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影子之十五
天快亮了的时候,火车到达了此行的终点站h市火车站,当地派出所两位民警已经候在了出站口。
派出所的车子马不停蹄往影视基地急驰,不得不说演员的这口饭不是那么容易吃的。
一大早,影视基地某摄影棚已经如火如荼地开工了。
陈乔此次接的是一部仙侠古装片的女一号,此时的她身着仙气飘飘的古装站在亭台楼阁之上,吊着威亚。正对着男一号千娇百媚地一笑,那风采莫说是男主,就是围观的群众演员都为之一振。
更别说一脸心焦站在外围的秦正,那简直一双眼睛恨不得长在陈乔身上去了。
这一出戏拍得不是很顺利,导演有点难搞,频频喊卡。
当地民警小张几欲上前,都被易天给挡下了,陈乔毕竟是公众人物,不宜太过于声张。
一个小时之后,这一个镜头终于结束。
秦正迫不及待地冲了上去,陈乔先是一愣,然后摆了一张欠钱脸给秦正,并不太想理会他。
但当看到易天和王同上前去要求她借一步说话的时候,她一张脸瞬间刷白。
“容我跟导演请一个假,再换一下衣服。”
王同跟易天咬了耳朵:“这个时候还有心情请假,怕是再也回不来了吧!”
易天让当地派出所的女民警小青跟着陈乔过去,这个时候,当然不能出任何差子。
车子开往当地派出所的时候,陈乔几乎未说一句话,倒是秦正的情绪一直比较激动,他全程哭唧唧,一直质问陈乔她为什么一句话不说就要跟他闹分手?
陈乔越不说话,他越激动。
王同看不过去了:“秦律师,你仔细回味回味,坐在你身边的这位姑娘真的就是你的那位陈乔姑娘吗?”
秦正瞬间懵了:“王警官,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王同:“我是说,陈乔和你从小一起长大,又跟你谈了一场恋爱,你就没有感觉这位姑娘和你的那位有什么不同吗?”
秦正还执迷不悟:“有什么不同?没有什么不同。”
秦正将视线转向了易天:“易天,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她不是乔乔?不,我不相信,打死我也不相信。”
易天:“秦正,其实我在b市就暗示过你,是你自己一直没有回味过来。”
秦正:“那你还让我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易天:“我这不是看你窝在家里难受,出来散散心吗?其次我也是想要证实一些问题。”
接下来的秦正更加地闹腾,他一直要易天给他交待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易天就让当地民警直接将秦正请下了车,上了后面的那辆车。
当地派出所里,陈乔一直很沉默。
当易天问她真实的身份是还不是陈乔的时候,她终于开了口。
“警官,能让我回到b市再说吗?”
b市公安局,李局和易天站在审讯室的外面,看着静静地坐在里面的陈乔,她在里面已经呆了有8个小时了,还是一言不发。
李局有点焦躁,他对易天道:“易天,你不是擅长讲故事吗?你给她讲个故事她不就交待了吗?”
易天看了看外面暮色苍茫的一片天,回了李局的话。
“这个故事讲起来有点艰难,我想还是由她本人讲来得好一些。”
李局更加地焦躁:“易天,最近的案子一个接着一个,上头给的压力非常大,你心里没点数啊?别在这儿跟我卖关子,她都在里头坐了那么久了,你觉得你把握吗?”
“放心吧,李局,她内心世界在黑夜里呆得久了,太适应光明,她需要等待夜晚的来临。”
李局摇了摇头,背着双手转身留给易天一句话。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明天一早我要答案,现在我要回去给你嫂子做饭了。”
这个案子接近了尾声,王同一天没见他的唐甜,忙着去幽会去了。
二饼和一筒最近有了新的爱好,下班之后约着去了四娃的牲口酒吧喝酒。
因为上次二饼没喝上瘾,四娃又答应只要是二饼去了,冰啤一律打折,这对麻将兄弟觉着这酒喝得带劲,以后喝酒的大本营就是四娃的牲口酒吧了。
倒不是易天不想见到家里的那个女人,实在是她先是安排了去路征的诊所治疗,治疗之后又要去参加小魔仙的十一岁生日晚宴,得不出空来理他。
一个人在刑侦室里打着盹,万一刀啥时出现在门口也不知道。
她手里拿了饭盒,将灯给打开。
“陈记的红烧肉饭,还是热乎的。”
“你吃吧,我不饿。”
“我知道你有所顾及,但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同事之间的关心,我看晚上你还有得忙,不吃饭怎么行?”
“好吧!你放在这儿,我一会儿吃。”
万一刀似乎还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又什么都没说,转身出了刑侦室。
陈记红烧肉饭最后摆在了陈乔的跟前。
“这都一天不吃不喝了,不吃点接下来你要怎么给我讲故事?”
陈乔破天荒没有拒绝,将那一盒红烧肉饭吃了个精光。
她说:“我是一个理科生,讲故事实在不是我所擅长的,一时不知道从何讲起。”
易天就说:“那就从你为何对大明星陈乔那么痴迷说起吧!”
小丁递给她一杯水,一杯水喝下,她清了清嗓子,故事就这么开场了:
我认识陈乔的时候是在高二那一年,那个时候,我在第五中学,而陈乔,她在第三中学。
她确实是上帝的宠儿,人长得那么漂亮,学校也是b市的重点中学。
我的同桌高彬彬,她一直说我长得和她初中同学陈乔很像。
高彬彬的生日聚会的那一天,我见到了陈乔。
高彬彬特意将我们两个拉到一起,站在镜子跟前比较了一番。她说,这个世界上还真的有长得如此想像而又没有血缘关系的两个人。
镜子里头的陈乔,五官上看确实跟我有相象。
但她一身白色的小洋装,笑起来特别迷人。相比之下,穿着中学校服的我,嘴角还有一个无法遮掩的黑痣,在她的面前整个就是一个土包子。
高彬彬说,陈乔上初中的时候就是学校的校花,不光弹得一手好钢琴,还是学校舞蹈队的成员。
我,自惭形秽,在陈乔的面前,我有什么可以和她相比的?
第256章 影子之十六
我暗自庆幸,我和陈乔不是在一个学校。
那之后,我努力向陈乔靠拢,我相信以我的努力,一定可以成为像陈乔那样人见人爱的女生。
先是,我不顾父母老师的反对,在学习紧要的关头报名学钢琴。
另外,以前从不爱打扮的我,也开始爱打扮起来,譬如陈乔的那一身好看的小洋装。
我非得缠着爸妈也要给我买一套,虽然那套小洋装价值不菲,不是我们这样一个工薪家庭所能消费得起的,但一向疼爱我的父母还是咬牙给我买了一套。
我穿上那一套小洋装出现在高彬彬面前的时候,高彬彬惊呼,就要不是我嘴角上的那颗黑痣,她还以为我就是陈乔。
这颗黑痣就成了我心里头的病,我想着,如果没有这一颗黑痣,我岂不就跟陈乔一样?
然而陈乔毕竟是陈乔,人家与生俱来的气质注定她跟我有着不一样的人生。
高三那一年,陈乔被星探发掘,拍了一部青春题材的电影。
她一举成名,成了校园里多少少男少女的偶像。
五班的那位帅气的男生,我暗恋了三年的男生。
听高彬彬说,他也是一个陈乔的粉丝,因为高彬彬认识陈乔的原因,他还找了高彬彬好几次,想要让高彬彬让他见陈乔一面。
但那个时候,别说是高彬彬了,就算是陈乔本校的同学,怕也是难得见到她一面。
说实在的,我非常嫉妒她,如果我跟她一样,别说那个我暗恋的男生,全校的男生都会给我投来不一样的目光。
然而,事实上我仍然是一个默默无闻的灰姑娘。
高考那一年,听高彬彬说陈乔要参加艺考,我也蠢蠢欲动。
结果可想而知,我名落孙山,面试的时候,我从几位面试老师的眼中看到了鄙夷的神色。
而陈乔注定是上帝的宠儿,她如愿考进了某电影学院。
在前进的道路上,陈乔越来越辉煌,而我,注定只能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
我也渐渐认了命,陈乔只能是陈乔,我也只能是杨梅。
直到大学毕业前夕,我在b市某商场见到了见到了陈乔和她的母亲。
她们迎面向我走来,我本来是想和她打招呼的,但陈乔根本不记得有我这一号人物的存在。
那天围在她身边的人很多,当她和我擦肩而过,一副大大的墨镜之下看不出她的眼神。
而她的母亲,很优雅的一个中年女人,和我妈简直就不在一个档次之上。
这也可能就是陈乔那与生俱来的气质别人学不来的原因,这都和家庭的成长环境息息相关。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陈乔的妈妈。
我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
回到家里,那天晚上,我瞅着镜子里的自己,非常恨镜子里的那一张脸,既然要跟陈乔生得想像,为何不能生得百分之百的想像?
偏偏要给我一些缺憾呢?
想起白天在商场,陈乔被人前附后拥的场景,那一种藏在心底的虚荣心又占据了我的内心。
我心里萌生出一个想法,我要整容,我要整得和陈乔一模一样。我不怕没有好的机缘向我招手。
我虽然生在一个并不富裕的家庭里头,但我父母很疼爱我,几乎是有求必应。
对于我要整容的想法,他们虽然打心眼里不赞同,但我一意孤行,他们还是选择支持我。
整容回来之后,但机遇并没有向我敞开门。
因为我和陈乔相像的原因,我得到了当陈乔替身的机会。
然而这个机会也并没有保持多久,只是因为有一次我撞见了陈乔和某导演之间不可描述的场面,就这样我连当替身的机会也没有了。
那个时候,我觉得相当恶心,以清纯玉女形象示人的陈乔居然也有如此不堪的一面。
为了顺我心里头这口气,我将我拍下的陈乔和某导演的那个画面卖给了媒体。
就在我以为陈乔会因此而身败名裂的时候,那件事却连一个波澜都没有漾一下。
哈哈,原来这个世界是如此的黑暗。
这个世界是还有什么是可以让人相信的东西?
虽然我为整容付出了一些代价,但事已至此,我不得不向命运低头。
我回到了b市,找了一份工作,打算平平淡淡地过一生。
然而,事情总是事与愿违。
不久前的一个晚上,我起来上厕所,无意听见我父母在屋里嘀咕着什么。
这两口子大半夜不睡觉,在嘀咕什么呢。
好奇心驱使我听了墙角。
我爸说:“咱们梅儿都这么大了,那个秘密到底该不该告诉她?”
我妈骂了我爸:“你个死老头子,这二十多年都过去了,梅儿跟我亲生闺女有啥区别?你不要没事找事啊,这个秘密就给我妥妥地带到棺材里头去,没事别瞎叨叨。”
我脑袋里翁的一声响,原来如此。
高彬彬说过,这个世界是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除了双胞胎之外,还能有如此相像的人真的是一个奇迹。
我想这不一定是奇迹。
我和陈乔生得相像,还在同一个城市里,这绝对不是一个巧合。
我想起那一次和陈乔在商场相遇的场景,她那位优雅的母亲,她嘴角那一颗生得与我一模一样的黑痣。
真的只是一种巧合吗?
为了证实我的想法,我在陈乔家的楼下寻找机会。
那天我远远地看见陈乔从楼道里出来,我迎面走了上去,假装不小心撞到了她。
她那一头黑如墨的长发披散下来。
起身来的时候,我手里已然多了几根她的头发。
我用这几根头发与我的做了dna鉴定。
结果果然如我所料,我与陈乔真的是一对姐妹。
我心里更加的恨,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没有成长在那个让我羡慕的家庭里头。
但我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的原因,我不能理解我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为什么要拱手送给别人。
我与陈乔是亲生姐妹,为什么同人不同命。
她可以过得如此风风光光,而我却只能是一个市井老百姓?
我发誓我要夺回属于我的一切,我要取代她。
陈乔这个傻子,居然为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律师要放弃大好的事业。
但她的这一决定也给我了机会。
第257章 影子之十七
杨梅一张整容过的脸上抽动了一下,话语间有愤怒的意思,但面部表情明显不太到位。
这个怕就是整容僵尸脸的后遗症。
她继续讲故事,快讲到重点了,说实在的,这个重点易天特别好奇,与牲口酒吧厕所窗台上那一个小丑鼻头有没有关联?
她说:
我心中有了一个邪恶的想法,如今我有一张与她一般无二的面孔,身材管理得貌似比她还要好一些,我完全可以取代她。
至于怎么样取代她?我也想了好久,其实只有两种结果,第一种,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我彻底取代她。第二种,我们互换身份,反正她打算息影了,她可以和她的小律师过平淡的生活,而我,可以过那一种我向往的生活。
我坚信,我会比她做得好一千倍,一万倍。
但这两种办法要实施起来都不太容易。
我在一个十分私密的论坛上发了一些牢骚,这些年以来,我心情不太好的时候总会上那个论坛上说两句,有人安慰或者没人安慰我都不在乎,我只是单纯的倾诉。
想了很久,我决定先以和平的方式解决。如果不行,我再用更加激烈的办法来让我的目标得已实现。
我以杨梅的身份将陈乔约了出来,说是高彬彬约当年为数不多还在b市的同学聚一聚,当陈乔看到是我的时候,她恍然明白,那个无意间撞见她和某导演之间那种不可告人的秘密的替身。
原来是少年时代的熟人。
她开门见山,问我究竟想要怎样?
我将我的想法说了出来,她非常之不理解,并且断然拒绝。
我急红了眼,我以某导演的事情相威胁。
她更加不以为然,说她本来就不打算再入演艺圈,随我怎样兴风作浪,她都不在乎。
她还劝我,说娱乐圈的水很深,别到时候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她愤然起身欲离开,我说了最后一句话,让她改变以主意。
我说:“陈乔,就算你不在乎,难道你的那个律师男友就不在乎吗?他要是知道他心目中的女神原来却是如此的不堪,他还会痴情的留在你的身边吗?如果他选择离开了你,试问你为了他放弃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陈乔迟疑了片刻,让我给她一些时间来考虑。
我说:“别让我等太久,毕竟这些年我等得时间有些长了。”
一个星期之后,还是那间咖啡厅,陈乔应约。她憔悴了不少,她答应了我的无理要求。
看得出来,她对于那个小律师是真爱,她担心我们互换身份之后,那位秦律师也会离开她。毕竟她是为了他才做出牺牲的。
我给了她一个定心丸,说只要我们互换身份之后,我立马和秦正分手,然后再制造机会让秦正和她相遇,让秦正再一次爱上她。
她踌蹰了很久,临走前又要我给她时间作一些准备。
她这一准备的时间有点长了,为免夜长梦多,我改变了主意,有她这个女人在一天,即使我成为了她,真相也有可能浮出水面。
另一种念头在我的脑海中渐渐占据了上风。
我在那个叫阴暗面的论坛的网名叫无言的替身,里头的人无所顾及,将自己内心有阴暗面大剌剌地展现在论坛里。
譬如,某个中学生在里头天天宣泄,就他一直想要让他妈去死,还问网友们有什么方法能让她去死,而自己又不担责任。
网友们七嘴八舌,方法倒是五花八门,但可行性的方法倒是少之又少。
我也在里头发表了我的困惑,我问,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取代正主,从黑暗的背后走向光明。
网友们发表了一些看法,唯一让我听得过去的方法就是让那个正主去死。
第二天,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那头的那个人声音沙哑,他说他可以让那个正主消失,而且我还不担责。
我问他为什么知道我的电话?为什么要帮我?
他说咱们各取所需,如果我可以付出一定的金钱的话,他会保证做得天衣无缝。
我说我很穷,没有钱可以付,如果他这是恶作剧的话,他大可以洗洗睡了,别来骚扰我。
他那头阴森森地一笑,说没钱也可以,他可以无条件地帮我。
我并不相信他,说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他凭什么要这么做?
他说,他纯粹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心理需要,那样做会让他觉得十分畅快。
他又说,他帮我解决了陈乔这个隐患,我的前途将是一片光明,都说了吃水不忘记挖井人,摆在我面前的必将是源源不断的财富和无上的荣光。
我只需要满足他不多的财富即可。
搞了半天原来是一个变态,他想将我当成他摇钱树。
我并不领情,让他有多远滚多远,我可不想跟一个变态打交道。
但这已经不是我所能左右得了的了,这个人将我所有的底细了解得十分透彻,他威胁我,如果我不按照他所说的来办,他会要了我全家的命,也包括我自己。
起先我不太相信,但他说让我中午回家看一看,邻居家的那只贵宾犬是死还是活再做决定。
我才到家楼下,远远就看见邻居家的那只黑贵宾被人给打得稀烂,扔在草坪上。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没有回头路可以走。
那天公司要在唱吧聚会,聚会前,我和陈乔又见了一次面,说咱们互换身份的时机到了。
她只需要晚上和她的那位律师男友出现在那家牲口酒吧里,接下来的一切就由我来安排。
时间点掐得非常好,按照我和那个人约定的时间点,我出了唱吧,直接去了牲口酒吧。
酒吧的角落里,陈乔那位律师男友坐在那里轻松的喝着酒。
酒吧卫生间里,我见到了陈乔,彼时她神智似乎不太清醒,她眼角含了泪,在我的帮助下换上了我的衣服,摘下了帽子和墨镜。
她对我说了一句话:“杨梅,我希望你说话算话。”
我在心里冷笑道:“见你的鬼去吧!”
她踉踉跄跄地出了牲口酒吧的大门,她这一走,我知道我该忘记我是谁了,我现在有了一个名字叫陈乔,这个名字前几年是我最嫉妒的名字,它现在终于属于我了。
我理了理妆容,戴上假发,遮阳帽,还有那个让人特反感的墨镜,出了卫生间,微笑着朝秦正走去。
我知道从那一刻起,我就是一个真正的演员。
我不光要在秦正的面前演戏,将来我还要在所有人面前演戏,我对我自己的演技十分自信,眼前似乎看到了金马影后在向我招手。
第258章 影子之十八
杨梅最后问易天,才短短的几天,他是怎么识破她精心布置的这个局的。
易天笑了笑:“杨梅,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的演技相当拙劣。当你抱着那只松狮狗出现在洛亚家的时候,你已经穿帮了,你难道不知道陈乔对狗毛过敏吗?”
杨梅哑然失笑,原来在这里。
对于杨梅的父母,知道杨梅还活着,不知道是该喜还是悲。
对于陈乔的父母来说,悲伤可想而知,二十多年前以为死去的那个女儿,如今却成了害死另一个女儿的凶手。
他们何其无辜,这笔账究竟应该算在谁的头上?
杨兴丽?还是杨兴宇和宋梅花?
所以,对于杨梅,他们选择避而不见。
据四娃说,陈乔和秦正在酒吧里喝的酒并不多,那天晚上精神头一直不错。
只是这戒酒硫陈乔是什么时候服下的呢?似乎是一个迷。
四娃信誓旦旦说,他的酒百分之百没问题。
而当晚和陈乔在酒吧约会的秦正,当他得知真相之后,整个人已经是不想活了的那个状态。
见到易天一句话也不说,躺在沙发上默默流泪。
半晌他才道:“哥们,歌里唱过的,难忘的初恋情人。我想,我这一辈子都不想要再谈恋爱了,这它妈的简直是要了命了。”
想要从秦正嘴里问到一些什么,有些困难。
一筒将秦正最近的行踪都查了一个遍,他在案发前正与陈乔处于如胶似漆的热恋期,他没有动机对陈乔做出不利的行为。
四娃这个娃,相对来说就比较复杂一些,查他也相对困难。
这戒酒硫虽说是处方药,但在网络上卖此种药的商家也有。
更让易天费解的是,如果这戒酒硫跟秦正与四娃无关,那么那个给杨梅打电话的神秘人是如何隔空让陈乔服下戒酒硫的呢?
牲口酒吧的厕所里,易天拿了一把椅子,站上去,正好可以够着那扇小小的气窗,透过气窗,正好可以看到后面小区的游乐区域。
有那么一恍神的工夫,他仿佛察觉到那天晚上,当陈乔在厕所里的时候,洛亚正好站在窗户对面的滑滑梯前定定地看着这一扇窗户。
或许那个时候,那个神秘人正好站在窗户外头与里面的陈乔有过交流。
而这一切都被第二人格的洛亚看在眼里,当那个神秘人走了之后,洛亚拿了小丑的鼻头放在了窗台之上,她内心或许不想要这一切发生,但好似又无能为力。
经过如此推断,那么她的第二人格或许和凶手认识,她知道凶手会做什么,但她阻止不了。
四娃站在他的身后,万分不解。
“警官,那么小的一个气窗,你觉得会有人会从那里进来吗?”
易天从椅子上下来,笑了笑。
“当然,传说中的神仙大概能进得来。”
四娃打了一个寒战:“警官,你搞得有点吓人西西的。”
出酒吧大门的时候,四娃没来由的热情。
“警官,你那个案子结了没得,天天往我这跑,闹得我心里头有点发慌。”
易天不语,这个案子到底算是结还是没结?严格意义上来说,真正的凶手没有找到,就算不得结案。
只是,想要从这个牲口酒吧里找到什么线索有就点难。
他想,或许真正的答案在家里那个女人身上,确切地说,是在洛亚的第二人格身上。
而这一切,却只能是他心底一个不能说出来的秘密。
这个秘密有解开的那一天,是好还是坏,一切都无法预知,而他只能一步一步地前进。
杨梅提到的那个论坛非常之私密,要想加入还得经过层层关卡。
二饼使了浑身解数,眼泪水掉了几箩筐,卖惨卖得完全没有下线,才勉强挤了进去。
但他每天晚上泡在那个论坛,耍了各种姿势哭穷卖惨,传说中的那个神秘人好似知道他警察身份似的,就是没有跟他联系过一回。
局里碰头会议上,大家觉得这个神秘的凶手未免太神通广大了一些,简直跟孙猴子差不多,能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意思了。
会议上,王同提出了一个新的思路。
他说,综合前几个案子,凶手对于案子的关键人物了如指掌。说明他在付诸于行动之前,必定要经过周密的调查分析,既要满足自己犯罪的变态心理,又要满足买凶者的要求。
那么二饼在论坛上哭穷卖惨,他或者只需要在网络上动一动手指头,就会知道这是警方设下的鱼钩,他自然不会傻到自投罗网。
而接二连三的案子,让警方不能再无休止的耗下去,等待下一个案子的发生,如此循环下去,凶手要猴年马月才能找到?
王同这一番话给了易天启发,他做了总结性的发言,大意是警方不能一直处在被动的位置,要化被动为主动。
他说鉴于上次他在钱进财的案发现场与凶手交过手,凶手明显有着挑衅警方的意思,或许可以拿杨梅的案子做一做文章。
二饼觉得有点难以理解,他说:“易队,你能说明白一些吗?”
“我是说目前谁最恨杨梅?”
王同恍然大悟:“你是说让杨梅充当我们的诱饵,可杨梅如今被关在看守所,凶手不会傻到跑到警方眼皮子底下犯案吧!”
易天:“大家想一想,为什么前几起案子,都是凶手打电话给警方报的案,说明凶手十分自负,一点都不把警方放在眼里,越是具有挑战性他或许越感兴趣。这是他对自己能力表现的机会。”
一筒:“那么谁来充当那人买凶者?”
王同理解得十分透彻:“当然是秦律师了,没有人比他更合适,可秦律师现在正悲伤得不能自已的时候,他会答应吗?”
易天:“秦正的工作我来做,我相信他为了他心爱的姑娘会答应的。”
再一次见到秦正是在一个星期之后,对于一个失去爱人的人来说,自然要给他留一些伤春悲秋的时间。
虽说他仍旧萎靡不振,但至少没有将易天拒之于门外。
这一次,他提到了一个关键的线索,四娃这个看起来单纯的娃,果然有问题。
他说他与陈乔在案发那天晚上在牲口酒吧喝酒的时候,酒吧那个年青的酒保那天晚上确实离开过酒吧,但在离开酒吧之前,十分殷勤的来加了几回啤酒。
而秦正全程喝的是威士忌,啤酒点滴未沾,全是陈乔喝的。
第259章 影子之十九
四娃到底年青,将他请到局里喝了一杯茶,这娃就吓得面如土色,抖抖嗦嗦当即就都招了。
他说在秦正与陈乔来酒吧喝酒的前几天,他在酒吧里闲得蛋疼的时候,接到一个陌生电话,让他做一件事。
起初他是死活不愿意的,虽说自己平日里浑不吝了一些,但犯法的事情还是不敢干。
后来电话里头那个人给他开出了丰厚的条件,那可是五位数的人民币啊。
因为最近手里头有点紧,老爹又不肯救济,所以他到底没有经得住金钱的诱惑。
不就是下点药吗?又不会死人,反正豁出去了,就算是东窗事发,不就是蹲见天班房嘛,也不是啥要命的事情。
那天晚上,秦正和陈乔来了酒吧消费。
按照起先的本意是两个人都给下点药,但又因为秦正喝的是威士忌,四娃就打消了给秦正下药的念头,反正电话里头那个人的目标是那个女的。
他在中途出酒吧之前最后一次给陈乔启了一瓶冰啤,将放了戒酒硫的冰啤放在了陈乔的面前,又看着她将那瓶酒给喝光了。
四娃痛哭流涕,说他不晓得那药会致命,他更不晓得那个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女人就是他心目中女神陈乔。
早知道他打死也不干那缺德事。
至于那过量的戒酒硫从哪里来,四娃说那个人将戒酒硫还有一张银行卡放在了酒吧出门往左拐角20米远的一棵梧桐树的树洞里。
至于那张卡,他至今也没敢动。因为易天频繁出现在酒吧内,他晓得他必定闯下了大祸了。
易天知道那棵树,离最近的十字路口也有五百米的距离,监控都到达不了的范围。
虽然对于那张卡,警方并没有抱太多的希望,还是查了卡的主人。
不出所料,卡的主人叫张明,并不是本市人,什么时候办的这张卡,张明一脸懵。
经查,基本排除了张明的嫌疑。
案情到了这里,对于凶手还是毫无头绪。
启动秦正的买凶方案就变得尤为迫切,最好在凶手下一次行动之前将凶手绳之以法。
当然,这一切还得征求当事人的同意。
陈乔的父母突然又转变了态度,替杨梅求了情,说他们愿意原谅杨梅,可不可以不追究杨梅的刑事责任?
毕竟他们已经去了一个女儿,不想再失去一个。
法外有情,情却不能代替法,杨梅当然要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法的代价。
陈家父母在看守所里见到了杨梅,二十多年以来,陈家父母压根不知道这个世界是还有一个女儿的存在。
看着和陈乔生得几乎一模一样的杨梅,杨家父母悲从中来,三人抱头痛哭。
在得知自己的亲生父母并不是有意抛弃自己的时候,杨梅更是悔不当初。
她说她愿意配合警方的要求,拿自己当诱饵来引诱凶手现身,为了给死去的陈乔一个交待,就算是送了命也不后悔。
看着如此年青的杨梅姑娘,易天觉得可惜,虚荣心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东西。
可惜生命没有回头路可以走,就算她悔悟也不能挽回陈乔年青的生命。
诱饵刚下下去,出奇的顺利,鱼儿很快就咬了勾。
二饼以秦正的身份混迹各大阴暗私密论坛,照样将哭穷卖惨耍到了极致。
国民女神芳华早逝,在社会上必定掀起不小的波澜。
论坛上二饼以一个陈乔的青梅竹马身份发言,对于将陈乔致死的罪魁祸首杨梅痛恨到了极点。
恨不得将杨梅千刀万剐都不能解恨的那一种。
当然,恨是有的,情意也是有的,痛苦流涕缅怀一番过去他与陈乔相处的点点滴滴。
不得不说公众人物的力量是庞大的,这数个论坛销烟四起,纷纷操戈讨伐杨梅。
说这姑娘即使判了死刑也不足以抵罪。
一个星期之后,秦正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说只要秦正出得起这个钱,他能满足秦正的愿望,让杨梅以他的方式对陈乔赎罪。
这是警方第一次正面与凶手相对。
尽管警方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对秦正的电话进行了监听,但对方并没有给警方机会,通话时间太短,位置没有追踪到。
而这个电话号码也是无主号码。
第一回合,警方完败。
一天后,秦正又接到一个陌生电话,让秦正将80万现金放在郊外某废弃房子里头。
这所废弃房子易天不陌生,在刘朵朵一案中,秦康正是将那160万放进那所房子里头的。
这也证明了,几起案件之中,凶手为同一个人。
暮色下去很久了,这个夏夜的天色十分好,星星在天空点了数盏灯。
秦正开着他那辆现代越野车,后座黑色袋子里是警方准备的80万现金,现金的号码都经过了登记。
易天一身黑,坐在后座上,努力将自己隐在车窗内。
车子从市区出发,到这个偏僻的山村差不多有一个小时的车程。
越是接近目地路越是难走,差不多有半个小时的山路十八弯。
这个村子住户不多,差不多十来户人家。
近年来,山上的村民大都下了山,如今只余一两户老人家还坚守阵地。
白天的时候,王同带着女警柴娟装作一对情侣上了山,已经歇在了村里的王大娘家。
由于村子里的人不多,警方为免打草惊蛇,并未加派人手。
局里的其它同仁们都驻守在山脚下。
这所废弃的破旧木头房子,离村民聚居地有一些距离,一片荒地的边缘,大概是以前的村民守夜用的房子。
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在暗中监视着这座小木屋。
车子停了下来,秦正将那个黑色的袋子拿了下来,田边地坎路不好走,他拿着那个大袋子,走得有些艰难沉重。
他回来的时候,告诉易天,木屋内一目了然,里面什么都没有,靠左前方有一个开放式的窗户,窗户外头是一片长势还不错的菜地,他已将那个黑色的袋子放在了屋子的正中央。
车子在前面调了个头,拐弯的时候,易天拉开车门就势一滚,滚落在一边的树丛中。
这个位置,正对着两百米开外的小木屋。
时间有点难熬,秦正的车子都开走了一个小时了,小木屋四周连一只野兔都不曾溜达过。
第260章 诱饵之一
山里的蚊子特别狠,不一会儿身上就被咬了数个包,易天就后悔没听家里那个女人的话,带点防蚊子的药。
蚊子倒也没有白喂,大概齐又过了半个小时,打村里头走来一个身影。
他连弯都没有拐过,直接就朝着那所小木屋走去。
王同的对讲机里传来易天的声音。
“王同,盯紧了他,特别是北面的那个窗户。”
“放心吧!我们一直盯着呐。”
那个人越走越近,对讲机里王同的声音。
“易天,这个人好像是大娘的老伴王大爷。”
鉴于有南湖公园的前车之鉴,不排除凶手利用王大爷的可能性。
“不管他是谁?只要是靠近这所小木屋的人都可疑。”
一颗心都跳到嗓子眼了,王大爷年岁不小,走起路来蹒跚不已,他走到小木屋前面也花了不少的时间,倒让易天紧张出一身的冷汗。
然而,王大爷根本连木屋的门都没有进去过。
他径直走过小木屋,继续向前,在一块菜地旁边停了下来。
然后,他沿地坎边摸摸索索不知道在干嘛?
十多分钟之后,王大爷原路返回。
“王同,你迎上去问一问?”
不一会儿,王同回了话:“哈哈,王大爷说菜地里的田鼠特别多,他这大晚上是去田鼠洞里放老鼠药去了。”
哎呀妈呀,这虚惊一场,惊出一脑门子汗。
山里的夜晚宁静非常,夜风徐来,如果不是执行任务而躲在这糟心的草丛中,而是畅行在山间的小道上,欣赏乡间夏日的夜景,那得是多么畅快的享受。
然而,此时的易天只能在草丛中充当蚊子的夜宵,眼睛盯着前方的小木屋都快盯出血丝来了。
又是漫长的等待,月上了柳梢头,又下去了,仍旧没有动静。
易天:“王同,你不觉得木屋前面菜地上的那个稻草人有问题吗?”
王同:“稻草人?它该有问题吗?”
易天:“我记得上山来的时候,那个稻草人是立着的。”
王同:“谁知道呢,兴许是这稻草人弱不经风,被风给刮倒了吧!”
易天愤怒:“王同,你是不是傻,就算稻草人再不结实,也不能一阵夜风就能刮倒吧!”
王同:“你是说?”
这娃一谈恋爱智商就下线。
易天:“我是说,咱们这一晚上白守了,我敢打赌,那个钱袋子早就被人拿走了。”
王同不信邪:“哪能呢?我们可是一直盯着那个小木屋的。”
易天:“可你盯着那个稻草人没有?”
王同:“难道重点不是那个小木屋吗?”
易天觉得再跟这小子扯下去,会气得吐血。
直接起身朝着小木屋走去,不出所料。
对讲机传来易天的声音。
“各小组注意,钱袋子已经被人拿走了,立即封锁所有出口。”
李局在对讲机里骂了娘:“易天,凶手居然从你的眼皮子底下拿走了钱,你是瞎了吗?”
易天垂头丧气,当刑警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觉得此刻有那一种深深的无力之感。
小木屋里的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拿走的,显然那个神秘人从易天和秦正上来之前就一直装扮成稻草人贮立在菜地中央。
从易天的视线看过去,小木屋的窗户正好是死角,透过木屋的屋顶,也只能看到那个稻草人的头上一根丝带在飘。
而那之后,那根丝带什么时候没飘了,易天确实没有注意到。
凶手或许在王大爷去放老鼠药之前就已经将袋子给转移走了,而他们居然还傻傻地喂了一晚上的蚊子。
木屋的窗户上挂了一张纸条,上面歪歪斜斜写了一行字。
:易警官,谢谢你亲自送钱过来,在下感激不尽,咱们下一回合再见。
易天一拳挥在木屋的墙上,木屋跟着震了三震。
这是来自对市局刑警队长的挑衅与嘲笑,是妥妥的耻辱感。
警员们在山里各个角落都搜遍了,除了那个倒在菜地里的稻草人,连根鸟毛都没有搜到。
天亮之后,李局宣布大部队撤离。
只余当地派出所的民警搜寻,毕竟凶手的目标是关押在看守所里的杨梅。
第二回合,警方完败。
神秘人给秦正来了电话,他说他知道这是警方的圈套,但他不怕,这样玩起来才有意思。
他说这80万钱不白拿,晚上12点之前,他会让看守所里的杨梅付出代价。
这么一来,警方如临大敌。
看守所,特警将看守所给围得比铜墙铁壁还要坚固。
杨梅的房间,更是三四个警员全副武装站在门口。
李局亲临现场,坐阵指挥,他说他要眼看着这闹心的孙子落入警方的包围圈。
他就不信这孙子来了还能插了翅膀飞了不成。
易天和王同因为昨儿个晚上,让凶手在眼皮子底下拿走了钱袋子。
被李局狠狠地奚落一顿,骂易天更是骂得狠,说他这刑警队队长是当到头了,居然连一个实习警员的脑瓜都不如。
李局发泄了一通之后,直接让易天和王同在局里好好反省。
说等他抓到凶手之后,再跟易天好好算账。
易天和王同求着李局给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参加晚上对凶手的抓捕。李局此时跟铁面无私的包青天似的,无缝可钻。
市公安局的警力差不多都调到了看守所,这里就显得特别冷清。
审讯室过道前面的窗户刚刚好在风口之上,每到夏天,易天不想回到那一个人的公寓的时候,就跑到这个风口上吹风。
局里一帮单身狗没事也喜欢跑到这个风口上吹牛聊天。
这样的一个晚上,看似清闲的刑警队队长易天,内心却是万分紧张的。
易天窗前看着外面的世界,夜色一点一点地下来,也不知道看守所那边究竟怎么样了。
王同因为昨天晚上熬了夜,搬了一把椅子坐在易天身边的时候,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二楼法医室的灯亮着,白天b市一小区发生了一起少女自杀案,万一刀总是很敬业,这么多年,就没有看到她早下过一天的班。
当年易天也问过她,大好的岁月,为什么总泡在法医室。
她的回答很简单:“我已经习惯了和尸体对话,离开法医室总觉得内心空闹闹的。”
她这个是不是职业病?易天不知道,只是相当佩服她,万一刀这个名号不是虚得来的。
第261章 诱饵之二
不过,万一刀反问了易天:“你呢,为什么总是泡在局里,大晚上的也不回家休息。”
易天回答不上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但那一刻他突然理解了万一刀为什么如此敬业了。
王同这个哈欠打了之后,又起身来。
“这瞌睡止也止不住,我去冲一杯咖啡,要给你带不?”
易天满眼血丝,点了点头,这不喝咖啡怕是熬不住。
王同去得快,回来得也快。
一杯速溶咖啡喝到一半,万一刀笑眯眯地出现在眼前。
“我说,你们两个大男人大晚上的不回家,呆在这里吹风算怎么一回事?”
王同瓮声瓮气地回答:“这都啥时候了,想死的心都有了,哪里还有心思回家。今儿个晚上,看守所那边不传来好消息,我俩就不回家了。”
易天不语,窗外市局的大门一目了然,电动铁门关得十分严实,门卫室里的灯亮着,可以看见保安老方正在悠闲地看着报纸。
耳边万倩的声音又响起来。
“你们俩喝咖啡也不是个事啊,我去买陈记的红烧肉饭,一会儿就回来。”
王同拍起了巴巴掌。
“好好,还是万法医懂得体贴人,我最喜欢陈记的红烧肉饭了,百吃不厌。是不是,易天?”
易天正盯着窗外的大门口出神,冷不丁被王同这么一推,脑神经没反应过来。
“嗯?你说什么?”
“我说陈记的红烧肉好吃。”
“嗯,是好吃,二饼最喜欢吃了。”
王同有点气:“我是说,万一刀叫了红烧肉饭,你不得感谢人家啊。”
易天:“哦,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去吗?”
“还有一点收尾的工作没做?吃完饭才有精神继续。”
万倩并不恼,转身道:“我去买了一会儿给你们送过来。”
王同看着万一刀的背影,话忒多。
“易天,不是我说你,虽然你和万一刀之间有缘无分,但你也不能这么不顾及人家的感受吧!毕竟人家也是一个姑娘家。”
易天将杯子里的咖啡一饮而尽,仍旧盯着大门口。
“我顾及了她的感受,那么怎么要跟洛亚交待?”
王同继续话忒多,看不出来眼色。
“哎呀妈呀,你这是妥妥地中毒了,中了你家洛律师的情花毒,已经无药可救了。”
易天:“我前两天跟我家那位看某神剧的时候,里头男主角说了一句话,我觉得用在我身上特别合适。”
王同来了精神:“什么话?”
易天:“翻译过来就是,这个世界上除了我家那位洛律师之外,其它的女人在我眼里都是大老爷们。”
王同十分认同:“嗯,这句话经典,在我的眼里,这个世界上的女人除了我家唐甜之外,都是大老爷们。”
说话间,万倩正从过道那头拎了饭盒走过来。
王同:“瞅瞅,大老爷们过来了。”
两人相视一笑。
万倩已经到眼跟前:“在聊什么呐,那么开心。”
王同:“嘿嘿,在聊纯爷们的话题。”
红烧肉饭还带着腾腾的热气,王同跟饿死鬼投胎似的,吃相不太好。
万倩从问讯室里拿了一张椅子来放在易天的身边,然后坐下,长舒了一口气。
“嗯,还是这自然风吹起来舒服。”
王同嗯啊嗯了地应着,嘴巴不空。
万倩十分善解人意。
“别急,我的肉都给你。”
王同不好意思地一笑:“那怎么好意思呢?”
手中的筷子已然上万倩的饭盒里去扒拉了,不晓得他这是哪门子的不好意思?
夜风吹来空气中夹杂着红烧肉的味道,易天起身来。
“你们吃着,我去门口透透气。”
从窗口看下去,门卫室的老方坐在桌前的那个背影的姿势似乎太久了。
他看报纸需要那么费劲么,一个版面写都写下来。到底是什么新闻让他如此着迷?
万倩:“这饭你不吃啦?这还热乎着,别等凉了伤胃。”
易天停了停,拿了饭盒。
“我去老方的门卫室聊一聊。”
万倩在身边总觉得压抑得很,从上次在洛亚家的乔迁宴席上,他就感觉到了万倩对洛亚浓浓的敌意,他不想节外生枝。
公安大楼在夜色下十分安静,楼道里只听得自己下楼的脚步声在回响。
一楼门口,那辆越野车静静地停在那里,隐隐可见二饼和一筒坐在里面。
门卫室,他终于感觉不对劲,老方虽然端端地坐在桌前,面朝着大门外,却一动也不动,姿势非常僵硬。
“老方,老方?”
他使劲敲着门卫室的门,门从里面反锁了,老方并没有回应,仍旧端坐于桌前。
易天心中一慌,用力将那扇门给踹开,门卫室里一股刺鼻的味道。
老方耷拉着脑袋,闭着眼睛,一点反应都没有。
易天不过轻轻地扶了扶老方的肩膀,他就顺势而瘫倒了下来。
探了探老方的鼻息,还好,有气,只是昏迷过去而已。
门卫室连通着外面的那扇小门,不知道何时被打开了。
让易天内心一惊的是,透过门卫室的玻璃窗,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女人。
此时的她站在铁门外的拐角之处,定定地瞅着大楼的某一处。
还是那个雨夜的一身装扮。
易天知道,这是她的第二人格。
那么当她站在这个地方的时候,是不是意味着将有命案要发生?
回头瞅了瞅整个公安局大楼,一楼转角之处一个暗红色的身影一晃而过。
再也顾不得其它,转身朝着大楼里奔去。
经过那辆越野车的时候,狠狠地敲了车门。
“你们两个瓜蛋,有情况,你们两个去右边转角处,刚才有个人影朝那个方向跑去了,我去二楼审讯室。”
对讲机里易天喘着粗气:“王同,审讯室门口有动静没有?”
王同的声音传来:“易天,我正在厕所拉屎呐。”
易天:“靠,关键时刻你给我掉链子,那个小丑好像进来了。”
王同:“总不能不让人拉屎吧,再说了,万一刀在门口呆着呢。”
易天:“靠,要是杨梅有个三长两短,你娃死定了。”
审讯室门口的窗台前,半个影子都没有。
王同提拉着裤子从过道的另一头跑来,一脸懵。
“咋啦?”
没有人理会他,易天一脚踹开审讯室的门,打开灯。
审讯室的角落里,杨梅瘫软在地。
第262章 诱饵之三
王同吓得裤子掉到了脚踝处,惊得打起了结巴。
“就,就,就拉了个屎的工夫,这,这……”
易天怒目而视:“傻了,还不快打120。”
万一刀的身影探在门口:“怎么啦?”
王同撂了电话,急赤白脸的问万一刀。
“刚才你去哪儿啦?”
“我,我只是去扔垃圾而已。”
当她看到杨梅的时候,又做恍然大悟的表情。
“我说你们两个大晚上的不回家,原来是有任务在身。”
说话间,二饼和一筒急急赶来。
“易队,我们将一楼都搜寻了一个遍,半个影子都没有看到。”
大门口,急救车来得快当,那个女人已然不见了人影,大门口的绿化带上,易天不动声色往那个方向靠了靠,分秒之后,手心里已然紧紧地攥着一个小丑的鼻头。
医院抢救室外头,李局匆匆而至,一如既往的咆哮。
拿手指了易天的脑门:“你呀,你呀,接二连三的失误,你这刑警队长还当不当了。”
说完,又懊恼的赤手空拳砸了医院那坚硬的墙壁。
“他大爷的,老子在看守所里眼儿子都快盯出血了,搞了半天,人家根本就没有打算往看守所来。”
王同试着解围:“李局,这不怪我们,只怪凶手太狡猾了。我才拉了个屎的工夫,人家就动手了,简直就是神一般的存在,这有点说不过去啊?”
李局气得的:“你,关键时候你拉什么屎,不知道憋回去啊!”
王同憋屈:“李局,你这也太不人道了吧!你不怕我与凶手交手的时候拉在裤裆里头啊!”
李局:“拉在裤裆里头也比你擅离职守强。”
王同还想为自己辩解,易天接了话。
“是我的错,当时我要是不下楼的话,凶手也不会有机会。”
李局大手一挥:“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你们最好祈祷杨梅和老方没事,不然,这回,怕是我也保不了你们了。”
………………
夜色浓郁,市公安局大楼一片静谧,说起来也真是可笑,凶手居然能在公安局在警察的眼皮子底下犯案,这对于警方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无法言喻的耻辱。
门卫室保安小王见到易天的到来,一只手摸着腰间的电警棍,神情相当严肃。
“易队长,你说凶手这么厉害,他还会不会再来?”
“小王,你想太多了,凶手对你根本不感兴趣,安心守好你的岗位就好了。”
小王双腿打了哆嗦:“老,老方怎么样?不会有事吧!”
易天安慰小王:“放心吧,说不定明天老方就能来接你的班。”
小王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身喝了一大口水。
这家伙,神经已经快崩到极限了。
就在刚才,杨梅从抢救室里推出来,虽说还昏迷不醒,但医生已经说了已无大碍。
老方,比杨梅更早一些出来,他醒了。据医生说,老方这是吸入了过量的乙醚导致的昏迷。
而杨梅,并没有多少意外,她服用了过量的戒酒硫,好在送医及时,不然性命堪忧。
不过,医生说这戒酒硫不是什么神仙水,服下去马上就有反应,也就是说杨梅并不是王同内急上厕所期间,让凶手趁虚而入的。
山村任务失败以后,按照计划,为了迷惑凶手,警方使了调包计。
下午的时候,易天和柴娟去了看守所,给杨梅换上了柴娟的警服。
一路上,杨梅虽说没有言语,但神智看起来特别清醒,并没有什么异样。
晚饭时间,王同特意问了杨梅想要吃什么。
杨梅神色平静,说她打小就爱吃红烧狮子头,如果可以的话,再来半瓶啤酒。
征求了李局意见,李局同意了,毕竟这一瓶啤酒也不会醉酒,适当满足也是可以的。
红烧狮子头是王同绕了大半个城,跑到杨梅家,杨梅的养母宋梅花亲手做的。
可怜天下父母心,杨母还精心准备了几样杨梅平时爱吃的小菜。
啤酒是在樱花苑门口的小超市买的,王同说啤酒摆在冰柜里,他随机拿的一瓶,所以说那酒里不可能有人放戒酒硫这类的东西。
至于那饭菜里头,杨母自然不可能害自己的闺女。
杨梅这一餐虽说吃得很慢,用餐期间几度哽咽,但还是将那些饭菜吃得个精光。
倒是啤酒,只喝了半瓶。
饭后,她喝了一杯水。
休息的时间她要了一本雪莱的诗集《解放了的普罗米修斯》,夜幕降临的时候,因为保密的原因,审讯室里并没有开灯,所以杨梅早早就在那张简易行军床上休息了。
这期间,易天一直守在审讯室外面。
所以说,这期间凶手完全没有机会动手,而杨梅偏偏就出了事,这就有点让人匪夷所思了。
其实这个计划只是权宜之策,易天不太相信此计能迷惑得了这个似乎无所不能的凶手。
所以,他不敢掉以轻心,没想到,凶手居然无声无息的就得了手,实在是让人沮丧得很。
杨梅被推进了病房,当然更不能掉以轻心,这么心狠手辣的凶手,如果他得知杨梅没死,会不会再一次找机会下手?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王同,二饼,一筒都留在了医院,李局下了死命令,就算死也得守住这最后一道关卡。
对于那个在公安局一楼转角之处出现的那个红色的身影,易天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可为何二饼和一筒追上去,却半个人影也不见?这又是一大疑问。
所以在医院一切都安顿好了以后,他回到了局里,希望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一楼左边转角过去,是一个篮球场,平时一帮干警们休息的时候兴致来了过上两招。
那里几乎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但篮球场正对面就是局里一楼的一个边门。
那个边门通往一楼大厅,平时一直锁着,监控探头也拍摄不到。
当然,即使监控探头能够拍到画面也无济于事,因为就在那个短短的十多分钟里头,监控画面又静止不动了。
这是凶手惯用的伎俩。
从一楼大厅进去,往左边的过道尽头,就是那个边门,透过边门的玻璃就可以看到篮球场。
那个红衣人到底躲哪里去了呢?篮球场边上是高大的围墙,红衣人就算武艺超群,能够越墙而过,但二饼和一筒紧跟了上去,在时间上也不允许。
第263章 诱饵之四
易天脑海一转。
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他(她)躲进了这扇边门之后。
可这扇边门锁得好好的,他(她)真的具有传说中的穿墙之术吗?
答案似乎跃上心头
通往二楼的楼梯口,那里有一个垃圾桶,垃圾桶里有两个陈记的饭盒,晚上万一刀说她在关键的时刻去扔垃圾,也说得过去。
她并不知道杨梅在审讯室内,而在王同去了厕所的时候,她也没有理由一个人再在那个风口上无聊地吹风,她说过,她还有一些收尾的工作没有做。
审讯室里,杨梅躺过的那张行军床上,大量的呕吐物,医生说这是服用了戒酒硫之后又喝了酒的不良反应。
行军床底下黑黑的一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下面。
他拉出来一看,这个东西再熟悉不过了,昨天晚上他亲手将这个装有80万现金的黑色袋子交到了秦正手里头的。
他清楚的记得,在发现杨梅昏迷的时候,这张床下面什么都没有。
黑色袋子上面歪歪斜斜写了一行字:哈哈,只是一个玩笑而已,不要太当真。
字体和那个小木屋留下的纸条应该是同一个人所为。
透过那些个字,易天似乎看到了那个小丑咧嘴嘲笑的表情。
....................................
电话铃声在这个夜里显得特别的突兀,他看了看来电显示,眉头皱了皱。
都说了,没有万分紧要的事情不要打电话,他们这一个一个的都是要造反了吗?
接起来,电话那头是一个低沉的女声。
“j先生,今天晚上财富花园的案子能让我去做吗?”
j声音冷得好像寒冬的天气。
“你觉得我能答应你吗?”
女声沉默了很久,j不太耐烦。
“没事别给我打电话,你不知道规矩吗?”
女声再次响起,听得出来,带着哭音。
“我,今天晚上以后,我怕再也没有机会了。”
j不太明白:“为什么?”
女声:“我知道,我还太嫩了一点,今天我失误了。或许,我只能是一个牺牲品。”
换j沉默,几分钟之后。
“好吧,我让狐狸给你机会。”
女声哭出声来:“谢谢,谢谢你成全我。”
挂完电话,女人站在公安局大楼对面那棵棕榈树的阴影下,看着公安局二楼过道里的灯依次亮起。
那个男人向来都是如此从容不迫,他或许已经找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门卫室小王来接班之前,她才从那里出来。
后半夜了,财富花园a栋,电梯从28楼一直往下,一楼电梯门打开来又合上。
然后一路向上,在26楼打开来。
2601的门铃按响了,门打开来,一个年青的男人睡眼稀松,一脸诧异。
“你找谁?”
“是她让我来的。”
“她?”
“是的,是她让我来跟你谈谈的。”
男人有些迟疑:“她是这在抽什么风,大半夜的要谈什么?不能白天找个地儿谈吗?”
“不谈,怕这个晚上就过不去了,你不想出人命吧!”
男人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侧身让来人进去。
宽敞明亮的客厅里,两人相向而坐。
男人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开始的时候就说了,好聚好散,为什么到了现在她就这么不开窍呢?”
来人:“哥,感情的世界是说得清楚的吗?她对你用了心了,你应该体谅她一些。”
男人轻蔑一笑:“哼哼,我体谅她,那这些年我要体谅的人多了去了,我体谅得过来吗?”
“那,孩子呢,她可是你亲生的。”
男人越加的不耐烦:“孩子不说还好,说起来我就有气,我根本就不想要孩子,是她自己自讨苦吃,我帮不了她。”
“你,真的这么绝情吗?”
男人两手一瘫:“该给的我都给了,我说过,谈什么都行,甭跟我谈感情,这个世界上最它妈不值钱的就是感情。”
“真的没得谈了吗?”
“没什么可谈的,你走吧!让她好自为之。”
男人站起身来,是要送客的意思。
来人站起身来,展开了一个千娇百媚的一笑,走到酒柜跟前。
“罗曼尼康帝,真的是好酒,不请我喝一杯吗?”
男人瞬间来了精神头,嘿嘿一笑。
“想不到你还挺识货的,来者是客,当然得请,良辰美景,喝上一杯也无防。”
腥红色的酒在醒酒器里醒着,男人坐在沙发上,一杯酒下去,眼色儿迷离。
一杯,两杯,三杯……
他笑呵呵地朝对面的那个人招了招手。
“过,过来啊!”
来人如他所愿走了过去,绕过沙发,绕到了他的身后,展开双臂,扶了他的肩膀。
大晚上的居然戴了一副皮手套,皮手套摸娑在喉结之处的感觉简直是一种特殊的感受。
然而,她并没有给他细细体会这种感受的机会。
男人半天未动,来人环抱着他肩膀的手慢慢地放开来。
半个小时之后,2601的门打开来,并没有合上,得有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26楼的电梯门打开来,那个人走了进去,夜色下看不出她的神色。
月如勾,钻进云层,又出来。
夜色下,似乎能听得见树下面的泥土里,蝉从里面慢慢钻出来的声音。
花园里的三角梅在夜色下摇曳着身姿,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是谁在夜色下低吟浅唱?
今年花落颜色改,明年花开复谁在?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花坛边,一个醉洒的男人在那边嘀哩咕噜在说些什么。
歪歪斜斜与她擦肩而过,只那么一瞬间,那个男人回身一把拉住她。
“小妹,去哪儿啊,陪哥喝两杯。”
“喝你妈个鬼,放手。”
她努力挣扎,奈何酒醉之后的男人力气十分大,她越是挣扎他越是攥得紧。
她本来是想哄一哄这个男人的。
譬如她会说:“好好好,小妹陪你喝一杯,你等一等,我去给你拿酒啊。”
再譬如:“哥哥,你先松手,妹妹陪你喝。”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她想起26楼那个无情的男人,心情顿时不那么美丽。
手伸进牛仔裤的裤兜里,那把锋利的刀今儿个晚上看来还得再舔点血。
手起手落,十分精准,这么多年以来,从来没有失误过。
小马曾经十分羡慕地说过:“姐,你这刀法真准,你不吃这一口饭天理不容。”
她对小马微微一笑:“那是,姐就是为这个而生的。”
第264章 诱饵之五
是的,在这个行业,她向来是自信。
但这些自信有什么用,神化故事里都说了,夏娃是为亚当而生的。
她先是一个女人,然后才是一个……
花坛边上,那个男人慢慢地趴了下去,在夜色下一动也不动。
她冷冷一笑,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
……………………
市公安局法医室,易天静静地坐在窗前。
看着一楼大门处,同仁们陆陆续续地赶来上班。
这种情形,他习以为常,多少个加班的时间,他都是这样站在窗前,看着窗外形形色色,匆匆忙忙的上班话。
譬如王同,他每天公安局的大门必定是腰杆挺得直直的,这跟他在部队当了八年的兵有关。
一筒和二饼不大一样,两人进大门的时候,手里总是拿着吃的。
吃货的境界果然是不同凡想的。
李局,到底当了多外的领导,领导的风范那是拿捏得相当到位。
他那辆大众小轿车有些年头了,但丝毫没有显得他的身份有多掉价。
在他那辆大众车按了第一声喇叭之后,大门处的保安老方和小王就屁颠屁颠地迎了上去。
尽管公安局那道铁门是电动的,但仍然不影响老方和小王对李局的车子行注目礼。
而万一刀,她一直不太张扬,每一次她都将她那辆黑色的丰田车停在大门口,然后打开门跑到保安室外头叫老方或者小王开门。
其它的人今天没有什么两样,要说有不一样的就是二饼和一筒他们今天没有出现在大门口。
他们俩在医院守着病房内的杨梅。
当然,还有人不一样。
万一刀,今天的她有些张扬,破天荒的,她学着李局的样子按了一声喇叭。
小王大概昨天晚上有些受惊,没反应过来。
大门口的万一刀又拼命地按了好几下喇叭,这喇叭的声音有些急促了,小王终于反应过来。
大门缓缓地打开来,黑色小车滑了进来,停到了公安局门口非常显眼的位置。
紧挨着易天那辆黑色的现代越野车。
易天面色发白,紧紧地盯着她。
她今天没有穿警服,一件红得乍眼的连衣裙,倒让平时一脸严肃的她显得生动了许多。
一楼到二楼十八个阶梯,易天在内心数着她一步一步走上来的节奏。
然而,那步数数了数遍,她迟迟未出现在法医室的门口。
小马是新人,她来得早,被易天打发去帮王同的忙去了。
法医室只余易天一人,从昨天晚上在审讯室发现那一袋现金时起。
他就没有离开过局里,天快亮时分,他来到了法医室,眼前一幕又一幕。
仿佛如往昔一般,看到她在那边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她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可,这究竟是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答案当然只有她知道,他在等她的答案。
在内心深处,他多么希望一切只是自己多想了,但心中另一个声音又告诉他,这只是自己安慰自己罢了。
真相已然呼之欲出,只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而已。
十八级楼梯他数了很久,也不知道数了多少下。
过道里终于想起了她的脚步声,她的脚步声他很熟悉,轻悠悠的好似夜晚出来游荡的野猫似的。
她终于出现在门口,看到易天并不意外。
她慢慢地向他走去,定定地看着他。
他有点心慌,不,应该慌乱的不应该是她吗?
她在他面前站定,伸了手举在了半空中。
她或许想要摸一摸他那一张脸,半道又改了主意。
他说过他嫌弃那个味道,那种跟尸体长年接触的让人很不舒服的味道。
其实那只手纤细白,特别女性化的一只手,没有人能够将那只手会与长期与尸体联想起来。
她缓缓地将手放下,声音有点沙哑,但仍然十分干练。
“让你久等了。”
他回答:“只要能等到我想要的结果,等多久我都愿意。”
她面色一怔,旋即冷冷地笑了一声。
“等多久你都愿意,只为一个真相?可你知道吗,每天晚上我在这间冷得让人发慌的法医室静静地等你,看着你披着夜色开着那辆越野车,毫无依恋地消失在我的视线当中。数年如一日,你有我等得够久吗?你知道那一种等人的滋味有多痛苦吗?”
她眼角有一种晶莹的东西呼之欲出。
“哼哼,易天,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我明明知道当你的车子驶出大门之后,就会欢天喜地地奔向那个女人,但我仍然愿意等,等一个没有结果的结果。”
他静默了半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情绪有点激动,或许她需要静一静。
“你先冷静一下,我不在乎等得更久。”
她哈哈一笑。
“易天,你嘴上不说,但我知道你心急了,来自各方面的压力,让你迫不及待的想要得到答案。但你想要答案,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行。”
他定定地看着她,从来没有这么认真地看过她,此时她那张白皙的脸因为激动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代价?我知道你对我有怨恨,我不是孬种,有什么不能冲我来吗?为什么要杀人?他们的生命是爹妈给的,你有什么权利剥夺别人的生命?”
她笑了,笑得有点放肆。
“哈哈哈……易警官,我有的时候觉得你特别神,有的时候又觉得你特别笨,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喜欢这样的一个你,一个并不完美的男人。你不知道,在你昨天开始怀疑我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剥夺别人的生命。”
易天激动:“你是说?”
她点头:“是的,昨天晚上,我看着你走在二楼的过道里,身后的灯依次点亮。那一盏盏灯亮起的时候,我知道我该干点什么了,是你让我下了那个决心。你知道我成天拿着手术刀切割那些尸体的时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吗?”
易天:“?”
“当然,你不会懂的,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一种寻找真相的感觉,特别舒服。就像你奔波于这个城市里,努力寻找真相那样,不同的是,我的城市是这些尸体,不能说话的尸体。但我一直很想体会,我的那只手术刀划在活人的身上,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会不会是特别的别致?”
第265章 诱饵之六
易天内心一惊。
“你,你做了什么?”
她答非所问:“哈哈,那种感觉不怎么样,除了触感温润一些,跟尸体没有什么感觉。”
易天怒了,眼角带着一股恨意。
“说,你到底做了什么?”
“如你所想,我用我惯用的那个手术刀划开了那个人的喉咙,他一点感觉都没有,跟一个尸体没什么两样。”
他走过去,按住了她的肩膀,拼命地摇晃。
“万倩,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为什么要这么作贱自己?你业务能力那么强,前途一片光明,我们配合的是那么默契,你……”
她冷冷一笑:“哼哼,默契?好讽刺的字眼。难道你还不知道为什么吗?当你和那个女人欢天喜地,成双成对的时候,我在这间小小的法医室里一边切割着尸体,一边想像着你和她在干嘛?想像着你那双明亮而又睿智的眼睛满含欢喜的看着她,或者你和她相拥相依,再做着不可描述的事情的时候。我恨不得依偎在你身边的那个女人是我。没有你,我觉得什么都不重要。易天,一个女人,她的生活不能只是成天和尸体打交道,她应该和别的女人一样享有爱和被爱的权利。”
“万倩,你钻了牛角尖了知道吗?你当然和别的女人一样,享有爱人和被爱的权利。但那个人不一定是我,还有可能是其它的人,只是你现在还没有遇到而已。”
“可是我不想要其它的人,我很清楚,今生除了你,我再也不会爱了。”
他长叹了一口气:“我要说什么才好,我现在问你,那个人是谁?”
她卖了关子:“你说的哪个人?”
他急了:“你知道的,你是一个警察,你应该知道,主动交待和被动交待是有区别的。”
她仍旧含着笑:“易天,你太傻了,主动与被动对于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
他顿了顿,还想要说服她。
王同急冲冲地打开了法医室的门,见到易天松了一口气。
“看到你的车在楼下,就知道你一定在这里。”
易天有点恼:“有什么事吗?”
王同瞅了一眼万倩,眼神有点诧异。
“命案,财富花园发生了两起命案,李局正在发脾气。”
易天瞅了一眼万倩,她的神色十分平静。
“我给你时间,你好好想一想,想好了再告诉我,我会尽量帮你的。”
她又冷冷一笑:“帮我,你要怎么帮我?帮我减少刑期,还是帮我抹去我的罪名?可这些都不是我在乎的,我在乎的是你在怜悯我?还是在关心我?”
王同一头雾水,易天觉得不能再和她说下去。
转身和王同出了法医室,奔去现场之前,吩咐小丁看着万倩,他想再给她一些时间,既然她回来了,她一定是有话要说。
一路上,王同拿无数个带有问号的眼睛瞅了易天数眼。
易天直接封了他的嘴。
“不要问我为什么?我也没有答案。”
财富花园的花坛边上,死者已经被盖上白布。
因为是白天,围观的人群非常之多。
死者,刘光,住在财富花园b栋401,一家装修公司的老板。
发现刘光的是早起晨练的李大爷,李大爷说早上晨练的人也很多,刘光趴在花台的边沿。
刘光,小区里很多人都见过他,此人经常喝多了撒酒疯。
起初并没有人过多的注意他,以为刘光喝多了趴在那边睡觉呐。
李大爷也是如此认为的,可当他晨练完,回家拿了篮子准备上菜市场买菜的时候,经过这个花台,发现那个人还在那里趴着。
他觉得十分不对劲,上前去瞅了一瞅,才发现不对劲。
刘光的身下,花台的边缘一大滩血迹。
李大爷连忙打电话报了警,120来了确定刘光已死亡多时。前期到达的警员在花坛的草丛中发现了一把带血的手术刀,痕迹部门的同仁们也在现场提取了一些有价值的痕迹。
刘光喉管之处被人一刀致命,凶器初步判定为那个躺在草丛中的那个锋利的手术刀。
刘光的老婆抽抽答答,几欲站不起身。
她说,刘光见天地请客户喝酒,喝起来就没完没了,醉个酒啥的是家常便饭。
家里的孩子上小学二年级,家里里里外外都是她一个人忙活。
昨天晚上刘光一夜未归,她也并没有多大的警觉。
这家伙在外头喝酒也不是一次两次夜不归宿了,谁会想到,这男人会被人弄死在家门口。
王同发表了意见。
“易天,我说这起案件如此多凌乱的痕迹,作案的凶器也遗留在现场,一定不是前几起案件的那个神秘的凶手干的。我敢断定这只是一起普通的案件,凶手一定是一位拿手术刀的外科医生。”
易天不语,凶手是谁,他心里已有了答案。
第二起案件同在财富花园a栋2601室,相对花坛边的刘光之死,这起案件就显得专业许多。
死者苟天明,b市有名的地产商苟大富的公子,典型的富二代,出了名的花花公子。
但苟天明和其它的富二代还不太一样,虽说花心了一点,但还多多少少有一些经商的头脑。
这财富花园是他经手的第一个项目,他的名气也是这一个项目而一炮打响了的。
据说赚了不少的钱,人家也是有资本花心。
生得一表人才,又多金,自然是许多姑娘心仪的对象,如果深得这位富家公子的青睐,不说非得嫁给他,陪几个晚上也好比普通工薪阶层赚上好几十年了。
发现这一命案现场的是小区打扫卫生的梁大姐,她负责a栋整层的清洁卫生,每天天不亮就要从顶楼32楼往下开始清扫。
打扫到26楼的时候,一眼就看见2601的房门大开着。
起初梁大姐并没有注意,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遇到过,有的人家有的时候因为疏忽将大门打开之后忘记合上也是有的。
她将拖把打湿开始拖地,她说财富花园是高档小区,业主对卫生条件十分苛刻,每天都要用湿拖把先拖两遍,再用干拖布再拖一遍,地面上不能有一滴水渍。
将地拖了一遍之后,2602的奶奶出门来,并且拿了两个纸箱给梁大姐。
第266章 诱饵之七
虽说处在钢筋混泥土的城市里,但人与人之间还是有情谊在的,梁大姐说她虽说只是一个清洁工,但整栋楼的居民还是十分和善,譬如2602那位奶奶,只要家里有废品必定要给她留着。
对门的奶奶上了电梯说她要去买菜,走了。
梁大姐干完整层的卫生,2601的房门还没关上。
她走了过去,从门外就可以看到有个男人坐在沙发上。
敲了敲门,那人却没有反应。
她以为那个人睡着了,又叫了几声先生,那个还是没有反应。
梁大姐觉得不太对劲,走进去一看,坐在沙发上那个男人,耷拉着脑袋,面如死灰。
和前几起案件一样,凶手一刀毙命,房间内除了梁大姐的脚印,没有发现有价值的线索。
凶手一点痕迹都没有留,按以往的经验,凶器必定是厨房里的刀具。
但苟天明一个大男人,又是富家公子,家里半点烟火气息都没有。
厨房里光溜溜,一马平川,别说刀具了,锅碗瓢盆都没有。
万一刀在局里没有来,小马和局里的许法医正在现场。
许法医说凶器应该就是花园里花台上那把手术刀,苟天明死因差不多在昨天晚上的12点到4点之间,楼下的刘光差不多也在这个时间点。
对于这一点,易天深信不疑,对于一个长期用手术刀的法医来说,他判断凶器是那把手术刀定不会有错。
而且易天明白,痕迹检验科的同仁们很快就会在那把手术刀上发现指纹,那个指纹是属于他所熟悉的那个人的。
王同懵了圈,他向易天发出了灵魂一问。
“这两起案件是同一个凶手吗?”
易天面色沉重,叹了一口气。
“当然是。”
王同懵圈二:“凶手是傻吗?这楼上的案子做得天衣无缝,楼下的却是漏洞百出,是想让警方快点找到他吗?之前的几起案子是同一个凶手所为吗?”
易天:“我想我已经知道谁是凶手了。”
王同懵圈三:“易天,你是神吗?”
“凶手的目标应该就是苟天明,楼下的刘光只是运气不好,碰到了心情相当不好的凶手,属随机杀人。”
王同:“那凶手究竟是谁?”
易天:“这个人你认识。”
王同一脸问号:“不带这样卖关子的,你直接告诉我不就得了,搞得人心痒痒的。”
易天:“收起你的好奇心吧!我怕你知道真相后内心会痒痒得痛,恨不得不知道结果。”
王同不甘心:“我……”
易天:“跟我回局里就知道了。”
财富花园楼下,他将车钥匙给易天。
“你去取车,我再去刘光的现场看一看。”
王同转身朝小区地直停车场去了。
刘光的案发现场,刘光的尸体已经拉走了,花台边上一大滩已经干了的血迹。
在发现那把带血的手术刀的草丛里,不远的地方,一个小丑的鼻头隐在草丛里。
先期来的警员们并没有在意这个小丑鼻头,毕竟这玩意是小朋友们爱好玩的东西,它在草丛里也不稀奇。
他将那个小丑鼻头拿出来,捏在手心里,放进了自己的裤兜。
他明明记得前天的时候,他在她的床头柜里发现了那一袋小丑鼻头。
他将那一袋小丑鼻头给拿了出来,仍到了楼下的垃圾桶里,又眼睁睁地看着垃圾车将那一桶垃圾给收走了。
她究竟是什么时候又在哪里弄到这么个闹心的玩意儿。
公安局审讯室里。
万一刀平静地坐在易天的对面,她一直沉默不语。坐在易天身边的王同也一直沉默不语,说实在的,他不敢相信昨天晚上那个神秘的凶手,就是眼跟前跟自己共事了好么多年的同事。
易天开口了。
“万倩,我说过,只要你交待,我一定会帮你的。”
王同跟着附和:“是的,万倩,我相信你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是那帮操蛋的家伙威胁你了对不对?你说出来,正义永远能战胜邪恶,我还不信他们能反了天了。”
她摇了摇头,仍旧沉默,一双眼睛定定地瞅着易天。
易天着急了:“万倩,你究竟要怎样才肯开口说话?你跟我说一说,昨天晚上其实并没有别的神秘人,一直都是你对不对?”
她终于开了口:“好吧,易天,如果我说出来对你有帮助的话,我愿意说。”
她看了一眼王同,眼里带着一丝让人拒绝不了的爱怜。
“对不起,王同,我能单独和他呆一会儿吗?”
王同起身来,出了审讯室的门,李局这个沉不住气的家伙,还有一筒,二饼皆在审讯室外面。
李局:“怎么样?万一刀有说什么吗?”
二饼:“是啊,怎么可能呢,万一刀她不可能是凶手,易队肯定弄错了。”
王同有一种特别的颓废感。
“是还是不是?一定会有一个结果的,但我相信易天,他说是一定就是。”
审讯室内,万一刀看了一眼易天。
“能先给我一杯水吗?”
她指了指自己面前的空杯子。
“好,我去给你倒。”
“不,我要喝你的,你杯子里还有大半杯。”
易天迟疑了,但她并介意,直接拿过他的杯子一饮而尽。
然后,她把玩着那个特殊的杯子,一个有点滑稽可笑的小黄人杯子。
“多可笑的一个杯子,是她给你的吧!”
易天默认。
“我不明白,她究竟有什么好的,居然能在短短的时间里收获你的心,而我,这么多年一直在你的身后,默默地为你付出。可你,怎么就没有看到呢?易天,你是眼瞎了吗?”
易天坐下来,拿过她手里的杯子,紧紧地盯着她。
“说吧!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她冷冷一笑:“哼哼,这个时候,即使我身陷囹圄,在你内心还是向着她的。你说,是我的悲哀呢,还是她的有幸?”
他咬紧了牙关:“说,你们究竟对她做了什么?”
她面色越发地沉静:“哼哼,谁也没有对她做过什么?这就是她的命。昨天晚上,当你看到她静静地站在大门外,以陌生的眼神瞅着你的时候,你的感受如何?她,其实并不如你想像中的那么好吧!”
“你是故意的对吗?故意迷晕了老方,让我觉察出寻常,然后到大门口看到她正好站在大门外。”
第267章 诱饵之八
万倩又冷冷一笑。
“易天,眼前没有镜子,如果有镜子的话,你该看一看你此时的表情多么可怕。真的,都是因为她,自从遇到那个女人之后,你变了,变得让我都有些不认识你了。还是从前的你多好,我们在同一个单位工作,各自忙各自的,该配合的时候总能配合得天衣无缝。自从她来到了你的身边,我们这一种和谐被打破了,你为了她可以无原则,无底线吗?钱进财死的那个雨夜,你一直跟在她的身后,你亲眼见到那个小丑从你身边逃脱。你为什么不说,一直藏在心底,你这是要做什么?为了她以身拭法吗?”
易天:“你我都知道,她是无辜的,在抓到真正的凶手之前,我不想让她牵涉其中。咱们言归正传,说一说昨天晚上你是如何知道杨梅其实是被关在审讯室里,你又为什么要去财富花园,用你那把手术刀要了刘光和苟天明的命的?”
万倩:“易天,我觉得你在认识那个女人之后,以往的沉稳干练都不复存在了,你的智商呢,也跟着下线了吗?神秘人,为什么屡次犯案,而警方却一无所获,你觉得以他的智商能看不出来,看守所是一个圈套吗?”
易天:“神秘人是谁?你是怎么认识他的?你为什么要替他卖命?”
万倩:“你的问题有点多,但这个问题我现在还不打算回答。”
易天:“那你要说些什么?”
万倩:“我要说的是,昨天晚上其实是我故意露出破绽给你的,杨梅的死活我不在乎,我在乎的是你,如果杨梅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出了事,你觉得李局会放过你吗?你的职业生涯,你的刑警队队长还能当得下去吗?但我又不得不这么做,因为我有我的不得已。我牺牲了自己,成全了你,易天,你明白吗?”
易天:“我不能理解,有什么样的理由让你非得这么做,你是一个法医,一个警员,你难道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
万倩:“当然,如果是在以前,我会配合你端了神秘人的老窝,但现在,今非昔比,我已深陷其中无法自拔,这些,其实都是拜你所赐。”
易天:“我想知道,昨天晚上你是如何让杨梅服下戒酒硫的?”
万倩:“其实很简单,当王同拿水的时候,我正好在那里,顺手将我手里那一瓶放有过量戒酒硫的水递给了他。我知道,局里的同仁们喝水都有自己的杯子,唯独外来的人,基本都是某企业赞助的那一箱又一箱饮用水。我只需要在恰当的时候出现在那里就对了。”
易天:“那你完全可以全身而退,为什么一直呆在局里不走?”
万倩:“前面我说了,我是为了你,就算你对我如此无情,但你却是我这一生唯一爱过的男人。我在法医室里呆了很久,其实我什么都没有做,内心已然乱如麻。最终,情感的天平偏向了你。这最后的一个晚上,我想多与你呆一会儿,我愿意与你一起在审讯室外的窗口吹着风,那对我来说是多么一种奢侈的享受。我知道这一个晚上过去,我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即使在同一片天空下呼吸都将是一种奢望。”
易天:“你这是何必呢?钻了牛角尖。”
她并不理会,继续道:“我事先准备了乙醚,在我去外面买红烧肉饭回来的时候,老方坐在椅子上看报纸,对我毫不设防,我凑了过去,将带有乙醚的手帕捂住了他的口鼻,老方背后的风扇替我做了掩护,当你从二楼看下来的时候,只能看到我的一只手将一个盒饭放在了老方的桌上。”
她意味深长:“易天,你真的太疏忽了,杨梅已然在里头昏迷不醒,而你和王同居然还跟没事人似的,这智商着实让人着急,我不得不做一些事情来提醒你,不然再等下去,里头的杨梅姑娘已然魂归了天国。”
易天懊恼,确实,他简直差到了极点了。
万倩的声音仍然不急不慢:“王同大概是咖啡喝得有点多,再或者是吃那红烧肉吃得急了点。他着急去上厕所,也给了我机会,我期许能为自己作一些什么,将这一切嫁祸给那个神秘的小丑。”
易天:“所以,我看到那个红色的影子其实就是你。”
她点了点头:“我在转角之处披上了小丑的衣服,急速跑了出去,当然,一定得在你的视线范围内,而你又不能尽快到达的距离。”
易天:“你打开了大厅的边门,从那里进去,又将边门锁上。当然上楼梯的时候,你才从门边慢慢走上来,我当时着急,并没有看注意楼梯角的垃圾桶,那个时候,那两个饭盒应该已经在里面了。”
万倩:“是的,如我所愿,你们很快发现杨梅出了事。接下来,好一通乱。我站在二楼,看着你不经意地在那一簇绿化带上悄没生息的拿下了那个小丑鼻头。真的,那个时候,我鼻头一酸,为我而不值。那个男人,我在为他付出了生死的代价时候,他在乎的还是别人。”
易天:“所以,在我们都在医院为杨梅和老方的生死担忧的时候,你将那一袋钱放在了审讯室里头那张行军床的下面,并留下了一张纸条。如果只是这样,你大可以到此为止,为什么还要去财富花园?”
万倩:“开弓没有回头箭,我走出了第一步,就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昨天晚上,当你再一次回到局里的时候,我在马路对面的棕榈树下呆了很久。当你走过走廊,最后停步在法医室的时候,我知道,你是一位优秀的人民警察,真相已了然于胸,我做的这一切自然是瞒不过你的。”
易天:“所以,你有了更疯狂的举动。”
万倩:“是的,夜晚总是会让人胡思乱想,让人失去理智。我不太甘心于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的结局,我要做点什么,才能让我一颗疯狂的心平静下来。”
易天:“你……”
他或许觉得说什么对于既定而又无法改变的事实,都是多余的,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第268章 诱饵之九
万倩神情有些倦怠,她似乎跟易天一样,感觉特别疲惫,不光是身体上的,更是身心上的那一种无法言喻的疲惫。
她眼神有些迷离:“易天,说得有点多了,我想歇一歇,你能给我一些时间吗?”
他站起身来离开之前又关切地问道:“要不要再来一杯水?”
她摇了摇头:“我现在只想好好休息,等天黑了再来好吗?我喜欢夜晚,夜晚能让人放下防备,敞开心扉,或许我会想起更多要说的。”
出得审讯室,立马一堆人迎了上来。
李局此时跟个爱八卦的小年青一样。
“怎么样?她交待了吗?”
一二三四张脸围在跟前,让人透不过气来。
他摇了摇头:“杨梅和老方是她干的,但别的她都没有说,说要等到天黑再交待。”
王同:“想不到啊,真的想不到,万一刀她,她居然能在咱们眼皮子底下干出这等事来。”
脑门被李局拍了一巴掌:“你想不到的事情多着了。”又转身对易天道,“给她一些时间也好,毕竟她与大家都熟悉,我相信她做这些事情一定有不为人知的原因。”
一二三四张吃瓜脸显然不太满足,李局式的大嗓门响起。
“咋的,还不干活,等着我给你们上课啊!”
一个二个溜得快当,李局瞅了瞅易天,语气难得的温和。
“这几天你也累了,找个地儿眯一会儿,我知道万倩的事情让你很难过,但换一个角度想,她至少为我们多日以来毫无头绪的案子开了一个口子,接下来,我相信以你的能力很快就能将凶手绳之以法。咱们也能松口气了。”
李局的背影高大而稳健,是啊,这几起案子确实如山一般压在心头。易天知道,更多的是因为她。
案子一了百了,希望她也能消停了,不要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夜里,如夜行者一般在这个城市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游荡。
站在刑侦室的门口,并没有进去,里面嘻笑打闹的声音很大。
连日以来的奔波,大家是应该放松一下的。
他转过身来,一步一步地下了楼,上了车,看着大门外。
白天的视线一目了然,昨夜,她就是站在那团绿化丛中,定定地瞅着他,向是瞅着一个十分陌生的人一般。
拿起手机来,定位显示她此时正在众诚律所所在的金安大厦里。
好几天忙得脚不沾地,没有回那个家了。
她心也够大,也不知道打个电话,或者发个信息来问候一下的。
他在想,如果有一天他这个人不见了,她会不会很久都不知道,也不想要知道?
给她发了一个信息。
:在干嘛?
她倒是回得很快,一个笑哈哈的表情包。
:你忙完了?
他不知道怎么回他,其实有很多话想要问她的。
比如:为什么不给打电话?为什么不关心我?等等……
但似乎说不出口,这或许就是一个刑警的傲娇吧!
几分钟过去,她又来了一则消息。
:好几天了,你没有回来,我知道你一定有重要的案子要办。我知道,作为一个警察的家属,我不能让你分心,所以我……
他嘴角顿时溢出一个阳光般的笑容,她果然沉不住气,他还没有问,她就给了答案。
而且那个答案是会让心跳加快,满心雀跃的答案。
他在手机屏幕上输入了又删,删了又输入。
他不知道自己想要说什么,快溢出胸膛的幸福感让他不知所云。
或许他该说出那三个字,是的,此时好像没有比那三个字更能表达自己的心意。
输了删,删了输。
一个警察的内敛让他无法超越那个鸿沟,最后只是轻描淡写的输入了一句话。
:我不在的时候,要记得吃早饭。
她回答得很快,简单的一句话。
:嗯,你也是喔。
他翻看着前面那一段话,想要再回味一遍。
她又来了讯息。
:老大,这两天光打车就花了我两张毛爷爷,求求你,将车钥匙给我吧!
然后,一个跪求的表情包。
他笑了笑,并不回信息。
:你,要给我报销车费。
他仍旧不回信息,却给她发了一个红包。好不容易烂漫一把的,金额是520.
红包刚刚发出去,那头立马就接收了。
:警官,别以为发个红包我就会原谅你,你不给我车钥匙,等你回来之时,我家大门已换锁。我让你***专政,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他咧了嘴角,这才是她张牙舞爪的风格。
疲惫如山一般袭来,合上手机,背靠在椅背上,离天黑之前还有两个小时,是该休息一会了。
这一觉睡得十分安稳,连个梦都没有。
醒来之时,外头的夜色正浓。
二楼,仍旧灯火通明。
案子的关键时期,局里的同仁们都等着松这最后一口气。
打开车门,万倩她应该想好了。
拿了杯子在饮水机接了一杯水,将坐在椅子上打瞌睡的王同摇醒,示意他该干活了。
从外头看去,审讯室一片黑暗,她说过,她喜欢黑暗,不知道她在黑暗想过如何来个开场白,讲起来会顺畅一些。
推开门,打开灯,大热的天,一股冷意透过脊髓直窜入心底。
手中的杯子拍的一声掉落在地。
溅起几滴水花,瞬间平静。
万倩,她静静地坐在椅子上,耷拉着脑袋。
这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姿势。
王同战战兢兢地走上前去,探了探她的鼻息,转身苍白着脸色对易天摇了摇头。
哈哈哈……
早该想到的……
桌子上留了一张纸条,上面密密的写下了要对易天说的话。
救护车来了又走了,其实大家都知道,于事无补,但还想要最后努力一下的。
李局站在门口,沉默了半天,走了。
同仁们一个二个脸色萧索,又转身默默地离开。
最后,只余下易天,他坐了下来,对面的那张椅子,下午的时候,她还好好的坐在那里,非常生动地和他说着话。
而此时,空空如也,只不过是一团空气,一团毫无生气的空气。
面对那团空气,他想像她坐在那里,定定地瞅着他,虽然他一直不太喜欢她盯着他的那个眼神。
他说:“好吧,既然你喜欢沉默,就由我来说一说你的心事。”
展开那张纸,字里行间会有一些蛛丝马迹吗?
第269章 诱饵之十
亲爱的易天:
写这一段话有些艰难,但再艰难我也应该要说,不说怕是没有机会了。
几年以来,我一直记得那一天,在q市那个湖边,那个因为心爱的女孩去了另一个世界,悲痛欲绝的青年。
就在他发了疯要与我干架的那个时候,他已然入了我的眼,我的心,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在我的生命中再也挥之不去。
通过我的努力终于调到了你的身边,我们之间的配合是最默契的。
在那位律师出现之前,局里的同仁们大都以为我们应该是一对,这样也造成了我的错觉,我觉得你是在乎我的。
可当那个女人出现在时候。
我的梦瞬间破灭,当我一个人困在黑暗的法医室,曾经那些恐怖的画面又一次悄悄地钻了出来,侵蚀着我的灵魂。
有人曾经说过,当一个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应该出去走一走,找人聊聊天,排解一下心情。
可我没有朋友,我应该找谁聊天?只有一具又一具冰冷的尸体。
我开始对着那些毫无感知的尸体自言自语,积压于心底那一种不好的感觉慢慢地滋长,一种脱离现实的灵魂渐渐地占据了我的整个心灵。
在我的记忆深处,五岁之前为数不多的记忆里,我是快乐的,妈妈带着我在q市生活。生活虽然艰难,但胜在开心。
五岁的那一年,妈妈带着我嫁给了一个男人。
我们搬进了那个男人的家里,一所一楼一底的大房子,但我们过得并不快乐。
生活没有平静多久,那个男人开始瞅我们母女不顺眼,经常打骂我们娘俩。
有多少个深夜,那个男人打累了,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时候,妈妈抱着我在厨房的角落里痛哭。
那一天,晚饭的时候,我在盛饭的时候不小心打破了一只碗。
那个男人又一次对我动了手,一个巴掌过来,我的半边脸瞬间被呼肿了,那个男人还不罢休,他冲上来还要再打第二巴掌。
妈妈站在了我身前,替我挡下了那一巴掌。
正是她这一举动,激怒了那个男人,妈妈这一顿打挨得前所未有的强烈。
她被打得几乎站立不起来,只能靠着墙眼巴巴地瞅着我,我陪着她在那里坐了很久。
夜深了,卧室里传来了那个男人的呼噜声。
我不知道我哪里来的力量,起身跑到厨房拿了那把菜刀。
明晃晃的菜刀,每当他打我妈妈的时候,我都有一股冲动想拿了那把菜刀去砍了那个人,这样妈妈就再也不用挨打了。
这一次,当我拿了那把明晃晃的菜刀出现在妈妈面前的时候,她立刻明白我是要做什么了。
那刀反着光,特锋利。
妈妈在夜色下举了那刀,迟迟下不去手。
我上前夺下了妈妈手中的刀,没有半分犹豫,对着那男人的喉管上就是狠狠的一刀。
那血一涌而出,喷了我一脸,还有我身后的墙面。
那个男人,他几乎没有怎么挣扎就去了另一个世界。
这一个晚上我们很忙碌,一楼院子里的那棵桂花树下,那个男人被埋在了那里。
卧室的墙上,妈妈重新粉刷了一遍。
我们平静的日子并没有过多久,虽然我们对外称那个男人去了外地。但也没有逃过警方的视线。
他们很快在那间卧室里找到了线索,墙角的一滴血迹。
妈妈进了监牢,我被送进了一家福利院。
妈妈的身体不太好,她还没有等到宣判的日子就死在了里面。
我在福利院长大,院长刘妈妈是一个好人,我上了大学,大学期间我打了数份工,所幸,我够努力,够认真。
大学毕业之后,我当了一名法医。
每当我拿起手术刀的时候,我就会想起那天晚上,那把刀精准地割破了那个男人的喉咙。
手术刀划破人体皮肤的那一种,哧拉哧拉的感觉特别的爽,我想这也是我总爱泡在法医室的原因吧!
我做了最后的努力,我并不是一个擅长交流的人,也并不是那一种敢于冲上前的女人。
但,为了你,易天。我愿意再试一次,只是最后一次。
在洛律师乔迁party的那天,我不请自来,我失态了,表现出不一样的自己,我想为自己争取一回。
我是如此地卑微,但你,并没有给我机会,相反,我看到了你眼里的她,那一种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宠溺。
就像那一年,你拼了命也要冲上去抱住那个红衣女孩一样的眼神。
像血红色的花朵一般,璀璨得令人不可动摇。
我知道,我坚持不了多久了。
内心深处的那个灵魂不断地冲出台面来,想要控制我的心,控制我的手脚。
我已经满足不了手术刀划在那一种冰冷的泡着福尔马林的尸体上面的感觉,我想要在**上动手术刀,就像当年我拿着那一把菜刀砍在那个男人身上的感觉。
一种达到人生巅峰的感觉。
说一说那个醉酒男,他叫刘光吧!我在你审讯本子上看到了那个名字。他并不是我的目标,怪只怪他太放肆了。
夜色下的花园里,他醉醺醺的冲上来,抱住我。
我兜里的手术刀,蠢蠢欲动,不见血不罢休的样子。
我已经控制不了它,它从来也没有让我失望,只需要一刀,他就趴在那里不动了。
苟天明,他确实是我的目标。
要他的命易如反掌,男人的弱点使他失去了该有的警惕。
他确实该死,谁让他总是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又不想负责任?
这个结果显然不成正比,有道是常在河边走,岂能不湿鞋。他仗着有两个臭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将自己的半截身子都踏进了那条河流之中。
钱不是万能的,人之所以能主宰这个世界。
是因为它有区别于其它的有生命力的任何东西,它是有感情存在的。
谈钱确实伤感情了,如果一个男人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可以不在乎的话,跟动物有什么区别?
他活成了一个低等动物的样子,还不如不活着。
我给了他选择,但他并没有把握住这个机会。
最后,我知道你会关心那个小丑,那个神秘人是谁?
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这是我的底线,我不能出卖我的盟友。
我在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朋友,我只能说,我们是一路人。
尽管我们在这条路上走得并不远,我甚至连他的真面目都未曾见过,但我们至少相伴相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