩道谢完后,便飞快地赶往变形课办公室。无论雅各波汉会不会无杖施法,他都要去试一试。
......
......
变形课办公室在三楼,这间办公室是一年级时邓布利多用的,站在这间办公室门口,霍法恍惚间回到了暑假,他暴打自己的上司后那天站在院长办公室门前一样。
深吸一口气,他在门口敲了敲门。
等了一会儿,门没有开。
不在办公室......难道是去吃饭了?
霍法看了看石质窗洞,此刻天色已经接近傍晚,天色昏暗。要说吃饭去了倒也不奇怪,只是除了宴会外,教授一般都在自己的办公室吃饭,这会儿如果在吃饭的话,应该还在办公室的吧。
这么想着,霍法打算再敲一敲门。
可他刚举起手臂,面前的门竟然自动打开了,露出其后夕阳照射下的办公室。
他缓缓走进办公室。
暖暖的黄色夕阳下,房间里布满了古色古香的橱柜和家具,办公桌上,几只羽毛笔自动地唰唰的签署着文件。而被签署好的文件则自动飘到桌角,整整齐齐的堆叠起来。
吱嘎一声轻响。
霍法转身,只见旁边的柜子自动打开。他的心脏顿时提了起来,这是什么情况?
可那柜子里并没有走出什么可怕的东西,柜子里飞出一块整整齐齐的毛巾,漂浮在霍法面前,似乎在让霍法拿着自己。
霍法平摊双手,那块宽毛巾立刻落在了他的掌心。随后,又有几件衣服叠好的衣服从柜子里飞了出来,落在霍法捧着的毛巾上,整整齐齐。
这......霍法看着整个房间。
笔在写字,印在盖章,衣服自动叠,扫把在地面清扫......房间里的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全自动运行,如此和谐。
看着这一幕,霍法一时间竟痴了。
这是简直就是艺术......
而后,叠好衣服的袖口飘起,指了指一个方向。顺着那件衣服的袖口,霍法看见了一台高大的立柜。
这衣服,是在让自己去立柜那里么?
他走到这摆满精美陶瓷的立柜附近,立柜旋转着,如同万花筒一样,平稳地分裂打开,露出潜藏其后的一条昏暗甬道。
一股热气和湿气扑面,衣服又抬起袖子,示意霍法往前走。
出于极大的好奇,霍法跟随着袖子的指引,跨入了甬道,最后他推开了甬道最深处的一扇门。
被隔离的水声扑面而来,热气升腾之间,霍法惊骇得下巴差点没掉地上去。
这里竟然是一间宽大的浴室,点着蜡烛的豪华枝型吊灯给房间投下了温馨的光芒,地面是由雪白的大理石铺就而成,浴室边大约有一百个金色的水龙头,墙上则挂着一些色彩斑斓的抽象图案。
而蒸汽升腾之中,那个中年男人,自己的变形课老师。雅各.波汉正舒服地泡在浴池中,懒洋洋地靠在吐水狮头上,全身大部分都露在外面。
霍法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捧着浴巾了,合着自己的变形课教授此刻正在洗澡!!
他虽然是男性,但猝不及防闯入了另一个男性的洗澡间,这个男性还是自己的老师,这感觉无疑如同一万匹草泥马轰隆隆从自己心头跑过。
雅各.波汉倒显得相当坦然,他抬起手臂,好像是在街头买菜是碰见了学生一样。
“呦,霍法。”
霍法几乎是下意识就要往外走:“教授,不好意思,我......我不知道...”
“知道你就不会来了。”对方笑着说,“我忘带毛巾和衣服了,你不来我就没办法出这个浴池了,我总不能湿漉漉的去房间拿毛巾呐。万一碰见同事可就尴尬了。”
这都什么理由?
霍法肌肉紧绷,他觉得这画面太诡异。
看着门口那个少年一副活见鬼的表情,浴池中的男人摆摆手:“哈,开玩笑,你找我有什么事么?”
“没事。”
霍法赶忙摆摆手,把浴巾放在一旁的石台上:“我......我等一下来吧。”
可他刚一转身,身后的木门竟然砰咚一声关上了,这声音让他寒毛都竖起来了。
雅各.波汉:“东方巫师间流传着一句话,叫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是为大丈夫。这句话你懂么?”
霍法骇然,这句话他纯粹是用中文说的,非常流利标准,甚至带着一丝南方国民政府特有的那种斯斯文文的味道。
看着学生惊愕但样子,雅各.波汉微微一笑,改换了英文:“又吃惊,哪里有那么多值得吃惊的事呢?坐。”
霍法一屁股坐了下来,目瞪口呆。
男人高大的身躯从水里哗啦啦地站了出来,他走到一旁的柜子边,打开柜子,从里面取出几个玻璃杯,竟然开始倒酒。
他虽然人到中年,但身上每一块肌肉都棱角分明,仿佛一尊古希腊雕塑一般。
霍法转过头去,这一幕只让他感觉辣眼睛。同时又心慌慌,他看了眼自己的魔力手表。该死......这段时间太忙只贮存了0.3x的魔力......
雅各.波汉倒了一杯酒,随手虚虚一握,扔进去两坨冰块。
“怎么,你来找我有什么事?作业不会做么?”
好一会儿,霍法才想起自己的目的,他深吸一口气,说道:“我想学习无杖施法,斯拉格霍恩教授让我来找你。”
“唔,无杖施法。你的目标不小啊。”
他走到霍法旁边,把一杯酒放在他身边的石台上,随后后退坐在了浴池旁边:“上课时我没问,你对无杖施法有什么看法。”
怪异的氛围让霍法不舒服,他更不可能喝那杯酒,于是便干巴巴的说。
“我没什么看法,只知道这是一门需要勤学苦练的技艺。”
“说得倒也没差。”波汉抬头喝了一杯酒:“那既然你来了,我顺便问一句,德拉塞斯教授为什么没有收你?”
“额。”霍法没想到他突然提起这茬,思考片刻后,他说:“因为我没有办法达到他的要求。”
“这样啊,”波汉笑了笑,“倒也不用气馁,能达到他要求的人几乎没有,我也达不到。”
“什么?”霍法难以置信。
“你......?”
“他曾经也是我的老师。”雅各.波汉打趣地说道:
“别看他永远都是一副少年的模样,但他已经五十多岁了。”
霍法觉得自己在这一连串的信息轰炸下已经麻木了,“为什么他那么年轻,是因为他是半精灵么?”
“即使是纯种的精灵也不会这样。他不会衰老,想来是有其他原因吧。”
顿了顿,波汉又说:“你找对人了,无杖施法我略懂一些,不过,你请求老师给你开小灶,得做出点什么才行。”
他一说完,霍法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他抬头一看,好在对方腰间飘过去一团白雾,什么都没看见。
“做什么?”他谨慎至极的问。
雅各波汉:“相比于现在这种教学模式,我更喜欢古希腊的那种教学模式。你知道古希腊的教学模式么?
“不知道。”
对方话题切换的很快,霍法觉得自己有些跟不上他的思路。
“选择。”雅各.波汉说道:“古希腊的那些老师,很注重选择。
他们不会一头古脑地把自己的知识教给任何人。因为他们知道有人可以接受自己的理念,有很多人不接受。”
他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说道:“苏格拉底选择了柏拉图,柏拉图选择了亚里士多德。
他们总是能够找到那个比自己还要厉害的学生,然后把自己的理念传承下去。”
霍法舔了舔嘴唇,差不多明白对方想说什么了。
雅各波汉神色肃然:“你想要学习无杖施法,可以。我可以让你成为我真正的学生,教你无杖施法的技巧,但我也需要你来证明自己,证明你可以成为我的弟子。”
霍法放心了一点:“怎么证明自己?”
“哦,很简单。”
他从水里钻出来,站在了霍法身边,拿起他带过来的毛巾,擦起胳膊上的水珠。
“万圣节的时候,那些外出驯龙的学生会回学校,我估计到时候学生内会产生一些暗流和冲突。
如果冲突发生,制止这场冲突,无论你用什么办法。只要你能证明自己可以维持学校稳定,我就教给你无杖施法的奥义。”
35,上层下层
十月结束后,十一月的天气寒如冻铁,每天早晨都是一层坚霜,冰冷的风割着手和面颊,让人提不起丝毫精神。
天空和礼堂的天花板变成了淡淡的蓝灰色,霍格沃茨周围的群山戴上了雪帽,城堡里的气温骤降,课间在走廊上休息时,许多学生都戴着厚厚的皮具手套。
每次霍法走过城堡时,都能看到外面枯黄和白霜夹杂的世界。一片片干枯的树叶在天空中翻飞起舞,霜冻的湖面下,有人在匆匆行走。
他不知道阿格莱亚和米兰达现在在哪里,那群跟着德拉塞斯教授,去往苏格兰深山中的学生,现在又在干什么。
当时德拉塞斯教授说自己的课程只有玩,但现在看着这冷灰色的天空,想必这种“玩”也不是件轻松的事吧。
万圣节前一天,拉文克劳公共休息室内,壁炉内火焰噼里啪啦作响。
霍法坐在公共休息室的炉火边,唰唰地写着变形课的论文,这对他而言很简单,并不是因为他变形课成绩很好,而是波汉教授很少会布置什么高深莫测的内容,他的课程是今年所有老师里讲得最浅显的。
而他的舍友威廉.卡尔逊,安东尼奥.西斐斯早已经把作业的事抛在了脑后,此刻他们正在炉火边互相化妆,由于今天是万圣节,按照传统,学生会有一场化妆舞会。
还是往年,化妆舞会都是霍格沃茨学生不带玩的,毕竟他们是巫师,吸血鬼,狼人,木乃伊这些麻瓜看来很神奇的东西对他们而言一点都不神奇。
但今年学生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繁重的工作,世界大战的威压,他们需要一个途径来发泄发泄。
于是就有了眼前两个男生互相化妆的一幕。
威廉是个有着黑色卷发的男孩,脸色有几个雀斑,下巴尖尖。此刻他半张脸都涂得雪白,嘴上还戴着尖尖的犬齿,他打算化妆成吸血鬼。
而安东尼奥则是一个胖乎乎的红发男孩,一直都挺胖。他现在满身都缠着绷带,唯独留着一头红色的头发在外面。他打算妆成木乃伊。
两人一边化妆,威廉一边说:“要我说,那些人在外面肯定冷得够呛。”
“哪些人?”安东尼奥问。
“哪些?呵,那些驯龙高手呗,这么冷还在外面玩,外面真的那么好玩?”
“他们有龙,说不定龙可以喷火,帮他们取暖。”安东尼奥说道。
“我要你提醒我!”威廉凶神恶煞的一拍桌子,“你当我没见过龙?”
“没有......没有......”
安东尼奥赶紧拿出魔杖一指他的脸,给对方脸上涂了一层白粉,他息事宁人地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哼,”威廉抱着胳膊,“那你什么意思?”
“我在想,那位德拉塞斯教授,真的带着几十头龙么,几十头?”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有渡过湖。”
威廉没好气地说:“你怎么不去问霍法,他是唯一一个渡过湖又回来的人。”
安东尼奥有些怯生生地看了眼窗棱边埋头写论文的霍法,不敢上去打扰他。
霍法抬起眼皮看了两个舍友一眼,他们的话他听见了,但并不想回答,因为这段时间他已经被问过太多次了。
特别是男生,可即便他明确回答了一百次,德拉塞斯教授带了龙,并且把幼龙交给学生照顾,可这些学生依然不相信这个答案,并且不厌其烦地问了一遍又一遍,似乎非要听到一个不一样的答案才高兴。
写完作业后,他又拿出来了自己的变形宝典,《解剖万物,结构为王》开始逐字逐句地研读。
只是他在看书的时候,威廉却总是在旁边唠唠叨叨:“有没有龙还说不定,你看那个德拉塞斯教授,瘦得和木棍一样,哪能带几十头火龙,说不定只是几只撒哈拉喷火蜥蜴。”
“没错。”安东尼奥附和,“确实不大可能。”
威廉:“吹牛的人我可见多了,现在很多专家教授什么的,话都不能信。”
安东尼奥:“确实不能信,我妈就信了一个专家的话,买了什么药,结果是假药。”
“哎,这种人,麻瓜巫师里都有,不稀罕。要我说,这么冷还在外面不回来,准是躲哪儿窝着去了。”
安东尼奥略一思衬:“诶,说不定是那些大家族的人不想和我们一样,在学校里上累死人的魔药课,所以......”
威廉一个激灵:“你怎么这么聪明!”
安东尼奥:“啊真的.....?”
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在温暖的炉火边说话。
老实说,霍法觉得有点吵。可他也没办法说什么,如果没有战争,他想自己也会很开心和他们一样去参加化妆舞会吧。
但现在外部战争压力大如泰山,自己身上也是各种毛病层出不穷。
更重要的是,以往他是个呆在角落无人关注的小透明,可今年其他人对他投来的关注格外多。不仅有学校的老师,还有四院的学生。在这样的压力下,他真地是一点都不敢放松。
旁人说话他没办法阻止,只好不留痕迹地捂着耳朵阅读。正读着,突然,刚刚休息室的门猛然被推开。
霍法的第三位室友,泰勒.史密斯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
泰勒:“那.....那群人,那群人回来了。”
“咋咋呼呼的干嘛?哪群人?”威廉问。
“你说哪群,就是上神奇生物课的哪群人啊。”
此言一出,公共休息室的人全都抬起头,看书的,做作业的,烤火的,下棋的,化妆的。全都盯着门口的泰勒,七嘴八舌的问起来。
“有龙么?”
“真的有龙么?”
泰勒:“我听赫奇帕奇的人说过,是真的有!”
“靠!”
安东尼奥最先站起来,说道:“我们去看看吧。”
由他带头,学生纷纷挤出公共休息室。即使是在巫师世界,龙也不是什么常见生物,更别提还有十几只龙。
威廉意动,他动了动腿,刚想站起来却又不屑撇撇嘴,说道:“我不去,有啥好看的。”
可他说话的声音已经被人群浪潮声所淹没。
......
......
霍法没有和别人一块挤,他等人走完了才慢悠悠地站起来。这时,整个刚刚休息室就剩两个人了,一个是自己,一个是脸色阴郁坐在炉火边的威廉。
威廉穿着中世界的伯爵黑皮衣,抱着胳膊,一张雪白的吸血鬼妆容脸上满是恨恨。
察觉到霍法眼神,他又两眼放光地问:“霍法你不去么?”
霍法摇摇头:“不,我要去。”
他要去不仅是因为阿格莱亚和米兰达他已经很久很久没见。更重要的是,波汉教授给他的考验之中,也包括维持秩序这一项。
见霍法点头,威廉的表情黯淡了下来。
“好吧,我陪你一块去。”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公共休息室,走下魔法阶梯,来到了大厅前的猎场上。
此刻天寒地冻,脚踩在被冻硬的草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一群打扮的奇形怪状的学生围在学校的走廊里,石阶上,伸长脖子看着远处一排人影。甚至还有人拿出了麻瓜望远镜在看。
很快,那排细小的人影就从霜冻的草地上走来。他们一个个地排成排,显得极有秩序。
而走在队伍正前方的,正是阿格莱亚的表姐夏洛克。此刻,她衣衫不整,穿得破破烂烂,衣服上全是被烧出来的小洞,脸上还有三道爪痕。
不过在她现在显得自信极了,比过去霍法见到她的任何时候都要自信,她昂首挺胸地向城堡走来。而在她身边,有一只长达四米,如同一只大鳄鱼一般的匈牙利树蜂,它高高昂着布满利刺的头颅,翅膀和后腿一齐支撑着它流线型的身体,锋利的脚掌在霜冻的草皮上留下一个又一个凹痕。
那只猛兽口鼻中喷吐着淡淡的烟雾,黄色的眼珠冷漠地从人群脸上扫过,那完全是掠食者的眼神,毫无温度可言。
真的有龙!
人群惊恐地捂住嘴巴,有人低低地惊呼出声。因为那只匈牙利树蜂没有任何束缚,脖子上连一根铁链都没有,完完全全的散养状态。
人群的惊恐反馈到了树蜂的眼里,它立刻直起后背,张开布满利齿的嘴巴。
夏洛克手掌按压了一下树蜂的脑袋,淡淡道:“不可以。”
匈牙利树蜂看了她一眼,微微侧过脑袋,不再凝视人群。被树蜂吓了一下,围观的学生都安静了下来。纷纷散开,为这群带龙的学生让开好大一片空隙。
人群中的霍法暗暗吃惊,时隔近两个月,树蜂长这么大不说,而且看样子,夏洛克还真的驯服了树蜂。
他的目光又投向了队伍的其他人,驯龙团队中每一个都带着龙,穿得破破烂烂。这些生物比霍法第一次看到的时候,都大了不少,更神奇的是,它们都乖乖地呆在那些学生旁边。
霍法还在队伍中看到了阿格莱亚和米兰达,米兰达的蛋白眼趴在她的肩膀上,打着盹儿。而阿格莱亚身边并没有龙,但霍法知道那只是假象。因为在她转弯的时候,身体周围有水流一般的细微波动。
她的那只威尔士绿龙正处在潜行状态。
米兰达对霍法打了个招呼,用口型说了句我有事,随即便跟着队伍消失在城堡内。
学生和龙消失后。
万圣节那群化妆的学生面面相觑,空气中弥漫着低落的情绪。他们的脸上的妆容似乎失去了光彩,变得灰暗低沉。
他们在学校里没日没夜的操练魔药,草药,只能靠万圣节化妆舞会来放松一下。
而另一批人在苏格兰群山里玩了几个月,回来后每人身边都驯狗似得带着一头头火龙。这种落差感,傻子都能体会出来。
明明大家都是巫师来着。
36,发酵
当晚,所有的学生都聚在礼堂大厅。
大厅的角落有一架老旧的钢琴,它的按键自动上下,发出柔和的叮咚声。黑乎乎的穹顶上燃烧着上千根细细的小蜡烛,闪着蓝盈盈的光。再搭配上下面那群学生千奇百怪的妆容,整个万圣节的氛围显得神秘且阴森。
按理说万圣节的化妆舞会应该让人感到兴奋才是,可并没有。大厅里充斥着令人压抑的沉默。
因为有龙在。
从校外归来的驯龙团队单独有一排桌子,他们坐在教工席的右侧。每个人的身边都立着一头幼龙。
所有人的眼神都停留在幼年火龙身上,沉默压抑的氛围一直保持着。
直到雅各波汉扶着老眼昏花的迪佩特校长从门外走进来之后,氛围才稍显平缓。霍法在教工桌扫视一圈,有半数的教授不在。
斯拉格霍恩,邓布利多,梅乐斯,法蒂尔,他们都不在。
迪佩特校长走到巨鹰雕像下,咳嗽了两声:“宴会前,我稍微讲两句,今天我把驯龙团队叫了回来,咳咳.......一方面是检验一下成果,这个成果我很满意,另一方面,也是希望你们能起到带头和表率的作用,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所有学生都要向驯龙团队学习和看齐.......”
.......
迪佩特在教工席上干巴巴的说了几句话,勉励了驯龙团队一番。让他们好好表现,不要走上歪路,霍格沃茨的未来就靠你们了,诸如此类,巴拉巴拉。
说完话后,他就在雅各波汉的搀扶下离开了教工桌,其他老师则追了出去,似乎有其他事情需要商议。
教授刚走。
沉默的氛围陡然被撕裂开来,座下的学生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分成了两派。
一派对驯龙团队非常亲和,围在他们身边东问西问。
另一派眼神不甘,但表情却很冷漠的。他们坐得远远的,不理会那些驯龙归来的学生,甚至对他们指指点点。
霍法的舍友安东尼奥就属于前面一种,他混迹在人潮中,围着那群驯龙的学生,神色激动地问来问去,坐在旁边津津有味地听着。
(而威廉,他则坐在霍法身边,不屑地低声说道:“哼,不就是见过火龙么?弄得好像谁没见过一样.....我六岁就见过一头挪威脊背龙,甚至还骑过。”)
霍法默默吃着万圣节的南瓜馅饼,威廉也是当时渡湖的人群之一,只不过当时那五十几公里的黑湖,他游了不到三公里就力竭返回了。
(威廉则说个不停:“只不过是一群野兽而已,法蒂尔.德拉塞斯居然还说什么修独木桥......真搞笑,我可没见过驯龙的人可以当魔法部部长......”)
他说着不停,霍法感觉就像有一群蚊子在耳边嗡嗡嗡嗡嗡。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人群中两个月没见的阿格莱亚和米兰达。
自己两个月没见她们,可想她们的次数也不多,明明坐在原地看着她们,她们的形象却异常得模糊。
(威廉还在一边说:“我觉得真搞笑,养个龙还要游泳去养。还大言不惭地说玩,真当纳税人的钱是风刮来的啊......那个德拉塞斯,听说家里是开医院的......看样子就不干不净......不像好人......”)
他的声音混合着其他学生的声音飘在周围,从霍法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右耳进,左耳出,整个大厅都在叽叽喳喳。空气中一种莫名的氛围开始发酵。
(威廉:“没有你,那些人去年就被炸得灰都不剩了。还在这里装逼,要我说,你不是也过了河么?为什么没让你驯龙......这里面肯定有黑幕,对不对,那个德拉塞斯教授肯定有问题.......”)
他不厌其烦地德拉塞斯德拉塞斯说个不停。
这时,一个疑惑出现在霍法脑海。不对啊,德拉塞斯教授在哪里呢,邓布利多又去了哪里,他们在忙其他的事么?
(威廉:“还带着龙到大厅里坐着,怎么不上天呢,有什么可傲到,没有你,那些人早就死在去年爆炸里了。”)
.....
.....
.....
霍法正想心思呢,肩膀遭到重重一击,他一惊,回过神来,原来是威廉拍了自己一下。
“怎么了?”霍法问。他一直在习惯性神游。对方说的话他都没怎么听。
威廉“我说,那些驯龙的人,没啥了不起的,对么?”
他这句话说出来,周围立刻安静不少,很多人都看了过来,直勾勾的盯着霍法。
那是一种渴望肯定,渴望被人认同,被人理解的眼神。这一刻,他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摸到了什么东西,说不清道不明,但真实的存在,飘荡在大厅的上空。
霍法看着威廉的眼睛,心中泛起一丝不忍,他神使鬼差的点点头:“你说得对。”
威廉眼睛爆发出了夺目的光彩,他激动地和旁边人说道:
“看,他们可没什么了不起,霍法游过去了也没和那些人在一起。”
他的话如同一块石头砸进了平静的深潭,霍法还没来得及阻止,它便在学生之中激起千层浪花,立刻,周围的话全都传开了。
“霍法说他们没什么了不起的。”
“霍法说那些人屁都不是。”
“没有霍法他们早死了。”
“霍法说......”
一传十十传百。一人传一人,最终,这句话传到那群胡吃海喝的驯龙团队耳中的时候,已经完全变味了。
霍法不知道传过去的话具体是什么,但只见一个学生和他们交头接耳之后,整个驯龙团队愕然地转过头,用难以置信的神色盯着自己。
他心里咯噔一声。
只见驯龙团队里的夏洛克站了起来,阿格莱亚和米兰达当即拉住了她,但被她一下挣脱开来,她大步流星地走到霍法所在的拉文克劳桌旁边。冷冷地盯着他。
“你刚刚说了什么?”
霍法一脸茫然:“我说什么了?”
她怒极反笑:“你说什么你自己不清楚么?在这里装蒜。”
这时候,另外一个高大的男生也缓缓走到霍法身边,按住桌子,脸色愠怒地说道:“去年我们没有在后面帮你么?这是我们一起做的事,是霍格沃茨的荣光,怎么到这里就成了你一个人的光辉了?”
伴随着他的愤怒,一只肥胖的瑞典短鼻龙撑起了自己胖大的身躯,缓缓来到男生的身后,打了个响鼻。
夏洛克的匈牙利树蜂这时候也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原地,朝自己主人的方向爬了过来。
夏洛克:“你走开,迪戈里,这件事我来解决。”
高大的男生看了她一眼,摇摇头,“你冷静点。”
“我不说第二遍。”夏洛克死死地看着霍法。
男生直起身,沉默地看了一眼霍法,带着自己的短鼻龙转身离去。
他刚走,夏洛克便一把攥住了霍法的衣领,咬牙低语:“你可以觉得我是傻子,你可以无视我,但是你不能否认我们团队的努力!!”
她是如此的愤怒,以至于拳头都在颤抖,想必是刚刚传过去的话太过难听。
霍法试图解释,然而他一回头,那些刚刚私底下传话的学生突然都安静了下来,再也不发出一丝声音,他们就这样看着霍法。千奇百怪的万圣节妆容,再搭配上统一的沉默不语。显得怪诞却整齐,霍法甚至分不清这群人里谁是谁。
一时间,他被推了出来,站在了最前方。他们的**,他们的渴望,他们的意志,如同清晰飘荡在天空中的符号。
“你们......”
霍法喃喃,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一刻,他成为了集体意志的代行者,再也无法独善其身。
夏洛克一把将他的头捧转过来:“看着我!你说话啊!你是不是觉得驯龙是件简单可笑的事?”
“我不那么认为。”霍法立刻否认。
“不那么认为你说那么难听!?”夏洛克的冰冷的手指几乎把霍法脸抓变形了。
这时,米兰达冲了过来,一把抓住夏洛克的手,息事宁人的说道:“没事了,多大点事,霍法,你道个歉吧,道个歉就完了。”
道歉?
米兰达的话刚一说出口,身后上百名学生沉默的眼神瞬间变得如刀子般锐利。空气中沸腾的意志和精神几乎让整个大厅都黯淡下来,他们没一个说话,但信息却清晰的传递到了霍法身上。
绝不道歉。
绝不妥协。
这是霍法从未感受过的压力,这一刻,他个人在想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他直视夏洛克蓝色的眼睛,低语道:“道歉什么,我什么都没说。”
“什么都没说。”夏洛克笑了起来,笑完,她松开手,眼神彻底冰冷下来,“从前阿格莱亚和我提到你的时候,我还对你有些期待,但现在看来,你也不过如此。”
米兰达被夏洛克推开,淹没在了人群之中。夏洛克从腰间抽出了魔杖,往后退了一步,就这一步,所有学生都站了起来他们齐齐后退一步,抽出了魔杖,将两人团团围住,空气中弥漫着暴躁和狂热的气氛。
经历了去年的黑魔法防御课,他自然知道这种姿态的意思,这家伙居然打算和自己决斗。
“一定要这样么?”霍法没动。
“你这么优柔寡断的么?巴赫!”
她说着话,另一股气机始终锁定在霍法身上。他看见了阴影中,那只悄无声息向自己接近的幼年匈牙利树蜂。它翅膀收拢了一半,那双冰冷的黄眼睛死死盯着霍法。它微微扭动着长满尖刺的尾巴,在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上留下细微摩擦痕迹,如同跟随母狮捕猎的幼狮。
霍法看了一眼树蜂,凝重说道:“我不想和你动手。”
“然后呢?”夏洛克把魔杖举在鼻尖位置,“你觉得你很大度,不和我一般见识?”
霍法沉默,那只幼年匈牙利树蜂离他越来越近,空气中弥漫着危险的气息。
“这一次你又要找什么理由从这里离开呢?要不要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借口去厕所一次?巴赫先生!”
驯龙队伍里的几个人笑了起来,笑声透出一股淡淡地不屑,霍法身后的人群就像被戳中了敏感的神经一样,瞬间爆炸。
“打就打!”
“谁怕你!”
“你以为你是谁?”
“级长了不起?”
“教师子女了不起?”
“还不是靠关系的?”
.......
“闭嘴!”
霍法转头怒吼。
霍法:“这有什么意义?”
夏洛克“意义?你不尊重我们,霍法.巴赫。
决斗吧,赢了我,随便你怎么骂,输了,我要让你当着全校人的面,大声向我们道歉!”
37,不义之战
“决斗吧,赢了我,随便你怎么骂,输了,我要让你当着全校人的面,大声向我们道歉!”话刚一说完,夏洛克抬手一指,就在这一瞬间,那只匈牙利树蜂对他发动了进攻。
它张开翅膀,后腿发力,速度快如闪电。
一直警惕的霍法一踩地面,整个人拔高一个头,高高跃起,踏上桌子,再跃至两米多高,踩着树蜂的后背来了一个三连跳。
匈牙利树蜂扑了空,脖子立刻扭成一百八十度,喉咙喷出一股灼热的龙息。
火光照亮亮霍法的脸庞。
而夏洛克则抽出魔杖,魔杖一甩:“三叉戟!”
一股水柱从她的魔杖中喷涌而出,飞行间化做一道三叉戟,直取高高跃起的少年。
空中的霍法不能转向,他身侧是水珠,身下是熊熊的龙息。
但在这一水一火在击中霍法之前,他便消失在了空气中。火焰穿过他的身体,同时魔咒三叉戟落空,坠落在地,化做大片的积水。
见那个少年消失,夏洛克似乎早有所料,她飞速后退,眨眼就退到了大厅教工桌的位置,背靠墙壁。
霍法落地后步伐快若闪电,他不想留手,只想快速结束这场毫无意义的闹剧。他跟着夏洛克的步伐出现在她身前,他身体前倾,五指抓向对方的脑袋。
可接近之后他却看见后退的夏洛克脸上的冷笑,她用口型无声的说:“猜到了!”
下一秒,霍法前伸的手掌直接穿透了对方冰冷的脑袋。溅起一捧水花。
哗啦!她整个人化作一滩液体,任由霍法的手指穿过了脑袋。
那液体没有散落,并迅速的结成了寒冰。
霍法暗道不妙,是元素同化咒!自己小看她了。
手臂以闪电般的速度被冻了起来。他暗道不妙,幽灵漫步可以躲开伤害,却无法躲开控制!
此刻,一旁的匈牙利树蜂丝毫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闪电般低着头冲了出来,满脖子的锐利尖刺让它如同一只冲锋的犀牛。
霍法踩着人形冰柱高高跃起,试图勾引匈牙利树蜂撞断坚冰。
可冰却再度融化,变回液体,让他在空中失去了着力点。他一脚踩空,被半块坚冰控制着,砸向地面。
而地面那只树蜂一甩尾巴,锋利的尾巴如同剃刀一般切向霍法脸部。
他变换姿势不及,直接魔力转换生命,手臂出现一道圆形护盾。
呲啦!!
如同刀刃划破布帛,盾尾相交,巨大的力量让霍法和树蜂同时后退好几步。他靠在学院长桌上,扶着椅子才面前站稳,护盾撤去,手臂微微颤抖。
匈牙利树蜂翻滚三周半,随后迅速站起。黄色眼睛死死的盯着霍法。
霍法摸了摸脸上,刺痛袭来。刚刚的护盾挡下了大部分伤害,但准备仓促,依然被树蜂的尾巴扫中了。那剃刀般的尖刺直接在自己颧骨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裂口,鲜血如注。
他心想不愧是龙类,仅仅几个月大,力量就这么可怕,电光火石之间不到两回合,自己就在巫师和火龙的配合下,不大不小的吃了一记闷亏。
这时,地上那液体中的冰块,蠕动着重新变回金发少女,夏洛克看着微微气喘的霍法,眯起眼睛道:“这就完了么,巴赫!未免太让我失望了。”
霍法看了看周围,自己和夏洛克被围的水泄不通,氛围愈来愈有狂热的迹象,那些学生纷纷瞪着双眼,呼吸急促。整个大厅似乎化作了一台撩拨人心的熔炉坩锅,为什么而战斗对这些学生而言已经不重要了。他们只想要看到结果,某一方倒下的结果。在这个结果出现之前,谁也不可以离开大厅。
霍法血液流速逐渐增快,这氛围让他心惊肉跳。
“希望之星,光明的护盾?呵,你知道我怎么想么?”
夏洛克魔杖一挥,空气中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水滴,那些水滴就悬浮在空气中,一动不动。
“你傲慢,冷漠,永远都想当个旁观者,你根本不配呆在这个位置上!”
看着这些细密的水滴。霍法心底暗暗吃惊,对方好细的心思,现在自己只要稍一动弹,哪怕是进入幽灵漫步后不受伤害,但也会暴露自己的位置。
夏洛克侧头微笑:“看出来了?我知道你的幻身咒很厉害,巴赫。这是专门为你准备的。”
霍法:“你把我当成假想敌了么?”
夏洛克:“那倒没有,我只是尊重每一个对手。”
说完,匈牙利树蜂张开翅膀,一扇地面,长达四米的身躯再次电射而来,速度比先前更快。
霍法双手一合,地面穿出数道石手,直取远处的夏洛克。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只火龙完全就是夏洛克的一部分,只有迅速解决夏洛克才是正经。
果然,见主人危险,那只被驯服的火龙立刻该换方向,想要援护夏洛克。
夏洛克同样看出了霍法的想法,在地面出现石手一刻,她就地一滚,直接把魔杖叼在了嘴里,随即双掌一按地面,地面覆盖上好几道如尼符文。
“油火沼!”
整个地面被如尼符文覆盖的地方都变成了深黑色的泥沼。霍法立刻深陷了下去。眨眼间泥沼就从他的膝盖陷到了腰部!
他当机立断,背后的伸展出巨大的雷鸟翅膀,用力一扇,巨大的反作用力让他直直的往上升去。
夏洛克冷笑一声,毫不犹豫下令:“就是现在,巴克!”
匈牙利树蜂张口吐出龙息!
龙息长达五米,瞬间照亮了大厅一角。
龙火蜿蜒,竟然点燃了沼泽。霍法立刻进入幽灵漫步,然而这一次,幽灵漫步也无法躲避伤害。因为他刚刚脱离沼泽,身上还沾着大量的黑泥油沼,那火直接在他身上燃烧起来,躲无可躲。他整个下半身被点燃,灼热的烈焰大有将他烧成灰烬的姿态。
他不再浪费魔力,立刻退出了阴影状态。
战斗进入了白热化,四周的氛围愈发狂热起来。
“绿箩!”
夏洛克一甩魔杖,地面的沼泽瞬间变成蔓延的藤蔓,闪电般捆住他的四肢。
匈牙利树蜂抓住了机会,它一声咆哮,立起高达两米的身躯,横着血盆大口就向霍法脖子咬来,纯粹的捕猎技巧。
电光石火的一秒,霍法脑袋一歪,直接把脖子露给了树蜂。
谁也没料倒霍法会做出这种自杀性的动作,一时间所有围观的人都捂住嘴巴惊呼起来。夏洛克也没料到,但再下令阻止已经迟了。
树蜂没有丝毫留手,凶残的咬下。
当啷!
预想中血液喷溅画面却没有出现。一声脆响,树蜂的尖牙在霍法的脖子了留下了数条白印。树蜂含着霍法的脖子,咬掉了三根长牙。
“嘶!”
“我的天......”
有些学生捂住眼睛,不敢再看,有些承受能力差的女生差点晕倒。
远处看着这一幕的阿格莱亚捂着嘴巴,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夏洛克露出凝重至极的神色,只见树蜂的上下颚被两只手掌抓住。面前那个少年整个脑袋都变成了银亮的金属色,那银亮色还在迅速向下蔓延,很快,他背后翅膀收起,全身都变成了金属。
树蜂被抓住上下颚,它吃痛吼叫,但那双手如同铁钳一般不可撼动。树蜂喉管上下耸动了一下,温度急剧上升。
轰!!
橘红色龙炎彻底吞噬了霍法。
但他居然不闪不避,就这么抓着树蜂脑袋,沐浴在了龙息之中。周围有学生已经紧张的咬起了拳头。
那炽烈的温度让夏洛克暗骂疯子,自己离这么远都受不了,那家伙究竟在想什么?
一人一龙僵持了近三十秒,龙息也喷吐了近三十秒。终于,树蜂力竭停止了吐息。
此刻,霍法整个人被烧成了橙红色。每一根头发都像是亮红的金属丝。他抓住了匈牙利树蜂的脑袋,魔力转化生命,重重的的磕在了对方的脑袋上。
咚!!
一声闷响。
龙脑袋碰人脑袋。
树蜂毕竟年幼,被这一记金属头锤砸的七荤八素,后退着翻到在地。
霍法右手握拳,地面数道石头伸出,死死的束缚住了树蜂。他看了看自己魔力迅速下降的手表,迅速消失在了原地。
“该死!”
眼见龙息没有奈何住对方,夏洛克咬牙再度挥动魔杖。
一圈圈的水纹出现在她的身上,霍法手臂从她脖颈穿过,她再度变成了液体。但被烧红的金属高温触碰到体液,迅速蒸腾起大片水蒸气。
夏洛克终于知道这个家伙为什么要心甘情愿的被龙息烧上半分钟了。她面色发苦,暗道狡猾。
眼见高温对她产生了伤害,霍法知道自己赌赢了,他立刻调动剩余魔力,精神力场开到最大。
地面一道道石柱升腾而起,直接在天空交织出一道石笼,密不透风的把两人关在了里面。
石笼中,夏洛克迅速后退变回人形,她捂住自己被烫到通红的脖子,气喘吁吁的看着霍法。
霍法站在对面,喘息道:“我看出来了,你的元素同化咒状态下,是无法施法的,我说得对么?”
“是么,这种变形术,又能支持多久?”
夏洛克咬牙冷笑:“没有树蜂的吐息,你身上的高温又能维持多久?”
“是么?”
霍法指着周围:“你试试在完全没有水的环境下化试试元素化。”
夏洛克脸色一变,
“我看过你施展能力,先前你施展三叉戟,之后一次又变出大量水滴,你的目的并不只是为了限制我的活动,同时也在周围制造多水的环境,好方便你随时用元素同化咒逃脱伤害。所以我推测你并不能凭空同化,你必须要接触到水才可以。”
沉默片刻,夏洛克恨恨到:“我收回我先前的判断,你果然有点东西。”
“多谢夸奖,现在外面那些人被我隔绝开了,我们可以讲和了么?”
“讲和?”夏洛克脸上露出讥讽的神色:“你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外面那些人?”
霍法微微愕然。
夏洛克:“你到现在还想着做一个旁观者,你还不明白么,这个学校里,没人可以超然的活着!”
说完,一股锐利的精神力场袭来。破碎之握组成的囚笼片片碎裂,霍法感受到了一股来信念的力量,这力量是他从未见识过的。
他瞄了眼手表上的魔力刻度,心里暗自叫苦,刚刚的人体变形消耗了他大量魔力,活化状态又消耗了他大量的精神,他已然不具备长期作战的能力。
两人从囚笼掉落地面,周围的学生发出了潮水般的狂呼,在那狂呼声中,夏洛克踩着碎石高高跃起,水流在在手中组成一柄锐利的尖矛。
看着对方金发在空中肆意飞舞,霍法撑起一面窄窄的护盾。
可这时,易变陡生。
高高跃起的夏洛克被凌空砸到在地上,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铁拳砸在了她脸颊上。
身后是人群发出了震天动地的欢呼声,他们看着霍法,如同狂热的球迷看着获得奖杯的球队。
而霍法却呆在了当场,他看着自己的拳头,自己明明是做出了一个保守的姿态,可夏洛克怎么就被打飞了呢.......
很快,他就知道答案了。
在人群的欢呼声中,一个枯瘦的少年从大厅外绕了进来,他表情有些愠怒。正是法蒂尔.德拉塞斯。
看见有教授过来,人群散开,空气中弥漫的狂热终于褪去了一些。
夏洛克双臂撑地从地上爬了起来,魔力波动尽数消去,她鼻血都被打了出来。
瘦如竹竿的法蒂尔站在夏洛克面前,吐出一口烟雾,冷冷冰冰的低语道:“太让我失望了,连非议都承受不住了么?”
夏洛克:“教授.....我。”
“我教你驯龙不是让你逞能,很显然,你们并没有达到我的预期,一个都没有。现在,带上你的树蜂,做你该做的事情去。”
德拉塞斯声音毫无温度可言。
“是。”
在这个男人面前,刚刚还桀骜的夏洛克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她低头走到自己被束缚的匈牙利树蜂前。
霍法默默的解开了破碎之握的束缚,匈牙利树蜂撞开了自己的主人,它围着霍法好奇的转了一圈,随即打了个响鼻,走在夏洛克的前面,回归了驯龙团队。
夏洛克跟在自己龙的身后,表情有些失魂落魄。
法蒂尔走到驯龙团队的桌前,所有的学生都站了起来,一个个都低着头跟犯了错了小孩子一样。
“走吧。”法蒂尔淡淡道。
驯龙团队鱼贯而出。走到门口时,霍法看到法蒂尔看了自己一眼。他面无表情,可那眼神里,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同情。
没等霍法仔细想想那眼神具体的含义,法蒂尔已经带着驯龙队伍,离开了学校的礼堂,进入了细雨冰霜的冷夜。
38,禁林歌者
学生和龙离开的那一刻,霍法身后的人群全部喧哗了起来,他们兴奋地吹起了口哨,有人还踩在凳子上,丢起了帽子。
这声音让霍法感到刺耳无比,一阵恍惚。
他被波汉教授告知要维持公正,可莫名之间,他就成为了冲突的核心。
威廉兴奋地扑了上来,他带着一群学生,拉着霍法的胳膊,兴奋的说道:“巴赫,你太棒了,太棒了!以后你让我做什么都成,太厉害了你!”
狂热的氛围淹没了他,他成为了浪潮中的孤岛。霍法推开威廉,推开那些伸向他的手掌,他看着那些崇拜的眼神,那些热泪盈眶的女生。仿佛只要他一声令下,这些人就会为他做出任何事。
但霍法却丝毫没有战胜敌人后的快感,有的只是不理解,还有逐渐被狂热淹没的恐惧。这氛围让他不安,让他压抑。
自己究竟为什么在战斗?
......
......
雨水噼里啪啦地敲打着城堡顶上的蝙蝠雕像,这是深秋的雨水,冰冷异常。
驯龙团队走到大厅门口的时候,阿格莱亚试着回头看霍法一眼,却发现他已经被沸腾狂欢的人流淹没,不知所踪。
南瓜灯里忽明忽暗的蜡烛照得她侧脸阴晴不定,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还是万圣节的妆容所致,她觉得学校现在就像一个魔窟,里面群魔乱舞。
直到夏洛克在旁边扯了自己一下,她才回头,抿着嘴唇,默默跟着大部队走进了雨夜之中。
越走,她越觉得不对劲,于是上前赶上了米兰达,问道:“你有没有觉得学校里的氛围怪怪的?”
“嗯。”
米兰达简短地用鼻子哼了一声,
“我感觉整个学校都被撕裂开来了。”
阿格莱亚说道:“你知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米兰达淡淡说道:“你怎么不问一下你父亲,他不也是教授?”
阿格莱亚一愣,看着队伍最前方那个瘦高的身影,嘴角抽搐了一下。
外出驯龙两个月,前面这位同样姓德拉塞斯的男人没有对她表现出任何特异的地方,甚至连多看自己一眼都没有。
久而久之,阿格莱亚开始怀疑他是不是真是一个父亲,甚至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是自己家族成员。
走到禁林深处一棵冷杉木附近的时候,法蒂尔停下了脚步。回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众人,众人和各自的火龙立刻围坐起来。他们知道,教授要发话了。
果然,等学生和幼年火龙都在各自的位置坐好,德拉塞斯点着了一根烟,呼出一口烟圈,冷冰冰地说道:
“这次迪佩特校长毫无来由地将你们召回学校,我本来以为你们有人会通知我一下,没想到,你们就这么兴冲冲地跑了回去。
为什么这么没有主见,为什么没有人通知我一声,嗯?”
面对老师的责难,学生互相看了几眼,这时,一名男生站了起来,有些纳闷地轻声说道:
“我以为教授你知道。况且,迪佩特校长希望我们成为表率,这有什么不对的么,教授?”
“表率,你有考虑过那些普通学生的感受么?”法蒂尔皱眉问,“居然还在大厅打了起来,眼里还有没有一点规矩?”
“那他们有考虑过我们的感受?”一名男生不甘心地问:
“我们渡过了黑湖,这两个月每天风餐露宿,和龙作伴,提心吊胆,战战兢兢。我们吃的苦不比他们任何人要少,为什么他们会不理解?”
“的确可以理解。”法蒂尔冷漠无情地说,“但他们不需要理解,他们只需要一个借口来发泄自己对不公的愤怒。你们不能给他们这个借口。”
“我......”男生哑口无言。
“这里只有十几头龙,你要我给所有学生一人发一条么?”法蒂尔接着问。
“哎呀。”有学生忍不住低声咕哝了一句,“不就是切磋了一下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说什么?”
法蒂尔面色不善地看着那名低语的学生,那是格兰芬多的级长。他有着红色头发,高大身材。
“我说,只是切磋了一下。”
格兰芬多级长站了出来。“夏洛克并没有伤到任何人,巴赫也没有动真格的。”
格兰芬多级长身边的学生纷纷点头,一副无比赞同的模样。
“没错,只是玩玩。”
“不打架多没劲。”
“教授别生气,我们养龙这么久,也得学习一下和龙配合战斗啊......”
“够了!你以为这是开玩笑?”
幼龙被严肃的男人吓了一跳,发出嘶嘶吐息,从鼻孔里喷出几点火星。
法蒂尔厉声说道:“每一场战争都是这样开始的,三十年前如此,现在也是如此。每个人都以为自己可以控制冲突,可以点到为止。但真正放出来的现实猛兽,谁能控制!?”
众人纷纷对视一眼,选择了沉默。
法蒂尔还在说:“没有稳定,社会秩序将会崩塌,没有稳定,所有人都会在混乱的地狱中,苦苦挣扎!”
这时,人群中夏洛克站了出来,颇有些不甘心地小声问:“教授,即便是牺牲名誉,也要维持稳定么?”
“即便牺牲一切,也要维持稳定。”
法蒂尔斩钉截铁。
众人都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阿格莱亚看了看自己手表,眼中闪过一丝厌烦,不知道出于何种心理。她总觉得法蒂尔有些过分的理想主义,一点都不现实。
......
夜深人静。
水滴噼里啪啦地掉在树叶上,阿格莱亚躺在树下,直勾勾地看着雨夜后的星辰。手指轻轻地抚摸着自己威尔士绿龙身上的鳞甲。
身边传来威尔士绿龙均匀的呼吸声,她看了看远处篝火旁酣睡的米兰达,又看了看树下的法蒂尔。
这是结束了一天修行后难得的休息时间。
要是以往,阿格莱亚倒头就睡了。
但这一晚,霍法被人潮吞没的一幕却一直在她脑海中闪烁,挥之不去。
她想到了开学时那场被邓布利多被安排的演讲,还有今晚他被人推倒台前成为代表。
阿格莱亚不知道这代表什么,更不知道他能否承受住那样庞大的压力。
她辗转反侧,一点也睡不着。
纠结了近两个小时后,她爬起身来,来到了法蒂尔身边。
在树下站了好一会儿,她深吸一口气,伸出手指,想要试探性地推一推父亲的肩膀。
只是指尖还没有碰到,法蒂尔便睁开眼睛看着她。那眼神并没有太多情感,更多地是一种审视。
“什么事?”法蒂尔平静地问。
阿格莱亚收回手指。
对峙片刻后,她把手伸进口袋,揉了揉,随后丢出一份被揉得乱七八糟的信件,丢在了法蒂尔面前。
法蒂尔看了眼地上的纸团,拿起展开一看,原来是半年前他寄回去的一封信件。
“你写给我母亲的信。”
阿格莱亚冷冷说道。
“然后呢?”
法蒂尔将信叠好,递了回去。
“你想表达什么?”
看着面前这个容貌看起来很年轻的家伙,阿格莱亚心底没来由地产生了一股怒意,她抱起胳膊。
“我有疑惑。”
“对龙类?”
“没有。我对你有疑惑。”
“疑惑什么呢?”
法蒂尔皱眉淡淡道。
阿格莱亚深吸一口气:“我疑惑,当初为什么你没有收霍法,明明他已经渡过黑湖了。”
法蒂尔微微瞪大眼睛,这才仔细地看着自己女儿,好一会儿,他枕起脑袋,微微一笑:“他没有被龙选择。”
“那你就不能带着他一起么?如果你认为维持稳定高于一切,他是一个很不错的人选。即使没有龙,他也可以帮助你。”
“我知道。”法蒂尔闭上眼睛:
“但有的人是不能教的,有些人自从诞生一刻起,就注定会走上一条与众不同的道路。那样的人......”
法蒂尔表情有些落寞,他摇摇头:“那样的人,我不敢教。”
“您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早点休息吧。”
法蒂尔说完这句话,双手环抱在小腹前,一副打算睡觉的姿态。
看着自己父亲一副冷淡且不耐的模样,阿格莱亚脸上肌肉抽搐了两下,转过身,坐回了篝火边,闭目养神。
对于这个结果,她也没多少意外,这两个月以来,他们的交流也只停留在这种不尴不尬的层面上。说实话,她对和自己父亲的关系,已经完全不抱有希望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睡意渐渐上涌。本来,她平常应该很容易睡着才对。可这一次,她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明明很困,可她身体却在抗拒睡眠,她翻着白眼,陷入了一种半梦半醒的困境。
朦胧中,她看到火堆旁的学生都站了起来,变成一团团模糊的影子窃窃私语。仔细一看,原来是自己的梦,同学都睡着了。
但过了一会儿,那些学生又悄无声息地爬了起来,她觉得很怪,仔细一想,原来还是梦。只是梦中梦。
就这样,她不断地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却又无法醒来。也无法停止梦境。
在这场梦境与梦境的循环中,她拼命想使自己清醒过来,胸膛上却如同被压上了千斤巨石,动弹不得。
直到轻柔的哼唱在耳边响起。
歌:深夜群鸟噤声
野兽在林间沉睡
巨龙乘着轻风划过
但是一个小生灵却紧张得躺着不肯闭眼
烦恼着那些痴愚,幽冥,和未知。
你呀我的小宝贝,为何这么烦恼。
声音空灵,怪异。
并且逐渐在她精神世界蒙上了一层绚丽的颜色,把她拖向一处温暖的洞穴。她停止了不断循环的梦境,直直向下坠去,不再痛苦。
真的......?
阿格莱亚猛地一咬舌头,鲜血弥漫中,她以莫大的毅力,翻身从地上爬起,回归了现实之中。
浑身冷汗,手足冰冷。
深秋冰冷的空气在她肺里循环。让她无比清醒。
她站篝火边,却发现身边的火堆边,坐着各种各样的小动物。
蜜獾,田鼠,猫咪,响尾蛇......
那些小动物身上闪烁着斑斓的色彩,看起来颇为绚丽,却了无生气。
动物眼睛都直勾勾地看着林间的黑暗,她顺着它们的眼睛看了过去,看到一个背影站在渗雨的林木间。
幼龙把他团团围住,如同众星拱月一般,尊敬无比的看着他。样子好像狂热的歌迷看着歌星。
歌:“刹那芳华之后
光明已趋于幻灭。
繁星交织于静夜。
我要飞跃梦境的边缘。
抵达一望无际震摄万物的荒野。”
.....
他抚摸一根树干,轻柔歌声正是从他身上传出来的。
阿格莱亚看着那个有些模糊背影,疑惑地皱眉问道:“霍法......!?”
清唱停止,那人转过身,不是霍法的脸,黑发,白肤,一个完全陌生的人,或者说根本就不像人,而像一个朦胧的幽灵。
转过身,男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笑道:“果然媚娃还是难弄啊。”
“你是谁?”
阿格莱亚问。
“谁也不是。”
陌生人轻声回答。
说着,他向阿格莱亚走来。龙群跟在他的身后,眼睛牢牢锁定在他身上。
路过篝火时,火堆旁的那些小动物也纷纷立起身,一排排地整齐跟在龙类身后。
看着那些整整齐齐排队的动物,一股荒诞感涌上阿格莱亚心头,因为她的同学都不见了,现在却多了这些动物。
“跟我走吧。”
男人越来越近。
“我的同学呢?”
阿格莱亚后退一步,暗自抽出了魔杖。
“你的同学都在等你。”
男人自说自话,阿格莱亚后又后退一步,靠在了树干上。
那个男人伸出手,眼中闪烁着光芒:“真美。”
苍白细长的手指伸向了阿格莱亚疑惑的脸庞。他侧过头,就想要吻上去。
被某种庞大的精神力量锁定,阿格莱亚靠在树干上,动也不敢动。魔杖重若千钧,根本抬不起来。
天空中,乌云散开,缄默肃穆的银色满月之下。莫测之影愈发滋长,在充满木榴油毒液的树干中,那人的脊背如同荆棘一般缓慢蔓延开来,他逐渐失去人形,变成了一只斑斓的龙影,翅膀在空中翩翩起舞。
阿格莱亚脸上的疑惑转化为了惊恐。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皮肤的那一刻。
树下沉睡的法蒂尔猛地睁开眼睛,他毫不犹豫地飞身跃起,如猎豹一样扑来过来,一把抱住了阿格莱亚,把她重重一推,推离了树干。
随即一个转身,抽出魔杖,重重一甩砸向那个阴影。
一道带电长鞭化作圆弧闪过,却没有触及到任何东西。长鞭从男人身体内划过,如同划过空气。
陌生人收起手掌,他淡然地从法蒂尔身体里穿过,如幽灵鬼魅般穿过树干。
幼年火龙和那群小动物排队一样跟在他的身后,乖巧地如同水里的蝌蚪。
阿格莱亚陡然回过神,她爬起身,抄起魔杖追了上去,可刚转过一个弯,那个男人便不知所踪,连带着那些小动物一起,全都消失蒸发在了空气中。
“......同学呢?米兰达,夏洛克呢?”
阿格莱亚四处看了一下:“等等,我们的火龙呢.......?”
法蒂尔没有说话,只是神色凝重地注视着禁林深处。
阿格莱亚见他不说话,又急又慌地呼喊起来:
“伊丽莎白!”
“伊丽莎白!”
伊丽莎白是那头威尔士绿龙的名字,阿格莱亚在危急关头想到的是自己的火龙,她想要找到自己的帮手。
可无论她怎么叫,那只跟随了她两个月的绿龙却没有回应她。不仅绿龙没有回应,其他的幼龙也都失去了声音。
好像整片禁林中,只剩下了他们父女二人。
39,交织的梦境
周遭朋友的无故失踪让阿格莱亚既惊又怒,她大概沉默了有三十秒,终于,她走过去一把攥住了法蒂尔的衣领。
“喂,你说话啊!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精神梦境。”
法蒂尔掰开了女儿的手指:“刚才我们处在某个巫师的精神力场覆盖之下,被他的精神影响了。团队里的其他人,只怕已经被它的精神同化了。”
“什么意思?”
“当一个巫师的精神强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它可以影响周围的环境,甚至会让你的思维和它达成同步。”
法蒂尔看着湖对岸的城堡,喃喃道:“拥有这种力量的存在可不多。”
精神梦境......
阿格莱亚突然又想到自己暑假的时候,曾经被人变成了一只兔子。而现在,所有的同学都被人变成了动物。
变形术,龙......
她好像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什么,但这感觉又很模糊,一点都不真切。
思考片刻,她问道:“这家伙想干嘛,为什么要把学生和龙都带走?”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难道是那个人是我么?”
冷冷说完,法蒂尔走到火堆旁,迅速地收拾整理起装备和行李,一副准备上路的模样。
“你要干什么?”阿格莱亚问。
“我要立刻把那些学生找回来。”法蒂尔头也不抬,“这是我的责任。”
“带我一起去。”阿格莱亚立刻说道。
收拾装备的法蒂尔一愣,他抬起头看了阿格莱亚一眼,发现对方满脸都写着认真。
他摇摇头:“你先离开这里。这事情不是你能掺合的。”
“我离开这里,去哪儿?学校么?”
“回家。阿格莱亚,回家。”
法蒂尔看着四周的黑暗,斩钉截铁道:“让你母亲把你送去美国,永远别再回欧洲了。”
“你死了这条心。”
阿格莱亚想也不想地拒绝。
法蒂尔却不依不饶地盯着她:“听话,别这么倔,这事你一个小孩子不能掺和的。”
小孩子.......
阿格莱亚一愣,握拳的手背突然青筋毕露。她脸上露出一丝讥讽:
“你是不是觉得把我一个人送去一个所谓安全的地方,然后自己在这里做危险的是,这种悲壮感让你很爽?”
法蒂尔表情微微愕然。
阿格莱亚:“你来霍格沃茨教学两个月,没有和我说过额外的一句话,现在我的朋友都被抓走了。你这时候却装出一副好父亲的模样。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东西?”
法蒂尔沉默地战在原地。
“哦,我明白了。”
阿格莱亚抱起胳膊,有些讽刺道:“平时你不和我多讲话,是害怕会引起其他学生的不满,害怕你理想中的稳定被破坏,对么?”
法蒂尔揉了揉太阳穴,深吸一口气,然后叹出:
“你是一个很聪明的女巫,但现在的欧洲并不适合你,在这样一个战乱的地方,你那点小聪明根本派不上用场。听话,回家,让你母亲送你去北美......”
“我提醒你一次。”
阿格莱亚直接打断了法蒂尔:“你我只见过两次。满打满算相处的时间到现在不过两个月,这辈子说过的话不超过三十句。
“所以......”
女孩眯起眼睛。
“别对我的人生指手画脚,我知道自己该怎么过。”
森林中漆黑一片,一些空旷的树下,上面会有噼里啪啦的水滴落下,入颈冰冷。
林中的两人陷入了对峙,这是他们两个月以来第一次真正面对自己最直系的亲属。却发现谁也说服不了谁。
好一会儿,法蒂尔喃喃道:“你和你母亲倒真像......”
“少给我打感情牌。”
阿格莱亚再度打断了父亲。
“我的想法是先写信给魔法部或者学校,我觉得火龙和学生走失的背后肯定有阴谋,我们需要人手支援。”
“不。”
法蒂尔干脆利落地拒绝:“外面没有我信任的人,一个都没有。”
“不可理喻,我写信给母亲也不行?”
“不行,她和这件事没关系,别把她牵扯进来。”
阿格莱亚:“那你的计划呢?”
“没有计划,我找过去,刚刚那家伙虽然影响了你的精神,但交手的瞬间,我也在身上留下了信标,他逃不掉我的追踪。”
“真的?”
“你可以选择不信。”
阿格莱亚撇撇嘴:“说的挺有戏,可你不找帮手,追过去万一打不过,怎么办?我们只有两个人。”
法蒂尔:“一个巫师的精神力量极端到这种程度,那它**必然会极度衰弱,这是天道。只要找到它的**,加以毁灭,这股精神力场自然土崩瓦解。”
......
......
此刻,城堡内,霍法坐在杯盘狼藉的大厅中央,看着头顶忽明忽暗的绿色火焰,金色的双瞳黯淡如尘。
在他身边,无数男男女女摇摆舞动的狂欢,开展着年轻人的派对,声音嘈杂刺耳。
他不喜欢这种放纵式的娱乐,这娱乐让他压力山大,让他疲惫不堪。
一个不知名的格兰芬多女生挤到他身边,将一杯橡木酒递到霍法面前:“要跳舞么?”
霍法有些厌恶地皱起眉头,随后他接过来酒,带着僵硬的笑容一饮而尽。这笑容如同扣在他脸上的面具,坚硬且脆弱。
“不了,我有舞伴了。”他说。
“咦,在哪儿?”女生问。
“她去上厕所去了。”
霍法推诿道:“一会儿回来。”
“切。”女生撇撇嘴,站起身离开。
过了一会儿,又一个差不多的女生坐了过来,问他:“跳舞么.....?”
霍法还没有回答,威廉便靠了过来,贴在女生肩膀上:“老兄......别这样,该放松的时候,就放松一下嘛。别太拘束自己,今天校长他们都不在......嗝......”
他万圣节的妆,不知道是被洗掉还是被人舔舐掉。看起来不人不鬼。
霍法面色微冷:“你玩得挺开心啊。”
威廉一愣:“你干嘛不让自己过得开心点?”
这句话让霍法有些受不了,他推开威廉和那个女生,在狂热之徒有些莫名的眼神中,快步走出大厅。
走出大厅后,他脸上的表情由微笑迅速变为疲惫。
他本以为自己可以通过脸部的肌肉收缩,来带动情绪发生变化,好让他融入身边学生的狂欢之中。
但这是徒劳。
面具下的他感到刺骨的孤独。
人群中的孤独。
他不由得想,这样的学校,是自己曾经幻想的那样么?
他甚至怀疑自己为这所学校做的一切是否值得。
为什么在习惯了神奇的魔法之后,这里和一所普通的欧洲中学并没有太多区别。
他很想找个地方,安静地看一下书。他很想和米兰达聊聊天,他甚至开始怀念和阿格莱亚一起冒险的日子。
虽然阿格莱亚最喜欢做的就是给他添乱,最喜欢的就是凭空给他制造一大堆麻烦,但现在他宁愿回到一年级,和她在魔药课的教室里争锋相对的日子。
墙壁上的火盆让他的脸庞忽明忽暗,他的影子在身后的墙壁上拉得老长。走到大概七楼的位置后,他抑郁的情绪才稍微好了一点。
而这时,一丝细微的耳语从他耳畔传来。
“哼,自命不凡.....”
“什么人在说话?”
霍法一惊,扭头四处看了一眼,却并没有听到什么东西。油画里的贵妇人在察觉到他的眼神之后,都自觉地闭上了嘴巴,好奇地看着他。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在大厅喝多了,面前的走廊和魔法楼梯像水纹一般波动起来,一些斑斓的色彩流转在楼梯上,如万华镜一般,霎是美丽。
霍法揉了揉眼睛,那波动又缓缓消失。他赶忙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精神识海。一切正常,没有任何怪脸出现。
“喝多了么......”
霍法嘟囔了一句,“这些该死的家伙。”
随后,他在一众油画的窃窃私语中,走上窄桥,来到了拉文克劳的鹰环面前,鹰环张开翅膀:
比生命更重要
比死亡更恐怖
贫穷的人抛弃
富人一直追求
吝啬鬼愿意献出
挥霍者却要保留
......
鹰环出完谜语,便在原地开始等待。
霍法被这个问题难到了,鹰环从未提出过这么难的问题。一般来说,鹰环越不欢迎的人,提的问题就会越难。难道说鹰环一点都不欢迎自己么......
他揉着脑袋,在窄桥上转来转去,试图想清谜语的答案。
比生命更重要
比死亡更恐怖
贫穷的人抛弃
富人一直追求
吝啬鬼愿意献出
挥霍者却要保留
......
见鬼,这究竟是什么谜语?完全猜不出来。
他心想这要是阿格莱亚现在在身边就好了,她从没有被任何谜语难倒过。
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身边传来了淡淡的问话:“你怎么了?我能感觉到你很纠结。”
霍法一转身,看到一个和自己身材差不多的少年站在身后,他有着和自己一样的拉文克劳蓝青色长袍,黑色头发,黑色眼睛。长相普普通通。
“你猜不透鹰环的谜题么?”
陌生少年问。
霍法看着对方,想了半天,发现自己从未见过对方,拉文克劳的人本来就很少。如果见过,多多少少都应该有点印象才对。
“我猜不透。”
霍法摇摇头,“你又知道?”
“我不知道,我一直都很笨。”
少年轻声说道:“不过说起来,我更喜欢在楼下参加聚会,那样会更让我开心。”
“哦,这样啊。那你玩得开心点。”
霍法转过头,继续看着鹰环,猜测着未知谜题的答案。
然而那个少年却不依不饶地贴了上来,侧头问道:“为什么呢?”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我喜欢和他们在一起玩,而你不喜欢呢?”
“我没说我不喜欢。”
霍法随口敷衍道:“我回宿舍拿点东西。”
“你连自己都要骗么?”
那个少年笑嘻嘻地说。
霍法猛地一转头,直勾勾地看着他,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家伙眼熟,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但如果认真去想的话,却又想不起来。
“你是谁?”霍法问,“我在学校里没见过你。”
“哦,我叫卓根.福尔。”
少年笑眯眯地伸出手。
什么鬼名字,又蠢又怪。霍法心想。他并不打算和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握手,一心只想回到公共休息室。
“你为什么不和我握手。”
少年认真问道。
霍法皱起眉头,他就没见过这么没眼力的家伙。难道看不出来自己这时候根本没心情和他说话么?
见少年执拗地把手悬在空中,出于礼貌,霍法强压不悦,有些烦躁不耐地握了握他。
然而他想把手抽回来,却发现手掌就像被铁钳禁锢住了一样。他又抽了一下,确实没抽动。他眼神顿时凝重起来,自己力量多大自己清楚,就算是个成年人大力士也不大可能把自己拉这么死。这绝对不正常。
陌生少年上前一步,贴在他耳边低语:“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是觉得那些人不守规矩?”
说完,他脑袋从霍法脑袋边移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我怎么想关你屁事?”霍法越来越恼火。
“当然关我事。”陌生少年说,“你可是我们普通学生的精神支柱呢,所以我给你三分钟的时间,三分钟内,下去一起和同学玩。”
霍法惊了,但随即,一股子被压抑的戾气升腾而起。
“松手。”他说道。
陌生人:“下去。”
霍法:“如果我说不呢?”
陌生少年抬起左手,竖起三根:“我这是为你好。”
霍法:“你是不是有病?”
陌生人手指变成两根:“唯独这点你说对了,答案是肯定的。”
霍法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在大厅里和别人格格不入就算了,现在想回个公共休息室还要遇上莫名其妙的家伙。
陌生人:“为什么要假装和别人不一样呢,你这样会很痛苦的。”
霍法:“我不说第三遍,滚。”
陌生少年微微一侧脑袋:“看来我们没办法用语言沟通了。”
话音刚落,那名陌生少年的表情狠戾了起来,表情和当初霍法在圣芒戈医院暴打自己上司时一模一样。
他抄起霍法的右臂,直接重重地把他砸向窄桥,这股力量庞大到极致,霍法感觉自己被一头成年火龙给咬住,他如同悠悠球一般被高高甩起,荡过窄桥,直接向窄桥下坠去。
这让他大为惊骇,因为在他出手的这一秒,自己完全失去了对魔法对掌控,什么能力都用不出来,幽灵漫步也好,人体变形也好,活化状态也好。
失重感袭来,他如同一个掉落高楼的麻瓜,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心头弥漫着对死亡的恐惧,一切都是如此的真实。
只是在坠地前一秒,他一头冷汗地醒转过来。
心脏如巨鼓般跳动,毫不停歇,他胸膛剧烈起伏,肾上腺素的大量分泌让他嘴唇发干。
原来是噩梦一场,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进入了梦境。
身边依然是嘈杂的大厅,杯盘狼藉的宴会,他看似走了很远,实际上却一步都不曾离开过,一直坐在大厅中。
面前依然有一个酒杯,一个格兰芬多的女生搭着他的肩膀笑问:“嗨,跳舞么?”
声音飘渺得有些遥远,霍法一把夺过女生手里抓的酒杯,哆哆嗦嗦地抬头灌下。酒液洒了一大半,他一点味道都没喝出来。
女生以为他答应了跳舞的请求,于是娇笑地拉着他的手臂把他拉到了大厅中央。
周围人都开始起哄鼓掌。
可刚走没几步,霍法就踩中一滩酒液,头重脚轻地摔倒在地,撞碎了一排碗碟,狼狈不堪。
四周学生的惊呼,随后这惊呼转化为大笑。
“巴赫喝多了。”
“喂,霍法,起来。”
“老兄,别这么没用啊,哈哈。”
男生女生上前,试图七手八脚地把他拉起来。
他刚一站起来,就又有往下滑倒的趋势。
巨大无边的恐惧感淹没了他,那是对精神消亡的恐惧,对丢失自我的恐惧。这恐惧让他几乎不能站立。
他推开自己身边的手掌,连滚带爬地冲出大厅,狼狈地向邓布利多的办公室跑去。
“诶,你去哪儿?”威廉在他身后喊道。
“待会一块走啊。”
但霍法没有回答,他一定要找到邓布利多。
40,火龙墓地
天气愈发寒冷,追踪失踪火龙和学生的阿格莱亚父女二人走出了霍格沃茨的范围,他们甚至远离了苏格兰南部群山,来到了赫希底里群岛海域附近。
天色已是黄昏。
山路上,法蒂尔穿着一身灰色的巫师袍,嘴里叼着个烟嘴,手里拿着魔杖,在空中极有规律地点来点去,每点一次,都会有一个绿色的星屑从空中落下,落在他的掌中。
这里,蜿蜒嶙峋的乱石和石山就像龙骨一般散落在地,溪流发出叮咚的流淌声。四周是完全无人的旷野,安静得可怕。
霜冻的土地上,阿格莱亚呵出一股白雾,看着那个男人在一旁弄来弄去,满眼都是不耐烦的神色。
“还没找到么,这都多久了?”
“马上就能找到了,我能感觉他就在附近。”
法蒂尔轻声说道。
“你是认真的么?附近之后又附近,附近之后又附近。拜托,我可不想跟你在野外过圣诞节。”
“耐心是必不可少的。”
法蒂尔眯着眼看着手里的魔法光点:“这个对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说着话,光点组成一个小小的箭头,指向另一个方向。他一搓手掌,洒去光点,顺着光点的方向走去。
阿格莱亚无奈地揉起了自己的眉头,叹了口气,追了上去。
自从一星期前学生失踪之后,他们便没有遇见任何异常状况。
对阿格莱亚来说,那晚看见的男人纯粹成了一个幻象,连样子都不记起来。而自己这个父亲也恢复一副沉默寡言的做派,没有和她有任何多余的交流。
两人走到一片溪流旁的时候,法蒂尔又停了下来,抽着烟,魔杖在空气中挥来点去。烟抽完的时候,他就直接把烟头吐在地上。
阿格莱亚抱起膀子靠在树上,冷眼旁观。她觉得这个男人活像个第三世界流氓,干事情一点都不讲究。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母亲当初是怎么看上这种人的。
她决定问出自己的疑惑。
“喂。”她叫了一声。
“干嘛?”
“我可以问你个事么?”
“什么事。”
“你很多年没回家,干嘛去了?”
“忙。”法蒂尔头也不抬地回答。
“忙什么?”女孩不动声色地问。
“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法蒂尔寡淡地回答。
“什么重要的事?”
“不是你能参与的事。”
法蒂尔不是很想继续说话。
“哈。”阿格莱亚短促的笑了一声,“母亲已经丢掉你所有的照片。”
“哦。”
法蒂尔皱眉:“找回龙类和学生不是件简单的事,你用心点。”
阿格莱亚转过身,走了两步,随后用力一脚踢开一块拦路的石子,石子落进一旁的溪流中,发出扑通一声水声。
法蒂尔抬起手掌:“嘘。”
不料这个动作却加深了少女的反感,她更用力地一脚踢在地面的一块石头上。
可石头在落进溪流前却漂浮在了空中。
法蒂尔用漂浮咒止住了石头坠落的态势,他严厉地瞪了阿格莱亚一眼。
“嘘!”
淡淡的涉水声由远及近,传入阿格莱亚的耳朵,她一愣神,有点紧张的四处张望一眼:“你找到他了?”
法蒂尔没有说话,拉着她的手臂,魔杖一点,两人被幻身咒笼罩,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
刚消失没多久,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溪流沿岸,他手持一个布袋,小心翼翼地四处探头观望,越来越近。
借着初冬沉落的夕阳,阿格莱亚看清了对方的样子。那是一个男生,穿着麻布长袍,身躯高大异常,可脸却年轻得有些稚嫩。
她悚然一惊。
她记得自己暑假和霍法一起去卖药时候。因为迷路而误入一个村庄,见过这个怪模怪样的家伙。
她当时还以为要不要帮助他和霍法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只是当时他们是在威尔士,可现在他却跑到了苏格兰,这人究竟在干什么?
大个子拖着布袋来到河边,从胸口掏出一堆瓶瓶罐罐,打开后在河边处撒了起来。
不多时,一股淡淡道辛香飘入了阿格莱亚鼻孔,只见地上被洒过粉末的地方冒出了五颜六色的菌类植物,煞是好看。
菌类植物在药物刺激下快速生长,等那些植物快速生长完了之后,他又扯下植物,一把把地塞进抱着的袋子里。
等袋子塞得鼓囊囊之后,他嘟囔了一句:“应该够了吧。”
说完,他将袋子甩在肩膀上,迅速地消失在了溪流附近。
看着海格离开的背影,两人解除了幻身状态。
阿格莱亚问法蒂尔:“你认识他么?”
“不认识。”法蒂尔语气凝重。
“我倒是见过他,在海尔茨堡附近。”
“那座被火龙毁掉的妖精城镇?”
“没错。”
法蒂尔走到溪流边,盯着地上几株没有被拔走的菌类:“你应该精通魔药,告诉我,这些植物是用来做什么的?”
阿格莱亚沿着溪流,仔细观察着河岸边那些被采摘走菌类的断处,一边观察一边分辨种类:“噩梦雪茄,血齿菌,毒鹅膏,河豚菌,蚂蚁路灯......”
细数所有的菌类之后,阿格莱亚一惊:“强效麻醉药剂的配料,是麻醉大型生物用的。那家伙种这些药物在做什么......?”
她刚说完,法蒂尔便快步追了上去。
阿格莱亚跟在他身后,却被他推开。
“你在这里等我,我一会回来。”
阿格莱亚冷笑:“一般故事里,你这么说,我们两个中间一定有人会死。”
“我没开玩笑。我先看看是什么情况,需要再通知你帮忙。”
“你刚刚让我辨认魔药时,怎么不这么说?”
“事态未知,你不要再跟着我。你贸然跟过去,万一出事......”
“你没法和我妈交代?”
阿格莱亚讥讽。
“你先前不是还挺自信来着么?”
法蒂尔脸一黑,不想再多言。
阿格莱亚痛快地瞥了父亲一眼,心想这家伙在学校装大师一个顶俩,到了自己这里,不是照样吃瘪......
冬日的夕阳很快沉落,前面山路上行走的海格举起了火把。发出沙沙行走声,阿格莱亚和法蒂尔在他身后不远不近地吊着,接着,海格向左一拐,顺着山坡陡直而下,于是,他们意外地发现一座山谷。
海格丝毫不知道身后有人跟着,他爬上山坡,走上小径,速度快了起来。
阿格莱亚和法蒂尔也加速跟了上去,两边的灌木树篱比刚才他们经过的那些更加高大茂密。
土路弯弯曲曲,坑坑洼洼,布满乱石,像刚才那条小路一样陡直向下,似乎通向下面一小片漆黑的树林。果然,没走多远,土路就接上了干枯的矮树林。
紧接着,他们发现了土路上几排巨大的脚印,一只比一个成年人躺下来还要大。
看着脚印,法蒂尔声音凝重的说道:“是龙类,成年龙类的脚印。”
阿格莱亚心脏提了起来,她立刻想到了自己暑假曾经被火龙掳走的一幕。紧接着又想到了海尔茨堡的毁灭,那可是导致一半妖精死亡的惨案。
想着想着,两人来到了半山腰,在这里,海格消失了,他们只看见了一个一人大小的洞口。
洞口周围布满苔藓,长着茂密的荨麻,高高的荨麻一直齐到洞口。
两人对视一眼,法蒂尔拿出魔杖,在阿格莱亚手臂上敲了一下:“迪斯勒隼门特。”
他们再度进入了幻身状态,分过荨麻向洞内走去。
进洞之后,洞内到处都是堆积的椽木。那些缘木粗大,上面积满了厚厚的陈年污迹。而越往前走,洞内便愈发的开阔。最后,他们来到了一处巨大的天然溶洞,洞近百米高,上面倒挂着各式各样尖锐的钟乳石。
走着走着,一股腐臭异常的气息扑面而来,阿格莱亚连忙捂住了自己的鼻孔。仔细一看,她看见一只庞大的火龙脑袋贴在地面,她吓了一跳,赶紧后退一步。
那火龙脑袋异常庞大,上面分布着黑色锐利的尖刺,看起来颇为狰狞,是一只成年的赫希底里黑龙。
可两人在原地站了好久,也没见那只火龙攻击,警惕,甚至动弹。它只是倒在地上。
仔细一看,这只巨大的赫希底里黑龙已经死了,它浑身冰冷,瞳孔涣散,身上的鳞片间有一些干涸的血迹,腐臭味正是从它身上传出来的。
阿格莱亚松懈了一点,她擦了擦头上的冷汗。
法蒂尔难以置信地喃喃道:“这都是谁干的?”
阿格莱亚不知道,她缓缓地绕着那头巨大的龙尸走了一圈,这头黑龙正事当初她在海尔茨堡看到的那头身强体壮的黑龙。
再往前走,又是看到一头倒在地上的火龙,这是一头翅膀短短的火龙,通体呈暗红色,分不清楚那是干涸的血液还是鳞片本身的颜色。
看到它的瞬间,阿格莱亚就认出来它了。这玩意和霍法当时在海尔茨堡还打了一场。
只是现在,和那头赫希底里黑龙一样,这只火球倒在地上,浑身冰冷,没有丝毫气息。明明几个月前,它还可以散发出近似太阳般的灼热高温。
这一幕让阿格莱亚心脏抽搐,火龙的死亡绝对不是一件正常的现象。
“这只龙,是我让人从东方送过来的。”
法蒂尔蹲下身,用魔杖戳了戳火龙僵硬的眼睛,轻声道:“已经死了两个多月了,死因是失血过多。”
“你送过来的?”
阿格莱亚复述了一遍。
“是的,我用药物和一群东方巫师换来了这只雌性火球,本想把它送去古灵阁看管起来,用于繁殖,结果中途被人劫走,谁知道竟然死在了这里。”
他抚摸着火龙的身躯,喃喃低语。
“是你毁灭了海尔茨堡?”
阿格莱亚立刻警惕起来。
“你在想什么?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巫师世界的稳定,杀死妖精对我有什么好处?”
法蒂尔站起身,继续往前走。
“是谁做的?”
阿格莱亚立刻问。
法蒂尔保持缄默。
阿格莱亚继续低声追问:“你知道是不是,你们不都很了解龙类么?”
法蒂尔壁咚一声把阿格莱亚按在墙壁上,低声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好奇!?”
阿格莱亚被法蒂尔突然动作吓了一跳,自己不经意的话似乎触及到父亲某根敏感的神经。
法蒂尔深呼吸两口气,平静下来,他在阿格莱亚面前竖起手指:
“收起你那种对未知无意义的探寻,会死的!”
说完,他松开阿格莱亚的肩膀,继续检视龙类的尸体。
阿格莱亚揉着肩膀,不甘心地闭嘴。
这个巨大的山洞仿佛就像巨龙的墓地一样,里面到处都是死去的火龙,都是成年龙,威尔士绿龙,短鼻龙,蛋白眼......越往前走,地上的干涸的血迹便越多。
这时,远处传来几声低沉的嘶吼。阿格莱亚面色一振,她听到了自己那头威尔士绿龙的叫声。
“伊丽莎白。”
她转过石洞转角,看见了一排被吊在石洞半空中的各色火龙。正是失踪的幼龙,它们全部被粗大的钢链锁住,吊在溶洞顶部,神情萎靡不振,低声的哀嚎呜咽。
它们身上插着各种管道,管道通红,里面流淌着红色的鲜血。它们从龙类的脖子上流淌出来,最终汇聚在一座巨大的金属操作台上。
一个半秃脑袋的男人站在一座巨大的金属操作台边,对着一颗一尺多长的灰色龙蛋挥舞着魔杖。
再看见那个男人,阿格莱亚猛地握紧拳头。是这个家伙,诺伯.海格,那个暑假曾和自己有过一面之缘。
此刻,诺伯整个人已经变得和暑假时截然不同,虽然外貌没有太多变化,但他嘴角流淌着白色的沫沫,眼圈漆黑,眼珠里全是血丝,看起来分外得狰狞。
一边挥舞魔杖,他一边厉声咆哮:“蠢材,药采回来了么?”
阿格莱亚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被发现了。
不过很快她知道对方没有发现自己,他在骂自己儿子。
半巨人男孩手忙脚乱地从袋子里取出魔药。
“来了来了。采回来啦。”
“快点!!”
诺伯.海格不知道有人潜入了山洞,他依然怒骂:“别让我等太久,融合失败,老子把你扔坩锅里去!”
“是......是......”海格惊恐地掏出一个药罐,菌类放在里面,手忙脚乱地啪唧啪唧捣烂。
骂完,他站在巨大的操作台面前,晃荡着一个装满红色液体的试管,嘴里念念有词。随着他的咕哝,那试剂在不断的变换颜色。
诺伯.海格看着不断变换色彩的药剂,眼神狂热至极:“快了......就快了.......我已经足够接近神灵了。”
然而这时,旁边又传来当啷一声脆响。
好似什么东西被打碎了。
阿格莱亚回头一看,看见半巨人男孩手忙脚乱地在地上摸来摸去,原来是他失手打碎了药罐,那些采集回来的药物撒了一地。
诺伯.海格一个激灵,眼睛迅速变红,他龇牙咧嘴。脸上的表情再度由冰冷回归疯癫。
“混账!”
他胡须抖动地尖叫一声,魔杖变成了紫色长鞭,他提着鞭子就冲了过去。
“你......!”
他毫不犹豫地一鞭子抽在了海格身上,高声尖叫:“你这头猪!蠢材!造粪的机器!”
被打的海格抱头鼠窜,哀嚎打在地上滚来滚去,但诺伯红着眼睛,一点怜惜的意思也没有,癫狂得好似一头发疯的野兽。
“让你做这一点小事都做不好,谁养你的?”
“吃的喝的哪里来的?”
“废物,蠢材!”
空气中充斥着一股摇摆不定的负面能量,那能量将山洞里所有物品的影子都拉得老长,在墙上摇摆不定。
躲在旁边的阿格莱亚捂住了嘴巴,这负面情绪几乎让她反胃,她当初在威尔士遇见这家伙时,还以为他是一个被麻瓜冤枉的倒霉巫师,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家伙骨子里竟是这样的一个魔鬼。
半巨人男孩在地上痛苦的哀嚎,打滚,诺伯越打越气,越打越来劲,他似乎可以在蹂躏自己孩子身上找寻到极大的快乐。
一股无名怒火从阿格莱亚小腹燃起,她感觉非常不爽,非常非常不爽。她打算给这家伙来一次偷袭,先下手为强制服他。
可这时,法蒂尔也从她身后钻了过来,看见眼前这一幕,他身体晃荡了两下,难以置信地低语了一声:
“诺伯!?”
他声音并不大。但鞭打儿子的诺伯海格却像触电了一般,他猛地一回头,抽出魔杖。
41,炼金师
法蒂尔那句诺伯刚出口,阿格莱亚几乎都要抓狂,这家伙怎么比自己还不靠谱,居然就这样把名字喊了出来。她还打算来一套偷袭,把这家伙制服再说。
但现在一切都迟了。
鞭打海格的男人回头,这一刻,他脸上的狂热表情变了数变,惊喜,惶恐,阴狠,最终变为了面无表情。
“法蒂尔.德拉塞斯。”
诺伯低下头,低声嘶语:“你居然还没死。”
“我倒希望我现在死了。”法蒂尔轻声说道:“没人比我更渴望那一刻的到来。”
“呸。”诺伯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咂巴了一下嘴巴:“真虚伪,谁让你过来的。”
“这句话不是该我问你么?”
法蒂尔指着吊在半空中的幼龙,“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在做你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老朋友。”
诺伯狂热说道,空气逐渐凝固,他弓起肩膀。右手把魔杖放在身后。
阿格莱亚目光在两人身上转来转去,自己的父亲,好像和面前的这个男人认识。
法蒂尔没有动弹,他问道:“你现在为谁服务?这么大的地盘,这么多器材,这负担不是你能支撑起的。”
“是啊,哼哼。”
诺伯阴阳怪气的笑了起来:
“龙类一直都被你们管辖,受你们控制,我们这种普通巫师,哪里有资格去染指,你说对么?”
说完,他毫不犹豫的一甩魔杖:“阿瓦达索命!”
阿格莱亚几乎尖叫出声。
璀璨的绿光如同翠绿的毒蛇出洞,照亮了山洞的每个角落,纯粹的死亡意志如同死神高举镰刀,重重斩下。
电光石火间,魔咒还没有接触到法蒂尔。
诺伯海格便被一只看不见的拳头猛地打飞出去,重重的撞在墙壁上。
死咒从法蒂尔身侧划过,他像一只牵线木偶一般,被无形的力量拖拽着硬生生的躲过了死神的镰刀。
这一刻,阿格莱亚的心脏都堵到嗓子眼了。她捂着嘴巴,身体颤抖。这是她第一次直面索命咒,那种一触即死的压迫让他心惊不已。
碎石里,诺伯海格硬生生的爬了出来,他左右晃荡,嘶哑冷笑道:
“运气真好,你这把老骨头居然还能保持这样的灵活。”
说完,他肌肉膨胀,整个人胖了一大圈,一踏地面,飞扑出去。重重一头撞在法蒂尔的胸膛。法蒂尔连连后退两步。张口便溢出一丝鲜血。
“你的力量怎么回事!?”法蒂尔捂着胸口震惊的问。
诺伯:“你研究了这么多年的龙,却对真正的力量一无所知,太可悲了。”
他摊开手,身体的肌肉愈发膨胀开来。
“我们好歹在一起工作了十几年,你那点知识早就被我吸收的一干二净了。”
说完,他弯下腰,脑袋上像半龙一样长出尖刺,想对法蒂尔再度发起冲锋。可这时,他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动不了了。就像中了石化咒一样。
法蒂尔干瘦的身躯有些艰难的从地面爬了起来,他擦了擦嘴唇,说道:“看来你也没有完全吸收我的知识呐。”
说着话,诺伯海格就像被一条无形的巨蟒缠住一般,整个人绷的笔直,身体扭成一个怪异的弧度。
他低头一看,看见一道黑色的影子从法蒂尔脚下盘旋而出,在自己身边舞动。
“这是.....!”
尖厉的吼叫回荡在山洞大厅之中。
“阴影龙?”
“没错,最罕见的龙种之一,潜伏在影子之中,依靠宿主的能量为食。”法蒂尔说道。
“你真不愧是驯龙高手,这种东西你都敢带在身上,你不怕被它吸成人干么!?”
诺伯咬牙切齿道。
阿格莱亚这才发现,自己父亲的影子在地面不断舞动,拖的老长老长。法蒂尔明明是一个人,可他的影子却是龙的形状。这一幕她此前完全没有注意过。
“少废话,你究竟为谁服务?”法蒂尔用魔杖指着诺伯海格的太阳穴。
那影子盘旋在诺伯海格的身边,每盘旋一次,他就像被巨蟒缠绕一圈,身体收紧,眼珠凸起,不断挣扎。
“我不为任何人服务,我为世界服务。”诺伯低声嘶语,额头青筋暴起。
法蒂尔喘了几口气,说道:“为世界服务,谋杀龙类,使用不可饶恕咒,你这叫为世界服务?你已经犯下了无数大罪!”
“这是....必要的.....手段!”
他吐出一股鲜血咆哮道:“还不动手,想看着我死么!?”
话音刚落,一旁的半巨人男孩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他哆哆嗦嗦的抡着一根大木棍,向法蒂尔砸去。
阿格莱亚反应过来,她没等大棒落在法蒂尔头上,便挥动魔杖。
“速速禁锢!”
紫色的锁链从魔杖种喷薄而出,死死的将半巨人男孩束缚住。
他没有太多的反抗便摔倒在地,手里的木棍滚出个老远。
“废物,你是山怪么?”
身体被挤的变形的诺伯绝望喊了起来。
“你为什么这么废.....?”
“够了,告诉我,你在这里帮谁做事?说出来,我还能向魔法部给你求情!”
“你猜不出来么?”
诺伯死死的盯着法蒂尔,咆哮道:“一切都完了,你们这些贵族,大家族,上层人,你们的时代结束了。”
说完,不等法蒂尔问话,他用尽全力,奋力一头撞在了石洞的钟乳石上。头脑破开一个大洞,当场昏死过去。
山洞由嘈杂恢复寂静。地面黑色的影子缓缓变细,变短,游回了法蒂尔的脚下,变回了正常的人形。
法蒂尔看着撞墙的诺伯,满脸都是不解。
阿格莱亚缓缓走到倒地的诺伯身边。
“死...死了?”
法蒂尔弯下腰,手指一探。
“没有死,昏了。”
“这个老疯子...你们认识?”
“认识,我们曾在一起研究龙类。很多年前。”
法蒂尔定定的看着诺伯脸:“但我从未想过他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是么,我倒觉得你们有够像。”
轻声说完,阿格莱亚大步流星的走到自己的火龙身边,魔杖一指:“四分五裂。”
悬挂在山洞顶端的幼年火龙被解了下来,那些幼龙大概是服用了一些不知名的药物,现在一个个都是昏迷不醒。
阿格莱亚把这些幼龙细数一遍,并在其中找到了自己的那头威尔士绿龙,她开心的摸了摸它的脑袋。好在赶来的及时,这些龙没有像外面那些成年火龙一样,被抽干血液而死。
找到丢失的火龙之后,阿格莱亚试图找到自己那些失踪的同学。
可在山洞里找了一大圈,她也没有看到其他任何生物的痕迹,同学依然不知所踪。
回到操作台,法蒂尔正神色凝重的翻阅着诺伯海格的一些羊皮纸。一边翻一边:“生物融合,果然......”
“那是什么?”
阿格莱亚问。
法蒂尔放下羊皮纸:“究极生物计划。”
“什么究极生物?”
“十年前,我们在一个组织中,研究龙类。这是我们共同的爱好,我们彼此都相信火龙这种生物身上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力量,可以开发,用于帮助巫师。
不过在巫师世界,不知何时开始流传出一种秘闻,说世界上有一头完美的龙,它拥有所有龙类的优点。
超快的飞行速度,无与伦比的力量,最炙热的龙息,最大的体型,最绚丽的外表。同时它拥有控制一切生物的能力,矗立在食物链的顶端。”
“控制一切生物?”
阿格莱亚:“还有这种力量?”
“不知道。”
法蒂尔摇摇头:“从没有人见过它,但我个人认为它只是幻想,某些不成熟的年轻人幻想出来的生物。
可诺伯对这个传闻深信不疑,或者说这个传说完美的契合了他对于力量的崇拜。
他一直以来对于强大的生物都有无法自拔的痴迷,他笃信达尔文主义,笃信弱肉强食,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其他规则存在。
于是他开始到处寻找这样的究极生物,搜寻多年,但一无所获。
我提醒过他很多次,世界上根本不存在什么完美的生物。但他没有听,他太过于痴迷于幻想。
最终,他作出了决定,既然世界上没有,他就要自己把那个生物给制造出来,十一年前,他偷走了我的很多有关龙类的研究资料,不知所踪。
我找了他很多年都没有找到,最后只好放弃。
最后,没想到他居然到这里来了,而且还没有放弃自己的幻念。”
顿了顿,法蒂尔叹息一声:“何等的痴愚。”
只是幻念么......
阿格莱亚看着操作台上那颗有些碎裂的灰卵,想到了暑假那场惊心动魄的遭遇。一丝不妙的预感在她心中升腾而起。
法蒂尔把控制台上那颗龙蛋拿起来,轻声说道:“这应该是某个试验品,我得把它送去圣芒戈,让你母亲来鉴定一下这个东西。”
阿格莱亚好奇的从法蒂尔手中把那颗龙蛋接了过来,试图感受一下这到底是什么。
她刚接过那玩意,身后就传来一声冰冷的低语:“放下它,卑贱的媚娃。”
阿格莱亚一转身。
被自己束缚的半巨人男孩不知何时爬了起来,只是此刻,他眼中闪烁着斑斓的色彩,整个人扭曲的不可名状。
不到一秒钟,鲁伯海格猛地拿出一根断裂的钟乳石,抓着阿格莱亚的肩膀,重重的刺向了她的心脏。
两人距离太近,对方动作太快,阿格莱亚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生死一瞬之间,法蒂尔抓住了阿格莱亚另一边肩膀,手臂用力,拉开一条细缝,用身体挡在了半巨人男孩的面前。
噗呲!
法蒂尔就像被狂奔的火车撞中,整个人飞速后退,重重的撞在了金属操作台上。
半巨人此刻已经完全变了个人,他再也不复先前那副惶恐胆怯的模样,他一手掐着法蒂尔的脖子,一手抓着钟乳石,脸上只有无情和残忍。
法蒂尔试图使用阴影之龙,却发现对方就像一个石头一样,不可撼动。
“你追求的稳定,一文不值。”
轻声说着,海格手上用力。
钟乳石在他小腹搅动,法蒂尔惨叫出声。
砰!!
阿格莱亚抄起桌上一瓶巨大的玻璃瓶,重重的砸在半巨人的脑袋上。
半巨人被砸到在地,挣扎了两下。
砰!!
砰!!!
砰!!!!
阿格莱亚红着眼睛,拿着瓶子一下一下的砸到对方的脑袋上,直把对方砸的头破血流,也没有撤手。
法蒂尔见自己女儿已经被恐惧和愤怒冲昏头脑,他艰难从操作台上爬了起来,扑上前去,一把按住了阿格莱亚。
“别....别这样,你冷静点,他被人控制了。”
阿格莱亚从恐惧和狂怒中挣扎出来,仔细一看自己的父亲,如坠冰窖。
巨大的钟乳石插在法蒂尔小腹,将他捅了个对穿。面前男人捂着小腹,鲜血止不住的从他的指缝中流了出来。
阿格莱亚二话不说撕开了他的衣服,他腹部被开了一道极其可怕的伤痕,几乎可以看见里面蠕动的脏器。
“这.....你......”
42,乌托邦
冰雪从天空片片落下,1940年的冬天如约而至。
圣诞节前夜。霍法站在公共洗澡间的镜子前,低着头。
大理石地面上流淌着透明闪亮的黏液,从柜子底下钻出,然后缓缓地、缓缓地蠕动着爬过地板。
再抬起头,镜子中的自己颧骨高耸,皮肤青白,眼圈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刻都要更黑。他活像一个过度自虐过后的苦行僧,又像一个挣扎在炼狱中的劣魔。
镜子中的自己露出一丝微笑,嘴里密布着锋利的牙齿。额头上,锋利的犄角一点一点地长了出来。
霍法一惊,使劲晃了晃脑袋,幻觉消失。
镜子中的自己恢复了正常,他瘦削,没穿衣服。只是一个疲惫,颓丧,打算洗澡的的普通灰发少年。
“可恶.....”
他揉了揉太阳穴。
近四个月,他没有见到邓布利多,没有得到任何帮助。几乎每晚,他都会做一些稀奇古怪的噩梦,甚至时不时地产生一些幻觉,还有幻听。
从前他还能通过冥想来消除识海中的怪异,但现在,他无法探究到自己身体的任何异常。
他感觉自己可能疯了。
砰!!
隔壁传来一声脆响。
同样没穿衣服的威廉探出头,咧嘴一笑:“走,泡澡去。”
这是学期的最后一天,结束了一学期疲惫生活的学生们纷纷来到公共浴室,霍法和他的舍友也不例外。因为长期的魔药炼制,他们身上多少都带着一股奇怪的药味。
安东尼奥从另一边转了过来,有些怯生生的把一块白毛巾递给他。
霍法关上了柜子,默默接过毛巾。对安东尼奥点点头。
安东尼奥有些担忧地问:“你还好吧,昨天晚上你又说梦话了。”
“我说了什么?”
“听......听不清。”
安东尼奥支支吾吾地说。
“打扰你睡觉么?”
一边走霍法一边把毛巾系在腰上。
“倒......倒没有。”
“嘿,说什么呢。”
威廉从走廊那边再度探出脑袋,对他们挥挥手。“快一点啊。”
霍法停止了说话,径直朝浴池走去。途径大理石砌成的走廊时,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看自己,抬头一看。
巫师马尼科斯雕像的脑袋上,一只奇怪的黑白猫正看着自己。那只猫长得奇特极了,脸半黑半白,活像张太极图,它就这样看着自己,好像在和自己说话。
谁养的宠物的跑浴池里来了?
霍法心想。
......
......
男生浴室是一个非常宽大的场所,里面烟雾缭绕,热气蒸腾。
水面有些烫脚,很多男生坐在大理石上,只能试探性的把膝盖以下淹没在水池之中。他们看见霍法过来,纷纷和他打起了招呼。
“哟,巴赫。”
“坐这里。”
“坐我这里。”
霍法笑了笑,没有坐他们中间。他径直泡了进去,热水一直淹到脖子。
自从他万圣节和夏洛克打了一场后,现在这些学生都以把他当成了精神偶像,去哪里都是前呼后拥。
无数女生给他写信,表达爱慕。无数男生挤破头想要进入霍法的“圈子”。
但旁人的关注没有给霍法带来虚荣和尊严上的快乐,相反,他有种失去自由的痛苦,无论去哪里,做什么,都有一群人盯着。
他真的打败夏洛克了么?
霍法知道没有。击败夏洛克的是法蒂尔。可是无论他怎么说,其他学生都不这么认为,他们拒绝相信其他答案。
另一边,威廉挨个挨个地和那群洗澡的家伙打了声招呼,随后坐在了他们中间。
和霍法恰恰相反,威廉对这一切极为满意,他热情高涨地四处交友,以霍法最亲密的朋友自居,拉起了一张庞大的社交网络,并且成为了网络的实际首脑,定期聚会,吃饭,泡澡,秘密活动。以此来稳固团体的凝聚力。
威廉:“昨天格兰芬多变形社的社长还跟我打招呼,想请咋们去变形社团玩。”
“谁去啊。”一个赫奇帕奇的男生懒洋洋地靠在浴池上。
“卡尔弗的变形社团里一个女生都没有,骡子都拉不进去。”
威廉不屑:“要你去,人家还不请你。”
“让我去我也不去。”
男生翻了个白眼:“诶,说起来,我们院最近开了个草药学社团,想请你们去玩玩,去不去?”
“美女多么?”威廉斜着眼睛问。
“多了,三年级以上的美女来了一半。”
“真的?”
“骗你干嘛。”
“霍法,你去不去?”
威廉高声问道,并向他泼了一捧水,来吸引他的注意力。
霍法一动不动地泡在热水里,任由水珠从自己脑袋上滑落,他瓮声瓮气:“为什么不去呢?”
他完全不理解这个团体是如何形成的,这和他的舒适区相差甚远。出于礼貌,他习惯性地给了对方肯定的回答,但他并不想去。
威廉打了哈哈,滑入水中,对赫奇帕奇学生说:“你小子运气不错,难得霍法有心思和参加你们社团活动。”
“霍法平时干嘛呢?”有两个男生好奇问。
“老样子,图书馆,啊~”
整个身体泡入浴池的威廉发出一声满意的呻吟,他突然想到什么:
“诶,对了。听说级长用的浴池比我们这里用的好多了。”
泰勒问:“级长都去驯龙了,那浴池还有人用?”
安东尼奥说道:“没人用了吧。”
“级长......?”
威廉不屑嗤笑一声。“手下败将罢了。”
“没人用不是荒了。”安东尼奥感慨了一声。
“我还挺想去看看的呢,听说比我们这些普通学生用的豪华多了。”
“切,等五年级霍法当了级长,我们想怎么去怎么去。”威廉信誓旦旦地说道。
几个泡澡的学生纷纷点头附和。
“那是,板上钉钉。”
“五年级肯定是级长。”
“毕业估计可以直接去魔法部长身边做事呢。”
......
霍法觉得如果霍格沃茨不倒,按正常逻辑发展,自己的人生道路似乎和他们口中的没有任何区别。
五年级当上级长,毕业后去魔法部上班,从某个高层的秘书做起。
混几年当上某个事务司的司长,生一堆仔,整天为了生计而发愁。
可这种莫名其妙的恐惧是从哪里来的呢,这种无形的压力究竟是哪里来的呢。
他不知道,他把半个脑袋泡进了热水里,试图用这个动作来让自己感受到温度,让毛孔排出汗液和压力。
但他什么都感觉不到,没有一滴汗从他头上流下,他如同被关在一个水泥封死的笼子里。
最近一个月,他精神愈发的敏感,**却越来越迟钝,他几乎失去了味觉,触觉,当然也感觉不到高温。
几人热烈讨论片刻后,威廉摸了摸下巴:
“要我说,霍法现在就应该当级长了,去年他就当过助教,今年又打赢了夏洛克。要是今年当了级长,现在我们就能去级长洗浴间看看。”
他似乎对级长的洗浴间拥有极大的兴趣。
“得了吧。”
一个赫奇帕奇的学生懒洋洋地说:“
“级长当也是霍法当,又不是你当。你凭什么能去级长浴室。”
众人捂嘴窃笑,威廉立刻反唇相讥:
“你知不知道什么是舍友,嗯?霍法,对不对?”
他试图从霍法哪里找到肯定答案,但烟雾升腾的水面上,那颗灰色脑袋已经不见了踪影。
威廉纳闷地嘟囔一声:“哪里去了.....”
“不过规定好像只有五年级才能当。”
另一个格兰芬多学生说道,让威廉回过神来。
“这么想你也算格兰芬多。”
威廉靠在大理石上讥笑:“格兰芬多不是以打破各种规则为乐么?”
浴池里的人哄堂大笑起来,空气里回荡着阵阵回音,充满着快活的氛围。
那名格兰芬多的学生似乎受到了羞辱,他涨红脸:“你们拉文克劳还自诩聪明过人呢,你敢现在就进级长洗澡间么?”
威廉不屑:“去就去,今晚你敢来么?”
“喂,你不怕被发现么?”安东尼奥赶紧紧张问。
“谁会发现。”威廉撇撇嘴:“学校里有一半的教授天天都在魔法部里呆着。”
“你说的,你今晚要是不去怎么办?”
“呦呵,你想打赌?”
“赌就赌。”
“赌多少。”
“二十加隆。”
威廉眼珠一转:“二十加隆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那你想要多少。”
“我想要你把格兰芬多所有女生都约出来一起玩。”
众人一拍手掌,热情高涨,为威廉的建议兴奋不已。
格兰芬多学生不甘心地嚷嚷:
“那你们呢,拉文克劳的女生也不少!”
......
......
水池一角泛起几滴涟漪,没有人注意。在热闹的聚会声中,霍法已经离开了浴室。
清洁身体的目的已经达到,再待下去完全就是浪费时间。他并不想过多参与一群十三岁小孩的青春盛宴。
无论是巫师还是麻瓜,这个年纪的男生难免都会受到荷尔蒙的影响,精力旺盛地可怕。
如果是去年,也许他还会混在人群中,滥竽充数的笑一笑。但今年,巨大的生存压力下,他的精力早已被攫取一空。
擦干身体,换上巫师校袍。
他来到图书馆。
图书馆里冷冷清清,几乎看不到一个人,今年,学生自主学习的兴趣荡然无存。
转过一个转角,他听到了一丝呻吟声。走过去一看,原来是一个高年级男生把一个女生按在书架上,不知道在干什么。
察觉到有人过来,两人赶紧整理了一下衣服,男生刚想发火,却发现来人是霍法,他立刻讪讪露出一个笑脸。
霍法习惯性的肌肉扯起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两人松了口气,低着头从霍法身边擦肩而过。
看着他们的背影,他脸上的微笑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揉了揉脸部肌肉,感觉自己脸上就像戴着一层厚厚的假面,极度不舒适。
这不是他想象中的霍格沃茨。他理想中的学校是一个可以交流思想,每个人都不尽相同,每个人都有有趣的灵魂,每个人都可以互相理解包容。
但现在,霍格沃茨就像一块墓地。一个热闹的墓地。所有人都变成了同一种人。没有特色,没有目标,醉生梦死。
他晃了晃脑袋,把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出脑海。从书架上抽出一本精神系的巫师著作,翻阅起来,试图找到解决自己精神问题的办法。
但这些大部头的著作探讨的都是如何操纵他人精神,罕有深入自我精神的存在。
他粗略地翻了翻后,又换了一本。
时间就在找找看看中飞快流逝。
深夜,霍法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已经是十一点了,他把脑袋贴在书架上,有些烦闷的闭上眼睛。
又是一无所获的一天,自己究竟何时才能解决问题,又要什么时候才能快乐的活着。
没有人可以告诉他答案。
他走出空无一人的图书馆,穿过空荡荡的魔法阶梯,他回到了宿舍。
威廉的床位是空的,其他几个人的床位都是空的,他也没多想,脱了衣服就想上床睡觉。
可他刚准备躺下睡觉,几个人闹哄哄地跑了进来宿舍,嘭咚一声把门撞开。
“霍法霍法霍法......!”
安东尼奥嘴里跑火车似的嚷嚷着他的名字。
霍法烦躁不耐地翻身爬起:“怎么了又?”
黑暗中,安东尼奥苍白的麻子脸上全是汗滴,他紧张兮兮地说道:“威廉失踪了。”
43,失踪的舍友
“威廉失踪了?”
霍法重复了一遍安东尼奥的话。
“没错。我们...我们一起去.....”
安东尼奥支支吾吾,用手比划了两下。
“去什么?”
霍法脸孔在黑暗中显得有些冷峻。
“我们.....”
安东尼奥低下了头。他向来都比较胆怯,看见霍法脸拉下来,他有些不敢往后说。
倒是另一边的泰勒站了出来,他轻咳两下,凝重道:
“我们一起去级长洗浴室探险,可是进去后,威廉就再也没出来。他失踪了。”
级长洗浴室,探险?
霍法瞪大眼睛,这群混球居然真的去了!
拉文克劳的级长夏洛克.波汉,那是个女生啊!这群家伙偷跑女级长的浴室,居然还跑丢了一个!
眼见这两人一副不安的模样,霍法既是厌烦又是头疼,这都是一群怎样无聊的家伙?
“没出来?也许掉池子里去了。”
“没有......”安东尼奥连连摆手,“我们把浴室找遍了,也没见他出来。”
“说不定隐身和你们玩呢。”
霍法淡淡说道。
安东尼奥一愣。
“威廉不会隐身。”
“我们想让你帮忙找一下。”泰勒小声说:“你那么厉害,肯定会有办法的。”
霍法心中厌烦更甚,他说:“这种事应该归级长和院长管。你们找邓布利多去吧,现在外面已经宵禁了。”
“可别。”安东尼奥连连摆手。
“被邓布利多知道,我们就死定了。说不定会被开除......你过来和我们一起找一下吧,找到了这事就算了。”
安东尼奥带着有些哀求的语调补了句:“算我求你了。”
看着安东尼奥鼻尖都急的冒出了细密的汗珠,霍法手指在床单上收紧,这舍友平日里和纳威.隆巴顿差不多,除了记性比他好点之外,性格几乎没差。
泰勒还想说什么,安东尼奥赶紧拉住了他。
“霍法,只要找回威廉,我发誓,我们以后再也不做这种事了。”
泰勒立刻附和道:“真的,就这一次,帮帮忙吧,霍法。”
霍法轻声喃喃道:“你们做什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可说罢,他还是站了起来,面无表情:
“带路吧。”
安东尼奥和泰勒面色一喜,连忙从床头柜翻出一个旧马灯,点亮后带着霍法离开了宿舍。
夜晚的学校没几个人,安东尼奥和泰勒蹑手蹑脚的提着一个老旧马灯在前面走。
在去级长洗澡间的路上,霍法大致了解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威廉和一个格兰芬多的学生打赌,看谁能找到级长洗澡间里最珍贵的宝物。格兰芬多的学生进去后,拿出了一根银烛台。可威廉进去后,人都没有出来。
一群人进去找了很久没找到。
格兰芬多的学生吓坏了,以为是偷烛台导致了未知诅咒,于是便一哄而散。而浴室没人后黑漆漆的,安东尼奥和泰勒不敢过多探索,只好来找霍法帮忙。
级长洗澡间处在六楼糊涂蛋波里斯的雕像前,安东尼奥趴在旁边低语一句,“香甜灵力瓜。”
门吱嘎一声开了,露出后面黑洞洞的走廊,洗澡间里并没有灯光。
“我们....一起进去找?”
安东尼奥站在黑黝黝的入口,想到了威廉的失踪,吞了口唾沫。
泰勒撞了安东尼奥一下,安东尼奥立刻不说话了。
这个小动作没有逃过霍法眼神,他看了看黑洞洞的入口,从安东尼奥手里拿过马灯。
“你们别进去,在外面给我放风,如果有人过来,记得进去通知我。”
安东尼奥如释重负,“好,好。”
泰勒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赶紧退到了雕像旁边,四处张望,一副认真放风的模样。
霍法没在乎他有些故作的姿态,提着马灯就钻进了浴室。
这里和未来哈利三强争霸赛要来的时候其实差不多,豪华枝形吊灯,雪白的大理石地面,
只是整个氛围却完全反了过来,这里决然没有哈利来洗澡时候的温馨,整个空间黑漆漆的,没有任何照明。那些陈设在马灯的忽闪照耀下呈现出来的轮廓,形同穷困迷途的灵魂。
在这里,霍法感觉自己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存活的生灵。
马灯照亮墙壁。
那镀金镶框里的美人鱼在看见霍法的身影后,悄无声息的躲进了水里。
霍法走倒油画前,看着仅露半个脑袋的美人鱼,小声问道:
“之前有人来过么?”
画里人鱼点点头。
“他去哪里了?”
人鱼看了一眼霍法,没有说话,扑通一声消失在了画框里。那眼神怪怪的,让霍法心里有些发毛。
他抚摸了一下大理石浴池的底部,这个浴室已经很久没人用过了,底面只有干涸的水渍。还有一些粘在浴池底部的金色毛发。
这倒是很正常的一件事,这个浴池曾属于夏洛克波汉,她本人正是有着长金色头发。
不过,里面除了长发之外,霍法却看到几根彩色的羽毛。
这羽毛并非黏在底部,它飘在表面,很干,很新。羽毛......难道这里有什么鸟类?
他拿起羽毛,触感很像是鹦鹉的尾羽。
鹦鹉?
他提着马灯四处照了一圈,什么都没有。现场也没有任何打斗或者撕扯的痕迹。他摸了摸水龙头,掰扯了两下,但只能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并不出水。学校的家养小精灵可能在级长离开后,就停止了级长浴室的热水供应。
奇怪。霍法直起身。
整个浴池虽然装修不错,但也并非是那种古罗马晚期的那种情涩浴池,面积有限。里面并没有什么可供藏人的空间。
除非是安东尼奥无聊的来骗自己,否则威廉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呢。
他闭上眼睛,打开了精神力场,感受了片刻。并没有任何残余的魔力波动。
既不是恶作剧,也不像捉迷藏。
那究竟去了哪里?
搓了搓手上那根奇怪的尾羽,他走出了浴室,回到了级长洗澡间外的走廊之中。
他打算问问安东尼奥和泰勒,看看自己是不是遗漏了什么信息。
可当霍法走出洗澡间后,本来应该等在外面给自己把风的舍友,竟然不见踪影。
只剩下了糊涂蛋波里斯的雕像,它反戴着手套,表情茫然,似乎无声的嘲讽着自己。
“安东尼奥?泰勒?”
他在黑漆漆走廊里叫了两声,却只能听到自己的回音,并没有任何人回答。
他看看了自己的手表,已经快凌晨一点了。
“妈的,混账......”
霍法暗骂出声,居然丢下自己跑了。
难不成是回去睡觉了?无耻也要有个限度吧。
他大踏步的往拉文克劳的公共休息室赶去,然而等他回到公共休息室。公共休息室里并没有安东尼奥和泰勒,进宿舍一看,宿舍也没有。
......
......
站在宿舍门口,冬日的冷风穿过窗帘覆盖在霍法身上,他的心脏似乎掉入深海,直直往下沉去。
如果不是恶作剧,必然是发生什么事了。
他走到床沿坐了一会儿,脑海里出现了两个声音。
一个声音让他快点去找。
而另一个声音却在说,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这些烦人的家伙离开,不正是他想看到的么。
在床边坐了两分钟,终究还是去找的声音占了上风。
他的确不想管,可又觉得不管会良心不安,万一这两人真的出事,那该怎么办。
虽然他和舍友的关系算不上多好,可他们毕竟是舍友。
他又站起来,跑出休息室。在城堡里到处找了起来。
由于天黑,他不敢太大声的呼喊,只能一个角落一个角落,一个教室一个教室的翻了过去。
他举着马灯,在黑暗中穿过槲寄生交织的走廊,跑过盔甲林立的教室,爬过蛛网密布的密道。
一路从十二楼找到了大厅,自己那三个傻吊舍友就像去了另一个次元般,了无踪影。
走到大厅附近时,他气喘吁吁的弯下腰,有些疲惫的靠在墙上。
城堡外的雪花从高窗中飘入,落在他的肩头,他吐出一口白雾。破旧的马灯光芒下,他的影子蜿蜒在墙壁上,又长又大。
一直寂静的走廊里传来轻微的跑动声,他心神一振,转头看去,
而微弱的光芒中,两只老鼠飞快从他投射的阴影中跑了过去。霍法叹了口气,想多了,只是两只老鼠。
这时,他又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看自己,抬起头。那只在浴室里见到的黑白猫蹲在高处一个兽首脑袋上,眨也不眨的盯着自己。
什么情况。
怎么这么巧,
自己打扰它抓老鼠了么?
霍法觉得有些不对。
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那只黑白猫消失不见了。
正当他好奇之际,大厅外传来若有若无的说话声,有人!
他以为是舍友出现,于是便快步流星的赶了过去。
可走近一看,却并不是几个舍友,而是学校的几个院长教授,他们低语着走到学校的门口。在那里,一辆夜骐马车在黑暗中停了下来。它们数量有十二只,沉默的矗立在雪地中。光亮的黑瘦身体上,一片雪花都留不住。
看见教授,霍法一惊,立刻就想退回去。现在是宵禁时间,被人发现在外面乱逛是要受到处分的。
可随后,学校门口夜骐马车的大门打开,马车上下来的人让霍法眼前一亮。
竟然是许久未见的邓布利多。他赤褐色胡须头发,穿着灰色长袍,神色倦怠,一副久经旅途后归来的模样。
看见他,霍法看见就像找到了主心骨一般,一整个月的噩梦让他无比渴望见到面前的这个男人,他硬生生的止住了自己想要离开的步伐。
四院院长还有其它几个教授停在门口,在夜骐马车边和邓布利多交谈起来,他们大概在交流一些紧急任务。
交流完毕后,四院院长登上夜骐马车。随后,那十二匹夜骐闪动翅膀,带着马车拔地而起,飞行消失在风雪交加的夜空之中。
雪地中只留下两个人,一个是邓布利多,一个是现任的变形课教授,雅各波汉。他们一边走一边聊天,声音若有若无的传入霍法耳中。
雅各波汉:“魔法部这么缺人手......?”
邓布利多:“缺,医院那边还好吧......”
波汉:“挺好.....虽然药还是不....”
邓布利多:“什么都.....德拉塞斯能不能给我们培育更多......我听说火龙数量不太够......学生对此很.....”
波汉:“火龙可不是对角巷卖的猫头鹰。”
两人越走越近,声音逐渐清晰。
邓布利多:“我已经在想办法了,再给我一点时间。”
波汉轻声说道:“我是担心,即使火龙足够,德拉塞斯也不会给更多人驾驭火龙的机会。他是个老贵族。对他而言,金字塔的顶端不需要那么多人。”
“那你呢?”
“我支持你,阿不思,完全支持你.....”
男人轻声说道。
邓布利多和波汉站在学校的兽首雕像下聊了很久,波汉才从另一边绕开了他,返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他离开后,邓布利多仰头呼了口白雾,拾步从大厅走上楼梯。
霍法立刻从黑暗中站了出来,拦在了邓布利多面前。
“教授。”
44,坠落
邓布利多看见了转角过来的少年,讶然道:“巴赫?”
“晚上好,教授。”霍法说道。
“你这么晚不回去?现在可是宵禁时间。”
邓布利多没有生气,只是皱着眉头问。
“发生了一点事,我必须和你说一下。”
“什么事。”
“我有三个舍友......”
“等一下,去办公室说吧。”
邓布利多看了看四周,打断了霍法:“正好,我也有事情问你。”
霍法一愣,点点头。
“好。”
邓布利多走在前面,霍法走在后面,他们一路都没有说话,但霍法却有一种久违的轻松感。如同行走沙漠良久的缺水旅人,遇见了一片茂盛绿洲。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三楼的办公室。
邓布利多办公室和以往并没有太多区别。几个木柜,红木办公桌,一些闪亮的银器摆在桌面,缓缓旋转。那只名为福克斯的凤凰站在一根高高的镀金栖枝上。看见霍法过来,它愉快的直起身,冲他低鸣了一声。
霍法自己坐在了椅子上,对福克斯打了个招呼。
邓布利多一挥魔杖,壁炉燃起了熊熊火焰。整个房间顿时温暖起来。
火光照耀下,邓布利多平日里高大的身躯此刻显得有点驼。大概是长时间的旅途消耗了他不少心神,他走到柜子边,取出了一杯琥珀色的玻璃酒瓶。打开,浅浅地倒在了两个杯子里。
不知为何,这个动作让霍法想起了变形课老师雅各.波汉。
一边倒酒他一边问:“我听说,现在你已经在普通学生中间拥有了相当大的影响力。”
霍法点点头,轻声说道:
“算是吧。”
“我很欣慰,你愿意担负责任。”
邓布利多拿着两个酒杯来到霍法面前,把一杯放在霍法面前。
“谢谢。”
霍法拿起杯子,浅浅地抿了一口。
邓布利多深深地靠在椅子里,关节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
“不过,最近其他院长给我反馈的情况却显示最近学生心思非常浮躁,一点认真学习的劲头都没有。”
“嗯......”
霍法放下杯子,“好像是这样的呢。”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邓布利多十指交叉地问。
“什么?”霍法有些不理解。
“我说,学校现在风气浮躁,这是为什么。”
霍法不知道邓布利多为什么要问自己这个问题,难道学生风气浮躁不是因为环境影响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他老老实实说,“可能是压力太大了吧,外面打仗,每天的学业又非常繁重......”
“霍法。”
邓布利多打断了他,“你没有管好他们。”
寂静笼罩了办公室,霍法看着邓布利多蓝色的眼睛,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邓布利多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霍法,你已经不是一个普通学生了啊。”
霍法:“我不觉得。”
“你必须这么觉得。”
邓布利多斩钉截铁地说,他直起身,双手十指交叉:
“听着,巴赫,外面对学校虎视眈眈,作为全英国唯一一所魔法高校。这种时候,你应该为我分忧才对。”
“我.....”
“为什么不尝试着去给他们做个榜样呢?”
“我......”
“霍法,这是你的责任。你应该强势一点。”
邓布利多连番强势的发言让霍法精神有些恍惚,他甚至听到了来自心底一丝不屑的笑声。他使劲摇了摇头,幻听消失。
“怎么了?”
邓布利多皱眉看着霍法。
霍法喘息了几下,平复精神后睁开眼。
“能.....能先不谈这个么?”
“你想谈什么?”
“我还有些私人问题要问,教授。”
邓布利多拿起桌上的酒杯,抿了一口。
“你有什么私人问题。”
“我.....”
霍法抬起头,精神再度恍惚一下。
虽然这半年来,霍法一直渴望见到邓布利多,想私底下和他谈谈。可真到开口的一刻,霍法却发现有点难,不仅是很难形容,还羞于启齿。
“说吧,巴赫。”
邓布利多十指交叉:“我在听。”
“教授,我.....我很痛苦。”
霍法有些艰难地说道。
“为什么痛苦?”邓布利多问。
“我感觉,我精神上好像出现了一点问题。”
霍法有些犹豫道。
“精神上出现了问题?”邓布利多哑然,“你才多大。”
“是的,我总是止不住地做噩梦。梦里有个怪模怪样的家伙,而且我总是能看到很多五彩斑斓的脸,还能听到一些不该听到的声音。”
“怪模怪样的家伙?五彩斑斓的脸,奇怪的声音?”
邓布利多瞪大眼睛,脸上的表情有些困惑。
霍法点点头:“还有,我.....我对朋友们做的事情,都不是很感兴趣。还有学校日常的工作,我觉得,太机械了一点。”
邓布利多皱眉思:“其他人让你来说的,还是你自己的观点。”
“我自己的观点。”
邓布利多用那类似x光似的眼睛仔细打量了霍法片刻:“什么时候开始的。”
“就今年。”
“你做什么梦?”
“从楼上掉下来。”
邓布利多一愣,嘴角抽了抽,“那听到了什么东西呢?”
“我不知道,记不得了。”
“只是做梦么?”
“可能吧,我也不太清楚。”
邓布利多叹了口气,挪开了自己手边的杯子。
“你知道我怎么想么?霍法,我觉得你还是闲了点。”
霍法愕然地抬起头,这不是他想听到的答案。
“我也做梦,巫师还是人类,会受到潜意识的干扰,我昨晚还梦见别人送我一堆羊毛袜。不过,我会让自己忙碌起来,忙到忘记这些事。”
邓布利多又叹了口气:“学校这时候也是没有办法,等熬过了这几年,应该会好很多。”
顿了顿,他说道:“霍法,要努力啊。”
好像跨过了一道看不见了分水岭。有一根弦在胸膛中崩裂开来。
邓布利多近在咫尺,却又好像离他很远很远。明明他赤褐色胡须上的污点霍法都能看的一清二楚,可他却再次被陌生感包裹。
努力......
还不够努力......
是我不够努力么......
邓布利多站起来,拍了拍霍法的肩膀:“没事,别想太多,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霍法看了看自己肩膀上的手掌,再看看邓布利多眼镜下蓝色的眼睛。他的兴奋和能量被黑洞极速收走,他感到兴致阑珊,
“如来如此,我明白了。”
他轻声说完,站起身,转过身,冷着脸,好像一块行走的冻牛肉,没有丝毫知觉。
“等一下,巴赫。”
邓布利多叫住了他。
“怎么了?”
握着门把手,霍法微微侧头。
“你最开始要说三个舍友什么来着?”
霍法看了邓布利多一会儿。
“没什么,晚安,教授。”
说罢,他离开了邓布利多的办公室。
......
......
那一晚是如何回到拉文克劳塔楼的,他已经忘了。
他只记得个彻夜不眠的夜晚,舍友全都失踪。自己独自坐在房间里,窗外的冷风吹起窗帘,不断地舞动。
天空中冷清的弯月高悬,一些斑驳陆离的对话碎片从霍法脑海中闪过。
想太多....
不够努力....
理想和现实之间的裂痕再次扩大,他闭上眼,窗帘从他脸上抚过,按摩一般。
思维的纵深逐渐产生,如同上帝在他脑中劈开了一条马里亚纳海沟,分开了理性和感性的海洋。
他开始渐渐明白了一些难以理解的事情,开始明白了巫师的局限,人类的局限。
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在关注着自己的事情,名望,荣誉,资源,社会,学校,哪怕睿智如邓布利多,也不能免俗。
人类的意识本来就是进化中的一种偶然,没有意识,仅仅依靠本能,生命也会继续存在下去。过度地观察和思索对存在本身并没有任何帮助。
他不应该这样,一条大马哈鱼不会想让其他大马哈鱼知道自己的感受,因为那毫无意义。
他应该展现出正能量,应该展现出高价值,展现出无所不能的强悍,展现出一个社群领袖的姿态。
他应该和威廉一样,操控他人荷尔蒙和多巴胺的分泌,享受青春的快乐,享受上天赐予他的机会,享受他在霍格沃茨的地位。
他只需要赚很多很多钱,打败很多很多对手,像大马哈鱼一样寻找配偶产卵,将dna复制下去,然后就可以坦然赴死。
可为什么要想这么多。
为什么生命愈发的痛苦。
为什么这一切让他如此的厌倦。
他不知道,他厌恶这样的自己。
......
......
第二天,平安夜。
他走出了宿舍,决定去吃点东西来维持生命。
装饰华丽的大厅意外的冷清,本该热闹的大厅里,人数寥寥无几。其中只有三三两两的学生扎堆,紧张不安地四处张望。
教工席上,空无一人。
见霍法过来,那一小撮学生找到主心骨一般迅速围了上去。
“巴赫,你去哪里了?”
有学生惊魂未定地说。
“我们的朋友都失踪了。”
这个消息大概让霍法惊讶了0.1s,随即他便释然地坐在了餐桌上,为自己添了一碗南瓜粥。他的内心毫无波动,如果魔法部现在过来关闭霍格沃茨,他估计也不会挣扎。
有人急得抓耳挠腮:“他们本来还在公共休息室下棋,不知为什么,下着下着人就不见了。”
“我是听到有人在唱歌,听着听着,我宿舍的人就不见了......”
“我昨晚看到一群动物从走廊里排队跑了过去,看着看着.....”
“闭嘴。”
霍法冷冷地打断了他们。
“我吃饭。”
他的冷漠让其他学生感到愕然,他们急了,开始叽叽喳喳地劝说起来。
“你怎么这样?”
“他们可是你的朋友,你快帮帮忙啊。”
“对啊,巴赫,别开玩笑了。”
“快点帮我们去找他们吧。”
“你那么厉害,动动手就可以搞定啦。”
霍法一动不动地坐在位置上,压根就没有动弹。整个人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场。时间一长,叽叽喳喳地劝说声平息了下来。
围着他的人群逐渐散开,一步步地远离他。
期待破灭之后,取而代之的是无法言喻的失望,没有一个人上前问霍法究竟怎么了。有的只有如刀锋般锐利的失望眼神。
这股失望如瘟疫般在学校里传播起来。
吃完早餐之后,他离开了大厅。
遇见他的人,都主动绕开了他。
他飘荡在学校里,全身的能量降至谷底。
老实说他现在完全不知道该去哪里,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二十一世纪的bb机。
这时,他想到八楼的有求必应屋,他想过去找个能藏东西的地方把自己藏起来。
走到八楼的挂毯前,挂毯中的巨怪拿着棒子,跳着芭蕾,一副呆蠢呆蠢的模样。
他站立不动,时空轮转。
他和五十年后站立于此的那个戴眼镜少年重合。
这一刻,他才真切的感受到自己和哈利的不同,那是格兰芬多和拉文克劳最本质的不同。
狮子是社会性的动物,而他永远不是,雄鹰骨子里的自我让他在这个学校寸步难行。
他甚至都没有转三圈,那强烈躲藏的愿望便让那扇光滑的大门出现,他打开有求必应屋的大门。
斑驳的光柱照出一座座山包般垃圾丘陵,雪花从高窗飘进,落在那些堆积如山的旧物顶端,形成一个个白色斑点。
而霍法的视线却没有停留在那些千年堆积的禁物上。
因为有求必应屋内,一双栗色的眼睛正眨也不眨地看着自己。
是那只黑白脸的猫咪。
它这次坐在它蹲在锈迹斑斑的盔甲卫士的头顶上,仿佛一直在等霍法似的,轻轻喵了一声。
45,吸引力法则
晦暗的有求必应屋内,一人一猫隔空对视。
这是霍法第三次看到这只怪猫了。第一次是在浴室,第二次是在休息室。这一次竟然在有求必应屋。
他没再认为是某种偶然,他站在原地,看着那只猫。猫也歪着脑袋,看着霍法。
霍法缓缓蹲了下来,黑白猫抬起爪子。霍法伸出手,猫把爪子放在他的手上,随后用毛茸茸的小脑袋在他手掌上蹭了蹭。
他感到一丝温暖。
这是一只理性,自主,且柔美的生物。也是现在唯一愿意靠近他的生物。
只是,他看着猫咪栗色的眼睛,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米兰达.....?”
他轻喊出声。
随后自己都被这声轻呼吓了一跳,他精通变形术,当然知道眼前这只猫是不是真猫。
这并不是阿尼玛格斯,阿尼玛格斯只是改变生物结构,并没有改变本质,但眼前这只猫,本质上就是一只猫。
自己为什么会把一只猫认成米兰达?
猫收回爪子,一蹦老高,开始在废弃垃圾堆上快速行走。
霍法毫不犹豫的跟在它身后,每当转弯的时候,黑白猫都会停下来,等待霍法片刻。
古堡中,颓废的少年跟在一只黑白猫的身后,
他们穿过破旧家具组成的走廊,爬过成千上百干涸魔药瓶堆成的小山,走过锈蚀刀斧剑戟交织的墓地。
最终他们来到了一处由破旧的柜子和高大的山怪标本形成的夹角。
黑白猫看了他一眼,灵巧的挤过缝隙,消失在了柜子中。
霍法跟在它身后,打开门,弯腰钻了进去。
尽管内心失落,低沉,颓废。但穿过柜子一看,他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深深的震撼。
高达百米的拱形大厅,在各色垃圾包围下,有一处近百平方米的空地。
空地上,各种密密麻麻的动物挤来挤去,发出奇奇怪怪的吆喝声。
田鼠,袋獾,眼镜蛇,鹦鹉,马匹,山羊,金丝猴......
各式各样的动物,数量几乎有一百多只。
合理的,不合理的,热带的,寒带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动物都有,就好像一个大型动物园搬迁到了这里一样。
黑白猫连续两个跳跃,蹲在了他的肩膀上。轻喵了一声,似乎发出了一声叹息。
一只田鼠发现了进来的霍法,发出一声惊恐的叫声。这叫声如同按下了音量的off键,整个大厅内的声音都停了下来。
那些动物直勾勾的盯着霍法,眼神带着畏惧和惊恐。
这画面冲击性太强,以至于霍法一时间都忘了呼吸。
这是什么鬼地方?
这时,远处传来嘭咚一声脆响。
霍法一惊,带着黑白猫躲在了罗马柱后。
门开了。
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巫师出现,他身材高大,神采奕奕,带着一群家养小精灵。居然是自己的变形课老师,雅各.波汉。
那些家养小精灵跟在他后面,每个头顶上都顶着一个木蓝,里面装满着各色食物。
动物一看见家养小精灵,又恢复了叽叽喳喳的常态。他们一个个冲了上去,把家养小精灵团团围住。
而家养小精灵取下篮子,挨个挨个的给他们喂食。雅各波汉混在其中,帮忙喂食。不是还抚摸一下动物的脑袋。
如此荒诞诡异的一幕让霍法头皮发麻,他这才想到,当初和雅各.波汉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那满屋子阿猫阿狗。
猫在他肩膀低鸣一声,叫声十分压抑。
霍法再度把猫抱了起来检查了一遍,是只母猫。而它很抗拒霍法检查它性别的动作。
这个看似可爱的动作让霍法的恐惧再度被放大,他想起了外面那失踪的学生,还有自己失踪的舍友。
一股错乱之感涌上心头,伴随而来的还有极大的怒意。
如果这只猫是米兰达,而自己却无力将她变回去,或者说米兰达已经从本质上变成了一只猫......
这个发现让他手臂都在颤抖。
怎么会这样。
这已经和谋杀差不多了。
他颤栗着用手摸过猫咪的被毛,几乎站立不稳。
他不知道要何等高深的变形术才可以做到这一步,但唯一可能的凶手。定然是面前的雅各.波汉。那个自己一点也不了解的男人。
冷静.....
冷静.....
霍法深呼吸两口气,抱着猫的手臂止不住颤抖。他一再告诫自己,这只猫不是米兰达。可他却又想到暑假那会儿,被变成了兔子的阿格莱亚。
那一次,自己并没有能完全解除变形。
而这一次.....
他使劲的掐了自己一下。
让自己止住颤抖。
他必须离开这里,把这里的事情告诉别人。
......
“哟,你来啦。”
他刚迈开腿,身边的轻声呼喊让霍法如坠地狱。他机械的转过头。
雅各.波汉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边,笑容可鞠的和他打了一声招呼。那状态就仿佛一个在广场喂鸽子时看见邻居一样淡定坦然。
哈!!
霍法肩膀上的猫咪一下拱起腰,毛发炸起。
和一只真正的猫受惊时一模一样。
霍法后退一步,又后退一步,靠在墙上。冷汗涔涔:
“这些都是什么?”
“动物啊,你喜欢么?”雅各微笑。
“动物?”
霍法压抑:“外面有那么多学生失踪,你在这里喂这么多动物,邓布利多知道你在做什么么?”
雅各.波汉拍了拍霍法的肩膀。又摇摇头。露出一个非常头疼的表情,他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这可是很严厉的指控,霍法,我只是在照顾它们罢了。”
说完,他打了个响指。
整个有求必应屋都像活了一般。
那成堆成堆的垃圾山中飞出一副破桌子,桌子飞到地面,随后家具中又飞出了几个破旧的椅子,杯子,桌布。
杯子桌布从家养小精灵面前飞过,那些家养小精灵和动物坐在一起,挨个挨个的取出纸巾,将那些脏兮兮的杯盘擦的干干净净,放上桌子。
它们动作整齐划一,极富韵律和美感。好像是工厂里富流水线,没有自我意识。
不多时,一副被擦的整整齐齐的长条桌便出现在霍法和雅各面前。
雅各波汉后退一步,拉开桌椅,示意霍法坐下。
霍法根本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两人坐定,黑白猫跳到桌上,和霍法一起,眨也不眨的盯着男巫。
一群家养小精灵乖巧伶俐的将一些食物放在霍法面前。
雅各颇有些心疼的说道:“吃一点吧,瞧你瘦的。跟法蒂尔有得一拼了。”
霍法捏起了叉子,他强装镇定,但微微颤抖的叉子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的不安。
“不用那么紧张,我又不会吃了你。”
雅各摆摆手:“对了,你之前曾经找过我,说想要学习无杖施法,对么。”
“不错。”
“后来怎么不来找我了,上课的时候也没见你和我说过什么话。是因为和夏洛克产生冲突的缘故么?”
霍法用叉子去叉面包,却把盘子给叉碎了。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道。
“和这些动物有什么关系?”霍法问。
“哦,随便聊聊嘛,我对你还是蛮好奇的。”男人眨也不眨盯着霍法:“听说你昨晚去找邓布利多了?”
“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邓布利多可没办法教你无杖施法,他只会在需要你的时候才会用到你,不是么?”
霍法如遭雷击般的抬起头,他看到那个男人抱起胳膊靠在椅子上,戏谑的看着自己:
“他不是一个好的老师,霍法。阿不思.邓布利多会成为一个优秀的领导,一个狮群的领袖。
但绝对不是一个优秀的老师。一个优秀的老师,应该把自己学生的感受,放在第一位。”
空气逐渐安静了下来,一些不知名情绪开始发酵,霍法直起腰,身体紧绷的就像个雕像。
穿着黑色长袍的男巫手指敲着桌子,眼神变得锐利如同鹰隼:
“为什么之后没来找我?”
霍法:“因为我没有达到你的要求。”
“哈哈,这样啊。”
他表情陡然从危险变得友善:
“其实不是的,我从没想过不教你,你两年前就达到我的要求了。
我只是觉得可能你还需要一些磨炼才能配得上无杖施法的能力。
之前的你太依赖邓布利多,也太依赖这所学校。一个依赖格兰芬多的拉文克劳,如何才能抛弃魔杖的施法呢?我想不出答案。”
顿了顿,他十指交叉:
“不过现在,我觉得你已经被磨炼的差不多了。”
“是么。”铁叉子在霍法指尖被弯成了三断,他看着桌子上的黑白猫:“你都对我朋友做了什么?”
“能让我把课上完么,霍法。”
雅各抬起一根手指,被霍法弯成三断的叉子重重回归正常。
“对老师还是要保持最起码的尊敬的。”
霍法面色极度苍白的看着对方,硬生生的没有说话。
“你想学无杖施法么?”
男人问:“想真正的独立么?”
“想。”霍法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很好。”
男人开始侃侃而谈,丝毫不顾霍法已经快要杀人的眼神。
“无杖施法和有魔杖施法是两个体系。有魔杖施法,是用魔杖来处理魔咒,我称它为一理性的过程,是音节,是动作,是强硬的掌控。
这种掌控是看似很主动的去做一件事,但实则是被动的接受魔法的规则。就像一个笨拙的男孩追求一个高傲的女生,运气好,也许很久才能获得她的芳心,运气不好,也许努力很多年但一无所获。
而无杖施法,我更愿意称呼它是一个感性的过程。接触魔法,了解魔法,并且拥抱亲吻魔法。如果可以,和它热恋都没有关系。
吸引魔法为你绽放,这比任何刻板的理性学习都更有用。如果魔法愿意和你在一起,愿意为你做任何事,那你就不需要那些毫无意义的掌控过程。”
他一边说着话,周围的垃圾山一边和河流一般流淌起来,那千年堆积的禁物仿佛有自己的生命。它们彼此分合,重组,从完全无序的状态,层层堆叠在一起,形成一道道高耸的走廊,这些走廊彼此穿插在一起,形成近似城市一般的高楼。
霍法看着那些飞舞在天空中的千年垃圾,那破旧的魔药瓶,那锈蚀的刀剑,狼飞盘。
对方就像一块磁铁一样,吸引不同的事物在自己身边舞动,这是何等强大的精神力场。
他喉结上下耸动了一下,明白对方为何要对自己说出那一番话了。
只怕整个学校,只有自己才能听懂他在说什么。因为自己的破碎之握,也是吸引元素为自己改变,利用精神力场来改变环境。
原来自己其实和无杖施法只隔了一层窗户纸,自己一年级就已经跟随某个老师学过无杖施法了。
而这个素未某面的老师,现在就坐在自己面前。
“你是如何做到的。”霍法闭着眼睛问。
“信念。”
男人竖起一根手指:
“抱着百分一万改变世界的态度活在这个世界上,你就可以将这个世界的力量如手臂般调遣。”
霍法手掌在桌子下面紧握。
终于,他睁开眼睛,问道:“你是谁?”
1、老师与学生
1899年
滴答
滴答
滴答
昏暗的石质房间内,微弱烛火在墙壁上闪烁,让人看不清自己的模样。墙上密密麻麻的放着众多刑具,皮鞭,铁链,烙铁,夹子。
一个金发少年跪在坚硬的地板上,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那一池清水,水滴一滴滴从他额头流了下来。
他十五六岁左右,金发碧眼,高鼻深目,穿着黑色的校袍,眼角淤青,脸有些肿,嘴角咧开一条口子。显然遭受了严酷的殴打。
在他对面,站着一个人高马大的女人,她扎着短马尾,穿着灰色的巫师袍。手持鞭子靠在桌子上,读着一份薄薄的履历表,语气散发着阴冷的气息。
“父母双亡,由暴力倾向的婶婶抚养长大,十一岁入学,十二岁成绩第一跳级三年级,十三岁跟随法蒂尔德拉塞斯外出修行,十四岁返校后肆意殴打同学”
读罢,她放下履历表:
“盖勒特,你要我说什么才好。”
金发少年一动不动的看着面前的池水,没有动弹,回答训导员的只有水滴从额前滴落水池的声音。
训导员叹了口气:“你自己说说,这是这周第几次了?”
“第六次。”
少年依旧面无表情。
“这一次的理由又是什么?”
“没有理由,那些凡俗之人,不配和我坐在同一间教室。”
啪!!
这句狂言妄语使他遭到一次鞭打,随即,一个彪形大汉从阴影中走出,重重的把少年的脑袋按在水池里。
“狂妄,不自知。”
训导员阴冷的说:“德姆斯特朗不缺你这样的学生。”
水池咕嘟咕嘟的泛起水泡,少年被按在水里,直到身体因为无法忍受窒息而剧烈抽搐起来。壮汉才抓着他的头发将他提了起来。
“还打你的同学么?”
训导员问。
少年被呛水,被鞭打,他重重的喘息着,唇上的裂纹被泡的发白。但他表情自始自终都没有变过,他淡淡道:
“他们背后非议我。”
“谁背后不被非议,别人非议你就要殴打他们么?”
“我和它们不是一个层级的生物,我不允许那些草履虫对我说三道四。”
咕嘟嘟嘟少年再度被壮汉按进了水里,拼命的扭着脖子挣扎起来,这一次比上一次淹的更久。过了足足有三分钟,壮汉才重重的把他的脑袋从水里吐了出来。他剧烈的咳嗽着,不断呕出水液。
训导员抱着胳膊笑出声,“你是什么生物。”
“我必将接近神。”
少年语气嘶哑,轻柔,笃定。
壮汉下意识的就要把少年的脑袋往水里按,但这一次,训导员却抬起手,阻止了他。
手指有规律的点着桌面。沉默片刻后,训导员把少年的履历表放在桌上,挥了挥手。行刑壮汉会意,转身退下。禁闭室里,只剩下训导员和少年。
“你来我这里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你以为我想打你?我只是按章程办事。”
女训导员声音柔和了一点,他弯下腰:
“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一年级和二年级的时候,你都是一个非常乖巧的孩子,为什么今年变成了这幅模样。”
跪在水池边的少年不为所动,一言不发。
训导员用手指挑起少年的下巴:“告诉我,你到底想怎样?”
少年微微动了一下,躲开她的手指,低头说道:“我想改变世界。”
训导员叹息:“你连人际关系都处理不好,还改变世界,活在梦里呢?”
盖勒特:“那些人不配和我交流情感。”
训导员:“那我呢?”
少年没有说话。
训导员:“告诉我,我在你眼里是什么样子。”
盖勒特:“你杀不死我,我只会变得更强。”
训导员点点头,她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水池边的少年,左右开弓。
啪啪!!
重重两鞭子落在了少年的头上,给他脸上再度增添两道血痕。鲜血一滴滴的从他脸上滴落水池。
“看来无论我怎么教诲,你似乎铁了心要步你老师的后尘。”
这句话说出来,面前的少年第一次抬起头,尽管遭受酷刑,但他修长的眼睛,仍旧英气的可怕。他跪在地板上,看着面前的训导员。露出一丝微笑:
“唯独这一句话你说对了。”
啪啪啪!!!
鞭子声音再次响起,一次又一次的落在他的脸上,他的表情始终保持着戏虐。
这一次,声音没有平息。
足足三分钟后,女训导员重重的摔上禁闭室的木门,走出了房间。
滴答。滴答。
血滴从少年脸上滚落,一滴滴的落下,逐渐染红了水池,少年保持着冷漠的态度,似乎刚刚遭受惩罚和折磨的并不是他本人。
他并没有感受到太多痛苦,他自幼成长于暴力和混乱升腾的世界,对于这种程度的惩罚,他早已司空见惯。
这时,一颗银色的光点悄无声息的从窗外飘了进来,落在了水池旁。照亮了少年麻木沉默的脸庞。
他抬起头,看着那颗银色的光点。
随即,那颗光点从窗户的缝隙中飞了出去。
盖勒特活动了一下脖子,顺着铁窗向外看去。
窗外是芬兰北部寒冷的夜空,一轮巨大的圆月高悬。远处的月光下,一个模糊不清的身影站在城堡的顶端,正对他招手。
他振奋起来,表情由冷漠变为欣喜:“德拉塞斯教授。”
仿佛老旧机器被上了油,瞬间焕发活力。他试图活动手臂,但手臂被死死的铐住,他被训导员锁在了墙上。
他闭上了眼睛,一股强大的精神力场弥漫在房间之内,房间内的所有物件都震动起来,铁链在墙上哗啦作响,皮鞭在桌上嗡嗡震动。
墙壁上的烛台掉落,却在落入水池前一秒悬停在了空中。
少年睁开眼睛,烛台在他面前变形,燃烧,旋转,最终形成一团滚烫的蜡油缓缓飘起。
在精神力场的操控下,蜡油钻入手臂上的金属锁扣之中,凝固变硬。
几秒后,白色的蜡块转动,金属锁扣发出啪嗒一声脆响。
金发少年滚落在地,来不及检查手臂一道道的伤口。脱开束缚后,立刻拿起一根撬棍,攀在了窗台上跳了出去。
北欧的夜晚格外漫长,天空闪耀的极光如同蓝绿色的绸缎,不断变幻着形状。
空中,那个飞舞的银色光点如同精灵一般,在前方带路。
盖勒特跟在光点后,迅速的在错落有致的城堡上攀爬起来,他身法迅捷。跑起来就像是一只夜色下捕猎的猫科动物。
光点比他稍快,毕竟没有障碍可以限制它。很快,翻过三座尖塔后,他来到了学院餐厅的屋顶。
盖勒特从高处跳落地面。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银发少年,此刻正笑眯眯的坐在一个废弃的排气扇开口处。
从外表上看,他只比自己大个两三岁。有着短短的银发,穿着皮衣,身材纤细。但盖勒特知道,他的实际年纪比他看起来的模样要大一点。
盖勒特:“法蒂尔。”
“该死,你多久没叫过我一声教授了?”
少年笑眯眯打趣,随后,他表情一凝,指着盖勒特身上的伤痕:“那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
盖勒特无所谓的耸耸肩。
“你答应过我,在学校不惹麻烦的。”
法蒂尔说道。
“这个嘛,我倒不认为这是麻烦。”盖勒特坐在了法蒂尔身边。
法蒂尔叹了口气,“盖勒特,我们约定好的”
“那些蛀虫在背后说你。”盖勒特突然激动起来,他脸上带着厌弃,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说我什么?”
银发少年魔杖一抖,变出一张纸巾递给了金发少年。
“说你被学校除名,说你你一无是处,说你没有真才实学,说我们是表面师生,弱智合伙人”
“哦,哦。”
银发男人抬起手掌。“盖勒特,拜托,他们会说这些正是因为这些话会激怒你,这正是他们攻击你的武器,你要学会一笑置之。”
少年撅起嘴巴,闷闷不乐的低声说道:“我和他们不一样。”
“我知道,我知道。你当然和他们不一样。你是要做大事的人。”
法蒂尔笑了笑,他脱下自己的皮衣,披在了盖勒特的身上。
“做大事的人不会在乎别人非议,对么?”
“差不多。”
盖勒特披上外套,嘴角微微上扬的咕哝了一句。随后他又想到什么:
“话说,你怎么又回德姆斯特朗了啊,要是被校长和那些教授知道,他们会来拘捕你的。”
“哈,他们才抓不到我。”
法蒂尔深吸一口烟,弹掉烟蒂,拍了拍盖勒特的肩膀:“走,我给你带了个好东西。”
说完,他纵身跳下城堡,摸着窗檐上的凸起往外溜去。
“什么好东西?”
盖勒特追上去好奇的问。
“跟我来。”
法蒂尔神秘一笑。
两人一前一后在城堡之间晃荡起来。他们彼此都对德姆斯特朗的地形极为熟悉,也不是第一次偷偷溜出学校了。
德姆斯特朗是一座依山而建的学校,其间错落有致的分布着城堡和雕像。一串串冰溜挂在屋檐,偶尔其中还能看见一些具有北欧风情的粗旷装饰和喷涂。
“你最近在干嘛?”
一边偷跑,盖勒特一边好奇的问,“上次你用猫头鹰寄信给我,说你正和一个法国姑娘在交往。”
“哦,你说克里斯蒂娜么?我们早分了。”
盖勒特脸一黑:“不是,你上次信里说的是提雅。”
“啊,”法蒂尔打了个哈哈:“差不多嘛,都是法国女孩。”
盖勒特撇撇嘴,不再多言,闷头跟在法蒂尔身后。
很快,他们就靠近了学校的后山。这里,他们离走出学校还有最后一道围墙,围墙边,法蒂尔蹲了下来,托着盖勒特的身体往上一送。盖勒特爬上围墙顶部,伸出手。拉住了法蒂尔,把他也拉了上去,两人翻出学校,落入齐膝深的雪地之中。
只是,落入雪地后,盖勒特看了看周围,什么都没有看到,无数高耸的山毛榉立在雪地之上。一些兔子和麋鹿在察觉到人声后,飞快的跑开。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他有些好奇的问:“你带我来看什么?兔子么。”
法蒂尔一挥魔杖,“咒立停。”
面前的空间迅速波动起来,产生无数波纹,面前的世界如同融化的冰块般消失。
原来他刚刚看到的只是魔法假象,真想是这里山毛榉倒了一地,地上散落着一些星星点点的凝固血块。
而在倒塌的山毛榉中央,一只庞大的黑龙正在撕咬半只麋鹿,它有着剃刀般锋利的鳞甲,十几英尺长的身躯,鼻孔喷出的热气融化了周边的冰雪。
察觉到盖勒特和法蒂尔过来,那只伟岸的生物支撑起后腿后退两步。
法蒂尔信步上前,伸出细长的手指摸了摸它坚硬的下巴,回头咧嘴一笑:“怎么样。”
“喔,你弄到赫希底里黑龙了?”
盖勒特的眼神中泛着光芒,他也上前,不过他和黑龙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是只母的,七岁大,马上要产卵了,如果运气好,你可以弄到一颗龙蛋。怎么样,是不是很棒。”
法蒂尔得意洋洋的说道。
盖勒特听到这话,脸上的微笑逐渐消失。
“怎么了?”法蒂尔看到盖勒特这幅表情,很是不解。
“你每次做这种类似讨好的举动时,后面必然要说出一些让我很失望的话,不是么?”
法蒂尔一愣,苦笑着叹了口气:“不愧是我最得意的学生……”
“少来,驯龙高手,说吧,你究竟想干嘛?”
“我可能要离开欧洲一段时间。”
盖勒特瞬间瞪大眼睛,高声质问:“你说什么!?”
那只黑龙受到的惊吓,喷出一大股带着硫磺气息的烟雾,法蒂尔也被他的激动吓了一跳。
“嘿,小声点,我又不是去死。只是离开欧洲一段时间,你那么激动干嘛?”
“我也要去。”
盖勒特立刻说道:“我受够那所学校了,我周围的人只会沉浸在恋爱,吹牛,魁地奇之中,那所学校里一个理解我的人都没有。”
“啊,话是这么说没错啦。”法蒂尔挑挑眉:“不过,你暂时还是太小,也许,等你再大一点”
“我已经很大了。”
盖勒特打断了法蒂尔:
“我做梦都是去年你带我出去冒险时的场景,我的生命属于冒险,属于世界,我不应该在学校浪费生命。”
“打住打住。听着,盖勒特,我知道你对德姆斯特朗有诸多不满,但现在,学校才是最适合你的地方。”
“法蒂尔!”盖勒特急了。
“盖勒特?”法蒂尔坚定的看着他。
两人对视了近半分钟,终于,盖勒特移开眼神,瓮声瓮气道:
“你说过,学校不是聪明人呆的地方。”
“也许人总有极限。”法蒂尔轻声说道:“再聪明也有极限。”
“人没有极限。”
盖勒特眼睛闪烁着亮光:“这是你告诉我的,不是么,我们生而改变世界,对么?”
法蒂尔一愣,他看着面前那个认真无比的眼神,犹豫了几秒后,点点头:“我们生而改变世界。”
盖勒特咧嘴一笑,没有再说话,只是用脚碾着地上的积雪。
法蒂尔咧嘴一笑:“好了,别不高兴。我今天叫你出来,可不只是让你看一看龙这么简单。”
盖勒特:“还有什么事?”
“还记得我去年我带你搜寻的遗迹么,那个传说中有藏有很多很多龙蛋的地方。”
盖勒特眼睛一亮:
“你是说,所罗门的火龙宝藏,你找到线索了么?”
“没错,我最近有了重大进展。芬兰这边有个男巫,他手头有一些宝贵资料,我追踪到了他的地址,这一次,我们一定可以找到改变世界的秘密。”
说完,他跳上了龙背,对盖勒特伸出手。
“要不要一起来?”
盖勒特意动,想爬上龙背,可刚一抬腿,他却抱起胳膊,审视着龙背上的男人。
“然后呢,这一趟结束呢?”
“你乖乖回学校咯。”
“那我现在就能乖乖回学校。”盖勒特讥讽道。
法蒂尔揶揄道:“哦~好啊。那你回去吧,替我向格莉丝训导员问声好。”
说完,他微微一笑,拍了拍龙背。那头赫希底里黑龙拍了拍翅膀,摇摇晃晃的在雪地上奔跑起来,越跑越快。骑在龙背上的男人对盖勒特潇洒的挥了挥手。
“拜拜~”
盖勒特看着法蒂尔和巨龙的背影,咬牙切齿的叹了口气,他手脚并用,纵身一跃,跳到了龙背上,抓住了银发男人的肩膀。
法蒂尔回头,咧嘴一笑,
“抓稳了。”
黑龙拍动双翼,直冲云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