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失踪的男孩之十
三个人在草帽山上上下下跑了好几趟,累得都快吐血了。
刘行不太甘心,再一次来到焚烧炉前的时候,刘豆豆跟个没事人似的出现在面前。
刘行还没有咋的,一边的许凡冲动地上前抱了刘豆豆,眼泪那个汪汪啊。
“你个死孩子,到底跑哪里去了,害得我们担心死了。”
刘行满脸惊诧,到底谁才是刘豆豆的亲爹啊。
亲爹的表达方式当然不一样,他上前挥了拳头就想揍刘豆豆,一旁的楚娟给制止了。
楚娟与刘行的教育方式不一样,她奉行的是:能用语言来感化的绝对不动拳头。
楚娟还没有咋的,许凡又急眼了。
“哥,你想咋的?还想动手哇,有本事朝那些个犯罪分子动手,欺负一个小孩子算什么本事?”
刘行拳头握得紧紧,有一种想要将这小子一起揍一顿的冲动。
刘豆豆为什么不见了,据刘豆豆的说法是,一位身形高大的叔叔戴着墨镜,走路不大利索。
老师说了,要做一个有爱心的孩子。
刘豆豆看妈妈还在那边烧纸钱,想着走开一会儿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非常之热心的上前扶了那个叔叔。
那个叔叔也不客气,让刘豆豆带他去山上,他要找的那个666号墓地有点偏僻。
问了好多人,最后在一个墓地管理员的带领下才找到那个地方。
刘豆豆十分骄傲,说那个叔叔还送了他好几颗大白兔奶糖,老师布置的清明节日记有素材可写了。
不管怎么说,总是虚惊一场。
许凡,别看他还是一个年青的大小伙子,刘行想,这小子还真的是一个有耐心的家伙,以后铁定是一位十分衬职的父亲。
回程的路上,一路上,都听许凡在那边给刘豆豆讲安全知识,特别是今天的这一件事情。
许凡说:“豆豆,不是哥哥不让你帮助别人,但你现在还小,如果要帮助别人还要在大人的协助下完成,那样既没有大人的担心,也可以帮助别人,岂不是两全齐头的事情?”
刘豆豆对于许凡还叫他豆豆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一面吃着大白兔奶糖,一面发出抗议。
许凡偏不:“咋啦?就算是你有一天当爷爷了,你在哥哥的眼中,还是那个可爱的豆豆。”
豆豆见无论怎么样都无法说服许凡,转头向刘行求救。
“爸爸,你还管不管许凡了,你就这么让你手下这么放肆?”
刘行笑了:“许凡说得对,就算是你当爷爷了,你还是我们眼中的那个豆豆。”
许凡越加地得意:“是啊,我们可爱的小豆子。”
豆豆越加地不满:“你们这些大人,就喜欢欺负小孩子。”
楚娟坐在副驾驶上,一脸期待地问刘行:“今天你们应该没啥事了吧,不如一起去公园放放风筝,然后晚上再去吃一顿大餐,咱们好久没有在一起吃饭了。豆豆都念叨好几回了,他十分想念年前咱们去吃的那家烤田鸡。”
刘行还在犹豫,许凡迫不及待:“好啊好啊!天天吃局里的食堂,我都快吃吐了,哥,咱们偶尔放松一下也是可以的,说不定灵感就来了呢!你不介意我蹭你们家的饭局吧?”
刘行嗔笑道:“咋的,我介意你还能不去啊?”
“那不行,这都赶上了,看在我平时里对你鞍前马后的份上,你也不能让我不去不是?”
许凡说得有道理,刘行也觉得十分亏欠儿子,默许了。
刘豆豆立马阴转多晴,在后座欢呼起来。
…………
草帽山666号墓地,位置是偏了一些,但胜在安静。
他默默地问在墓前良久,一副大大的墨镜下头看不清他的表情。
这一片墓地相较于其它位置的墓地要大一些,四周幽静,树木繁多,当初之所以选择挑中这里做为那个人的墓地,也是因为这里的环境特别一些。
那个人生前就不太喜欢热闹,他在想,那个人在这里呆得应该是最舒服的。
从这里看下去,遥望f城,一切尽收眼底。
特别是那个西式教堂的塔尖,虽然距离这里有些远,但还是可以看到塔尖上的十字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他在想,这么多年,他应该是特别想回到那个地方,然而那里终究不是原来的样子,童年那一丁点的回忆也消失在岁月的长河之中。
墓碑上他的照片还笑得十分迷人,一口整齐的大白牙,深遂的眼窝透着别样的味道。
照片的的旁边是他的名字白浪。
多好听的名字,可惜他用的时间并不长,也鲜少有人知道他的这个名字,或许也只是他自己记得而已。
两束金黄色的菊花,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分别放在他的墓前,和他旁边的那个墓前。
不同的是,旁边的那个墓牌上,没有名字,也没有照片。
只是下方写了一行字。
生于1978年12月18日,卒于2015年11月25日。
他抿嘴一笑,哼哼,多么冷清的墓碑啊!这么个年纪就去了,算得上是英年早逝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刻上他的名字。
他在想着,这么个人如果他还活着的话,应该是一个什么样子?脾气好不好,会不会真如传言中的那般,是一个流连于花丛中的男子?
他从随身包里掏出一摞书来,dc美漫英雄系列漫画丛书。
这些书可真沉啊,背上山来倒累得够呛。
虽然从未和这个无名氏说过一句话,但听说他从小就特别喜欢这本漫画里的人物小丑。
也因为他的原因,自己才拜读了这一系列的漫画丛书。
说真的,自己对故事本事并不是太感冒,吹捧式的英雄主义色彩浓郁的作品与现实不太贴合,在他看来,世界本来就是充斥着各种与现实不相融合的东西,邪恶总是滋生在各个看不见的角落里。
所以他对小丑这么一个人物还十分感兴趣。
莫名就觉得小丑与自己的性格在某些方面还特别相近,有的时候甚至觉得两个人物在无限的重叠。
找到这本全英文正版书还费了一些工夫,好在如今网络世界特别强大。
总算是在清明节来临之前找到了,他将书轻轻地放在无名氏的墓前。
那个世界里不知道有没有这个世界这么纷繁复杂,如果特别无聊的话,也算是给他无聊时的消遣吧!
第23章 梅林苑之一
白浪的墓静静地依在旁边,那束黄色的菊花在风中飘了几下。
他突然之间觉得特别讽刺。
白浪,哈哈,他就不应该有这么个名字,一个名字注定一生。
白白浪了一回不是?
偏偏他还对这个名字念念不忘,一直跟自己说有一天他去了之后,墓碑上一定得刻着这个名字。
如今倒是遂了他的心愿了,但愿他在另一个世界过得顺畅一点,再也不用受病痛折磨了。
春风拂来,吹得林子里一片沙沙作响。
城里教堂的钟声响了,不早了。
他们静静地呆在这一隅,仿佛与世隔绝一般,而他依然还得混迹于人群中,他终究不属于这里,是时候该回去了。
夕阳的余晖投射到那一张含笑的照片上,最后的一眼,似乎是在对他笑一般。
向来铁石心肠的他,突然一下子变得十分感性。
他终究什么也不欠自己的,自己这么一个放浪形骸的躯体又何德何能得到他的庇佑?
哈哈,傻,世界上还真有如此傻到家的人存在。
山风瑟瑟,走过那个无名墓碑的时候,有那么刹那之间他又仿佛不记得自己是谁?那个墓碑是不是自己的?一个来到自己墓前祭奠自己的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清明假期的头一天,天气还晴朗得万里无云。
假期的第二天,便阴云密布,一入夜,细雨纷纷而来。
梅林苑小区,背靠云风气象山。梅雨季节时常笼罩在一片云雾当中。
这一个晚上也不例外,大有诗人UU小说烟朦胧雾朦胧的样子。
小区不大,地势较高,建成有一些年头了。
16号楼的六楼,小芩站在窗前好久了,外面绵绵不断细雨让她内心一片烦闷。
夜色在雨雾中,仿佛一张暗黑色的大口要将自己给吞没似的。
身后的那张还贴着大红喜字的大床上,男人睡得特别地沉,呼噜声打得震天的响。
大床旁边的婴儿床上,才几个大的婴儿不知道是尿了,还是饿了。
突然之间哇哇哇地哭了起来,这哭声并没有影响男人呼噜声。
越来越响的呼噜声和婴儿的哭闹声,犹如一曲激进的交响乐一般,刺激着她的灵魂,撩拨着她凌乱的心。
又好比战场上的战鼓擂声,声声催得紧,催着战士们奋勇往前冲的鼓声。
呼噜声继续,婴儿的哭闹声继续。
她内心越来越烦躁,好似千万只蚂蚁在心口爬过一般。
走到婴儿床边上,她的本意是想给婴儿换尿布的。
但她却停下了手,婴儿一张白皙的脸此时犹如一张烂苹果似的朝着她张开了獠牙似的。
她吓了一跳,本能地往后退缩。
门被打开来,孩子奶奶抱怨的声音响起来,她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你没睡着啊!孩子哭成这样你都不管一下,你这个妈妈是怎么当的?”
一个回神,婴儿那张烂苹果脸又恢复了原样。
奶奶将一个奶瓶的奶嘴塞进婴儿的口中,孩子立马止住了哭声。
奶奶絮絮叨叨地将孩子抱走了,边走边说。
“我带她去跟我睡,哭成这样一会将她爸给吵醒怎么办?”
门被合上,呼噜声又起。
她又来到窗前,看着外面夜雨蒙蒙的一片。
细雨的小区,沉静一片,除了那呼噜的声音,夜色中仿佛有一个人在说话的声音。
透过昏黄的路灯,仔细一看,小区的花园台阶上,似乎站了一个身穿红色衣裳的人。
只是揉了一下眼睛的工夫,那个人就不见了。
那一种声音又传来,听不太真切。
仔细一听,又仿佛是细雨在呢喃的声音。
这一种感觉不是一天两天了,有时像风在说话,有时又好像天空的一轮弯月在说话。更多的时候,仿佛是夜色中的精灵在说话。
她跟床上躺着的男人说过几次。
男人总觉得她是一天闲得发慌,无事找事干。
自从自己生了女儿之后,男人和婆婆对她的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
她知道,男人是家里的独苗,婆婆一直希望她能生一个男孩,可惜天不遂人愿。
这个女孩来到这个世间就仿佛是催命鬼在讨债似的,没日没夜的哭,哭得人想死的心都有。
夜色中那个人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但屋内那个人的呼噜声扰乱了她的听力,她听不清那个人在说什么。
回头看了看床上的男人,抬脚在他的身上踹了一脚。
呼噜声有了短暂的停歇。
声音随风飘来,一个尖锐的嗓音在说。
“来吧,从那里出来吧!”
她对着夜风喃喃道:“去哪里?”
“去一个没有痛苦的地方。”
她想,她是愿意的,这一种痛苦的生活她一天都不想过下去。
“那个地方在哪里?”
呼噜声又响起来,扰乱了那个声音,她隐隐听到好似在天台上。
她转过身,打开门,朝着外面走去。
从6楼到天台,楼梯转了五道弯才到达了天台。
天台上,空气湿漉漉的,透着后山青草的味道,特别地好闻。
小区的中庭,大半夜的不知道谁在那棵杜鹃树下烧纸钱,一股青烟,衬得夜色更加的神秘莫测。
“小,如此大好的夜色,莫要辜负得好。”
从天台的一角闪出一个人影来,她定睛看了看,好像是刚才还在花园台阶上的那个红衣人。
这个进候看得更真切了,红色的小丑服装。
咧了一张大嘴的小丑面具。
声音是透过那张面具传出来的,特别地尖锐难听。
她警惕:“你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来帮助你脱离苦海的。”
“脱离苦海?什么意思?”
“你只需要往前迈一步,前面就是光明在向你招手。”
细雨中,她一缕发丝湿答答地搭在额前,伸手捋了捋。
眼跟前的那个人一转眼就不见了。
她急了:“嘿,你还在吗?”
“我还在,我在等着你勇敢地迈出那一步来。”
他又出现在天台的另一角,朝着她慢慢地走来。
她转身朝着楼下看了看,雨雾中,看不到底,缥缈得好似人间仙境似的。
“你说的是真的吗?我迈出这一步就脱离苦海了吗?”
“当然。”
第24章 梅林苑之二
她听了他的话,往前走了一步,天台的边缘不知道什么时候有这么一个缺口,刚刚好可以站得放得下她的双脚。
那个人的声音又响起来。
“小岑,勇敢地迈出去,那一个世界没有痛苦,没有烦恼。”
夜色沉得不能再沉,刚才还一片缥缈的雨雾世界,突然之间变得黑暗起来。
“我……”
她有点退缩了,迈出这一步真的就解脱了吗?
“小岑,想一想,你对这个世界还有所留恋吗?那个来向你讨债的婴儿,还是那个只顾自己睡大觉的男人,还有那个成天只对你翻白眼的老女人。”
是的,想想那间房子里的人和事物,哪一件不让她压抑得慌,她害怕再回到那个牢笼里去,她不想……
“怎么样,小岑,时间不早了,你如果下不了决心的话,我来帮帮你如何?”
她深吸了一口气,再一次看了看前面那一片黑暗的世界。
“不,让我自己来,我想要自己去寻找光明。”
“是的,你是好样的,小岑,迈出这一步一切都是晴天。”
她身体开始前倾,张那个世界张开了双臂。
犹如大鹏展翅一般向下急急地飞去,耳朵猎猎的风声,雨声,还有属于夜的声音。
一切都是美妙的声音。
小丑站在天台的边缘朝着楼下看去,那个躺在血泊中的女人,她甚至连挣扎都没有挣扎过一回。
她可真傻啊!
慢慢将站在那个缺口处的双脚收回,下天台之前,右手一扬手,纷纷扬扬掉落一地红扯扯的小丑鼻头。
一楼花坛前面,女人头部鲜红的血液漫延开来,在细雨的侵蚀下越漫越远,犹如一朵慢慢绽开的彼岸花,指引着死者的灵魂往忘川河上行进。
花坛离梅林苑小区保安室并不远,雨夜这么一声重物砸在地上的那一种沉闷的声响,惊醒了保安室正在打瞌睡的年青保安。
他睡眼迷蒙地走出保安室,往四下里张望了一回,很快他就发现不对劲。
那个女人身下鲜红的血夜在雨水的漫延下绽放着触目惊心的红花。
警车和救护车的声音呼啸而来。
救护车上的医生检查了一番之后,摇了摇头,表示已经无力回天。
清明节,连日以来查案子没有休息好的刘行,终于在家睡了一个好觉,谁曾想半夜又来了案子。
梅林苑小区隶属于城楼区,他不得不第一时间到达现场。
据报案的保安说,大概凌晨两点多的时候,沉静的夜里巨大的声响惊醒了打瞌睡的他。
出了保安室,就看见不远处的花坛边上躺着一个女人。
死者死状很惨,从高空掉落的时候,头部正好落在花坛边缘的水泥沿上,头部几乎面目全非。
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有人认出了死者就住在花坛边上16号楼的6楼。
16号楼601的房门敲了很久,才有人来开。
死者的老公罗毅,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面对警察,他一脸诧异。
当警方问他妻子在哪里的时候,他还一脸懵。
“应该在屋里吧!”
他一面说一面往屋内走去,再出来的时候,又去了别的房间里查看,甚至阳台上。
小两房,房子不大。
他很快又转回来。
“奇怪,大晚上的跑哪里去啦?怎么不见了。”
另一个屋内,罗毅的母亲十分不满地走了出来。
“孩子刚刚哄睡着,大半夜的不睡觉在做什么?”
她看到那么多警察站在客厅里跟罗毅刚开始的表情一样,一张诧异脸。
“这是发生什么事啦?警官,我们可都是守法公民,没有干什么违法的事。”
“妈,是小岑不见了。”
“大晚上的不睡觉能跑到哪里去?她一个大活人还能丢了不成?”
屋内婴儿的哭叫声又响起来,一声比一声还大。
大妈又转身跑回房间里将婴儿抱在手里,轻声地哄着。
“警官,你看一看,孩子这么小,大半夜的换尿布,喝奶。小岑这个当妈的完全不管,你说这算是怎么一回事。”
刚才带路邻居说:“大妈,小岑在楼下。”
大妈更没好气:“我实在想不通,她跑到楼下去做什么,闲得慌吗?”
邻居又说:“小岑,她,她跳楼了。”
大妈的脸色当场变白了,她身边的儿子罗毅也一样。
“怎么可能,睡觉之前还好好的,怎么会跳楼呢?”
大妈也跟着附和:“是啊,一个小时前,我还看见她好好地在房间里呆着的呢,是不是认错人了?”
刘行:“大妈,是不是你家里的人,下楼去看一看就晓得了。”
大妈抱着孩子的手有点发抖,但她仍然很倔强:“我,我不去,我怕惊到孩子,罗毅你去看一看。看她是死是活,要是死了也就一了百了,要摔个半死不活的可就麻烦了。”
小岑当然不会无缘无故不见,花坛边毫无生气躺着的当然是她。
不过她的家人却是相当的冷漠,罗毅见到躺在血泊中的她,面部表情只是略微抽动了几下。
喃喃地说了一句。
“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死者秦小岑,女,25岁,两个月前在医院产下一个女婴。
据罗毅说,这两个月以来,小岑并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他说,自从孩子生下来之后,家里就忙得脚不沾地的,一家人都围着孩子转。
小岑在产前好几月就没有上班了,全家就指着罗毅在保险公司做理赔员的工资养活。
罗毅说,想跳楼的应该是他好不?
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特别是孩子,一张嘴就要钱,作为家里的男人,压力大得没法说。
罗毅非常不能理解,她一个女人家,在家里只是照顾一个孩子都照顾不好,还搞什么自杀?
对于家庭有没有什么激烈的矛盾。
罗毅说,同处在一个屋檐下,谁还没有个吵嘴的时候。
但小岑的性子内向,半天也放不出一个屁来,家里也没有什么大的矛盾,平时要跟罗毅置气,顶多好几天不跟他讲话而已。
这一次,并没有什么征兆,也没有和家里的人闹矛盾。
罗毅说,最近工作忙了一些,回家就累得不行,也很少跟小岑沟通。
也没有看出她有什么不对劲的。
第25章 梅林苑之三
至于婆媳关系,罗毅说,他母亲为人是强势了一些,但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有些不饶人,心底还是十分善良的。
跟小岑之间并没有什么大的矛盾。罗毅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说自古婆媳之间的关系就是难以调和的。
好在小岑性子软和,懂得忍让,家里没有起什么大风浪。
最后,罗毅还自我总结了一回。
他说:“莫非是小岑的性子,不懂得宣泄,积压出精神病来啦?”
小岑的婆婆,罗毅的妈妈更是抱怨个不停。
当许凡说小岑有没有可能是产后抑郁症?
罗毅说,产后抑郁症他倒是听说过,但绝对没有往小岑身上想。
她抑郁没抑郁,倒还真不晓得。
说到这里,罗毅好像想起什么似的。
“前段时间,她倒是跟我提过一嘴,说她好像总是会出现幻觉,我以为她这是大晚上的总要起来照顾孩子给累着的,现在想来,恐怕就是那个什么抑郁症的表现。”
大妈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说,现在的女人就是矫情,条件这么好,还搞什么抑郁,要换在她那个年代,那不晓得要抑郁多少回了。
都是没事闲得,成天呆家里好吃好喝的供着,还供出毛病来了。
她说,半夜孩子哭得撕心裂肺的,当妈妈的居然站在床跟前无动于衷。
她看不下去,才去将孩子抱了过去,换了尿布,喝了奶,好不容易将孩子给哄睡着了,才将将躺下没有多久,就出了这档子事,真它娘的晦气。
小区里几乎所有的住户都安装了防盗网,罗家也不例外。
所以小岑不可能是从家里的窗户或者阳台上跳下去的。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在天台。
天台上,首先映入警方眼帘的就是一地红色的小丑鼻头,触目惊心,惊的是刘行的颗心。
看起来明显是自杀的案件,与前一起少儿绑架案又有什么关联。
天台朝着小区花坛的那一面有一个缺口,在缺口处发现了秦小岑的一只棉拖鞋。
毫无疑问,她是这个缺口处掉下去的。
但她是如何掉下去的,却说不清楚,究竟是她对这个世界生无可恋,还是有人将她给推下去的?
许凡与刘行同样疑惑。
“哥,你觉得这是一起简单的自杀案件吗?”
刘行摇了摇头:“我不清楚,在痕迹部门给出答案之前,我无法判断。”
许凡多此一问:“这些小丑鼻头算怎么一回事,与绑架丁子轩的那位男子有关联吗?”
刘行头已经很大了,并不太想回答许凡提出的这一个问题。
痕检科室的小王给出了答案,他说,因为案发时天气的原因,想要得到有价值的线索不太可能。
天台上,只提取到了秦小岑那双拖鞋的足迹。
如果秦小岑不是自杀的话,那么自然会有人从背后推她的动作。同样因为天气的原因,从秦小岑身上也并没提取到第三者的指纹痕迹。
假定绑架丁子轩的那个男子就是凶手的话,那么他不可能跟个隐形人似的,来去自如,而不被人发现。
但是查探了门卫室的监控,并没有发现可疑的人。
门卫室的保安说,清明时分,又是这么一个雨雾天气,f城的地理条件就是这个样子,雨季的时候,一下雨,整座城都快发了霉的样子,阴郁得人想上天去找太阳。
小区当天晚上11点多就没有人出入了,那之后,小区里连个鬼影子都没得,更不要说有个人出现。
再一次来到秦小岑家,对于小岑的社会关系。
罗毅说,小岑来自于一个偏远的小山村,中专毕业之后来了保险公司当了一个跟单员。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罗毅的,工作上常来常往,罗毅就对长相清秀的小岑动了一些心思。
对于他和小岑的婚姻,罗毅的母亲是反对的。
母亲反对的原因也很简单,罗毅的父亲十多年因为一场意外去世,是母亲一个人将他拉扯大,上了大学出来工作。
鉴于自己是土生土长的f市人,母亲嫌弃小岑是乡下来的丫头。
母亲倒不是对小岑本人有意见,而是怕小岑乡下的穷亲戚多,常来常往的难以应付。
好在,小岑的父母都是比较善良的人,自打小岑结婚之后,几乎没来叨扰过。
就连小岑生孩子,小岑的父母来时也是住在附近的宾馆里头,人家都是懂得分寸之人。
罗毅又说,小岑平时性格内向,几乎没有什么朋友,工作的时候与同一岗位工作的黄玲走得比较近。
不过,罗毅又提到一个人,那就是小岑的前男友肖剑。
小岑上中专时候的同学,也在f市一家房产中介工作。但自打小岑与罗毅好上了之后,他们就没有再联络过。
罗毅与他母亲都认为,小岑的死应该就是那个矫情的产后抑郁症在作怪。认为警方调查来调查去也是在浪费时间。
至于天台上一地的小丑鼻头。
罗毅这一位保险理赔员还帮刘行分析了原因。
他说:“警官,天台上是开放的,任何人都可以上去,经常有一些半大孩子成群地往楼顶跑,保不齐是一些贪玩的孩子扔在上面的也说不定。”
对于这一点,许凡觉得。
“哥,也许真的只是巧合,我看秦小岑真的是产后抑郁自杀的。特别是这样的鬼天气,这么多案子没有破,搞得我都快抑郁了。”
从罗毅家出来,天色都发了白了,一夜的细雨并未见小,反而有往大了下的意思。
回局里的车上,刘行对于许凡断案的马虎态度进行了严厉的批评。
他说:“不是我说你啊,不能因为你平时有一股小机灵劲就骄傲。作这一名人民警察,人命关天的事情,但凡有一丁点疑问都要查清楚。这是对工作的负责,也是对死者负责。假如秦小岑不是死天自杀,又因为警方的不作为,凶手岂不是逍遥法外啦?”
许凡嘴快,承认错误也十分快当。
“是的,刘队,领导,你批评得相当对,我这里虚心接受了。”
倒弄得刘行不太好意思了。
“行啦,行啦,就你嘴贫。”
“那,领导,秦小岑究竟是自杀还是他杀,你是否有断案的方向了?”
第26章 梅林苑之四
雨刷器在前档玻璃上来回地摆动,车窗上一片雾气,就像近来的这些案子一般,如雾里看花一般,你以为答案就在前面,等你到达前面的时候,它又在更远的前方。
“等会你回局里看一看痕迹科有没有什么新的发现,另外看一看法医如何判断秦小岑的死因。”
“那你呢?”
“我去医院问一问产后抑郁的症状。”
“又去见你的老同学,你不怕嫂子有意见啊!”
“许凡,你过分了啊,一个大男人能不能不要这么八卦?我去找她也没有别的原因,哪一次不是因为案子的原因?”
许凡嘿嘿一笑:“哥,我可什么也没有说,是你脸上写着此地无银三百两这一行字的。”
车子戛然在前方路口停了下来。
“下车。”
“哥,不带这样的哈,这路口我车都打不到。”
“那是你的事。”
“哥,打不到车,你不怕耽误案情调查啊!”
“那是你的事。”
“哥,忙活了一晚上,你忍心让我淋雨吗?”
“那是你的事。”
许凡恨恨地下了车。
“哥,算你狠,回头我会跟嫂子告状的。”
“随你。”
许凡拉着车门还不太甘心。
“哥,今儿个一大早咋的啦?”
“放手。”
“哥,你,怎么一提到你老同学,你就跟乍毛了似的,你心里头有鬼。你……”
油门一轰,许凡的身影甩在了老后面。
也不知道怎么了,今儿个跟疯狗咬过一样,心情真如许凡说的那样乍毛了。
车子拐进了路边的应急停车位上,给徐兰打了一个电话。
徐兰,刘行高中时期的同学,妇幼保健院的医生。
那个差一点就成了自己妻子的女人,只能说他们之间少了一些缘分。
当初他们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无奈徐兰的父母坚决反对她嫁给一个警察。
徐兰后来谈了几个,但都无疾而终,至今仍然单身。
有时候,因为案子的原因,他也找过她几回。
这么些年以来,两个人没有了那一层关系,倒更向一个朋友一般的关系。
平时无需多联系,但总记得那个人。
有些人,即使不联系,他始终总在心灵的最深处,一辈子也不可能忘记。
徐兰的电话在响了第三声的时候接起来,她的声音满含着疲惫。
她说她上晚班,还有半个小时下班。
如果半个小时之内他能准时出现在她的办公室门前,她会考虑接见他。
撂下电话,车子拐上了大路,往前急驰,他不由得抿嘴一笑。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性子一点都没有变。
等到妇幼保健院的车位,真是很难得。
眼看着半个小时的时间就快走完了,前头还排着好几辆车要进停车场。
他不得不亮了警官证,门口的保安才开了后门。
出现在徐兰办公室门前的时候,徐兰正脱下她的白大卦。
她笑了:“还差一分钟,你倒是掐着点来的。”
他嘿嘿一笑:“没办法,你们医院的停车位我看是一个大问题。”
她坐下来,给他泡了一杯热茶。
“红茶,暖胃的。先喝一口,去一去寒气。”
忙活了一晚上,确实披了一身的寒气,一杯热茶下去,整个人都温暖了起来。
“说吧!又有什么医学上的问题要向我请教?”
“是关于产后抑郁症的。”
“怎么啦,是谁有这个症状?好久没见,你要二胎啦?”
他脸色一红,窘迫地搓了搓手。
“想哪里去了,我们两个人都忙得很,哪有空要二胎。是昨晚上的一个案子,一个从十楼跳下去的新妈妈。”
“你怀疑她得了产后抑郁症?”
“也许吧,说不准,也有可能是他杀。我不太确定,她老公说她好像提过有幻觉的现象。”
“刘行,你真是太逗了,这种事不是应该她老公来问,而不是你来吧!”
“也不是,突然之间好像有一种找不到方向的感觉,或许我只是想要跟你说说话而已。”
“好吧!作为主任医师,我的时间可是很值钱的,看在老同学的份上,给个免费半个小时。”
“产后抑郁症真的有那么可怕吗?它真的会让人有自杀的倾向吗?”
“当然,这种症状多于产后2周发病,于产后4~6周症状明显。”
“据死者亲人说,她孩子刚满两个月。”
“这么说来,如果她真的有抑郁症的话,这个时间段刚好达到了顶点,自杀是有可能的。这种病症往往会被自己和身边的亲人忽略,很多病人都是在出事之后才发现的,往往是悔之晚矣。”
“那,具体都有什么症状?”
“主要症状为情绪低落、落泪和不明原因的悲伤。但易激惹、焦虑、害怕和恐慌等症状在患抑郁症的产母也很常见。缺乏动力和厌烦情绪也是重要的相关症状。食欲低下、体重减轻、早睡、疲倦和乏力。在认知方面,有注意力不集中、健忘和缺乏信心。在较严重的病例,还可有自尊心减低、失望感和自觉无用感。”
“据死者丈夫说,死者生前性格内向,不太爱跟人交流,而且常常生闷气。”
“当然,对这一种性格的人来说,她不爱与人交流,内心的积压的情绪得不到倾诉,更有可能出现抑郁的倾向,不过,也得看个体。有些性格很活泼的妈妈产后抑郁的也大有人在。”
半个小时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徐兰桌子上的沙漏漏得一滴不剩的时候,三杯热茶也下去了。
来时沉闷的心情似乎好了不少。
他站起身来:“我不打扰你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她也不挽留,起身来送他出门:“你也是,破案固然重要,但身体也很重要。瞧你,发际线越来越高了。”
她说话向来很直,他不太好意思捋了捋额前的头发,企图遮掩岁月的痕迹。
“好啦,遮不遮都还是一位英俊潇洒的人民警察。”
车子驶出医院的大门,空调暖风开起来,车窗玻璃上的雾气瞬间散开来。
雨雾中的世界似乎也明朗了许多。
他思想有点飘飞,他在想,如果当初徐兰真的当了他的妻子,婚后的生活会是一个什么样子?
会有现在和楚娟那么平和,岁月静好的感觉吗?
答案是不能,徐兰是一个工作狂,两个经常不着家的人配有一个家吗?
他想,老天的安排应该有它的道理,这就是缘分。
第27章 梅林苑之五
车子在雨中急驰,又来到了梅林苑,16号楼601.
罗毅不在,听他母亲说,罗毅去公司了。
倒让刘行有些意外,自己的妻子昨儿个晚上出了意外,这在一个家庭里算得上天大的事情,他倒还有心情去上班?
秦小岑的死越发让刘行觉得扑朔迷离。
罗毅的母亲并不能再一次提供更多有用的信息,
她怀中的孩子大概晓得自己的妈妈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一直哭闹不止。
对于徐兰提出的产后抑郁症的症状,刘行简单问了几句,譬如秦小岑最近情绪是不是很低落,有不明原因的悲伤?
大妈黑着一张脸:“哪个晓得呢,一天到晚忙这个赔钱货都忙不过来,哪里还有空注意到她情绪是不是很低落,倒是我,一天到晚累得够呛,我年纪大子,每天还得忍着关节疼痛帮她带孩子。”
婴儿的哭闹声让谈话总是不太顺畅,看得出来,大妈对于自己这个儿媳是相当不满意。
“好吧,大妈,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秦小岑最近有害怕和恐慌食欲低下、有注意力不集中、健忘的症状吗?”
大妈瞅了一眼刘行,说话语气还是冷漠。
“警官,我看你应该结过婚了有孩子了吧?电视剧里不是经常说,一孕傻三年吗?哪个当妈的不健忘?没得食欲?我看她能吃能睡的,孩子吃的时候她也吃,孩子睡的时候她也睡,食欲好得很。至于害怕嘛,她成天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半天也不放一个屁,哪个晓得她害不害怕?”
从罗毅家出来,刘行想着,在这样的冷漠的家里,秦小岑怕是不得抑郁症都难。
大妈明里暗里都是十分嫌弃媳妇的样子,应该多多少少因为生了个女孩的原因。
丈夫的冷漠,婆婆的冷言冷语,不排除秦小岑产生厌世而自杀的念头。
出在16号楼的大门,花坛那一簇芭蕉下面,一个红色的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
早上的时候,因为光线不太好,没有人发现。
走近一看,却是一个小丑的鼻头。
又是小丑鼻头,这到底是象征一个什么意思?
站在花坛的边缘往16号楼天台上看去,正好可以看到天台上的那一个缺口。
刘行产生另一种想法,会不会秦小岑因为产后抑郁症产生了抑郁的倾向,当她站在天台的缺口处往下望的时候。
那个神秘人正好站在花坛的边缘向她示意,一步一步地引导她往下跳。
小丑究竟代表什么?难道真的应了自己的猜测,与漫画里的人物有关。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这个人物就极具危险。
正在胡思乱想之即,许凡打来了电话。
“哥,法医有了新的发现,他们在秦小岑的体内发现了一种致幻剂。秦小岑也许真的不是自杀。”
据法医刘敏介绍,在秦小岑体内发现了一种二甲-4-羟色胺磷酸,二甲-4-羟色胺的致幻剂成分。
许凡还是一如既往的沉不住气。
“刘敏姐姐,你说的这一种成分是什么东东,能通俗一点吗?”
刘敏说:“说通俗一点,就是这种物质能让人产生幻觉。”
“那姐姐的意思就是说,秦小岑是因为服下了具有这种成分的物质,而出现了幻觉,最终跳楼自杀的咯?”
刘敏白了一眼许凡:“我只是检测出死者身体内有这一种成分,至于她是如何死的,这就不在我的专业范围里了。”
还是刘行问到了重点:“刘敏,我想问一下,这种致幻想剂的成分一般在什么东西里含量最高。”
刘敏回答:“目前常见的致幻剂有大麻,鸦片,还有在酒吧里常见的摇头丸。但这一种成分含量的比较常见的是生长在云南的一种野山菌里头,云南人对于这一种野山菌有一种锲而不舍的热衷。很多外地游客去云南也都必得要尝一尝这一种吃了据说能看见小人在跳舞的蘑菇。这一种蘑菇是无法人工培育,完全处于野生状态下的野山菌。”
“那么,在咱们市里有这一种蘑菇出售吗?”
刘敏摇了摇头:“我不太确定,原则上应该是没有的,云南地处偏远地区,这一种野山菌一般生长在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中,是一种真正意义上的原生态,纯天然的食品。”
痕迹检验科室,刘行将在芭蕉树下捡来的那一枚没有被雨打湿的小丑鼻头交给了小王。
这一枚因为在浓密的芭蕉树下没有完全湿透的小丑鼻头,在上面能不能检测到有用的痕迹都是一个未知数。
和许凡再一次敲开罗毅家门的时候,罗毅的母亲脸色拉得更加的难看。
她不太耐烦:“都说了是自杀了,干嘛还没完没了的,不能让人清静一会儿吗?”
许凡早就看不惯这位大婶了,不管她怎么不待见儿媳妇,终归是一条生命,是她亲孙女的亲妈,她还能不能再无情一些。
“大婶,现在警方在秦小侧岑的体内检测出致幻剂的成分,你是她的家人,鉴于你对你儿媳妇如此不满意,警方有理由怀疑是你蓄意谋杀,请你去局里走一趟。”
大婶立马变了脸。
“警官,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我是瞧不上秦小岑这个乡下妹儿,但我跟她又没有什么过命的深仇大恨,会想要了她的命?我不是文盲,我懂得杀人偿命这个道理,我又不傻子。”
“所以呢,你要想证明你的清白,请你配合警方的调查。”
“好嘛,你们要问啥,我都说总可以了吧!”
刘行问:“大婶,这几天家里有没有吃蘑菇之类的蔬菜?”
大婶似乎不太理解:“警官,吃什么跟我儿媳妇自杀有什么关系吗?”
许凡:“有没有关系你说了不算,你只管回答有还是没有就可以了。”
大婶看起来不太像要遮掩什么的表情,努力回想了一下。
“好像是有。”
“什么时候?”
“清明节那天,太阳特别好,医生说新生的婴儿要多晒太阳,有利于补钙。吃个中饭后,秦小岑先推了婴儿车下楼。我洗完碗之后不太放心,毕竟是头一回当妈,小岑又十分粗心。我又跟了下去。当时小岑和几个年青的妈妈在一旁聊天,孩子的小被子踢开了,她都不管一下,当时我还数落了她一回。”
第28章 梅林苑之六
许凡:“你没事总数落别人,别个能不抑郁吗?”
刘行:“你少说两句会死啊。大婶别听他叨叨,继续说重点。”
大婶:“小区里一帮年青的妈妈们带孩子一个比一个粗心,在一起能聊出什么花来。我这么一生气,她不吭声了,她每次都这样,你这里都急出火上房了,她还跟个没事人似的。太阳都不晓得跑到哪里去了,芭蕉树底下晒个屁的太阳。我推了车,往中心花园那边去,那里的太阳正好。她在后头闷声闷气地跟着,我推着婴儿车在前头走着,心里头气得很,明明晓得我腰不好,她也不来说她来帮我推一下的,回头一看。她隔起八丈远,心大得可以,18号楼一楼的一个老娘儿经常摆一些菜在门口卖,这个老娘儿吹牛说是她老家种的,鬼才相信她,说是啥子有机蔬菜,卖得贼拉贵。她就跟长在老娘儿的菜摊摊边上,左等左不来,右等右不来。”
刘行:“你是说,秦小岑在那里买了菜?”
大婶:“是的,现在的年青人,都讲求个有机蔬菜呀什么的,说得那么好听,我小时候又不是没有种过蔬菜,说得那么好听,有机有机的,还不就是屎尿浇灌出来的,说是没有农药,鬼才相信,没得农药我不相信她能种出那么好看的菜来。小岑她经常在那个老娘儿那里买菜,我从来不,经常去附近的批发市场买,那里的菜便宜又好。”
许凡改不了他的急性子。
“大婶,你说重点好吗?清明节那天,究竟是你还是秦小岑买了蘑菇吃?”
大婶终于说到了重点:“当然是她啦?我从小吃了蘑菇就起红疹子,闻到那个味道就想吐,我才不会买那个又贵又难吃的东西。”
许凡:“那,是在18号楼那里买的吗?”
大婶并不太确定:“我看她跟使了定身咒一样蹲在那个菜摊摊前就不走了,我气得很,推了孩子往中心花园去了。过了一会儿,她才慢悠悠地提了一袋子菜过来,那中间还要经过一个卖菜的超市,我不太确定她在哪里买的。但我肯定她一定在那个超市里买菜了。因为她过来的时候还跟我说了一嘴。”
刘行:“她说什么啦?”
大婶非常之不屑:“她说,妈,给你买你最爱吃的鲫鱼了,晚上做红烧鲫鱼。只有那家生鲜超市才有新鲜的鱼卖,所以我肯定她去过那家生鲜超市。”
大婶的表达能力或许有问题,她并没有说到重点,秦小岑这一天买菜究竟有没有买蘑菇?
刘行:“那,当天晚上,餐桌上有蘑菇这一道菜吗?”
大婶摇了摇头:“没有,因为那天我有些生气,她大概看我脸色不对劲,晚上并没有出现炒蘑菇这一道菜。而是昨天晚上,我和几个老姐妹去寺庙里头吃斋去了。罗毅也没有回家吃饭,我回来的时候,盘子里头剩了一盘子肉炒蘑菇,只动了一个边角,她明明晓得我对那个玩意过敏,非得摆在饭桌上惹我生气,而且炒了那么大一盘子,又不吃,作为一个家妇妇,又不懂得得勤俭持家,我火一大,全给倒进了垃圾桶。”
大婶终于说到了重点。
许凡着急,起身就要去翻大婶家的垃圾桶。
刘行:“昨天晚上有清理垃圾桶吗?”
大婶:“应该没有,昨天罗毅很晚才回来,家里头的垃圾基本是他去扔的。我又累得不行,秦小岑更不可能了,一个乡下丫头还经为自己有多金贵似的,她从来不扔垃圾。”
许凡仍然在厨房里翻垃圾桶,出来的时候满脸不开心。
“大婶,你不是说没有倒垃圾吗?垃圾桶里并没有发现有炒蘑菇啊?”
大婶没有给他好的脸色。
“警官,我是说倒在垃圾桶里,并没说倒在厨房的垃圾桶里了,是你没有问清楚好吗?”
大婶指了指餐桌那边,餐桌下头有一个垃圾桶。
许凡铁青着一张脸,又去翻了一遍,这一回没出所料,拿了证物袋子装了一些蘑菇食物的残渣。
这种蘑菇是不是刘敏所说的那一种食用之后能引起幻觉的野山菌,还得等化验之后才能知道。
不过按照大婶的说法,当天晚上秦小岑吃的蘑菇应该是在小区里在自家门前摆摊的大婶,和小区里另一家生鲜超市其中的一家买的。
许凡拿着蘑菇回了局里,刘行决定先去拜访两处卖菜的地主。
先是去了18号楼一楼的那位大婶家,大婶家一楼的阳台改成了大门,大门口撑了一把伞,伞下面摆了一些新鲜的绿色蔬菜,一捆一捆的绑得很齐整。看起来确实漂亮,怪不得年青人喜欢这里买菜。
卖菜的大婶坐在阳台里的椅子上与别人聊天,见到有人光顾,立刻热情地迎了上来。
刘行亮明了警察的身份,大婶仍然很热情,喜欢八卦是女人们的天性,卖菜大婶也不例外。
知道刘行是调查16号楼那位年青跳楼自杀的年青妈妈,立马来了精神。
当刘行问她清明节那一天有没有卖给秦小岑野生的蘑菇的时候,大婶连连否认。
大婶说,小岑姑娘经常找她买菜,都是邻居,虽说不晓得名字,但也是很熟悉的面孔。
那天小岑姑娘在她的摊位上买了一把小白菜和一把菠菜。
至于蘑菇,大婶说她到哪里去弄那些野生的蘑菇?她卖的都是一些新鲜的绿色蔬菜。
大婶也许没有撒谎,刘行在摊摊上看到的的确都是一些青菜。
当刘行问大婶这些菜真的是她老家种的吗?大婶看了看刚才跟她聊天的那位姐妹,将刘行拉到了另一边,小声说。
“警官,这些菜真的是从田里摘来的新鲜蔬菜,虽然不是我亲自种的,却是我的一个亲戚在郊区包了几块菜地种的,我闲着也是闲着,能帮人家卖点是一点,自己也赚点零花钱。”
如果不是卖菜大婶卖给秦小岑的蘑菇,那么这蘑菇一定就是另外一家生鲜超市了。
转头朝着生鲜超市去的时候,发现罗毅的母亲正站在16号门前朝着这个方向看着。
见到刘行又立马将自己整个人给缩回了门里边。
她这样异常的行为倒让刘行对她生出许多怀疑来,这蘑菇真的是秦小岑买的吗?
第29章 梅林苑之七
出乎意料,生鲜超市老板非常之肯定地说,他店里绝对没有卖过什么野生蘑菇,那玩意儿又贵又不好卖。
生鲜超市安装有监控,监控画面很清楚,清明节那天超市门口先是罗毅的母亲推着婴儿车打超市门口经过,过了一会儿,秦小岑就走进了超市大门。
监控上面显示,秦小岑进大门之间手里确实提着两小把青菜,一眼就可以看出并没有什么蘑菇之类的其它东西。
秦小岑进了超市之后,先是买了两条鲫鱼,然后买了一些三层肉,一个白萝卜,一个茄子,一些青辣椒。
这样一来,秦小岑昨天晚上那一盘子肉炒蘑菇的蘑菇究竟是谁买的?就有必要再一次询问罗毅的母亲。
16号楼601,刘行敲了很久的门也没有人应答,这让刘行越加地怀疑罗母,她之前必定说了谎,这蘑菇一定和她有关。
罗母没有来开门,倒让刘行束手无策,正在寻思要不要打电话给罗毅的时候。
罗毅却从电梯里出来。
对于罗毅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还去上班,刘行并没有问,罗毅倒是先为自己辩解了。
他说出事的前一天,刚好接到一个因车祸身亡理赔的案子,因为案子紧急,他不得不去公司和同事交接。
打开门,罗母果然在房间里,至于她为什么没开门。
她说她在里屋孩子在哭闹她没有听见。
刘行再一次问罗母那蘑菇究竟是谁买的?罗母明显底气不足。
反观罗毅倒是一脸懵,也觉得很惊奇,妻子自杀的案子又跟蘑菇有什么关系?
罗母扭扭捏捏不肯作答,刘行只得转问罗毅,这两天是否有买过野生的蘑菇?
罗毅的答案是否定的,他说买菜是女人家的事情,他从不买菜,更别说买蘑菇。
罗毅也再一次证实其母亲确实对蘑菇过敏,自打记事以来家里就很少吃蘑菇。
刘行疑问就来了,既然罗母对蘑菇过敏,她为什么要买蘑菇,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儿媳妇爱吃吗?
就她对秦小岑那一种嫌弃的态度,她有可能那么做吗?
答案显然是不可能的。
刘行再一次将法医从秦小岑胃里检测到致幻剂成分的野山菌的情况告知于罗毅。
罗毅表情严肃起来,他盯着罗母看了至少有二十秒。
罗母被她看得有些发毛,抱了孩子打算进里屋去,被罗毅给制止了。
他说:“妈,就算你有多么不喜欢小岑,你也不能做出这一种伤天害理的事情来啊!”
罗母被儿子这么一问,立马激动起来。
“儿子,你怎么能这么看待你妈呢?就算秦小岑多么不好,既然她都是你老婆了,孩子都有了,我有必要害她吗?她死了,我又得出老本替你再说讨一门媳妇,你觉得我会干那吃力不讨好事情吗?”
“可你一直嫌弃小岑生了个女儿,所以对她百般看不顺眼。”
“傻儿子,现代讲划生育放开了,就算我不喜欢孙女,但你们还可以再生啊!我有必要做得那么绝吗?”
“好吧!你怎么解释蘑菇的事情?”
罗母瘫坐在沙发上,抽抽答答,一面摇着手里的孩子,一面为自己辩解。
“其实都怪我,是我贪小便宜,没想到害了小岑。但我真不知道那蘑菇有问题,清明节那天,我推着孩子从中心花园准备回来的时候,发现婴儿车底下放了一袋子蘑菇,当时我反复问了周围的邻居,都说不知道。我心想,既然没有人认领,虽然我不吃蘑菇,但小岑爱吃啊!正好第二天,我要去寺庙吃斋,她一个人在家也省得买菜了。昨天晚上出门之前,我还特意嘱咐小岑,让她把那袋子蘑菇给吃了。省得时间长了坏了,还浪费。”
刘行问:“那,刚才为什么你要对我们说谎?”
罗母的理由也说得通。
她说:“我一听你们要调查蘑菇的事情,我隐约觉得不对,害怕你们怀疑我,只好撒了个谎。”
刘行:“其实你这一个谎撒得一点都不高明,只要我们去一调查立刻就能证实你在说谎,你这是何苦呢?”
罗母确实是一个精明的女人。
她说:“那天那么多人在买菜,我认为是有人买了菜顺手放在婴儿车上,搞忘记拿了。小区里卖菜的就那两家,只要证实这蘑菇是其中的一家,我的嫌疑了就排除了。”
刘行:“但是,你并没有想到,这两家并没有卖这一种蘑菇。”
罗母立刻又想到了什么,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警官,会不会是有人有意将这一种毒蘑菇放在婴儿车上,让我拿回家的。他的目标会不会并不是秦小岑,而是我或者罗毅?”
刘行:“您先别猜测,这一种蘑菇有没有问题,还得进一步化验才知道。或许秦小岑体内的致幻剂成分并不是来自于蘑菇也未必。”
罗母脸色瞬间发了白:“你是说,小岑真的不是自杀,是有人害了她?”
刘行:“并没有,目前只是在调查,不排除他杀的可能性,但也不排除自杀的可能性。”
还没有离开罗毅家,许凡打来了电话。
其实也不用多猜测,结果就是那样的,那些蘑菇里果然检测出了致幻剂的成分。
跟刘敏的猜测一样,确实是那一种野山菌。
这么一来,案情就变得复杂得多。
如果罗母说的都是真的话,那么这一袋子蘑菇一定有别有用心之人放在婴儿车上的。
而且这个人必定是熟悉罗家关系的人,一定了解罗母对蘑菇过敏,而且秦小岑吃下那些蘑菇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那么,是谁非得想要了秦小岑的命呢?
刘行看着眼跟前的罗毅,他的表情镇定,毫无破绽。
是他?还是罗母?亦或是他人?
或者是罗母在替罗毅打掩护,这些蘑菇有没有可能其实就是罗毅买的?
他的动机是什么?婚外情?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如果不是罗毅,那么又会是谁?
或者是秦小岑自身的原因,招了什么凶狠之人?
鉴于秦小岑的性子不可能跟别人结下什么仇怨,刘行自然而然地想到情感纠纷上面。
因为情感纠纷的事情闹出人命的案子多如牛毛。
罗毅一再表示,秦小岑性子内向,几乎没有异性朋友,要说她有外遇什么的,压根就没那个可能。
第30章 梅林苑之八
如今是网络时代,像秦小岑这样性子的人将精神寄托于网络上也是有可能的。
秦小岑手机上的聊天工具却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基本上除了好友黄铃有互动之外,连自己的老公罗毅都难得沟通几回。
微信上的联络人没能超过五十个。
其中还有三十多个是公司客户的,另二十来个基本都是家人,还有几个同学。
刘行在一个同学群的聊天记录里,发现了一个叫仗剑走天涯的与秦小岑互动还算是比较多的。
只要是秦小岑发言,必得有这仗剑走天涯的回应。
看了仗剑走天涯的朋友圈,一溜的全是房产广告。
刘行有个预感,这仗剑走天涯一定是秦小岑的前男友。
问罗毅表示从未见过秦小岑那位前男友,也并不知道其长什么样?
令人遗憾的是,仗剑走天涯虽然是秦小岑的微信好友,便朋友圈却是直接屏蔽他。
刘行试着给仗剑走天涯发了一则信息。
秦小岑的网络名叫秦时明月。
秦时明月:在吗?
仗剑走天涯回信息特别及时:在的,小岑。
秦时明月:晚上我们见一面好吗?
仗剑走天涯:真的吗?小岑,你终于肯见我啦?
字里行间可以看出这位仗剑走天涯好像并不知道秦小岑跳楼自杀的信息。
秦时明月:那咱们在什么地方见面比较合适?
仗剑走天涯:还是老地方吧!
这倒让刘行有些为难,老地方是哪个地方?只有另一个世界的秦小岑知道。
秦时明月:我打出租车过去,你发一个定位给我,我怕司机找不到地方。
仗剑走天涯回信息倒是很快,发了一个定位回来。
这个地方在f市某中专院校外面的一家咖啡店,越加地让刘行认为对方一定是秦小岑的前男友肖剑。
那所学校正是秦小岑所毕业的某商业学校,他们两个是同学,约在那个地方见面也就不稀奇。
从罗毅家出来,其实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譬如罗毅,做为秦小岑的老公,他目前还具有很大的嫌疑。
譬如肖剑,作为秦小岑的前男友,调查他也是非常必要的。
队里几个同仁分头行动,倒也不是没有收获。
首先,清明节当天,罗母在中心花园与邻居们聊天散场的时候。
她确实问了周围的邻居,婴儿车上的袋子是谁的?放错个东西大家也是时常有的,所以也并没有大惊小怪。
这其实就是一个悬案,也不排除罗母事先将袋子放在婴儿车上,闹那么大的动静,是想给疑惑人的假象,意思这一袋子蘑菇不是自己个的,从而达到择清自己的嫌疑。
这一点许凡不太认同,尽管他对罗母甚是不太感冒,但他认为一个大妈,她真的具有那么感人的智商吗?
大妈要么是替自己的儿子遮掩,要么就是中了别有用心之人的圈套。
调查下来,秦小岑的前男友的嫌疑上升了好几个度。
肖剑,目前在一家连锁房产中介工作,说来也巧,他工作的房产中介离秦小岑家并不远。
只是隔了一条街而已,房记中介的地域性很强。
租房卖房基本都是周边的几个小区,当然也包括梅林苑小区。
清明节那天,梅林苑小区的监控显示,肖剑出入小区至少有两次,其间在中心花园的入口处也出现过他的身影。
清明节第二天的下午,尽管是阴雨天,肖剑又一次进了梅林苑小区的大门。
令人惊奇的是,今天上午11点多的时候,也就是刘行在小区调查蘑菇来源的时候,肖剑的身影又一次出现在监控当中。
刘行在想,如果那位叫仗剑走天涯的网友就是肖剑的话,他没有理由不知道秦小岑跳楼的消息。
他为什么还要装作不知道呢?
关于罗毅,也调查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据罗毅公司一个比较爱八卦的女同事说,罗毅自打老婆怀孕之后,与公司一个叫崔佳的已婚女同事走得比较近。
公司都在传闻,两个人之间有猫腻。
罗毅有没有可能为了长久地和女同事走到一起,产生了谋害秦小岑的可能性?
有了这些不同寻常的线索,刘行觉得案子似乎有了突破口,心情也轻松了起来。
他决定先去会一会那位仗剑走天涯,他在心底先入为主认为仗剑走天涯就是肖剑。
肖剑取这个网名也似乎特别合适。
商业学校对面那家叫遇见的咖啡厅,面积并不大,目测不超过十张桌子。放假期间,人并不多。
刘行比预定的时间来得有些晚,他是故意的,这样他一进去就可以确实那个人是不是肖剑。
进入咖啡厅,一对学生模样的情侣坐在最里面的角落窃窃私语。
除此之外,就在靠吧台位置的一张两人桌前坐了一位男子。
那个人并不是肖剑。
刘行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
肖剑还没有来。
而那位男子似乎也在等人,时不时地朝门外头望去。
他终于沉不住气了,拿了电话似乎在发信息。
一顿操作过后,刘行身上秦小岑的电话有了提示的声音。
打开来,是仗剑走天涯来的微信:小岑,我到了,你来了吗?
起身走到那位男子的对面坐了下来。
男子有点急切:“对不起,我在等人。”
刘行:“仗剑走天涯对吗?我就是你在等的人。”
男子差点急眼了:“你是谁,为什么要冒充小岑?”
刘行亮了身份:“秦小岑今生怕是没有机会再赴你的约了。”
男子:“为什么?”
“因为昨天晚上,她从十楼跳下去,结束了年青的生命。”
男子的表情不像是装的,呆若木鸡坐了一分钟之后,一个壮实的大男人毫无顾及地嘶声痛哭。
“怎么可能,前几天,我还见她在同学群里发信息,这怎么可能,她还这么年青,这是为什么啊?”
男子确实是秦小岑中专班的同学,不过他并不是秦小岑的前男友肖剑。
这位名叫傅超的男子在上学期间,曾经疯狂的追求过秦小岑。
但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肖剑虽然刘行没有见过,但监控视频里的肖剑看起来确实要比又黑又壮的他傅超要儒雅得多。
秦小岑选择肖剑也是无可厚非。
第31章 梅林苑之九
看得出来,傅强是真的伤心,哭得肝肠寸断的样子。
倒让刘行觉得这个世间还有如此多情的男子,瞬间觉得应该让许凡来见识见识,让他相信这个世间还是有真的爱情的存在。
说来也巧,傅强跟肖剑一样同一家房产中介工作,只不过不在一个片区而已。
傅强先是将肖剑骂了一通,理由很简单,他说秦小岑之所以婚姻不幸福,都是肖剑造成的。
当初在学校的时候,秦小岑对肖剑是一往而情深,两个人好得如胶似漆,大家都以为两个人能修成正果。
没有想到,毕业之后不久,就传来了两个人分手的消息。
听说是肖剑移情别恋了,找了一个f市本地的姑娘。肖剑是从农村来的,能找一个城市姑娘,至少能少奋斗好多年。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傅强说他还兴奋了一阵子,以为自己有了机会了。
没想到,不久之后,就听说秦小岑快结婚的消息。
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傅强说他还特意去秦小岑公司找个她。
秦小岑把话说得很清楚,她说她的男友即使不是肖剑,也可以是任何人,但绝对不是傅强,傅强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秦小岑的现男友,傅强看过之后就没得话说了。
人家生得眉清目秀,又是地地道道的f市人。
而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农村娃而已,各个方面都没法和人家比。
不过,后来听同学说,秦小岑婚后的生活并不幸福,特别是婆媳关系处得并不好,老公又不站在她这一边。
傅强说,那之后,他也给秦小岑发过几回信息,但秦小岑从来没有给他回过。
上午,秦小岑破天荒地约了他,他还着实兴奋了一阵子。
刘行有了疑问,既然秦小岑对于傅强没有意思,为什么傅强在微信里说在老地方会面,这明显矛盾。
傅强的解释说得通,他说这家叫遇见的咖啡馆,是以前同学们经常来的地方,所以称其为老地方,同学们一听就知道是这里了。
对于那一种吃了能使人致幻的野山菌,傅强说,听家里的老人说过,他们老家的深山里也有这一种野山菌,但一般都没有人去采。
傅强清明节当天回了老家,今天一早的汽车才回了f市。
就算他有可能采得那一种野山菌,但他却没有作案的时间,基本排除嫌疑。
出走咖啡厅的时候,傅强一度情绪失控,说要去找罗毅拼命,刘行劝解了半天才将其劝住。
肖剑,秦小岑的前男友。
据许凡的调查,肖剑之所以最近频繁进出梅林苑小区的大门,实在是因为他买了梅林苑小区的一套小两居室。
房子的原房主因为急着去外地的儿女家,急售这一套房子。
因为装修比较老,位置有些偏,靠近后山,有一些潮湿,房主又急于出手,所以价格比一般的房子要便宜不少。
作为房产中介的肖剑觉得这等便宜不捡白不捡,因为与女友谈及婚嫁。
但女方家长的要求是必须要有房才肯嫁女儿,这一套房子就成了肖剑的首选。
不管当不当婚房,先买下来再说,转手卖也可以赚一笔钱。
这两天因为房子装修,所以肖剑频繁出入小区的原因也不很简单明了。
对于秦小岑,肖剑说他自打与秦小岑分手之后就没有再联系过。
他也不知道秦小岑住在梅林苑小区内。
他说他要早知道秦小岑就住在梅林苑,他打死也不买这一套房子。
事实证明肖剑在撒谎,通过对肖剑的通话记录比对。
最近一个月之内,他频繁与秦小岑通话,而且通话的时长都不短。
特别是半夜时分,两个人联系的最多。
在证据面前,肖剑不是不说实话。
他说,尽管他是因为别的女人与秦小岑提出分手的。
但小岑是他的初恋女友,俗话说得好,难忘的初恋情人。
确实难忘,他之所以选择与秦小岑分手,只是因为现实的原因。
两个人都是来自农村,工资与城市的房价不成正比,两个人想要在城市里安家,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而他现女友的家庭,虽说在这一座城市里经济条件算不上好的,但人家父母都有工作,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关键的是,对方父母说了,只要两个人结婚,婚房可以出一半的钱。
在现实与爱情之间,肖剑是一个理智的人,他选择了与现实妥协。
三个星期前,他知道梅林苑有一套价格便宜的房子急于出售,就想买下来,女方父母答应出一半的价钱。
他的如意算盘打得好,这一半的价钱不是小数目,他可以拿出一部分来付首付,另一部分拿来开一家自己的房产中介。
这就叫事业家庭双丰收。
在看房的时候,与秦小岑在小区里不期而遇。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秦小岑彼时已经是一个年青的妈妈了。
生了孩子后的她,身格丰盈了一些,皮肤也好了很多,多了另一番别有的韵味。
总之,她还是他喜欢的那个样子。
不过,秦小岑的脸上却满是忧郁的神色。
当时匆匆一见,因为女友在身边,没有与秦小岑多说话,只是点头打了一个招呼而已。
当天晚上,他又试着加了秦小岑的微信。
没想到,秦小岑立刻通过了他的好友请求。
半天晚上,两人聊天聊了很久。
通过了解,他知道秦小岑的婚姻生活并不幸福。
小岑说,他老公在她怀孕期间与别的女人好上了。
她不是不知道,为了孩子,为了这一场婚姻能维持下去,她选择了眼盲。
但是眼盲并不等于心盲,小岑是一个心思特别重的人。
她没有什么朋友,她需要倾诉。
这个时候肖剑的出现,让她抓住了救命稻草,几乎每天晚上,她都会与他在微信上聊天。
肖剑说,这个时候又让他仿佛因到了两个人在校园里恋爱的时候,两个人时常在半夜躲在被窝里聊天的情形。
也许秦小岑只是单纯地想找个人倾诉,可肖剑却不。
他说,他在听说秦小岑婚姻不幸的时候,内心甚至有一丝高兴的成分在。
不得不主肖剑这个人真的不咋的,秦小岑也算是将有生之年有感情都错付了。
第32章 梅林苑之十
肖剑说,他以为这是老天他让他和秦小岑的缘分未尽的安排。
他在心底里打起了如意算盘,以后住在梅林苑小区,与秦小岑抬头不见低头见,以便于两个人联络感情。
简直不要太人生赢家了。
事业,家庭,情人都有了。
清明节头两天,肖剑确实是为了装修房子的事情频繁出入梅林苑。
今天上午,他之所以急冲冲地赶到了梅林苑,是因为他在业主群里头听到了一则了不得的消息,说是16楼601家的女主人跳楼自杀了。
他内心一惊,难道是秦小岑?后来经过确认确实是秦小岑,据说是得了产后抑郁症而跳楼自杀的。
对于一个还没有结婚的男人,他对于产后抑郁症的了解只是字面上的意思。
他只知道秦小岑婚后生活不快乐,没有想到那却只产后抑郁症的表现。
当着许凡的面,肖剑愣是挤了两滴眼泪水,相比于傅强来说,那简直逊色多了。
也不知道他是真的为秦小岑年青生命的逝去而伤心,还是为他失去了一个可能成为他情人机会而伤心。
案发的当晚,肖剑说他一整晚都和女朋友的她家人呆在一起。
自从与城里的女友好上之后,他就搬去了女友家住。
通过了解,肖剑在晚上10多点到女友家之后,一直就没有出门,于第二天早上的8点多出了小区的大门,直接去了上班的地方。
所以说,肖剑基本可以排除嫌疑。
对于野山菌的事情,肖剑显然不太知情,他一脸懵。
“警官,虽然我有想与小岑走得更近一些,但人家毕竟是有夫之妇,我还没有明目张胆地给小岑送菜的胆量。”
晚上11点多的时候,刘行与许凡再一次敲开了罗毅家的门。
罗母在里屋轻声地哄着孩子,客厅的大灯关着,只余一盏昏暗的小灯亮着,显然屋内的气氛特别地沉闷。
罗毅倒不像特别无情的样子,整个人颓废了很多,脸色铁青。
罗毅显然已明白警方再一次来找他的意图,他并没有多说话,不像上午那样对警方频繁出入他家门那么抵触。
刘行瞅了瞅卧室的房门,里头哄孩子的声音歇下来了,怕吵着孩子。
刘行问:“要不,我们去楼下车里谈一谈?”
罗毅摇了摇头:“不用了,咱们声音小一点就可以。孩子刚刚吃了奶,应该睡得很沉。”
刘行:“好吧,时间不早了,咱们就直接开始吧!”
罗毅先开了口:“我知道你们要跟我谈什么,崔佳已经给我打过电话了,你们去我公司调查过了,想必已经知道我的崔佳的关系了。”
许凡是一个藏不住心情的直男,他问:“罗先生,你要如何解释你这一段婚外情?秦小岑的死到底与你有没有关系。”
罗毅一张好看的脸挤成了一团,似乎特别痛苦的样子。
“是我,是我害了小岑,该死的应该是我。”
他这么直白,倒吓了刘行与许凡一跳。
两人还没有做出反应,里屋的门打开了,罗母合上门,声音有点大。
“罗毅,你瞎说什么?秦小岑的自己想不开自杀的,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别脑壳发了晕,乱说话。”
“妈,小岑她为什么想不开?咱们心里头没点数吗?”
靠,这大喘气喘得,倒让刘行与许凡以为这个案子这么容易就破了。
罗母又接了话:“那是她自己心理承受能力不强,怪不得别人。”
罗毅不太想罗母插话的意思。
“妈,你去里屋陪着孩子吧!我是一个成年人了,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不要你管。”
罗母显然气够呛:“不要我管,不要我管,当初你要是听我的话,不一秦小岑结婚,能有今天的局面吗?还着个拖油瓶,以后还有哪个女人愿意嫁你?”
秦小岑摊上这么一个婆婆也是够糟心的了,昨天晚上人才走,这都已经在考虑新媳妇了,这是怎样的一种人性啊。
罗母虽说面上不爽,仍然听了话,再一次回了屋内。
罗毅继续:“其实都怪我,自打我在外头与崔佳好上了之后,小岑就变得特别沉默寡言,她虽然嘴上不说,但我隐约知道她已经知道了一切。当她跟我说,她有时候会出现幻觉的时候,我就怀疑她精神方面出现了问题。但我那个时候已经被崔佳给缠上了,甩都甩不脱。”
许凡:“在自己家女人为你怀孕生孩子期间出轨,你简直堪比渣男中的极品,你这个样子跟个动物有什么区别?”
罗毅一张铁青的脸瞬间变得通红,他搓着双手。
“警官,别那样说,其实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崔佳,这个女人太有心机了。年前公司年会上,我喝得有点多,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我躺在酒店的房间里,身边躺着就是崔佳。崔佳这个女人是一个狠角色,她嘴巴会说,会使手段,销售业绩向来是排在前面。公司里头只要有点姿色的男青年,她都有意无意的调戏一番。我没有想到,她会将手段使在我一个已婚男身上。是我,一时没能经受住诱惑,那个女人,比起木讷的小岑来说,简直一个在天上,一下在地下。那段时间,我们寻找一切可能的机会呆在一起。我开始经常晚归,回来的时候,小岑大多时候都睡着了,我们两个甚至一个星期都不说一句话。”
许凡再一次说话不客气。
“这么说,那位叫崔佳的女人比秦小岑要女人味十足一些,我可不可以这样认为,你在外头的女人逼你在她和秦小岑之间作出选择,你选择了崔佳,知道秦小岑最近精神方面有问题,你决定助她一把力,买了能导致人幻觉的野山菌给秦小岑,秦小岑如你所愿跳楼自杀了,你就可以和那个女人双宿又飞啦?”
罗毅显然没有料到许凡这么直白,连连摆手。
“警官,不能那么讲。我至始至终就没有想过与小岑分开,崔佳那种女人不晓得在外头与多少个男人有过关系,她只适合当情人,不适合娶回家,再说了,前一阵子,我已经决定和崔佳摆脱关系,而且领导也找我谈过话了,明里暗里说女人有的时候会坏了大事。我知道公司在考察我,部门主任的职业空缺下来,能不能当主任就在此一举。”
第33章 梅林苑之十一
刘行不说话,他知道许凡会沉不住气,将尖锐的问题抛给罗毅。
另一方面来说,许凡倒挺适合做警察这一行当,如果他的性子再沉稳一点,就更回完美了。
许凡再问:“那么,你到底与崔佳有没有分开?”
罗毅脸色有些沮丧:“没有,崔佳这个女人跟个狗皮膏药似的,沾上了就甩不脱。在知道我有那个意图的时候,她威胁我,她手里头有很多我们两个不堪入目的证据,要是我胆敢与她提分手,她会让我身败名裂。”
许凡:“你一个小小的理赔员,有什么身败名裂的?”
“许警官,我在这一行做这么久也不容易,就算是不升职,也算是一份能养家糊口的正经工作,家里头上有老下有小,我输不起。”
“知道输不起,早干嘛去了,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当然得付出代价。所以我可以理解,你在崔佳的威胁下,对秦小岑动手的机率就更大了,你有很大的动机。据我们调查,崔佳已经和她丈夫分居很久了,最近正在闹离婚,我不相信她离婚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
“许警官,你不能这么主观。崔佳确实离婚了,她也威胁我尽快搞定秦小岑,好娶她过门。但要我跟小岑离婚另娶她,我宁愿失去这份工作也不可能和她在一起。”
“那,据崔佳说,你已经承诺要给她一个婚姻了。”
下午调查崔佳的时候,崔佳听说秦小岑死了,尽管她努力掩饰了,但仍然没能掩饰住她脸上一闪而过的喜悦。
“我只是想暂时稳住她而已,等到下个月部门的任命下来之后,再与她摊牌。没想到,小岑却如此想不开,也怪我,没有跟小岑说明白,要是我们两个多沟通兴许她就不会出事了。”
“那你如何解释秦小岑那盘子野山菌炒肉?”
“许警官,我真的不清楚那些野山菌是哪里来的。”
“昨天晚上,秦小岑与你同住一个房间,她什么时候出去了你都一点都不知道吗?”
“我最近因为升职和崔佳的事情,疲于奔命,也没有多注意小岑,再加上昨天在公司加班到很晚才回来,我也累了,倒在床上就睡着了。我真的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离开家上了天台的。”
罗母显然一直在里屋听着,这个时候沉不住气了。
她出来搭了话:“许警官,我儿子一天辛苦在单位工作,要养活我们一大家子人,他的辛苦与累我都看在眼里。他没有理由连秦小岑放个屁都要关注一下的,归根究底只怪秦小岑学人家林妹妹,有事没事想不开。就算是我儿子没有在外头找女人,她这个样子,怕一样有一天也会因为别的事情想不开跳楼的。警官,你们又何必纠结那一盘子蘑菇炒肉呢,兴许真的只是有人买了打算回家吃,而又不小心放在我们家婴儿车上的。怪只怪秦小岑命不好,偏偏让她给吵了吃了,有句话说的是阎王爷要你三更死,绝不拖你到五更,秦小岑的阳寿到期了,谁也没有办法。她倒好,一跳楼一了百了,倒让活着人跟着受罪,我们罗家真的倒了八辈子血霉,会讨到她这么一个媳妇。”
说起来,尽管罗毅有作案嫌疑,那一袋子野山菌也有可能是他买的。
但是警方并没有证据,所以拿他也没有什么办法。
罗毅有想以打发客人的意思。
他说:“明天一早,小岑的家人就会过来,我还没有想到该如何跟她的家人交待。警官,现在时间也不早了,请给我一点时间好吗?毕竟死的是我的妻子,我也是一个有感情的人,不是一台机器,说真的,小岑的离开让我心里很难受。”
许凡还想呈一时口舌之快:“你难受?谁相信呐,我看你应该是巴不得秦小岑从你眼前消失吧!”
罗毅对于许凡的言语攻击有些无奈,将求助的眼光瞅向了刘行。
刘行站起身来。
“好吧,罗先生,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崔佳,你觉得这件事和她有关系吗?”
罗毅想都没想就摇了摇头。
“不可能,清明节那天,我一整天都和她呆在一起,她也没有时间出去买那个什么野山菌。更何况,这个女人虽然嘴巴有点毒了一些,但我相信她还没有那个胆量。”
“好吧!打扰你们了。”
出了罗毅家的门,夜色迷蒙在一片细雨当中。
越发显得整个世界迷一般,让人看不清。
车子在城市湿漉漉的道路上急驰,许凡显然有话要说,他咳嗽了好几回,愣是忍住了没有开腔。
“说吧,有什么牢骚发出来,省得给憋出病来。”
“哥,天底下的渣男怎么那么多?罗毅这孙子,别看他生得人模狗样的,骨子里真它娘的坏,家里头好好的女人不疼,偏偏要在外头寻找刺激。我看秦小岑的死八成与他有关。”
“当然有关,秦小岑抑郁的心情当然和她的家人有关,罗毅是她的丈夫,当然脱不了干系。”
“还有那个老太婆,那么刻薄的老太婆,换作是谁跟她生活在一起,也会得精神病。”
“行了,不要因为人家老太太对人不太感冒,所以你就特别看人家不顺眼。”
“哥,你说话公正一点好吗,这个老太太一点笑意都没有,一张脸跟别人欠了她好多钱似的,黑成一团了。这野山菌八成是她买的也不一定。”
“好吧,就算野山菌是他们母子两个人中的其中一个买的,你也得要有证据吧!明天一早,多组织一些人,来个全城搜索,我就不信找不到卖那个飞野山菌的地方。”
假期的最后一天,刘行回到家里,还是老样子。
楚娟坐在灯前看着书,豆豆已经早早地上床睡着了。
楚娟见他带着一身寒气进了家门,立刻起来给他倒了一杯热水。
他喉头一哽:“对不起,本来想腾出一天来陪你和儿子的,谁想到……”
楚娟一如既往的恬淡:“我是没什么,只是豆豆,他需要父亲的陪伴。”
“我……”从昨天凌晨到今天凌晨,整整二十四个小时过去了,他早就累得不行了,坐在沙发上也是秒睡,楚娟好像又说了一些什么,他没有听见。
第34章 梅林苑之十二
一上午基本在做无用功,说起来,这野山菌不是大风刮来的,总得有源头。
警方当然也不是吃素的,很快找到了一家野味超市。
野味超市的老板信誓旦旦地说,虽说f市卖野味的超市不止他这一家,但规模最大,天南海北的野货最齐全的还是他这一家。
他家的超市里果然有卖那一种吃了能看见小人在跳舞的野山菌,他板特别自豪,他说f市也只有他这一家卖这一种野山菌。
老板老家是云南的,弄到这一种野山菌不难。
他说,他超市里的野山菌价值不菲,不是一般人能够消费得起的。
野山菌来自云南大山里,从昆明空运到省城,然后他再开着车去省城拉回来,放在冰箱里冷藏,那玩意儿不太好保存,一不小心就全烂了。
不过,不是一般的人能吃那个玩意儿,烹饪不当会直接要了人命的。
来这里买野山菌的大部分是野味爱好者,或者好这一口的云南人。
老板从冰箱拿出一袋子野山菌来,包装还真不错,上面详细介绍了烹饪方法。
这个玩意儿就好比有人爱吃河豚一样,为了过过嘴瘾,也要冒着生命危险吃这一回。
对于清明节那天有没有人来买这一种菌,老板说他那天去进货了,只他婆娘在家。
老板娘记性不太好,想了半天才慢悠悠地说,好像卖出过一回。
后来又说卖了两袋,究竟是一袋还是两袋,好在店里的帮工小伙小黄机灵。
他记得很清楚,卖了两袋。
其中一袋卖给了经常来买云南干货的一个老板,据说是一个房产老板。
另一袋卖给了一家饭店的张老板,张老板偶尔会来买一回,据说是一个食客有这一方面的特殊癖好。
不过张老板来买了这一袋野山菌之后,晚间又来买了一袋,具体为什么,因为张老板说他等着野山菌下锅,忙得很,小黄也就没有多问。
刘行眼跟前一亮,似乎有了线索。
房产老板叫包延亮,外号人称包大头。
黝黑的皮肤,精实的身材实在撑不住他那一颗大头。
许凡说,包大头买了野山菌确实是自己个吃的。
因为包大头好这一口,也玩意儿也来之不易,清明节第二天晚上炖了鸡汤,还没有吃完,剩在冰箱里。
饭店的张老板,刘行见到他的时候,顿觉失望,老实憨厚的一个人,他不像是一个会耍花样的人。
对于野山菌,张老板有说法。
他说,虽然他开的这家云南特色的餐馆并不大,但他每天早上都要去附近的批发市声买菜。
那里的菜便宜而且新鲜。
清明节那一天,因为是节假日,所以特别要多备一些菜。
店里头只有一个食客特别爱好吃那个野山菌炖汤,每回来之前都会打电话喊他去买。
因为那家野山菌超市比较远,他先去了野山菌超市买了一袋野山菌。
然后开着车去了批发市场。
那一袋野山菌就放在皮卡车车后斗里,饭店的活计是忙碌的。
晚上食客来了之后,后厨开始弄汤,这个时候,那袋野山菌就凭空消失了,咋找也找不着。
开店做生意讲究的是诚信,再说了人家客人就是奔这个来的。
老板着急忙慌的开车又去买了一袋回来。
那么问题来了,张老板那一袋野山菌凭空消失了吗?
老板的那辆老旧的皮卡车,车后斗也算是结实,一袋子野山菌不是个小动物能长了腿跑了。
从野味超市出来之后,沿途有好些个监控探头,车子在拐进批发菜市场的时候,那袋野山菌还好好地呆在车后斗里。
车子从批发市场出来的时候,车后斗里装满了菜,并不能确实那个时候野山菌还在车后斗里。
皮卡车停在批发市场路边的划线停车场,很不巧,车子停的位置,监控探头只能看见前脸,车后斗处于盲区。
不过,监控探头还是捕捉到了一丢丢画面。
车后的右后方,一片衣角一闪而过。
但仅仅是一闪而过而已,究竟是有人拿走了野山菌,还是只是纯粹路过的人?
不得而知。
通过对张老板的调查,他与罗毅还有秦小岑是这座城市里的陌生人,没有一丝关联。
清明节当天,张老板从菜市声买完菜之后,直接开车回了店里,那之后的一整天,除了晚间再一次去了野味超市之后,再也没有出过店门。
张老板没有时间将那一袋野山菌放在罗母所推的婴儿车内。
但张老板无缘无故丢失的那一袋野山菌极有可能就是秦小岑炒的那一盘子肉炒蘑菇。
案子似乎又进入了死胡同。
从张老板的店里出来,刘行接到了许凡的电话。
许凡说,通过对梅林苑小区的细致走访,有人说过,在案发当晚在16号楼底下的花园里见到过一个身穿红色衣服的人。
那个人会不会极有可能是一个将自己打扮成小丑的人。
许凡在电话里分析说,刘行说得有可能是对的,嫌疑人极有可能对漫画里小丑这个人物有极其变态的迷恋。
这个人也极有可能是绑架丁子轩的那个小丑。
案发当晚见到过那个身穿红色衣服的是一位阿婆。
阿婆年岁不小了,当晚12点多的时候,她在小区的中心花园烧纸钱。
老人家的祭祀仪式感很强,她说,那些已故的亲人们与这个世界相通的时间点正好是凌晨12点。
所以她在那个时候出来给另一个世界的亲人们烧纸钱,为了方便已故的亲人们能找到地方,所以她挑了小区里最显然的地方。
中心花园的那棵杜鹃树下。
天下着细雨,烧纸钱特别不容易,烧了很久才燃尽。
烧完纸钱,收拾回家的时候,一转头,她在16号楼下的花坛边看到了一个浑身上下穿着红色衣他的鬼,阿婆坚称她看到的是一个鬼而不是人。
因为那个人不光身上一身红,脸上也是犹如唱戏里的大花脸似的。
那个身影定定地瞅着她,瞅得她心里一阵发毛。
妈呀,这一辈子活到老了才见到了鬼。
阿婆吓得魂不附体,跌跌撞撞地跑回了家。
回到家之后,魂不附体,打窗帘子后面再一次看那个花坛边上,半个鬼影子也没有。
第35章 梅林苑之十三
阿婆当天晚上就给吓病了,她说一定是先人们来拿她烧的纸钱了。
提供这一线索是阿婆的孙女,对于新时代的年青人,自然不相信鬼神之说。
联想到小区的命案,她将阿婆的所见提供给了警方。
红色衣服的鬼,还画着大花脸。
对于小丑的打扮,阿婆自然不知道。
但这个红色衣服的鬼在那个时间段出现在那个敏感的地方,绝对不是巧合。
那么问题又来了,这个小丑是谁,他想要干什么?
他与漫画小丑里的人物有什么关联?
丁子轩,一个被母亲罚站在门外的小学生。
秦小岑,一个年青的妈妈。
这两者之间并没有共通之处。
如果嫌疑人为同一个人的话,他扔在案发现场的小丑鼻头又是何意?
难道仅仅是向警方表达,这一个案子跟他有关联?
还是他有某种特殊的癖好?
这么一来,好像罗毅,罗母的嫌疑度瞬间下降了不少。
清明节过去了,天气难得的放晴了。
在阿婆家并没有呆多久,阿婆坚持那个红衣大花脸铁定是她家的祖先。
对于家里头来了这么多穿警服的警察特别不感冒。
屋子里有一个摆着祭祀的案几,阿婆一面念念有词,一面点香磕头。
那香也奇了怪了,点燃了又灭,如此总是反复。
阿婆生气了,坚持认为一帮警察冲撞了她家的祖先,将他们给轰了出来。
阿婆的孙女小梅一脸抱歉,刘行理解。
站在梅林苑16号前在的花坛前,刘行点燃了一根烟,许凡也伸手要管他要一支。
他拒绝了,说烟这个玩意沾上了不好。
猛地吸了一口,那一股青烟在阳光下就缭缭绕绕的。
抬头看向16号楼。
6楼的窗前,罗母的一张脸在窗前十分清晰。
她正定定地瞅着楼下一帮警察们的一举一动。
那一天晚上,如果睡不着的秦小岑,她会不会站在窗前看着楼下。
也正好可以看得见小丑,然后,她出现了幻觉,在小丑的引导下上了天台,然后纵身一跃,年青的生命就逝去了。
那么,那个小丑的目的是什么?
秦小岑,一个年青的妈妈,一个家庭主妇,小丑为什么要对她动手。
如果非得要给丁子轩和秦小岑硬安一个共通点的话。
他们在生活中都是弱者吗?
一根烟燃尽的时候,打小区门口进来一辆车,停在了16号楼楼下。
一辆车身喷涂着某保险公司标条的大众车,从车里下来一行人。
司机正是罗毅。
车后座下来三个人,其中一男一女看见比较大,应该是秦小岑的父母,另一个年青人。
罗毅介绍说是秦小岑的弟弟。
三个人面上满是悲痛之色,罗毅只是向征性地说了一句。
“两位警官要不要上去坐一坐?”
刘行还在犹豫,许凡倒是十分爽快。
“好啊好啊,正好渴了,去讨一杯水喝也行。”
罗母的神色还是一如既往一副不待见人的神色,就连亲家进门也没有打招呼。
秦小岑的父母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秦小岑的母亲一见到才两个大的外孙女,立刻泪流满面,哭泣不止。
“才多大点的孩子就没了娘,我可怜的娃啊!”
秦母这么一哭,秦家一家三口也跟着泪目。
罗毅难得流了眼泪,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爸妈,我对不起小岑,对不起你们,是我没有照顾好小岑,都是我的错。”
罗母一见这架势,立马上前去打了罗毅起来。
“儿子,跟你有什么关系,是他们家女儿自己个想不开,你可不能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秦小岑的弟弟看不过去。
“怎么没有关系?我姐姐之前好好的,才嫁到你们家多久就去了。不是过得不如意,谁会想到要跳楼自杀?”
罗母:“后生,话可不要乱说,是不是自杀还说不一定,不然这两位警官左一趟右一趟地往我们家跑,你当人家是一天到晚闲得没事干吗?”
大妈一言双关,听起来刺耳的。
秦家弟弟更不示弱:“那,这里面就更有话要说了,我姐如果不是自杀的话,你们罗家的嫌疑是最大的。你们要还我姐的命来。”
秦母制止了秦家弟弟。
她说:“小明,你姐都去了,现在争论这些个有什么用?谁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情,既然发生了,咱们就得面对。小岑究竟是自杀还是他杀,自然有警察来断案。我们要做的就是让你姐尽快入土为安。”
刘行本来是想向秦家父母问一些有关秦小岑的一些事情的。
但看这个架势,这个场合,怕是不太方便。
两个人告辞出来。
花坛前的阳光很得暖,刘行又点了一根烟。
许凡不干,硬抢了一支去点上。
一根烟在许凡的咳嗽声中燃尽。
“我们该走了。”
许凡:“咱们去哪儿?”
“去哪儿?总比在这里发呆强吧!我想换个思路,再去查一查刘燕的案子。”
转身之即,16号楼门口出来一个人叫住了刘行。
正是秦小岑的父亲。
秦父不太善于言辞,他结结巴巴地说了半天,刘行终于弄明白了。
他让警方不要再过问秦小岑的死因,就当秦小岑是自杀好了。
许凡怒了。
“秦爸爸,小岑还是不是你亲生的女儿啦?她是一条人命,你就希望看到她不明不白地死去吗?”
秦父扭扭捏捏了半天,说了两个原因。
第一,他不想自己的女婿有事情,毕竟自己的外孙女儿还得靠着罗家养大。
第二,他说其实秦小岑有精神病史,自杀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第二点倒让刘行与许凡诧异。
秦父说,小岑的母亲那一脉有精神病遗传的可能。
小岑的外婆当初就是一个疯子。
她外婆生的两个女儿其中的一个,也就是小岑的姨妈,也是一个疯子。
这种疯病时好时坏,小岑上中学时候也从家里跑走过好几回,有一次还跳了老家那一条小河,找回来的时候痴痴傻傻的跟她姨妈一个样子。
后来去城里找医生拿了一些药吃,暂时稳定住了。
他说,女婿一家其实是不知道小岑有精神病史,为了女儿能找到一个好人家,他们也选择隐瞒了这一事实。
女儿自从嫁给罗毅之后,为了不让罗家人发现这一点,又为了生一个健康的孩子,小岑也就停药了,所以说,秦父一家觉得小岑一定是生完孩子后压力一大就犯病了。
第36章 梅林苑之十四
秦小岑有没有精神病史,或许可以查证。
但秦小岑是因为精神病发作去跳楼,还是因为那个小丑装扮的人而跳楼,不得而知。
而找出其中的真相却是警察毋庸置疑的职责。
再一次来到刘燕租住的小屋,小屋门上已经被警方给贴了上封条。
最近接连几起案子总让他觉得其中似乎有关联,刘燕,方青,王丽雅,张明被杀一案中,后期经过对酒吧的服务生小庄,还有对包工头曹洪的调查,两人的嫌疑度越来越不明显。
自从这一起恶性杀人案之后,丁子轩,秦小岑的案子接踵而来。
几起案子的嫌疑人会不会都是丁子轩见到那个戴着小丑面具的人?
许凡跟刘行持了不同的意见。
他说,如果几起案子真的跟那个小丑有关的话。
那么后两起案子相对来说作案的手法温和了许多,与前一起案子的直接杀人手法明显不太一样。
不过,许凡也顺着刘行的思路分析了一下。
他说:“哥,如果真的如你所想,几起案子都是同一个嫌疑人的话。那么事大了,那个小丑嫌疑人是想在f市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呀!”
说完这句话,许凡打了一个寒颤。
“不,不不,不敢想,哥,一定是你出现幻觉了。”
刘行难得幽默:“我出现幻觉?我又没有吃那个啥子能看见得见小人的野山菌。不过,能见么小人也好,最好能看见嫌疑人的样子,咱们就不用发愁了。”
在梅林苑小区门口与许凡两个人分道扬镳,许凡说他还要去会一会罗毅的那位情人崔佳。
许凡认为,目前秦小岑一案中,罗毅与崔佳的嫌疑最大,罗毅这边看起来密不透风,他决定先从崔佳身上找到突破口。
刘燕门口的封条并没有什么用,门上的插销形同虚设。
门一推就推开了。
屋内的陈设与案发当日并没有什么两样,不同的是地上那一滩血迹颜色变浅了,不再是当日红得那么触目惊心。
在屋内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当日是分局王大光的手下勘验的现场,证物也都保存在了王大光所在的青阳分局。
转身拉上了门,他准备再去青阳分局看一下案发现场的一些证物,看能不能再从中找到一些灵感。
这一扇木门的合叶松动了,合上的时候发出吱丫的声音。
合上来也费了一些工夫,手上沾上了灰土。
站在门前,拿出纸巾来擦手的工夫,他发现房间那扇落满了灰尘的窗户的缝隙有一个不太寻常的东西。
红色的东西,最近自己对于红色相当敏感,尽管那一丢红色不太起眼,但仍然入了他的眼。
从中间将两扇窗户给拉开来,那个红色的东西原来是固定住两扇窗户不让它们分开来海棉。
海棉上也沾满了灰尘,但瞬间就恢复了它原本的样子。
一个红得让人心跳的小丑鼻头。
心中的猜测似乎得到了验证,刘行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接下来,那个小丑还会有什么动作?
从四楼窄窄的楼道里走下来,刘行的腿都是软的。
这一起命名为野猫一案中,死者五个,其让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一度也让警方找不着方向。
这一个小丑鼻头的发现,不知道是好消息还是不好的消息。
下了楼,开着车又去了方青和王丽雅的案发现场。
有了目标之后,找到证据就容易得多了。
方青的那间单身公寓,刘行在窗户的凹槽里发现了一枚被捏得扁扁的小丑鼻头。
在王丽雅与张英所租住的两居室里,找起来费了一些工夫,但还是让刘行找到了那枚有特别意义的小丑鼻头。
阳台上那台老旧的洗衣机下方的水管口子上。
案发之后,警方现场勘验的那个时间段,这么个位置的这么一个小丑鼻头,一定不会有什么意义。
可现在,它的意义就特别的重大。
再一次回到车里的时候,刘行握住方向盘的双手不由自主地在抖。
他现在要做的是,赶快回到局里,将这几起案件的重要性与关联性汇报给谢局长。
整个城楼分局都应该警惕起来,不光城楼分局,还有王大光所在的青阳分局。
不,整个f市的警局都应该警惕起来,那个小丑,他也许不是模仿漫画里的小丑。
但他一定会是漫画里的小丑一样,让人心生恐惧。
跟谢局长汇报的时候,刘行有点语无伦次,倒让谢局长干着急了一番。
谢局给刘行倒了一杯热茶,让他沉住气,就算天塌下来不还有他谢局顶着的吗?
一口热茶下去,外在的和内的寒气终于散了开来。
相较于刘行的紧张程度,谢局显然还没有get到刘行紧张的那个点。
他还打趣刘行,说刘行怎么说也算得上一个老刑警了,这些年,大案小案也经历了不少。
就这么几起案子就让他乱了分寸,实在是不应该啊!
刘行急了,他不知道要怎样表达,才能让谢局相信自己的紧张不是什么空穴来风。
谢局将杯子里茶添满了,笑呵呵地说。
“刘行,喝完这杯茶,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努力将手里头的几个案子给我破了,比你在这儿跟我耍嘴皮子有用多了。”
“谢局,我真的没有跟你开玩笑,我相信这几起案件的嫌疑人,还会再一次作案,如果不引起重视的话,他所引起的后果将是很严重的。”
谢局:“谁说我们不重视啦?今天一早市局的潘局还特意打电话来敲打过了。你知道的,上头说一句话,我们下头的就得辛苦好一阵子。案子破不了,大家都不好受,所以刘行,我听得出来,你说的这几起案子有共通点,那么我可以理解成你已经找到了案件的点,眼下只是黎明前的黑暗,黑暗的那个亮点已经在眼前了,我相信以你办案的能力,破案就在眼前。”
正与谢局扯不清的时候,手机响了,是许凡的来电,电话里许凡的声音焦急而紧张。
“哥,你分析得没有错,那个小丑又动手了。”
刘行一颗心被提了起来,将手机开了免提。
“你是说崔佳?”
“是的,崔佳在自己所住的公寓里,被一刀毙命,现场无比血腥。”
许凡的声音在颤抖:“哥,一地的小丑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