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平安相逢
把一头熊烤熟需要不少时间。
无名和绮卉接下来的半天里没急着赶路,而是处理起了送上门的食材。
绮卉眼睁睁看着无名把一头黑熊分解成了数百份,再依照各个部位进行了不同的处理。配以采摘的山野菜,竟真的鼓捣出了十余道口味不同的菜品出来。
绮卉端着用大叶竹包裹烤制的无骨熊掌,忍不住问道“你总说自己是个厨子,不会是真的吧?”
无名一手抓着油腻腻的肋骨,一手拿着颗大葱吃的欢快无比。咽掉嘴里的东西才不无得意道“那当然了。烹煮坊还有我一个独立的厨间呢。”
绮卉有些难以置信。在她的看来,无名应该是某个位高权重的前辈暗中培养起来的精英子弟才对。
一个厨子能和教掌勾肩搭背?敢跟清云子长老说话没大没小?
无名扔掉手里的骨头,又拿过一根。没急着往嘴里塞,而是歪着头问道“师姐,你们问道楼除了藏经之外,布道、数术和吵架,你更擅长哪一块呀?”
绮卉白了无名一眼,没好气道“什么叫吵架呀?那是论道。”
无名点了点头,嘴里又塞得满满的,含糊不清道“嗯嗯,差不多一个意思。”
绮卉长出了口气“我心眼直,嘴也笨。也就数术方面还有些天分,写写算算还行。”
无名随手把骨头丢到一边,眼珠在剩下的肉里挑来挑去。拍着不花钱的马屁道“你那是有些天分吗?山门里有天分的弟子多了去了。咋就偏偏选你做核心弟子呢?不是我有意讨好你哈,就你计算阵纹露那一手,比许多老家伙强多了。”
绮卉嘴角扬起,笑着道“吃你的吧,这么多东西堵不住你的嘴。”
一顿饭下来,绮卉被无名的饭量给彻底震撼住了。
她在女弟子中算是饭量大的了,连小半个熊掌都没吃上就饱了。剩下的部份全进了无名的肚皮,一点都没浪费。
无名把手擦干净,摸出颗土黄色的椭圆珠子。珠子暗淡无光,表面略微有些粗糙。
绮卉好奇道“这是什么东西?”
无名有些惋惜的道“黑熊的妖丹。可惜还没成形,没什么用处,给金豆当零食的。”
绮卉疑惑道“金豆?”随即想到了什么,恍然道“是你的蛊虫?”
无名点头道“对呀,可乖了。”说完对趴在肩头一动不动的金豆道“金豆,打个招呼。”
绮卉凑上前去,两个眼珠几乎对在了一起。
果然见指甲盖大小的金豆扬起一条细小的前爪对她招了招手。
绮卉呵呵一笑:“它怎么有点不一样了呀?颜色好像更恶心了。”
无名有些无语,更正道“是比以前娇艳了好不好?”
绮卉鼓了鼓腮帮子,没接话茬。转而问道“上次忘了问了,它到底是什么蛊虫呀?能干啥啊?”
无名哪敢让她知道金豆可以视力共享的事?
摆出个无奈的神情,耸了耸肩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至于有什么特殊的能力嘛,目前只知道很能吃。”
像是在印证无名的话一般,金豆后腿一弹。准确无误的跳到了妖丹上,张开小嘴啃食起来。
绮卉呵呵一笑“一对吃货!”说完,把飞行法器抛出,道“走了,别耽误了行程,我可是归心似箭呢。”
无名“嗯?”了一声,疑惑道“夜里你也能认准路?”
绮卉终于有机会用看白痴的眼神鄙视无名,反问道“观星辩位这么基础的东西,你难道不会吗?”
无名叼着根树枝剔牙,无视了绮卉的目光,理直气壮道“不会很正常呀,我只是个厨子而已嘛。”
绮卉对无名的
泼皮性子已经习以为常了,冷哼了一声没去接话,驾起法器自顾自的徐徐升空。
无名没想到这女人翻起脸来一点征兆都没有。连忙快跑两步飞身而起,在树枝间连点数下,才勉强拔高到了法器的高度。险之又险地抓住法器边缘,连滚带爬的翻身到上面。
无名生怕这位姑奶奶继续发神经,赶忙赔了个看不出诚意的笑脸。
绮卉的飞行法器不如云舟速度快。好在两人一路走走停停,吃喝拌嘴倒也不觉得寂寞。
终于在十天后,安全回到了九鼎山。
二人的回归引起了一阵小小的轰动。
其它出游的弟子早就回了宗门,只有他们两个去了血山久久没有消息。大家都以为他俩已经凶多吉少了,都有些消沉。
当得知二人平安归来的消息后,几人都炸锅了,奔走相告,纷纷跑来庆贺。
毕竟共同经历过生死,感情要比一般的师兄弟亲近不少。
如今山门里的酿酒成了规模,虽然仍就是奢侈品,众人却也消费得起。大伙围着篝火说说笑笑,又唱又跳,各种美食流水般往上端,完全没了宗门子弟该有的风范。
一折腾就是一整晚,空酒坛子滚得满地都是。
山门对此睁只眼闭只眼,没人跑出来管闲事,算是默许了这帮弟子的放纵。
不但是纵容这些弟子的放浪行径,同时也让其它弟子瞧瞧宗门对于有功弟子的褒奖人情。
清晨,一名戒律院的执事寻来。
看着一片狼藉的小操场,皱了皱眉头。踮起脚尖,避开满地的垃圾和横七竖八醉倒的弟子。在灭掉的篝火旁找到了正抱着烤全羊熟睡的无名。
无名嘟囔着梦话,脸不时的在烤全羊上用力蹭蹭,全身上下油汪汪的金黄一片。
执事龇着牙,满脸的嫌弃。把拂尘倒过来,用木柄戳了戳无名。
见无名睡眼惺忪的望向他,深吸了口气,尽量用平和的语调道“清云子长老要见你,快收拾一下,别让他久等了。”
无名发现怀里抱着的是一只烤全羊,张嘴在羊脸上啃了一口。边嚼边翻了个身,片刻后鼾声又起。
执事气急,脚尖运力,照着无名屁股就是一脚。
无名伸手挠了挠屁股,醉眼朦胧的爬了起来。向执事走了两步,一解裤带“哗哗”尿了起来。
幸亏执事反应快,没被溅到鞋上。
却听抱着酒坛子的烨伟吧嗒着嘴嚷道“别……别倒了。真喝不下了,我认输还不行吗?”
执事恼怒至极,摸出一粒醒神丹粗鲁地塞到无名的嘴里。不停的重复着“成何体统?岂有此理!”
醒神丹起了些许作用,无名终于松开了怀里的烤全羊。系好裤带后,有些疑惑的望着他。口齿不清地问道“你刚才摸我屁股了?”
饶是这位执事养气功夫不错,脸也彻底黑了下来。深吸一口气,稳了稳情绪道“清云子长老找你,速去见他。”说完,头也不回的气鼓鼓走了。
无名站在原地愣神“清云子长老?谁呀?找我干嘛?”过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哦,是青爷呀。”
抵流峰上
清云子老神在在的端坐在茅屋门口,晒了老半天太阳才见到无名摇摇晃晃地走来。
无名一步三晃的往回赶,一会鬼影步,一会逍遥步。在酒意的侵染之下越来越没了原本的样子,既能找到数种步法的影子,又不能和原本的步法对上。看上去毫无章法的乱走,却又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味道。
清云子本就没什么责怪之色,见到无名后眼中微微一亮,笑骂道“这小王八蛋,喝个酒都能整出套新步法出来。幸好是天残体,不然还让不让别
人活了?”
无名在清云子面前站定,身子前后摇摆。咧着嘴笑道“小李子,你找我呀?”刚说完,腮帮子一鼓“呜哦”就吐了出来。
清云子面无表情的扶袖一挥。一般无形的气场将无名的呕吐物卷了起来,远远的抛飞出去。随后并指成剑,隔空在无名身上连点了数下。
无名被点中之后,背部“噗”地炸起了一蓬酒雾。
过了半晌,无名才看到清云子正似笑非笑的望着他。脸上神色一变,张开手臂就往上扑,带着哭腔喊道“青爷呀,可算是见到你了。你不知道这段时间我有多担心你呀。简直是寝食难安啊,你瞅瞅,我都瘦成皮包骨了。”
清云子抬起一只脚抵在无名的胸口,让他半寸都靠近不得。戏谑道“少给老子整这些虚头巴脑的。我看你小子过的挺滋润啊,一路吃喝玩乐啥都没耽误呀。滚一边去,洗干净了再跟我说话。”
无名撇了撇嘴,进屋取出一套道童服饰放到温泉边。脱光了蹦到水里泡着,舒服的长出了口气。水面浮起了一大片油花。
无名在水里翻了个身,趴在水里,露出半个脑袋道“青爷,驴子哪去了?”
清云子面无表情道“那东西太烦,我扔给百兽坪做研究去了。”
无名又问道“你跟大长脸干那一架咋样了?伤到没?”
清云子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口,语气平谈道“夕乐人虽然不是个东西,可好歹是成名多年的高手,又有甲尸配合。能发挥出大锻神期巅峰的战力,我打不过他。那天参与围堵的还有三个尸煞门的长老,老子差点就折在那了。”
无名眨了眨眼,邀功似的问道“幸好有我的美颜丹吧?”
清云子不假颜色地啐道“狗屁,什么塞到甲尸的嘴里?那些鬼东西都套着头盔呢,就露俩眼珠子。咋塞?”
无名撇嘴道“那你还我。”
清云子嘿嘿一笑,摊手道“没了!虽然甲尸吃不了,不过给活人吃也一样。五粒一口气塞嘴里,大炼气颠峰的高手都能瞬间抽成人干。这玩意儿比毒药还猛呢。啧啧,也活该尸煞门太依赖外力。回头你给我多整点,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用上了呢。”
无名翻了个白眼,问道“你受伤没?”
清云子无所谓道“中了两掌,现在已经没事了。夕乐人也不好受。”
无名闻言眼中一亮,兴奋道“你伤到他了?”
清云子摇了摇头,咧嘴笑道“我临走时吐了他一脸的口水,你是没见到他的表情呀,哈哈哈。”
无名有些无语,嘀咕了一句“那你得意个屁?”
清云子伸出食指,放到身前摇了摇。一脸得意道“夕乐人把那张大长脸看的比命都重要,吐了口水可比刺上一剑都过瘾呢。”
无名想起那张和驴子不相上下的长脸,不由莞尔。继续问道“那你啥时候追上来的?我到了德义城才感知到你的偷窥。”
清云子“欧?”了一声“你发现我跟着了?”
无名从温泉里爬出来,擦干身子开始穿衣服。说道“这不废话嘛,不然我也不敢这么玩呀。五六位大炼气期的高手呢,被逮到会死得很惨的。”
清云子疑惑道“你咋知道我跟着的?万一感觉错了呢?”
无名弯腰拧了拧头发里的水,歪着头道“起先只是隐约感觉到了些气息,并不能肯定是你。不过劫富济贫的时候发现没来得及带走的东西随后也都没了。要说山门暗中派高手护送弟子确实是有可能的,不过这么没脸没皮的手法,我再想不到第二个人了。”
清云子轻捋胡须,一脸的欣慰。点头道“不错,有点我当年的伶俐劲了,如此一来。我也就放心让你出去闯荡一番了。”
59 游历准备
清云子见无名的神情十分平静,疑惑道“你咋没啥反应呀?”
无名甩了甩脑袋,席地而坐道“要啥反应?难道抱住你的大腿哭着喊着留下吗?山门里该学的东西都掌握差不多了,再高深的我又用不到。还赖在这混吃等死干啥?不如出去逛逛。就算你不说我也是这么打算的。”
清云子深深看了无名一眼,点头道“凡俗功法中除了横练功夫之外,还有一些内家功法讲究‘气’的运用。这种‘气’区别于修仙者的‘灵气’。虽然无法借助天地的灵力来施展法术,不过有强化肉身、激发潜能的作用,对你而言刚好合适。这类功法修仙宗门看不上眼,没有收录,你下山后自己去找吧。”
无名想了想,问道“就是尸潮时你释放的那种剑罡吗?”
清云子哈哈大笑,道“你小子倒是不傻。没错,在天地灵气被阻断的时候,自身的‘气’就突显出优势了。不过剑罡只是‘气’的一种运用方式。你还可以用来护体,增强耐力和力气,或者释放刀罡、枪罡什么的。总之气是活的,别把它给练死了。”
无名咧了咧嘴,露出讨好的神色“要不先把你会的教我得了,能省去不少力气呢。”
清云子一翻白眼,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滚,老子没空。”
无名见清云子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撇了撇嘴道“哦,那先把放你那的东西都还我吧。”
清云子面无表情,一挥袖子,地上多了一堆东西。锅碗瓢盆,锤子衣服,瓶瓶罐罐散落了一地。
无名坐着没动弹,瞅着清云子道“还有呢?”
清云子露出沉思之色,疑惑道“还有?都在这了呀。还有什么东西?”
无名冷笑一声,拖着长音揶揄道“青爷,你好歹是个长辈。不至于贪墨我这点不起眼的小东西吧?那记录丹神柱和锻造图纸的记忆石片呢?”
清云子尴尬的咳了两声,再次摸出两个锦盒出来“东西太小,掉旮旯里了。刚刚一时疏忽了,没注意到。”
无名当着清云子的面打开锦盒,一一检查后才笑道“不打紧,没丢就好。反正我自己也用不上,都是卖到宗门去的。”
清云子目光有些闪烁,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无名把东西一样一样的收到手镯里,只是才装了一小半就装不下了。不由叹了口气“还是太小了点呀,看来得多准备几个储物装备才行呀。”说完头也没抬,没头没脑的说了名“她挺好的。”
清云子一愣,下意识的问道“谁挺好的?”
无名挠了挠头道“原来你不是想问她呀?唉,看来是晁女侠自作多情喽。”
清云子默了默,没吭声。
无名嘿嘿一笑道,语气轻佻道“差不多行了啊,爷们儿嘛,该主动的时候就得主动点。人家眼巴巴的等了你两百多年,还打算耽误她到什么时候?难道让晁女侠孤身打上门来向你求婚呀?”
清云子难得老脸一红,恼羞成怒道“小兔崽子,胆儿肥了是吧?敢拿老子开涮了?要不要帮你松松筋骨?”
无名站起身来,做好了逃跑的准备。捏着嗓子,学晁思薇的语调道“有一次小李子到女兵营房里传信,正巧撞见营长在洗漱……”
清云子长呼出一口气,抿嘴冲无名露出一个阴测测的笑容。
无名见状扭头就跑,结果刚刚迈开步子,便被一股强大的吸力给拉扯了回来,任凭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身后传来了清云子咬牙冷笑的声音“小子,最近好像功力见长呀。让老夫验证一下如何?”
半柱香后
无名鼻青眼肿的趴在地上,屁股厥的老高,衣服被扯的破破烂烂。
清云子浑身舒坦的呼出口气
,心满意足道“果然还是看你现在这副样子最顺眼。”
无名吐掉嘴里的草根和泥沙,翻了个身,仰面朝天的躺好。望着天空飘浮的白云喃喃道“血山怎么就成了邪教呢?”
清云子闻言眼神黯淡了少许,随后恢复了正常道“你去的时候当然感觉不出来了。现在他们所用的都是妖兽血液,可在晁思薇接掌山主之位前,血山修行的主要材料却是修士的血。”
无名震惊无比的望向清云子“那得多少修士才够支撑一个宗门修行用的?”
清云子摇头苦笑道“不是杀人取血,而是掳走大量的修士,封住修为后每日放血来用。”
没理会无名那幅难以置信的神情,清云子继续道“而且血山的秘法非常恐怕,能够直接控制对手身上的血液。在同阶中几乎没有敌手。最讽刺的是,功法中唯一能制衡他们的竟是同为邪教的尸煞门。炼尸不受血山秘法的影响。”
无名长呼了一口气,暗暗庆幸。没想到还真是认了个厉害的妈呀。
清云子瞥了眼无名,淡然道“别傻愣着了,这几天好好准备一下。都妥了之后就给老子滚蛋,看着你就心烦。”
无名翻过身,揉了揉淤青的脸道“我想打一口剑匣,山门里有没有能承受住阵纹的好木头?”
清云子白了无名一眼,没好气道“你早就打这棵树的主意了吧?”
无名嘿嘿笑道“青爷圣明。”
清云子没理会他的马屁,径直走到池塘边的老松树下。沉了沉气,手印翻飞,在树干上一阵连点。然后才躬身行礼,恭敬道“树伯。”
松树颤了几颤,惊起了大片栖居在上面的飞鸟。片刻后树干上缓缓浮现出一张苍老的人脸,盯着清云子缓缓道“小子,我才刚睡了五十几年,你怎么又把我叫醒了?什么事?”
清云子道“晚辈想求一截树枝来打造法器。”
无名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瞪圆了眼睛,嘴巴张的老大。没想到这颗参天巨松居然是活的,他以前可是总往树根撒尿来着。
老松树抻懒腰一样扭了扭身子,树冠上长的最高却没有枝叶的粗壮树枝应声脱落了下来。断口之处以极快的速度又长出根一模一样的树枝出来。
老松树悠悠道“这根引雷枝快到极限了,就送你吧。好了,我要睡了,没事别再打扰我了。”
说完,苍老的面孔打了个呵欠,从树干上缓缓消失。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是幻象一般。
清云子躬着腰,一直等老树彻底没了动静才起身。对目瞪口呆的无名招了招手,不无嫉妒道“这下你小子可真得了宝贝了。”
无名闻言屁颠屁颠的跑过来,双眼放光的打量着这根比他腰还粗,长五六丈的树枝。舔着嘴唇问道“有多宝贝?”
清云子对无名这幅土鳖样子嗤之以鼻,道“草木成精,每逢百年就要经历一次雷劫,雷击而不毁才能继续存活下去。被雷劈中的木质中会存下一丝天雷的至刚气息,是炼制法宝的好东西。而树伯已经两千多岁了,也就是说这根引雷枝被天雷淬炼了至少二十次。这意味着什么,不用我多解释了吧?”
无名小鸡啄米一样飞快的点头,手轻柔地抚摸在树枝上,满眼都是小星星。
有了清云子的帮助,无名把树枝和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股脑的全搬进了屋子里,然后就关起门窗自己鼓捣了起来。两天后,无名匆匆出去了一趟,把记忆石片送到了星云子手里。
星云子站在宗门的立场上也不小气,大手一挥直接给了无名七颗上品灵石。当然,这其中包括了之前说好的两颗打造宝剑的酬劳。
七颗上品灵石就已经相当于许多三流门派的全部家当了,无名现在的身家算
起来是个实打实的大土豪了。
不仅仅是七颗灵石,无名还把安乐椅和喇叭的锻造图纸贡献了出来,换取了大量稀有的锻造材料。
再之后的日子,无名的身影就流连于丹阁和锻器峰之间,忙得不可开交。连清云子都很少见到这小子,跑来叙旧的师兄师姐数次都扑了空。
终于在一个月后,无名放缓了手头上的事情。回到住处倒头便睡,这一睡就睡了三天三夜。
睡醒后,一出屋门就见清云子在坐在太师椅上悠哉游哉的喝茶。
无名随手扔过去三个瓷瓶道“一瓶是行军丹,各种口味都有。还有一瓶是你要的养颜丹,我加大剂量了。最后那瓶是疗伤丹药。”
清云子接过瓷瓶后轻咦了一声“连瓷瓶的空间都能增大,你小子可以呀!”
无名咧嘴一笑道“丹药的配方丹阁那头都有,用光了找他们炼就行。”
清云子撇嘴道“跟交代遗言似的,打算什么时候滚蛋啊?”
无名瞅了瞅清云子的椅子,道“不急,过两天再说。那个……劳驾挪一下屁股。”
清云子疑惑的站起身来,换到茶几另一侧的椅子坐下“你小子又搞什么鬼?”
无名把椅子搬开,掀开木地板。从浮土中刨出一个油纸包裹的木匣子。
清云子见状,捏着嗓子怪腔怪调道“哟哟哟哟,自己家还玩这套。防着谁呢这是?”
无名打开匣子,“嗖”的一下把里面的东西收了起来。
虽然无名的动作够快,不过还是被眼尖的清云子看清了所藏之物上的三个大字。
清云子瞪圆了眼睛,结结巴巴道“本……本……本源经?你小子胆也忒大了,师叔祖的东西你都敢偷?”
无名防贼一样看着清云子,“喔”了一声“藏经阁那位前辈原来是你的师叔祖呀。经书不是偷的,是他送我的。”
清云子嗓音陡然拔高了八度“啥?他送你的?”
随既艰难的咽了下口水,露出个讨好的神情道“那个……无名呀,其实我觉得你在宗门还有很多东西要学。先不急着走,等万无一失了再下山也不迟。”
无名翻了个白眼道“你都大锻神期的修为了,还惦记着这本‘本源经’干啥?对你还有帮助?”
清云子没好气的高声嚷道“废话,‘本源经’成书的时候师叔祖他老人家就是五气境了。你说有没有帮助?”
无名听了有些懵“不是说掌教就是江洲第一高手吗?他才化精期,怎么又出来个五气境?”
清云子凝视了无名片刻后,长叹了口气道“莫知楼发布的这个评榜是针对于尚在明面活越的高手而言的,至于那些隐匿行踪多年的前辈。到底是活着还是在哪个犄角旮旯兵解了,谁又知道呢?消息来源也仅限于能打听到的那部份。远了不说,我师尊他老人家自百年前把掌教之位传给师弟后就没了踪影,但他现在肯定就在江洲的某处逍遥快活呢。这也是顶级宗门之间不愿开战的真正原因,谁都不知道对方藏着多少底牌和本钱。”
无名想了想,问道“五气境比大化精期还要高一个大层次。那你师叔祖应该看起来很年轻才对吧?”
清云子点了点头“到了那个层次,想咋样都行。变成三岁孩童都没问题,就看个人喜好了。”
说完,清云子伸出两根手指捻了捻道“少废话了,快拿来给老子开开眼。”
无名无动于衷,笑着摇头道“你拿去开眼就不知道啥时候还我了。我晚点用记忆石片给你拓印一份吧,效果一样的。”
清云子暗自点头,嘴上却是没好气地道了一声“抠门。”
60 万事俱备
九鼎村烹煮坊中
百里惊脸上挂着幸福笑容,洋洋自得地哼着小曲,把炒勺颠的“哗啦哗啦”响。
他身后有个梳冲天辫的稚童坐在案台上,小脚丫晃悠个不停。
一只大手突然从稚童后面伸了出来,一把揪住了他的小辫子。
稚童先是从左边回头瞅瞅,又往右扭头。没能找到身后的人,又无法挣脱头上的大手,急的哇哇直叫。
百里惊闻声回头看了一眼,嘿嘿一乐,没去理会孩子的叫嚷。先把菜盛到盘子里,递给一个杂役,然后才擦了擦手道“无名呀,你师娘这阵子都在念叨你咧。”
无名松开了逗弄孩子的手,在他小脸蛋上捏了一下。对百里惊道“刚回山门没多久,这阵子都憋在丹阁和锻器峰上了。”
百里惊抱起握着小拳头正对无名龇牙咧嘴的孩子训道“小海,不准对你大哥无礼。”说完,抬起头对无名教训道“还有你,厨房的手艺也落下了,久了就要生疏了。”
无名点头应了一声,问道“师父,怎么没见师娘呀?”
百里惊眉梢挂喜的道“你师娘又怀上了,这烟熏火燎的对母子俩都不好。让她在家养胎呢。”
无名闻言大喜“真的啊?看来我又要多个小弟弟啦。”
百里惊哈哈大笑,不无得意道“还真让你给猜着了,听大夫说这次还是个带把的。”
小海嘟着小嘴,恶狠狠的冲无名哼了一声。
无名刮了小海的鼻子一下,取出个半人高的傀儡放在地上。
傀儡雕琢的眉目清晰,与小海有着六七分的相似,头上也扎着个冲天辫。
小海看到后挣扎着从百里惊怀里下来,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傀儡,满是欢喜之色,手指痴痴地塞在嘴里,另一只手伸出去小心地摸傀儡的脸。
无名弯下腰用力揉了揉小海的脸颊,问道“大哥对你好不好?”
小海含糊不清的拉着长音道“好……”
无名满意的点了点头,在傀儡后颈的小开关上按了一下。笑着对小海道“送给你啦。”
傀儡对小海眨了眨眼,用略带机械的语调对小海道“你好小海,我叫小海。咱俩作朋友吧。”
百里惊看着孩子跟傀儡手牵手跑出去玩耍的开心模样,摇了摇头,无奈道“你呀,唉,有这个心就够了,那么麻烦干什么?”
无名摆手笑道“不麻烦,一个玩具而己,顺手的事。”说完,取出一套用油纸小心包裹的刀具放到案台上道“这是徒弟的一点心意。”
百里惊表情严肃地凝视着无名,半晌后才缓缓道“无名呀,是不是看上哪家姑娘了?想让师父帮你提亲就直说,咱爷俩还用这么见外吗?”
无名一阵无语,不愧是师父,这思维跨度够大的了。连忙摆手道“提什么亲呀?我还小呢。我是最近几天里要离开山门去游历了,临行来跟你们道个别的。”
百里惊“哦”了一声,长长舒了口气道“原来是这样呀,害我下了半天决心。还以为得给你准备彩礼呢。我跟你讲,攒那点私房钱是真不容易呀,你师娘管的可严了。”
无名嘴角抽了抽,没敢接这话茬。又取出两个瓷瓶道“这两瓶是强身健体的滋补丹药,平日吃点对身体有所裨益。劳烦师父带给师娘吧。”
百里惊接过瓷瓶塞进怀里,问道“不去见见她?”
无名摇头道“不了,还有些事情要去做呢。”
百里惊点了点头,爽快道“那成,你快去快回吧。到时让你师娘准备几桌好酒好菜,咱爷俩好好喝一顿。”
龙虎台
程云子处理完一天的事务后,疲惫的扭着脖子回到住处。
迈步进屋的瞬间,眼睛猛然眯了起来,一身气机鼓荡不息。
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敢潜入到他的房间里?
然而一番查探过后并未发现躲着人,屋里也没有翻动的痕迹。只是在床头榻案上摆放着一对银亮如雪的拳套。
拳套的关节灵活,阵纹密布。尺寸大小刚刚合适,显然是给程云子量身定做的。
拳套靠近手腕的位置用一排蝇头小字刻着“第六峰魔王炼制”
一向不苟言笑的程云子把拳套戴到手上感受了一下,逐渐露出个和煦的笑脸,低声道“这个臭小子……”
主峰之上
星云子拿着一柄简陋到令人发指的长剑,铁青着脸冲着无名吼道“这破玩意儿值两颗上品灵石?”
无名一副无赖的神色道“要不你把剑还我,灵石我退给你得了。”
星云子心头又极为不舍,剑确实是好剑。可这造形也未免太糊弄人了吧?连剑鄂都没有,鞘和柄只是一截硬木随便刻了几下装上去的。不出鞘的时候简直就是一根木头棒子无异。想他堂堂一个掌教真人,要是走到哪都背着根棒子不得被人笑话死?
星云子深吸了口气,换了张和气面孔,打着商量道“乖师侄,你再给我改改。当初说好了照清云子长老那个样式给我打一柄的。这差距也太大了点吧?”
无名叹了口气,道“我说掌教大人,青爷的性格你比我清楚吧?浮夸啊!俗啊!我当然要满足他的虚荣心了。可你不一样呀。你是真正的雅士,怎么能落入那种俗套呢?相信我的眼光,也要相信你自己。此剑带在身上,显示出来的是第一高手的眼界,是胸怀也是不屈的风骨。”
星云子琢磨了一下,好像确实有那么点意思。
无名趁热打铁道“对了,还有件事得麻烦星伯伯。”说完,把背后宽一尺,长五尺的木匣摆到身前道“这藏兵匣里面刻了几道阵纹,第一次注入的灵气量决定了它的容纳空间。青爷让我来求你帮忙。”
星云子接过时还没当回事,一副随手应付了事的架势。可是越打量面色就越精彩,喃喃道“真是暴殄天物啊,你个败家玩意儿。”
最后心满意足的无名几乎是被星云子黑着脸给轰出了主峰大殿。
丹阁下的酒窖
仁阿牛体形比当初明显胖了一大圈,站着不动时像是一堵厚实无比的城墙。若说他跺跺脚酒窖就会颤上几颤,那绝对不含半点水份。
仁阿牛把一根卤鸡腿连骨带肉的扔进嘴里嚼的津津有味,再呲溜上一口自家产的果酒。醉眼惺忪地对无名道“咱自家兄弟不说两家话。无弟弟你要出门游历,做哥哥的别的没有。要多少酒,只管搬就是。”
无名取出个青铜葫芦,笑着道“装上一葫芦就够了,以后想仁兄的时候就喝上两口。”
仁阿牛揉了揉眼睛,看这葫芦顶多也就能装个三五斤酒水。遂喊来一名助手,吩咐道“去,打酒。把最好的装上。”说完,口齿不清的对无名道“路上多有不便,哥哥就不给你塞那些个酒坛子了。说实话,要不是本事不济,我也想走上这么一遭。人活一世,总要多走走瞧瞧……”
声音越来越低,竟是坐着睡了过去。
无名站起身来,把仁阿牛扔在一边的衣服拿了过来,帮他盖好。
半柱香后,那名去打酒的助手面色古怪的把葫芦拿回来。
无名怕吵醒酣睡的仁阿牛,轻声向那名助手道了声谢,悄然离去。
助手望着他的背影,轻声赞叹道“一葫芦愣
是装去了十几坛子的好酒,不愧是管事大人的兄弟呀。”
回到抵流峰颠,无名开始一样样的整理装备。
清云子偷瞄了一眼,没好气的笑骂道“你小子是出去游历吗?这他妈是去发动战争的吧?”
无名哼哼一笑,不无得意地道“出门在外自然是安全第一。”
地上摆着的瓷瓶有数百之多,几乎囊括了丹阁记载的所有四品以下丹药。
安乐椅被重新炼制出了一把,虽然纹理与木质相仿。却实打实是通体合金锻造而成的,而且正如无名当初所言那般,增添了毒药喷口和发射暗器的功能。
喇叭比最初的那个更加的小巧,重量也轻了许多。不过上面却了铬刻了五道阵纹,威力强了数筹不止。现在别说用上狮子吼,就算大声喊叫都能把天上的飞鸟震给下来。
最不可缺少的落宝手套,无名是尝过甜头的。只是如今的落宝手套虽然功能没什么变化,外形却骚包无比的绣了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
时刻惦记着劫富济贫的无名还准备了两套能够模拟身周环境的隐身衣。
除了从未用来对敌的蜂尾飞剑藏在发簪里之外,命名为蝶舞的一对剔骨尖刀已经收入到了木匣之中。
木匣里还新添了两件武器,就连清云子看了也直咧嘴。
一柄是用引雷枝的树芯炼制而成的木剑。剑柄长一尺,便于双手持剑,剑身长两尺三寸,看造型就属于劈砍类的武器。可这毕竟是木剑呀,再结实也不是这么个用法吧?偏偏还给它命名为“斩铁”。
另一把武器更过份。是一柄通体赤红的巨锤,光锤柄就有一人高,八棱形的锤头有西瓜那么大,怕是有数百斤的分量了。卖相是足了,可这玩意儿怎么打人呢?吓唬人还差不多。等你把锤子轮起来,人家早就跑没影了。名字取得倒还算贴切,唤作“千均”。
无名把这些分类摆好后,一一收到储物装备之中。
不算上青铜葫芦的话,无名的两个护腕、镯子、护心镜以及身后的木匣都有储物功能。东拼西凑的加起来,有方圆一丈的空间。
全部收好后,无名感受了一下。经过阵纹的调整,大概只多出了七八十斤的份量。舔了舔嘴唇道“总觉得还能再装点什么。青爷,帮我想想,还缺点什么不?”
清云子脸皮抽搐道“娘的,都武装到牙缝里了,你干脆把老子也带上得了。”
无名一拍大腿喊道“对了,还有旺财。”
清云子眼角一抽“旺财又是什么鬼?”
无名嘿嘿道“就是驴子呀,这么多年光浪费粮食不干活,也该它出出力了。”
清云子“嗯”了一声,点头道“是应该带上那头畜生,关键时候还能宰了吃肉。它什么时候叫旺财了?”
无名得意道“我刚才想的名字,叫起来多顺口呀。以后我手下两员大将,一个叫旺财,一个叫金豆,听着就喜庆。”
清云子望着直奔百兽坪而去的背影欲言又止,轻轻摇了摇头“那头蠢驴在百兽坪的日子滋润得很啊。哪那么容易跟你回来?”
一个时辰后,无名骑着驴子风一般的跑了回来。
无名鼻青脸肿,披散着头发,浑身的驴蹄子印。驴子也是一副少皮没毛的狼狈相,还有一条后腿跷着不敢沾地。
跳下驴子后,无名抚摸着鬃毛赞道“旺财不愧是从小养大的好伙伴,见了我那叫一个亲热呀。”
驴子讨好的去蹭无名的脸,刚好蹭到伤处,疼的无名一阵龇牙咧嘴。
清云子一阵啼笑皆非,扶额长叹道“我总感觉要天下大乱啊……”
1 遇袭
小暑时节
天空一片碧蓝,万里无云。
已经一个多月没有雨水降下来了,腹中空空的百姓压根没心思去关注太阳下的那份燥热,看情形又是一个欠收年。
官道上满是干裂的土块,踩上一脚就碎成泥沙随风飞扬。二十余人组成的小小车队缓缓行进,所扬起的尘土便如大队人马奔腾一般。
顺风镖局
专门承接周边几个城镇间的货物护送任务。因为极少出现丢货的情况,所以口碑还算不错。
在这匪患横行的世道,运镖要比太平时候赚得多一些,不过大伙的日子反倒是大不如前了。粮食的价格已经到了高的离谱的地步,一群半大小子的嘴就跟无底洞似的。
这趟镖是由两名老镖师领着二十三名青壮以及三驾马车组成。车上的货物是由十多位东家拼凑起来的,有盐铁一类的必须品,也有农具和粮食,还有一些往来的书信。
镖师中年纪最小的十四岁,大一点的也只有二十出头。都是好动的年纪,一路说笑打闹,全然没有镖师该有的谨慎持重。
走在最前面的老王头举起水囊润了润嘴唇,回过头没好气的喊道“你们这帮崽子,都给老子留着点力气。别他妈一碰上胡子就光剩下吓尿的能耐了。”
一名穿着坎肩的少年,边走边搓着油泥儿,没大没小地嚷嚷道“放心吧老王头,吓不出尿来。俺们连汗都舍不得出,嗓子早冒烟了。要不把你的给大伙分分?”
老王头呸了一口,没好气道“滚蛋,一帮属地龙的玩意儿。喝水的时候光图痛快,这会儿傻了吧?”
那名少年的坎肩早已脏得看不出本来的颜色,黑亮黑亮的,散发着阵阵的酸味。他把胸前搓下来的泥在手指头上捻了捻,丧气道“完了,连油泥儿都不成块了。等这趟镖走完,我得整点肥肉补补。”说完,把泥往老王头的地中海脑袋上吹。
老王头歪着脑袋连吹带躲的让开,抬起大脚丫子就往少年屁股上踹去。
少年尖着嗓子大叫道“救命呀,杀人啦。”一溜烟跑回后方的队伍里,引起了一阵大笑。
周坤是两名老镖师中的另外一个,年纪不到四十,却长了张五六十岁的苍老面孔,总是一副木讷的表情。年轻镖师喜欢和老王头没大没小的开玩笑,却从来不敢到他这找没趣。
周坤军伍出身,好像还做过伍长。为人性格沉稳,干什么都一板一眼,仿佛连赶路都没改变过脚下的节奏。
他把手遮在额头上,眯着眼睛看了下天时。然后大声道“大伙坚持一下,再走十多里有一口水井。咱们到那休息半个时辰,过了正午再继续。”
众人一听,纷纷来了精神。相约喝饱水之后,比谁撒尿呲的远,输的人得让出半个窝头。
老王头摇头晃脑,赞了声“真是帮精力旺盛的崽子呀。”
周坤没接话,眯着眼望向前面出现的一道身影。
官道本就不宽,勉强容得下两驾马车并排而行。此时无名骑着旺财横在路中央,看上去一副拦路劫道的样子。
安乐椅的椅腿像马镫子一样夹在旺财的身体两侧。六条手臂分别在旺财的胸前和腹下固定好。余下的两条手臂一个打着遮阳伞,一个摇着扇子。
无名躺坐在椅子上正一脸无奈的跟旺财打着商量“我说旺财,你不是早上吃过一颗神军丹了吗?那玩意儿是我给自己准备的。你这么个吃法,我可养不起你了哈。再说了,东西我都帮你背着了,你咋还使小性子呢?”说完还用力拍了拍横放在腿上的木匣。
见旺财的驴脾气上来,死活不肯挪步。无名只好扔出一颗行军丹,好声好气地哄道“先给你解解馋啊,晚上整些肉食来吃。别总惦记我的神军丹,瞅你胖的。”
旺财微微偏头,舌头一卷。接住抛来的行军丹后,打了个响鼻,慢悠悠的嚼着,丝毫没有挪步的意思。
周坤和老王头走了过来,没顾上说话,盯着似驴非马的旺财愣愣出神。
无名对二人遥遥拱手道“二位有什么事吗?”
周坤连忙回礼道“小友刚好拦在了镖队的前面,我们两个老家伙斗胆向少侠求条
去路。”
无名暗自觉得好笑,又是小友又是少侠的,是让蠢驴的卖相给唬住了吧?
用脚跟在旺财背上磕了磕,没好气道“听见没?你挡道了,快让开!”
旺财吧嗒着嘴,依然一副不动如山的德性。
无名对着二人尴尬地笑了笑,然后小声对旺财道“到下个镇子,我给你买铃铛。”
旺财的一只耳朵扭到身后抖了抖,迈起轻盈的小碎步让到了路边。“尔啊,尔啊”的叫了几声。
周坤让王老头去喊上镖队继续赶路,他自己则留了下来,颇有些防备的意思。没话找话道“小兄弟是哪里人士,这是要到哪去呀?”
无名从旺财背上跳了下来,随意道“四海为家,走到哪算哪。”
周坤点了点头,本就不善言语,这会儿干脆就沉默了。
倒是无名搭话道“老伯,这附近有落脚的地方吗?”
老伯?
周坤下意识的摸了摸脸,最后还是放弃了解释年龄的念头。面无表情地轻轻摇头道“百里之内没有村镇,原本不远处有个驿站也早就荒废了。”
无名叹了口气,拍了拍旺财的脖子道“看来又要露宿喽。”
这时王老头已经带领镖队从二人身前经过,扬起了一地的尘土。几个年轻镖师瞪圆了眼睛打量一人一驴这对奇怪的组合。
周坤待镖队过去后,向无名拱了拱手,随之离去。
提防着走出好一段路,见无名没在后面跟着。王老头总算是松了口气,压低嗓子问道“哪条道上的?”
周坤摇了摇头“没探出来,恐怕真是碰巧遇上的。”
王老头摸了摸晒的刺疼的秃顶,把搭在背上的草帽戴好。两眼放光道“你说那小子骑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长的真带劲儿,拉车的话抵得上两匹牝马了吧?”
周坤给了他个白眼道“很可能是传说中的神兽,别说是牝马,估计就是两头猛虎也抵上了。还有,那家伙很可能是修仙中人。你别看年纪不大,说不准是几百岁的老神仙呢。”
两人正说着,身后抻过来个少年的脑袋,好奇道“什么老神仙?”
老王头一扭身子,大脚丫子就踹了过去。没好气道“滚去赶车去,别一天天跟个活猴子似的。”
少年一溜烟跑了,边跑边挑衅的扭着屁股道“没踢着,没踢着”惹来一片起哄声。
众人一路奔波,终于赶到了周坤所说的休息之处。只是看到水井后,顿时引来一片哀嚎。
水井不深,趴在井沿上就能伸手够到底。四围的石头上没有一点湿气,井里的水几近干涸。只在井底沙石上还存有一层薄薄的水皮,都不够装满一个水囊,哪够二十几个大小伙子解渴的?再下一处水井又要走出二十里开外了。
井旁的树上有些果子,还没成熟就干瘪了。好在够酸,多少能起到点缓解口渴的作用。一帮人没精打彩的在树荫底下啃野果,随身带的干粮根本没法下咽。
“嘀嗒,嘀嗒”不紧不慢的轻快蹄声由远而近,无名骑着旺财出现在了镖师们的视野之中。
“哟,这么巧。你们在这歇着哪。”无名主动打起了招呼。
镖队的气氛变的有些凝重,一众镖师都打起了精神,不动声色的握上了刀柄。
老王头左手握在腰刀刀柄上,眯着眼略带讥讽道“不巧了,小友是一路跟着镖队来的吧?”
无名点头“嗯”了一声,扫视了一眼略显紧张的众人,语气平淡道“方圆数十里就这么一口水井,这是占着不让别人来取水吗?你们还兼职劫道?”
周坤见老王头表情尴尬的愣在当场,忙打起圆场“少侠勿怪,我们走镖的长年把脑袋拴在裤腰上。难免有谨慎过头的时候,既然有缘再次相逢,不妨一起坐坐吧。”
无名拱了拱手,笑道“那就承老伯的抬举啦。”
周坤斟酌了一下,小心问道“先前听少侠的意思,应该是初次前来此地才对。是怎么知道有这一口水井的?”
无名指了指抻着脑袋够野果吃的旺财道“这头蠢驴别的用处没有,鼻子还凑合,寻着水汽就过来了。”
周坤叹了口气道“可惜这口井也要干了。”
无名见水井外放了一只水囊,里面插了一根揉搓过的秸秆,另一端搭在井水中。沙里的水便一点点的被抽到了水囊之中,端是有趣。
正在此时,相距不到十丈的坡上,草丛突然一阵摇晃。
从树后钻出来一个敞着衣领的瘦削汉子,手里拿着一根简易长矛。嚣张无比的大喊道“来偷咱家的水,就是欠了咱家的帐。咱家收钱不收命,你们几个留下马车滚蛋吧。”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树后又露出一个个脑袋来。高矮胖瘦什么样的都有,有十多个人。被这些人拱卫而出的是一名身穿道袍的中年修士,长的白白净净,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随着他的登场,身后升起一片彩霞,脚下云雾缭绕。
无名正撅着屁股看水囊取水,歪着头撇了一眼。呸了一声,不屑道“闹这么大动静,我还以为多大来头呢。原来是个扣门初期的修士。”
修士很满意镖师脸上的惊恐神情,暗运灵力在声音中,轻声道“这几车东西本仙师收下了,权当是为你们自己祈福了。劝你们一句,莫为了一些身外物丢了性命。”
无名觉得好笑,对旺财喊道“旺财,那家伙要抢你的神军丹。”
旺财正蹦着去够高处的果子,闻言身子一滞,缓缓回过头来。略微寻找后,目光锁定在那名修士身上,眼中怒火越来越盛。四蹄同时离地,在空中转了个身。落地后“轰”的在地上踏出数个小坑,撒开蹄子冲那名修士冲去。
那名修士只觉一道黑影冲来,尚未回过神就被一股巨力撞在胸口之上,整个人抛飞了出去。在失去意识前,见到了一张写满愤怒的驴脸。
最能唬住人的修士被瞬间打飞,其余的乌合之众被镖师砍翻两人后一哄而散。
混乱仅仅持续了数息的时间就宣告了结束,颇有一种虎头蛇尾的荒谬感。
无名耸了耸肩,正要转身和周坤说话。突然金豆传来了一阵焦躁的情绪。
一道细芒如闪电般从身后直刺而来。
没有反光,没有杀气,没有灵力波动,没有破空声,甚至没有人。只有一柄一往无前的刺剑,以一个刁钻无比的角度直奔无名后心而去。
无名只来得及微微侧身让过要害,刺剑便已从身后透胸而出。
无名下意识的向身后一把抓去,身后却空无一人。
刺杀之人在得手后已经撒手后退。
无名鬼影步发动,瞬间拉近了双方距离,一脚踹在对方肋下。
不过这势大力沉的一脚仿佛踹在了棉絮之上一般,完全不受力。
对方借着一脚之势,身体飞快后掠入密林之中,一闪便不见了踪影。
身影交错的瞬间,无名看到了一张带有惊讶神情的俊逸面孔。
剑上有毒!
仅仅一息的功夫,无名就感觉小半个身子失去了知觉。一咬舌尖,让自己强行保持着清醒,将刺剑从身后拔了出来。不但没去止血,反而在身上连点数下,让鲜血喷涌出来。
一直待到鲜血开始自行凝固时,无名才颤抖着抓出一把解毒丹吞了下去。
金豆爬到伤口处,一点点往外吸取毒素。
终于缓过了一口气,无名脸色苍白的看着胸前身后喷溅的一地鲜血,一阵心疼。这血量够便窥好多次绮卉洗澡的了。
旺财跑回到无名身边,眼珠泛红,焦躁不安的在他身前走来走去。
刚刚电光火石的一幕已经彻底吓住了一众镖师。老王头的破草帽不知掉到了什么地方,本就不多的头发被汗水浸成了许多绺。他把水囊小心的递给无名“那个,小兄弟。你流了那么多血,喝点水……”
无名接过水囊,猛灌了一口,紧接着又咳出了一大口血来。苦笑一声“虽然避开了要害,却被刺穿了肺叶。看来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了。”
说这话的时候,无名也在观察众人的神情变化。
他已经把感知最大程度的释放开来,蜂尾飞剑随时准备出鞘。无论那名刺客返身刺杀还是这些镖师起了什么歹意,他都会在第一时间毫不犹豫的斩杀对方。
2 超强的自愈力
周坤是个老江湖。知道当前的情形下无名是不可能相信这帮萍水相逢的糙老爷们儿的。没迁怒于他们就算不错了。
就算知道无名不会用,也还是从怀里取出一包金创药来,小心的放在无名两尺之外。然后挥了挥手,带领一众镖师默默上了路。
无名微微坐正身子,轻咳了两声。勉强挤出一个笑脸向周坤和老王头轻轻点头,以示感谢。
旺财见镖队缓缓离去,逐渐平静下来。趴的遗留在地上的剌剑上一顿猛嗅,然后低着头一步一嗅地往乱石堆中走去。
突然一道黑影在乱石中“嗖”的窜起,迅捷无比的往草丛中钻去。
旺财的速度更快,展开四蹄几步就追了上去。一口咬住,用力甩了甩脑袋,传出一阵急促的“吱吱”尖叫声。
旺财回来时,嘴里叼了只半死不活的大耗子。
和普通耗子不同的是:它鼻子的形状像猪鼻子一样,能够灵活的向四周扭动。
无名努力回忆了一下,这玩意儿在异兽录上有记载。称作猪鼻鼠,数量极为稀少。自身本事不大,但嗅觉灵敏,善于追踪猎物。
看样子很可能是刺客有意留下来的。
金豆在见到猪鼻鼠后给无名传递了一道有些迫切的意识。
无名一愣后,颇为无奈的对旺财赞道“干的漂亮!今天给你加一颗神军丹。把耗子放下吧。”
旺财露出一个极为人性化的嬉笑神情“噗”地一口把猪鼻鼠吐了出来。
猪鼻鼠在地上打了个滚,爬起后蜷缩着身子瑟瑟发抖,根本不敢乱跑。
金豆离开了无名的伤口。后腿一弹,跳到了猪鼻鼠的脖颈处。两只纤细的前爪往猪鼻鼠的头上一插,再往两边一扒。连皮毛带头盖骨就往两边掀了开来,然后探着小脑袋就趴上去吞食猪鼻鼠的脑浆。
猪鼻鼠趴在地上四肢抽搐,眼珠上翻。既没有发出惨叫,也不挣扎。任由金豆慢条斯理的蚕食大脑。
无名有些虚弱地对金豆道“啥玩意儿都吃,吃坏肚子看你咋办。”
话虽这么说,不过好像小家伙压根就没拉过屎。
无名故意表现出了一副气息不济的样子,低垂着头昏昏欲睡。眼角余光隐晦的四下扫视,瞳孔中青金两色交替闪烁个不停。
探查无果后,干脆闭上眼,把感知集中在了听觉和嗅觉上。依然没有任何的收获。
直觉告诉无名那名刺客没有离开,就在某处盯着他。
失血后带来的眩晕感越来越重,不过无名不敢睡。服下疗伤药后,把神军丹取了出来。
天残体的优势在于只要有足够的能量补充,身体的自愈能力还要胜过普通伤药的疗效。
连服了两粒神军丹后,无名又扔给了旺财两颗。
至于驴子为什么能承受神军丹的药力,以及为何它对丹药如此的偏执,无名已经懒得去探究了。
大量的灵气凝聚在受创区域,滋润着受伤的脏腑,在刺穿处传出一阵酥痒感。
金豆吃完猪鼻鼠的脑子,清理了一下身上的血迹。跳回到了无名的发髻上,恢复了一动不动样子,静静承担起了警戒的任务。
一个时辰后,无名长长呼出了一口气,嘴里略带血腥的气味。感受了一下身体状态,轻轻握了握拳。
之后站起身来环顾四周,大声道“我知道你还在这,我得承认你够狠,也够有耐心。可惜你刚刚错过了杀我的最佳时机。”
情理中的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也没能感受到因情绪波动所引起的任何异动。
无名觉得有些无趣,捡起水囊,把里面最后的一点水一饮而尽。
舔了舔嘴唇,无名又打量了一下水井,运足力气一拳捣在井底的沙石上。水没冒出来,倒是迸开了伤口,血又渗了出来。
无名忍痛闷哼了一声。不由懊恼当初准备的不够充分,居然忽略了饮水这一环节。早知道就在离开山门前研制一件取水的法器了。
无名咬着牙,取出斩铁剑从水井底部直插而入
,顺着剑刃轻轻搅动。总算是冒出了一股儿臂粗细的浑浊水柱。
耐着性子等水清澈下来后,无名趴在井口一顿牛饮。
之后灌满水囊,又用冰冷的井水把旺财淋透,让它也痛痛快快的喝了个饱。
做完这一切,无名始终没能等来刺客出手。悻悻然捡起了刺剑,翻身上了安乐椅,任凭旺财踏着小碎步缓缓离去。
盏茶功夫之后,距水井数十丈远的一棵参天大树上浮现出了刺客的身影。
他鬼魅般来到水井旁,趴在井口谨慎的嗅了几下。然后在水里撒了些白色粉末,等粉末完全消融后才捧起水来喝了一口。
喝过水后,刺客擦了擦嘴。正要离去,眼角瞥见了惨死的猪鼻鼠。
犹豫了一下后,还是决定葬了这个相伴多年的伙伴。
不过当他手指触碰到猪鼻鼠尸体的时候,脸色一变。触电般的缩了回来,向后跃去。
可惜为时已晚。
“砰”的一声闷响中,猪鼻鼠的身体中爆出一团红雾,将他笼罩了进去……
官道上
无名侧身躺在安乐椅上,轻轻捂着胸口。感受着伤口的愈合状态,喃喃自语道“一整瓶的羞涩散,也不知道浪没浪费。真能中招的话就好了,好歹能收回点利息。”
说完轻“咦?”了一声,惊喜地对金豆道“你嗅觉变灵敏了?”
金豆想了想,传递回了一个信息。
无名张大了嘴巴,惊讶道“拥有六七分的能力也很了不起了呀。要是把所有灵兽妖兽的脑子吃个遍,那不是无敌了?”
金豆摆了摆脑袋,连着小尾巴也跟着甩了甩。跳上无名的肩头又一动不动了。
无名“哦”了一声,咧嘴笑道“只有感观方面的特殊能力才能吸收?那也很厉害了,不错不错。”
左右无事,无名研究起了那柄刺剑。
剑长三尺,没有剑鄂也没有剑柄。靠近把手的位置用布条缠了个防滑的握手,看上去就是根手指粗的细铁条而已。仅在剑尖处五寸左右的位置开了刃。剑身上打造有鱼鳞状的细纹,纹理中喂有毒药。不知用的是什么锻造材料,竟然没什么反光。
无名咋舌,这种设计意味着它只有刺击这一种进攻方式。而且看起来还属于那种一击得手就可以撒手舍弃的消耗品。
什么宗门会用这样的手法杀人?怎么会算计到我的头上?不会是搞错了吧?
无名想得头痛,拍了拍额头,闭上眼睛养神。
旺财的速度不快,但脚力极好。没多久就再次赶上了树荫下休息的镖队。
老王头中暑了,正面色蜡黄地躺在马车板子下面。一个小伙子半跪在一旁,用衣襟卖力帮他扇风。
见到旺财靠近,一众镖师都露出了凝重的神色,目光投向周坤。
之前无名被一剑透胸,大伙都眼睁睁看到了。那可是要命的伤势,才半天功夫就又追上来了?
“哟,这么巧。你们在这歇着哪?”无名语调轻松,听上去中气十足。
周坤神态有些古怪,半天之前,无名在水井旁也这么打过招呼,一个字都没差。只不过当时拎刀叫嚷的老王头这会儿正半死不活的躺在马车下面呢。
周坤试探着问道“少侠身体已经无恙了?”
无名翻身从安乐椅上跳下,点头道“没好利索,好歹把命捡回来了。”边说边走到老王头身边,蹲下后翻开老王头的眼皮看了看。摸出水囊递给一旁的少年道“他先前落下的,我给送过来了。”
少年接过水囊后连忙把老王头的头垫到腿上,小心翼翼的一点点喂他喝下去。
无名扭头看镖师们一个个霜打茄子似的模样,嘴唇干裂两眼无神。问道“怎么了这是?”
周坤艰难地咽了下口水,无奈道“大伙的水早就喝没了,一路硬撑过来的。原本这有一眼山泉,没想到也干了。”
无名扭过头对旺财问道“能嗅到水汽吗?”
旺财“尔阿”的叫了一声,鼻子贴在地面上,像
条大狗一样撅着屁股边走边嗅往树林深处走去。
无名对周坤笑道“叫几个人跟着吧,应该能找到水源。”
周坤见状连忙吩咐下去,把水囊集中到了几名身强力壮的小伙子身上,让他们跟在旺财的身后。
望向旺财的眼神中更多了几分艳羡,由衷感慨道“真仍神兽啊!”
无名嗤笑一声道“狗屁的神兽?一头蠢驴罢了。”
周坤微微摇头,笑而不语。
等了约莫一柱香的功夫,旺财把几个小伙子领了回来,水囊都装的满满的。
周坤明显松了口气,拱手道“感谢少侠仗义相助了。”随即抬头看了看天,笑着相约道“天色不早了。不如今晚就一同在此休息吧,好歹这些小伙子练过些把式,虽然派不上大用场,不过多些人守夜,终归要安心些。”
无名笑容玩味道“日间那个刺客说不准还跟在身后呢,你就不怕被殃及池鱼了?”
周坤一滞,露出了迟疑之色。
无名哈哈一笑道“暂时不用担心那个刺客。估计在对我一击必杀之前,不会轻举妄动的。我今晚就在这歇脚吧。”
这时,一名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把水囊递给了周坤。周坤没急着喝,而是先讯问道“没遇到什么危险吧?”
小伙子想了想,回道“是个水洞,洞口堆了些兽骨,大伙没敢进去。在外面打的水。”
无名闻言站起身来,笑道“水源宝贵,有野兽盘踞也不奇怪。我瞧瞧去。说不准能给大伙改善下伙食。”
周坤欲言又止,伸出的手抬了抬,又放下了。毕竟没什么交情,不好去管别人的事。
周坤抿了口水,眼睁睁看着无名和旺财在林中几个转折就没了踪影。对呆立一旁的少年问道“取水的位置记下来了吗?”
少年点了点头“水洞被藤蔓遮住了,不太好找,不过路已经记下来了。”
周坤把水囊扣好,安排道“把马车围起来吧,去捡些柴来,咱们今晚在这过夜了。”
一般情况下若只有三两人出行的话,在当下这个季节是没必要生火取暖的,篝火点起后反倒灼烤的人燥热难安。但篝火可以驱逐蚊虫和野兽,又不得不点,人多的时候尤其如此。
只是当无名回来的时候,小伙子们再次跑去拾回了不少硬柴,把火堆架得更旺了。
因为无名拖回了一条身长近一丈,体重二百多斤的石鳄。
这玩意儿皮糙肉厚,凶猛异常。土腥气虽然重了些,却是实实在在的肉食。据说在壮阳补肾方面有奇效,以镖师的这点收入,是平日里想都不敢想的好东西。
老王头缓过神后只是恢复了些许体力,还是病怏怏的样子。一听说猎到了石鳄,立马跟打了鸡血似的。比小伙子还有精神,瞪着眼珠子发狠道“谁要是敢和我抢鳄鱼鞭老子就跟他急。”
周坤恢复了平日里寡言少语的模样,不时若有所思的打量一眼无名。
石鳄的皮肤坚硬粗糙,刀剑难伤,头颅尤其如此。
可尸体他检查过了,只在头颅上找到了一道直透下颚的细微创口,不知是用的什么武器,一击毙命。
老王头死皮赖脸的非得挨着无名坐,一口一个少侠,叫的那叫一个亲切。一副相见恨晚的德性。恐怕要是条件允许,这家伙还会厚颜无耻的拖着无名烧黄纸拜拜把子呢。
石鳄肉质粗糙,老王头所剩不多的几颗大黄牙嚼起来分外的吃力。尤其是跟鳄鱼鞭较劲的时候,那副狰狞的表情引来大伙阵阵的嘲笑。
没人再觉得无名会对他们图谋不轨了。
不说帮忙找水源这种大事。真要算起来的话,这么一头石鳄要是送到大点的城镇去,可比三车货加一起还值钱呢。
别看大伙吃的欢实,石鳄最值钱的可不是肉。那一身皮,制成皮甲的话,防护力不输铁甲,而且更加的舒适轻便。要是好好加工一下,指不定能卖多少钱呢。
显然无名没把这点小钱放在心上,随便让镖队占了大便宜。
3 这笨玩意儿不是会叫吗?
肉足饭饱之后,无名背靠着旺财盘膝打坐。
运气调息,加快愈合暗留在体内的刺伤。
众镖师见他没有闲聊的意思,也就没人凑上前来讨那个没趣。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那名潜伏的刺客不知什么时候再次动手,无名根本不敢睡死过去。旺财也没了往日的惫懒,睡觉时耳朵支棱着,不时换个方向扭动两下。
这种时刻提防刺杀的状态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一夜无恙
第二天一早,趁着日头不是很烈。无名受了老王头的相邀和镖队结伴同行。
他那把撑伞摇扇的安乐椅羡慕死了年纪相仿的镖师们。一群小伙子受过周坤的警告,想往跟前靠,却又不敢打扰到这位没什么架子的神仙。不但如此,连平日的活脱性子都收敛了不少,说话时都刻意放轻了声音。
老王头腆着一张老脸,露出个讨好的表情凑了上前来,咧着没剩几颗黄牙的嘴道“少侠,我老王头活了一辈子。黄土都埋到脖子根的人了,没想到临了还能遇到你这样的神仙人物。你说我这算不算是有仙缘呀?”
无名长长呼出一口气,缓缓调稳气息。然后笑着对老王头道“当然算呀,其实人人都有仙缘,只是自己不知道罢了。不过这狗屁世道连饭都吃不饱,三根肠子闲了两根半,谁还有闲心去惦记仙不仙的呢?”
老王头眼珠子转了转,陪着笑道“少侠,小老儿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是不是有点唐突了。”
无名不动声色的握了握拳,感受了一下身体的恢复情况。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道“说来听听。”
老王头嘿嘿一乐道“能不能送小老儿点东西,不用什么仙家宝贝。只要是打算扔掉的破烂就行,让俺沾上点仙气,以后也有个吹牛皮的本钱。”
无名言闻一笑,没拒绝“那你拿个空水囊给我。”
老王头大喜,把随身的水囊拿出来。又舍不得倒掉,干脆一仰脖,“咕咚咕咚”把大半囊的水全灌了下去。干瘦的小肚子眼睁睁鼓了起来。
老王头一抹嘴,把空水囊递给了无名,满眼的希冀之色。
无名惊愕片刻后,接过了水囊,笑道“你把水都喝了,下面的路怎么办?”
老王头陪着笑脸道“不妨事,再有十几里路有一处泉眼,喝饱之后就能一口气挺到镇子上了。”
无名笑着摇了摇头,摘下腰间的青铜葫芦,把水囊灌满后递还给老王头,道“这是用灵草和灵果制的果酒。大功效没有,倒是有几分强身健体的用处。好歹不至于让你晒个太阳就晕倒。”
老王头闻言,眼中闪闪放光。
酒水这种东西对他而言实在太过遥远了。年轻的时候喝过,也早已记不起是个什么滋味了。更何况是仙人赐下的仙酒呢。
老王头得意洋洋的把水囊背好。又把眼红着凑上前套近乎的年轻镖师给轰走,甩着大脚丫子走在旺财身前两丈的位置。颇有种帮仙人开路的意思。
正如老王头所说,走出十余里后果然有一处山泉。泉水清澈透凉,惹得一众年轻镖师发出一片欢呼。
无名面色如常,却是已经穿戴上了落宝手套和护心镜。
金豆在空气中捕捉到了羞涩散残留的气息。
刺客就在附近!
金豆后腿一弹,像个跳蚤一样在地上弹跳几下后就没了踪影。片刻后与无名的视野连通起来,一动不动地盯着一块平整的地面。
无名略微疑惑,金豆所关注的位置就在泉眼边上,他去取水的话确实是个不错的下手地点。可是这块地面没有半点异样,不但看不出翻过的痕迹,甚至上面的零星杂草也与别处一般无二。而且刚刚也有两名镖师踩在上面走过去了。
无名不动声色走到近前,眼中青金之色流转。可惜既没看出有灵气波动,又没瞧出丝毫破绽。
可金豆无比坚定的表明,那名刺客就藏在这块地面之下。
无名把落宝手套的掌心对准那个位置,暗喝了一声“落宝手!”
没什么反应。
这下无名可有点怀疑是不是金豆搞错了。刺客就算藏匿功夫再好,总
不会连法器的特性都能掩盖住吧?
无名想了想,没有贸然上前查探。取出刺剑假装拿在手里把玩,暗暗运足了力气,在一个不经意的动作中突兀的射了出去。
刺剑的锻造工艺独特,即便被如此狂暴的投掷出去也没有发出丝毫的破空声。连同剑柄一起没入到地里,仅留下个拇指大小的幽深孔洞。
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无名眨了眨眼。凑上前去,见金豆依然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里,无奈道“可能那家伙来过,已经走了吧。”
不过说这话的时候,无名自己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血腥气?!
“叮”
与无名抛投出的刺剑同款式的另外一柄剑毫无征兆的刺在了无名的护心镜上。
无名冷哼了一声,一把夺过了刺剑,抬脚向下跺去。
“唰”的一声,一道黑影从地下暴起,向无名甩出了一把飞针,同时身形向相反方向飞掠而去。
无名连忙丢掉刺剑,收脚后跃,双手化作道道残影去捻住毒针。胸前的范围则没去理会。“叮叮叮”一阵轻响,全部被护心镜挡了下来。
别看护心镜只有巴掌大小,却是无名拿来保命的东西。除了足够坚固和削弱术法的特性之外,更重要的是能够在小范围里牵引攻击。
近战也好,远攻也罢,只要攻击点是在胸前的范围,基本都会落在护心境上。
见刺客一击不成又要远遁。无名连忙扬手把飞针扔了回去,只可惜不谙这种暗器的投掷手法。大部份毒针不知飞向了何处,只有两根横着砸在了刺客身上,没能造成什么伤害。
眼瞅刺客就要隐没到树丛之中,无名在护腕上一抹,取出了喇叭。五道阵纹瞬间亮起“啊!”的冲着他大吼了一声。
刺客的身形明显一顿,手脚不稳,一头栽了下去。
旺财撒开蹄子,像道黑色的旋风冲了出去。无名脚下腾挪紧随其后。
然而,林中除了几点血迹和空气中遗留的血腥气之外,再也找不到刺客半点踪迹。
双方交手就在兔起鹘落的瞬间。等镖队的众人反应过来时,已经结束了。
周坤手握刀柄,脸色凝重。快步追上前来问道“少侠,可曾留下贼人的性命?”
无名摇了摇头,苦笑一声道“狠人哪。小腹射穿了哼都没哼一声,熬到我走近了才突然出手。没有半点拖泥带水,一击不成远遁千里。也不知道我怎么就被这种人给盯上了。”
周坤沉默了片刻,沉声道“听说有些杀手组织,专门刺杀修仙之人。”
无名想了想,问道“周老伯的意思是有人出钱要干掉我?”
周坤摇头道“我也是胡乱猜测,以前和总镖头闲聊时偶然听来的,不保准。”
无名正琢磨着那名刺客的隐匿身法,突然回过神来,惊叫了声“糟了,水里可能有毒。”
两人跑回去后,果然见到有三名镖师捧着小腹躺在地上痛苦呻吟,老王头赫然就在其中。
无名检查了三人的中毒情况后,松了口气道“这毒应该下了有一会儿了,被水冲淡不少。”说完,取出三颗解毒丹给他们分别服下。然后对老王头打趣道“怎么哪都有你呀?”
老王头憋青着老脸,勉强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出来“仙缘,仙缘。”
无名有些无语的站起身来,回了句“狗屁的仙缘。”
懒得再理会这个中了仙毒的老头子,到一旁收起了那柄被随手遗弃的刺剑。
周坤指挥年轻镖师在泉眼旁抠了个坑,等泉水渗到坑里再取水饮用。经过泥土的过滤,可以去除水中残留的毒素。
无名饶有兴致地瞅着,感觉又学了一招。
接下来的路途,老王头混到了马车上躺着。无名有些怀疑这老家伙不是中暑就是中毒,是不是为了偷懒故意的呀。
周坤有意无意的离无名近了些,主动搭腔道“少侠最后震慑贼人的可是狮子吼?”
无名摇了摇头,苦笑道“扯着嗓子大喊罢了。狮吼功我倒是研究过一阵子,可惜一直不得要领。”
周坤深以为然地点头道“听说狮吼功想要练到形意相合,需要与狮兽朝夕相伴
。观查其生活习性,喜怒咆哮才行。”
无名一拍脑袋,恍然道“唉呀,你这一说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早知道就把碧眼狮子借来玩几天了。”
周坤不知道碧眼狮子是个什么东西,光听名字就挺唬人。小心道“其实虎兽也是可以的,虎啸山林,百兽俯首。”
无名眼前一亮,问道“真的?太好了,周老伯真是见多识广呀。”
周坤干笑了两声道“哪里哪里,跑的地方多了,什么都能听闻一些,道听途说罢了,不值一提。”
他很想告诉无名他今年还不到四十岁,可想了想,还是作罢了。只是顺路缘份而己,没必要较那个真。
不过很快,周坤就开始后悔他跟无名说的这些话了。
正午过后,无名骑着旺财进了趟老林子。
等一个多时辰后,再次赶上镖队时身边多出了一只吊睛猛虎。
猛虎膘肥体壮,身长丈三有余,身高不亚于旺财,身上有黄黑两色斑斓条纹。初一露面就把镖队拉车的三匹牝马给吓的四肢瘫软,不停在原地的嘶鸣,死活挪不动脚步。
见一众镖师的紧张神情,无名忙解释道“大家不用紧张,这小家伙乖巧的很,是我抓来练狮吼功的。”
“信你个大头鬼。”镖师们手心里都是汗。
实在没法子,无名只好牵着老虎走到镖队前面去,前后相隔了几里地。
无名心情不错,那名刺客虽然没逮着,不过受伤不轻,估摸着没个十天半个月的是不会再出手了。这会儿又找到了练狮吼功的门路,下次再碰上刺客,管他藏在哪呢,一嗓子就震死它。
想到这里,无名有些迫不及待的扯了扯系在虎脖子上的绳子,美滋滋道“来,吼一嗓子听听。”
猛虎是山里的一方霸主,虽然不如开了灵智的灵兽,好歹还算聪慧。先是目光畏惧得看了旺财一眼,然后才试探着轻声发出了一声“喵呜……”
“我靠,逗我玩呢?”无名一拍脑袋“让你吼,懂吗?你刚见我的时候不是嚷过几嗓子吗?就那么个吼法!”
老虎一脸的懵懂神色,大脑袋讨好的凑上前来蹭无名的腿。被无名一脚给踹了回去“滚一边去,你不是百兽之王吗?吼我呀,咬我呀。你的霸气呢?”
猛虎尾巴夹了起来,低气不足地“嗷呜”叫了一声。
无名嘴角抽了抽,没好气嚷道“气势!气势哪去了?你怎么比旺财还笨呀?”
旺财听后驻足不前“尔啊尔啊”的叫了起来,以示抗议。
无名一阵牙疼,叹了口气“唉,没一个省心的。”说完,抛出一颗行军丹,哄道“我的意思是你比那只蠢虎聪明多了。”
旺财歪头接住行军丹。一脸的得意之色,再次迈步前进,脚步轻盈。
无名对猛虎道“瞧见没?表现好就有嘉奖,表现不好只有鞭子。来,吼一声听听。”
老虎哼哼两声,试着调整了下嗓音,然后突然用怪腔怪调的声音对无名大声叫道“尔啊,尔啊。”
无名“啪”的一声,巴掌拍在额头上,哀叹道“脑袋被驴踢了我才想跟这蠢货学狮吼功呢。”
旺财闻言,嘴角咧起。后蹄在地上点了点,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无名收回栓虎的绳子,嫌弃道“走走走,光会吃不会干活可不行。我这也没有余粮。”
猛虎缩了缩脑袋,不敢乱跑,乖乖地跟在旺财身后。见没人理睬它,又试探着一点点拉开距离。发现无名仍就没有什么反应,这才一转身逃上了山岗。
猛虎转了个身,觉得无名不会追上来。遥望几近变成小黑点的无名,晃了晃大脑袋,暴戾之气渐渐升起。
前爪钩地,身子成弓,身子向前一挺。“嗷呜……”示威性的发出一声震动山林的怒吼。掀起了一阵腥风,惊飞起大片的飞鸟。
远远地旺财脚步一停,无名伸头望向这里。老虎的瞳孔一缩,耳朵并到脑后,夹着尾巴“嗖”地钻进了密林之中。
无名挠了挠头,骂道“娘的,这笨玩意儿不是会叫吗?”
可怜跟在身后数里的三匹牝马,好不容易在安抚下恢复了几分精神,又齐齐跪倒在地。
4 猎人?猎物?
无名一路逮了不少猛兽。
山猫,豹子,黑熊,老虎,野狼。
可惜这些林中猎手到了无名手里,不是被打懵了就是一副龇牙咧嘴的警惕神情。压根不会发出什么吼声,而且这些野兽不通灵性,完全没法子沟通。就算用上了御兽诀也不管用。
最后都进了镖师们的五脏庙,帮大伙攒下了二两肥膘。
周坤是个厚道人,多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二十多人一路吃用消耗下来,马车上的东西不见少,反而塞得满满的。
多出的七八张兽皮差不多能抵镖队小半年的收成了。
见无名捧着本书津津有味的读着,周坤凑上前去,轻声道“少侠之后的行程可有什么安排?镖队到了前面的镇子就要交验货物返程了。”
无名合上本源经,笑着对周坤道“之前没什么想法,就是琢磨着到处逛逛。不过最近惦记着往南走走,回以前的住处看看。”
周坤眼中失望之色一闪而逝,点头道“也好,本来还想邀请少侠去顺风镖局作客呢。那就不多此一举了。”说罢,瞅了眼旺财,然后对无名道“少侠若是找不到合适的猛兽修习狮吼功,或许可以试下座下的这头神兽。”
无名嗤笑一声,指着旺财道“它?不行不行,太难听了。我还不得让人笑话死?”
旺财打了个响鼻,低头捡起了草芽,驻足不前。
无名用脚跟在旺财背上磕了磕,摸出颗行军丹丢出去,哄道“得,算我嘴贱,我错了行不?”
旺财歪着脑袋一卷舌头,把丹药嚼得“咯嘣”响,再次迈开蹄子,满脸的得意。
周坤艳羡的看着旺财,心思一转,问道“少侠若是历练的话,有没有考虑过从戎入伍?记得当年在军营的时候,听说过军中也有修仙之人的,地位很高。”
无名摇了摇头,表情不屑道“军伍?跟谁打谁去?不是抢地盘就是抢粮?跟土匪差不多,帮着一群老蛀虫作孽罢了。”
周坤闻言默不作声,他当初又何尝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在小地方安家落户,甘愿做名小小的镖头呢?
走出十多里后,镖队终于进了镇子。
镇子不大,但是很热闹。
据老王头讲,这些人多是别处跑来赶集的商户。一天后有个集市,镖队的这车货物就是奔着这个集来的。
镇上的两家客栈趁机抬价,都想赚上一笔。
不过大多数商贩都不买他们的帐。天气这么燥热,随便把毯子往地上一铺就能对付一宿,何必花那冤枉钱呢?
无名也觉得客栈的收费确实黑了点。普通房间而已,居然收两个大钱一天,而且还不管饭。要不是镇上只有这两家客栈,他才不当冤大头呢。
无名自己也搞不清楚手镯里躺着的银票是五十万还是六十万两。不过出门在外,省着点用总是没错的。
第二天一早,周坤和老王头就跑到客栈来向无名辞行。验收完货物他们要赶着把囤积在这的东西往回运,回到镖局后才能好好休整一番。
老王头一步三回头的不舍神情像极了哀怨的小媳妇,几乎是被周坤给硬架着拖走的。
无名把两人送出客栈后,回到屋里,瞅着桌上的茶壶忍不住轻叹了口气。
收到了金豆的提醒,刚离开的那一会儿功夫,茶水就被下了毒。
他娘的,刺客就不用休息养伤了吗?还是说那货有什么同伙,轮番折腾?
无名佯装在想事情,倒了杯茶水心不在焉的小口喝着。
茶是隔夜的冷茶,实在是喝不出什么滋味来。不过总不好辜负了人家的一番心意吧?
片刻后,无名的脸抽了抽,
皱着眉头闷哼了一声。手中茶杯掉到了桌上,又转了个圈滚落到了地板上,“啪”的一下摔得粉碎。
无名全身微微颤抖,面白如纸。双手死死按着小腹,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站起身欲要求救。只是才踉跄着挪动了两步,便轰然倒地。手脚抽搐了几下后,就再也不动了。
隐匿在阴影处的刺客有些纳闷,这药毒性虽烈,可毒发时不该是这个反应呀。
躺在地上的无名让金豆寻找刺客的影子,同时对自己的演技无比满意。运起了敛息术,慢慢收敛一身气机,身子一点点的冷了下去。
不得不说,刺客的耐性真的很好,到了这种时候都没有贸然现身。
直到僵持了一个多时辰,无名已经昏昏欲睡的时候。才终于从暗影中浮现出一道明暗不定的人影。
刺客现身的位置距无名倒下的地方不到一丈远,之前居然完全察觉不到藏着个大活人。而且不知用了什么掩盖气味的手段,连金豆都被瞒了过去。甚至凭神识去感知的话,只会觉得那个地方空无一物。
刺客走路像是脚不沾地一样,在木质地板上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
距无名三尺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提剑直刺后心要害。
疾若闪电的刺剑在半空被一只手牢牢的握住,再难递进半寸。同时一道水箭激射到了刺客的身上。
无名狠狠地呸了一口,狞笑道“够狠的啊,连死人都不放过。”
刺客被水箭击中的地方飘出了一股浓郁的酱香气息。一阵“哧哧”作响下,皮肤瞬间升腾出了大片的水雾,失去水分而开始迅速萎缩。
见行迹败露,刺客毫不犹豫的撒手弃剑,背向窗子后越而起。
无名在刺客有所动作的时候也单手撑地弹了起来。不过到底还是慢了半拍,只来得及扯掉了刺客的一片衣角,便再次失去了那道来去无踪的诡异身影。
拎着衣角,无名没有半点的沮丧神色。“嗯”了一声,笑道“对付活人的效果果然比炼尸差出不少。不过没关系,很快你就会知道什么叫‘十里香’了。”
说完,无名丢掉了装着茶水的瓷瓶。对手中的衣角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这种布料很有意思呢。
在客栈住了一天,刚好去赶了个集。
集市上不仅卖农具和粮食衣服,还有胭脂水粉、皮具瓷器,甚至还有头上插草的孩子。
无名花了一枚大钱,买了串驽马用的铃铛。
铜制铃铛有一大四小,声音清脆悦耳。给旺财套上刚好合适,把驴子高兴的眼睛弯成了月牙,昂首挺胸,不停地抖着胸脯。
随后又花了几个小钱,买了些果脯当零食。
无名本想多走走瞧瞧来着,可是在接下了两枚不知从什么方向射来的吹箭后,就彻底没了闲逛的兴致。
吹箭速度慢,目标又明显。对无名而言没什么威胁,不过却是**裸地挑衅。这种被惦记着的滋味很不爽,时刻防备也很耗费精力。
无名晃了晃脑袋,强打起精神。劲又上来了,最近被闹得有些神经衰弱,再这么下去就要崩溃了。
娘的,来而不往非礼也,咱就好好玩玩!
打定主意后,无名骑着旺财大摇大摆地离开了镇子。
没选择官道,而是挑了一条踩出来的羊肠小路徐徐前行。既然你想玩,那老子就给你这个机会。
走出十几里路的时候,金豆传递来了一道信息:发现了十里香残留下来的味道。
无名瞳孔中金光闪烁,搜寻了好半天才在前方贴着地皮的位置发现了一根细如发丝的透明丝线。
蜂尾飞剑出鞘,轻轻在线上
一挑。便听到“嘣嘣嘣嘣”的一片机括连环触发声响起。
弩矢自四面八方的各种角度向丝线的上空一顿攒射,封死了所有的闪避空间。“噼里啪啦”一片响声中,断枝碎叶飞溅了一地。
无名把一颗果脯扔进嘴里,啧啧道“看着就怪唬人的,整这玩意儿得费不少功夫吧?”
然而四周寂静一片,回答他的只有旺财抖胸所发出的清脆铃声。
“切,由着他折腾去。”说完,无名用眼角余光隐晦的向一处阴影瞥去,脚跟磕了磕旺财。旺财迈开小碎步,不紧不慢的继续向前赶路。
再次行进了五六里路程,枝叶越发的茂密,看不出多远便会被遮挡住视线。
旺财不紧不慢的走在小径上,不时扯过一丛嫩草边走边嚼。铃铛的清脆响声依旧悦耳。
无名则像灵猫般拐出一个小弯,远远绕到了前面。
有金豆引路,那名藏头缩尾的剌客再难以遁形。猎人与猎物的关系终于是时候对调一下了。
循着气味,无名在一处水源旁发现了刺客的踪迹。
看长相,果然是曾经照过一面的那名刺客。
不过他现在的状态可比当初狼狈多了。
俊逸的面孔削瘦了许多,额骨微微突起,顶着一对青黑眼圈。蹲在道边鼓捣一个形状怪异的触发型机关。看那不自然的动作,显然正在忍受小腹伤口的痛楚。
无名没有靠近,而是发动了神眼术。骑在树枝上边吃果脯边看刺客干活,摇头感慨道“这爷们儿可真够拼的,多大的仇呀?”
刺客把机关布置得差不多时,动作一顿,竖起耳朵倾听起来。隐隐有铃铛声传来,连忙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无名这才不紧不慢地让蜂尾悄悄靠了过去。
耐心地等刺客布置好机关,转身即将隐匿起来的时候。蜂尾飞上前去,在机关上戳了戳。
“”的一声闷响,紧接着便是漫天的毒针向四处激射。周围的枝叶上传出一阵雨打芭蕉般的细密声响。
刺客反应奇快,在关机被触发的第一时间便连翻带躲地闪避。然而他距离机关实在太近,触发的也太过于突然了。背后还是射入了十数根细如牛毛的毒针。
无名没去追击刺客,收回了蜂尾。赞道“厉害!换了我的话说不准射中的更多。插了一后背呀,啧啧……不太好弄出来呀。”
三天后
无名把喇叭放到旺财嘴前,轻描淡写的道“来,叫一嗓子听听。”
“尔啊!”旺财卯足力气的一嗓子,震掉了大片落叶。
一截光秃秃的树干突然喷出一口鲜血,紧接着一道人影掉了下来,脚步蹒跚着狼狈而逃。
又行进百里。
刺客在一处水井里撒下了白色粉末,待粉末散去后才捧起水来饮用。饮用过后从怀里取出一个瓷瓶,从中倒出如蜂蜜般粘稠的透明药汁,在水里搅了搅。
正要起身离开,一屁股又坐了回去。只觉眼前景色变换,出现了一群他在梦里都不原对视的冷血教官。
站在最前面的独眼男人面无表情,用看牲口的眼神扫视着一群孩子,冷冷道“今晚,我会在你们中留下一把刀。握刀的人将第一次感受杀戮的快感。不用抱侥幸的心理,到明天早上为止,这里只能走出一个活人。”
刺客眼神恍惚了一下
随即意识到这些是幻象。狠狠一咬舌尖,凭借剧痛让自己脱离出来。
模糊中听到耳朵响起了一个得意的声音“别以为只有你会下毒呀。”
然后便被一个拳头“”的砸到了脸上……
5 这个杀手不太冷
刺客被捆成了粽子,倒吊在树上。
无名则坐在安乐椅上微微摇晃,嚼着果脯,手里捧着本源经。不时把果核往刺客的头上弹去。
刺客的眉头紧锁,豆大的的汗珠顺着发梢一直往下淌。
黄粱丹的药效还得一阵子才能过去,无名不急着把他弄醒。乐得让这家伙多受点罪。
跑林子里撒欢的旺财叼回了一只麋鹿。扔下后,一脸讨好的跑过来用长脸蹭了蹭无名。直勾勾的盯他手里的果脯。
结果无名扔了一颗给它,旺财才嚼了两下就舌头一伸给吐了出来,耷拉着脑袋一脸的嫌弃。
“败家玩意儿,都是钱买的呀。啥时候学着挑食了?”无名觉得有必要让这头蠢驴知道生活的不易。
然而旺财只给了他个背影,跑去撕咬它的猎物去了。
“住手!”刺客突然大叫了一声,满脸焦急地瞪大了眼睛。
无名被吓了一跳,见刺客涣散的瞳孔渐渐有了聚焦。讶异道“唉哟?这么快就醒了?”
刺客愣神了片刻。身子荡了荡,发现连手指都动弹不了,很干脆的放弃了挣扎。
无名跷着二郎腿,把果核“啵”地一下吐在刺客脸上,问道“你是谁呀?”
刺客面无有情,抿着嘴默不作声。
无名“嘿”了一声,提着嗓子道“哑巴是吧?没关系,撬开嘴巴这种事我最擅长了。至于你有多硬,咱可以慢慢来。”
说完,无名取出一个小瓷瓶,耐心介绍道“你之前服用的叫黄粱丹,能让人陷入幻境。又细分出‘喜怒哀乐忧思恐’七种情绪,可以把你记忆里最深的东西挖出来。”
无名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刺客,徐徐道“你先前用的那个是体验版,被水稀释过了。其实直接吃的话效果要好得多。要是你喜欢,还能在这个基础上再提升十倍的药效,保证让你满意。你可以跟我说说你想让我知道的东西……或者让它帮你说。”
刺客眯起眼,终于冷冰冰道“有人要你死。”
无名被这话给逗乐了“这不废话吗?难道你一路都在跟我闹着玩呢?给我整点有用的。”
刺客抿了抿嘴“杀了我吧。”
无名没吭声,手指一下下的敲击在扶手上。半晌后突然道“原来身上有只虫子啊。”
刺客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诧。
无名似笑非笑的瞥了眼刺客,对肩头的金豆道“能整出来?”
金豆扭了扭尾巴,一股阴冷的威压传递到刺客身上。
片刻后刺客眼睛猛的瞪圆,身体疯狂地抽搐起来。压抑着发出一阵野兽般的低沉嘶吼。额头上青筋毕露,眼角流出两道血水,掺杂着汗珠顺着发梢往地上淌。
眼看着刺客翻起了白眼,口吐白沫,一副出气多进气少的样子。无名连忙用蜂尾斩断了绳子。起身接住,把他放平。
掀开衣服,能见到刺客的腹部凸起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包,正在缓缓移动。
无名毫不犹豫地取出剔骨尖刀,干净利落的在刺客肚子上破开了一道切口。
皮下之物找到了出口,“咕噜”一上钻了出来。
钻出来的东西看上去像一只摊开来的手掌。没有眼睛和鼻子,却有根吸管一样的尖锐口器。四条布满吸盘的柔软触须,皮肤表面凸起红紫纠结的血管,有条细长的尾巴。接触到空气后就蠕动着蜷缩成了一团,像是一颗跳动的心脏。
无名最受不了这种在人肚子里爬来爬去的东西,光看着就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旺财不知啥时候凑了过来,跑上前嗅了嗅。
蛊虫感觉到了生物靠近,突然伸展开来。尾巴在地上一撑,以极快的速度向旺财脸上扑去。
旺财四个蹄子同时离地向后跃去。一只前蹄在空中拦住了蛊虫,“吧唧”一下按在地上。两个蹄子连番踩下,几下子就把蛊虫彻底变成了一滩肉泥。然后把蹄子使劲在草地上蹭了蹭,“呸”了一口,扬着头跑了。
无名往后退了两步,厌恶道“这他妈是什么鬼虫子?”
刺客虚弱无力道“是噬心蛊。”
无名没好气道“你别说话!”
说完取出外用伤药给刺客包扎伤口。
不光是这一处切口,刺客身上几乎找不到完好的地方出来。尤其是曾被刺剑洞穿的位置,已经开
始化脓溃烂了。
刺客眼神复杂的看着无名,一身伤痛像是在别人身上一样。就连无名剜去烂肉,脸上都没什么变化。
待无名把伤口都处理好后,刺客语气平静道“审讯的话大可不必这么麻烦,想问什么就问吧。别幻想我会感恩戴德得报答你,那样你死的更快。”
无名一脚踹在刺客脸上,呸了一口道“滚蛋,刚才不知道是哪个孙子叫得跟个娘们儿似的。用了老子两瓶伤药,你以为不用给钱是吧?”
刺客沉默了半天,轻声道“刚刚那只是噬心蛊,从出道的那天起就被种入体内。一旦试图泄露组织的秘密,就会由它吞噬并且取代心脏。刺客会变成杀戮傀儡,杀掉记忆中所有的人。这些人中固然有刺杀的目标,但更多的是无关之人。”
无名擦了擦手,坐回到安乐椅,似笑非笑道“也就是说,现在我问你的话就可以说了?”
刺客没吭声,静静的躺着。无名在伤药里加了些麻药,他想动也动不了。
无名捏了捏眉心,头疼道“先说说为什么要杀我吧。”
刺客望着星空,语气没什么起伏“没有原因,我们是刺杀组织。有人出钱就有人要死。你也不用打探是谁想杀你,我只是执行者,不知道具体细节。”
无名好奇道“你怎么知道我就是我呢?呃,我的意思是你怎么知道没杀错人呢?”
刺客轻声道“无名,九鼎山年纪最大的道童。为人下流、猥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武器是一对短刀,擅长夺人法宝。”
无名眼角抽了抽,大体猜出是谁想让他死了。气急败坏的骂道“连目标都没搞清楚就急着下手,你是猪吗?”
刺客露出个讥讽的神色“你不是无名?”
无名“呸”了一口,翻着白眼道“你才无名呢,你们全家都没名。听仔细了,老子名叫二狗,孙二狗!”
刺客脸色微变,随即不屑道“骗不了我的,你难道不是九鼎山的道童?”
无名露出一个夸张的表情,怒道“道童?我在九鼎山谋差事不假。可我他妈是个厨子。”说完,摸出一个炒勺在身前做了个颠勺的动作。
刺客沉默了片刻,语气坚定道“不可能的,猪鼻鼠不可能嗅错的。”
无名不屑道“就凭一只耗子?你是被我夺了法宝了,还是见我用短刀砍人了?”
刺客略微顿了顿“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你说的那个什么没名有这么聪慧的灵兽吗?”无名打断了刺客的话,一指旺财。
旺财刚刚消灭掉麋鹿,四蹄朝天的仰着蹭痒。听到无名说它,歪着头看过来。舌头从嘴角耷拉出来,口水沾着碎草叶子。
无名脸上微微抽了一下,继续问道“你觉得我是那种下流、猥琐的人吗?”
刺客的语气有些不肯定起来“哪有你这么厉害的厨子?”
无名拎出把菜刀,在扶手上拍的“”响。怒道“厨子咋了?你凭啥看不起厨子?我们厨子也是玩刀的!”
刺客躺在地上默不作声,不知在想些什么。
无名偷瞄了刺客一眼,冷哼道“别在那装死啊,一路给我下了那么多套。又用去老子两瓶疗伤药。怎么着也得赔我二百两银子吧?”
刺客咬了咬牙,语气弱了几分“我没钱。”
无名呸了一口道“你熊谁呢?别以为我不知道啊,干你们这行的能不缺银子?”
刺客无奈道“真没有,都造武器了。”
无名略一琢磨,以这货刺杀时的败家手法来看,还真有这个可能。撇嘴道“唉,你叫什么?”
刺客简单的吐出一个字“申。”
无名嗤之以鼻道“申?什么鬼名字?”
刺客平淡道“组织里的人都这么称呼的。”
无名挠了挠头道“别光整什么鬼的编号,有人名没?”
刺客静默了半天,轻声道“小时候家人叫我初心。”
无名点头道“那成,我说初心呀。你把隐匿身形的功夫教我咋样?就算是抵掉五十两银子好了。”
初心果断拒绝道“不行,外传的话会被噬……被组织追杀的。”
无名呵呵一笑,不怀好意道“噬心蛊这事要是让你背后的组织知道了,还会再往你肚里塞一只吧?从哪进去的?嘴还是屁股?”
心轻吸了口气道“我可以隐瞒下去。”
无名循循善诱道“七十两!你难道还要继续这种被操控的人生吗?”
初心摇了摇头“我除了杀人什么都不会。脱离组织的话根本没法生存。”
无名笑眯眯道“一百两!已经不少喽。你能干的事情很多啊。就算不会,也可以慢慢学呀。”
初心叹了口气,面无表情道“我还是继续探查无名的下落吧。只要除掉他,我就有钱还你了。”
无名咬牙切齿道“不用还我银子了,只要把这套功夫教我就行。这段时间你养伤的药我包了!”
初心嘴角微微翘起,道“成交!”
“唉?”无名挠了挠头,怎么感觉哪里不对劲呀?
结果第二天无名就开始后悔了。
初心全身是伤,躺在地上根本动弹不得。无名不但学不到啥,还不得不停下脚步小心伺候着。
又是搭草棚又是铺干草的,还得野味山菜供着。
出乎预料的是初心与无名不但年纪相仿,而且性格和刺杀时的冷酷截然相反,居然一点都不难相处。
无名的臭脸耷拉地老长,没好气的把两个甜瓜放到初心的胸口,发着牢骚道“我怎么感觉给自己找了个爹呢?我说,你小子不会好一点就往我背后捅刀子吧?”
初心的气色好了不少,倚坐在枯草堆上,抓起个甜瓜咬了一口。冷笑道“你想得美。凭我的身价,目标起码二百两银子。杀你又没钱收,何苦让你占这便宜?”
无名撇了撇嘴“没钱收才是重点吧?”
初心笑而不语。
他不干活的时候是个阳光的大男孩,笑起来很好看。
无名心里有些酸溜溜的,转移话题道“你们断仙台最厉害的高手什么修为?有大锻神期没?”
初心轻“哼”了一声,语气冷了下来“断仙台没有修士。”
无名嘴巴微张,失声道“啥?凡俗之人?那凭啥那么大的口气断人仙路?”
初心解释道“是凡俗中人,但也不全对。断仙台的刺客都是身怀异能之人。”
不等无名发问,他又继续道“断仙台把身怀异能的孩子掳走,对应着能力进行刺杀训练。最后再让这些孩子相互撕杀,能力越强的孩子活下来的机率就越大。数十个孩子里只能走出一名合格的刺客,其它的都会死掉。”
“异能?”无名发现了一个新名词。
初心点了点头,有些孩子虽然不适合修仙,但天赋秉异。有的大智若妖,有的力大无穷,有的能吞吐水火,还有的刀枪不入。
无名上下打量了一下初心,摸着下巴问道“那你呢?”
初心的脸微微一红“我能将铁器吸附在身上。”
无名满脸的大失所望。“切,搞了半天就是块大磁铁呀。”
见初心吃下甜瓜后闭上眼睛不理他。无名试探着问道“那个……以后要是遇上那个没名的家伙。你还会杀他吗?”
初心理所当然道“当然了,既然接下了任务,就一定要完成。有始有终就是一名刺客该有的操守。”
无名白了他一眼,撇嘴道“你为啥叫申呀?”
初心感受到无名的白眼,斜眼瞥回去道“申是我的级别。组织里依照实力和完成任务的难度,依次分为‘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十二个级别。每个级别都有三名刺客,只有刺客死去以后,才会从下一级选拔上来一人,依此类推。”
无名扳着手指算了算,咋舌道“原来你这么弱呀。那级别在‘子’的牛人能达到什么水平?”
初心摇头道“不清楚,听说只要有人出得起价钱,刺杀大锻神期的任务也能接。”说完,似笑非笑的对无名道“假设我被认定为背叛组织,便会遭到至少高我两级的刺客来清理门户。所有跟我有过接触的的人都会被灭口。”
无名突然有种不妙的感觉,问道“这种事情怎么判定的?”
初心笑容玩味的道“我们每月至少得通过猪鼻鼠汇报一次行踪。要是猪鼻鼠死了,就得本人去暗庄重新领取一只。如今猪鼻鼠被你杀了,最多再有两天就是噬心蛊爆发的时间。到时会有别的刺客来确认我的死活,要是发现我安然无恙的活着……”
无名爆了句粗口:“我靠,你怎么不早说?”
6 断仙台出手
五天后
在一处荒山上,无名的身影融入到了一棵老槐的树荫之中。
这种隐蔽之法不同于敛息术的气机潜隐,而是一种气息的融合。
无名此时散发着与老槐一般无二的草木气息。
初心身上缠满了绷带,胸前背后打着夹板。冷着一张脸,脚下挑起一颗石子踢飞出去。
石子激射到无名身前,被他一把抄住。
初心板着脸道“我就没见过你这么笨的,隐身术用的多拙劣不说。踢过去的石头你还用手接,一接不就现形了吗?”
无名挠了挠头,问道“石头打我身上不一样得露馅吗?声音也对不上呀。”
初心嘴唇微动,紧接着不知从他身上哪个部位发出一声石头击打在树干上的清脆声响。然后才对无名道“石子的轻重,远近。打击的力度和树干的位置使得撞击的声音略有差异。这些都能模拟出来。”
无名眼中放光道“你咋不早说呢?这是口技吧?教我呀。”
初心露出个狡黠的笑容,道“你也没说要学呀。这可不在说好的内容里,想学没问题。拿钱。”
无名上下打量了一下初心,突然发现这小子没看起来那么好说话。不由问道“都能模仿什么声音出来?”
初心得意的一笑“只要肯下功夫,所有声音都能模仿出来。”
无名满脸的怀疑之色,撇嘴道“来点水声听听。”
初心抬起一只手,轻轻挡在嘴上,随后无名的身周便响起一片水声。先是静谧的池塘,有鱼鹰扑棱着翅膀捕鱼,溅起的水花稀稀拉拉的落下。随后是小溪欢快的流水之声,汇入江河后奔涌而去的壮阔之声,然后是沙滩上海鸟盘旋以及波浪阵阵拍岸的声音。
无名仿佛身临其境一般,脸上生出了神往之色。
初心停了下来,笑吟吟的望着他。无名道“再给来一段树林的。”
初心也不推托,咬住半边嘴唇,嘟起了嘴。样子看起来很搞笑,发出了另外一阵声音。
微风从叶片草尖滑过,隐约能听到鸟叫虫鸣和野兽跑过的声响,甚至能听到偶尔飘落的枯叶落地后被风刮着翻滚的声音。
无名一时有些痴了,忍不住道“放个屁听听。”
“滚!”
无名陷入沉思之色,随既下定决心,咬牙道“五个大钱!我学了。”
初心嗤笑道“你两瓶破伤药就敢喊价二百两银子,我这秘术你就给我五个大钱?打发要饭的呢?”
无名理直气壮道“两瓶破伤药?你这几天换药是用的泥巴不成?这可是灵草调配的,你自己没点数吗?六个大钱啊,不能再多了。”
初心仰天叹了口气“罢了,口技还是算了吧。教会你隐匿法门后咱俩就分道扬镳,我现在已经超出了组织规定的汇报时间了,免得到时连累你。”
无名心痒难搔,果断道“别跟个娘们儿似的婆婆妈妈的,干脆点。一两银子我就学了。”
初心摆了摆手,摇头道“算了,你学不起的。赶紧把眼前的东西学会好散伙吧。”
无名点了点头道“也行。”顿了片刻后,不甘道“你就说多少钱才肯教吧?”
初心嘴角一挑,伸出一根手指道“白银一千两!”
说完,笑容玩味的等着无名讨价还价。
“成交!”无名的声音斩钉截铁。
“嗯?”初心愣了愣,不太确定道“我说的可是一千两白银,不是一两,也不是一百两。”
无名“嗯”了一声“没错,就是一千两白银。”
初心再次确认道“是白银哦,不能拿伤药或别的东西抵啊。”
无名长出了口气,无奈道“没错,是白银。你们做刺客的都这么……平易近人吗?”
“嗦”两个字已经到了嘴边,被无名给硬生生的给憋了回去。
初心嘴角控制不住的咧了起来。一千两银子呀,得杀多少人才能攒出来呀?
无名摸出两张百两面额的银票拍到初心的手里。到底还是没忍住,讥讽道“这是定金,瞅你那点出息。”
初心毫不在意,仍是一副傻乐的德性。对无名的教导越发上心起来“少废话,把鞋脱了。以后不准骑着旺财哈,脚要时刻感受地面
的气息……”
眨眼十多天过去。
随着和初心的接触,无名发现若是除去刺客这层身份的话。他简直是当代年青人的道德典范。
遇到有人拉车上下坡时会主动跑去搭把手,见到饥肠辘辘的行人也会把自己的粮食分出去,有时还会给乞儿买吃的。甚至有一次在茶楼听书时无名还发现初心偷着抹眼泪……
谁会把这么一个古道热肠的少年和冷酷无情的刺客联系到一起呢?
而这位一脸阳光的俊逸大男孩,此时在教无名的东西却是如何在有限条件下制作毒药。
对于无名的学习天赋,连百般刁难的初心也不得不承认,他不当刺客实在是太浪费了。
不仅如此,无名若是穿上隐形衣,再把隐身术和敛息术结合起来使用。就算是当着初心的面,都要伸手摸到才能确认这里有个人。
眨眼已是大暑时节。
依旧没有半个雨点落下,天气越发的燥热起来。
无名已经蜕去了上衣,边走边搓油泥儿,没精打采的一步一点头。不时地随手在护腕上一抹,有气无力地甩了出去。
初心皱了皱眉,五指虚抓,摄回一根飞针。小心的捻在指尖上,抹去上面贯穿的两只蚊子,不满道“飞针用完记得收回呀,都是钱买的。”
无名不在意道“又没花你的钱。你这一路不是捡的挺开心吗?”
初心把飞针收入针囊里,苦口婆心地教训道“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就受穷。一个小钱难倒英雄汉。说不准什么时候这么一根的飞针就能救你的命呢。”
无名咧嘴一笑。蜂尾出鞘,绕着二人滴溜溜的飞了几圈,又唰的回到发簪里“没关系,我有这个。”
初心闭口不语,突然觉得跟无名说飞针是件很傻的事。
无名斜瞥了眼强忍羡慕之色的初心,出声道“你就没想过整柄飞剑什么的玩玩?”
初心白了无名一眼,没好气道“你逗我玩呢吧?明知道我不是修仙之人,要飞剑干什么?”
无名耸了耸肩,顺手又丢出一根飞针道“你不是磁铁人吗?就没想过利用磁力制造武器来用?”
初心吸回飞针,抹掉上面的苍蝇道“你以为我不想呀?八百年前就有人研究过了,连兵甲阁都束手无策。唉我说,你别扔那么远呀,再远我就收不回来了。”
无名挠了挠屁股,半死不活的道“回头我试试。”
初心看了眼万里无云的天空,心不在焉道“凭你?呵呵,那我就期待您老人家露一手了。”
旺财不知跑哪儿疯去了,这会儿又像一阵风似的从后面追了上来,带起了一片尘土。邀功似的在无名身前放下了一只瑟瑟发抖的大耗子。
初心一滞,表情瞬间凝重起来。
猪鼻鼠!
十里之内必然有刺客存在,看来组织已经开始行动了。
无名表情没什么变化,由着金豆上去吸食猪鼻鼠的脑髓。问道“是你同伙?”
初心咬了咬牙,道“你快走吧,我拖一拖。”
无名没有动,反问道“你拖一拖,断仙台就放过我了?”
初心黯然道“他们要灭口的,我死之后,这段时间接触过的人都会遭到劫杀。”
无名耸了耸肩道“那不就得了?两人一起总比一个人强点吧?从断仙台接下杀我的任务开始,就把我给得罪下了。”
初心闻言,略微镇定了一些。自嘲道“没了噬心蛊,反倒怕死起来了。”说完疑惑的看了眼无名“我接的任务是刺杀无名,跟你有啥关系?”
无名冷哼一声道“我那一剑白挨了?帐当然得记在断仙台头上了。”
见金豆吃完猪鼻鼠的脑子。无名用身子挡着,不动声色的往脑壳里塞了一颗白色的药丸。
初心不动声色的用眼角四处堤防,低声道“还用这招?这药粉虽然厉害,可是连我都能抗过去,对上至少高我两个级别的刺客就更没用了吧?”
无名重新上路,嘴角微微翘起。传音道“你当初中了药粉是什么感觉?”
初心不会传音之法,面无表情的和无名并肩而行,压低了嗓音道“全身如同烈火灼烤一般,恨不得……”
无名贱笑道“恨不得脱个精光,泡
到冷水池子里吧。你上次运气好,身边就是泉水。可这鬼地方撒泡尿都能出烟来,上哪找冷水去?”
说完,无名对初心眨了眨眼道“中招后虽然难受,可也不至于死人。不过药粉的味道有点特别,沾上后很远都能闻到。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总能找到你?”
初心听后没有半点的懊恼神色,眼中反而多了几分希冀。
刺客的恐怖在于隐蔽性和突然性,一个暴露在阳光下的刺客还能算是刺客吗?
走出两里后,无名在树丛后转了个身,取出隐形衣披上,躲上了树梢。初心继续走出了百丈后也侧身消失在枯草丛中。只剩下旺财挂着标志性的铃铛不紧不慢的沿路前行。
过了盏茶功夫,一块相距先前位置不足百丈的岩石动了一下。缓缓从岩石中分出一个瘦削的身影。
此人是个中年汉子,披着连帽斗篷,面容阴鸷。
耳朵贴地倾听半晌后才缓步走到猪鼻鼠尸体前,皱着眉头小心地检察伤口。
片刻后,中年刺客站起身来就要往无名的去处追赶。才走了两步,又返回身来,压着嗓子骂了声“废物!”一脚踢了上去。
“嘭”的一声闷响,炸起的雾气瞬间把刺客给吞没进去。
无名暗松了口气,收起眼中金光,道“活该。”
刺客的身手当真了得,虽然出其不意的中了暗算。不过反应神速,袍子挥舞间身形飞速后闪。刚一冲出药粉笼罩范围便迅速舍弃掉罩袍,向林子深急掠而去。动作一气呵成,如同演练过无数次一样。
跑出数里后,刺客双手已是赤红一片,灼痛难忍,像是浸泡在岩浆里一样。
刺客皱了皱眉,“唰唰”两刀划开手背,运功把血液逼出体外。
然而,正在运功时,中年刺客的身形毫无征兆地突然猛一抖,一柄迅疾无比的刺剑从身后刺了个空。
刺客没有回头,顺着躲闪之势,一记不见踪影的鞭腿横扫在初心的腰上。
踢中后脚尖回勾,没把初心踢飞。反而把他在空中扯了个圆,狠狠的惯在了地上。
中年刺客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另一条腿已经向初心的脑袋踹去。
正当初心无力躲闪之际,中年刺客抬起的腿突然收了回去。身体后跃,打了两个倒翻,接着脚步连点退出七八丈远。
随之而来的是漫天的飞针落下,击打出一片疾风骤雨般的“哗哗”声。
刺客眯起了本就不大的眼睛环顾四周。
若不是无名不小心泄露出一丝气机,这会儿刺客已经变成刺猬了。
“叮!”刺客眉毛猛的一跳,用匕首在身后划过,挡住了蜂尾的偷袭。
法宝?情报有误!目标中有善于隐匿的修仙者。
刺客生出了退走之心后,身影急退。毫不拖泥带水。即便蜂尾在身旁不断骚扰,也阻止不了他的脚步。
无名见状,连忙使出了八臂捻花指。财大气粗的又泼出了一拔漫天针雨。
中年刺客无奈之下,只得往回躲闪。不过在刚刚那一瞬间,无名也暴露出了身形。
只见刺客手中匕首突然消失,“哚”的一声钉在了无名的额头上。
残影缓缓消失,无名在树后吓出一身冷汗。幸亏暴露的第一时间就用出了鬼影步,否则这一下就交代了。
初心在刺客注意力被无名吸引的时候,忍痛五指虚抓。散落一地的飞针消无声息的被拔出,突兀的飞起,刺向刺客的背后。
中年刺客再想躲闪已经来不急了,连连挥舞匕首格挡。
“叮叮叮”一片金铁交击声之后仍是有十数根漏网之鱼刺入了他的体内。紧接着,一股磁力从飞针上传来,硬生生扯着从胸前透体而出。
刺客眼睛怒睁,用嘶哑的嗓音喝道“磁力异能而已……”说完,手中的另一柄匕首瞬间消失。
千钧一发之际,无名的身影挡在了初心前面。匕首“砰”的一声把无名撞飞出去,翻滚着倒飞出了五六丈远。
与此同时,初心换命般投掷出的刺剑也洞穿了刺客的心脏。
刺客低头看向胸前的剑柄,低声道“一个申级……”
说完,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头微微下垂,死不瞑目。
8 心魔觉醒
树丛中
无名在胸口“啪”得一声,拍死一只拇指大的花斑蚊子。掸掉后无奈喊道“我说,你能快点不?拉个屎都能拉这么久,换成个娘们儿都够生娃的了。”
初心的声音幽怨无比的从另一端传来“我这是不使不上劲吗?你断几根肋骨试试。”
无名撇了撇嘴,正要继续调侃两句。突然脸色大变,喊道“我去,你小子背着我吃什么了?怎么这么臭?”说完,捂着鼻子转身就跑。
初心拖着长音重重“嗯”了一声之后,明显轻松了许多。长出一口气道“这不是憋久了嘛?”
溪水旁
无名指着清澈见底的水底对初心道“看到了吗?”
初心一只手柱着木棍,抻着脖子瞅了半天,疑惑道“看什么?”
无名嘿嘿一笑,解释道“溪水底下的黑砂能熔出品质极佳的锻钢出来,别浪费你的天赋,去给我吸点上来。”
初心自信一笑“小意思。”话音刚落,屁股上就挨了一脚,整个人飞进了溪水里。
初心从水里狼狈的爬起来,冲无名大吼道“我在岸上就能吸上来!”
“你咋不早说?”
“老子跟你拼了!”
官道上
初心扔掉了手里的木棍,挠了挠身上打夹板的地方,又低头看了眼从布鞋里伸出的脚趾头。不满道“唉,说好的有难同当呢?”
无名跷着二郎腿在旺财背上昏昏欲睡,道“对呀,这不是一起吃灰呢吗?”
初心撇嘴道“我连鞋底都磨漏了。你小子倒好,扇着扇子,打着遮阳伞。这叫有难同当?”
无名没心没肺道“那没法子,谁让你又晕驴又晕椅子呢。”
初心为之气结,片刻后冲无名打了个响指道“二狗,行军丹来一颗。”
见无名迷迷糊糊去摸瓷瓶,初心赶忙补充道“红烧牛肉味的。”
无名打了个呵欠,嘀咕道“还怪难侍候的呢。”说完,把行军丹朝初心弹去。结果丹药划了个漂亮的弧线,被一个大舌头给半空卷走。
初心伸着手,愣愣的看着旺财。无名故作惊讶道“唉哟,完了。最后一颗也没了,要不换个口味?甜蒜臭豆腐怎么样?”
“桀桀桀,真是充满活力的灵魂呀。年轻可真好。”一个尖利剌耳的声音突兀地从路边响起,把两人都吓了一跳。
以无名和初心的感知力,居然直到对方出声才发现这里藏着人。
初心暗道一声好险,跟无名相处的时间里竟不知不觉就松懈了下来。如果说话之人是刺客的话,他们岂不是已经成了两具死尸?
无名从安乐椅上跳了下来,与初心对视一眼,绕了个小半圈从侧面游走过去。
不过当见到出声之人的时候,二人纷纷呆立当场。
准确的说,出声说话的并不能算是个人。
那明明是个老妪的面孔,却泛着丝丝的阴气。额头上长有一对寸许长的尖角,口生獠牙,胸部以下长在了树干里。耷拉着两条枯槁的手臂,指甲尖利。更诡异的是,老妪身上根本没有半点活人的气息。
老妪见二人谨慎上前,露出个狰狞的笑脸道“靠近些,小伙子。再近一点,让我好好看看你们俩。”
见到无名试探着凑了上来,老妪突然伸手向他抓去,手臂瞬间延长了数尺远。
无名轻而易举地后跳躲开。脸上现出了凝重之色,轻声道“异物志上看过类似的描写,这好像是一只没变化完全的恶鬼。”
初心脸色微变,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死死盯着老妪道“恶鬼?真有这种东西?不是说晚上才会出来的吗?”
无名也不太确定,毕竟从未亲眼见过。
这时,老妪脸上现出痛苦挣扎之色。咬牙呻吟了起来,用力摇晃着脑袋,撕扯自己头发。半晌后终于平静下来,语气飞快地道“快离开这!回头走,前面已经没有活人了。”
无名闻言脸色大变,前面不就是吉星村吗?焦急道“婆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妪没有回应问话,而是开始撕扯自己的脸皮。没有血液流出,伤痕处散发着森森鬼气,一边挠一边快速的愈合。声音如同指甲挠生铁一般,凄厉的尖叫道“杀,杀了我。求求你们!啊……”
片刻后,老妪的声音一顿,换了一副腔调。阴冷的笑声再次响起“你们两个过来一下,我有好东西给你们看。”
初心面无表情,刺剑化为一条直线,直刺老妪的面门。
“叮”的一声脆响,刺剑在老妪的额头上发出了金铁交击的声音。没能给老妪留下任何伤痕,反而崩断了半截剑尖。
老妪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伸手去抓初心。
初心有伤在身,躲闪不及。“撕拉”一声,胸口被扯下了一大片衣襟。
飞剑蜂尾在初心失手的同时从老妪的太阳穴射了进去,直透头颅而过,留下了个对穿的窟窿。
老妪头颅猛的一震,扭过头直勾勾地看着向无名,舔了舔嘴唇“桀桀”笑了起来。伤口冒起了一阵轻烟后恢复如初。
初心借机会退后了数步,惊诧的看了眼断剑。这就是恶鬼吗?还是一只无法移动的恶鬼?
初心丢掉手中的断剑,冷着剑问道“怎么搞?”
然而,他眼神瞥过去后只看到无名的一个背影。
跑……跑了?
正当初心满肚子骂娘,也打算脚底抹油的时候,无名提着一柄木剑又去而复返。
无名郑重的对老妪道“要是还不管用,那我也没招了,别怪我哈。”说完,木剑上亮起了数个符纹,一道雷霆之气在剑身上若隐若现,剑刃上附了一道细到极致的雷芒。
剑名斩铁,取材于两千年雷击木。
无名将剑尖下指,剑刃稍稍朝上。脚下疾速冲过“唰”的一声,身影毫无停滞的一闪而过。
老妪的头颅高高抛飞起来,在地上滚了几滚。刚好落在初心的脚边,初心正要退后,却见老妪的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感激道“谢谢你们,年轻人……”
说完后老妪的头颅和身体如同溃散的沙雕,缓缓消逝在了风中。
与老妪相融的大树直到这时才下轰然倒塌,断口光滑如镜。
初心的手心里都是冷汗。即便是冷血的刺客也难免对这种未知事物的恐惧。深吸了口气,对无名露出个不太自然的笑脸道“恶鬼也不怎么厉害嘛。”
无名平端着斩铁仔细打量。见其没有崩出任何豁口,满意的点了点头。对初心道“恶鬼以生灵的灵魂为食,吃的越多就越厉害。刚刚这只被困在树干里不能动弹,应该没吃过什么东西,属于最弱的那种。”说完指了指天空继续道“而且现在是大白天,它连一半的实力都发挥不出来。”
初心眼角扯了扯,低声道“要不咱改道?刚刚那鬼婆说前面没有活人了。”
无名摇了摇头,话气坚定道“前面村子有我旧识,我必须去一趟。你别跟我冒险了,反正也帮不上什么忙。我估计那里有成气候的鬼物。”
初心愣愣的看着无名背影,抿着嘴犹豫了一下。狠狠的往地上呸了一口,追了上去,道“别瞧不起人,老子不可能为了你把命搭这里。不过路上要是少了你小子,肯定很没意思。”
吉星村
当初无名和清云子曾在这里落脚休息。
这里是灵雀儿的家。
旺财显然也认出了这条曾经走过的路,脚下不知不觉就快了几分。
然而旺财来到吉星村外围的时候却停了下来,徘徊着再也不肯迈前一步。
不大的村子上空笼罩着一个灰蒙蒙的罩子,烈日的光辉被完全阻挡在外面。偶尔从村子里刮出一丝微风,寒冷刺骨。
无名眼中青芒闪过。在望气术之下,能看到一个个面无表情的鬼影漫无目的的四处游荡。
紧了紧手中的斩铁,无名神情凝重的对初心道“能布出鬼阵,证明这里至少有一只厉鬼存在。你没有对付鬼物的手段,就在这等着吧。”
初心对鬼物没什么研究,疑惑道“厉鬼?厉害吗?和恶鬼有
什么区别?”
无名已经步入到鬼阵之中,声音被扭曲的如同从水里传出来的一样“厉害!野兽和灵兽那么大的区别。”
迈入鬼阵之前,无名已经运用起了敛息术。如同当初在尸煞门糊弄炼尸一般收起了全身生机。
数只恶鬼被无名走路带起的气流所牵引,飘至他的身周游荡。这些恶鬼和村外遇到老妪有很大区别。身上没有出现变异,都保留着生前的样貌。眼中灰白一片,没有瞳孔,即便撞到无名身上也没有识破他的伪装。
经过近距离观察,无名发现这些恶鬼虽然阴气森森,气息比那名老妪要浓烈了无数倍。但却完全没有灵智,像一群松开了线头的提线木偶。
吉星村和多年前几乎没什么两样,依旧是那副贫穷破败的景象。其中有不少恶鬼依照生前的习惯出入于自己的家中,无意识的重复着曾经做过的事情。
藏经阁没有除妖抓鬼的法门,无名只在几本杂书上看过相关介绍。此时大脑飞速运转起来,拼命回忆克鬼之法。
这时,一个瘦小的身影从无名面前飘过,轻飘飘地钻进了一间屋子。
无名看清人影后感觉脑子“轰”的一声炸开。一股暴虐之气从胸中熊熊升起。
那是灵雀儿的家。而那个瘦小的身影正是灵雀儿的弟弟,小军。
无名死死咬着牙,跟着小军的鬼魂进了屋里。
屋中洪梅正和一个没见过的男人相对而坐。在落满灰尘的桌子上摆出一副捧碗吃饭的模样,不时面无表情的给小军夹上一口,像是在上演一部无声的哑剧。
默默地看着记忆中温柔贤惠的洪梅和乖巧懂事的小军,无名身体微微的颤抖起来。眼珠缓缓蒙上了一层血色,赤红的眼中有着金色的瞳孔。他从未如此愤怒过,愤怒到想要撕碎眼前的一切。
只有毁灭才能平息心中的怒火。
感受到了无名泄露出来的强大生机,洪梅、小军以及那名和小军长相有七分相似的男子瞬间把目光投了过来。脸上一阵蠕动后,额头长出半尺长的尖角,獠牙外翻。“嗷”的发出一阵刺耳尖叫,向无名扑去。
“唰唰唰”三道半月状的剑光突兀的爆射而出,呈扇形从屋子的墙壁向外扩散而去。
无名倒提着斩铁,缓缓从屋里走出。喃喃道“死了……都死了……”之后缓缓抬起那张比厉鬼还要狰狞的面孔,死死盯着村中央的一口枯井,两行血泪从脸颊上流下,嘶哑道“你为什么还活着?”
“轰隆”一声,灰尘四起,无名身后的屋子随着他的声音轰然倒塌,化为一片废墟。
村中游荡的厉鬼纷纷停住脚步,扭头向无名看去。灰白的眼珠开始变的漆黑如墨,额头生角,尖叫着争先恐后向无名扑去。
无名双手握剑,脚步缓慢而沉重,一步步向枯井方向走去。
扑到他面前身后的恶鬼,没有一个是被干净利落斩杀的。几乎都是被数剑、数十剑剁成了碎片。
一百多只盘旋的恶鬼组成一股黑色龙卷风,环绕在无名四周。群魔乱舞,鬼哭狼嚎。
初心小心翼翼地进到鬼阵中来,远远看到这一幕。吓的“哎哟”一声怪叫,扭头就往外跑。可是他进来时毫无阻碍,想出去却千难万难。鬼阵的罩子像是一块捅不破划不烂的肥油,还散发着一股恶心的味道。
无名咧着嘴角,露出一个兴奋的神色。手中斩铁挥洒越发自如,剑影连绵不绝,不时有半月形的剑气爆射出去。
恶鬼不知恐惧,悍不畏死的前仆后继送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枯井中终于传出一道悠长的叹气声“又要搬家了吗?”
声音如同数百人同时在说话一样,男女老幼混杂在一起。随即这个声音亢奋道“不过能吞噬这么极品血肉,我可是赚大了。”
剩余数十个围攻无名的恶鬼如同收到了命令一般,同时停手,飘向枯井上空。
无名舔了舔嘴唇,笑脸人地轻声重复着“为什么……你为什么活着?”
9 魔对魔
枯井开始像喷泉一样,往外喷涌大滩的烂泥。
一股中之欲呕的恶臭铺天盖地的充斥在整个鬼阵之中。
烂泥在极短的时间里汇聚成了一具庞大臃肿的丑陋怪物。
怪物有四层楼高,没有头和四肢,看上去像一只没有壳的蜗牛,顶着一对硕大柔软的触须。无数人类的面孔在它身躯表面沉浮,发出刺耳的痛苦哀号。
怪物触须轻摇,对无名发出了一道直透灵魂的柔和呼唤“来啊,他们都在等你呢。你怎么现在才来?”
几个稚童的身影蠕动着从怪物体内浮现出来,亲热的招呼道“二狗哥,你可算回来了,一起玩吧。”
话未说完,便“唰”的一声被横扫而来的剑光打断。
“啪嗒嗒”稚童摔成了一地烂泥,裹着几颗头颅滚回了怪物的体内。
“小王八蛋,长能耐了是吧?给老子滚过来。”清云子咧着嘴,对无名露出了招牌式的坏笑。
下一刻,斩铁剑沿着他的眉心直劈而下,干净利落的将其斩成了两段。切口处冒起一片灰气,如同冷水浇在烧铁上一般发出“滋滋”声响。
晁思薇冷着脸,哼一声道“小名,你怎么对小李子动手了?他可是……”
“噗……”
晁思薇的头颅从耳朵的位置被横斩成了两段,抛飞而起的双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无名瞥了眼化为灰气逐渐消散的晁思薇,笑容不减,声音嘶哑地对怪物道“很好玩是吧?不得不承认,你成功的把我惹毛了。我现在很想知道你到底有多少颗脑袋给我砍。”
初心逃跑无果后,躲到一间屋子后面心惊胆战的偷看。
他宁愿被组织派来的刺客干掉一百遍也不想死在这些鬼物手里。至少刺客动手时干净利落,不会又恶心又吓人。别说他现在重伤未愈,就算全盛时期也是有多远躲多远。此时连无名都完全变了个人似的,简直就是另一种形态的厉鬼。
无名舔了舔嘴唇,提剑缓缓前行,眼神阴冷,嘴角跷起一个残忍的弧度。
怪物厉喝了一声,身上一阵抖动。从身体表面分离出了无数颗拳头大小的泥浆团子,呼啸着向无名攒射而去。
无名身形连闪,斩铁在身前舞出了一片密不透风的剑网。
未击中无名的烂泥团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之后,重新飞回到怪物的身上。而被斩铁砍中的则失去了力量,化成一股灰气凭空消散于天地之间。
无名被没完没了的烂泥搞寸步难行,烦躁无比。仅凭砍那点烂泥巴,什么时候才能把高达十丈的怪物给耗死?
不过那只怪物显然比他更加的焦躁。被砍掉的可是它多年来一点一滴积攒下的修为呀。
怪物怒喝道“有把破剑就以为了不起了是不是?这么喜欢砍就让你砍个够好了!”
说话的同时怪物的背上裂开一张巨口,向着天空猛的吸气。村里散落的铁器和棍棒等物在牵引下从四面八方飞了过来。
怪物体内的头颅纷纷从它身上分离了出来,化成一只只恶鬼,抓住武器朝着无名飞扑而去。专门往无名手中的木剑上招呼。
终于有比砍泥巴有趣的事干了。无名露出了一个兴奋的神色,主动迎上了漫天鬼影。一字一顿道“剑名,斩铁。”
“嘶啦”一声,像是撕纸一样。离无名最近的恶鬼连同挡在它身前的厚重铡刀一起断成了两截。
而这仅仅是个开始。
“飒飒飒”十多道无名的身影同时出现,消失,再出现。
几次眨眼的功夫过后,“哗啦啦”棍棒掉落在地上的声音便响成了一片,大股的灰气呈雾状徐徐散去。除了满地的狼藉外,只剩下无名的身影孤零零站着。
无名把斩铁扛在肩头,露出一个邪异的笑脸,挑衅地对怪物勾了勾手指头道“再来!”
初心背倚着墙坐在地上,使劲搓了搓脸颊,感觉肌肉有点僵硬。
不说你无名为啥会带着头变异的驴子和一柄怪异的椅子,也懒得探究你从哪整来的削铁如泥的木剑。可这套诡异的身法是咋回事?千万别告诉我这是厨子该有的职业素养。那大家还修仙干什么?都去开饭馆得了呗。
怪物停下了动作,一对触角直直指着无名。即便看不到它的脸,依然能够感觉到它的愤怒。
片刻后,怪物突然仰天大吼起来。背部的血盆大口将村民所化的恶鬼统统吸了进去,传出一阵咀嚼东西的声音。随后它身上的烂泥向内翻涌起来,不断地压缩,体型越来越小,气势直线攀升。
无名没去干扰它,静静的等侍怪物变换形态。
怪物最终变成了一副身高一丈,通体漆黑的壮汉模样。面孔不断的闪烁变幻,喜怒哀乐的表情也在闪烁中变化个不停。如果说和之前的形态还能找到什么共同点的话,那就只是头上依然顶着的两根柔软触须了。
气势到达颠峰后,怪物示威性的握拳在胸前擂的“嘭嘭”作响。深吸一口气后猛地向无名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
无名气势上丝毫不输于怪物,用半生不熟的狮吼功对吼了回去。
随后两者不约而同的对冲在了一起。
无往不利的斩铁砍在怪物身上时,没有了之前那般所向披靡的感觉。仅在它身体表面留下一道道冒着丝丝灰气的浅淡伤口,瞬间就被恢复抹平。
而怪物不但时刻散发着蚀骨的森森阴气,铁拳也沉重无比。硬抗几剑后,一把抓住了斩铁,从腋下又生出一条胳膊来,握拳轰在了无名的胸口。
无名像是被战车撞中的皮球,“嘭”的一下就飞了出去。后背接连撞穿五六堵土墙,然后才手脚并用的扒在地上,继续滑了七八丈远的距离。
怪物看了眼在手中滋滋冒烟的斩铁,随手向后扔去。然后伸出细长的舌头舔了舔烫伤的手心,一步步向无名走去。另外一个腋下也长出了一条手臂,刺耳的嘈杂嗓音响起“有舒服的死法你不选,非得把你打烂才行。你不知道我对食物的口感很挑剔吗?”
“啪”一颗小石子毫无征兆的打在怪物的头上。
“嗯?”怪物扭头四望,没找到扔石子之人。再回过头的时候,已经不见了无名的身影。
无名借着坍塌的墙垛,将步法和隐身术发挥到了极致。躲在怪物的视角盲区里绕行到了它的身后。
然而当无名飞扑而起的时候,怪物的后脑突然露出了一张婴儿的脸,惊恐的尖叫道“在后面,在后面。”
无名身形败露,轻轻“嘁”了一声,一记肘击砸在怪脸上,刺耳的尖叫声戛然而止。
怪物的正脸直直的扭了过来,身体微微闪过一阵模糊,后背变成了身前。一把向无名的头上抓去。
无名人在半空,仰头勉强躲过了一抓,反手擒住怪物抓来的拇指。身体翻转,两脚借力在怪物的脸上“嘭嘭嘭”就是三脚。
怪物被踹地身体后仰,怒喝了一声。迅速回过身来四手合抱,就要把无名给搂死。
无名借着刚刚的反冲力,身子向后轻盈一弹。脚尖勾住怪物其中一条手臂的臂弯,身体在空中打了个半圆。荡回时到了怪物的肩头,抓住它的脑袋就是一记势大力沉的膝撞。
怪物被撞的失去平衡,向后踉跄了两步。被无名抓住了机会,游鱼般滑怪物身后,双手扣在它的大腿上,腰背猛的向后发力。来了一记头下脚上的抱摔。
无名一击得手,正要起身后撤。突然脚踝一紧,被暴怒的怪物抓了个正着。像拎小鸡一样倒提了起来,然后便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被狠狠砸在了地上。
在“嘭嘭”声中,无名像条破麻袋,被反复轮起砸下。地面上硬生生砸出了两个深达半尺的土坑。
乱摔一通后怪物尤不解气。提着软绵绵的无名,另外三条手臂攥紧拳头又是批头盖脸地一顿乱捶。
“啪”一颗石子不知从什么地方向怪物飞来,被它挥拳
凌空打成了齑粉。陷入狂暴状态的怪物怒不可遏地吼道“谁?给我出来。”
“唰”的一声轻响,蜂尾在怪物提着无名的那条手臂处绕了一圈,瞬间将手腕切断。
不等怪物将手腕接回,满脸鲜血的无名已经突入进了它的怀里,露出一个狰狞阴森的笑脸道“该我了!”
说罢,无名在怪物腹部一踢。身体拔高一截,抓住怪物头上的两根触角就是一记头锤。紧接着改为连环膝撞“轰轰轰”把怪物撞的连连后仰。
等四只大手抓来时,无名两腿夹住怪物的脖子,重心移到了他的背部。身子倒仰,借势一记翻身摔。怪物的身子再次头下脚上的轰然摔下。
这次蜂尾早已等在下方,借着冲击力从百汇穴刺了进去。无名没有浪费丝毫机会,控制蜂尾在怪物体内就是一顿疯狂绞杀。
然而,蜂尾毕竟没有克制阴邪的作用。仅仅在怪物体内穿行了数尺就被死死的卡住,动弹不得分毫。
无名翻身而起,险之又险地躲过当头跺下来的大脚。五指成钩,抬手来了一记娴熟无比的猴子摘桃。
可惜这次却是空手而归。虽然怪物有一副壮汉的模样,却压根就没长桃。
怪物抄起无名的胳膊,将他提了起来。与无名几乎是脸贴着脸,尖声道“今天玩的很尽兴,不过你该死了。”说完,嘴角咧到了耳根,张开血盆大口向无名的头上咬去。
无名千钧一发之际,右臂猛地一抖。卸掉了肩关节,扭身把胳膊挡在前面。同时歪过头一口咬向了怪物的脖颈。
“扑哧”两张嘴几乎同时落在了对方身上。
无名的护腕在利齿下崩出一串火星,巨力生生将他的胳膊扭成了一个奇怪的形状。无名的牙齿也在怪物脖子上撕开了一道口子,大股灰色气体被他鲸吞入腹。
怪物痛喝一声,松开嘴再次向无名的头颅咬下,被无名用肩膀挡住。
不管怪物下口乱咬还是用手疯狂的撕扯,此时的无名就像见了血的蚂蝗一样死死叮在它的脖子上。
正僵持不下之际,初心鬼鬼祟祟地捡回了斩铁。摸到怪物身后,一跃而起“噗嗤”一声刺进了它脑后那张脸的嘴里。斩铁轻而易举地贯穿了怪物的头颅,从前面那张脸的口中刺了出来。
怪物动作一滞,回身呼的就是一拳。
结果拳头落到了空处,偷袭的小子一击得手后已经弃剑逃得没了踪影。
怪物顾不上再去嘶咬无名,“呵呵”怪叫起来。四只手拼命去拉扯斩铁,试图把剑从嘴里扯出来。
可斩铁如同在他的脑袋里生了根一般,无论怎么挣扎都拔不出分毫。像一根烧红的铁棍插在黄油中一般,冒起了漫天的灰气。
在刺耳的哀嚎中,怪物渐渐失去了挣扎的力气。软倒在地,开始缓缓萎缩起来。身上不停长出脓包,脓包破裂后流出恶臭的黄水。
初心强忍着恶心,小心地凑上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掰开无名的嘴,把他往远处拖去。
随着怪物的消亡,鬼阵也失去了作用。太阳的光辉终于洒落在这片土地上,逐渐驱散凝聚多年的阴寒气息。
初心检查过无名的伤势后不由一阵头疼。
无名除了那口好牙,全身几乎找不出一个完好零件来。一副随时都可能断气的模样。
见踢踏着蹄子小心翼翼靠过来的旺财,初心唉声叹气道“这下你小子欠我的钱可有得还喽。”
“哦……”无名发出一阵受伤野兽般的嘶哑声音。猛地抬起头,骇人的眼睛死死盯住了初心,强挤出了一个人的诡异笑脸。
脱困的蜂尾摇摇晃晃的飞了起来,对着初心的背后刺去。
“我去你娘的。”初心毫不客气的一记手刀砍在无名脖子上。
无名两眼一翻,彻底昏死了过去。
初心扬手接住没什么威胁的蜂尾,没好气的“呸”了一口“你小子属疯狗的吧?见谁咬谁呢?”
10 宝藏
无名醒来的时候躺在一间破败的屋子里。
身下是门板垫起的简易木床,阳光透过破烂的屋顶直射进来。
感觉整个人都是虚脱的,全身打满了夹板,找不到一块完好的地方。也不知断了多少根骨头,连扭头都做不到。
旺财不知道跑哪玩去了,听不到铃铛的声音。金豆在无名的额头上安静地趴着,充当警戒。
透过金豆的视角能看到初心倚坐在门槛上,斩铁被他束在身后,正专注地摆弄着蜂尾,眯着眼在手中反复摩挲。
无名“哎”了一声,问道“啥情况?我咋变这德性了?”
初心手一甩,把蜂尾钉进了仅剩的那扇门板上。走到离无名两步米的地方站住,捂着鼻子嫌弃道“什么啥情况?你自己咋回事还用问我吗?”
无名也意识到身上散发着阵阵恶臭,忙屏住呼吸道“我记得见到熟人变成了恶鬼,很生气。之后的事情就想不起来了。后来我跟那个怪物干起来了?”
初心眼角抽了抽,幸灾乐祸道“何此是干起来了呀?简直就是相亲相爱。你跟那怪物抱在一起又啃又吸的,羡煞旁人了。”
无名自动过滤掉了初心话里的某些内容,努力回忆对战时的一些片段。
不过初心显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继续补刀道“你的牙到底是咋长的?连这把木剑都难伤的怪物竟让你硬生生的撕出个大口子来,啃得人家‘嗷嗷’叫唤。以后要是缺银子花了,敲几颗下来应该能卖些钱,起码能辟邪。”
无名翻了个大白眼,没好气道“你咋还在这呢?”
初心别过脑袋往屋外看去,轻声道“我就是看你挂没挂。咱俩好歹相识一场,挂了的话就帮你收个尸。”
无名撇嘴苦笑,没在这个问题上过多地纠结“我躺多久了?”
初心坐回门槛,语气平淡道“一天!我还以为你怎么都得睡上十天半个月呢。你现在不会是回光反照吧?”
无名刚暴出一句“照你大爷。”就感觉断骨处传来阵阵钻心的刺痛。五脏拧着劲的抽疼,麻木、疼痛、瘙痒的感觉混杂在一堆,可谓是五味俱全。
无名倒抽了口冷气,连忙运起敛息术,屏蔽掉大部分的感知。然后才小心的咽了口唾沫,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初心把蜂尾从门板上拔下来,又在手里摆弄。心不在焉的道“能去什么地方?还在**子里呗。你当时跟漏了的破水袋似的,我也不敢把你往远了整呀。”
无名轻轻叹了口气,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呢。轻声问道“旺财呢?”
初心手头上的动作一顿,咬牙切齿道“不提它还好,说了我就来气。在鬼阵外吓得跟个啥似的,干完架了跑来打秋风。咱俩拼死拼活的啥好处没捞着,结果那怪物留下的珠子被这臭不要脸的家伙给一口吞了。”
无名闻言一愣,疑惑道“什么样的珠子?”
初心没好气道“现在说这个还有意义吗?估计这会儿都变成屎了。”略微停顿了一下道“银色的,像龙眼那么大,鬼气森森的。上面可能有什么花纹,没看清。”
无名露出焦急之色“居然是修出少阴珠的鬼物。那珠子哪是活物吃的?旺财现在怎么样了?”
初心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还能咋样?趴外面打盹晒太阳呢。我看你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伤动骨一百天。你这伤呀,估计得躺好几年。我可不侍候你哈,我自己还伤着呢。”
“咻”的一声。
蜂尾像一尾活过来的游鱼,从初心手中飞到无名身前。托起金豆在屋外转了一圈,见旺财确实没什么异样后才重新回到了屋里。
无名长出了口气,一脸后怕的骂道“这个夯货,还真是啥玩意儿都敢吃呀。”
初心眼热无比的看着蜂尾钉在无名的身侧,讨好道“你这暗
器不错呀,我研究半天也没整明白是怎么操控的。反正你现在也动弹不了,教教我咋用呗。”
无名瞥了初心一眼,笑道“这不是暗器,是飞剑。你又不是修士,我咋教你?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你教我口技得了,等我能动了给你打一套飞刀。”
初心大失所望,撇嘴道“做打糕我就信。还给我打套飞刀?瞅把你能滴,当厨子的都这么能扯吗?”
无名不置可否,若有所思道“先前那只怪物,我有些模糊印像,应该不是厉鬼。厉鬼没这么厉害,也修不出少阴珠。”
初心下意识的紧了紧身后的斩铁,问道“那是什么东西?还有没有了?”
无名想了想,道“老大都被干掉了,就算有也吓跑了。那玩意儿很可能是煞。可这种东西只有在死伤过万的战场上才能诞生出来,怎么跑偏远山村里来了?”
初心面无表情,漠然道“谁知道呢,乱了这么多年。啥地方没死过人哪?”
无名没再说话,努力地回忆与煞交战时的场景。如果在清醒的情况下,他肯定不会受这么重的伤。好像被一个疯狂的意识占据了身体一样。
这种失控的感觉很讨厌。
眨眼半月过去。
无名以消耗了大量的神军丹为代价,终于能单腿蹦哒着下床了。不过这段时间他也没闲着,口技方面的技巧突飞猛进,大多数声音已经能够模仿的惟妙惟肖了。
可怜初心不堪噪音的摧残,干脆搬到别的屋子住去了。
反倒是旺财,一直都没醒来的迹象。额头上凸起的疙瘩似乎高了点,毛色也越发光亮了一些。
无名倚门站着,后背在门框上用力蹭了蹭。
虽说从煞身上沾染的恶臭几乎消散殆尽,可另外一股酸臭气却日渐浓烈了起来。
已经快一个月没洗澡了,这鬼天气……好怀念抵流峰上的温泉呀。
无名拄着简易的拐棍,一撑一蹦的来到先前煞躲藏的枯井,抻头往里看。只觉里面黑洞洞的,呼呼往外冒寒风。
身后突然响起初心不咸不淡的声音道“别瞅了,我都搜过了,里面啥也没有。”
无名眼中青芒闪烁不定,片刻后才轻声调笑道“啥也没有?煞会跑这躲着?你可别告诉我是为了避暑。”
初心闻言一挑眉毛,问道“你是说这里面有它想要的东西?”
无名咧嘴一笑,离开井口往回蹦。语气有些激动道“恐怕是个宝藏,先养伤吧。咱俩这状态下去,就算找到了也是给人家送菜的。”
初心神情一滞,感觉被当头泼了盆冷水。讪讪道“你是说下面不光有宝贝,还有什么厉害的东西?”
无名嗤笑一声,理所当然道“不然还轮得到咱俩?”
初心摸了摸肋下的夹板,又瞅了眼浑身上下缠满绷带的无名。按耐住心思,重重叹了口气。
煎熬着又过了一个月。
无名终于如愿以偿的洗上了澡。
身上的伤已经好了个七七八八,估计就算再遇到那只煞也可以周旋一二了。
初心紧了紧固定在身侧的夹板,酸溜溜道“你小子真不是人啊。”
无名嘿嘿一笑,不无得意道“我这人没啥优点,就是恢复力强,嗯。只强这么一点而已。”说完,在小拇指上比划了一下。
初心呸了一声“脸皮也只厚了那么一点而已吧?”
无名翘起嘴角,一只脚踩在凳子上,笑道“下井玩玩去?”
初心搓了搓手,换了张色狼看到美女时才会露出的笑脸道“随时准备着。”
枯井只有不到两丈的深度。
两人不用准备绳索,在井壁上轻点两下就到了底。
枯井是属于小口大肚子的那种构造。井壁上光滑如镜,没有什么青苔。估计都被煞给蹭没了。
可能是煞不在了的关系,井下的味道并不难闻。
无名眼中青芒闪烁,一寸寸地探查。
初心把斩铁拿在手里。在井底东摸一下,西抠一下,一脸的谨慎。
终于,无名的目光定在一处离地只有数寸的小小凹槽上。
伸手在里面摸索一阵后,点了点头道“有人进去过,不过没人出来。东西应该都还在。”说完,沿着凹槽正对的方向选了一处,抠去泥土,果然又发现了一处凹槽。
这方面初心完全是个门外汉,除了傻愣愣地看着帮不上半点忙。
只见无名东抠一下,西扳一下。动作越来越快,手法也越来越流畅。最后手上一顿,从地下传出“咔哒”一声轻响。
枯井的墙壁轰然落下,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洞口。洞中隐隐有水声传出,听声音延伸到了很深的地方。
随着空气的灌入,通道两侧每隔数尺就有一盏油灯亮起。
耐心等了半晌后,无名毫不客气的从初心手中抢过斩铁,当先钻了进去。
斩铁离手,初心顿时没了安全感。本想说无名的牙比什么都厉害,用不着拿斩铁的。不过想想还是忍了,反正他走在后面又不用出手。
通道只容得下一人通行,地势一路向下,越走湿气越重。
路途大概一半,眼看着前面不知道还有多深,无名突然停了下来。蹲下身摸索起来。
初心也停下脚步,问道“怎么不走了?”
无名站起身来,轻声道“到了。”说完,伸手把面前的油灯掐灭,然后抬脚没入到了墙壁里。
“啊?”初心一愣,走到无名进入的那处墙壁,小心地伸手去试探。
结果一只手从墙里伸了回来,一把抓住初心的手腕,低声道“进来!”
初心没什么心理准备,被扯了个踉跄。刚要失声惊呼就被无名一把将嘴捂上。
在初心的眼中,眼前看到的是个空旷的大厅。除了几具枯骨之外,没什么东西。
可在无名的望气术之下却是另外一番光景。地上铭有一个迷宫一样的阵纹,阵纹处于激活的状态。只要走错一步,就很可能永远迷失在这个大厅里。空中游荡着十数只漫无目的的游魂,不知是之前的探宝者还是修建密室时就留下的。总之不能碰就对了。
大阵方向,唯一的出路上设置了三重机关。出口处还有一具品阶不明的傀儡。
可以说,所有出路都被堵死了。如果没有望气术的话,几乎就是绝路。
无名舔了舔嘴唇,跃跃欲试。他这方面的天赋已经在数个大型宗门得到了很好的验证。
深吸了口气,无名抿起嘴,小心的抬脚以一个奇怪的姿势率先踏入阵中。对初心传音道“跟紧了,一步都不能错。”
初心不知道无名在干什么,有样学样地跟在他身后。低头,弯腰,抬腿,仰躺,侧身。在这个只有十数丈方圆的大厅东绕西拐,足足走了半个多时辰。
终于,无名松了口气,回头对他笑着道“好了,到这就过来了。”随后对立在面前的傀儡视而不见,接过跳回肩头的金豆,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初心疑惑着瞅了眼空荡荡的大厅,好像也没什么凶险嘛。
如果他能够像无名一样使用望气术的话,就会发现两人刚刚和数只游魂擦肩而过,一路破解了五道机关和一处阵眼。而堵在出口的那具傀儡,金豆从它身体里掏出的动力源是一块上品灵石。
门里是个很小的房间,空间只比寻常百姓家的茅厕大了一点。
墙上固定着一个小小的木头架子。上面有一尊面目模糊的木雕,散发着幽幽阴气。
木雕前摆了三样东西:一块拳头大小的黑色铁矿石,一个样式古朴的丹炉以及一枚盛放在玉瓶中的丹药。
11 抓个器灵
初心在看到黑色矿石的第一眼就再也无法挪开视线了。
他从上面感应到了一股极为亲切的能量波动。
见初心一脸急不可耐地往前走去,无名一把拽住他的胳膊。低声斥道“急什么?怕我跟你抢啊?这种地方你还这么莽莽撞撞,不想活了?”
初心闻言停住脚步,呼吸有些急促。热切无比的盯着矿石道“我能感觉到他的磁场,就像我身体遗失的一部份。”
无名眼珠下瞥,盯着初心的下身重复到“身体遗失的一部分呀?”
初心没好气道“滚滚滚,说正经事儿呢,这矿石是我的了哈。”
无名呸了一口,没好气的道“不跟你抢!瞅你的猴急的德行。要是在这挂了,那东西可都是我的啦。”
初心深吸一口气,屏息了片刻。再次呼出时气机已经随之恢复了平稳。
无名大感意外的看了初心一眼,然后才摸出几根针来。
第一根针刚一拿出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给摄走,牢牢地吸附到了矿石上。之后的数根细针被无名挥洒而出,分别悬浮,吸附,竖立,旋转,扭曲在矿石四周。
无名啧啧称奇的赞道“果然是元磁铁矿呀,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大一块。”
初心眼神灼热,疑惑道“什么元磁铁矿?”
无名眼中青色再起,一边查探宝物四周是否设有机关陷阱一边介绍道“这玩意儿只有地心才有,偶尔地火喷发时会带出一星半点来。我只在书上见过,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大一块。”
初心患得患失道“别的东西都归你,我就要这元磁铁矿了。”
无名回头瞅了初心一眼,见他正一脸警惕的防备着。嗤笑道“瞅你那点出息,元磁铁矿确实罕见。这么大一块,不说是举世无双恐怕也相差不大了。不过他的价值也就在稀罕劲上了,这玩意儿虽是从地火里喷发出来的。可一旦冷却就无法再次熔炼了,否则磁场会混乱破坏掉。基本没法子锻造成器物,只能当个玩物收藏罢了。”
初心毫无气馁之色,眼巴巴的盯着元磁铁矿,生怕下一刻就长腿跑了。“没关系,拿来砸人也好。”
无名耸了耸肩,摇头道“你呀,没救了。”说完,离着两步远,把斩铁伸出去在铁矿下面轻轻一挑。矿石就向初心飞去。
初心手忙脚乱地接住,埋怨的瞥了无名一眼,道“轻点,摔坏了咋整?”
无名还了他个大白眼,无语道“摔坏拉倒,你不是还要拿来砸人吗?”
懒得理会满脸花痴的初心,无名又挑起第二样东西。
这是个椰子大小的丹炉,浑然一体,通体乳白色,没有半点被炼制过的痕迹。别说是灵宝,连法器都算不上。
初心铁矿入手后欣喜万分,不过也没忘了关注其它几件东西。见无名脸色越来越凝重,忍不住问道“这是丹炉吧?有什么说道?”
无名深吸了口气道“要是没看错的话,这恐怕是用一整块星陨钟乳雕琢出来的。”
初心撇嘴道“没听说过,很值钱吗?”
无名用手仔细摩挲着丹炉道“天上偶尔会有陨星坠落,陨星中偶尔含有某种未知物质在其中,这种物质能够吸引最纯净的水质。如果将这种陨星置到溶洞顶上,每过万年,就会生出一寸星陨钟乳。这个小小的丹炉是用一整块星陨钟乳雕琢而成的,你说值不值钱?”
初心张大了嘴巴,这么一对比,好像元磁铁矿不算啥了。傻呵呵的问道“那这丹炉有什么用呀?”
无名笑了笑,手一翻收起了丹炉道“废话,丹炉自然是炼丹用的。这个给你解释多了也没用,反正你也听不懂。大概是能让整个凝丹宗疯掉的东西吧。”
初心嘴角抽了抽,让凝丹宗疯掉的东西?那得是什么级别的?
无名瞥了一眼悄无声息的木雕,咧嘴笑了笑。五指虚抓,摄来了第三样东西。
一个装着丹药的玉瓶。
见初心的脑袋凑了过来,无名解释道“这个玉瓶的水头十足,光是摸着就能感受到灵气汇聚而来的感觉。虽然不是灵石,却有异曲同工之妙。应该是玉矿中伴生灵石的极品玉母。这
东西虽然没有前两样值钱,可也是少有的稀罕玩意儿。”
初心指着瓶里的丹药道“别光看瓶子呀,里面的丹药才厉害吧?是什么仙丹吗?”
无名摇了摇头,打趣道“我又不是在莫名楼当厨子,哪知道这是什么狗屁丹药?上面又没说明书。你想要就送你好了,是仙丹还是毒药,你可以赌一下?”
见初心跃跃欲试的样子,无名叹了口气道“走吧,莫名其妙的药丸子还是别乱吃的好。”
见无名真的扭头就走,初心忙叫道“等一下,那不是还有尊雕像吗?看位置肯定比这三样东西好。不要了?”
无名叹了口气,用教育后辈的口吻道“别见了好东西都想着往兜里装,探宝的人都是贪死的。咱们一路摸过来,遇到这么多凶险。你不会真以为摆在这的东西是有哪位前辈留的奖励吧?”
初心疑惑道“遇到啥凶险了?”
无名懒得解释,摸出一个空瓷瓶,向大厅时随意一弹。
“咝咝”两声轻响,瓷瓶在空中被切成了数截,碎了一地。
无名对初心耸了耸肩,慢条斯理道“所以进来时我才让你跟紧的。”
初心脸色变了变,还是有些不甘道“那雕像有什么说道?真扔这不要了?”
无名冲初心瞪了瞪眼,随即泄气道“你们做刺客的都不研究心相学吗?我问你,如果这个大厅是你布置下的。你的目的是什么?”
初心想了想道“应该不是给自己留的,不然封死洞口就好了。布置下这些陷阱和迷阵……难道是从中筛选高手。”
无名点了点头“总算没笨到家。那你说摆这几样东西的目的又是什么?”
初心没好气道“少卖关子,有什么话就直说。”
无名轻哼一声,用斩铁遥指着木雕道“从大厅的布局来看,留下这手的显然不是什么善茬子。总不可能前面恨不得把人都整死,到了后面却给一堆奖励吧?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筛选出能通过大厅的人,而这人得了前面几件宝贝之后会忍不住去……”
初心一拍脑袋,打断了无名的话道“所有的布置都是为了让人去触碰木雕?这木雕有问题!”
无名白了他一眼,冷笑道“这木雕鬼气森森的,在井口时感受到的就是它的气息。估计那只煞赖在这不肯走也是它的关系。听说有一种只生长于阴间的树木,叫作沉阴木,能够让灵魂附着在上面。不但上面的灵魂不会随时间而消散,反而能得到蕴养,日渐强大起来。”
无名语气中有些遗憾“这东西出现在阳间,怎么着也能让许多邪教打破了脑袋去抢吧。可惜名花有主了,还是让它在这继续等有缘人吧。”
“桀桀桀,你这小家伙倒是有趣。既然有缘,这块沉阴木雕像送你也无妨。只要帮我离开这里就好了。”一道浑厚的老者声音从木雕中传了出来。
初心脚步轻移,不动声色地躲到了无名的身后,他碰到这些虚无缥缈的鬼物一点底气都没有。
无名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然后一吹耳屎,道“真没劲,好像出场前不这么笑两声就烘托不出气氛似的。敢问前辈是雕像的原主人还是大药丸子呀?”
“你……你说什么?”木雕的声音有些迟疑。
无名咧嘴一笑道“果然是大药丸子呀。这么说原主人被你干掉了?”
木雕沉默了半晌,换了副尖锐的嗓音,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无名语气平淡道“既然密室里这么个布局,我猜原主人的目的是要夺舍吧?我进来时第一眼就瞧出雕像里藏着股灵识了。”
木雕中的声音带着略微的起伏道“你果然早就发现了,难怪始终不肯靠前。”
无名不置可否,淡然着“我起先想拿了东西就闪人的,不过见到丹药的时候又改主意了。那药丸子至少也是八品丹药,又放在这么好的瓶子里,恐怕日久天长,都能修成丹灵了吧?可现在居然没半点的灵气。那丹灵去哪儿了呢?”
初心在无名背后抻出脑袋,很配合的问了句“去哪了呢?”
无名嘴角抽了抽,叹了口气道“雕像里这位不就是吗?”
初心惊讶的“啊”了一声,“那原主人呢?”
无名开始怀疑初心是不是脑子也受过伤了,耐着性子道“这里的原主人是个狠角色,可惜算漏了一环。丹药炼成时受过天雷淬炼,修成丹灵后灵体含有至刚至阳的雷气,正好克制鬼物。我开始也不敢肯定他俩到底是谁干掉了谁,如果是原主人的话就有多远逃多远了。不过这么大一块沉阴木摆在眼前,我也不甘心哪。”
木雕冷哼道“那你怎么确认是我赢了的?”
无名咧嘴一笑道“我说狗屁丹药的时候,木雕上的气息明显出现了一丝波动。所以刚刚我又试探了一番,你果然傻乎乎地跑出来承认了。到底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丹灵呀。修出灵智后就一直窝在这间小密室里吧?”
初心也没听明白是咋回事,不过这次明智的选择了闭嘴。
木雕沉默了片刻,突然从四面八方升起了一层雷网,把无名和初心都包裹起来。尖声厉叫道“那又如何?吞噬掉那卑鄙老儿后我早已今非昔比。差的只是一具满意的躯壳而已。小子,你说我夺舍谁比较好呢?”
无名横移一步,让出身后的初心,道“肯定是他呀。你看他长的皮光肉滑的,多招姑娘喜欢呀。方便你以后开枝散叶,生一大群小药丸子。”
木雕中浮现出一个干瘦小老头的身影。直扑向无名,大笑道“我还是更喜欢你的这具身体,老夫不客气了。”
“轰隆”一声巨响,屋内炸起一声惊雷。伴随着丝丝雷鸣,老者化作一道闪电直冲无名的印堂而去。
老者出现的突然,消失的也突兀,一闪就没了踪影。
初心脸色大变,“蹬蹬蹬”连退三步,一直退到了大厅的边缘。颤声道“二狗?你……你怎么样?”
无名面无表面的转过身来,木讷的盯着初心。舔了舔嘴唇“桀桀”冷笑起来,声音与木雕一般无二“你小子细皮嫩肉,看上去很好吃的样子。老头子可是许久没吃过荤腥了。”
初心面色扭曲,冷汗直冒。正要拼死一搏时,眼角余光扫到了无名身前悬着的蜂尾。咬牙切齿地摸出一把飞针劈头盖脸的就往无名身上甩去。
无名所处之地过于狭窄,不便腾挪。只好用出百臂捻花指手忙脚乱的去接,急道“快住手,是我!”
初心狠狠呸了一声,怒道“打的就是你个王八羔子,学点皮毛就敢来吓老子。”
无名百忙之中还没忘收起阴沉木雕像,然后一步步往大厅退去。威胁着“再不住手我可自己回去了哈。”
初心这才气鼓鼓的停手,冷哼一声,摄回了暗器,一张脸拉的老长。
仅仅过了片刻初心就按耐不住好奇,冷着脸问道“刚刚是咋回事?那老头呢?”
无名摸着下巴,站在那具始终没发挥过作用的傀儡前仔细打量。漫不经心道“嗯,运气。如果出手的是这里的原主人,那咱俩还真悬。这丹灵要不是一心想着夺舍而放弃了丹药本体,咱俩估计也不好受。可一个连实体都没有的丹灵靠着渡劫残留的那点电花花就想把我咋滴,那就有点太痴心妄想了。好歹咱也是渡过大锻神期雷劫的人哪。”
初心没好气道“你就吹,把密室吹塌了谁都不用出去了。”
无名没接他的话茬,居然取出工具开始拆傀儡。一边拆一边流着口水道“果然有好多零件是用稀有金属打出来的,差点就错过了。”
初心见无名厥着屁股两眼放光的拆东西,在无名屁股上踢了一脚,问道“那老头呢?让你干掉了?”
无名把地上的零件分成几小堆,头也不抬的道“收飞剑里了,看他乖不乖,乖的话正好给我当器灵。”
初心瞅了眼悬浮在无名身旁的蜂尾,不动声色的挪远了两步,故作平静的问道“怎么收的?”
无名把有用的东西都扫到护腕中,站起身来拍了拍手,得意一笑道“这柄飞剑在锻造的时候留了个剑灵空间的阵纹。长年累月带在身边能产生灵性,灵性有一定机率升华出灵智,再过不知道多少年有可能修成器灵。不过这下省事了,钻里个现成的老头。他夺舍了我的飞剑,我得了个器灵,皆大欢喜。”
12 故地重游
“小子,你好大的胆子,放我出去。”丹灵气急败坏的声音从蜂尾里传了出来。
无名“哦”了一声,手诀一掐,丹灵的声音戛然而止。
初心死死的盯着蜂尾,心有余悸道“那鬼东西在你飞剑里?你不怕被他反噬?”
无名“唰”地一声收回飞剑,无所谓道“没关系,蜂尾对它而言只是牢笼而己,它啥也干不了。”
说完,一甩头对初心笑道“要走了,跟紧哥的脚步。”
无名心情极佳,在大厅踏着七星走位的同时,还有闲心聊天“初心呀,你接下来有啥打算没?不会一直给我当跟班吧?”
初心呸了一口道“滚蛋,谁给你当跟班了?我只是一时没想好要去哪而已。再说你还欠我钱呢,总不能让你跑了吧?别以为救你一命是免费的啊。”
无名嘿嘿一笑,轻声道了句“死鸭子嘴硬。”
初心眼珠转了轻,换了个语气道“我说二狗呀,咱们这次得了这么多东西。是不是重新分配一下呀?我光拿一块破矿石,好像不太地道吧?”
无名语气随意道“不是你自己说只要那块元磁铁矿的吗?要不咱俩换换也行,你把破矿石给我,其余的东西全归你。”
初心使劲挠了挠头,丧气道“那算了,东西再好也得用得上才行呀。”
无名一掌挥出,用掌风荡开一只飘来的游魂,道“放心好了,亏不着你。刚在傀儡身上拆出了几样好东西,回头帮你打套飞刀。适合自己的才是好东西,对吧?”
初心将信将疑道“你真会干铁匠活?”
无名难得谦虚起来,道“不专业,个人爱好而已。手艺马马虎虎过得去,蜂尾就是我自己打的。”
初心言闻眼前一亮,哈哈笑道“那成,可不能比你那飞剑差哈。”
无名翻了个白眼,懒得跟这个门外汉多做解释。
量身打造的元磁飞刀和蜂尾飞剑根本就不是一码事。
两人才刚刚出了枯井,初心就按捺不住激动。手里托着元磁铁矿迫不及待的道“二狗,你说这铁矿怎么用吧?打什么款式的飞刀都行吗?是不是像你的飞剑一样想咋飞就咋飞?”
无名一阵无语,仰天长出了口气道“我觉得你还是做刺客的时候比较可爱,话不多,特别的酷。”
初心一愣,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沉默了半晌突然开口道“身份变了,心态就不一样了嘛,我觉得这样其实也挺好。这个村里没有铁匠铺子,咱们什么时候动身?”
无名黑着脸,没好气道“急什么?我得先了解你的体质特点,要画设计图纸,还得反复修正校对。你以为是打犁头呢?”
初心搓着手赔笑道“对对,不急。慢慢来,我去整点吃的哈。”说完,一溜烟跑掉了。
无名一屁股拍在安乐椅上,轻轻呼出一口气。嘴角微扬,取下挂在扶手上的青铜葫芦抿了口酒。
金豆传来了一道意识,示意它对那枚不明用途的丹药非常感兴趣。
无名对它从来都吝啬不起来。金豆不但是他用几年时间放血孵化出来的,还承载着一段回忆。
无名把丹药倒出来托在手心。宠溺道“你呀,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敢吃,也不怕坏肚子。哦……还真没见你这拉过屎,你小子到底长没长腚眼呀?”
金豆从肩头跳了下来,抱着比它大上好几圈的丹药,把屁股藏到了后面,一脸警惕的看着无名。
无名嗤笑了一声“德性。”
蜂尾飞出,饶着安乐椅转了一圈,悬浮在无名面前。
无名连掐几个手诀后,神识沉浸到了飞剑之中。
飞剑靠近剑柄的位置有个器灵法阵。原本空荡荡的空间里,多了一个白发白须尖嘴猴腮的绿衣老头。
老头感觉到了无名降临的神识,一对因为瘦而显得格外大的眼珠子翻了个超级大白眼,鼓着腮帮子把身子背了过去。
无名笑着
打趣道“哟呵,夺舍了我的飞剑,还敢给我摆脸色看。”
老头重重的冷哼一声,依就不肯出声。
无名继续说着风凉话“老头,先前我就跟你说夺舍另外那个小子,又傻又帅。你偏不听,这下咋样?困这了吧?”
老头呸了一口,冷哼道“老夫运气不好。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无名哼了一声,讥讽道“哟,还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呢。老东西,你会的词儿挺多呀。我告诉你,这空间原本是要蕴养剑灵的,让你个臭不要脸的老鬼给强占了,你不会以为我还想留着你呢吧?”
老头一听这话,语气不自觉地就弱了几分,试探着问道“你把我囚禁在这就没什么目的?”
无名不耐烦道“废话,你自己硬往里钻的,是我要囚禁你的吗?赶紧把你整死了好腾地方出来。”
老头一脸不可置信的反问道“你就不想知道那密室的原主人是什么身份?有什么功法秘籍?真正宝藏在什么地方?”
无名轻疑了一声“真正的宝藏?这里不是吗?”
老头急切道“当然不是,这只是九个夺魄台之一。老匹夫把灵魂分成了九份,不然我也没那本事吞噬掉他呀。”
无名咂巴咂吧嘴,问道“你的意思是像这样的地方还有八个,而你原本那个什么狗屁主人并没死彻底?”
老头幸灾乐祸的笑道“当然了,一旦哪个夺魄台夺舍成功,就会去另外几处把残魂收回。你拿了他的东西,他自然不会放过你。”
无名“哦”了一声,问道“那家伙是什么来头?”
老头目光闪烁个不停,讲起条件来“告诉你可以,你得把我放了。”
无名轻笑一声,淡然道“那算了,知不知道对的我意义都不大。能拿出这个级别的东西当诱饵,估计他找来的话我也躲不掉。知道太多反倒徒增烦恼。”
老头不甘道“等一下,你要是放了我。我就告诉你真正的藏宝之地在什么地方。”
无名语气没有任何波动“藏宝之地呀,我去的话应该九死一生吧?再说你又没有载体,怎么放?总不能找个大活人给你夺舍吧?”
老头显然早就有了打算,毫不犹豫道“我本来就是丹灵,你只要把我送回那枚丹药就行了。你最多少一颗不敢吃的八品丹药,却能换来天大的机缘。这个买卖不亏吧?”
无名“欧?”了声,把蜂尾外面的景色映射进来。问道“是这颗丹药?”
老头见到被金豆啃掉一小半的丹药后,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呆愣了老半天才喃喃道“没了……我乃八品吞天丹,距九品都只差一线而已。千辛万苦修了那么多年……就这么没了……”
无名疑惑道“什么八品吞天丹?没听说过呀,有什么用?”
老头红着眼睛歇斯底里咆哮道“有种放我出去,老夫跟你拼了!”
无名被震的神识一阵翁鸣,赶忙退出了剑灵空间。揉了揉耳朵嘀咕道“什么吞天丹?”
第二天无名的神识再次沉浸到了蜂尾之中时,见老头蜷缩在角落里,身影分外的孤寂。有些无语道“其实这也没你想的那么糟。剑身铭刻了九组阵纹,其中还包含了聚灵阵。上哪找这么好的剑胎附身去?总比当个任人鱼肉的药丸子强吧?”
丹灵不为所动,一副老人迟暮的神态。
第三天
无名见老头还是原来半死不活的样子,撇了撇嘴淡然道“身为一个丹灵,一出生被关在瓶子里,只能偶而透过瓶子看看外面的世界。空有一把年纪,都没晒过太阳吧?”
说完,掐了个手诀,让老头可以透过剑灵空间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色。
见老头的身子微微一颤抖,无名嘴角一翘,没再言语。退出了剑灵空间。
初心见无名眼中恢复了神彩,得意问道“咋样?管用不?”
无名煞有介事点了点头,对初心比了个大拇指“还不错。”
初心揉了揉鼻子,笑道“先断了它的所有念想,然后再在绝境里给点小恩小惠。这招屡试不爽。”
无名看了看天,对初心道“差不多该走了。”
初心有些意外地“啊?”了一声,道“就走了?我刚有点喜欢上这呢。”说完指了指沉睡未醒的驴子,问道“旺财怎么办?”
无名挠了挠头,指了指门板,笑道“扛着。”
其实不止旺财昏睡不醒,金豆也开始休眠了。
在啃掉吞天丹后它没像往常那般蜕皮,而是吐丝结出了一个鸡蛋大的茧。
相距吉星村五十余里的驿站。
与当年无名留宿时相比早没了当初的样子。
驿站在原来的基础上扩建出了数间新的楼阁,外围坚起了厚实的木头栅栏,栅栏外面零散摆放了几个拒马。有拿着简易武器的人影不时巡逻走动,俨然已经打造成了一座小型山寨。
官道长年无人打理,早已长出了齐膝的杂草。
一名巡逻的汉子突然站住脚步,扯住继续往前走的同伴。疑惑道“你看那边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同伴闻言调笑道“你小子是昨晚在婆娘肚皮上累着了吧?那可是**的方向,能有啥过来?大白天见鬼了?”
汉子不服气的遥遥一指道“不是,你看仔细了,那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动?”
同伴把手搭在额头上看去,笑道“该不会是野猪吧?”话没说完,突然定住,使劲揉了揉眼睛。脸上逐渐显现出了惊恐之色,转身就跑。拎起院子正中的空木梆子就是一顿猛敲。
一时间驿站乱成了一团,尖叫声,大喊声,吆喝声乱成了一片。
鸡飞狗跳之后十几个汉子举着简易的武器,如临大敌的聚了过来。
最先跃入众人视线是一只漆黑如墨的怪物,在一块门板上一动不动地倦着。紧接着是一条支在门板下面的胳膊。
然后就看到一名少年单手举着门板,另外一只手拿着个山梨津津有味地啃着。
更诡异的是少年身后有一个怪模怪样的东西撑着一把遮阳伞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还不停的帮他摇着扇子。
唯一看上去还算正常的初心,相貌俊雅气质冰冷,背着一个又长又宽的木匣,缓步走在靠后的位置。可在这么一个处处透着诡异的组合里,谁又敢把他当成正常人?
“哚”一支羽箭突兀地钉在无名的脚前。
无名抬头眯眼望去,射箭的是一名猎户打扮的中年汉子。长得有些老态,不过眼神锐利,像鹰隼一样。
汉子低沉着嗓音道“来者止步!”
无名把山梨核随手一丢,右手的门板换到了左手上。然后甩了甩因为举了太久而有些发酸的手臂问道“兵还是匪?”
无名换手门板的动作引来一众汉子的小声惊呼,连那名射箭的猎户都脸色一变。不过还是语气生硬道“都不是,此路不通,请回吧。”
无名“嘿”了一声,歪头笑道“那我可就糊涂了。怎么着?这官道如今不能走人了?我们要过去的话还非得动手杀人不成?”
说完,无名继续不急不缓的迈步向驿站走去。
“哚”又一支羽箭钉在无名脚前。
“箭术不错。”无名勾了勾嘴角,丝毫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
猎户喝道“再往前走的话,我下一箭就要射人了!”
初心瞥了他一眼,语气冰冷道“我劝你别这么做,会害死很多人的。”
仅仅一眼,就让猎户生出一种彻骨的危机感。那是一种猎物被毒蛇盯上感觉。
“哒哒哒”一阵杂乱的马蹄声传来,数骑人马疾驰而来。
当先一人长的五大三粗,两眼有神。脸颊上有一道十字形的刀疤,留着侵略性十足的短发。
几骑收住缰绳,停在山寨门口遥遥与无名对峙。
无名看清这人的容貌后,笑意渐渐浓了起来……
13 蛮族入侵
虽然来人的身形相貌和当初有很大的差异,可眉眼间却没的很大的变化。
无名一眼就认出此人便是当年这间驿站的那名小吏。
“哟,小哥。几年没见,你都长这么大了?”无名率先挥了挥手,毫不生分地打起了招呼。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露出了古怪的神色。
一个十六七的少年对一快三十的的汉子用这种口吻说话有种极其怪异的违和感。
不过汉子这些年也听说过不少奇人异士的事迹,知道有些人的年纪不能以外表来判断。连忙下马,谨慎问道“前辈认识在下?”
无名有些兴奋,这算是一路走来遇到的第一个旧识,嘿嘿一乐道“认得认得,当年我跟青爷还有个妹子在这住过一晚。那时候这地儿还是个驿站,老吏官也还活着,那天晚上遇到了马匪。”
汉子凑近了两步,皱着眉头想了半天。语气不太肯定道“你是那个小屁孩儿?”
无名呸了口,白了汉子一眼,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汉子嘿了一声,对举着旺财的无名道“还真让你练出一身本事哈,当年我就说你小子肯定有出息。”
无名撇嘴道“我咋不记得你说过这话了?我说,你就让我们这么一直站着呀?”
汉子一怔,呵呵笑道“瞧我这脑袋,对了。小老弟是从哪来,要到哪去呀?”眼睛隐晦的瞅了瞅初心。
无名也随着他的眼神看了眼初心,轻描淡写道“从宗门出来游历,打算回家瞅眼。”
汉子哦了一声,让出路,牵马和无名并肩而行道“有失待客之道了,老弟见谅啊。这两年不怎么太平,大伙抱团取暖。谨慎点总是没错的。”
无名点头表示理解,主动道“我叫二狗,这是我兄弟初心。还不知道大哥咋称呼呢。”
汉子爽朗笑着道“我叫堂锐。”说完对初心点了点头称呼了声“初心兄弟。”
初心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算是打过了招呼。
无名露出个无奈的表情道“别介意哈,他这人害羞。混熟就好了。”说完望着大门内新建的木楼打趣道“唉哟,上规模了呀。看来这几年生意不错啊。”
堂锐自嘲道“什么生意不错呀?早就不干了,差点落草当了土匪。和一些受难的乡亲抱团取暖罢了。”
无名左右打量了一下,挑了个不碍事的地方把旺财放下。然后直了直腰,感慨道“唉呀,真是大变样呀。都看不出当年的影子了。”
堂锐看着无名举重若轻的样子,目光闪烁了一下,言语间试探道“老弟,你是从吉星村方向过来的?那里可不怎么干净呀。”
无名叹了口气,对堂锐道“惨哪,全村没一个活口,我在那还见到了朋友家人的亡魂。后来跟盘踞在村里的鬼魂死磕了一架,差点就折在那了。养了一个多月的伤才来到这。”
堂锐言语略显急迫“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无名眨了眨眼“现在没事了,就是个普通的废弃村子。已经没有亡魂作祟了。”
堂锐扭头递了个眼神,两名牵马的汉子会意地点了点头,上马而去。
初心流露出厌恶之色,冷哼了一声。
堂锐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这个消息对我们实在是太重要了。不确认一下不行呀。”
无名“欧?”了一声,疑惑道“老哥此话怎讲呀?”
堂锐苦涩的叹了口气,道“兄弟,屋里坐吧。这事说来话长。”
一同进屋的还有那名挽弓的猎户。和堂锐关系很近的样子,手始终不动声色的放在腰间匕首上。
经过一番交谈,无名终于知道了这里为何会变成现在的这副模样。
当年无名一行离开驿站后,堂锐用马匪的脑袋去官府换取了赏金。虽然大部份赏金被处理事务的衙役给吞没掉,不过对他而言还是得了一笔不小的数目。
本想用这笔钱拉起个队伍落草为寇得了,结果事到临头才发现,他对手无寸铁的百姓压根下不去手,临了还送出去不少钱。
后来干脆做起了剿匪换赏钱的营生。不过这附近匪患虽多,却多是些被生活逼迫的小蟊贼,真正的山匪也就那么三四股
而已。
他拉着队伍,靠剿匪换来的赏钱和匪窝留下的东西勉强度日。正是在那时闯下了些许的名头。
堂锐曾想过在阜丰镇开个镖局什么的,不过还没开始实施就遇上了战事。
这次的战事不同于江洲本土的小打小闹,而是来从北海驶来的一艘艘巨舰。舰上的异族战士金发碧眼,身材高大壮硕,拿着粗糙而沉重的武器。
海港的守备军几乎一个照面就被打的落花流水,溃不成军。
这些异族抓了大量的俘虏和村民,用于劳作和奴役取乐。最过分的是他们还把抓来的人圈起来当成了储备军粮。
在恐慌之下,禾邑城的官军出现了不少的逃兵。这些受过训练的逃兵比山匪危害要大得多。
阜丰镇就位于北海和禾邑城的中间,而驿站的位置就刚好处在十字路口上。
大伙眼睁睁看着港口运达的士兵越来越多。不得不说,在这个节骨眼上无名带来的消息让大伙看到了一条活路。
无名没想到竟是这样一种事态,表情也凝重起来沉声问道“怎么不带人往老林子里走?”
堂锐叹了口气“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呀。数千人中只有三百多青壮。进了老林子能活下多少来呢?遭遇一次大型狼群就要死伤过半了。”
初心突兀地插话问道“异族有多少人?”
堂锐眼神征询了一下猎户,猎户道“已经接近四千了,最近几天突然加快了增兵的速度,恐怕要有所动作了。”
堂锐介绍道“这位是孟朴,负责消息打探和探查敌情。”
无名笑着点了点头,客气了一句“箭术不错。”说完对堂锐道“既然如此就快点安排转移吧。这么多人怎么也得折腾上一阵子吧?”
堂锐点了点头,稍顿了一下,突然道“当年跟你一起的那个女娃,后来我又见过一次。和一个光头女人在一起。”
无名闻言眼睛一亮,激动道“豁牙子还活着?她们去哪了?”
堂锐微微摇头“她们往北海港口去了,那时异族还没入侵。吉星村也还没变成**。”
无名有些失望的点了点头。脸色突然一凛,与初心对视了一眼。
两人不约而同的站起身走出房间。
堂锐和孟朴不明所以,也起身跟了出来。
出来后只看到无名一个人站在院里闭目不动,已经没了初心的身影。巡逻的汉子们没有任何异常,还有两人玩忽职守,蹲在那用树枝戳熟睡的旺财。
等了片刻,堂锐正要开口询问,初心已经鬼魅般闪了回来。
无名白了他一眼,有些埋怨道“怎么全杀了?倒是留个舌头啊。”
初心恍然道“要留活口的吗?唉呀!习惯了。”
堂锐疑惑道“你俩说什么呢?什么杀了?习惯了的?”
无名指了三个方向道“这里十丈,那个方向七丈,还有那个草丛后面。总共摸过来三个人,都让这家伙给杀了。可能是异族的探子吧?”
孟朴闻言连忙依照无名指的位置跑出去查探,果然发现了三具尸体。皆是一击毙命,太阳穴位有个红色的小点。
回来后孟朴深深地看了眼初心,沉声道“确实是异族的探子,离这么近了咱们居然都不知道。”
堂锐脸色阴沉道“看来他们真的要有所行动了。”说完喊来一个十**岁的小伙子道“虎头,你的马最快。现在就回阜丰镇,让大家马上向吉星村转移,除了粮食和必须品什么都不要带。把青壮集结起来,留五十人护送队伍。其余的带上武器以最快速度赶到这来。”
交代完这些之后堂锐表情凝重地对无名道“老弟,以后有机会咱们再聚吧,现在不便招待你了。”
无名见初心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笑着问道“老哥,你这能打铁吗?”
堂锐一愣,不知道无名都这当口了还问些不相干的东西干嘛?道“以前能,现在不行了。老铁匠病了,打不了铁。”
无名耸了耸肩,摊手道“有家什就行,我给这位兄弟打把趁手的家伙。暂时不急着走。”
堂锐急道“这里马上……”
话没说完,孟朴扯了他的袖子一把。然后对无名
躬身行礼道“小兄弟高义。”
堂锐一愣,回过神来也赶忙深深地行了个礼。
时间不容浪费。
小小的要塞二十几人,飞整运转了起来。
把成捆的箭簇搬到门后,然后再一遍遍的往木墙上淋水。削尖的木矛架在墙顶备用。最后是在朝北海的方向修筑起了土石工程。
土石工程是无名依照八门金锁阵的布局简化而来的,耗时耗力。幸好当晚又有二百多人风尘仆仆的赶到,只来得及喝口水就匆匆加入到了堆筑的队伍中。
无名把布阵的位置标好,再和孟朴讲解了几处陷阱的设置后就回到了驿站内。
先是进入到蜂尾的剑灵空间内,不等丹灵说话。挥手就封闭了剑灵空间的视野,又开放了声音的传递,然后就自顾自的退了出来。
做完这些后把初心喊到了锻铁的地方。
无名第一次打造这种东西不敢大意,毕竟材料有限。需要初心在身边来随时校对磁力的布局。
初心本来是无比期待的,可真到了这个地方后就变的比无名还要紧张了。
硬要把这说成铁匠作坊倒也可以,不过实在是简陋的过份了点。不去说三面透风的纯户外环境,也不说碎砖头累起来的火炉和打满了补丁仍然呼呼漏风的风箱。光那磨秃了尖头且凹凸不平的铁占就把‘不靠谱’三个字展现的淋漓尽致。
初心满脸的怀疑之色,心里打着鼓道“我说二狗,你确定要用这玩意给我打飞刀?”
无名把月石、红金、黑砂一样样摆放到案板上,胸有成竹地对初心勾了勾手道“废什么话?你要对我有信心才行。”
初心极为不舍的把元磁铁矿递给了无名道“你要是把我东西糟蹋了,看我不毒死你。”
无名冷哼一声“当我吓大的?赶紧给老子生火拉风箱去!”
几种金属都需要熔炼提纯,元磁铁矿却必须冷锻才行。这极大的提升了锻造的难度。即便是无名用上了专用的锻造锤,依然在一个时辰后传出了一声爆响。尚未成形的飞刀化成了漫开飞舞的点点铁花。
无名放下锤子,惊讶道“唉哟哟哟,果然会爆掉呀。哈哈哈,不出所料!”
觉察到初心身上那股毫不掩饰的杀气,无名摸了摸下巴道“预料之中的事儿,幸好材料剩得还多。我说初心呀,你耷拉着一张死人脸干什么?再去抱些木炭来。”
一个时辰后“轰!”
一脸漆黑的无名惊喜的叫道“啊哈,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
“轰!”
“这次一定没问题。”
“轰!”
初心脸黑的能挤出水来,眼神冰冷,连炉火的温度都压低了几分。
看着缩水三分之二的元磁铁矿,初心感觉这从他身上剜肉还疼。一身的怨气都发泄到了风箱之上,把砖头烧得通体火红。
无名眼中一亮,喊道“对,就保持这种状态。把你的磁场释放出来!”
“轰”
一声爆响突兀地传出,初心的手猛地一颤。红着眼对无名大喊道“老子弄死你!”
无名用火钳子夹着一柄通体漆黑的流线型飞刀。刀身上有数道优美曲线的凹槽,刀刃处带着一抹淡淡的嫣红。
见初心直勾勾的瞅着飞刀发呆,无名坏笑着用口技继续模仿道“轰!”
初心凑上前去,想要接过来仔细打量一番。被无名给闪到了一边,没好气道“爪子不想要了?还热着呢,这种材质不能淬火,得慢慢冷却才行。”
说完,不顾初心的反对。把刚出炉的飞刀丢破烂一样扔在案板上道“愣着干?没人抢你的。一鼓作气把剩下的材料都用了。”
这次初心没了半句废话,全力的配合。瞬间从暴跳如雷的刺客变成了未出深闺的乖乖女。
待一套飞刀锻造出来后,太阳早已挂在了半空之中。
十二柄样式相同的飞刀上花纹各异,分成左右两排收拢到一个暗金色的臂甲中。戴在初心的左臂上,似乎本就只有他们彼此般配一样。
无名抻了个懒腰,摸着下巴对心花怒放的初心点了点头,点评道“嗯,不错,骚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