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孽缘之十五
那天晚上,富长贵喝得有点多,破天慌的回到了家。
我们一家人正在桌子上吃饭。
他进来一句话不说,定定地瞅着我们每一个人。
然后,他将小雅扯进了屋子里,反身将门给反锁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毛小芳掩面哭泣,她说:
这都是我的错,是我一再软弱,才造成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
那天晚上,当小致砸了锁进去的时候,为时已晚。
小雅披头散发,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
而那个罪魁祸首富长贵躺在床上,醉得人事不醒。
我上前去,疯了一样锤打着他。
他一点反应都没有,照样呼呼大睡。
那一次,小致疯了一般,说要报警,让警察来带走富长贵。
是我,制止了他。
我说:“他是你们的父亲啊,你们忍心让他进监牢里吗?”
我知道,我做了错误的决定,其实,是我的内疚感在作祟。我一直觉得我对不起他,一切都是我罪有应得。
另一方面,我不想富长贵好不容易打拼下来的事业,因为这一件事而毁于一旦。
毕竟我们一家的生活还得靠着他,虽然那只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一部分。
但我长期有病,又不能出去工作,孩子们还在上学,这个家不能没有一个男人。
那之后,小雅几乎不再和我说话,即使说话都带着一股恨意。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数次,n次。
富长贵越来越放肆,他总是找任何理由骚扰小雅。
我们这个家越来越不像个家,风雨飘摇。
到了最后,每个月应该给我们生活费的时候,他都会刁难我们。
指明让小雅去取,他才肯给。
小雅每次去了回来,将一迭钱甩在桌子上的时候。
都会冷冷地说一句。
“拿去用吧,这可是用你女儿的泪水浸泡过的。”
我心如刀割。
他越来越不满足,说他新买的别墅空荡荡的,让两个孩子搬去跟他住。
他这是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
我们尽管活得很卑微,但最后的底线还在。
他开始断了我们的生活费,高兴的时候让小雅去拿,不高兴的时候,几个月都没有。
他这是在威胁我们。
小致,他恨恨地说。
“妈,咱们不要那个人渣的钱照样能活下去,大不了我不读书了,出去找个工作,我也能照顾我们这个家。”
小致,他是一个十分懂事的孩子,他有前程似锦,怎么能耽误他呢?
我说:“孩子,咱们再咬咬牙坚持一下,等你们都上大学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暑期,两个孩子也利用假期的时间去某快餐品牌打了临时工。
然而,最困难的时期还是来临了。
这都缘于胡莱的出现。
地球真的是圆的,我没有想到会再次遇见胡莱。
但这是事实,胡莱看到我如今的生活过得如此窘迫。
虽然我很明确地让他不要来我们家,但他仍然不听,三天两头往家里来。
每次来家里的时候都带好东生活用品。
不得不说血缘这个东西的神奇,两个孩子特别喜欢他。
他来了之后,这个家里有了短暂的欢乐。
也算苦中作乐吧!
直到有一天,两个男人在这个不大的家中遇见。
富长贵瞬间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那天晚上,孩子们去了补习班。
家里只有我和他,他将我按倒在沙发上,使命地掐住我的脖子,差点要了我的命。
他质问我和胡莱的关系,我坚决不承认,只是说来自于一个老同学的关心而已。
我死不承认,他也没有办法。
我说:“富长贵,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放过我们吧!咱们离婚,你可以去过你想要的生活。”
富长贵冷冷一笑:“放过你?你想得太安逸,我给我戴了这么多年的绿帽子,让我替别人白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如今那个男人来了,你想拍拍手就走,让你们一家四口快快活活地过日子?没那么容易。我就是要折磨你们,折磨得你们生不如死,我内心才会好受一些。”
他走之前,又撂下了狠话。
“毛小芳,要是被我查到了事实真相,你放心,我会要了你的命。”
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又转过身来。
“不,我会要了你们所有人的命。”
我开始害怕起来,我委屈求全,到头来得到了什么?
我觉得,此时不是他死就是我们亡。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其实,胡莱不傻,他多多少少明白了一些什么。
对于两个孩子的身世,他也质疑过。
我坚决否认,我和他只有那么一次,哪能会那么凑巧呢。
胡莱没有再坚持,但只说了一句话。
“小芳,你放心,我会对你和孩子们好的。”
那天,我开着家里那辆破旧的面包车,好多年都没有摸车了。
那辆面包车是我们创业时的开的车,停在停车场多少年了,所幸,换了电瓶之后,还能启动。
我开着车跟了富长贵,富长贵在酒吧喝酒的时候,我拿了钳子,趴到了他的车底下,将刹车线给剪断了,又使命在油箱上捅了几下。
不出所料,富长贵翻了车,远远的都能闻到汽油弥漫在空气中的味道。
我只需要做最后一步,他和他车上的女人就会去到另一个世界。
尽管他最后求我放了他,但我放过他,谁来放过我?
虽然不恨他,但为了孩子们,我必须这么做。
我将打火机扔进了车里,顿时火光冲天。
看着那一片火光乍起,我内心不是个滋味,不知道是解脱还是解脱。
…………
毛小芳所说的作案过程看似是天衣无缝,但易天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怀疑之前自己判断的同时,又不得不对毛小芳所说的产生了一种模棱两可的判断。
真相真的就是如此简单吗?
他问毛小芳:“你确定这一切都是你做的吗?”
毛小芳相当笃定地点了点头。
“那么,案发时间段,环海公路上的监控集体罢了工,也是你干的吗?”
毛小芳仍旧面不改色:“那谁知道呢,可能老天爷都想帮我吧!”
“那,你为什么要来自首?”
“其实我早就想来的,我知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的意思。迟早都会有这么一天的。”
“不是有什么外在的原因,使你做出这一决定的吗?”
“并没有。”
别看毛小芳一介弱不经风的弱女子样子,说起来话十分干脆利落,想要从她嘴里知道更多相当难。
第286章 孽缘之十六
第二天,王同去查了毛小芳家的那辆面包车,在案发当时的行车轨迹。
正如毛小芳所说,案发的前一天,她确实找人来给停车场那辆破旧的面包车换了电瓶。
案发那天的晚上,那辆车确实开出了停车场,最后的监控探头拍到那辆车的是在环海公路的入口。
那之后,环海公路所有监控探头罢工了有半个小时。
那天晚上,夜色浓烈,面包车驾驶员戴了一顶鸭舌帽,看不出来是谁?
局里碰头会议上,鉴于毛小芳交待得天衣无缝,有人建议结案。
易天不同意:“我始终觉得毛小芳在保护什么人,真正的凶手并不是她。再说了,她有那个能力让事发当晚的监控探头给罢工了吗?”
李局:“难道不能像毛小芳说的那样只是巧合吗?”
王同立马接了话:“李局,我觉得毛小芳想要保护的人是胡莱,从一开始,我就觉得胡莱有问题。”
一筒表示赞成:“要说胡莱,他十分具有作案的动机,富长贵一死,他就有了现成的老婆和孩子,简直不要太人生赢家了。”
易天:“为什么不是毛小致或者毛小雅呢?”
易天这么一说,二饼和一筒又觉得十分有道理。
二饼道:“要说我,这姐弟两也有可能,毛小雅都被富长贵欺负成什么样子了,要是我,千刀万剐了富长贵的心都有。”
李局发了脾气:“我看你们一帮人都凭猜测断案了,我最后给你们一天的时间,再不结案,后果大家都晓得的。”
毛小芳在第二天早上回家了,之所以放了她,是因为易天在毛小致的抽屉里发现了那个日记本。
会议结束之后,易天觉得之前的推断方向应该没有错。
所以,他再一次去了毛小芳家。
每一次去的时候,他就观察过了,毛小芳家门口的地垫下面,有一个轻微突起的部份。
果然,他在那个突起的地方摸到了钥匙。
毛小雅,在这个风雨飘摇的家中,她才是真正的受害者,虽说她只是一个女生。
但二饼分析得对,她应该最具有嫌疑。
但在毛小雅的房间,他一无所获。
到是在毛小致的房间里,找到了线索。
床边的书桌最左边的一个抽屉里,那个黑皮的日记本静静地躺在那里。
当他将那个日记本放在毛小芳跟前的时候,她瞬间泪崩,说毛小致还是一个孩子。
她愿意替小致抵罪,只求易天放过毛小致。
易天理解一个母亲的心情,但法外有情,却也只能是法外,触犯了法律,谁也不能替代。
毛小芳乞求易天。
“警官,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做一顿早餐给他们好吗?”
审讯室里,毛小致惯有的沉静。
易天将一本黑皮日记本放在毛小致的跟前。
“说一说吧,小致,你日记里的那个他是谁?”
小致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一早妈妈回家了,而他被带走的原因。
他知道,这一天是迟早的事情,眼跟前这位警官不是省油的灯。
“其实,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他一直戴着一个口罩。”
易天看着这位少年,面对他的询问,仍旧十分沉静,半点慌乱也没有。
“那,你父亲富长贵的死跟他有关吗?”
小致点点头。
“跟你有关吗?”
小致再次点点头。
“你是怎么和他认识的?”
“日记里写了,警官,你应该知道的。”
“他现在在哪里,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好多天没见到他的人了。”
“他帮你,有条件吗?譬如金钱什么的。”
“没有。”
“他有什么明显的特征吗?”
“他身形高大,和警官差不多,戴着一个大大的狐狸花纹口罩。有一双好看而深邃的眼睛,时常身着一身黑衣。我见到他的时候,都是在大晚上,所以根本推断不出他本来的的面目。声音很低沉,我想那应该不是他原有的声音。”
“口音呢,能听出来吗?”
小致又摇了摇头:“他的普通话很标准,我实在听不出来。”
“好吧,说一说,你的动机,对你父亲下手的动机?”
“警官,你看了日记了,那里面写得很清楚,何必再多费口舌呢?很简单,富长贵的死是我找人做的。”
“当你母亲来局里自首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直接说出真相。”
“警官,事情虽然是我做的,但我毕竟还是一个学生,我也有我的害怕。我知道我躲不过,但在我内心里,还存在着侥幸心理。希望警方没有那么快查到我。”
少年的一双眼睛清澈见底,最好的年岁,却有着让人唏嘘的人生。
他不能选择出生,也不能选择父母。
在毛小芳当年迈出去那一步之后,这个孩子的人生或许就已经注定了。
这个结局似乎和易天当初在篮球架下看到毛小致第一眼之时,就有的刹那间的预感。
虽然那之后,自己有过质疑,但如今似乎也成既定事实。
可他,总觉得这个案子似乎还有着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那个狐狸面和小丑有关联吗?答案,他也不知道。
两者似乎并没有多大的关联,小丑案件的酬劳显然不低,而且那个神秘的小丑的手段明显凶残,不带半分感**彩。
可狐狸面在小致的日记里,却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好人。
从他只是单纯地想要帮助这个无助的少年来看,他还是相当有正义感的。
只是他的正义感用错了方式。
王同抹了一把汗带了一股热风走进了刑侦室,他的脸色不大好,说明他对于狐狸面并没有查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天台上的那个房间,早就人去楼空,其实早就在预料之中,毛小致的日记当中,那个人消失不见好几天了。
房间虽说属于违章搭盖,但也有主人。
据房东说,那所房子是两个月前租给别人的。
但那个人,她只见过一次面。就是头一次租房的时候,那个人带着一个大大狐狸花纹的口罩,额头光洁白亮,眼睛大而深邃。看得出来是一个非常时髦的年青人。
至于那个狐狸面的身份信息,房东有些不好意思。
她说,夏天到了,天台那所简易搭盖就特别热,能租出去就不错了。
那个年青人说身份证没有带来,她也就没有太强求。
第287章 孽缘之十七
那个年青人十分爽快,一下子就付了半年的房租。
本来她是要开一个收据给他的,但他根本不在乎,也没有要。
至于叫什么名字,房东也十分奇葩,一时高兴,连人家姓甚名谁也没问。
因为她家顶楼的正经房子也是出租给别人的,所以那之后,她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年青人。
至于周围的邻居,王同说他跑遍了楼上楼下,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天台上住了一个什么人。
特别是顶楼的租户,当王同问起的时候,人家一脸懵。
“那里有住人吗?”
毛小致的日记里说过,那个人只出现过几次,而且都是在深夜里。
没有人见过那个人也不奇怪。
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他为什么会这么做?难道他特意是为了富长贵而来,还是只是巧合?
一切都未可知。
日记本躺在桌上,易天陷入了沉思之中。
王同一面骂着这鬼天气,简直快将人烤化了,一面猛灌水,几大杯水下去,易天突地站起身来,在王同诧异的眼神中,拿着日记本走了出去。
审讯室里,毛小致对于易天去而复返有些意外。
“警官,日记里讲得很清楚,我不觉得你还有什么好问的。”
“我要跟你说的是正是日记的事情,我来问你,这本日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记的。”
“警官,那上面有日期,你不会自己看吗?”
“毛小致,请你严肃一点,我问的问题,你必须回答。”
“2016年正月十五。”
“为什么会从这个日期开始,那之前呢?”
毛小致有些激动:“警官,你非得要揭人伤疤吗?你不会看啊!那天,那个混蛋他做出了禽兽不如的事情。就在那天,我就想杀了他。但我恨我的懦弱,我不敢。我心中的愤恨无处发泄,所以只能记在日记里。”
“那你最后一次记日记是在什么时候?”
毛小致泪流满面:“本来在那个混蛋去了另一个世界的那天,我的日记就应该结束了的,我想我们的恶梦终于结束了,一切可以从头开始。但,事实并不是我想的那样,他仍旧阴魂不散,还时不时地跑出来折磨人。”
“毛小致,请你正面回答问题,最后一次日记是在哪一天?”
易天声音分贝大了一些。
他下意识地回答:“6月18号。”
答完之后又觉得自己错了:“不,应该是在6月26日”
“到底是在6月18日还是在6月26日?”
“不,6月20日。”
“毛小致,你在撒谎。你日记的最后日期应该是在6月18日,因为6月18日之后,你们学校全面进入期末复习阶段,为了期末考试,你在那一天终止了记日记,你不想让那些烦心的事情来影响你的学习。”
“不。”毛小致额头冒了斗大的汗珠,“警官,最后的日期,日记上记得很清楚,是在6月26日。”
“你错了,从6月19日起到6月26日期间的日记都是你后来补上去的。6月26日,是你母亲来公安局自首的前一天。你知道我一直在试探你,怀疑你,所以你将计就计,而你这么做,其实都是在保护一个人。”
“不,警官,其实就是我,没有别的人,真的,你相信我。”
“小致,其实一开始,我也一直在怀疑你。你母亲也是因为看了你的日记之后,为了保护你才来自首的。而你之所以那么淡定,你知道,我一定会找到你那一本不设防的日记。富长贵出事是在6月21日,其实当警察来到你家里的时候,你就已经清楚真相是什么,所以,你一个人跑到外面,你在思考,到底要怎么做才能不让警方将视线转移到那个人身上。直到我那天在篮架下和你说过那一番话之后,你来了灵感。”
“警官,你说这些有证据吗?我只是一个学生,我不是柯南,更不是福尔摩斯,你说的那些,你觉得我真的能想得到吗?”
“小致,其实,我只需要稍微认真看一看就知道了。最后这几篇日记笔迹各有差别,中间也穿插了别的颜色,让人从表面上看来,主观上立即会认为,这些日记是在不同的日期写的。但只要细致地翻一翻前面的日记,就会发现其中的奥秘。正如你所说的,从正月十五你就开始记日记,可那么多天以来,笔迹虽说有所区别,但都是黑色水笔所写。偏偏从6月19日起,就换了颜色,红蓝黑都有。只是短短的几篇日记而已,你需要换这么几种颜色的笔吗?”
“警官,我只是心血来潮想要为我的日记添点颜色而已,你有点小题大做了。”
“小致,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还有心情为你的日记每天换一种颜色吗?再说,我在取你这一本日记的时候,你的书桌上的笔筒里只有一支黑色水笔,请问你的红蓝水笔在哪里?”
“我放在抽屉里了。”
“试问,你写日记的时候,拿笔筒里的笔不是很方便吗?为什么还要打开抽屉拿别的笔来写?不得不说,小致,你有点画蛇添足了。”
小致还想要再说什么来反驳,易天没有给他机会。
“好了,非得要我说出那个人的名字吗?其实,你做这些的时候,有问过那个人的感受吗?他会领你的情吗?”
长时间的沉默,等得他终于开口的时候,眼眶里噙满了泪。
“我只做了我认为该做的。”
...............
毛小雅的独白:
母亲似乎隐约感觉到了一些什么,她跑到了公安局自首,说那个混蛋的死跟她有关。
我嗤之以鼻,她这是做戏给谁看呢?
警察是白痴吗,能查不出来?
果然,她在里面呆了24小时之后,回来了。
不过,她的脸色不太好,回来之后也沉默不语,做好了早餐摆上了桌。
还替我和小致收拾了书包。
早餐用得很安静,没有人说话。
早餐过后,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你们都不小了,有自己的想法也没有错。妈不怪你们,只怪自己太无能。”
我无话可说,这悲摧的青春也不全怪那个混蛋,做为一个母亲,不能保护自己的孩子,她有着不或推卸的责任。
有的时候,我在想,她是不是应该和那个混蛋一起去死。
第288章 孽缘之十八
早餐过后,小致背着书包走在前面,我也跟了出去。
快期末了,作为学生,学习总是第一等重要的。
然而,那个警察,那个年青的警官,他总是那么阴魂不散。
他挡住了小致的去路,他说话的声音很轻,但我听得很清楚,是要小致跟他去公安局里走一趟的意思。
小致回头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有说,跟着那位警察走了。
我再一回头,过道的门口,母亲站在那里,定定地瞅着眼跟前的一切。
这一回头的工夫,小致和那个警察已经走进了巷子里。
我想追过去,母亲叫住了我。
我哭了:“妈妈。”
好久了,妈妈这两个字我始终不愿意说出口。
她的眼眶湿了:“我的小致啊……富长贵这个王八蛋,他死就死吧,他为什么要让我的孩子受苦啊!”
她斜靠在墙面上,显得特别无助。
我哭喊着:“妈妈,这件事跟小致没有关系。你为什么不跟警察说清楚。”
母亲无言,转身往屋内走去。
“你去上学,我收拾一些日常用品给你弟弟带去。”
我被母亲的态度激怒了,眼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进了局子,她一点都不为他争取一下吗?
“妈,你对我无情也罢了,小致,他可是你的亲儿子啊!你明知道那个混蛋的死跟他没有关系,你为什么还让警察带走他?”
“小雅,是妈妈对不起你们姐弟,我想过替小致抵罪,可警察不让啊!”
“你怎么确定那个混蛋的死跟小致有关?”
“小致的日记我看了,那上面记录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富长贵的死跟他有关。警察也是根据那个日记本带走的他。”
我惊呆了,瞬间明白了,向来不多言语的小致,其实他什么都明白。
他这是在为我背锅,而我因为那个混蛋的事情,对他还有着误解,没想到,他……
那个警察又来了,直觉让人觉得他不好应付,他在篮球架下站了一会儿,直直地朝家里走来。
我知道,他已经知道一切了。
我再一次朝着天台走去,一步又一步的阶梯,我知道我这是最后一次用脚步来仗量这些阶梯。
好多天了,没有见到那个人,他不知道去了哪里。
我从来没有见过他的真面目,即使和我亲密接触的时候,他脸上的狐狸口罩都不曾拿下来。
我想,即使在大街上和他擦肩而过,我也不会认出他来。
记不起多久了,我第一次见到他是在一个晚上。
那个晚上,那个混蛋将我按倒在窗棱格子上的时候,一轮弯月下,我看到了篮球架对面的阴影下站着一个人。
阴影下,只能看得出来他很高大,看不出来他的真面目。
但我能感觉到,他一直朝着这边看着。
那之后,无数个不眠的夜晚,我都看见那个人定定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那一天,很晚了,那个混蛋嫌弃家里中药味道太浓了,不愿意在家里。
他半拖着我出了家门,他那辆豪华大奔停在停车场里。
半个小时之后,我拖着疲惫的身躯从巷道里慢慢地往家里走。
那个人一如既往地隐在阴影里。
透过从爬山虎空隙映下来的月色里,我近距离地看到了那个人,一个夸张的狐狸口罩遮住了他本来的面目。
大晚上的,这么个人,倒让我十分警惕起来。
这个戴着狐狸口罩的陌生人和那个混蛋比起来,还是那个混蛋比较安全一些。
如果他不开口说话的话,我会以为他是从精神病院里头跑出来的神经病。
所以,我加快了脚步。
但那个人说了一句话,让我放缓了脚步。
“我要是你的话,我会直接拿刀砍了那个人渣。”
他这么说,倒也无可非义,有多少次,我都想拿刀砍了那个混蛋。
但为了家里头那个女人,为了那个家,我忍了。
这个晚上那个陌生的狐狸面说出了我的心声。
我回了一句话:“哼哼,砍人?你以为是杀一只鸡那么容易吗?”
男人的声音低沉但很好听。
“对于我来说,砍人比杀一只鸡要容易多了。”
哼哼,站着说话不腰疼,杀一只鸡不伤大雅,可砍一个人,你要付出的是生命的代价。
我冷冷地回了一句:“如果你能帮我砍了他的话,我会很感激你的。”
令我没有想到的,那个人居然答应了。
“帮你解决了他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这个收费很贵的,毕竟那是一条人命而不是阿猫阿狗。”
我冷冷一笑:“你每天都站在那里,想必你也知道,我穷得一个子儿也拿不出来。”
“当然,有的时候,我也可以分文不取。”
“我才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免费的午餐。”
他叹了一口气:“你回去想一想吧!想通了再来找我。”
在这个世界上,短短十来年悲摧的人生之中,我不奢望天上掉馅饼的事情。
毕竟那个混蛋爹都需要从自己个身上索取,更别说一个陌生人,还是一个特别神秘的陌生人。
那之后的很多天,无论刮风下雨,只要我看得着那面爬满了爬山虎的墙面的时候,他总出现在那里。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小致也喜欢独自一个人坐在篮球架下。
有的时候,他会和那个狐狸面交谈几句。
我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可谈的,每次见面总会谈上几句。
我曾经警告过小致,少和那个狐狸男接触。
他,有着不为人知的一面,甚至有着可怕的一面。
小致满不在乎,他回了我一句,立刻让我闭口不再言语。
“不管他有多么可怕的一面,他至少没有那个混蛋可怕。”
又一次被那个混蛋拖到车里的时候,我想着,这是最后一次,我一定要让他付出血的代价。
出乎意料,我回来的时候,那面墙底下却没有出现那个人的身影,我多多少少有些失落。
接连好几天,他都没有出现。
就在我以为他以后都会从那个墙底下的阴影里消失之后,他又出现了。
那天晚上,他还同独自坐在篮球架下的小致说了几句话。
他的话很管用,小致很快回了家。
小致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我不管那个人多么可怕,他在我眼里是一个好人。”
第289章 孽缘之十九
看着窗外的那个人就快隐于夜色之中的时候,我追了出去。
他走进了楼道,顺着阶梯一步又一步地向上爬。
脚步不紧不慢,在天台尽头的那个房间门前停了下来。
那是顶楼搭盖的,用来出租的房间。
他打开门,回过头来,对着隐身于楼梯间的我道。
“我知道你在那里,不进来坐一坐吗?”
那天,我刚洗完澡,窗着一件吊带的睡衣,外面套了一件外套。
其实我是有想法的。
房间不大,但非常整洁。
他说:“要喝杯水吗?只有矿泉水。”
我摇了摇头,我来不是为了喝水的,我单刀直入。
“你说了,有办法帮我对付那个混蛋。”
“你想好啦?”
“是的,只是……”我拽了拽了外衣,“只是,你的条件是什么,我是说,你也知道我没有钱。”
“有的时候,钱并不重要。”
他递给我水的那只手修长白,不像是干那种事的人,我在猜测那个口罩下的面孔是一个什么样子的。
应该不难看,我甚至有了些许的期待,得有什么样完美的面孔才能配得上那双手?
“那,你需要什么?”
他顿了顿,口罩之下,看不出他的神色。
“如果,我说我要的是你这个人,你愿意吗?”
“我,我愿意。”
我知道,这是在刀尖上干的活,不付出点代价人家怎么会白给你干活?
我咬了咬牙,横竖是最后一哆嗦了。
伸手将外衣脱了下来,闭上了眼睛,大有一种视死如归的样子。
我等了很久,并没有等到他有所行动。
他将掉在地上的外衣捡起来,扔到我手里。
“穿好它,如果我真的那么做了,我跟那个混蛋又有什么区别?”
我想,小致说的没错,虽然他戴着一副难看,甚至有些吓人的口罩。
但他,的的确确是好人。
我有些不太确定:“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他的声音很冷,冷到骨髓的那一种。
“我并不是在帮你,有的时候,混蛋就该受到混蛋该有的惩罚。”
那天晚上,我一步一步走到楼下,回到房间里,彻夜未眠。
第二天晚上,他没有出现在爬山虎的阴影里。
其实,从头天晚上开始,我想要见到他,再也不需要躲在窗帘的后面,静静地注视着他。
我只需要去了天台尽头的那个房间,敲敲门就好了。
我有点紧张,他答应要办那个混蛋,究竟是什么时候?他还没有给我具体的时间。
小致一如既往的跑到篮球架下,沉浸在他一个人的世界里头。
月光打在他的身上,好像日漫里面那一种带着忧郁气质的男生一般。
我拉开门,汲着双拖鞋,一步又一步走上楼梯。
我知道,其实我应该离那个人远一点。他应该就是世人眼中的那一种危险人物。
但冥冥之中,有一股无形的力量,让我想要靠近他。
门敲了很久,一直没有开。
窗户里也没有透出灯光,他不在。
天台上有一把藤椅,我搬过来放在他的门前,坐下来。
这一夜等了很久,等得我都睡着了。
不知是什么时候,天台上飘来一股清冽的味道。
我一个激灵,他回来了。
他看见我,并不说话,直接打开门,我跟在他的后面。
他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世界。
“事情解决了,你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我仍旧很固执在站在他的身边,他有点生气。
“你听不懂吗?我累了,我要休息了,你可以回去了。”
我仍旧不动。
他有些无奈:“好吧,随你。”
他转身躺下,那个狐狸口罩仍旧在。
我坐在床沿上,伸手欲拿下那个口罩。
冷冷的声音响起,如果声音可以杀人的话,足够将我杀死千百遍。
“这是我的底线,谁碰了我的底线,谁就得死。”
我一个哆嗦,将手缩了回去。
“还不走?”
我仍旧很固执,挤到他的身边躺了下去。
他毫不客气,将我直接给拎到了门口,将门给关上,不给我半点机会。
这一夜,我仍旧固执地守在门外,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只要有他在,我就会觉得安心。
第四天晚上,很晚的时候,他回来了,神色有些疲惫。
不过他终于让我进去,躺在他的身边,一种浓烈的安全感笼罩着我。
这是自从那个混蛋发了疯以来,我睡得最安稳的一天。
早上醒来的时候,他就再也不见了。
天台上的那个房间,人去楼空。
天台上,一盆夜来香散发着香味,和他身上的味道有一种重合的味道。
他走的那天,这盆夜来香还没有开花。
从天台上看下去,院子里的篮球架下,一晃神之间,我以为他就隐身在那片爬山虎的阴影里头。
夜风吹来清清凉凉的,我知道那个人再也不会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头。
而我,虽然摆脱了那个混蛋的折磨,但内心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万念俱灰?
我也知道,即使那个混蛋如此对待妈妈,对待这个家。
我仍然对那个混蛋怀有一种特殊的感情。
不知道这是我作为这个家庭一份子是悲哀还是悲哀,我只是这个家庭的牺牲品而已。
即使那个混蛋去了另一个世界,他的影子仍旧像一个恶魔一样笼罩着这个家。
我想狠狠地诅咒他,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要做人。
他不配那一撇一捺组合而成的汉字。
那个警察大概去了家里没人,此时的他在篮球架下,慢慢地跺着方步。
早上,胡莱和妈妈给小致送衣物去了之后就没有再回来。
那个混蛋不在了,他们两个倒是可以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了。
我不知道这个结局是好还是不好。
总之,那都是跟我无关的人生。
明年我才满18岁,我在里面呆不了多久。
但即使我出来之后又能怎样?这悲摧的人生已经在我内心深处印下了深深的烙印。
那个唯一给过我温暖的那个人,他,行走在城市边缘的一个人。
注定不会和我再有任何交际。
如果我还有可能再见到他的话,我想应该是他身陷囹圄的时候。
一步又一步走下阶梯,努力体会那个人在夜深人静之时,行走在阶梯上的感受。
过道的尽头,那个警察似乎等得有点不耐烦了。
他正欲转身,我走了过去。
“警官,你是在等我吗?”
第290章 太平镇之一
李局面色阴沉,他坐在易天对面好久了。
“易天,你来局里也有好几年了,你这个刑警队长来得不易吧!那年,差点死在那个变态的手里头。好在,你命大,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又回来了。你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可现在,数起案子,虽说幕后指使者都找到了,但真正的凶手仍然逍遥法外,而且随时可能再次作案。我不希望你在这些个案子上栽了跟头,当初的血不就白流了?”
易天不知道如何回答,那年,那个女孩被那个变态用刀抵在脖子上,血滴答滴答地往下滴。
女孩无助和绝望的神情,让他想起梅妮,他可以想像梅妮在最后的时间里,该是多么无助和绝望,可他什么忙也帮不上。
不得不说那天的他冲动了一些,冲上前去的时刻,那个变态都诧异了。
那把刀确实锋利,在太阳底下闪着刺眼的白光。
尽管刀已经已经插入胸口,但他仍旧没有放手。
直到同仁们到达了现场,眼角的余光看到那个女孩安然无恙,才安心地倒了下去。
其实有的时候,他在想,做为一名人民警察,他的使命是什么?
真的如那些媒体字面上吹捧的那么高大上么?
文字游戏他玩不来,但他知道,自从那身警察服穿在自己的身上以来,自己就得拼尽了全力前行。
不光是对自己,更是对父亲,对帽沿上的警徽,对受害人,甚至是那些行走在犯罪刀口上的罪犯们,还有千千万万的同仁们有个努力的交待。
可现在,他觉得十分无力,这不是自己努力就会得到的结果。
努力与结果有的时候忒他娘的不成正比。
他面对的凶手是一个集智慧与手段一体的犯罪天才,而他至今还搞不懂他所面对的凶手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甚至更多的人。
案情似乎走进了绝境,手底下一帮人无精打采,似乎都泄了气。
二饼特别焦躁,狠狠地甩了膀子。
“咱们这是走进死循环了吗,一个出口都找不到,只能乖乖地等着凶手下一次犯案,他娘的从来没有这么憋屈过。靠,我这爆脾气。不行,我得去喝一扎冰啤降降火。”
一直默不作声的一筒随即附和。
“再来点烤串不?”
“好,咱俩大排档走起。”
两个人一拍即合,勾肩搭背,好得跟一对连体兄弟似的,出了门。
王同也站起身来,对易天道。
“我家甜甜还等着我一起吃饭呢,你家那口子不在,不如跟我们一起?”
“滚,大热天的,不怕我这盏灯将你们烤死啊!”
“好吧,等你家那口子回来,别说兄弟没有照顾你啊!”
王同走到门口,又转过身来。
“我说,你还真的那么放心,让你家女人和她的前任呆在一起,你不怕那位帅哥挖了你的墙角吗?”
“你也太低估了你哥们的魅力了吧!我相信,我这墙角坚不可摧,是人挖得了的吗?”
“好吧,你高大无上的自信无人能比,我甘拜下风。”
王同的身影闪得快当。
刑侦室又恢复了平静,每个夜晚来临的时候,这里总是那么安静。
说实在的,在案子悬而未解的时候,虽然焦灼不安,过程很难。
但他有自信,在时间的面前,结果总会在面前舒展开来,多久的辛苦与等待,都只为了真相大白的那一片刻的轻松。
但是在她的面前,他从来不曾有过自信,总是患得患失,就害怕有一天醒来之后,她就不消失不见似的。
当路征提出带她回老家重游故地,看看能不能对她的心理疾病有所帮助的时候。
他的内心是相当抗拒的,换做是谁也不想那么做的,自己的女友同一个相当有魅力的男人单独出行,说实在,就算心胸再宽阔,在感情的面前都会变得狭窄无比,甚至是无缝隙可言。
路征也觉得为难,他提出三人行。
他也想那么做,他甚至想,如果这一次回到了太平镇,将她的第二人格彻底抛在那个地方,再也不要占据她的身体和灵魂,对谁又不是解脱呢?
但如山一般压在头顶的案子,做为一名刑警,他实在是脱不开身。也不好向李局张这个口,他能预见李局式的咆哮将会前所未有的炸裂。
其实,洛亚也犹豫了很久,她说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再回到那个地方。
是他劝她,有些事,迟早会面对,早痛不如晚痛,痛过之后就是天晴了。
她听从了他的话,手里的官司案子结束之后,和毛律师请了年假,和路征飞回了c市。
说实在的,在机场安检门口,她并没有对他依依不舍的样子。
头也不回地进了安检,为此,他还失落了好久。
其实,案子也不是没有出口。
但他希望这个出口在她这一次从太平镇回来之后,就彻底向他关闭。
再也不要给他和别人留下机会,她需要的是跟常人一般无二的生活。
如果可以,未来他可以和她并肩前行,相濡以沫。
桌子上的手机好久都不曾亮一下的,她真的心够大,好几天了,从不曾主动给他打一个电话,发一个信息。
他也不是一个感情外露的一个人,不想给她太大的压力,这个度不太好掌握,他害怕用力过猛,使得她生出退缩之意。又害怕自己太过于放松,让她从自己的指缝之间溜走。
昨天晚上,站在她房间的窗口,微风徐来,星光微漾,踌蹰了很久,终于还是给她发了信息。
“在干嘛呢?”
她立即回了一个大大的笑脸,说她正在太平镇的街面上逗隔壁赵二妞的女儿玩儿呢。
随即,电话响了,她倒是一个行动派,打过来了视频电话。
接下来,他话语不多,全程都是她在说。
譬如说太平镇真的是一个风景不错的古镇,古老的吊脚楼,纯朴的民风,热情的乡音。
她还说:“易天,真的,二妞的女儿太可爱了,真的跟二妞小的时候一模一样,胖乎乎的身材跟个圆球一样,红得跟个苹果的脸蛋子,让人一直想要亲个够。”
他傻笑:“呵呵。”
她又说:“来,幺儿,跟叔叔打个招呼。”
电话里传来脆生生的童音,一个可爱的小娃娃:“熟熟,我不是幺儿,我是妞蛋。”
第291章 太平镇之二
浓浓的乡音,听得出来,她很开心。
她开心就好。
“天哥,要是咱们也有一个这样的女娃娃,得多好玩。不行,我这干妈的位置不能留给楚西西的仔仔了,我等不及了,妞蛋,来,叫干妈。”
妞蛋的声音:“干妈。”
她的声音:“嗯,乖哈,干妈给你买糖吃。”
他大笑:“洛洛,如果你愿意,咱们生一个来给你玩。”
她反应过来:“你想得美,要生也是你生。”
他有点无语:“我也想,但实力不允许啊!”
她:“所以呢?八字还没有一撇,你就想越过高山,越过大地,直接到达目的地啦?”
他关心的重点:“路征呢?”
“他,被这里的美景和美食迷住了,这个时候被赵二叔拉去广场上耍剑去了,嘿嘿,你要是来了就更好了,说不定会被赵二婶给拉去跳广场舞呢。”
他有些迟疑,不想扫她的兴,但还是忍不住。
“洛洛,家里……去过了吗?”
电话那头好半天没有声音,他想抽自己巴掌,为什么要提这一茬。
“洛,对不起,我不该提的。”
“没事,我还没去,其实就在隔壁,但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欢乐的声音瞬间低沉。
“真的,天哥,那道门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力量将我排斥在外,我特别害怕。”
他说:“别怕,那只是一道门而已,迈过去了也就过去了。不然,我明天就赶过去陪你?”
“不,我不想你因为我不好好工作,要知道,你是一个警察,你不可以擅离职守的。尽管我非常希望有你陪在身边。”
他欣喜:“我还以为你不想要我像个狗皮膏药似的粘在你身边的。”
她轻笑:“嘿嘿,哪能呢,毕竟你那刑警的强大气场可以辟邪,有你在,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唉,这个女人总是会让人一颗心纠结再矛盾,矛盾之后又纠结,就好比先给你一个甜瓜,说那瓜巨甜无比,可打开之后,原来是一个生瓜。
大晚上的,街面上的人很多,声音很嘈杂。
他说:“洛洛,你那边的天空有星星吗?”
“有的,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它们再对着我眨眼睛呢。”
镜头朝着天上闪去,说实在,镜头里天空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见。
“亲爱的。”他有点诧异,顺嘴说这么说出来了,还特别的自然。
她有了几秒的停顿:“嗯?怎么啦?”
“在同一片星空下的夜晚,我,特别地想你。”
她简单明了:“嗯,me too,我有点想你包的饺子啦?”
他其实很失望,她从来不曾向他承诺过什么。
“等你回来,我就包给你吃,好几种馅的,保证能解馋。”
“好了,天哥,我干女儿要闹着吃糖,我挂了啊!”
电话那头立马响来了嘟嘟嘟挂断的声音,她一直都是一个行动派,说一不二。
凌晨时分,不晓得是不是故意的,路征请求了视频通话。
不得不说,心理医生总是那么通情达意,他应该是怕他误会的。
他说,听赵二叔说,洛亚家的二层小楼自从当年出事之后,就一直空着,二楼窗户上有好几块木板都被雨水侵蚀烂了,不知道还能不能进去,洛亚这两天一直在犹豫。她有些害怕,害怕直面二十年前的那个画面。
如今他们住在镇子上唯一的一所招待所里,说到这里的时候,路征捂了捂鼻头。
“易天,这里啥都好,就是住的地方太糟糕了,床单和被褥都有一股发霉的味道,蚊子还特别多。”
镜头里,他的身后是一张单人床,铺着典型的农家被褥,风味还是不错。
路征话题一转:“不过,洛亚除了看到那栋二层小楼时有些阴郁之外,心情似乎还不错。赵二叔家的香肠和腊肉都很地道,晚饭,她还吃了两碗饭,一盘子腊肉几乎被她一个人承包了。我一块都没有抢到,要不是二叔家锅里没饭了,估计她还能吃得下两碗饭。”
易天嘴角一抿,微微上翘。
在美食面前,她向来是抵抗不住诱惑的。
路征难得开了玩笑:“易天,就她这个吃法,我有点担心你当警察的薪水养不活她。要不要来我诊所赚点外快?”
“那哪能呢?她还能吃上天去么?再说了,她就是要天上的星星来配饭,咱也得想办法给她摘下来不是?”
虽然夸张了一点,但他是故意说给路征听的,意思是说,这一辈子,她都是他的人了。
路征最后说了一句话,让他心情不太美丽:“放心吧,有我在,她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最后的镜头里,路征那一张斯文好看的脸让他彻夜未眠。
他在想,这几天,洛亚不再,那帮人,不,那个小丑,他还会再行动么?
从刑侦室门口的过道一眼望去,法医室在过道尽头再左拐,每到有案子的时候,他坐在这个位置正好可以看到法医室的窗口亮着灯。
万倩,她和那亮着的灯从不让人失望。
只是,那里的灯灭了很久了,今儿个晚上却又亮了起来。
他起身来,穿过长长的过道,在法医室门口站定。
万倩的徒弟小马,此时正专注手中的事情。
他敲了敲门,小马回过头来。
“这么晚了,还没回去?”
小马不太好意思一笑:“还有一点收尾的工作,明天又得从头做起,我不想留到明天。”
“你这点倒跟你师父很像。”
小马:“师父是我的偶像,我没法和她比。”
其实万倩是一个敏感话题,两个人有了半分钟的沉默。
“你忙吧,我先回去了,你也别太久了。”
在窗前徘徊了不知道多久,法医室的灯是什么时候关上的,他也不曾注意到。
起初,给洛亚发了好几个信息,她也不曾回,说实在的,他有些担心。
然后,又给她打了好几通电话,一直没有人接。
房间里空调开得很足,但他额头冒出了汗。
让人更加忧心的是,给路征打电话,也没有人接听。
app上的定位显示一直在太平镇的某个地方静止不动。
心里各种不好的猜测如山一般袭来,难道他们发生了意外吗?
按道理来说,也不应该啊!
墙上的钟表指针不停地滴答作响,摧得人一颗心扑通乱跳。
第292章 太平镇之三
打了数通电话,终于要到了洛亚的发小,赵二妞的电话。
电话一接就通了,赵二妞那头的声音特别嘈杂,似乎有很多人的样子。
赵二妞的普通话带着浓郁的家乡口音,在听易天说明白这一通电话的来意之后,电话那头终于传来了洛亚的声音。
显然是易天多虑了,洛亚说,因为她认了赵二妞的女儿为干女儿,乡下人这一习俗仪式感特别重要,二妞一家非得要在镇上非常端大气上档次的太平酒店包了一桌,来一个认亲仪式。
至于电话为什么一直没有人接,她说她的电话忘记在招待所里了。
路征的电话倒是没有忘带,只是人家毕竟是知名的心理医生,业务有些繁忙,一天到晚电话特别多,这个时间点,没电罢工了。
电话那头的她忙碌得很,叽叽喳喳一通之后,也没多大工夫陪他瞎聊就撂了电话。
终于舒了一口气。
不管怎样,总算听到她的声音,心里头一块石头也算落地了。
回到家里,也如愿睡了一个安稳觉。
一大早,一个陌生的电话将易天吵醒,来电显示是s省分水县所属地区。
电话接起来,那头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响起来。
他说他是分水县公安局局长,陈明,易天知道,之前因为赵石头的案件和他打个交道,不过是通了几次电话而已。
不过,这个时候,陈明打来这个电话,倒让易天内心咯噔一下。
果然,电话里陈明说,昨天晚上凌晨时分,洛亚和路征在太平镇后面的国道上遭人袭击,双双受了伤,现在都在分水县人民医院医治。
至于是什么人袭击了他们,目前还一无所知。
尤其是路征,胸口被行凶之人扎了一刀,现在还昏迷不醒。
洛亚还好,只是受了一些皮外伤,不过精神方面受的惊吓不小。
本来警方是要联系洛亚的爷爷洛校长的,但洛亚不想让老人家担心,就给了陈明易天的电话。
电话那头,洛亚确实惊吓不小,跟易天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交流起来也有些困难。
撂了电话之后,易天立马奔去了机场。
一路上心急如焚,各种猜测涌上心头。
赵石头,那个疯子警方已经确认他死亡了。那么在那个镇上还有什么人会在晚上袭击洛亚和路征?
另外,凌晨时分,他们为什么会走在太平镇后面的国道上?
飞机落在c城机场,又转了好几趟汽车,在下午时分才在分水县医院见到洛亚。
洛亚的精神状态十分不好,她守在路征的病床旁边,一副惊吓过度的样子。
手上数道擦痕,双手缠上了厚厚的绷带。
医生说,那是她徒手抓住匕首,而被匕首锋利的边缘给伤到了。
所幸,伤口不深,没有伤到筋骨。
见到易天,她泪眼婆娑,讲起话来语无伦次,越是急切地想要表达清楚,越是不得要领。
易天安慰她,说一切都过去了,现在他来了,都会好起来的。
路征,手术过后的他躺在病房里,仍旧昏迷不醒。
医生说,一把锋利的匕首插入路征的左胸位置。
不过,路征的命大,那把匕首的尖端部分与心脏就差一公分的距离。
不得不说,路征生得真的好看,即使此时的他毫无生气地躺在病床上,仍旧无法掩饰他那生就的男性魅力。
虽然易天有些恼怒,前天晚上,他还跟自己保证过,说有他在,洛亚就不会有事的。
但现在,躺在病床上毫无生气的是路征,他还能说些什么呢。
或许他应该感激他不是吗?
因为太平镇距离县城还有一段距离,所以路征送来医院之时,有点失血过多。
此时处于昏迷状态的路征是正常现象。
陈明说,报案的是赵建军,也就是洛亚口中的赵二叔。
赵二叔说,昨天晚上,因为二妞的女儿和洛亚拜干妈的仪式,在太平饭店用餐。
这一顿餐用得有一些时辰,其间,大家都喝了一些。
用餐结束之后,洛亚和路征两个人心情都还不错。
洛亚就开玩笑说,趁着酒后的微熏,不如上老房子看一看。
她当时还说了一句什么酒壮怂人胆,惹得大家笑了一场。
洛亚家的老房子就在赵二叔的隔壁,所以大家也没有在意。
本来赵二叔是想跟着一起去的,那所房子二十年前锁住之后,大家都觉得那是凶宅,再也没有人进去过。
但洛亚和路征拒绝了,说只需要他们两个人就好,赵二叔以为他们俩是情侣,需要单独相处,也就没放在心上,加上天色也很晚了,就回家休息了。
差不多一个小时之后,睡意朦胧的赵二叔似乎听到窗户外头有人呼救,掀开帘子,透过雾蒙蒙的路灯,好像看到两个人在后头的国道上,连忙从阳台上翻到了马路上。
走进一看,才发现是洛亚和路征,两个人都受了一些伤,尤其是路征,胸部插着一把匕首,十分吓人。
大晚上的,镇上医院的医生来了也束手无策,好在医生帮忙联系了县医院的救护车赶来将两个送进了县人民医院。
至于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洛亚根本说不清楚,只得等到路征醒来之后方能明白。
陈明说,太平镇地处偏僻,他们到达现场的时候,几乎找到不可疑的线索。
镇子出口通往国道方向有一个监控,离事发地大概齐三百米远。
到也拍到了一些画面,但只是在监控的边缘地带隐隐拍到了路征倒在地上的影像,接着是洛亚扑上来的镜头。
那之后,是赵二叔。
那之前,因为是夏夜,虽然这条路称其为国道,但因为是在镇子的后面,大晚上的,来来去去的人还是多的。
案发时间前半个小时,那里却是一个行人都没有出现过。
因为地理条件的限制,这条路上的下一个监控探头差不多有一公里之远,在镇子下方通往隔壁县的国道路口,尽管不抱任何希望,陈明局长也查看了那个监控,不出所料,一无所获。
镇子的住房挨着国道窗户的人家拢共有四五家,但当晚听见动静的却只有赵二叔。
乡镇里的人们晚上都歇息得早,只是赵二叔当晚因为吃酒的原因,所以也是可以理解的。
第293章 太平镇之四
医院过道的坐椅上,洛亚一张脸惨白,突然之间对易天说道:“小丑,是那个小丑。”
其实,来的路上,易天也想过这个问题,每回的案发现场都会出现洛亚的身影。
小丑和洛亚之间一定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关联,洛亚回到了太平镇,那个小丑也跟着来到了太平镇的可能性相当大。
陈明听得一头雾水,以为洛亚受到惊吓在说胡话,他说,医院附近有一家招待所,不如易天和洛亚两个人去那边休息,等路征醒来之后再来也不迟。
洛亚却坚决不干,一定要守在医院里。
李局那边打来了电话,发了好一通脾气,说这么紧要的关头,他居然一声招呼都不打,班都不去上了。
其实之前,王同也发了好几通信息提醒易天,说李局在早会上没看到易天,脸色相当不好看。
这边都弄得焦头烂额了,易天自然没有放在心上。
此时的他只对李局说了一句话,李局立马收了气,言语之间还十分关心,让易天不要太过于劳累了。
那句话就是:“李局,你要一直打电话,那个小丑我可就跟丢了啊。”
李局立马低眉顺眼:“好好好,你跟你的,没事别给我打电话啊,辛苦辛苦了。”
李局那头立马挂了电话。
易天有点作贼心虚,不过他很快为自己找到了理由。
如果真如洛亚所说,那个小丑铁定还在太平镇。
哦,不,他或许现在正在分水县人民医院的某个地方。
或许与他们擦肩而过也不一定。
一想到这里,他立马出了一身冷汗,似乎看身边每一个经过的男士都有可能是那个小丑。
毕竟人家在暗处,想要下手那是太过于容易了。
立马将事情的严峻性给陈明局长讲了,陈局长不敢轻视,调了警员守在路征的病房外头,以防万一。
路征昏迷的时间有点久,一直到晚上11点多了,仍旧没有要醒的意思。
陈局派来的两个年青的警员也十分机灵,对于每一个进出路征病房的人员都盘查得相当到位。
按理说,陈局只需要将这个案子交给手底下的人来办就ok了,但他对这个案子十分上心。
他说,二十年前,洛亚的父母被赵石头这个疯子所害的现场,他至今仍旧记忆犹新。
当时只有六岁的洛亚,小小的身子非常无助的缩在大人的身前,以一双期盼地眼睛瞅着眼跟前穿警服的他。
她当时说了一句话,让陈明当场泪崩。
“警察叔叔,我爸爸妈妈他们只是睡着了吗,他们什么时候醒来?”
让陈明不解的是,洛亚二十年未回到太平镇,为什么一回到太平镇就又出事了呢?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难道从风水的角度上来说,洛家那套二层小楼真的是犯了太岁?
以一个人民警察的角度上来说,世界上所有不可思议的事件,其实都有它的客观根由,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来探究罢了。
根本不存在什么风水不风水的问题。
其实易天几次话到嘴边都咽了回去,那个小丑和洛亚的第二人格跟这起案子有什么关联,目前还未可知。
他还不想将洛亚牵扯进来。
当天晚上,因为洛亚固执地不肯离开医院,也不肯离开路征的病房半步。
陈明动用了一点小小的关系,让洛亚在路征旁边的病床上休息了。
说实在的,易天内心多多少少有些不是滋味,自己家的女人,为别的男人这么执着,不明真相的人还以为洛亚和躺在病床上的路征才是一对。
至少其间来换药的护士就误会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她十分关切地对洛亚说。
“别担心,你男朋友只是失血过多,还有麻醉药的关系,明天一定会醒过来的。”
关键的是,洛亚她并没有反对,还清晰地对护士吐了两个字。
“谢谢。”
陈明说,这样也好,分散了还不利于警方保护。
半夜时分,大家都十分倦怠,特别是易天,路途的劳累加上精神的紧张,这个时候似乎有些支撑不住。
其实以往熬几个通宵是常有的事情,从来没有这天晚上这么疲惫。
他将这种现象归结于洛亚的原因,紧张一个人会让自己精神比平时紧张一百倍。
两个年青的警员虽说年青身体经扛,便生理机理抵不过地球的作用力。
哈欠一个接着一个打,这玩意儿也传染人。
易天内心就痒痒得厉害,想要找个地方抽一根烟来提提神。
但,抽烟这回事嘛,还真的值得琢磨。
以往她不在的时候,自己都能忍下来,今儿个,她就在病房里面。
她是属猫的,自己一身的烟味必定闻得出来。
病房的门推开一个缝,这个时间点,所有的病房都一片静悄悄。
她蜷缩在床上,眼睛闭着,应该是睡着了。
合上门,对两个年青的警员说道。
“我去楼下的小卖部买瓶咖啡来提提神,顺便帮你们也带点来。你们留点神。”
那位叫王三娃的机灵哥,确实够机灵,嘴也快当。
“是的,谢谢哥,你麻利点,快熬不住了。”
县人民医院急诊大门左边有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相对于住院部静悄悄的场面,急诊部还可以说十分热闹,特别是儿科,还排着队。
三罐某品牌咖啡拿到手之后,再返回住院部用了一些时间。
住院部楼下,先打开一罐喝下去,冰的咖啡刺激着人的神经,顿时觉得精神了不少。
刚才下来的时候,电梯一直空着。
让人奇怪的是,此时的两部电梯似乎都有人。
从12楼下来,几乎每一层都会停下来。
两部电梯相隔不过半分钟的时间前后脚下到了一楼。
出乎意料,两部电梯里居然都没有人。
大晚上的,是有人恶作剧吗?谁会这么无聊?
作为一名刑警,自然知道这不是有人无聊而做出的恶作剧。
虽然目前还不知道路征是因为什么原因而受伤,但在易天的内心已然将凶手与那个小丑挂上了勾。
他真正的目标或许是洛亚。
李局说过,诸多个巧合必定不是巧合。
趁着他下楼买咖啡的时间,对方出手了。
电梯上行,8楼一片平静,路征的病房门口,王三娃和小李子还坐在过道上的椅子上。
第294章 太平镇之五
然而,病房的门却是虚掩着的。
易天记得很清楚,他下楼之前明明将房间门给拉上的,没有理由此时的门却虚掩着。
急忙推开门一看,路征还在,但洛亚那张床上却是空空如也,但她的手机却还在床头的柜子上摆着。
他急冲冲的样子,倒让王三娃和小李子紧张起来,立马站了起来跟了进去。
病房唯一可以躲藏的洗手间里也是空空如也。
不得不说,在易天离开这十多分钟的时间内,这两个年青人一定有离开过,哪怕就只是几十秒的时间,也给了嫌疑人机会。
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刚才电梯下行的时间,洛亚一定在两部电梯的其中一部上面。
而凶手知道他一定会在一楼等电梯,所以在二楼下了电梯,再走楼梯下到一楼,然后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电梯一路下行,只不过分秒的时间,电梯下行到了一楼。
如果来得及的话,还有可能截住他们。
县人民医院相比b市第一医院,规模明显小了不少。
但地势却是复杂,门诊大门与急诊大门分属两个不同的方位。
而住院部却能直通往两个大门的过道。
一楼,向左,还是向右?
来不及思考,他快步往左边大厅跑去,左边是门诊大厅,如果他是嫌疑人的话,一定会选择门诊大厅,那里大晚上的几乎没有人。
再说了,门诊大厅的左手边就是停车场,嫌疑人带着一个女人,最方便交通工具就是有车。
当然,不排除打车的可能性,但这个时间点,打到车的可能性也非常低。
然而,不光门诊大厅静悄悄空无一人,外面的停车场也是一片寂静,停车场稀稀拉拉地停了几部车。
停车场出口是一个电子收费杆,也就是说嫌疑人速度够快的话,此时已然消失在外面的大马路上了。
更加糟糕的是,手机信号此时处于搜索状态,定位手表的app怎么也打不开来。
尽管自己十分警觉,还是晚了一步。
急诊大楼大厅,小孩子的哭声此起彼伏,十分热闹。
王三娃和小李子正从大门外走了进来。
“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发现?”
两个人十分泄气地摇了摇头,急诊处等着候诊的人群也有些焦躁,与刚开始易天下楼买咖啡的时候不一样,那个时候虽然人也不少,但候诊还十分祥和,如今是手机的天下,大家都坐在椅子上看手机。
而此时,明显是手机都没有了讯号,有的人直接说出了声。
“大晚上的,手机为啥没得信号了嘛?”
王三娃与小李子也不例外,两个人要打电话给陈明局长报告,电话也打不出去。
住院部电梯门口,电梯此时的位置正处于8楼。
也就是说,在此期间,又有人上到了8楼。
或者有人从8楼下来,又按了上行键。
王三娃和小李子当时下来的时候,铁定不会这么无聊。
易天对此提出疑问,王三娃解释得通,他说,当班的医生有时也会去急诊处理突发事件,电梯此时在8楼也没有什么稀奇。
“三娃,在我下楼期间,有人进去过病房吗?”
王三娃:“有一个医生说是查房进去过一次。”
“是哪个医生,你们有见过吗?”
“路先生的主治医生高主任手底下的年青医生,今天晚上也是他值班。白天也见过好几次,虽然他戴着口罩,但我一眼还是认得出来的。”
“他呆了多久?”
“进去了一分多钟就出来了。”
“其间你们两个有没有离开过。”
王三娃神色不太自然:“我,我憋得慌,去上了一趟厕所。”
那个医生,半夜还查房的医生,如果他不是十分敬业的话,那么他就一定有问题。
医生办公室,王三娃所说的那个当班的医生,姓曾。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曾医生盖了一件上衣正靠在椅背上打瞌睡。
见到易天和王三娃进门,努力睁开眼。
“警官,是病人又有什么不适吗?”
他这一个又字,说明他确实去过病房。
曾医生说,大概半个小时之前,他正坐在椅子上休息。
当班的护士打来了电话,说8号病房有人按了应急铃声。
所以他才进去看了看,发现路征还是昏迷不醒,但体征十分正常。
见路征没事,他就又出来了。
出来的时候,洛亚还在旁边的床上躺着。
王三娃说,高医生进去的时候,他去上了个厕所,回来时候,高医生刚刚好从里面出来。
也就是说,这期间,并没有别的人进出病房。
那,洛亚难道是凭空消失的吗?
护士站的小护士说,给曾医生的电话是她打的,当时8号病房的应急铃确实响了。
而她当时急着去处理另一起突发情况,一时顾不上,所以才给曾医生打的电话。
路征处于昏迷状态,当时按响应急铃的,除了洛亚,并不可能有第三人。
可路征明明没事,洛亚为什么要按响应急铃呢?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王三娃摸了摸脑门。
“这就有点邪门了,难道洛小姐有隐身术不成,她居然在我们的眼皮底下就不见了。”
三娃说得不无道理,8号病房处在一排病房的中间,除了病房门能通到外界之外,连个鸟都飞不进去,更别说是一个大活人了。
当易天问小护士,医院的手机信号一直都是这么不好吗?
小护士否认,说人民医生处在分水县中心地带,以往根本不存在手机信号微弱的情况。
今天确实有点怪,小护士分析,怕不是移动公司出了啥状况了。
小李子匆匆跑过来。
“你们快去病房看一看吧,我觉得跟刚才有一些不太一样。”
病房里,确实跟当时易天冲进去之时不太一样,洛亚的床头柜上,手机不见了,还有床上当时洛亚的那个红色的披巾此时也不在。
易天瞬间明了,这也是为什么病房外明明有人守着,而洛亚人却消失不见了的原因。
如果没有第三个人存在的话,那么,这只能是洛亚一个人自编自导的一场戏。
其实,当易天第一次发现不对劲的时候,洛亚并没有离开病房,关心则乱,当时的易天一心只想着追出去也许还来得及。
却忽略了一个地方,那就是路征的病床上。
第295章 太平镇之六
洛亚的身高虽说不算矮,但她身材纤细,完全有可能躲在路征的身旁,将身体全部隐身于被子的下面。
这样,所有的人都被骗了过去。
当所有人都追出去的时候,病房门口空无一人,她就有机会大摇大摆的从病房里跑出去,上了电梯一路向下,然后从容的离开医院。
这一切,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第二人格在作祟?不过,他之前倒是低估了她的第二人格的能力了。
屏蔽手机讯号,让医院的监控暂时失去控制,这是非常人能做到的事情。
可有两个疑问让易天费解,第一个,就算是洛亚的第二人格做的这些事情的话。
她为什么要屏蔽手机讯号?如果只是单纯的不想让他追踪到她手表上的定位器的话,她完全可以将手表摘下来,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呢?
第二个,在易天出去买咖啡回来在一楼等电梯的时候,那个时候,洛亚应该还在病房内,到底是谁在控制电梯上下行,造成他的错觉呢?
这一举动又让易天怀疑,或许真的有第三个人存在,而这第三个人一直在控制着洛亚的第二格。
那么,最有可能的第三个人则就是洛亚口的那个黑衣人,也不可能是那个小丑。
不过,以在b市数起案子看来,那个小丑暂时对洛亚还不存在生命的威胁。
但是,他的目的是什么?洛亚对他来说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存在吗?
“小李子,打起精神来,从现在起守在病房外面,一步也不许离开。”
三娃是个急性子:“易警官,那我呢?”
“你,和医院的保安去查一查有没有手机信号屏蔽器,我怀疑有人用了那个玩意儿,不然不可能所有人的手机都没有讯号。”
三娃机灵有点过头,他反问道:“那,易警官,你呢?洛小姐呢,还找不找啦?”
“找,当然得找了,不过,我需要交通工具,我记得停车场有辆警车,你只需要将车钥匙给我就可以了。”
易天猜测的没错,车子驶出医院的出口。
手机立马有了信号,手机app上的那个红点在快速的移动当中,此时已然离开分水县朝着太平镇方向急驰。
如果这辆警车够给力的话,他也许可以追得上。
一路上,拔了数次洛亚的手机,却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山路十八弯,通往太平镇方向的国道比想像当中还要难走。
就在你以为过了这个弯道之后,前面已经是平坦大道的时候,又一个急急的弯道出现在面前。
大晚上的,在这条路上行车,确实得加倍小心。
内心已然焦急不堪,但车速却是提不起来。
眼看着那个红点离自己越来越远,脚下的油门不自觉的踩到了底。
一个急急的弯道之后,对向驶来了一辆大货车,刹车都来不及,猛打了方向盘,好惊险,车子的倒车镜与大货车的前脸擦肩而过。
倒车镜瞬间耷拉了下来,一阵急剧的刹车声响之后,车子的前杠已经抵在了路边的一棵树杆上。
大货车毫发无伤,司机骂着方言下了车。
“龟儿子,你是啷个开车的嘛,也不看到点儿。”
不过,当他发现他刮到的是一个警车的时候,瞬间变了脸。
“警官,你不要命了嗦,大晚上的你这是要把人吓出精神病来的嘛。你有没得事?要有啥子事,我打120救护车。”
要说没事,那是骗人的。
这一脚刹车有点有力过猛,车头撞上树杆的时候,脑门抵在了前挡玻璃上,瞬间起了一个大包。
好在,他的脑门结实,经撞,前档玻璃都开裂开了一个口子。
他朝货车司机摆了摆手。
车子虽说抵在树杆上,发动机仍然坚挺地工作着。
将车子往后倒,回归到主路上,试了试,好险。这辆大众警车除了前保险杠凹进去一点,倒车镜挂在一边之外,还能开。
“没事,你走吧!我在执行任务,你车子要是有损失,天亮之后找县公安局陈明局长报销。”
货车司机立马肃然起敬。
“没得啥子事,我这解放牌大货车经造,一点事都没得。倒是你,警官,啥子事,你需要这么拼命。我看你还是去医院看一下噻。”
易天有点急躁:“要命的事,再跟你废话,怕是要了命了。”
油门一轰,车子继续往前急驰。
好在,那个红点一直都在,也一直在移动中,那就表示,那个手表一直在洛亚的手腕上。
王三娃打来了电话,说易天猜的没错,他们确实在医院的好几个角落发现了手机信号屏蔽器。
王三娃这娃话忒多,大意是问易天现在在哪里,需不需要帮助等等。
易天直接挂了电话,前方的路蜿蜒向前。
三娃的电话刚撂下,陈局长的电话又来了。
易天向陈局撒了谎,说他目前一点线索也没有,一直在分水县附近乱转悠,期许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天底下的公安局局长是不是都是一个样式的,性子有点急,嗓门有点大。
陈局在电话里头,命令易天告诉他他的方位在哪,他好派人支援。
尽管易天一再拒绝,他仍然一意孤行,说不能让特区警察给看扁了,咱们县公安局干警也不是吃素的。
易天脑子有点乱,这都哪跟哪。
他不得不妥协。
“陈局,洛亚是在医院失踪的,嫌疑人带走她不可能直接从天上飞走吧。如果您真的要做些什么的话,请派一些人手查找一下医院附近的监控,看一看都有什么可疑人的出现过没有。”
陈局觉得有道理,总算不再坚持。
易天撒这个谎,其实是有私心的,他不想让洛亚的第二人格大剌剌地展现在警方的面前。
这其中的秘密,必定有解开的那一天。
但他希望解开那个秘密的那个人一定是他,在那之前,他不想让她陷于困扰当中。
而且他也坚信就算洛亚的第二人格多么牛逼,她仍然是无辜的。
车子离太平镇越来越近,手机上的那个定位红点静止不动了。
最后的位置显示正是太平镇的中心位置。
说实在的,越是接近那个地方,他的内心越是不平静。
毕竟那个地方对于洛亚来说,太过于不寻常了一些。
影响她一生的恶梦都缘至那里。
这一个晚上,她又回到那个地方的意图是什么?或许说是带走她的那个人的意图是什么?
第296章 太平镇之七
太平镇的街口,很多人将车子停在了哪里,他找了一个空隙,将车子终于停在其间,镇子静谧无比,古老的建筑让它披上了一股神秘的色彩。
街面上空无一人,说实在的,此时的洛亚在街面上的哪一栋楼里,他摸不清。
街中心,他站在两排林立的吊脚楼边上,四下里寻视一番。
最后驻足在一家门前有一个石狮子的地方。
前天晚上,她和他视频通话的时候,镜头里出现过这个石狮子。
当时,她说她正在隔壁赵二妞家门前逗赵二妞的女儿妞蛋玩。
如果没有错的话,这里正是赵二妞的家。
那么,洛亚,手机上的那个红点与地图上他所在的位置几乎重叠。
太平镇,属于她的地方,只能是她童年生活过的那一栋房子里头。
隔壁的那一栋楼,与前后左右的楼房比起来,确实破旧不堪。
从楼下看上去,二楼的木头窗户缺了半扇,黑洞洞的窗户口子在夜里似乎张开着一个神秘的大口。
一楼的木门透着缝隙,轻轻一推,那门发出吱呀的声响,开了。
一股发着木头腐朽的味道扑面而来,手机电筒在楼道里闪出一片朦胧的灰尘。
一级一级的楼梯踩上去,发出的声响沉闷而又轻浮。
每迈一级,都让人以为那木板就会裂开一样。
二楼通往房间的门洞大开着,二十年以前,这里应该是有一扇门的。
而此时,那扇木门不复存在,只余下腐朽不堪的门洞。
从门洞进去,里头并不是如预期一般杂乱不堪,桌椅都还是在该有的位置,只是各个角落里张罗着一张张巨大的蛛丝网。
靠窗户的位置有一张木沙发,木沙发上的木条已然七零八落。
不大的客厅里一目了然,洛亚并不在里面。
不过,布满灰尘的木地板上,却有着一行脚印。那脚印一直通往其中的一间卧室。
卧室门口,木门半掩,推开门,一个人影从卧室大开着的窗户一跃而上,直接就到了窗户外头的大马路上。
房间中间一张木床上,洛亚躺在上面一动也不动。
昏黄的路灯下,一个黑色有人影,快速地奔跑在大马路上,易天摸了摸腰间的佩枪,紧跟着追了上去。
夜色沉静,只听得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马拉松似的赛跑,一前一后,两个人影奔跑在弯曲的大马路上。
那个人似乎并不着急,当易天加快脚步的时候,他也跟着加快,当易天慢下来的时候,他也跟着慢下来。
跟易天一直保持着相当的距离。
易天举了好几次枪,但他明白,都不在射程范围之内。
而且,他还不想让他死,还有很多迷团需要这个人来解开。
虽说他戴着头套,蒙着面纱,但从身形上判断,与钱进财遇害的那个晚上,他所遇见到的那个小丑高大瘦削的身形极其相似。
前方是一个丁字路口,他突然之间在丁字路口站定,回过身来。
倒让易天猝不及防。
他伸手作了一个停止的动作,易天举起了手中的枪,脚步虽慢了下来,但仍旧不停。
一步,两步,只要在射程范围内,他一定会开枪,当初在警校的时候,自己的枪法可是弹无虚发。
如果他再挪动一步,对不起,枪已上,对着他的脚踝来一枪,虽不治命,但却可以让他无处可逃。
“你是谁,为什么要带走她?你对她做了什么?”
他也跟着一步一步往后退着,始终将自己保持在射程范围之外。
那个熟悉的尖锐的声音,好像卡着鸡脖子的那一种让人听起来十分难受的声音
“stop,警官,你这么多问题,你觉得我应该回答你哪一个呢?我觉得你找错了重点,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转回头去看一看你的心上人,关注一下她的生命安全,而不是对着我穷追不舍。”
他成功戳中了易天的软肋,是的,刚才她的确躺在那个一动也不动,内心一个激灵,一股疼痛感漫延开来。
“你对她做了什么?”
“警官,你追得紧,我还什么都来不及做?不过,你放心,迟早有一天她会臣服在我的脚下的。”
“是你伤了路征?”
“警官,你的情商真的堪忧,任凭心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出双入对,我只能说你心大得可以。我都替你看不下去了,不过,那个男人是如何受伤的,我觉得你还是问他比较实际。”
他加快了步子,企图以问话来改变他的步伐,那样他可以争取更多的机会。
只此一举,就会让多日以来压抑在心头的阴霾拔云见日。
黑衣人果然没有发觉,后退的步子仍旧不紧不慢。
近了,更近了。
“你为什么总是缠着她?你明知道我会追来,为何还要多此一举?”
“我为什么会缠着她?这是一个秘密,或许有解开的那一天,但不是现在。我小的时候喜欢看猫和老鼠的动画片,我也喜欢玩猫和老鼠的游戏。警官,在这场追逐赛里,你不觉得你就是那个可笑的汤姆猫吗?”
说了这一大段话之后,他终于警觉起来。
手起手落,一把带着寒光的匕首朝着易天的面门飞过来。
易天内心骂了娘:“妈的,只差最后一秒了。”
其实当他身子一歪的时候,身体的自然反应跟不上大脑的速度。
子弹都到达不到了范围,除非他的神力,那把匕首才能够伤到自己。
的确,那把匕首在空中甩了一个漂亮的抛物线,当的一声落在了路面上。
而那个人已转身朝着前面的岔路口奔去。
易天也加快了脚步,这是这么久以来,好不容易正面和那个人交手的机会,他不想放弃。
只需要用尽全力最后一拼就有机会。
岔路下去,那个人并不走寻常路线,朝着路边的山林急转而下。
他不太擅长走山路,最后的一线机会如不动手就稍纵即逝。
枪响了,山林里惊起一众飞鸟。
只听得一声沉闷的哼哼,声音虽极小,但他还是听见了。
虽说这一枪没有太大的把握,但这声闷哼,说明他打中了他。
急忙朝着那个方向奔去,然而,他失望了。
密实的林子里半个人影也不见。
第297章 太平镇之八
穿过那片林子,一座废弃的宅院出现在眼前。
老式两层楼结构的农家小院,院子里长满了一人高的杂草。一楼房间,散发着一股霉味,与镇上洛亚家的老宅子那一股发霉的味道很相似。
他之所以没有急着回到那里去看一看她是否安好,是因为那个人的一句话。
他说:“迟早有一天,她会臣服在他的脚下。”
所以他断定她只是短暂的昏迷。
门一间一间地打开,农家屋子里陈设十分简单,每间屋子里都有一张床。
一间,两间,三间,并没有人。
第四间的门还没有推开,从屋里窜出一个活物,他一个闪身。
一只黑猫哇呜一声窜到门前的空地上,转眼不见了影子。
厨房,农家养猪牛的地方,一楼里里外外都搜寻了一遍,并没有人。
努力找了一大圈,他发现并没有通往二楼的楼梯。
二楼的木栏杆距地面也就三米不到的样子,以他的身手上去不成问题。
那个人,以他堪比长跑运动员的速度,他上去也不成问题。
将枪收起来,退到院子里。
来了一个冲刺,一脚踩在柱子上,一个借力,双手就攀在栏杆上。
楼上的房间更空旷,每个房间里都有一个柜子,应该是农家拿来储粮食的地方。
这也是最佳的藏身地点,却也是最让人不能忽略的地方。
那个人不会傻到藏身于柜子里。
果然,一个接着一个的柜子打开,除了窜出几只偷粮吃的老鼠之外,并没有别的发现。
站在二楼的走廊前,刚才来的那片林子寂静异常,不太像有人的样子。
不得不说太平镇的风景美得不同寻常。
这一片林子却是单独成林,从国道下来,一条发着白的道路一直通往一条小河边上。
紧挨着那条道路的就是那片呈椭圆形的林子,林子的边缘紧挨着一条小河。
那个人受了伤,他没有那么快的速度到达小河边。
那条道路的左上面和国道连接线之间却是一片低矮的灌木丛,发着暗白的天边让人在夜色里可以清晰可见那片灌木丛。
那里并没有什么异常。
林子的左边出头,倒是有零星几户人家。
易天在城市里长大,但他知道山里的人都养着狗,大晚上的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
农家最忠实的看护者,就会发出警惕的狂吠。
而此时,那里也寂静异常。是夜该有的沉静。
而且小河到达对岸也没有看到有桥面,船只倒是有一艘,却是在河对岸。
他之所以搜寻这个农家小院,是因为他在院门前发现了两个模糊的脚印。
但也只是两个脚印,通向哪里却不得而知。
说实在的,他有点后悔了,要是答应了陈局增派人手。
或许这个时候,那个人已经是瓮中之鳖了。
而此时,似乎有点迷茫,他有那个预感,就算那个人此时正躲在附近的某个地方,他也找不到。
拿出手机来,给陈局打了一个电话。
陈局在电话里如李局一般的咆哮。
“易天,你在我的地盘上,这么大的事情却一意孤行,你有把我这个局长放在眼里吗?”
当然,对付领导这一种居高临下的质问,就是低头认错,一切都是领导是对的。
陈局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听我说,易天,你最好别轻举妄动,你要是有个闪失,我怎么跟你们李局交待?乖乖地呆在那里,等我们过去。”
回去的时候,他特意走到林子左边的一条小路上去。
其间经过了好几户人家,他是想试验一个现如今的乡下,到底还有没有看家狗的存在。
出乎意料,几所农家院门紧锁,诗人UU小说柴门闻犬吠的意境并没有出现。
这么说,那个人完全有可能朝这个方向而来。
再一次走到太平镇街面的时候,易天心中又有了疑问。
那个人,看起来对于这里十分熟悉的样子。
难道他是当地人?所以他才会像一个阴魂一样出现在洛亚的身边。
这么一想,一直以来的疑问似乎有了解答。
这个人,或许是洛亚童年的玩伴,或许是曾经认识的人。
太平镇洛家小楼,当易天回去的时候,洛亚还在那个房间里。
她躺在那张床上,仍旧在昏睡之中。
敲开了隔壁赵二叔家的门,镇子的入口左边是一家诊所,诊所是一个老中医开的,镇子上的人有个头疼脑热都是上那里。
老中医年岁大了,敲了好久的门才敲开。
老中医医术还不错,他判定洛亚是吸入了乙醚导致的昏迷。
对于乙醚易天并不陌生,几起案件里头都涉及到了乙醚。
好在洛亚吸入的量并不大,老中医开了药服下去之后,说要观察一下,如果还不行的话,还是及时送到县医院救治来得保险一些。
陈明陈局长带着他的手下来到镇上的时候,平静的镇子有了暂时性的动静。
镇上派出所也来了两个民警,陈明不愧是老刑警,遇事沉着冷清。
在镇子的入口之处,和易天碰面之后,立刻分派人手往那个神秘人可能去的地方进行地毯似的搜索。
不过,他对结局并不乐观。
他说,抓到嫌疑人的机会就是分秒之间。
那个黄金时间已经在易天手中溜走了,现在只能是尽尽人事。
如果真像易天所说,那个嫌疑人是集智慧与身手一体的高手的话。
在这样一个复杂的地形条件下,找到嫌疑人更是希望渺茫。
陈局长还是那个疑问,当年赵石头一案之后,洛亚就再也没有回到过太平镇。
如今二十年过去了,洛亚一回到这里,就又发生了接二连三的事件。
这与当年的赵石头案子有关联吗?当年的洛亚只是一个小女孩,她必定不会对任何人构成威胁。
赵石头一年前被发现死在分水县大王山的深山老林之中,他老家除了一些远房亲戚之外,并没有什么直系亲属。
再说了,太平镇人人谈赵石头舌变,谁又会为了赵石头的案子跟洛亚一个小姑娘结仇?
对于晚上易天去的那所废弃的农家小院,陈局说,那所小院正是当年赵石头家的老房子。
当年,赵石头父母兄嫂被赵石头这个疯子灭门之后,那家宅院就一直空着。
第298章 太平镇之九
在民间来说,那就是一个妥妥的凶宅,就连村里放牛的娃经过那里都得绕道走,害怕撞了邪。
对于易天所说的那所房子前的脚印,陈局说不排除嫌疑人有经过那里的可能。
一切还得等侦察人员的消息。
对于嫌疑人有可能是太平镇人的说法,陈局还是表示赞同。
如果嫌疑人单纯只是千里迢迢从b市跟着洛亚来到太平镇的话,那么昨天晚上,他也不可能在受伤的情况下从一个刑警队长的手里逃脱。
不过,陈局还是非常肯定了来自特区的一个刑警的胆色和果敢。
能够在大晚上追凶还跟嫌疑人过了招,也实属不简单了。
用陈局的话来说:“果然是大城市来的刑警。”
不过,他话锋一转。
“易天,虽然你弄得跟个孤胆英雄似的,但团结才是力量是千古不变的真理,个人英雄主义色彩还是不要来的好。”
易天被批得不知所以然,反驳得有点无力。
“陈局,请你原谅,我这是关心则乱。”
陈局:“陈局也年青过,可以理解。”
说话间,赵二叔来说,洛亚在诊所醒过来了。
至于晚上路征的病房究竟发生了什么,洛亚的表现是有点懵。
说她完全不记得发生了什么?醒来就在诊所的椅上躺着了,睁开眼就看见赵二叔关切的一张脸。
她还纳闷,说晚上明明在县人民医院病床上躺着的,怎么一下子就回到了太平镇。
陈局比洛亚更纳闷,他说这完全邪门了。
她既然什么都不记得,那她是如何从路征的病房里出来,然后出了县医院的大门一直到太平镇上的?
易天将陈局拉到一边,请他理解,说洛亚因为童年的事情留下了心理阴影。
这一次回到太平镇其实是治疗的需要,没想到倒还惹出这许多事情来。
陈局立马明白,表示理解,毕竟当年那件事是个大人都无法接受,更别说一个才六岁的小女孩。
赵二叔家里变得热闹起来,关心则乱,大家纷纷询问洛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洛亚和易天有点应接不瑕。
她努力从人堆里挤出来。
“天哥,能陪我去我家看看吗?”
这一个晚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之后,她还有勇气直面过去,说实在的易天不解,但他当然愿意。
陈局在楼下抽烟,二叔搬来了椅子,虽说是夏天,但街面上还是十分凉爽。
“要上去不是不可以,但请给我的手下一些时间,毕竟那里可以说是第一现场。或许能提取到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易天是干刑警的,他理解,但他觉得现场除了脚印之外,几乎不可能有更多的线索,他清楚记得,那个黑衣人手上戴着一副皮手套。
当然,也不排除因为大夏天的原因,他被皮手套捂得难受,中途有摘下来的可能。
但对于一个高智商犯罪分子来说,他不可能冒这个险。
再次回到洛家二楼的房子里,她不免唏嘘。
回忆慢慢涌上心头,她说,那张如今七零八落的木沙发,当年母亲赵雪梅总喜欢坐在那上面织毛衣,或者看电视。
沙发旁边的书桌,父亲洛林总喜欢挑灯夜战在灯下备课或者改作业。
靠里侧的卧室,是她独立的空间。
那张木床,那个木柜子,无处不在童年的味道。
好多次梦里都回到了这里,但只是在门外,想要进来一探究竟的时候,总是不得遂人心。
靠窗的书桌上,居然还有一本布满灰尘的小学一年级语文课本。
衣柜里,还有当年的几件衣服挂在里面。
再次出到客厅的时候,她十分平静地指着那沙发旁边的书桌。
她说:“二十年前的除夕夜,我半夜醒来的时候,爸爸就趴在那张书桌上,血液滴答滴答地往下滴。我当时还以为那只是红墨水,你知道的,老师改作业的时候总是用到红墨水,有好几次,我因为贪玩还打翻过一瓶红墨水,滴答下来就是那个样子。”
她能如此平静地介绍当年的情景,倒让易天十分意外,按理说,这么多年,连她父母的名字都不能提及的心理病症,就这么轻描淡写的化解啦?
她接着说:“妈妈,她是一个音乐老师,她总喜欢唱歌,做饭的时候唱,洗衣服的时候唱,擦地的时候唱,她唱歌真的好听。可惜我没有遗传到她那么好的基因,唱歌总是跑调。”
沙发对面的墙面上挂着一幅像框,里面是一张全家福。
洛亚的父母颜值真的无可挑剔,父亲儒雅俊朗,母亲笑颜如花。
照片中在父母前面的那个小女孩,撅嘴,似乎不太高兴。
不过,可以看得出来。
洛亚,跟母亲更像一些。
“你,和你妈妈很像,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是吗?我记得那天照那张照片的时候,是大年初一,爸爸说,新的一年,得照张全家福,隔壁的赵二妞来找我玩,我还特别不高兴。没想到,那是我和他们最后一次合影。”
易天将相框取下来,擦拭干净。
“唯一的纪念,你要不要带走?”
“不了,我想让所有的记忆都留在这里,还是让它呆在原地方吧!如果真的有那个世界存在,我不想他们有时回来的时候,看不到曾经的模样。”
易天又将相框挂了上去。
“我能拍张照片吗?”
“随你。”
她不知道从哪里搬来了两个小凳子,放在沙发前面。
“陪我坐坐吧!”
这个晚上,她十分难得像个小鸟依人般靠在他的肩膀上,以往的两个人虽然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
但她从不向他示好,强大的气场让他不太敢有有太多想法。
他伸手揽了她的肩膀,她又向他身边靠了靠。
从来没有如此和谐,易天有些庆幸,庆幸这个时候,在她身边的是他,而不是路征。
她说:“小的时候,我就是坐在这个位置看动画片《猫和老鼠》,妈妈就坐在后面的沙发上织毛衣。”
她的声音好像来自远方:“”那天晚上,妈妈靠坐在沙发上,起初我以为她只是睡着了。她总是这样,看电视看得睡着了。直到那个蒙着面的黑衣人的出现,我才知道不对劲。我想逃,但脚下不听使唤。”
第299章 太平镇之十
她开始隐忍似的啜泣:“都怪我,如果那个时候,我拼命的跑的话,妈妈不会替我挨那么多刀。如果不是我的话,她应该还活着。”
他劝慰:“不怪你,你那个时候还那么小,害怕是你正常的表现。”
“其实,这么多年,我内心并不是有多害怕那个黑衣人,我只是怪我自己,为什么当时是那么懦弱,如果可以的话,厨房里有刀,我应该拿了刀朝那个黑衣人疯砍,他凭什么要夺取别人的生命?”
“不,洛洛,听我说,你跑是对的,从实力的角度上来看的话,那时的你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就算是现在,你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你是一名律师,你知道冲动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她应该表示认同他所说的,沉默了很久。
“我跟你说过,我内心有一种强大的气场在拒绝我回到这所房子里,我知道,我是害怕面对他们,我害怕他们指责我,我害怕面对过去的那个自己,所以我想逃避。前天晚上,喝了点酒,认了妞蛋为干女儿,心情似乎还不错,路征鼓励我,他说,逃避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如果我能直面过去的自己,所有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的。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回来这一趟,迟早都是要面对的,早死早投胎,我不是一个拖沓的人。所以我决定回到这里与过去的那个自己对话。”
“你一个人上来的吗?”
她点点头。
“是的,路征很担心,他本来是要跟着我一起上来的,但我拒绝了。路征说他在楼梯口等我,有事的话就喊他。”
“嗯,他是一位绅士,也是一个细心的男人。”
“推开门的时候,天哥,说真的,我心跳得十分厉害,额头冒了细密的汗珠。你知道那一种感觉吗?就好比以前上学的时候跑完了800米比赛快虚脱了的那一种感觉,我觉得我浑身上下都在颤抖。”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是的,我理解。”
她继续:“当我迈进门槛的时候,真的,我似乎有些不太认识这个地方,有些陌生。我走到沙发跟前,坐了下去。没想到它已经腐朽不堪,咔嚓一声,半边都塌了,发出了不小的声响,我听见路征在楼梯口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说只是沙发塌了而已,他那边再说没有出声。我站在沙发前很久,黑夜无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天地之间仿佛倒了个个儿,好像回到了那天晚上,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在耳边不停地回响,新年的味道如此浓烈。我穿着那件红色儿的呢大衣,站在过道上,看着趴在桌前的爸爸和靠在沙发上的妈妈。”
她停顿了一下:“我,起初我感觉一种来自家庭的温暖瞬间包围着我,温暖无比。但只是一瞬间的感觉,当我一回头的时候,那个黑衣人提着刀站在阳台的门口,一双眼睛冷冷地瞅着我,一刹那,我又被一种恐惧的感觉包围着。”
“那之后呢,发生了什么?”
“我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毫无声息的妈妈,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气,伸手拿了爸爸书桌上的个写毛笔字的砚台,狠狠地砸向了那个黑衣人,砚台碎了,但那个人毫发无损。我不记得我叫了没有,路征冲了上来。我本来是要去阳台上找妈妈切菜用的那个刀,我打算与黑衣人来个殊死搏斗。但阳台上,什么都没有,我根本没有找到可以与黑衣人抵抗的工具,我看见了对面的马路,黑衣人追了上来,我没有别的选择,我爬上了阳台,跨到了马路上。”
这样的一个夏夜,易天感觉到她身上传递过来的冰凉的感觉,拉过她的手,毫无温度。
“洛洛,我,我愧疚,我应该陪着你一起来的。”
她似乎不想跟他客套,起身拉着他,往阳台上走去。后面的国道上,路灯仍旧很昏暗。
她扶着他站到了阳台上,一身红裙在夜风中飘,她回过头来。
“那年的除夕,我爬上阳台,一回头的时候,那个黑衣人他正拿着刀凶残地……”
她没有说完这一句话,当年赵石头一案的档案,白天的时候易天在分水县公安局里看过了,阳台上的栏杆上有擦蹭的血迹,是洛亚母亲的。
当赵二叔在街口见到洛亚的时候,她那件红色呢子大衣大片的血迹,当年的她是那么小,一步是跨不上这道栏杆的,她得努力再能爬上去。
她回头的时候,一定是看到了赵石头疯狂对着母亲行凶的场景。
她说:“天哥,跟我来。”
大马路上,空旷寂静。
她语气很平静:“当我跑到马路上的时候,我想找到一个可以攻击的东西,那怕只是一块石头也行。记得当年这条马路上的石子倒是不少呢,如今,却是光洁的沥青路面。后面黑衣人追了上来,我除了跑没有别的选择。但我不是运动员,我没有当年那么幸运,远处可以驶来一辆柴油车,将那个黑衣人给撞倒在地。他很快追上了我,手里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直接朝我挥来,我跌倒在地,一面用双手死死抓住匕首,努力使它不那么快刺向我,一面大声喊着路征的名字。”
这么多年,易天见过很多受害者,说到被侵害的过程,情绪总是很激动。
可在他身边不紧不慢向前走着的洛亚,却出奇的平静,好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一般。
“路征来得及时,他冲了上来,要夺那个人手里的匕首。两个人扭打在一起,我吓坏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大喊救命。赵二叔的声音在窗户边上响起。那个黑衣人闻听得声音,转身朝着那个方面跑了。”
和易天并肩走在马路上的洛亚,突然一个转身,朝着背后的方向指去。
“就是那个方向,警察后来应该去那里找过了,没有找到。县公安局陈明局长说那条道通往四县的方向,要跑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赵二叔来了的时候,路征捂着胸口倒在地上,我看见了,那个匕首此时正插在他的胸口,我吓坏了。还好有二叔在,他报了警,叫来了医生。真的,易天,我不知道那把匕首什么时候刺进路征的胸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