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第六峰魔王的名头
九鼎山的一众弟子不敢多作停留,匆匆处理一下伤口便继续上路。
常修陷入昏迷之后,房歌本想让四刃螳螂背上他赶路。结果被无名给制止了,四刃螳螂现在是最重要的战力,不能受到半点拖累。
无名将安乐椅从身上卸了下来,恢复了椅子的形态。椅背平展,把常修放到上面,仅剩的两条胳膊将他牢牢固定好。迈开椅子腿跟在队伍中,竟是个自行移动的舒适单架。
无名被众人投来的目光给瞧得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了一声,解释道“当初这么设计只是懒得走路而己,没想过拿来运病号。”
结果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大家的眼神更古怪了。
现在众人对无名已经没了刚离开山门时的轻视。充满了肯定和好奇,
无名跟绿萝的那场对决虽然有些荒诞不经,可其中的惊险之处大伙都看在眼里。更何况后来无名在尸潮中的勇武表现,已经最直观的证明了他的实力。
清云子长老临行前托付两人带队出去,大家自然没什么二话。
众人并没有向北直线行进,而是在无名的带领之下多绕了不少弯路。
虽然耽搁了一些时间,却也因此而避开了数个阵法陷阱。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轰鸣,紧接着又是连绵不绝的“隆隆”之音不断响起,风云倒卷,大地随之一阵颤抖。
无名抬头遥望天际,嘴唇轻咬。
距离太远的缘故,声音显得有些沉闷。就像远处有木板砸到一起所发出的碰撞声响一样,不过仅从声音的密集程度就能分辨出战局是多么得激烈了。
见九鼎山的弟子都驻足回头,无名轻轻吐出一个字“走!”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到了最前面,看不出半点悲喜的色彩。
绮卉在看过无名对决后对他有些本能的抵触情绪。又经历了后面的尸潮,压抑了一路的情绪终于爆发了出来,咬牙道“你有没有人性?交手的可是清云子长老。”
无名脚下不停地瞥了她一眼。语气平淡的问道“不然呢?你是打得过甲尸还是杀得了夕乐人?”
绮卉只是借机发泄淤积在胸中的情绪,并不是真的不明事理。耍起女孩子的蛮横道“你是不是太冷漠了?”
无名冷哼一声道“长老想离开的话谁都拦不住,别忘了他这么做的目的。”
房歌连忙打圆场道“行了,都少说两句吧。抓紧时间赶路。”
绮卉还要继续说下去,张寒语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对她摇了摇头。
无名没有回头,目光谨慎的四处张望,对众人道“发现了吗?咱们一路虽然绕过了几处陷阱,可是一具炼尸都没碰到。距离走出大阵的范围还有一段距离,这不合常理。”
正在此时,一名弟子突然发出一声闷哼。脚猛的一缩,不由自主的向后倒去,躺在了另外一人的怀里。
房歌连忙跑过去查探情况。
只见这名弟子用手死死掐住小腿,满脸的惊恐之色。他倒抽着冷气,忍疼道“有东西从脚下钻进到身体里了。”
此时他的腿上隆起了一个半圆的肉瘤,在皮肤下面快速的左右移动,要寻找空隙往上钻。
无需房歌招呼。缩小到巴掌大的四刃螳螂“唰”的一下从空中俯冲下来,落到这名弟子腿上,接连挥出了两刀。第一刀割开皮肤,第二刀从伤口中挑出了一只鸽卵大小的狰狞甲虫。
甲虫大头小身子,交错的牙齿锋利如刀。一对巨鄂生在头的两侧,八条略扁的勾足形状像是划水用的船桨。
甲虫被四刃螳螂用刀臂从背部洞穿而出,却依旧顽强的挣扎不休。勾足在透胸而出的刀臂上
挠的‘咯咯’作响。
女孩子对虫子有着天生的畏惧,尤其是会往身体里钻的那种。绮卉头皮发麻,忍不住后退了一步,正巧撞到去而复返的无名身上。刚要向远处躲,被无名抓住手臂给硬生生扯了回来。
张寒语见状怒道“无名,你干什么?”
无名没理她,死死盯着四刃螳螂手中的甲虫,喃喃道“原来是尸,这下就能解释为什么附近连炼尸都没有一具了。”
房歌闻言面色一凛,颤声问道“尸?”
绮卉没好气的甩开无名的手,不过没再往远处躲,而是绕到张寒语的身后,问道“什么尸?”
无名耳朵动了动,道“一种食肉的虫子,喜欢钻进动物的体内从里往外吃。虽然更喜欢活的动物,不过死的也不会放过。而且这玩意儿还是群居的。”
像是在印证无名的话一般,淅淅索索声越来越响,泥土翻涌。密密麻麻的尸如同在土壤中撒了一把芝麻,纷纷冒出头来。
众人中除了无名就属房歌对尸还算了解,也正因如此,反而有着最大的恐惧。
根据记载,尸几乎没有天敌。不但甲壳坚硬,而且不惧水火,不畏霜冻。尸钻到宿主的身体里不会马上致命,而是吃饱血肉后跑到内脏里产卵。孵化出来的小尸再吃着血肉一点点长大。它们会从体内分泌一种强生素的东西,维持宿主的生机不绝。直到掏空到只剩下一张皮为止。
房歌面色苍白道“无名师弟,你还有什么办法吗?”
无名一屁股坐在地上道“你现在就坐螳螂飞走,到能使用灵气的地方给宗门传信。让他们来给我们收尸……算了,估计也剩不下什么尸体了;或者赌一赌,大伙不要超出我身周的一丈远的距离,原地休息。”
绮卉怒道“这算什么法子?”
无名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反正他已经接到了金豆的回应,心里一点都不急。知道这些尸至少对他构不成什么威胁。
房歌抿了抿嘴,深深的看了一眼张寒语,斩钉截铁道“我留下,如果不能一起回去,那就死在一起。”
无名语气轻佻道“哎哟,这次不是偷摸看人家了?打算表白了?要表白就抓紧啊,一会没机会了。”
房歌鼓了鼓腮帮子,刚要开口。张寒语面无表情的走到无名面前,直勾勾的盯着无名,问道“无名师弟,你是不是有应对法子了?有的话就别藏着掖着了。”
无名叹了口气“好法子没有,笨法子有一个。我也有只蛊虫,能以威压震慑住尸,可以保证我身周大约一丈范围的安全,所以你们都得离我近点。暂时有这些虫子活动,尸煞门估计也没什么别的动作,所以咱们反而更安全一些。大伙抓紧时间恢复体力吧。一旦离开阵法的笼罩范围,我估计肯定有场硬仗要打。除此之外就祈祷青爷别挂掉吧,不然夕乐人那老家伙一来,咱们妥妥的都得交待在这。”
“蛊虫?”绮卉闻言眼角抽了抽,恨不得跟常修换一下位置。看到尸之后,她感觉全身都痒痒的,总觉得身上趴了虫子似的。
无名懒得理她,盘膝而坐开始恢复体力。金豆的趴在他的肩头一动不动,不细看的话还以为那是一枚小小的纽扣呢。
漫山遍野的尸铺满整片大地,甲壳泛起的光线像潮水一般波光粼粼,缓缓绕过几人向远处流去。真正吸引它们迁移的是尸潮遗留下的气息。
众人在略微慌乱后,也逐渐安下心来。抓紧时间处理伤口,恢复体力。
尸的数量实在太多,所形成的浪潮足足半柱香的功夫才从缓缓远去。
清云子的斗法声也越来越远,变的微不可闻。
无名睁开眼睛,握了握拳。依就有些酸软无力,可好歹能正常拿东西了。
站起身,毫不拖沓的道了一声“走”。
一行人彼此搀扶着的再次上路,隐隐有了几分以无名为主的意思。
东拐西拐又绕过了三处陷阱后,房歌突然压低嗓音道“前面再走两里路就出了大阵范围了,可是有不少尸煞门的弟子守着。”
无名挥手让大伙停下,示意原地等待。自己则如灵猴一般穿梭离去,身形只是树丛中闪了两闪就从众人眼前失去了踪影。
纹绘院的一名弟子,感慨道“弟子中居然还隐藏了一位这么厉害的角色,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呀。”
房歌苦笑道“你不知道无名不奇怪,可第六峰魔王总听说过吧?他一个人就把百兽坪折腾的鸡飞狗跳,管事跑到长老那告状好多次了。都不了了之的压了回去。”
那名纹绘院弟子惊到“什么?他是第六峰魔王?第六峰魔王是个道童?”
张寒语所在的问鼎阁消息最是灵通,喃喃道“如果真的是他的话,那咱们说不准真的能逃出生天。”
绮卉虽然性格开朗,可偏偏所在的问道楼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地方。好奇道“什么魔王?什么逃出生天?你们说什么呢?”
房歌面色有些古怪“第六峰魔王可是咱九鼎山的名人呀。不知干下多少天怒人怨的事才闯下了这么大的名头,就算不是过街老鼠也相差不远了。可厉害的是他从来没被抓到过,仍然是该干嘛干嘛。”
绮卉怔怔道“这么厉害?那和逃出生天有什么关系?”
张寒语无语的看了眼绮卉道“宗门内各峰弟子的围追堵截都拿他没办法,区区一百多尸煞门弟子算得了什么?何况这么广阔的地域,要走还不轻松?”
“走什么呀?咱们干他一票再说。”无名的声音很突兀的从身后传了出来。若不是他出声说话,众人都没注意到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无名恬着脸,嘿嘿笑道“没想到我在大伙心目中还挺有地位的哈,想低调都不行。”
众人一个个都面色古怪。
无名没继续自卖自夸,招呼大伙围了过来。拿着根树枝蹲在地上画出了个简易的地图道“范围这么大,尸煞门也不知道咱们从哪出去。前面基本上都是些普通弟子,不过领头的是那个叫什么阳的好像是个亲传弟子。”说完,用树枝在一块开阔地点了点,对房歌说道“这里有五十几个尸煞门弟子搜索,地势比较开阔,一会让螳螂去跳个舞没问题吧?”
房歌点头道“只要灵气充裕的地方就能释放出来,不过一击之后小螳就要进入沉睡状态了。”
无名点了点头“嗯,够了。”说完又指向一处丘陵道“其他人到这里埋伏,可千万别告诉我你们这些精锐弟子一个打五个都做不到哈,对了。咱们这些人里谁修练过狮吼功一类的功法?”
一名龙虎台弟子拖着重伤之躯,战意沸腾道“我练过。”
无名点头道“再来一个干不了架的帮忙。”
众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愿承认自己干不了架。
无名无奈之下,只好点名。
用树枝点了点那名被尸伤过的弟子,然后才意识到相处了这么久居然还不知道人家叫什么名字:“那个谁呀……就你了。唉呀,别瞅了,就说你呢。”
无视了这名弟子悲愤的目光,无名用树枝指了一下狭隘蜿蜒的峡谷,道“一会你跟那位师兄到这个地方守着。三十丈之内,那个什么阳要是露头。你就把灵力全部输入到这个法宝里,然后龙虎台的师兄给他来上一记狮子吼,震不死他也吓死他。”
44 逃出生天
李阳对师门的安排非常不满。
他负责搜索的这块区域显然不会有什么活物出来。
毕竟从宗门到这里要经过一片尸聚集的领地。不但是尸煞门的天然防护网,那里也是生命的禁区。
把他扔到这显然是有惩罚他演武场对决时表现不力的意思。
可他李阳好歹也是唯一胜出的一场呀,凭什么把立功的机会让给那帮没出过什么力的家伙?
积郁难消的李阳招出了一具女性炼尸,拿着皮鞭就是一顿抽打。边打边发出野兽般的咒骂声,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这时两名外门弟子快步跑来,对血肉模糊的炼尸视而不见。恭敬道“李师叔,发现九鼎山弟子的踪迹了。”
李阳闻言眼睛一亮,扔掉皮鞭,舔了舔嘴唇,问道“在什么地方?有多少人?”
其中一人道“发现了一男一女。男的似乎受伤不轻,昏迷不醒。”
李阳嘴角神经质的快速抽动起来,下意识地吞了口口水。
有一个女的?真是太好了。九鼎山的两名女弟子,无论哪一个都让他心动不已“快,带我过去。”
山坳的茂密草丛之中。
一众埋伏的九鼎山弟子面色怪异。
只见远处乱石滩中,昏迷的常修静躺在安乐椅上。绮卉撕心裂肺的抱头痛哭,大嗓门隔着二里地都能听到,跟死了自家男人似的。
无名捂住额头道“这……演的也太浮夸了吧?早知道就换张师姐上了。”
张寒语面无表情地投过去一个冰冷彻骨眼神,无名连忙解释道“张师姐温良贤淑。只要本色出场肯定能让那帮死人脸生不出半点怀疑。可是绮师姐……唉!这得多缺心眼才能被她给骗了?”
话音刚落,便听到李阳得意忘形的“呵呵”奸笑声传来“姑娘,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呀。不如你跟着我怎么样?我保证把你侍候得欲仙欲死。”
绮卉在略微一怔之后,面露惊恐之色。泪眼婆娑的大叫道“啊!你要干什么?不要过来。”说完,毫不犹豫的扔下常修,转头就跑“救命啊,有人吗?谁来救救我。”
无名眼角抽了抽,小声道“要不让蹲守的那两位师兄回来得了,绮师姐这智商说不准成了炼尸还能更高一些呢。”
张寒语没作声,但出乎意料的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不曾想,李阳不但没有半点怀疑,反而更加的得意道“叫呀,你尽管放心大胆的叫,叫的越大声我就越喜欢。”说完,不紧不慢的一步步逼上前去。
跟随他而来的两名弟子中,其中一个出声询问道“师叔,这个男的怎么处理?”
李阳头兴致正浓,头也不回的道“别问这种扫兴的问题,脑袋带回去就行了。”
绮卉跌跌撞撞的跑了几步,刚到岩石转角便被一块石给绊倒。满脸惊恐的向后挪去,可怜兮兮的望向笑脸狰狞的李阳。
不远处的草丛里藏着两名九鼎山弟子,见李阳的身形已经被岩石遮挡起来,忙将一身灵力注入到喇叭法器之中。
喇叭型的法器在灵力注入之下,光滑的外壳上先后亮起了三道细密的阵纹。
第一道阵纹将声音收拢到喇叭之中。
第二道阵纹将声音放大十倍。
第三道阵纹是无名在传音术的基础之上推演出来的集声成线阵纹。
待三道阵纹全部亮起后,龙虎台那名弟子小腹凸起如鼓。压缩到极致的气流从口中猛的朝李阳宣泄出来。
狮子吼
声音完全被喇叭吸收,连身旁的那名
弟子都没有听到任何声响。狮子吼经过放大,再凝成一线向李阳直刺而去。
“嗯?”李阳心生感应,才刚刚愕然抬头,整个头颅便如同被击中的西瓜般“噗”的一下爆炸开来。红白之物飞溅的到处都是,连同身后的巨大岩石也寸寸龟裂,滑落成一地碎石。
“我勒个去!”无名吓了一跳。
做这玩意儿的初衷就是拿来骂人的。按照计划是把先出其不意的把李阳给震懵,然后再由绮卉动手杀人。没想到呀,到了其它弟子手中居然有如此恐怖的威力。
一时间埋伏在树丛后的众人和尸煞门余下的两名弟子都傻眼了。
什么情况?
无名最先回过神来,一打响指,喊道“猴子双摘桃!”
两名尸煞门的弟子终于回过神来,意识到中了埋伏。才刚要摇动摄魂铃便感觉一道劲风向下身撩来。
安乐椅的两条手臂一击建功。
两名尸煞门弟子夹紧双腿,无声无息的跪倒在地。紧接着被摸上前去的两名九鼎山弟子扑到身后。一扭脖子,结束了性命。
这边一得手,张寒语便取出一面铜镜向对面小土丘照了照。
躲在土丘阴影处的房歌轻轻抚摸了一下四刃螳螂的背,道“去吧,小螳。看你的了。”
四刃螳螂用脑袋在房歌手背上蹭了蹭,然后向土丘后的开阔之地飞去。身体在空中舒展开来,越来越大。天地间的灵气在它身周形成了数十个小小的气旋。
待四刃螳螂落地之时,体长已经长到了三丈有余,四柄臂刀全部展开。
“这是?九鼎山弟子的灵兽?!”一名赶着三具炼尸的尸煞门弟子率先发现了四刃螳螂,吓的连忙后退。同时向天空打出了一道响箭。
响箭炸开之后分布在四周的弟子迅速集结而来,连人带炼尸足有四五百之多。将四刃螳螂团团围住,保持了十多丈的距离,却谁都不肯上前去当那个出头鸟。
四刃螳螂身子在原地转来转去,扭头打量围上来的尸煞门的弟子。
一名老成持重的尸煞门执事到的迟了些,只能站在人群最外围。望着堪称杀伐机器的四刃螳螂疑惑道“奇怪,这只螳螂怎么会突然跑到这里来的?先前并没见到呀。它不是会飞吗?怎么会等着被围死?”
正在这时,突然见到四刃螳螂一改之前体态。纤细的四条后腿交错着支撑起身体,直立而起,两对翅膀横向撑开,四柄刀臂的刀尖向天。看上去像个优雅的舞者。
螳螂跳舞?这名执事突然想到了什么。脚下顿住,神色突然猛的一变,曾经听到过的一句话“螳螂起舞,人间炼狱。”
“撤!快撤!”执事只留下一句充满惊恐的大喊便手脚并用的向远处逃去。
“啪嗒嗒”四刃螳螂带有锋利倒刺的细腿轻轻踢踏在地面,声音中有鼓点般的特殊韵律。四柄臂刀的刀尖各带着一个凝如实质的气旋。翅膀交替舒展收起,像飘逸的礼服裙摆。
围上前的尸煞门弟子有不少揉了揉眼睛,有几人不知不觉的靠近了几分。谁能想到一只虫兽竟能展现出如此美丽的一面?
四刃螳螂唰的一下将刀臂挥舞上扬,扭动纤细的腰肢,脚下不停传出优美的鼓点。
一道微风以四刃螳螂为中心,向四周轻柔的蔓延开来。微风抚过,花草无声无息的化作齑粉,坚石的岩石也被刮去一层。
站在最前面的尸煞门弟子和炼尸毫无察觉中就失去的皮肤,血肉。最后连骨骼也化成了白色的细砂。
最外围的几名弟子终于发现了异状,大叫着转身就逃。
可惜为时已晚。螳螂之舞的蓄势已成,一股巨大的吸力将他们不由自主的向四刃螳螂拉扯过去。
微风突然狂暴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瞬间扩散开来。许多弟子还来不及挣扎就彻底从世上消失,只留下少许夹杂在泥沙之中的骨粉。
狂风来的快,去的也快。仅仅持续了一息便突兀的消散在了天地之间。
可四周的景象却已是面目全非。
除了四刃螳螂脚下仍残留些许绿意之外,百丈之内的地面被生生刮去了两尺,裸露出光滑如镜的黄褐色泥沙地面。
做完这一切,四刃螳螂微微踉跄了一下,甩了甩三角脑袋。身体慢慢缩小,晃晃悠悠的飞回到土丘后的房歌手中。
房歌有些心疼的将四刃螳螂收到锦盒里,向无名的藏身之处摆了摆手。
无名嘴角翘起,笑道“大家上吧。应该没什么威胁了。”
张寒语见无名蹲在那没有动弹的意思,问道“那你呢?”
无名理所当然道“我?我只是个道童,顶大天还是个厨子。咱们九鼎山还没沦落到让我这样的小角色冲锋陷阵吧?”
张寒语深深的看了眼无名,没再说话。身形闪动间冲杀了出去。
分布在四周的尸煞门弟子零零散散还有三五十人,不过以外门弟子居多。被九鼎山众人砍瓜切菜般一顿收割,很快就结束了战斗。
其中居然以拎着喇叭的两名重伤弟子击杀敌人最多,一吼一个准。直到清光了所有尸煞门的人,还意犹未尽地四处搜寻。
最后把喇叭还到无名手中的时候脸上那叫一个不舍,好像把亲儿子送人了一样。
事后绮卉邀功似的跑来问众人,她表现的咋样?是不是以后再有这样的需要她都可以全权担任了?
无名轻咳了一声,道“绮师姐,下次再有这样的机会,你可以试试跟常修换一下。装昏其实也是很有挑战性的。”
绮卉疑惑的看了眼全程躺演的常修,真的有那么难吗?
张寒语抛出云舟,一步迈了上去,道“此地不宜久留,闲话晚点再聊,先离开这里再说。”
众人没再废话,纷纷上了云舟。
两个时辰后,终于离开了尸煞宗的领地。
空中万里无云,是个难得的大晴天。无名望向云舟外的景色,目光闪烁。突然出声问道“按照原计划我们接下来应该去哪个宗门?”
绮卉嘴快道“广善堂的总部,去采购一批灵草。”
“哦……”无名点了点头,深思了片刻,突然又问道“广善堂是干啥的?”
绮卉“噗”的笑出声来“瞧你那表情还以为你知道呢。广善堂是医馆呗,生意遍及整个江洲呢。”
无名果断道“原计划不变,咱们去广善堂总部”
绮卉一脸的不解“你疯了?清云子长老不在。咱们又都这样了,还乱跑什么?”
无名迎上众人的目光,解释道“这么久过去了,不管清云子长老那边怎么个结果,想来早就该结束了。现在咱们跑出来的消息怎么也该传到夕乐人的耳朵里了吧?如果我是他的话,就会在回九鼎山的半路上守着。咱们的云舟再快也快不过大锻神期高手的飞剑吧?”
张寒语言闻,没有丝毫犹豫。马上让驾驭云舟的师兄调整转了方向。不但如此,还降低了高度贴着山头飞。
再次飞出数千里之后才在无名的提议之下降下了云头,找了一处山涧修整调养。
连番征战奔波,大伙的伤势需要控制,体力也几乎到了极限。
45 随遇而安
九鼎山的弟子在溪水旁终于得以喘息,纷纷取出丹药和绷带处理伤势。
所幸这里地处深山之中,人迹罕至。
状态稍好的弟子强打起精神靠盘坐吐纳来恢复灵力,还有几名伤势重些的干脆倒头便睡。
有纹绘院的弟子强打着精神,取出了一套阵旗布下。然后便奈不住意一头扎在青草丛里呼呼大睡起来。
阵法聚拢起四周的水汽在百丈之外缓缓凝出了一片白雾,有阻挡视线和遮挡神识的作用。
房歌和绮卉算是状态最好的两人。保存了些许的体力,受伤也较轻。
自发的负担起了警戒的任务。
唯独无名不安份的在四周兜兜转转个不停。一会趴地上闻闻,一会摘片树叶放嘴里尝尝。
绮卉有些莫名其妙,捡了个石子丢过去。砸在无名的脚边,问道“唉,你干嘛呢?”
无名直起身道“我擦看一下附近有没有妖兽出没。在溪边休息虽然方便却也相对要危险一些,野兽会到这里来喝水。知道有什么动物出没,好提前有个防备。”
绮卉不以为然道“别说普通野兽,就算是妖兽又如何?咱们这么多人还怕了它不成?”
房歌难得插话道“绮师妹,妖兽不比修士。有各自的天生优势,不容小觑。还是小心为妙,若是被没见过的蛇虫咬到就麻烦了。你忘了尸了吗?”
绮卉一想到密密麻麻的尸就浑身不自在,使劲甩了甩脑袋,道“浑身都是尸臭,我去洗洗。”
无名闻言目光闪烁了一下,道“溪水中还没检查过呢,你把金豆带上吧。如果有危险的话它能提早发现。”
绮卉好奇道“金豆?什么东西?”
无名伸出食指,让金豆跳到指尖。然后道“是我的蛊虫,对潜藏的危险比较敏感,也能让蛇虫之类的自行避让开。”
绮卉凑近细看,道“看上去不像其他虫子那么恶心,这么丁点的小家伙有你说的这么厉害吗?”
房歌似是想到了什么,惊讶道“尸当时避让的其实是它?”
无名得意地点了点头,有种子女被人夸奖了的自豪感。
绮卉身上难受,一心只想痛痛快快的洗个澡。没有闲聊下去的兴致,接过金豆后,转身就走远了。
房歌把熟睡中的四刃螳螂取出来,轻柔地放到树叶上晒太阳。然后问道“师弟的蛊虫是什么品种?我怎么从未听说过有长成这个样子的蛊虫?你还修习过养蛊之术?”
无名倚靠在晒的热乎乎的山石上,嘴里叨了半截草杆道“当初和山蛊宗的一名弟子交好,跟她学了些皮毛。临分别的时候送了我一枚虫卵。到底是什么蛊虫我也说不清楚,现在还处于幼年期,等长成了就知道了。”
说到这里,无名想起了一张清新靓丽的笑脸,嘴角不由微微上扬。
房歌转过身来,与无名并肩坐下轻声道“无名师弟,虽然你年纪不大,不过很有主意。你说宗门现在会知道咱们的现状吗?清云子长老能安然度过危机吗?”
无名抬头远眺,语气平淡道“青爷肯定没事,要不是给咱们做掩护,夕乐人那老东西根本就别想拦到他。真要一心想跑的话,掌教出手都未必留得住。至于宗门,呵呵……当然知道咱们的现状,恐怕出发之前就料到会是这么个结果了。”
房歌愕然道“不可能!宗门怎么会放任咱们去送死?”
无名似觉得阳光太过刺眼,伸出一只手轻轻遮在额头上。闭上眼睛喃喃道“青爷是多精明的人呀,不肯吃半点亏的主。可你看他自从到了尸煞门后的举止,根本就
是昏招不断嘛。这何止是来踢尸煞门的场子呀?简直就是有意引导他们来追杀咱们啊。”
房歌难以置信道“这些人都是从宗门精英弟子中选拔出来的,是宗门的未来。怎么可能扔到这种地方送死?掌教疯了?”
无名面色不变,声音却低了几分“正因为是精英,所以才来送死。大家还不算宗门的未来,能活着回去的才是。说起来虽然有些不近人情,不过这跟养蛊的道理差不多。必须经过淬炼才能当得起大任。你信不信,只要能活着回到宗门这些人都会得到全力的培养?”
无名吸了吸鼻子道“大家如果想明白其中的道理,心中难免会有疙瘩。可那又如何呢?难道记恨宗门冷血不成?没见掌教把儿子都送来了吗?”
房歌沉默了,有些道理他不是不懂,而是刻意的不去想。没想到这些话竟从一名道童的嘴里说出来了。他不由抬头看了无名一眼。结果这一看却大吃一惊,道“师弟,你流鼻血了,是暗伤发了吗?”
无名没睁眼,无所谓的用手抹了抹,道“没事,年轻人火气旺。流流鼻血挺正常的。”
房歌有些不放心,修仙之人哪来的火气旺就流鼻血一说?又不是吃错了补药的凡俗中人。
无名摆了摆手,表示无妨。
房歌哪里会知道,自从金豆蜕皮之后,便多了个与无名共享视野的能力。无名这会儿故意闭上眼来掩饰瞳孔中的金芒,心思却都在出水芙蓉般的绮卉身上了。
没想到这丫头脑子不怎么灵光,除去束缚之后的身段竟是一等一的火爆。
无名只觉小腹升起一股邪火。
为免尴尬,身子躬了几分,又把长衫的前襟扯了扯,做了几次深呼吸。只可惜舍不得收回视线,鼻血有越流越多的势头。
房歌见状,手忙脚乱的摸出疗伤丹药塞进无名的嘴里。
无名不好辜负了人家的一番好意,咕噜一下吞服了下去。
好在绮卉不像寻常少女那般洗起来没完没了,洗净后就取出一套全新的衣衫换上。无名的鼻血终于有了渐渐止住的迹象。
房歌见无名鼻血止住,只当是丹药起了作用。长长的松了口气道“师弟,这一路太过劳累,你还是好好休息吧。”
无名睁开眼,瞳孔恢复了正常色彩笑道“不打紧,没关系的。师兄的丹药很管用呢。”
边说边用手在嘴巴上胡乱抹了两把,可是鼻血流了太多,越抹越花。于是就从怀里摸出块帕子来擦,只是才刚擦了两下便有股幽香钻到鼻翼之中。
低头一看,拿的竟是从绿萝身上扯下来的肚兜。
无名脑子瞬间回想起了那抹无限美妙的旖旎风光。只觉鼻腔一酸,“噗”的一声,鼻血如注般喷涌出来。喷了毫无防备的房歌一脸。
房歌抹了把脸急道“这,这可如何是好?”
无名随手丢掉肚兜,仰头捏着鼻子摆了摆手。
这时绮卉一身清爽的回来,正巧撞上两人满头满脸的血。大惊道“你俩怎么了?”
无名顾不上回话,一拉房歌,向溪边快步跑去。
绮卉托在手里的金豆脚下一弹,跳到无名的肩上。
绮卉像是想到了什么,大声提醒道“你俩小心点,溪水里可能真有什么东西。我刚刚总有一种被监视的感觉。”
无名跑到溪边,顾不得脱衣服就捏着鼻子跳进了冰冷的水里。
这次是真的有种失血过多的眩晕感了。
房歌虽然是个大男人,却带着些许姑娘家才有的扭捏。在隔着一块大石的相临水洼处蹲着洗了把脸,然后才除去衣衫
清洗起来。
无名冷静了半天才感觉那股邪火缓缓褪去。长舒了口气,把湿哒哒的衣袜脱下来,扔到岸边道“让师兄担心了,我没事了。可能是最近吃多了上火的东西吧。”
房歌的声音从大石另一侧传来“没事就好,刚才真是吓了我一跳。”
安静了半晌,房歌的声音又响起“师弟,先前的话才说了一半。你觉得宗门对尸煞门这么做是有什么深意吗?”
无名忙着搓去一身油泥,随口道“谁知道那帮老家伙怎么想的。磨练咱们的心思肯定是有,再多我就不晓得了。咱毕竟没在那个高度上,看不了那么远。”
房歌顿了顿道“那你以后是怎么打算的?加入山门吗?总不能一直做个道童吧?大伙都能看得出掌教和清云子长老对你的器重。”
无名手上一停,想了想道“加入山门的事以后再说,这次游历结束后先回宗门休整几天。要是条件允许的话,我想出外游历一番,好好看看这天下的风光。”
房歌惊道“咱们还要走访剩余几家宗门?可是现在没有前辈领队呀,还有必要继续吗?”
无名叹道“你当我不想回去呀?可你得知道这帮老头子让大伙出来的目的是什么。说不准这会儿青爷就躲在什么地方偷窥咱们呢。你没听绮卉刚刚的话吗?”
房歌自动忽略了无名嘴里的大不敬称呼,陷入沉思之中。
没多一会,哗啦一声,无名从水里出来。道“房师兄,你那有多余换洗衣服没?先借我一套穿穿,我的东西都在青爷那呢。”
房歌从思绪中回过神来,道“哦,有。你穿可能小了点,先将就将就吧。”
待两人回来的时候,绮卉看向无名的眼神刷的一下就亮了。
俗话说人饰衣装马饰鞍,一身绸缎青袍的无名和穿道童服饰时判若两人。当真是风流倜傥,英武不凡。
绮卉上前围着无名转圈打量道“唉呀呀,无名师弟。没想到你换身衣服还挺好看的呢。”
无名闻到绮卉身上散发出的淡淡幽香,感觉鼻子又痒痒的。不动声色的挪远一步道“哪里,是沾了房师兄的光。嗯,衣服好看。”
溪边风景不错,阳光大好
房歌和绮卉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无名自己钻树林里瞎晃荡去了。
他有点不敢和绮卉对视,总有一种掩饰不住的心虚感。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调息的弟子终于三三两两的醒转过来,溪边总算多了几分人气。
等无名回来的时候,已是满载而归。肩上扛着一根挂满沉甸甸山桃的树枝。身后拖着一头百斤重的山猪,山猪身上搭了一串用草结串到一起的白鱼。
张寒语在看到无名后,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无师弟,怎么不好好休息?咱们这有行军丹,不用抓这些东西的。”
无名把东西放下后蹲下身来,手不停歇的用石头围起个圈,说道“行军丹没滋没味的,我吃不惯。再说整这些也麻烦不到哪去,全当是给大伙补补身子了。”
常修冷声道“到了哪都忘不了吃。”
无名仿佛才看到他一般,惊讶道“唉哟,常大公子醒啦。睡的可还舒坦?醒了就从安乐椅上给我下来吧,别赖在上面装咸鱼了。”
常修哼了一声,咬着牙从安乐椅上爬起身,在地上盘膝坐好。
无名毫不客气的吩咐道“醒过来的师兄帮下忙哈。房师兄,你把我圈起来的地方挖深一些。麻烦绮卉师姐和张寒语师姐去捡些干柴来,我说……哪位师兄那有调味料呀?”
46 分道扬镳
众人经过在山涧中的两日休整,恢复了不少精神。
一番商议之后,大伙都认同了无名的意见。决定继续预定的旅程。
云舟向北飞行了十多个时辰,在距离德义城百里之处降落下来改为步行。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这是凡俗之人居住的城池,若是被普通百姓看到有人从天而降的话会难免引起不必要的骚乱和麻烦。
德义城位于交通枢纽之地。不但是军事重城,同时还是商旅的交汇通货之所。其中不乏豪门旺族和手握兵权的将门子弟,繁华程度和混乱程度远不是一般城池所能比拟的。广善堂作为江洲最大的医馆,总部便坐落在此城的黄金路段上。
越是临近城池,周边的乡镇就分布的越密集。
只是一路上多有无人掩埋的枯骨散落在道路两旁,嘲讽着繁华背后的人性凉薄。路上不时能看到躲避战乱的难民有气无力的向德义城方向赶去,许多人摔倒后便再也没能爬起来。
众人四处张望,心中震惊不已。无论是在九鼎山还是聚仙城都见不到如此凄凉的一幕。
这时,一名衣衫褴褛的瘦削妇人噗通跪倒在几人面前,拦住去路,哀求道“几位大人,可怜可怜我们母子吧。求你们发发善心,给口吃的吧。”
绮卉抿起嘴唇,摸出一锭银子就递了过去。不过才刚刚伸出一半就被无名拦了下来。
无名没理会她的疑惑眼神,而是让房歌取出一块烤肉,转过身送到妇人手中。
见她接过肉后狼吞虎咽的往嘴里塞,便没再言语。当先带着大家绕过妇人继续赶路。
走出一小段路程后,绮卉快步上前拦住无名。语气不善的质问道“你干嘛拦着我?我的银子怎么用要你管吗?”
无名错愕的看了看她,又望向其他人。问道“你们也觉得是我不对?”
果然,除了房歌之外,大家的脸上或多或少的都挂着不自然的神色。
无名想了一下措辞,耐着性子问绮卉“你想帮她还是想害他?”
绮卉板着脸,语气冰冷道“废话,当然是帮她。”
无名又问“那你拿出银子时有没有注意到其他人的眼神?你想过咱们离开后她保不保得住银子吗?”
绮卉一时语塞,强词夺理道“那她还抱着个孩子呢,你给块烤肉算怎么回事?”
无名有些头疼,懒得多作解释,不客气道“真不知道你这核心弟子是怎么当上去的,怎么就上了出游的名单。”
绮卉闻言大怒,掐起腰就要跟无名好好理论理论。
张寒语上前轻轻扯了一下她的袖子“绮师妹,那妇人怀里的孩子早就断气了。”
绮卉嘴巴微张,半天没说出话来。随后冷哼了一声,踢飞一块石子,嘟着嘴生闷气去了。
无名站出身来面向大家行了个礼道“虽然当初清云子长老命我和房师兄带大家走出来。不过现在已经脱离了险境,我一个小小道童人微言轻,不好再对众位师兄师姐指手画脚。若是有师兄愿意继续和在下同行,无名乐得同往。如果我的处事方式让师兄师姐感得不舒服了,那也没关系。咱们至少共同经历过生死,结下同行之谊。便就此别过吧。”
众人闻言,皆是一阵沉默。
果真如此的话,岂不是给人一种利用完人家就一脚踢开的嫌疑?
片刻后常修道“也好,分开走的话或许大伙都自在些。万一遇上什么难处也不至于被人一锅端了,好歹有个照应。”
有了常修的出面缓解,其他人纷纷赞同。
毕竟在宗门里都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让他们处处听从一个道童的
安排,心里确实挺别扭。
出乎预料的是曾一嗓子吼爆李阳脑袋的那名龙虎台弟子居然选择了和无名一起同行。
房歌望向张寒语,两次三番的欲言又止之后,也留了下来。
三人与其他人互道了声珍重,就此分道扬镳。
无名暗松了口气,他最担心身边一个人没有。那随身的物品可就只能自己扛着了。
龙虎台的这名弟子名叫烨伟。师承程云子,是此次出行的四名亲传弟子之一,算起来跟无名的关系还挺近。
无名见其他人已经走远,打趣道“房师兄留下来倒是情有可原,毕竟我还穿着他的衣服呢,这是怕我跑了。烨师兄是为啥呀?惦记着那喇叭呢?”
烨伟长的五大三粗,留有一脸的络腮胡子。憨笑着点了点头,又连忙摇了摇头道“喇叭确实挺不错的,要是师弟什么时候方便。我真想着求你顺手帮我做一个。不过我留下来还有别的原因,我觉得和鼎鼎大名的第六峰魔王一起行走江湖,怎么着也不至于吃大亏吧。”
无名闻言哭笑不得,这位师兄还真是坦诚的可爱呀。
无名把喇叭摘了下来,递给烨伟道“既然以后一起同行了,那就送你吧。放你那比我拿着的作用大。”
烨伟接后喇叭后两手死死的抓着。生怕一不小心掉地上摔了,眼珠子镶在上面就挪不开了。嘴里还假装客气的“这……这……”
无名挥了挥手道“行了,别这这的了。回头我再做一个就是,你抽空把狮吼功教我就行,算是两清了。”
烨伟嘿嘿一笑“那成,我就先占师弟这个便宜了哈。”边说边一个劲的摩挲着喇叭。
狮吼功属于凡俗武学,之所以在藏经阁里找不到收录,不是因为品级太高,而是练起来又苦又累,作用又不大。几乎没有修仙之人对它感兴趣。用这套功法换一件适合自己的法宝,占了不小的便宜。
房歌心思还没从张寒语身上挪回来,气绪有点低落。
无名一拍房歌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房师兄,难道你光是偷偷得关注张师姐,人家就会对你另眼相加了吗?这泡妞呀,就跟钓鱼是一个道理。首先你得有她看得上眼的饵,然后还得有耐心松紧有致的遛着。最后她自然就乖乖跳你的锅里了。”
房歌被道破心机,脸上微微一红。疑惑道“看得上眼的饵?”
无名重重“嗯”了一声道“据我观察,张师姐对常修是比较欣赏的。常修有啥呀?论实力他不如你。论相貌,他差了你好几条街呢。论背景张师姐又不是那种势力小人。那差距在哪呢?沉稳,魄力,有主见,有担当,这些就是你欠缺的东西。不说别的,你决定留下来和我同行的时候,她看你的眼神就跟以前不太一样。”
房歌挠了挠头,干笑道“哈哈,有吗?”
无名表情严肃道“绝对有,相信我的眼光。等他们在前面吃了亏,你再跳出来英雄救美。然后欲擒故纵个两三次,保证她对你死心踏地欲罢不能。”
房歌擦了把冷汗“欲……欲罢不能?不,在我心目中爱情是纯洁不可侵犯的。这也太龌龊了吧?”
无名摇了摇头,转身继续赶路,无奈道“好吧,当我没说。”
一向老实的房歌经过一番天人交战之后,快走了两步。追上无名后用决绝的语气道“信你一次!”
赶了一个时辰的路,无名抬头看了眼天色。道“今晚就在这镇上找家客栈住下吧,明天一早再进城。”
烨伟全无二话,一副以无名马首是瞻的模样。
房歌却疑惑道“师弟,天色不算晚,咱们还能再赶一段路呢。”
无名一
屁股坐在路旁的木桩上,倒了倒鞋疴里的沙子。笑道“多赶那么一段有啥用?再有半个时辰就关城门了。跟难民挤一起露宿城头吗?到时就算有客栈住估计也不便宜。”
烨伟拿一块绒布小心的擦拭着喇叭,漫不经心道“城门而已,还能拦得住咱们不成?”
无名站起身来率先往镇子走去,回头向二人招了招手。边走边解释“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规矩,九鼎山是最大的势力不假,可不代表咱们做弟子的就能为所欲为。这么大一座城池,要是没几个高手坐镇能说得过去吗?到那时虽然搬出宗门来不至于有生命危险,不过闹的灰头土脸也不好看呀。”
无名抬手指了指镇上的客栈,有些卖弄的意思道“住店也好,吃饭也好。不能选新开的店,也不能选客少的。条件差点脏点都没关系,至少安全一些。若是孤身一人在外行走,还要选背靠墙的位置,既能保证不被偷袭又能防止扒手。”
房歌惊讶道“无名师弟,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东西?”
无名仰望天空,露出一副追忆的神色,悠悠道“因为我是老江湖呀。”
享受着两人崇拜的目光,无名暗自得意。
师父私藏的那几本武侠小说果然没白看,这不就用上了吗?
三人最终选了一家规模不大的老店住下,伙食算不上美味倒也能吃饱。
舒舒服服睡了一觉。第二天一早,花了三个小钱。搭上一辆牛车,悠哉悠哉的往德义城而去。
无名两手垫在脑后,躺在马车的干草料上看着天上的朵朵白去。突然道“事先说好,我可是一穷二白哈。你俩也知道我使不出袖卷乾坤那招,对我别报什么期望。二位师兄都别藏私,有多少银子吱一声,我也好有个数。”
烨伟掐着手指头算了算,道“我平时用度比较大,存下的银子不多。现在有二百多两。”
房歌道“我还有八百两能用,不过得留下一些给小螳买饲料。”
无名扯了个草杆,掐掉两头塞进嘴里叨着道“这样啊……那采购药草肯定不够,得再想想办法才行。”
烨伟憨憨一笑,道“不是还有其他师兄弟吗?大伙凑一凑肯定够了吧。”
无名嗤笑一声“他们?指望不上的。”
房歌想了一下,问道“师弟,你知道宗门要买什么药草吗?”
无名无所谓道“不知道。不过在丹阁待了那么久,灵草园有哪些品种我还是清楚的。捡咱们宗门没有的药草买应该不会有错吧?”
烨伟露出个自信的笑脸,拍了拍壮硕的胳膊道“我去设个擂台,肯定能赚到银子。”
无名无奈笑道“算了吧,那得猴年马月才能赚够银子?还是进了城看情况再说吧。”
正说着,牛车翻过山岗开始下坡,一座雄城的影子跃然出现在眼前。
车夫常年跑这条路线,心里有数。刚刚好卡着开城门的时候到达城下。
烨伟眼尖,远远看到盘膝候在城外的常修等人,用力朝那边挥了挥手。
有两人挥手回礼,脸上的笑容多少有点勉强。
正如无名猜测的那般,常修一众赶到城下的时候城门已经关闭。交涉无果后,欲要强闯又受到城中的高手的警告。无奈之下在城外枯坐了一宿。
三人下车后没有凑上去寒暄,遥遥打过招呼后直接进城了。
虽然城外人很多,可进城却不需要排队。到了城门口才知道,德义城的入城费用竟是高达一两银子。
无名望向满脸愤愤的两位师兄,舔了舔嘴唇。嘿嘿一乐“本来还想打探一下城里有哪些为富不仁的大户呢,这下倒是省事了。”
47 市井门道
无名进城后背着手慢悠悠的走在前面,领着两位师兄在德义城里兜兜转转。如同带着护从出外游玩的富家公子哥一般。
这里距聚仙城万里之遥,民生也有着极大的差异。
少了几分质朴和仙家的出尘气息,充斥着纸醉金迷的红尘市侩。
高昂的入城费拦下了大多数流亡的难民。
因此,即便是生活在贫民窟的最底层居民,骨子里也带着股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三人从刚入城的时候就被盯上了,身后远远的吊着一伙流痞。
一来是从装扮就能看出无名等人的身家不俗。二来是因为三人都是生面孔,估计在城中没什么背景。总之就是属于那种自认为了不起,跑到城里开眼界的宗门肥羊。
这些所谓宗门弟子心高气傲,心性单纯,难免在本地势力手上吃瘪。最终落得灰头土脸,光洁溜溜的逃出城外的下场。
房歌和烨伟对视了一眼,发现无名一路走走停停,心思都在路边摊子和店铺上。忍不住出声道“师弟,咱们还是先办正事吧。”
无名不露声色的拍掉伸向腰间的干瘦小手,对房歌笑道“这就是正事呀,咱们的主要目的不就是历练吗?你看这车水马龙的十里长街,看这华灯璀璨人声鼎沸的盛世景像。背后可藏着不少吃人不吐骨头的奸商呢,这里有横行的骗子和小偷还有咱们身后一直吊着的流痞。亲身体验这些不就是此次出行最重要的事吗?出世炼气,红尘修心啊。”
见烨伟欲言又止,无名笑道“放心吧,广善堂的事有那么多师兄师姐在呢。再说咱们身上这么点银子也买不来多少东西,索性游玩一番再说。”
说罢,无名站住脚步。挑了挑下巴道“要不咱们仨去开开眼?”
房歌和烨伟顺着目光望去,竟然是家披红挂绿的青楼。门口有几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正在路上拉客。
烨伟在三人中年纪最长。被无名这么一说,耸动了一下喉咙,还真生出了一种跃跃欲试的念头。
一位姑娘感受到三人投来的目光,遥遥向三人招了招手,捻着碎步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
房歌闹了个大红脸,一手一个。气急败坏地拉着两人逃也似的快步跑了。
姑娘顿住脚步,锦帕掩嘴而笑骂道:“原来是几个有贼心没贼胆的雏呀。”
跑出没多远,一名贼眉鼠眼的瘦小男子出声拦住了去路“几位公子,看装扮不是本地人吧?需不需要导引?有小的引路可以少走不少弯路,也能避免挨宰。每天只要三个大钱就行。”
烨伟下意识的就想拒绝,一路行来,发现城里骗子实在太多。要不是有无名在一旁时时提醒,他那点家底估计剩不下多少了,因此对主动搭话的陌生人提不起半点好感。
无名却是笑着应了下来“好呀,那就有劳这位小哥了。还不知道怎么称呼呢?”
男子露出讨好的笑脸道“道上的人都喊我耗子,几位公子也这么称呼小的就行了。”
房歌扯了扯无名,给了他个小心上当的眼神。
无名却毫不避讳的道“没关系的师兄。做他们这种行当的眼界宽,路子野,确实能省下不少功夫。最多就是在饭馆店铺里吃些回扣。都是无所谓的小事,真有不轨的念头也无妨。杀了再找一个就是。你说对吧?”
最后这句话是对耗子说的。
耗子连忙点头称是,暗地里擦了把冷汗。这都什么人哪?虽说这世道人命不值钱,可也不能这么随意呀。这好歹还是在城里呢。
无名笑眯眯的拍了拍耗子的肩膀道“师兄弟之间开惯了玩笑,你别当真哈。其实我们几个都是刚从宗门出来游历的老实人。”
耗子打了个激灵。无名越是这么说,他越是没底。
一般刚入世的新嫩都恨不得扮出一副老江湖的样子出来,哪有主动跟别人讲的?况且就算无名说的是真的,那反倒更要小心了。他们出来混的都知道一个道
理,刚出宗门的二愣子最不好惹。这种人头脑一热就拔刀杀人,完全不顾及后果。虽说事后会受到惩治,不过那跟已经死的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无名摸出一角银子来,倒扣着手心递给了耗子。问道“你也尾随了我们几条街了,问你个事。吊在我们身后那帮流痞是什么来路?”
耗子不动声色的接了过去,没有因为被无名撞破而流露出半点尴尬的神色。低声道“是城里七大帮派之一,叫赤蛇帮。有一百多名帮众,领头的外号叫涛爷,是城主的小舅子。所以在城里就算惹了事被报官,最后倒霉的也不是他们。久而久之就越发的横行霸道了。”
无名似笑非笑道“过来搭话之前你跟那个什么蛇帮的人交头接耳了半天,是他们派来探底的吧?怎么这么轻易就把他们的底给抖出来了?”
耗子表情没什么变化,语气颇为不屑道“他们又不是我爹。再说了,我爹也没银子亲哪。几位公子都不是普通人,小的自然不敢动歪心思。在德义城混,要是连这点眼力都没有,早就死的渣都不剩了。”
无名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耗子兄弟是个敞亮人,那就有劳找个静雅的落脚之处吧。你有没有回扣我懒得管,不过我不希望休息的时候还得提着精神去防备一些下作的小手段。”
耗子眉开眼笑,让几人稍等了一下。小跑着去和那群流痞不知说了些什么。然后那帮一直吊在身后痞子三三两两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房歌和烨伟大眼瞪小眼的在一旁傻乎乎看着,没想到市井中的小人物还藏着这么多的弯弯绕绕。
烨伟有副大嗓门,就算刻意压底声音,动静还是不小“师弟,一群痞子而已。不开眼的话打杀了便是,哪来这么多的麻烦?”
此言一出,周围的行人“哗啦”让开了一个圈。刚刚无意见听到人都不敢多看他们一眼,低头快步离远。
无名叹了口气,无奈的摇头道“咱们要在城里盘桓一段时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总有用得着这些地头蛇的地方,比自己蒙着头乱闯强的多。”
耗子回来后笑着道“都妥当了,我带几位去落个脚吧。”说完,领着三人直奔一家客栈而去。
客栈所处的路段比较偏,环境还算是干净。虽然一个房间每天要两个大钱,不过管三餐饮食。
耗子还特意去掌柜处叮嘱了一声,不要扰了三位公子的清静。
显然这里平日里赚的也不都是干净钱。
无名耳朵尖,听闻后厨那名五大三粗的老板娘称耗子为当家的。不由打趣道“看不出,耗子兄弟还是个大福气之人哪。”
耗子陪着笑脸道“客栈是婆娘家的,我算是个上门女婿。平时生意平平,不然我也不用出去接些引路的生意贴补家用了。我已经打过招呼了,几位放心住下便是。”
无名点了点头,对房歌和烨伟道“待会吃过饭,二位师兄就在客栈歇息吧。耗子兄弟陪我到处转转,了解一下德义城的风土民情。”
房歌和烨伟点头应下,他们对这乌烟瘴气的城市实在没多少好感。
饭后,无名在耗子的带领之下闲逛了起来,徐徐前往繁华的路段。
耗子是个本地通,不但对城中的趣闻轶事如数家珍,而且极其善于言谈。
不过无名偶而提的问题却让他闻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什么哪些商贾为富不仁呀,哪家官吏私通劫匪呀,城中都有哪几位成名高手呀。
最后终于在无名问起城主府布局时,脸色大变道“公子,城主府中有两名达到大炼气期的修士做供奉。这么多年过去,可从来没有哪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在没受到邀请的情况下完整出来的。”
无名笑着摆手道“你想多了,我就是随口问问。有几条命也不够跑城主府去撒野的呀,你看我像活腻了的人吗?”
耗子嘴上没明说,心里却暗自嘀咕:随口问问能问到城主府的布局?信你才有鬼!
无名耸了耸肩,又
摸出一角银子丢给耗子道“行了,我打算租个锻造间来用用。带我找家铁匠铺子吧,不用特别大,不过最好金属种类比较全的。”
耗子嘿嘿笑着接过银子,轻车熟路的领着无名去了一家颇具规模的铁匠铺。
道明来意后,铁匠师傅轻蔑的瞥了一眼无名,狮子大开口道“锻造间租用一天要十两银子,消耗的金属另算。”
无名在这方面懒得计较,直接点足了要用的金属,搬运到了锻造间里。
不得不说,这家老板不是一般的黑,金属比市价高出不少来。付过钱后,就已经把从房歌那借来的五十两银子花了个七七八八了。
耗子算了算能从老板那拿到的回扣,心中得意万分,只是脸上不好意思表露出来。撅着屁股,殷勤的帮无名拉风箱。
铁匠铺的锤子自然不如无名自己的好用,不过只是打几个修复安乐椅的零件而已,也就没那么高的要求了。
一顿暴风骤雨般的锻打,把耗子给看的心醉神迷。
半个时辰之后,无名收起了零件。又融炼出了十几枚鸽卵大小的千钧丹。
自从清云子失踪后,金豆就断了口粮。生铁显然是满足不了小家伙的胃口,这阵子正闹情绪呢。
无名擦了擦手,把打出的东西收成一个包裹。见到耗子摆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笑道“还有什么事?”
耗子支吾了半天才道“公子,这铺子一天就要十两银子。你这才用了不到两个时辰,剩下的时间人家是不会退钱的。”
无名闻言一乐“嘿,不错呀耗子兄弟,都知道帮我心疼钱啦。”说完,瞅了眼用剩的边角料,爽快道“罢了,相识是缘。这些边角料扔了也是扔了,顺手帮你打把匕首吧。”
说完放下包袱,又回到炉边。把乱七八糟的金属块一起扔进了炉火里。
耗子立马来了精神,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去拉风箱。
德义城不缺铁匠,缺的是好铁匠。
市面上一柄好点的匕首动辄数两银子,若是出自名家之手,百两也是卖得上的。他刚刚看的仔细,无名的手艺比锻造大师丝毫不差。
不过凭他的眼光压根就看不出,即使是无名随意用边角料打造的一柄匕首,这种合金技艺和锻造技巧也不是城中那些所谓名师能够比肩的。
只是让耗子大感失望的是无名在熔炼完金属后,仅仅锻打了盏茶功夫后就“滋啦”一声完成了淬火。
这……也太糊弄了吧?
无名把匕首拿在手里反复打量了两眼,语气平淡地道了声“还成”就递给了耗子。“刀柄和鞘你自己装吧,行了,咱们回去吧。”
耗子毕恭毕敬的双手接过匕首胎子,没好意思当着无名的面扔掉,用油布包裹起来。
可浸过桐油的粗麻布仅是搭在刃上,就不声不响的从中裂开了一条口子。
耗子见状眼中一亮,再次仔细打量起匕首来。这才发现了它的不同之处,刀刃上竟隐隐泛有一层幽蓝色的寒芒。
狂喜之下,耗子一口气缠了十几层油布才小心翼翼的贴着胸口收起。掩饰不住激动之色,语气诚恳道“公子赠的这把匕首,小的必然视作传家之宝。”
无名摆了摆手,轻描淡写道“顺手的事,不用大惊小怪的。别拿着去砍铁器就行,砍多了还是会卷刃的。”
看到耗子那副感激涕零的模样,无名嘴角微微一翘。收买人心的话,果然还是这玩意儿省银子呀。
距德义城数千里,众人曾落脚休养的山涧之处。
一只毛色锃亮的猪鼻鼠仰头在风中嗅了嗅,一蹦一跳跑到一块岩石旁。从缝隙中叼出一个染血的肚兜“吱吱”叫了几声。
其身后数十丈的树上出现一名眉清目秀的俊俏少年,飞身而至。接过肚兜后拿到鼻子上一阵猛嗅,又俯下身子在周围查探一番,捏了把土放到嘴里细细品尝。之后遥望向北方,喃喃道“十二个人,三天前离开的吗?”
48 全当是帮他们积德了
无名和耗子回到客栈的时候,见房歌和烨伟两人都阴沉着一张脸。
先把包袱“哗啦”一下放到桌上,然后无名才打趣道“怎么了这是?天还没黑呢,脸咋就先黑了?
烨伟憋闷中带着几分尴尬,别过脸去默不作声。
房歌白了烨伟一眼,没好气道“你跟耗子走后,烨师兄嫌待在屋里憋闷,说是要出去走走。结果一个人跑青楼去了。”
无名一愣,揶揄道“是不是因为没带上你,所以闹起情绪来了?”
房歌呸了一口,气鼓鼓道“哪呀?去青楼就算了。还遇上了仙人跳,被人骗走了一身的银钱。烨师兄气恼不过,就跑回来喊我帮忙。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呀。结果……结果……”
无名嘴角抽了抽,道“结果你的钱也没剩下,都让人卷跑了是吧?”
房歌疑惑道“你怎么知道的?”
无名无奈道“还用问吗?都写在你们脸上了。”
烨伟鼓着腮帮子,瓮声瓮气道“师弟,你点子多。有没有办法找回场子?”
无名耸了耸肩,望向耗子。
耗子摇头道“若是钱没拿出去的话,还能想法子挽回些局面。既然到了他们手里,再想讨回来可就难了。被骗走的银钱不少吧?”
房歌提到钱就是一阵心疼,哭丧着脸道“我俩的钱加一块,有一千多两呢。”
“一千多两!”饶是耗子已经往多里猜了,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一笔巨款。这么多银子,别说去逛逛青楼,就是给几位头牌赎身都够了。
无名反倒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淡定模样,道“既然要不回来,那就算了。钱财乃身外之物,就当是买个教训吧。”
耗子投过去一个崇拜的眼神。果然是人中龙凤呀,瞧瞧这位公子的胸襟气魄。
烨伟和房歌则不约而同地送给了无名一个鄙夷的大白眼。
你个一路蹭吃蹭喝的家伙,咋好意思说这话?
无名对房歌和烨伟的目光视若无睹,淡然道“咱们都是一身好本事。难道还愁没银子用吗?再说了,我身上还有三两银子呢。吃吃喝喝的话够用了。”
烨伟叫出声来“啥?才半天功夫五十两银子就只剩下三两了?你干嘛去了?”
无名摸了摸鼻子,讪讪道“总比一千两银子半点没剩强吧?”
两人被戳到了痛处,再次陷入沉默。无名连忙宽慰道“放心好了,尽管放开了吃喝,饿不着你们的。再说就算没被骗,那点钱也不够采购药草的,这事我来想办法。”
烨伟叹道“银子没了是一方面,可咱咽不下那口气呀。”
无名嘴角扯了扯,强忍着没把“活该逛青楼”的话说出口。学着清云子的样子,板起脸道“咽不下这口气就对了,这就叫修行。”说完转头对耗子道“青楼那地段是谁的地头?这事能查出来吗?”
耗子还沉浸在无名把一千两银子说成‘那么点钱’的霸气中,闻言后忙回道“那一带是金虎帮罩着的,听起来也像他们的做事风格,回头我让帮里的弟兄去打探一下。”
无名拱手谢道“那就有劳耗子兄弟了。今天没什么事情了,你就先去自行休息吧。”
耗子怀揣着无名送的匕首,心痒难搔。闻言也不再客气,道了声‘诸位好生休息’便掩门离去了。
无名取出一颗千钧丹,由着金豆趴在上面啃食。然后对房歌道“师兄,劳烦你把安乐椅取出来。我得修理一下。”
房歌取出安乐椅摆在地上。见无名摊了一桌子的零件,问道“师弟,你这半天都忙这个去了?”
无名点点头道
“修理一下,好歹能增添几分自保的能力。”
说话间,无名已经开始了眼花缭乱的拆解和组装。
房歌和烨伟眼睛眨也不眨的在一旁观看。
虽不是第一次见无名拆装安乐椅了,可依然有种说不出的流畅快感。
待无名满意的上下打量安乐椅时,烨伟忍不住道“师弟,你怎么没给它装备一套武器呀?”
无名一屁股坐在安乐椅上,打了个响指,享受起了全身按摩。悠悠道“这才是炼制它的主要目的,干架那只是副带功能。打打杀杀什么的最没劲了。”
房歌心细,发现了不同之处。问道“师弟的这件法器以前手掌不是这个样子吧?掌心多出的小孔是干什么用的?”
无名闭着眼在微微摇晃的椅子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心不在焉的回道“那个呀,喷毒和发暗器的。”
“……”
德义城在乱世中处于枢纽要地,不但没有宵禁,反而夜夜笙歌。尤其是黄金地段,更是红黄灯笼高悬,灯火通明。无视朝廷颁布的禁酒令,随处可见自诩风雅之士的买醉之人。
客栈二楼,窗子轻轻的掀开条缝。一道黑影一闪而逝。背生八臂,如同一只悄无声息的巨大蜘蛛,两个起落便彻底融入到了夜色之中。
烨伟双手枕在脑后,跷着二腿躺在床榻上,对房歌道“老弟,你说咱们这位师弟又打的什么鬼主意?”
房歌下巴搁在桌子上,目不转睛的盯着四刃螳螂抱着一颗灵丹进食,道“谁知道呢?要是能让咱俩揣测出来,就不叫第六峰魔王了。以前觉得实力就是一切,可走这一趟才发现。咱们还差的远呢,也不知张……其他几位师兄弟现在怎么样了。”
烨伟脚丫子在小腿上搔了搔痒,道“他们那么多人在一块呢,谁还敢招惹不成?还是多担心一下咱自己吧。唉,我说,你觉得无师弟这个人咋样?”
房歌终于把目光挪向烨伟,直到把烨伟给看的有些不自在,道“你这么看着我干啥?”
房歌叹了口气道“你这家伙面粗心细,其实心里早就有答案了吧?无名年纪小,说话有时也不太靠谱,可办的都是让人放心的事。跟他在一块总感觉有种莫名的安心。”
烨伟不置可否,嘿嘿一笑,道“那你说无名的战力如何?照理说在演武台上应该尽力了才是,可后来抵挡尸潮的时候又表现出了另外一面。我是有些看不懂了”边说边手脚并用的比划安乐椅的第二形态。
房歌目光又回到四刃螳螂身上,道“我也看不懂。在云舟上的时候无名师弟曾展露过一手飞剑技艺,可之后再没见过他的飞剑出鞘。你注意到了没有?他至始至终都没杀过一个人,甚至剿灭尸煞门弟子的时候干脆就没出手。”
烨伟点了点头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他鼓捣出来的东西放在自己身上都跟闹着玩似的,可到了别人手里都是杀人的利器呀。”
房歌见四刃螳螂吃完了灵丹,便取出锦盒收了起来,然后道“或许是因为他没杀过人吧。那只叫金豆的蛊虫……小螳有些忌惮呢!”
德义城中,完全与黑影融于一体的无名眼中金光流转,静静的在一座府邸墙外观察里面的情状。
金豆趴在小小的飞剑上,穿梭于府中大小厅堂之间。
能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段拥有三进门的大宅子,自然不是一般的商贾人家。
这是大盐商,范大老爷的家。
若是放到二十年前,贩卖私盐是抄家砍头的重罪。不过拿到现在,朝廷已经无力去管这些“小事”了。连本城的城主都拥兵自重,谁还会在乎一个岌岌
可危的傀儡王朝呢?
范大老爷新买了一个漂亮的通房丫环。急不可耐得带进卧房后上下其手一番,正要行那鱼水之欢时,却突然见刚刚还空空如也的桌子上不知何时竟多了一张纸。
顿时吓出一身冷汗,没了继续下去的兴致。
把丫环轰出去后,范老爷唤来账房先生。把纸递给他,道“给我念念,这上面写的什么?”
年纪已经不小的账房先生有了表现的机会,脸上异常得意,用力清了清嗓子。结果一看上面的字,吓了一跳。看了眼站立两旁的家丁,小声念到“尊贵的范老爷……”
范大老爷眼睛一竖,厉声道“大点声,没吃饭吗?”
账房先生无奈之下提高嗓音道“尊贵的范老爷……你的大姨太正在偏房与人通奸,二姨太刚刚乔装从后门偷遛了出去。女儿的闺房中藏着两个男人……”
范大老爷一听,连忙黑着脸制止。在场的家丁纷纷摆出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木讷模样出来。
范府的人伦之乱在德义城是出了名的,这些破事估计全府上下就只有老爷一个人蒙在鼓里了。
范大老爷咬着牙集结起一众家丁,携枪带棍的直奔偏房而去。
顿时在范府上下掀起一片鸡飞狗跳。
无名无声无息的溜到卧房中,三两下就找到了墙角的暗格。慢条斯理的把东西一样样装到口袋里,洗劫之后不忘把暗格恢复成原样。临走前还颇有闲情逸致的在墙头看了半天热闹。
至于府中的两名修真者供奉,炼气期的那位正在跟大姨太通奸。叩门期的那位是从大小姐闺房里揪出来的。
两人自然不会束手待毙。结果这一反抗,整个范府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范府这么一闹,相临几个宅子的大户人家都跑出来看热闹。以至于无名不费吹灰之力的又走访了两个富贾之家。
客栈之中,房歌和烨伟在各自的床榻上打坐。
“吱丫”一声轻响,无名轻手轻脚的飘进屋里,顺手掩好窗子。
烨伟睁开眼,疑惑到“师弟,你……”
无名比了个禁声的手势“过来帮忙。”
房歌也睁开眼,见到无名背后的手臂各抓着一个口袋,竟是没有一只手空着。问道“这是?”
无名轻笑着小声道“出去转了一圈,路上捡了几个钱袋子。来。帮我分分类,然后房师兄先帮我收着。”
房歌和烨伟心领神会的没有多问,三人也没点灯。仗着目力过人,摸黑收拾了起来。
八个口袋统统倒在地上,连房歌这种沉稳性子呼吸都急促起来。
口袋里一锭银子都没有,零散金子大概收拾出了二百多两。银票一万三千多两,金票七百多两。还有不少乱七八糟的值钱小玩意儿。
房歌大体算了一下,若是折成银子的话有三万多两了。忍不住问道“师弟,你就不怕我拿这些银子跑了?”
无名无所谓,道“师兄才不是那种人呢。再说,就算真没了的话,出去再溜达一圈说不准就又有了。反正是捡来的,丢了也不心疼。”
烨伟现出不快的神色,嘟囔道“哼,他不是那种人,我就是了呗?”
无名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脸道“别急呀烨师兄,不是说好了在这住上一阵子嘛。你吃过的憋还没讨回来呢”
烨伟嘿嘿一笑“这还差不多。”
房歌还有些疑虑“师弟,你窃……捡这些钱来。是不是不太好?”
无名坦然道“放心吧,早踩过盘子了。都是些为富不仁的家伙,取点小钱来用用,全当是帮他们积德了。”
49 桃红和春梅
第二天一大早,耗子就跑过来敲门。
见到三人后眼神有些不太自然,试探着问“三位在小店住的还习惯吗?”
烨伟大手一拍耗子的肩膀,险些把耗子的小身板给拍弯了,咧着嘴道“挺舒坦的,耗子兄弟有心了。”
耗子被拍得晃了晃,陪笑道“哪里哪里,都是小的该做的。对了,昨天那事我让弟兄去帮忙查了。确实是金虎帮干的,据说宰到了大肥羊,全帮吃肉三天庆祝。”
说到“肥羊”的时候耗子悄悄看了眼烨伟二人的脸色。
果然见到烨伟怒道“他娘的,拿老子的钱吃肉庆祝。不怕被羊肉给噎死?”
房歌轻咳了一声,轻声提醒道“大多数是我的钱……”
无名冲二人摆了摆手,语气平淡地问耗子“金虎帮是什么来头?”
耗子干笑道“金虎帮的老大是城主的小舅子。”
房歌轻“咦”了一声,问道“城主的小舅子不是你们赤蛇帮的老大吗?怎么又成金虎帮的了?”
耗子面色古怪道“都是城主的小舅子。德义城里七大帮派的老大要么是城主的小舅子,要么是他大舅哥。如果不是有这层关系,也不可能在城里混的风声水起呀。”
烨伟讥讽道“嘿,这城主倒是好气。原来他才是城里最大的流氓头子呀。”
耗子不置可否,犹豫了一下继续道“对了,昨晚有几个大户家里遭了贼,城里正到处抓人呢。几位在城里都是生面孔,若是出行的话还得多注意一下言辞,免得被城卫抓去充数了。”
无名点了点头,从房歌那要来一张百两银票,塞到耗子手里道“待会咱们去金虎帮管辖的地段转转,这些银子你收着。把你们那个什么蛇帮的弟兄发动起来,怎么让他们难受就怎么来。至于如何去搞你看着办就行了。”
耗子心道一声果然。
昨天还只剩下三两银子,这会儿就随手给出一张百两银票,这明显是在试探他呀。连忙给了无名一个‘打死也不会说’的表情。
想到这,耗子一拍胸脯“两家婆娘在城主府就是对头,连带着两个帮会也不对付,公子就瞧好吧。赤蛇帮正眼红呢,跑去闹事再正常不过了。”
对于耗子的识趣,无名几人也是十分的满意。
用过早饭,四人一起往青楼所在的路段闲逛。
说是闲逛,其实只有无名有这个闲情逸致。
耗子小心的陪着几位财神爷,一边介绍当地的风土民情,一边绞尽脑汁找话题活跃气氛。
至于房歌和烨伟则都是一脸的严肃神情,搞得好像身处龙潭虎穴一样,总感觉满大街的人都对他俩不怀好意。
耗子在德义城的灰色势力中显然是小有脸面的人物。有他陪在身边,连那些挥之不去的扒手也不再往身前凑了。
“放屁,你们活腻了是不是?”突然几人前方传来一声厉喝,听声音有些耳熟。
无名凑上去一瞧,忍不住“嘿嘿”乐出声来。
居然是绮卉和张寒语。
两人在青楼前被一群恶奴给围成一圈拦住,正跟一名老鸨和几个掐腰的娼妓对峙。
“桃红,我醉仙楼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把你培养起来。还没赚回一个小钱呢,你就跟野汉子跑了,未免也太不把我这做妈妈的放在眼里了吧?”老鸨拿着把扇子不停在肥硕的大胸脯前扑扇,语气里满是不容置疑的蛮横。
说完,又瞥了眼冷着脸的张寒语道“还有你,春梅。怎么连你也如此的胡闹?妈妈真是白疼你了。”
无名饶有兴致的回头看了眼二位师兄的脸色,打趣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托了二位的福,咱九鼎山的弟子这是挂上大肥羊的标签了,到这就得脱层皮呀。唉,我说,要是烨师兄今天逛青楼,说不准还能关照二位师姐的生意呢。”
这话说的烨伟一阵尴尬。
房歌捏着拳头就要上前说理,被无名一把拉住“干啥玩意儿你?丢人没丢够是不是?老实
儿在这待着,不让她们长点记性迟早还得再跌跟头。”
房歌急得面色发红“可是……”
无名把他的话给堵了回去“可是什么可是?我告诉你,人家巴不得咱们整事呢。城里正在到处抓人,到时候想摁都摁不住,那时你还想干啥?难道屠城吗?城里好几个大炼气期高手呢。”
说完,白了房歌一眼。朝烨伟勾了勾手指,趴在他耳朵上一阵嘀咕。
烨伟听完之后连连点头,一转身挤出围观的人群,东拐西拐不见了身影。
绮卉差点咬碎一口银牙,伸手指着老鸨“你……你……”了半天,说不出一句囫囵话来。
这时,老鸨身边的一名样貌颇为清秀的妇人劝道“桃红妹子,咱们都是苦命的姑娘。我知道你不甘心,可咱们女人哪有自己作主的份呀?留在妈妈这好歹彼此还有个照应,至少不用担心饿肚子。”
绮卉满脸怒容的望向这个虽然清瘦却容颜姣好的女子,终于认出她竟是那名曾拦路讨过一块烤肉的妇人。当时她还递出一锭银子,被无名给拦下了。顿时气的七窍生烟,厌恶到极点的“呸”了一口,一身灵力隐隐有爆发的迹象。
张寒语面无表情,冷冰冰的问道“你的孩子呢?是埋了还是随手丢了?不会是自己吃了吧?”
女子神色有瞬间的恍惚,眼中的悲戚之情一闪而过。紧接着便歪起头露出一个如花的纯真笑脸道“你说什么呢春梅?咱们这个行当的姑娘哪有福气养孩子呀?”
老鸨挥了挥手,对一众恶奴道“都给我绑了,饿上三天。好好调教调教这两个不听话的小蹄子。”
其实仅从服饰就能看出两个姑娘是宗门弟子,可围观的众人中没一个肯站出来说句公道话。都是奔着看热闹来的,甚至还有个纨绔子弟大喊道“别饿坏了姑娘。妈妈,今晚我就点这两个姑娘了,我帮你调教。辣点好,本公子就是喜欢有味的。”
“轰”一众狗腿子跟着起哄。
张寒语双拳紧了紧,眯着眼扫过众人,最后目光定在老鸨身上。语气阴阴的道“让我们姐妹留下来也不是不行。你们有这个觉悟就好。”说完,双手颜色由白皙开始渐渐泛红,一步步逼向老鸨,青石板地面在脚下寸寸裂开。
绮卉见张寒语准备动手,也毫不含糊。从袖中抽出一对霸王瓜棱锤,“砰”的对击了一下。杏眼圆瞪,死死盯着老鸨。又上下打量了一下青楼,琢磨着从哪开始拆比较好下手。
老鸨即便脸上铺了一层厚厚的脂粉,也能明显看出瞬间就变的苍白起来。
混到了老鸨,这点眼力还是有的。能从袖子里抽出那么大一对锤子,绝对是修仙之人的手段。而且听对碰的动静,这大锤子显然是实心的。
老鸨色厉内荏道“你们想干什么?翻天了不成?告诉你们,这是金虎帮的地盘。在德义城里,你们是龙得给我盘着,是虎你得给老娘卧着。”话头一转,继续道“妈妈我念着你们可怜,今天这事就这么算了,全当没收留过你们两个没良心的白眼狼。快滚!”
张寒语眼光冰冷,有种想要不计后果大开杀戒的冲动。
结果被烨伟的大嗓门给出声打断了“屎蛋他娘,可算找到你了。你个不要脸的娘们儿。我是缺你吃了还是缺你穿了?你竟然背着我跑这来干不要脸的勾当?”
声音传出的同时,五大三粗的烨伟就已经挤开了人群。走到那名妇人面前,直勾勾的盯着她,满脸的怒容。
众人一看烨伟的这身行头,皆是倒抽了一口冷气。
一脸的络腮胡子,披头散发。脖子上挂了条金光烁烁的大粗链子,裸露的上身健壮如牛。古铜色的肌肤上布满了横七竖八的伤疤。七分短裤被肌肉绷得紧紧的,腿毛浓密,赤着一双大脚。最显眼的是他手中还拎着一根丈许长的黑铁棍,往地上一杵,整个地面都是一震。
烨伟随手把铁棍插在青石板路面上,一只手抓住那名妇人的衣领,拎小鸡似的将人给悬空提了起来。脸对着脸
粗声道“我是饿着你了还是亏了你了?你个守不住妇道的败家娘们儿,净给老子丢人现眼。难道那些小鸡崽子比老子那话还大不成?”说着手一比划,指的正是先前起哄的那个纨绔公子哥。
那公子哥脸色不变,假装没听到。他哪能跟个混人一般见识?
妇人刚要说话,“啪”的一声,被烨伟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抽在屁股上。火辣辣的一片生疼。“闭嘴,还嫌不够丢人是不是?”
在老鸨眼神示意下,另外一个姑娘壮着胆子凑过来,行了个万福道“这位大爷,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呀?小铃一直是我们醉仙楼的姐妹呀。”
烨伟一瞪眼,把妇人丢到地上。一把拎起了这名搭话的姑娘,痛心疾首道“还有你,阿花。当年你爹把你卖进寨子的时候跟我咋说的?敢逃跑就打折你的狗腿。你说我是先打折左腿呢?还是右腿?或者两条一起?”边说,边用一只大手在这个姑娘的大腿上游走。把小姑娘给吓的面无人色,瑟瑟发抖。
此话一出,大家伙都明白过味儿来了。这位哪是来找媳妇的?感情是来找茬的呀。
老鸨到底是见惯了世面,有股遇事不惊的气场“哟,真够霸道的。不知我们这些苦命的姑娘有什么地方得罪过大爷。大爷若是求色,我醉仙楼别的不多,只要银子给足了,形形色色的姑娘随便挑。可若是求财,那不好意思了。都是出卖皮肉的辛苦钱,我也作不得这个主。到时只能求金虎帮为咱们主持公道了。”
烨伟把吓坏的姑娘往地上随手一丢,把头发搂起来,走到老鸨面前。跟她脸贴着脸,冷笑道“真他娘是贵人多忘事呀,昨天才发生的事,这么快就把老子给忘了?不妨跟你挑明了吧,讹了我多少银子我不要了。认栽!不过我这人记仇,很记仇。有些帐,咱们慢慢算哈。”
说完,阴测测的一笑,大手一下下的拍在老鸨脸上。动作不快,也看不出用力,如往常嫖客吃老鸨豆腐一般无异。
却见到老鸨的脸上的脂粉被甩的四处飞扬,半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了起来,一丝鲜血从老鸨嘴角渗出。
老鸨在看清烨伟脸的时候心里就明镜了,原来这位跟那俩姑娘是一伙的。这下还真是把人给往死里得罪了。
这时,一队城卫军赶到。驱散了围观的人群,领头小队长走上前来喝道“哪个在城里闹事?都给我拿下。”
老鸨忙换上一张笑脸,一只手搭到小队长的肩头道“军爷,误会了。客人玩的不尽兴,被姑娘调笑了几句,把人给惹恼了,不妨事的。”
小队长闻言语气缓和了些,依然板着脸,指了指老鸨的嘴角,问道“怎么弄的?”
老鸨擦了一下嘴角的血,用指尖捻了捻,道“哟,这胭脂的成色不好,掉色呢。”
见老鸨都摆出了一副息事宁人的样子。城卫小队长也就不好再追究下去了,扬声道“有事吱一声哈。咱德义城可不是外地蛮子跑来撒野的地方。”说完隐晦的在老鸨胸前摸了一把。警告似的白了烨伟一眼,带人离去。
见城卫军走远,老鸨冷冷的看了烨伟一眼道“大爷,我这店小就不留你用膳了。你那些银子不在我这,我也赔不起。和你们过不去的也不是我这小小的醉仙楼。你若是非要跟一帮姑娘过不去,我们就只能认倒霉了。”
烨伟憋在心里的窝囊气顺畅了不少。被他这一闹,好歹没让绮卉和张寒语干出当众杀人的事来。
给杀气不减的绮卉和张寒语递了个眼色,带着二人向躲在远处看热闹的无名走去。
房歌满是关心之色的偷看了张寒语一眼,低着头躲到无名身后默不作声。
不曾想无名这个杀千刀的哪壶不开提哪壶,笑眯眯的拱手行礼道“见过桃红师姐,春梅师姐。”
“轰隆”一声,张寒语身侧饭馆的一面土墙毫无征兆的轰然倒塌,尘土飞扬,露出屋里满脸惊愕的食客。然后尖叫着四散而逃,只留下傻眼的掌柜和店小二……
50 嚣张的贼
房歌凑上前去,歉意的摸出五两银票塞到惊魂未定的掌柜手里。
远远见到一个城卫军小队闻声赶来,几人连忙快步离去。
灰溜溜回到旅店后,无名才无奈道“姑奶奶,咱现在没有长辈撑腰。能不能低调点?”
张寒语冷着张脸“你再没大没小的,信不信我把这客栈也炸了?”
耗子闻言脸都绿了,一个劲的给无名使眼色。
无名撇了撇嘴,没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不休,问道“怎么就你俩?其他人呢?”
绮卉小嘴一瘪,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委屈道“被广善堂的那帮王巴八给扣住了,我俩出来找你们。结果在青楼那边被人拦住,再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烨伟换了身装扮,气势也跟着有所改变。眼睛一立,蛮横气息扑面而来“扣人?凭啥扣人?”
结果绮卉一时清绪太过激动,东一句西一句的讲不到重点上。还得张寒语不时补充几句,这才让无名理了个脉络出来。
原来常修等人一进城便直奔广善堂的总部而去。
刚到的时候广善堂的人好吃好喝招呼着,态度还算不错。可当天夜里去过一伙金什么帮的人之后,广善堂的态度突然出现了大转变,开始处处刁难起一众弟子。
他们气恼不过,就跑去理论了几句。可是不知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就动起手来。结果才厮打了没几下就被数名大炼气期的高手跑出来给镇压了。
打斗中摔坏了一些盆盆罐罐,广善堂的人张嘴就要索赔十万两银子。
九鼎山众人把银钱都拿出来也只有凑了六千多两而已,所以他们就放两个姑娘回去凑钱赎人了。
无名黑着脸听完,不留半点情面的斥道“这么明显的坑都往里跳,你们都是猪吗?”
绮卉没得到安慰,反倒得被无名给无情的嘲讽了。脸面一下子就挂不住了,眼泪刷的夺眶而出。两只小手一左一右的抹了把脸,站起身来拉着张寒语就走。
张寒语冷冷的看了无名一眼,也起身离去。
房歌欲言又止,焦急的看着无名。
无名冷哼了一声,语气不善道“连句话都听不进去,我是该夸你们有骨气还是该笑你们幼稚?一帮老爷们儿都关起来了,偏偏把两个姑娘放出来。真以为是为了筹银子?你们信不信,如果先前没我们搅局,今晚你俩都得剥光了扔到某个老男人的床榻上暖被窝去?”
张寒语猛的收住脚,咬了咬嘴唇。拉着绮卉又走回来,直勾勾的瞪着无名。
无名敲了敲桌子,示意二人坐下。然后自顾自的陷入了沉思。
片刻后无名回过神来,发现两女还恶狠狠的盯着自己。忍不住歪头问耗子“我脸上有东西?”
见耗子摇了摇头,无名才对两人柔声道“咱们这群人里我身份最低,年纪最小。确实不该说这么过分的话来,我向二位姐姐道歉了。咱们坐下来慢慢说?”
绮卉碰了碰张寒语,赌气似的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无名见二人坐好,悠悠道“我把从进城到现在发生的事情理顺了一下,咱们是被人算计了。”
张寒语被气乐了“废话,这不明摆着的吗?”
无名翻过两个茶碗,给两人把茶水满上,慢条斯理道“我是说,咱们被自家宗门算计了。”
啊?众人闻言皆是一惊。
烨伟不悦道“我说师弟,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你再胡说八道可别怪我跟你急啊。”
房歌没说话,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无名不紧不慢道“还记得出发前清云子长老的话吗?要我们蛮横,跋扈,嚣张。可咱们这一路呢?凝丹宗的时候舒舒服服感悟丹神柱;兵甲阁的时候都躲在屋里不出门;尸煞宗又差点被人给灭了。你们说在规划路线之时宗门可能会没料到这些情况吗?那咱们有啥可嚣张、跋扈的?”
无名没理会众人的脸上的神色,给自己也倒了杯茶。抿了一口继续道“德义城的人精明市侩,没理由看不出咱们是有宗门作靠山的弟子呀?可还是一进城就被盯上了。盯梢我们三个的是赤蛇帮的,估计绮卉师姐说的那个金什么帮就是金虎帮吧?”
张寒语和绮卉对视了一眼,疑惑道“你们也被盯上了?”
无名指了指几人道“这么扎眼的服饰,让人盯上很奇怪吗?如果不是一开始没探出深浅来,赤蛇帮也早该有所动作了吧?之所以撤掉了人手是因为觉得在咱们之中插了个眼线。对吧?耗子兄弟?”
耗子神色如常,迎着众人的目光坦然点了点头。
烨伟呸了一口,咬牙道“那你还留着他?”说完就要动手。
被无名一伸手给拦了下来道“所以我说你们容易吃亏嘛,一点记性都不长。就知道打打杀杀的,肌肉都练到脑袋里了?”
无名再次端起茶杯,却没有喝,只是放在鼻翼闻了闻。道“不得不承认,有耗子兄弟在身边,赤蛇帮真的没来打扰咱们,而且出门在外的确是方便了许多。他跟那头是怎么交待的我不知道,不过我相信他至少有一句话没说慌。”
说完,无名对耗子一笑“他说‘赤蛇帮不如他爹亲,他爹不如银子亲’”
绮卉嗤之以鼻“势利小人罢了。”
无名不置可否继续道“话题有点扯远了,言归正转哈。广善堂总部就坐落在德义城,金虎帮去过之后就开始对你们挖坑下套。我们三人也是在进城的第一时间被赤蛇帮给盯上的。这两个帮派都跟城主有姻亲关系。基本上能够断定,这幕后恐怕都是城主府在使坏,至少也是得了他们授意的。”
耗子脸色骇然,没想到这事居然会扯上城主府。真把事情闹大了的话,眼前这帮人到时有宗门出面,拍拍屁股走了。可他的根就在德义城呀,根本就没处跑。
张寒语略微思索后问道“你的意思是德义城和咱们的关系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来广善堂拜访的目的其实跟尸煞门差不多?”
无名没接他的话,反而道出另外一件事“你就不奇怪青楼门口闹了那么久都没人出来管,烨师兄才刚露面就跑出来一队城卫军吗?千万别觉得那是巧合。不妨再告诉你一件事,那队城卫军里有个卒子有大练气期的修为,一旦动起手你们根本没得跑。”
此话一出,屋子里一片沉默。耗子脸上满是出焦虑之色。
房歌感觉到事态越发的复杂,头疼道“那接下来怎么办?”
无名略微思索后对耗子道“你放心,既然喊你一声兄弟,就不能坑了你。先前给你那一百两银子你照原计划去打点弟兄,至于他们干不干活,无所谓。只要不起疑心就行。”说完,又摸出两张面额百两的银票递给耗子道“到底是让你担了风险,先做好最坏的打算。以后就算城主府真为难你,也不至于没个退路。”
说完,无名转头对几人道“你们四个就不要分开了。从今天开始,跟着耗子兄弟在城里四处闲逛。可以适当的散点银子出去,但是别太大手大脚。千万要记住,绝对不能跟人动手起冲突。”
绮卉不知无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忍不住问道“被扣住的师兄们怎么办?”
无名把茶水一饮而尽,放下茶碗后耸了耸肩,道“还能怎么办?继续扣着呗。你们只管到处溜达。他们越摸不准底细,就越不敢下黑手。说不准师兄们这会儿比咱们过的还滋润呢。”
张寒语好像第一次认识无名一样,对他重新打量了一番。语气缓和了不少“如果你猜错了呢?”
无名无所谓道“猜错就猜错呗,只好委屈那几位师兄了。德义城的实力撑死了相当于一个二流门派,依咱们掌教大人的尿性,说不准正愁找不到由头来刮它一层皮呢。别看咱们被扔在这无人问津,十有**某个长辈在暗中盯着呢。你信不信,如果真有弟子在这出
了事情,不出三天德义城就得被掀个底朝天?”
房歌轻咳了一声,递给无名一个眼神,示意他的语气对掌教太过不敬了。然后道“也就是说咱们实际上正处于宗门的考验之中?接下来的表现会决定宗门日后投入多大精力来培养?”
无名长出了口气,叹道“我哪知道那帮老……前辈怎么想的?这可都是你说的,我只是猜测而已。”
张寒语皱眉道“小小的德义城怎么就敢明目张胆的给咱们九鼎山甩脸色?”
无名打了个呵欠道“那我就不知道了,或许是依附哪个顶级势力的狗腿子吧。这种事别问我,我只是个小小的道童。”
房歌问道“你呢?不跟我们一起吗?”
无名“嗯”了一声,道“你们一直都穿着宗门的衣服,早让人认出来了。我虽然和你们一直在一起,不过没怎么露过脸,看清我相貌的人应该不多。回头换套衣服就行了,我有我的事要干。”
说完,无名揉了揉眼睛。对耗子道“有劳兄弟给两位姐姐开个舒适点的房间。”
绮卉解开个心结,语气轻松了不少。见无名刚说几句话就露出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来,道“怎么成这样?晚上当贼去了?”
不曾想说者无心,听者吓个半死。
无名瞬间睡意全无,房歌和烨伟都警惕起来。
耗子伸头在门外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才对绮卉道“姑娘可不能乱说,城里正到处抓窃贼呢,可别害了公子。”
张寒语目光在几人脸上一一扫过,从闪烁的神态中隐约猜出了些什么。深深的看了一眼无名,恢复了往日的恬淡。笑吟吟地对无名比了个大拇指道“不愧是第六峰。”最后的“魔王”两字没说出声,只比了个口型。
自打那天开始
几人便在德义城中如同寻常纨绔般招猫逗狗,四处闲逛。高价淘些中看不中用的小物件,买些与青楼姑娘同款的胭脂水粉;去戏园子听曲看戏,到茶馆听书,跑赌坊里小玩上几手,烨伟这个大老粗还学那些百无一用的书生酸溜溜的作上几首歪诗。属实让暗中关注他们的势力都摸不着头脑。
被扣在广善堂的弟子们正如无名所料:不但没有性命之虞,反倒是饮食方面还多了些许的肉食和酒水。
广善堂的众人也是有苦难言。九鼎山压根没表露出救人的意图,城主府那头也没有进一步的指示。这些弟子就成了一块关不得也放不得的烫手山芋。
无名没心思去管这些弟子过的咋样,让这帮眼高于顶的弟子多吃些苦头才好呢。
他这阵子忙的很,每天昼伏夜出的做一名快乐的搬动工。
至于城主苑星辰和两位副城主最近都心神不宁、寝食难安,嘴里起满了火泡。
城里每晚都有三四个大户人家失窃,都是跺跺脚能让德义城抖三抖的豪绅望族。
现在这些愤怒的巨擘就差把脚跺他们脸上了,城主府里被指着鼻子骂无能的声音几乎盖过了征讨窃贼的呼声。
更严重的是这些富贾若是愤怒之下把产业从德义城撤走,那德义城的经济可就要塌掉半边天了。财政跟不上,税收就没着落,紧接着三千城卫军的装备维护和军饷就会变成天大的窟窿。而且这不仅是想想而已,已经有家族在出售商铺了。
对于那名杀千刀的窃贼,城主府豢养的两名大炼气期高手已经全部出动彻夜巡逻了。而且城中的几个帮派全部加入到了围剿窃贼的行动之中。城门上悬赏的金额一路攀升,已经达到了三百两白银。无数游手好闲的流氓地痞和流浪汉也纷纷加入到了抓贼的大军之中。
一时间,到处都有举报窃贼的,德义城的扒手几乎被抓了个干净,治安前所未有的好。城中的监狱人满为患。
可抓归抓,嚣张的窃贼依就嚣张,甚至把大门大户全部偷过一次之后,又回过头重新搜刮了一遍……
51 老赖
德义城的贵胄们鸡飞狗跳之际,广善堂却迎来了一位贵客。
是一名相貌俊雅,身材修长的白衣公子哥。
老管事高博延作陪在一侧,不时的用言语试探道“无小兄弟,你何必千里迢迢的亲自来做这桩买卖呢?我广善堂在思凡郡也是有分部的,和那的管事谈不也一样能传达到总部这里嘛?”
无名把手中折扇合起来,淡然一笑道“那高管事应该知道思凡郡这几年不怎么太平吧?郡守都换了好几任了。伤药价格一直居高不下,许多药商都把守卫军当成一块大肥肉。殊不知连年的战乱,都就把手里那点银钱给打没了。所以我才专程跑这么一趟,采买些药物只是顺便,主要是想谈谈长期合作的事宜。”
高博延眼中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光芒。不动声色道“欧?无兄弟,那你倒是说说,咱们怎么个合作法呀?”
无名把折扇放到桌上,端起茶杯小抿了一口,缓缓道“广善堂把伤药的价格压低五成供给我们无家。”
高博延眉角挑起,似笑非笑道“好大的口气,一张嘴就把药价给压去了一半。小兄弟莫非是觉得广善堂的药卖不出去了?”
无名放下茶杯,对高博延解释道“伤药主要供给郡里的守卫军,由我们无家出面将其余的药商驱逐出境,郡城中只留广善堂一家生意。除了伤药之外,其余药材的价格我们不干预。高管事,这样的合作能体现出无家的诚意吗?”
高博延目光闪烁,真若如此的话岂不是垄断了一郡之地的药草生意?与之相比,放弃伤药的部分利润又算得了什么?难怪无名年纪不大却有如此不俗的气场,果然是大门阀中浸染出来的子弟呀。
无名不急,静静的等待答复。
略微思索后,高博延笑道“无小兄弟一路舟车劳顿,在下尚未尽到地主之谊就急匆匆的谈起生意,实在是有违待客之道。不如小兄弟先住下,待我去禀明堂主再给你答复如何?”
无名知道高博延是要找人查一下思凡郡的底细,笑着一拱手道“如此最好。实不相瞒,小弟这次出行本也抱着游历的心思,对广善堂的总部神往已久。既然如此就有劳高管事了。”
再接下来的‘闲聊’一点都不比先前轻松,高博延这只老狐狸言语中满是试探之意。所幸无名早有准备,对答的滴水不漏,又增添了几分信服力。
大学府中有一门‘心相学’的科目,便是传授察言观色、见风使舵的本事。说白了,就是教人怎么去忽悠人。无名曾在这方面下过一番苦功夫。反倒是那些自诩高人一等的弟子不屑于此间小道,为人处事要生硬不少。
接下来的几天里无名便在广善堂大大方方的住了下来。
高博延给无名安排了两名服待的丫环,言语间曾暗示过这两名丫环还可以给他待寝。
无名是来者不拒。使唤丫环端茶倒水、捏肩锤腿一点都不客气。唯独没有迈出那敢想却不敢做的一步。
这事传到高管事耳朵里,对无名更是高看了一眼。
广善堂给无名安排的住处和饮食是最高规格的待遇。在两个丫环的陪伴下,除了几名位高权重之人的私寝外几乎畅通无阻。
夕阳静好
无名闲庭信步的走在花团锦簇的庭园之中。
一名丫环在身旁帮他轻摇折扇。另一名丫环两手端着个长颈白铀的精致酒壶,不时给无名的酒杯续满。
无名脚步微微一顿,戏谑笑道“前面是什么地方?居然还有护院把守。莫非是囤宝之地?”
摇扇的丫环生性活泼,小嘴一噘道“谁会把宝物囤到这种粗陋的地方呀?不过是个关押囚徒的地方罢了。”
无名“欧?”了一声,颇有兴致道“我倒是好奇什么样的人有这份殊荣被广善堂关押,方便瞧瞧热闹吗?”
端酒的丫环轻声道“一些无礼的粗人罢了,莫要冲撞了公子。”
无名摸了摸她的头,笑道“不妨事,我就是个爱凑热闹的性子。既然是囚徒,总不至于拎着刀到处乱跑吧?”
被他揉了脑袋的丫环俏脸一
红,低头不再作声。
摇扇丫环把折扇一收,快步上前跟护院打了声招呼。
一行三人便在护院的怪异眼神中施施然进了暗室。
暗室中除了门口的两名护院再无其他看守,里面虽然有些阴暗却并不潮湿。通过囚室的栏杆能看到数名穿着九鼎山服饰的人影在其中静坐,气色都还不错。
门虽上了锁,却只是普通的锁头,显然不是用于关押修仙之人的。
无名一愣之后,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容。
看来广善堂也不是铁打的狗腿子呀,有着自己的小算盘呢。
无名随手拉过一条椅子,大咧咧地坐下。“嗯哼”一声,清了清嗓子道“哟呵,都是宗门子弟啊。不知是哪门哪派的呀?”
端酒的丫环给无名满上酒,轻声道“回公子,听说是远在万里之外的一家小宗门。跑到咱广善堂来耀武扬威的,打砸了不少值钱物件,被几位执事扣了下来稍作惩处。”
囚室里的众弟子觉得来人十之**又是来探口风的,原本懒得去理会。没想到声音听着耳熟,一睁眼竟是无名。大马金刀坐在椅子上,正饶有兴趣的抻头往里面张望,身边还服待着两个俏丽的丫环。
无名见常修凑上前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啧啧道“我之前在路上捡到过两个和他们一样服饰的姑娘。一个叫桃红,一个叫春梅。不过那俩婆娘脾气臭得很,索性扔给下人当暖床丫环了。”
折扇丫环疑惑道“公子还有下人随从?怎么不一同叫到广善堂来?这里还有闲置的空房呢。”
无名抿了口酒,露出个陶醉的神情,悠悠吐出酒气道“不必了,几个没见过世面的下人而己。又不懂什么礼数,随他们在自己找乐子就行了。”
说完,无名站起身来,与常修铁栏相隔,沉声道“广善堂救世济人。你们这帮不开眼的东西竟然跑这来捣乱,实在是罪不可赦。我告诉你们,别抱什么侥幸逃跑的心思,虽然门口只有两名护院。可普天之下受过广善堂恩惠之人皆是你等的守卫。”
说完,无名摇了摇头。转过身去一手一个揽着两个丫环的纤细腰肢往外走“姐姐说的有对,这地方确实没什么瞧头。晦气,咱们换个地方再谈风月吧。”
那名端酒的丫环身子有意无意往无名怀里委了委,娇羞道“奴婢比公子小了两岁呢,怎么就成了姐姐?当罚!”
常修嘴角狠狠抽了抽。
身后一名瘦小弟子站起身来,低声问道“今晚还照计划行事?”
常修略微思索,回身坐好道“不急。说实话,咱们被关押起来后既没封住修为,也没有重兵把守。我心里也在打鼓呢,既然无名打了招呼,咱们就安心在这住下吧。”
广善堂后院门庭
堂主禹正业紧皱着眉头,揉着太阳穴。
听到有人敲门,忙道“高管事?快请进!”
高博延推门而入,对禹正业愁眉不展的样子视而不见。先是探出头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才关上门。轻声道“堂主,下面的人查过了。思凡郡压根没这么个姓无的家族,这小子八成是跟九鼎山那伙人一路的。刚刚才借着闲逛之名去了趟暗室。”
禹正业闻言“欧?”了一声,脸色好看了一些“那就好,那就好呀。只要把能这块烫手的山芋送出去就行。吩咐下去,只要那小子有救人的意思,就偷偷给些方便。”
高博延稍有迟疑道“可是神霄门那头怎么交待?”
禹正业用力捏了捏眼角道“顾不了那么多了,咱们扣下的是什么人哪?除了亲传弟子就是核心弟子啊!九鼎山护短可是出了名的。听说最近又有一人跻身到了大锻神期。你觉得神霄门能为了咱们正面和九鼎山交战?不过是借咱们的手来恶心人罢了。”
高博延没再说话,他也知道广善堂所处的尴尬局面。问道“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放任那个叫无名的小子?”
禹正业道“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就行,暗中给那小子提供点方便,让他把人救走就行了。只要人不是咱们放的,到时神霄门问责
起来也有说辞。”
禹正业确实打着一手如意算盘。
可惜被去过暗室的无名给猜出了个七七八八。
打那之后无名反倒是安安心心的住了下来。绝口不提生意上的合作,也没流露出半点要离开的意思。让两个丫环抱来了不少医书,颇有兴致的学起医术来了。
不仅如此,还时不时的讨要些药草,调制一些药汁。摆出了一副长住求学的架势。
如此一来可真是愁坏了禹正业,烫手山芋送不出去,又招来了尊送不走的大菩萨。总不能跑去质问无名“你打算啥时候把人劫走”吧?
又过了半个月,禹正业实在耐不住煎熬了,打发高博延前来探听底细。
客房中
两个丫环都退了出去。高博延坐在椅子上默默喝茶,无名则低头翻看一本医书。谁都没说话,屋里凝滞着一股诡异的气氛。
高博延歪头瞥了眼专心致志的无名,觉得这么耗下去也不是个事。咬了咬牙,放下茶杯,率先打破了僵局道“我派人查过了,思凡郡没有姓无的家族。”
无名压根没有把眼睛从书上挪开的意思,轻轻“嗯”了一声。
高博延眼角跳了跳,豁出去了“咱们开诚布公的说吧,你到底想怎样?”
无名闻言把医书放下,点了点书道“在这好吃好喝的,有漂亮姐姐作伴,还能学到医术。我还能有什么奢求呢?这样就挺好了。”
高博延哭丧着脸道“无老弟,我广善堂对你可曾有过半点失礼之处?”
无名笑望着高博延,语气诚恳道“高管事,你说这话可就见外了。如果广善堂对我不好,我不早就跑了吗?就是在这住的太舒服了所以才舍不得走呀。”
高博延凝噎无语。
无名见他这副样子,终于不再逗他了。慢条斯理道“广善堂的处境我知道,这些日子你们对我也确实不错。有些事你们是迫不得已,我那些师兄也活该受此一劫。”
说完,无名斜眼瞥了瞥高博延,继续道“不过这些人在山门的地位我想你应该很清楚才对,到底是打了九鼎山的脸面。我要是这么轻轻松松的把人给救走了,你们觉得山门会轻易放过你们吗?正因为如此,我才一直逗留在这里呀。”
高博延闻言眼前一亮,声音微微颤抖道“小兄弟的意思是你留下来是在帮我们?”
无名咧嘴一笑,反问道“你说呢?以这些弟子的身份,可能没有长辈在暗中保护吗?吃了这么大的亏都不找回场子,说得过去吗?”
高博延心中一动,小心的问道“无兄弟的意思是……?”
无名手指一下下敲击在桌面上,悠悠道“我不知道你们身后是哪家势力,不过再大也大不过几鼎山就是了。本来我是不想管你们死活的,带着几位师兄弟走人就是。不过你给我安排的那两位姐姐人都不错,我不想让她们因此而受到牵连罢了。不妨跟你直说了吧,虽然这里有四名大炼气期的高手坐镇。不过暗中护着我们的那位前辈身份也没那么难猜,够不够他一巴掌拍的还真不好说。”
高博延心里咯噔一下,对方果然是有备而来,居然连堂内的高手数量都被摸了个透彻。
端正了一下态度,诚恳无比的拱手道“还请无兄弟指点迷津。”
无名道“我们是奉命来采购一批药草的。没办法,宗门任务必须得完成才行。也不占你们便宜,照市价给我就行,随后我列个单子给你送过去。再一个是我听说几位师兄打砸了些盆盆罐罐的,被勒索了六万两银子。这钱你可得还我。”
高博延陪着笑脸,小鸡琢米似的点头称是,额头上冷汗都冒了出来。六万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呀?
无名满意的点点头道“然后你们就可以配合我救人了,到时动静尽量整大些。怕是要拆你们两面墙,烧个柴房什么的才行。这样无论是对九鼎山还是对你背后的势力都算是有了个交待。”
高博延点头称是,眼神中早就没了因无名年轻而生出的那点轻视。只觉得面对的是个乔装后的老怪物……
52 德义城的劫难
德义城的盗窃风波还没过去。
城主尚在焦头烂额的四处安抚失窃的商贾。
销声匿迹近一个月的窃贼却再次现身,而且这次的大胆程度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先是广善堂的总部突然遭受蒙面人的袭击,摧毁了包括暗室在内的十数个房间,损失不计其数的药草库存。
紧接着城内数个帮派几乎同时遭到不明身份之人的突袭,虽然没多少财物可抢,却被烧砸了一番。其中以金虎帮为最,数名帮内高层被剥了个精光,倒吊在梁柱上劈头盖脸的挨了一顿鞭子,抽的皮翻肉卷。
一时间城卫军疲于奔走,四处救火。城内高手也尽数出动,捉拿贼人。
而城主府内
两道人影在阴暗处一闪而逝。
房歌感觉心脏已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他从未有过做贼的经历,杀人时都没这么紧张过。
无名反倒是镇定的很,哪里有暗哨,哪里有机关都一清二楚。带着房歌东转一下,西拐一下,像逛自家院子一般闲庭信步。
直到在柴房墙角的地面上一阵摸索后,拉起一个铁扣,露出下面的暗道,房歌才忍不住传音道“师弟,你怎么对这里这么熟悉?”
无名露出一个自得的笑脸“都踩好几次盘子了,自己搬不了那么多东西,又怕打草惊蛇,就一直没动。”
房歌不再多言,默默的跟在无名身后。
果然见无名目标明确的在地下通道里绕来绕去,轻而易举的避开数十道极为隐蔽的陷阱和机关。
最后二人在一个小小的铁门前停住脚步。
铁门上的锁头是千机锁,这种锁房歌见过。表面和普通锁头无异,实则是整个通道内所有机关的阵眼。只要受到外力破坏,地道里的机关就会同时爆发出来,让这里成为一个无死角的绝杀之地。
房歌本想提醒无名一声不要莽撞行事。却见无名掏出一把锯齿状的钥匙,插到锁眼里一扭一拉就大大方方的就把锁头给开了。
房歌一阵无语,这位师弟还真是把城主府当自己家了呀。
无名推门而入,片刻后又从中探出脑袋。对房歌道“愣着干啥?进来搬东西呀。”
房歌“嗯”了一声,一跃进到密室之中。
密室里的烛火已经被无名点亮。其中的景象让房歌半天合不拢嘴。
只有数丈大小的房间里,码放着几十个大木箱,木箱里是堆放整齐的银锭子。房间中央有几排木架,上面堆放着熔炼成相同规格的金砖,少说有数千两之多。
无名对房歌叮嘱了一句“速度搬”就跑到门口竖起耳朵放风去了。
仅仅盏茶功夫,房歌就回到门口,语气亢奋道“妥了。”
无名扫了眼空空如也的密室,居然连木头架子都没放过。不由嘴角抽了抽,对房歌竖起了大拇指。
房歌因为过度兴奋,脸上泛起一丝潮红。低声问道“接下来去哪搬?”
无名摇头道“做贼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差不多得了,一会你骑着小螳直接冲出去。按照之前商量好的行事,我回头再去和你们汇合。”
房歌点了点头,和无名出了通道后就直接招出了四刃螳螂。一顿横冲直撞,无比嚣张的从城主府上空径直离去。
与此同时,数道身影从府里冲天而起,向房歌离开的方向追去。
无名挑了挑眉毛,嘿嘿一笑,向城主私宅摸了过去……
这一日,德义城的城主势力几乎遭受了灭顶之灾。
平日给城主干脏活的帮派全都受到重创。数个被他们压榨的小帮会有了蠢蠢欲动的势头。
广善堂与城中豪绅巨贾聚集起数百人在城主府门前施压,讨要说法。
不知是从哪传出的消息,说城主私吞官银,军中已无钱开饷,在城卫军里闹出了不
小的动静。
这些还只是明面的。
密室中原定上缴给背后宗门的金银财物被搜刮一空才是最要命的,数十万两白银的窟窿就算是拆房子卖地也没法子在短期内堵上。
城主、副城主多年的积蓄在混乱中不翼而飞。
连窃贼的影子都没摸到,只在他的卧房屏风上留下了“第六峰魔王到此一游”的嚣张字眼。
就在所有人认定窃贼早已逃之夭夭的时候,罪魁祸首却正在广善堂的客房里悠哉游哉的品茶读书。两个丫环在一旁侍候。
无名脸上挂着春风得意的神彩,顾不得兰花玉指在身上不乏挑逗的揉捏。心思都沉浸在了腕子上的手镯里。
这镯子自打从绿萝手上抢来,就一直没腾出功夫来研究用途。
直到前不久才发现这东西居然是个储物法器,其中有两尺见方的空间可用。
这种凡俗之人用不了,修仙之人用不上的鸡肋法器对无名而言简直是如获至宝。
原本其中放着几张攻击符和两枚中品灵石以及姑娘家用的私密物品,这会儿已经换成了金票和银票。足有四十多万两。
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这个镯子仅仅是节省了物品所占空间,重量并没有因此而发生什么变化。
不过无名的体质强悍,手腕多出**斤的重量没有任何影响。
一个丫环见无名咧着嘴愣神,轻轻推了推他的肩头“瞧把公子美的,在想什么呢?”
无名摇了摇头,站起身来抻了个懒腰。道“多谢二位姐姐连日来的照顾,我这就离去了。劳烦姐姐们跟禹堂主知会一声,就说我无名承下广善堂这份人情了。”
说完,无名站起身在两个丫环手里分别塞了一物。身形一闪,从客房中失去了身影。
两个丫环面面相觑,手中各多了一张百两金票。
禹正业收到无名离去的消息后,长出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只以个人名义承下这份人情吗?罢了,总好过和这等势力交恶。广善堂这一关算是熬过去了。”
高博延揉了揉眼袋,紧绷的精神终于松驰下来“可算是送走了。拿咱们的钱来买咱们的药,这个小魔头坑起人来真是一点都不含糊呀。”
禹正业苦笑道“没看城里那些大家族都啥下场吗?他们还没招惹到这小子呢。何况咱们还理亏在先,有啥好不知足的?”
高博延低声道“听说城主府那头……”
话刚刚开了个头就被禹正业打断“禁声!咱们除了损失惨重之外,什么都不知道。”
城南三十里处
九鼎山的弟子聚集在此,皆是面色红润。
不但多日来淤积的情绪一扫而空,而且都或多或少的赚到一些银子。
烨收从树上跳了下来,叫道“无名师弟来了。”
众人连忙向城池方向眺望。
果然见到一个白衣身影不疾不徐的翩翩而来,脚步不快却是每迈出一步都有数丈的距离。见到这边招手,微笑着飘然而至。
无名一一见礼,众师兄师姐忙拱手还礼。
绮卉和张寒语看向无名的目光中皆有几分意味不明的神彩。
无名与众人稍作寒暄,便微笑着望向局促不安的耗子。
耗子心下有些忐忑,通常到了这种时候。对方要么给他跑腿的酬劳,要么杀人灭口。他是鬼迷心窍了才硬着头皮赌这一遭。
无名摸出五张百两的银票,塞到耗子手里,道“耗子兄弟,这段时间辛苦了。德义城估摸着要乱上一阵子,是去是留你自己掂量着办吧。这是一点心意,请收下吧。”
耗子咧嘴一笑,毫不矫情的把银票收到怀里,拍着无名的肩膀道“你这个兄弟我认了。以后要是路过德义城别忘了来咱家客栈坐坐。别的不敢说,好菜好酒管够。”
无名豪爽
道“得嘞,有兄弟的这句话,我日后路过这里可就不跟你客气啦。时候不早了,咱们暂且就此别过吧。”
常修向耗子点了点头,抛出了云舟。
耗子用手搭在额头上,目送众人驾云而去。神往无比的喃喃道“我耗子竟也认了一位仙人做兄弟。”
云舟浮于天际之上,众人一扫颓势,皆是意气风发。
常修一改往日的冷漠态度,竟是主动的凑上前与无名搭起话来“无名,接下来有什么想法?把预定的一圈都走完吗?”
无名嘿嘿一乐“咋滴?揣着几万两银子的药草,急着回去邀功了?”
常修罕见的没有恼怒,淡淡道“你知道我不是这意思。”
无名挠了挠下巴,问道“咱们按计划应该去哪家宗门了?”
常修望向张寒语。
张寒语甩给他俩一个大白眼,道“应该去神霄门,你们都没搞清楚去哪就驾着云舟在天上瞎飞?”
无名闻言问道“这里离神霄门很近?”
张寒语点头道“只要大半天的路程就是神霄门了。”
无名略微思索后,悠悠道“这么说德义城背后的宗门应该就是神霄门了,那针对咱们的种种行为应该也是得了神霄门的授意。这下就都说得通了。”
说完,无名对常修道“神霄门咱先不去了。没有长辈镇场子,去了也是自取其辱。绕过它,去血山。”
此话一出,所有弟子都是一愣。
绮卉声音陡然高了八度“血山?那可是和尸煞门一样的邪教。你疯了?”
无名微微一笑,淡然道“我是有私心,想去拜访一位慕名已久的前辈。我自己去就行了,诸位师兄不用和我一起的。不过神霄门大家也别去了。虽然是所谓的名门正派,可我估计去那的风险虽然不大,穿小鞋却是难免的。”
常修抿了抿嘴,劝道“血山的话与羊入虎口无异,我看师弟你还是别去了。咱们直接去七宝宗好了,两家素来交好,有几位前辈我都认识,不会有什么为难之处。”
无名淡淡一笑,道“我的主意已定,不让我去的话说不准得憋出毛病来。不如这样吧,路过血山的时候你们把我放下就行。等我从血山出来后就直接回宗门了,时间上应该跟你们去七宝宗差不多。呃……稍微慢上一点,我没有云舟。”
房歌犹豫了一下,沉声道“我跟你一块,相互好有个照应。”
烨伟也咬牙切齿道“死就死了,怕个球?算我一个!”
无名微微愕然,笑道“别说的跟慷慨赴死似的。我就是去拜会一位长辈,用不着这么多人。再说万一真有什么不利的话,多个人少个人也没什么区别。”
绮卉想了想,果决道“我跟你一块吧,我有飞行法器,回宗门的路上能方便不少。”
无名有些意外的看向绮卉,只是目光到了她胸口就再也移不开了,想起了溪中沐浴的一幕。“噗”的一下鼻血就喷了出来。
绮卉连忙上前搀扶“师弟,你……你怎么了?”
无名捂着鼻子,摆手道“我没事,那就有劳绮卉师姐了。”
德义城外
一驾牛车“吱呀吱呀”的赶至城门外停下。
老汉回头对面色苍白的俊逸少年道“这就是德义城了,下车吧。”
黑衣少年包中的猪鼻鼠探出头来,在空中用力的嗅了嗅,然后吱吱的叫了两声。
少年翻身下车,摇了摇脑袋,努力驱赶走晕车带来的不适。然后整理了一下行囊,捏了捏钱袋里仅剩的三个大钱,暗道“但愿目标这次没到处乱跑。”
可才刚走到城门口就被几名城卫军拦了下来。
城卫队长用马鞭点了点贴在城门上的告示“小子,入城费一两银子。”
“…………”
53 白泽变土狗
血山虽然在最近百多年里有所收敛,不过在修仙界的名声比尸煞门强不到哪去。
不是因为血山的做事风格有多么离心离德,而是这个宗门的功法霸道无比,太过诡异血腥。
与血山的人为敌,往往尚未动手,一身的血液便已落入对方的掌控之中。要么瞬间被抽成人干,要么爆体而亡,甚至还有人被自己血管活活勒死。可谓是凄惨无比,死无全尸。
所幸血山的功法修习难度极高,筛选弟子时对天资的要求严苛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因此血山的人数始终仅有两千余人,这对修仙界来说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仅凭这么点弟子便霸占顶级宗门位置数千年,就足以看出其底蕴的可怕了。
血山地处江洲的最北方,属于苦寒之地。
九鼎山一众弟子驾云舟足足飞了两日才进入到血山管辖的地域,算是为了无名的任性而绕了一个大圈。
落地后,无名与众人互道了声珍重,便与绮卉一同直奔血山山门而去。
周围的景色和寻常地域有很大的差异。植被多是数寸高的坚韧牧草,少有高大的灌木。地貌多是戈壁和光秃秃的石岭。
泥土中的铁矿含量丰富,以至于许多裸露在外的土壤中泛着如血的深红色彩。
绮卉面色凝重,虽然没有拎出那对吓人的大锤子,却在每只手心都掐着一道符。
无名一袭白衣,悠然自得的漫步而行。不时饶有兴致的停下脚步,欣赏一下这里特有的绚丽风光。
北地的七彩丹霞有着不同于任何景色的壮阔和旖旎。
和主人一样没心没肺的金豆在无名肩头仰面朝天的打盹晒太阳,露出黄褐色的肚皮。仅有的一条后腿勾在衣衫上,防止滑落下来。
一只巴掌大的赤色蝎子突然从石块下面钻了出来,快速从两人身前往路的另一端跑去。因其颜色与周围环境相仿,跑到二人身前时才被绮卉发现。
绮卉神经本就紧绷着,被突然出现的蝎子吓了一跳。尖叫着将手里的符甩了出去,似乎是为了保险起见,另一道符也毫不犹豫的丢了上去。
“轰,呼啦”先是一道直径五丈大小的通天火柱拔地而起,紧接着与一道风刃龙卷合为一体。形成了一道直通云霄的火龙卷。风借火势,火助风威,将天空映的一片通红。带起满地的沙石如同天灾般往前蔓延了足足百余丈才缓缓停息。
抱头扑倒在地的无名直到符威能散尽才爬起身来,抖掉满头满脸的沙子。把同样受到惊吓的金豆捡起来,放到肩上。然后才对傻站着愣神的绮卉报怨道“大姐,你再干这么危险的事能不能先知会一声?”
绮卉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呀,刚刚有只蝎子要偷袭我。”
无名长长叹了口气,无奈道“我的好师姐,我叫你亲姐行不?你哪只眼睛看到它要偷袭你了?还一出手就是两张三品符,钱多了烧的吧?人家有一张就留着保命了。你倒好,拿来烤蝎子玩。啧啧,你们问道楼的弟子都这么任性吗?”
不曾想绮卉竟是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手一翻,又各握住一张符。
无名一拍额头,没好气道“最讨厌你们这帮炫富的了。”
正在这时,一个身穿羊裘大衣的黑壮汉子从一侧土丘后冒出头来,没好气的朝着二人喊道“介是血山管辖的地域,恁们两个干慑嘛?”口音古怪,不过勉强能听懂。
无名不动声色的挡到了绮卉身前,免得这位过分紧张的姑奶奶干出什么过激的事来。拱手行礼道“我们是血山的旧友,前来拜访晁山主的。”
黑壮汉子虽穿着翻毛皮裘,
却有半个膀子露在外面。遥遥向北指了个方向道“往那一直走就是咧。恁俩白整那些个动静,都吓到额的羊咧。”
无名连忙点头哈腰的道歉。
裘衣汉子没再追究,摆了摆手,转身嘀嘀咕咕的自顾自走了。
无名与绮卉相视一眼,这位大哥的心可真够大的了。
然而再走出数十里,他们就知道原因了。
那名放羊的汉子不是心大,而是习以为常了。
每走出一段距离就能看到有血山弟子毫不留手的捉对厮杀,术法和法宝漫天飞舞,“隆隆”声响个不停。对于足旁观的二人视若无睹。
而且最让无名和绮卉无法理解的是这些前一刻还如同仇人般厮杀的血山弟子,后一刻就能变成勾肩搭背吃肉喝酒的好兄弟。酒足饭饱之后再继续红着眼厮杀。
更奇怪的是血山弟子不像平常宗门子弟那般爱摆架子,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若是惊扰到了牧民的牛羊,连妇人都能指着鼻子训斥一番。被训斥后他们也不恼,道完歉后换个地方再接着打。
绮卉渐渐放下心来,收起了符,对无名道“这除了礼数和咱们大相径庭外,好像也没有传闻的那么可怕。”
无名耸了耸肩,不置可否道“多了解一些再说这些吧。有时被认定为邪教并不是因为他们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来,有可能是大家接受不了血山的处事风格,也有可能是来自心底里的惧怕。只要不被大多数人所接受,就难免被扣上个邪道的帽子。”
“小友倒是说了句公道话”一个略显尖锐声音突兀的在无名身边响起,把两人都吓了一跳。
绮卉两手一抖,已是握住符,厉声道“是谁?鬼鬼祟祟的,出来!”
那声音不屑道“谁鬼鬼祟祟了?我都光明正大的在这一千多年了。”
无名见路边倒着一尊石雕。蹲下来用手戳了戳,发现确实是石头的,试探着问道“是你在说话?”
声音确实是从石雕中传出来的“废话,难道你见这周围还有别的人……石雕吗?”
绮卉没有收起符,满脸谨慎的问道“你怎么会说话?器物成妖?”
石雕的声音有些无奈,问道“能不能劳烦小友先把我给扶起来?自从被那调皮丫头给一脚踹倒,我都在这躺了一百多年了。”
无名眯起眼睛道“这离血山那么近,你可别告诉我一百多年来都没有别的弟子路过你这。”
石雕极为人性化的叹了口气“不妨跟二位明说了吧,我本是这血山的守山石兽。山门外的人要先得到我的允许才能寻到进山的路径。当初把我踹倒的小丫头,就是现在的山主。她当年历练归来后便再没离开过山门,后来寻来了个年轻俊雅的道人,说是和晁山主有过什么约定。我耐不住纠缠和软磨硬泡,就放他上了山。之后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清楚,好像那道人没有见到山主的面就被轰了出来。事后我也受到了牵连,被一脚踹翻。并且命本门弟子不得将我扶起来,眨眼百多年过去了,估计那丫头都把我给忘了吧。”
像是生怕二人没有耐心听,石雕竹筒倒豆子般把前因后果一口气全讲了出来。
无名眨了眨眼,给绮卉传音道“又是个一根筋的家伙,不用套话就自己招了。傻的可爱呀。”
绮卉有些想不明白,无名的话里为什么要加个“又”?
无名挑着眉毛,摆出一副痞相。不怀好意的打量着石雕,语气夸张道“嚯,看来你的来头还不小啊。不过晁大山主都下了死命令了,我们哪有胆子去捋她的虎须呀?”
雕像闻言急道“她当初只是说本门弟子不得扶
我起来,可你们又不是本门弟子。再说了,如果没有我引路你俩根本就找不到上山的路径呀。”
绮卉这会儿脑子竟然开了窍“我们随便找个弟子领路不就得了嘛?何必冒着得罪山主的风险呢?”
石雕沉默了一下,语气一变,道“你们两个小家伙怎么一点不知道尊重老人呢?我在这好说好商量的求你们帮忙,不过是顺手而己,咋就那么费劲呢?”
无名一屁股坐到雕像上,悠悠道“扶你起来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不过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石雕怒道“没大没小的家伙,你给我下去!不是说给你指明上山的路了吗?”
无名不为所动道“还有呢?你好歹在这蹲了那么久。就没个功法宝贝啥的?再不济,给我跳段舞看看也成呀。”
石雕发现无名只顾着调侃,根本没有动手的意思。没了耐心,气急败坏道“老子要是能跳舞还用你扶?爱扶扶,不扶滚蛋。”
无名见确实搜刮不出什么东西来也就不再逗弄石雕了。站起身来,脚尖在石雕头上一勾,用力向上一挑。
“轰”的一声,数千斤重的石雕被立了起来。
“咦?这是个什么玩意儿?狗吗?”无名摸着下巴,上下打量造型古怪的石雕。
石雕不屑的呸了一声“没看到额头上残留的半截角吗?这是白泽。没见识的小娃。”
无名哦了一声,怼回道“就算雕的是白泽,你得意什么?你就是块石头而已。再说这脸都风化成啥样了?能认成条狗就不错了。”
绮卉轻咳了一声道“师弟,跟块石头有什么好斗嘴的?”说然仰头对石雕道“现在已经扶你起来了,该你给我们引路了吧。”
雕像口中飞出一个小光点,悬浮在绮卉的面前。道“跟着光点走就行了,别自己乱跑哈。到时中了陷阱你可别怪我。”
无名眼珠转了转,对石雕坏笑道“你这张脸都风化的不成样子了,不如我来帮你修一修吧。”
石雕杀猪般的叫嚷起来:“你……你想干什么?快住手!杀千刀的娃娃,恩将仇报,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干……干什么?快停下。”
无名不顾雕像的反对,蜂尾飞剑出鞘。上下翻飞,石屑纷纷扬扬洒落了一地。
绮卉捂着鼻子向后退了数步,躲过扬起的石屑灰尘。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识无名的雕花技艺了,可精湛的手法依然让人叹为观止。
片刻后,无名负手而立,含着笑意微微点头。飞剑“唰”的一下还鞘到发簪中,等着碎石缓缓落尽。
石雕愤怒到了极点,尖着嗓子叫道“小子,石可杀不可辱。这么欺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前辈,就不怕遭天谴吗?”
绮卉没吭声,取出一面门板大小的铜镜,飘至石雕面前。
石雕看到铜镜中的自己,言语瞬间没了脾气“哼。小子,我这次就不计较你的肆意欺辱之罪了。赶紧滚蛋吧,别在我面前转悠惹人烦了。”
原因无他。此时的石雕被去了棕毛和断角,实实在在的变成了一只威风凛凛的土狗。只不过这只狗被雕琢的栩栩如生,仿佛活过来了一般。气势如同君临城下的犬王,威武非凡。虽然照比原来的体形瘦上一圈,却庄严强大了数筹不止。
仅从石雕转变的语气也能听出,它对这个新造型颇为满意。
无名二人不再迟疑,与石雕错身而过。
待走到它身后的时候,绮卉回头看了一眼。忍不住“噗”的笑出声来。
只见石雕的脊背之上以极为霸气的笔锋刻下了一排大字:“第六峰魔王到此一游。”
54 跑出一条血路
血山的山门有数道阵法相阻,若是登山之人的气息无法与阵法产生共鸣便要拒之门外,强闯的话只会被阵法轰杀。因此只有修习本门功法并且在大阵中留有印记的血山弟子才能安然通行。
石雕给无名二人指引的路是血山后门。
绮卉眼看着身前的光点没入到一块参天巨石之中,轻咦了声道“这块巨石和那个石雕的材质好像。”
无名伸手摸了一下光点消失的位置,发现手可以毫无阻碍的穿透进去。微笑道“不是材质像,那石雕本来就是从这块巨石上挖下来的。啧啧,难怪它能找到路口了。”说完,毫不犹豫的一步迈出,消失在巨石之中。
绮卉不敢有所迟疑,连忙跟了进去。
进去后才发现,巨石背后是完全不同的另外一幅景象。
两人面前是一望无际的青翠草原,入眼处有一池清澈见底的大湖,湖里有数百只水鸟起落间捕食游鱼。草原上有大队奔驰的野马和成群的胡狼,野兔和黄鹿完全不怕人。甚至一头胆大的野驴还跑到二人身前嗅了嗅。
绮卉小心的在驴脑袋上摸了摸,发现野驴很温顺,就取出一捧盐巴给它舔食。这个举动又招惹来了几头躲在远处观望的驴子靠上前来。
无名挠了挠下巴道“我也有一头驴子,它应该会喜欢这个地方。”
“哟呵,这儿可是血山啊。又不是菜市场,哪能说来就来?”一道声音突兀的响起,吓了两人一跳。听说话的语调,跟先前的石雕颇为相似。
无名四下看了看,没找到说话之人。也没见到附近有石雕存在,不由警惕起来,问道“谁在说话?”
“你正踩着呢。”声音有些无奈。
无名踢开脚下浮土,果然看到掩埋在下面的一块巨大石头。
结果这么一打量就忍不住乐了,揶揄道“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给咱引路的石雕前辈嘛?怎么你待的地方都这么隐蔽呀?”
绮卉有点疑惑“石雕?不是在外面立着吗?怎么跑里面来了?”
埋在泥里的石雕解释道“不是同一具,但是同一体。唉,少废话,先把我刨出来再说。”
无名轻轻在石头上踢了踢,笑道“埋的这么深,那可是力气呀。我有啥好处?”
这次石雕的语气不急不躁,反而带上了几分泼皮的意味,道“嘿,你不刨就算了。反正我这具雕像的作用是递送拜贴的。若是没人前来接引,你俩就准备在这天堂般的大草原上没羞没躁的度过下半生吧。”
无名有些无语,感情这货是吃定了他们二人呀!估计刚刚的来路已经找不到了吧?
无奈地把周围泥土清了清,发现石雕居然是头朝下被硬塞到泥里的。无名嘴角一抽,笑问道“你这不会也是晁大山主的手笔吧?”
石雕语气满是埋怨的意味“除了那死丫头还能是谁?”
无名摇了摇头没再接话,围着石雕转了两圈。选了个比较顺手的位置抠住,气运丹田,爆喝一声,向上猛的较力。
结果石雕纹丝不动。
石雕不满道“小子,没吃饭呀?就这点本事还想上血山?”
绮卉见状连忙上前帮忙。
只见她袖管绷起,小脸涨的通红。娇喝一声,两脚深深陷入泥地之中。居然真的将石雕一寸寸的拔了起来。
两人连拖带拉的,总算是把数千斤的石雕扯了上来。
石雕被拔出之后还不忘没心没肺地感慨一句“女娃儿好力气,比那小子强多了。”
无名喘着粗气,没好气道“少在这说风凉话,快告诉我们怎么递拜贴。不然女娃的力气可就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了。”
绮卉俏脸上的红晕尚未褪去,正在微微喘息。闻言,很配合的拎出那对大锤
。“哐”的对撞了一下,眼中满是威胁之意。
石雕底气不足的道“你……你们把我扶起来,然后把拜贴塞进我嘴里就行了。不过见不见你们就得看晁大山主的心情了。”
无名取出烫金拜贴,想了想。跟绮卉讨来笔墨在上面添了两句话。然后跑到草丛中寻来数种小花和草茎,让绮卉帮忙炼出花汁。
数种花汁调合后散发出一股清甜的异香,让人闻之神清气爽。
无名将其均匀的挥洒到拜贴上,才郑重的放进了石雕的口中。
绮卉面露异彩,把剩下的花汁小心的收到瓷瓶里,笑道“没想到师弟还有这手好本事。”
无名摇了摇头,无所谓道“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在广善堂时从一本杂书上看到的。是叫香精还是什么东西的?材料虽然不同,不过机理上大体差不多。讨姑娘欢心的小玩意儿,没什么实用。”
绮卉小嘴一厥,不服气道“讨姑娘欢心还叫没什么实用呀?”
“我说……打情骂俏不急这一会儿吧?你俩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要不帮我这具雕像也修修?”被忽略在一旁的石雕开始刷存在感。
无名有求必应,蜂尾出鞘在石雕身上“叮叮当当”一阵翻飞。
盏茶功夫后,这具原本威武异常的麒麟石像就变身成了一只憨态可掬的肥硕猫咪。
绮卉眼冒星星,惊喜交加道“哇,好可爱呀。”
石雕“欧?”了一声,急不可耐地催促道“快,快拿镜子来给我瞧瞧。”
绮卉小手背在身后,眼中含笑地娇哼一声道“偏不,你就在这急着吧。”说完,有意无意的绕到石雕背后。果然找到了那一排龙飞凤舞的大字,忍不住又是掩嘴一阵轻笑。
片刻后,一个铁盘一样的飞行法器从天而降,上面站了两名皮肤黝黑的血山弟子。
两名弟子先是目光怔怔的看着大变模样的石雕,眼角抽搐。半天才回过神来,小心的问道“恁们是九鼎噻来的客人嘛?”
无名忙上前行礼道“正是,我和师姐奉宗门之命前来拜会晁山主。”
其中一人招了招手道“上来吧。”
绮卉和无名一起登上了大铁盘,腾空而起。
无名在铁盘上意外地发现这种法器居然比云舟还要快上一些,眼中青芒直闪,一股拆东西的**冉冉升起。
可惜铁盘法器上没有防护屏障,一张嘴就灌一肚子风。所以一路上几人也没怎么搭话,不过看两名血山弟子的样子倒是很享受这种劲风拂面的感觉,难怪草原上的人一个个脸色都黑里透红了。
飞行了半柱香的功夫,一座直插天际的雪白山峰出现在二人眼前。山峰高达三千丈,像一根撑天的柱子般连接在天地之间。
铁盘在峰底落下,其中一名血山弟子解释道“圣峰要一步步上去,不能借助外力。噻主就在顶上等恁俩。”
绮卉站在峰下,几乎把头仰成了直角,微张着嘴巴叹道“好高哇。”
无名瞅了瞅云遮雾绕中根本看不到顶的圣峰,当先跨上台阶道“走吧,估计得爬很久呢。”
绮卉点了点头,跟在无名的身后。
望着二人的逐渐变小的身影,一名血山弟子道“恁说这俩壬能登顶不?”
另一个摇了摇头“喇个晓得咧?但愿吧。”说完收回目光,道“干一架怯?”
那名血山弟子闻言往地上狠狠吐了口唾沫“输了滴请喝酒。”
“中!”
圣峰之上
无名二人爬到千丈的高度后,速度逐渐慢了下来。
这个高度的氧气开始稀薄起来,气温骤降。石阶被冻上一层寒冰,寒冰之上又是一层薄雪。宽仅两尺的石阶一侧是山涯,另外一侧是峭壁,没有任何
的防护措施,稍有不慎就是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无名步法精湛,常年修习敛息术的关系对氧气需求量也不大。可绮卉就有些勉强了,怎么喘都感觉气不够用。头痛欲裂,脚下虚浮,数次都险些滑落峰下。
无名几次劝她回到峰底等候,都被倔强的拒绝了。
没法子,无名只好用绳子系在两人的腰间,以便相互之间能够有所照应。
爬至两千丈的时候,呼啸的冷冽罡风如同刀子般刮过。形成巨大的拉址之力,轻易地就能将人拽下去。扔块石头到空中,瞬间就被吹的无影无踪。
绮卉顾不上刺骨的寒风,张着嘴巴大口的喘气。肺部因为灌入过多的冷空气而麻木起来,四肢酸软,神识模糊。恍惚间脚下一滑,便顺着风势横飞去。
所幸无名反应够快,两脚运气坠住身体,紧靠住山崖一侧,一只手拉住绳子。另一只手五指如钩,硬生生在坚若钢铁的寒冰上抠出一个着力点,稳住身体。大喝一声,咬牙把绮卉扯了回来。
拉回绮卉后,无名稍作休息。然后解开腰间的绳子,重新把绮卉给固定到了自己的背上。
两手托在翘臀上,无名心中猛的一颤,忍不住有些心猿意马起来。再加上背部两团弹性十足的柔软触感传来。只觉鼻腔一阵搔痒,无名心下暗道一声“不好”。紧接着就“噗”的一声,从鼻孔里喷出两道血柱。
无名咬紧牙拼命的把注意力放在脚下,可偏偏颠簸中来自背后的触感越发的强烈。于是他只好散腿狂奔,不敢有丝毫停歇。一边疾驰,一边流鼻血,把最后的一段石阶渲染成了鲜血之路。
不知跑出了多久,仿佛永远没个尽头的石阶陡然消失。
眼前出现了一片美轮美奂的旖旎雪景。
面色已经苍白如纸的无名“噗通”一声重重地扑倒在雪地之上,挂在鼻子上的两串鲜红冰凌被摔飞出去。
两名早已候在此处的侍女忙上前将二人分开,搀扶了下去。
圣峰之上有一座灰岩建起的宏伟大殿。
在正堂的石椅上,歪着身子倚坐着一位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的俏丽女子。两条小腿搭在把扶手上无意识的踢着,手中拿着烫金拜帖,不时凑过鼻子在上面轻嗅一下。嘴角含笑,目光深远,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名侍女缓步走到堂上,微微躬身行礼道“山主,那二人已经到峰顶了。”
女子嘴角微微一翘,淡然笑道“我就知道那人培养出来的后辈能到峰顶上来。带他们来见我吧。”
侍女微微一顿,有些迟疑道“那位姑娘缺氧厉害,正在救治。另外那位公子失血过多,昏迷过去了。怕是得休养一阵才能来见山主。”
女子闻言一挑眉毛,坐正了身子。语气中没了温度,冷着脸道“失血过多?我不是交待过不让弟子难为他们了吗?怎么?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
侍女连忙下跪,惶恐道“回禀山主,门下没有弟子为难他们。奴婢猜测……猜测……”
女子神色不悦:“有话直说,别支支吾吾的。”
侍女轻轻咬了咬嘴唇,小声道“奴婢猜测是那位公子从未与女子有过肌肤之亲。背着那位姑娘上山时过于亢奋紧张,导致气血逆行,一路流着鼻血跑上来的。”
女子面色怪异,语气却缓和了几分,挥了挥手道“行了,退下吧。好生照顾那两位客人。”
侍女长出了口气,起身后行了个礼,缓缓退去。
当大堂只剩下女子一人的时候,她又恢复了那副歪躺着的样子。轻呸了一声,笑骂道“跟那人当年一个德性呢。”
说完,轻轻抚摸着手中的拜帖。露出追忆之色,呢喃道“青山坐观岸绕柳,云卷风舒子不修。傻男人……你……还好吗?”
55 叫声‘妈’来听听
无名虽处于昏迷的状态,不过意识中却知道正身处于柔软舒适的床榻之上。
因此也就心安理得的睡了个痛快。
隐约中,感觉有人以法力将他扶坐而起,随后一股泌人心脾的清甜液体徐徐滑入口中。
无名没有睁开眼睛的意思,嘴巴噘得老高。轻轻一吸就把勺中本就不多的液体喝了个干净。
只感觉有种道不尽的美妙滋味,五脏六腑如沐浴春风一般爽快。
不过东西好是好,这种喝法委实有点太过费劲。
无名很干脆地将碗一把夺来,“咚咚咚”三两口消灭了个干净。随后‘吧嗒’两下嘴,舔着嘴唇,意犹未尽的把碗还了回去。躺下后翻了个身,继续做他的黄粱美梦。
晁思薇神情凝滞,端着碗傻愣了半天。
随身侍女上默默上前接过空碗,使劲抿着嘴,辛苦无比的憋着笑。
无名敏锐的觉察到身后凝聚起了一股恐怖杀意,猛的一睁眼。“呼”地坐起身来,正对上了一张面若寒霜的俏脸。
大眼瞪小眼地对视片刻后,无名率先败下阵来,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神情,弱弱的问道“这里是天国吗?仙女姐姐,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噗哧”一声,侍女终于没忍住,笑出声来。
晁思薇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道“这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侍女道了一声“是”,躬身退了下去。
无名暗松了口气,幸好自己够机智。眼前这位大美女表面上没什么变化,好歹那股子杀气散去了不少。
晁思薇瞥了无名一眼,语气平淡道“是李长清派你来的?”
无名挠了挠头,疑惑道“李长清是谁呀?我是九鼎山的弟子,不认识李长清。”
晁思薇微微皱眉,随即恍然,轻声道“是了,他如今叫清云子。你们这帮小辈应该不知道他的本名。”
无名见眼前女子好像不难相处的样子,讨好的笑道“原来青爷的本名叫李长清呀,比清云子顺耳多了。对了,我叫无名。仙女姐姐怎么称呼呀?”
晁思薇盈盈一笑,玩味道“我姓晁。”
说完,一脸戏谑地看着无名。
不曾想无名闻言后居然流露出一副大失所望的神情。默了半晌才有气无力的道“原来姐姐是晁山主的后人呀。”
晁思薇为之气结,不过眼珠随之一转,挑着下巴问道“为什么姓晁就一定是山主的后人,他的后人不是应该随父姓吗?”
无名想都没想,丧气道“谁说的?齐寒睛那娘们儿的儿子不就随她姓吗?”
晁思薇闻言一愣,随即笑得前仰后合,花枝乱颤。老半天才缓过气来,照无名的肩膀怼了一拳道“你这娃娃挺有意思,说话合老娘胃口。”
无名上下打量了一下晁思薇,撇了撇嘴“老娘?你比我大不了几岁吧?”
晁思薇似笑非笑的问道“如果我就是晁思薇呢?”
“啥?”无名眼珠瞪得浑圆,一脸的不可置信“你……你……别欺负我长的帅啊。”
不怪无名不敢相信,晁思薇无论是打扮还是长相都和实际年龄有很大的差距。
她脚蹬藏青色的赤纹马靴,一身如雪的裘皮大衣,头上戴着一顶褐白相间的貂帽,帽子上有一颗硕大的绿松石。精致的娃娃脸上带着些许的婴儿肥,言谈举止中都透着一股顽皮劲。
这……他妈怎么看都跟二百多岁的老妖婆对不上号呀?
在无名的想像中,晁思微就算不是个老太婆的形象,起码也该是个四五十岁的大妈模样吧?怎么可能连条鱼尾纹都没有?
晁思薇笑吟吟的看着无名的神情变化,问道“吓到你了?”
无名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姐姐,我终于知道青爷为啥心里惦记着你却没勇气来找你了。那老头子是自惭形秽呀。”
晁思薇板起脸,佯装生气道“知道我身份还敢喊我姐姐,活腻了是不是?”
无名连忙陪着笑脸道“咱们各叫各的,青爷
又不是我爹。占不着你的便宜。”
晁思薇呸了一口,吓唬道“少油嘴滑舌的,血山可是邪教,就不怕我杀了你?”
无名理直气壮地挺了挺胸,一本正经的拍起马屁来“这个还真不怕。姐姐跟青爷不是有过约定,再次相见之前都不会对彼此的门下弟子下杀手吗?据我观察,姐姐绝对不是那种言而无信之人。”
晁思薇轻哼一声,脸上尽是玩味之色。轻描淡写道“我就算不亲自动手,可收拾你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吗?再说了,小李子应该对你很器重吧?以我对他的了解,怎么可能让你这个天残体加入到山门中呢?既然不是山门中人,我随手捏死应该不算违约吧?”
闻言,无名心中巨震。强自保持镇定,心思百转。
这么多年,天残体一直被他小心的隐藏着。除了清云子再没第三个人知道。当初即便是清云子,也反复探查了数十次才确定下来,没想到仅仅昏迷两天就漏了底,而且还是在血山这个邪教教主面前。
晁思薇含笑不语,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无名,摆出一副磨刀霍霍的神情。
看你还敢不敢没大没小的乱讲话。
无名可怜兮兮的望着晁思薇,咽了下口水,小心道“其实,我是青爷一手带大的。在我心里,他就跟我亲爹一样,说起来咱们算是一家人呢。”
晁思薇哼了一声,冷笑道“他是你亲爹也好,干爹也罢,跟我有什么关系?谁跟你是一家人?”
无名眼睛眨呀眨的,强挤好了两滴眼泪。情真意切的道了一声“妈!”
“嘭”的一声,晁思薇屁股下的黄花梨圆凳瞬间化为齑粉,一张俏脸红到了脖子根。站起身来用手指着无名,手足无措道“你……你……你别胡说八道啊。”说完,竟逃也似的一阵风不见了。
无名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长出了口气。眼神变幻不定,生出了尽快逃离血山的念头。
侍女一步三回头的走了进来。对无名微微行了一礼,嫣然道“公子的身子还太过虚弱,请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情吩咐奴婢一声就行了。”
无名报以一笑,客气道“给姐姐添麻烦了,请问和我一起来的那位姑娘怎么样了?”
侍女躬身道“奴婢只是个下人,当不得姐姐的称呼,公子喊我一声秀梅就好了。和公子一同过来的那位姑娘安好。只是暂时难以适应圣峰的高度,还要休养些时日。已经服下补气丹药,正在歇息呢。”
无名沉吟片刻后,试探道“秀梅姑娘,我对血山向往已久。奈何初来乍到,对这的规矩一无所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你给我讲讲?免得无意中再触犯了什么忌讳。”
从秀梅的话中,无名得知血山的山主虽然居住在圣峰之颠,但门人大多分布在峰下的草原和湖泊旁。平时门下弟子就在血山管辖范围内过着游牧的生活。这片区域有五座湖泊可供牛羊饮水。不过这些湖泊是神圣不可亵渎的,里面的鱼绝对不允许捕捞,也不可以在湖里洗澡。
这里虽然缺少木材和盐,但矿藏丰富,宝石和铁矿是主要的外贸货物。
无名边听,眼珠子边滴溜溜打转。砸吧着嘴问道“先前山主大人给我喝的是什么东西?能再整些来吗?”
秀梅淡笑着摇了摇头,轻声道“圣峰上有一小块土地长有雪莲,雪莲花在每年最冷的时候会绽放两个时辰。公子喝的便是雪莲花粉制成的蜜水,山主偶尔会赏赐给门人一点。先前用于调制那一小碗的蜜水可是相当于一年的产量呢。”
多朴实的一群人哪。咋就成邪教了呢?跟传言半点都不一样啊。
无名挠了挠脑袋,了解一些内情后,稍稍心安了一些。贫血带来的眩晕感涌了上来,没聊多一会便沉沉睡去。
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无名是被生生饿醒的。
秀梅早早的就备好了饭食,是烫嘴的咸酥油茶和挂着血丝的烤全羊,外带一壶有着浓郁奶香的马奶酒。无名放开了肚皮可劲造了一顿。蹭了满手满脸的油,直呼过瘾,把秀梅折腾的里里外外跑
了七八趟,一口气消灭了数只肥羊。
吃饱喝足后,无名有了精神。剔着牙问道“山主呢?我现在已经能下床了,应该去当面道谢才是。”
秀梅点头道“山主吩咐过了,你随时可以见她,我这就带你过去吧。”
无名点了点头,迈着八字步不紧不慢的跟在秀梅身侧,边走边四处打量。
圣峰上的女性偏多一些,个子都不是很高。不过照比别处,这里的男女身材都要壮实许多,性情也更加的豪放。见了无名这个外人,没有任何的抵触感,皆露出朴实和善的笑容。
再次见到晁思薇,无名一时不知该怎么称呼对方才好。犹豫再三后躬身行礼,正色道“无名见过晁山主。”
晁思薇平淡的“嗯”了一声,挥退了一干侍女和门人。然后才拿捏着腔调开口道“你胆子挺大呀。”
无名面不改色,恭敬道“不知道晁山主此言何意呀?”
晁思薇不耐烦的一摆手“少给我装糊涂,让我识破了天残体。你居然还不逃,就不怕我把你给炼成大血丸子?”
既然把话放到了明处,无名干脆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架式出来,陪笑道“晁山主说笑了,你说我是天残体,我可连半句都没有否认呀。其实你真要杀我的话,无非就是伸伸手指头的事。不想杀我的话,我就算想死也死不了。既然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和您说话,就证明你是个念旧情的人,我爸常念叨你的好呢。”
晁思薇细长的眉毛一挑“你爸?呵呵,你倒是说说,他念叨我什么好?”
无名露出回忆之色,掰着手指头道“他常骄傲地跟我说,他所心仪的姑娘是当今一等一的高手。他因为修为上的差距而自惭形秽,遗憾了一辈子。还说如果两人是普通人该多好,哪怕只能相伴数年也好过无数个日夜的相思之苦。说他自从认识了你之后,再难对任何女子动情。举目望去皆是红粉骷髅。”
说到这里,无名偷偷瞥了眼晁思薇,见她有怔怔出神,继续瞎编道“最过份的是他曾经失忆过一段时间,那时他总是在梦里‘水,水’的叫着,我还以为他是要水喝呢。后来才知道,他叫的不是‘水’而是‘思薇’。啧啧,那会儿他可是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起来呀。”
无名自己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有些心虚的斜眼打量晁思薇。
青爷啊,死道友不死贫道。为了我的小命,你就背一次锅吧。
晁思薇“欧?”了一声,笑吟吟的指了指凳子,饶有兴致的道“坐吧,给我讲讲你们的事。”
无名不动声色的抹去额头上的冷汗,扯过一个圆凳一屁股拍在上面,长出了口气,然后才有板有眼地把他和清云子的过往娓娓道来。只不过其中凭空捏造出了不少关于晁思薇的话题,荡气回肠之处简直被夸大其词到痴情汉子苦苦守望怨女一般。
晁思薇静静的听着,脸色变幻不定,看向无名的眼神也渐渐柔和起来。直到无名讲完才柔声道“既然到了血山,就安心住下吧。跟回自己家一样,在这谁也伤不到你一根头发。”
说完,晁思薇面色慈祥地凝视着无名,久久不语。直到把无名看的心头发毛,才解释道“之所以能认出天残体是因为我从你的血里感知到了与众不同的味道。世上懂得分辨之法的人没几个,当年小李子也是从我这听说后才知道有这种体质存在的。我血山的功法虽然不能外传,但有些增强体质的方法却比较适合你。应该比别处学来的东西更有裨益一些。”
无名听后大喜,这次算是赌对了。连忙躬身行礼道“多谢晁山主的美意。”
晁思薇眉头一皱,佯装不愉道“还叫我晁山主?”
无名不知这位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小心地试探道“晁姐姐?”
晁思薇抿嘴不作任何回应。
无名心里越发没底起来,小心的问道“那我该称呼……?”
晁思薇面色微红,尽量使语气听上去平淡一些道“叫声‘妈’来听听。”
“嗯,唉?”
56 绮卉的才华
圣峰远远超出了普通人生存的高度。
所幸绮卉有着炼气期颠峰的修为,适应能力和恢复力都还不错。虽然面色依就不太好看,好歹已经行动无碍了。
得知无名正和晁山主在一起,她连忙恳求侍女引路前去求见。
一路上绮卉如同面对刀山火海一般。眼神闪烁不停,小心地观察周围环境。手心里暗扣了一张四品符,随时做好拼死一搏的准备。
可还没走到地方,大老远就听到无名的大嗓门肆无忌惮的从屋里传了出来“哈哈,骗人的吧?青爷以前那么傻?”
然后就听到一个爽朗的女声俏皮道“可不是嘛?我跟你讲哈,还有比这更傻的呢。有一次小李子到女兵营房里传信,正巧撞见营长在洗漱……”
绮卉张了张嘴,脑子突然有点懵。
这好像跟想像的不太一样呀?
侍女面色没有丝毫变化,在门口站定,轻轻敲了敲门“禀山主,绮卉姑娘来了。”
屋子里静了一下。
晁思薇清了清嗓子,正色道“让她进来吧。”
推门而入后,换成一身裘皮装扮的无名眉眼含笑地迎了上来。
无名快步走到她身前,定睛打量了一下,笑道“师姐,你能下床啦?太好了。来,这位就是晁山主。”
绮卉可不敢像无名那般没大没小,闻言忙躬身行礼道“晚辈绮卉见过晁山主。”
晁思薇不假颜色的“嗯”了一声,冷着脸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绮卉,俨然一副婆婆挑儿媳的神态。
片刻后才悠悠道“大腿不够壮实,恐怕不好生养啊。屁股也小了点,不容易生出带把的。胸脯倒是不小,将来不愁奶娃娃。就是太白了点,得多晒太阳才行。”
绮卉被这顿没头没脑的点评给闹了个面红耳赤。若不是顾及到彼此身份的差距,她都要翻脸了。
结果却听到无名用撒娇的语气埋怨道“妈,绮卉是我师姐。我俩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绮卉五雷轰顶般傻怔怔的木在当场,还是被雷的外焦里嫩那种。
妈?什么情况?是我幻听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无名见绮卉失神之下,连暗扣在手心的符都掉落在地上,忙捡起来,不动声色地塞回到她手中。
晁思薇瞥了眼,轻哼一声,不咸不淡道“四品符都能拿出来招摇,丫头的背景不小呀。难怪能侍奉我家小名左右了。”
绮卉倔强的仰起头和晁思薇对视一眼,银牙紧咬。低声对无名道“师弟,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无名摇了摇头,笑着道“没有哇,师姐你多虑了,我妈没有恶意的。对了,帮我把安乐椅取出来。”
绮卉闻言眼睛微眯,抿了抿嘴,脸上浮现出一抹绝然之色。
果然还是要拼命吗?对上晁思薇,恐怕是十死无生了吧。
然而,安乐椅取出后,无名丝毫没有披甲的意思,而是献宝似的跟晁思薇道“妈,这个是安乐椅。锤背,揉肩,捏脚样样在行。以前只能打遮阳伞,不过我不久前改良了一下,增添了刮痧和拔罐两种功能。青爷一直眼热的很呢,我都没舍得给他。这次来的匆忙,没带什么像样的礼物,这把椅子就孝敬给您吧。”
晁思薇笑得眼睛弯成了两道月牙,迫不及待的坐上去体验了一下,赞不绝口道“安乐椅……嗯,好名字。不错,真舒服。难怪小李子眼馋了,没想到咱家小名还有这等灵巧的手艺呢。”
无名得意道“这才哪到哪呀?我会的手艺可多呢。这安乐椅还有第二种形态,那才叫一个厉害……”
边说边得意洋洋的演示起来。
彻底变成透明人的绮卉浑浑噩噩的离开了屋子,连怎么回的住处都不知道。摸索着上床躺好,并暗暗的告诉自己:这些都是高原反应。一觉醒来就会恢复原样的!
一天后
晁思薇收起了玩世不恭的小女人神态,板起脸来对无名开始了地狱般的特训。
用她的话讲,就是只有血山的锻体之法才能最大化
的发挥出天残体的潜能。
除了无名坚持多年的站桩打坐之外。从上午开始,他就要赤着上身站在冰天雪地之中被数名血山弟子围殴,以血山派特有的手法锤打周身穴位一个时辰。
这些有资格登上圣峰的弟子至少是锻神期的高手。就算收敛力量,拳拳到肉的重击也让无名感觉像是被攻城锤不停轰击一样。
无名依晁思薇传授的方法默默运气抗衡,落拳之处的肌肉微微颤动来抵消冲击力。
咬牙抗过围殴之后,就是所谓的放松活动。
摔跤
无论是血山弟子还是周围的牧民,无不热爱的一项运动。
无名要做的就是跟各位摔跤名手较技。
只允许使用摔跤规则内的技巧,并且得不到休息。一个陪练累了就换下一个。不停的摔,直到暮色降临为止。
之后鼻青脸肿的无名会被丢进秘法池里浸泡一个时辰。
所谓的秘法池其实就是血池。池中是经过特殊处理的妖兽血液调配而成,足有上百种之多。
其中蕴含的狂暴能量,即便是以无名的变态体质,也会有被千万根钢针扎的刺痛感。这种痛直透灵魂,连敛息术都屏蔽不住。
最后几近虚脱的无名死狗一般被拖到晁思薇面前,来进行一日中的最后一项锻炼。
炼心
依照晁思薇的话讲,无名因为体质的关系,若是受到来自异性的刺激过于强烈,就会控制不住地流鼻血。这种事情没有太好的解决办法。要么等无名达到化精期的境界,能够自由调控身体反射神经。要么从心理上克服这种反应。
总之,不管是让无名到死都不碰女人,还是碰过女人后失血而亡,都是晁思薇无法接受的。这位自己还未曾婚嫁的血山山主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抱孙子了。
晁思薇轻轻拍了拍手,数名衣衫轻薄的歌舞伎蒙着半透明的青色面纱鱼贯而入。随着钟鼓之音摇摆起了纤细的腰肢,眉目间秋波涟涟,一双双如藕的洁白美腿在裙摆下若隐若现。
无名咧着嘴,露出了一副痴傻表情。笑着笑着,突然脖子微微仰起“噗”的喷出了两道血柱。引起了一片惊呼。
晁思薇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喃喃道“下药太猛了吗?看来还得循序渐进才行呀。”
这一幕远远被刚刚寻来的绮卉撞见,不由得使劲晃了晃头,转身回房继续睡觉去了。
这些幻觉太可怕了。
半个月的时间眨眼而过。
围殴的效果已经变的微乎其微,摔跤也找不出几人能做无名的对手了。唯独血浴和炼心还在继续着。
血浴的材料极为珍贵。为了山主的便宜儿子,剂量还在不断的加大。这对无名的裨益远胜于寻常丹药百倍。
至于练心……
无名在面对身前扭动笨拙舞姿的壮硕女子,终于没再飙出鼻血。哪怕这名姑娘脱的只剩下肚兜也淡然处之。
晁思薇暗松了一口气,这位体重达到二百斤的胖妞是发动血山一派之力所能寻到的最丑的一位妙龄少女了。若连这样的刺激都顶不住,就只能找男人了。
无名扔嘴里一颗血海棠,有些无语道“妈,你这……是不是有点太瞧不起我了?我还不至于被这样的‘美’女给刺激到吧?”
晁思薇抿嘴一笑,安慰道“我这不是心里有个底吗?总得知道你的承受限度在哪里不是?”
无名一撇嘴,指了指身旁捧着瓷碗的侍女,问道“那这是怎么回事?”
晁思薇掩嘴一笑道“咱们小名的血可是天底下独一份呢。这不是怕浪费吗?”
无名咧嘴尴尬一笑“那也不至于如此不堪吧?好歹……”
话没说完,只见那名捧碗的侍女露出个顽皮的笑嘴。如玉的小脚在无名小腿上轻柔地滑过,趴在无名的耳边吐气如兰道“公子的话都有理。”
“呜,噗嗤……”
晁思薇脸色有些发黑,抚着额头道“我怎么觉得小名越来越不济了呢?好像开始的时候比现在还强点。”
这个问题没人回答得了,连她自己都忽略了血池的功效,经过这段时间的进补,无名的血气比之前强大了数倍,“症状”自然也更加的严重了。
绮卉睡的昏天暗地,实在是头痛欲裂再也睡不着了。不得不接受了残酷的现实。
每天见无名变着法地讨好晁思薇,绮卉就气不打一处来。
不是打造个精美的首饰就是送去瓶新调制的香精,一副甘作狗腿子的讨厌模样。
绮卉有些赌气,干脆自己回山门算了。反正无名觉得别人家的饭香,是不肯回去了。
跑到无名房间道别时,正巧撞见无名厥着屁股在桌子上写写画画。
无名一看到绮卉,忙招手道“师姐呀,快请坐。正好有事想请教你呢。”
绮卉冷哼了一声,阴阳怪气道“还有什么事能难住咱们无少宗主的?你一声令下血山的人还不都听之任之吗?”
无名陪着笑脸道“那能一样吗?咱俩多亲哪。”
绮卉闻言小脸微微一红,呸道“谁跟你亲了?”
无名挠了挠头,死皮赖脸道“你不是我师姐嘛。对了,咱们问道楼有没有解决这种问题的阵纹?”
绮卉接过无名手里的图纸,见到上面描绘的是一个陌生的阵纹。疑惑道“从来没见过,哪来的?”
无名嘿嘿道“尸煞门得来的手镯是个储物法器。你也知道,我没你们那些本事。这储物的东西对你们来说是鸡肋,对我可是宝贝。我就琢磨着把这个阵纹整出来,以后自己打造个空间大一点的戴着。”
绮卉白无名一眼,没好气道“研究阵法应该去找纹绘院,你找我这个问道楼的弟子干什么?”
无名咧嘴一笑“我早就打探过了。师姐你虽然身在问道楼,不过在数术上的天赋比纹绘院的那帮老古板强多了。阵法是活的,当然要活用才行。”
绮卉的目光在宣纸上扫视了几眼,渐渐被陌生的阵纹给吸引住了,端在手里细细看了起来。一时忘了来找无名的目的,后来干脆把数十张图纸一起打包带回房里研究去了。
第二天一早,绮卉顶着一对熊猫眼,精神亢奋地跑来砸无名的门。当胸拍给他厚了一倍的图纸,得意道“问题解决了,这个阵纹如果是平铺的话根本就没法铭刻在狭小的空间里,而且容纳的物品也非常的有限。就好比那枚手镯一样,而且重量半点都得不到减轻。”
无名睡眼惺忪的点点头,这些他早就知道了。
绮卉一头钻进无名的屋里,自顾自的倒了碗茶,一饮而尽后说道“可是如果阵纹以立体的形态铭刻出来,就增大了许多的铭刻空间,只要载体足够稳固就可以不断的往上叠加阵纹。甚至可以减轻重量,或者增大重量。你想想,如果一个小瓷瓶里面装上五十斤水,又用阵纹加重到一百斤。那么扔出去打人的时候是多么恐怖呀?”
无名微微张大了嘴,绮卉给他的印象可一直是缺心眼的代名词呀。遂问道“那么怎么打造出立体的阵纹呢?”
绮卉翻了个白眼,理地气壮道“别问我,我只管推衍阵纹的可行性。至于材质和技术,那是锻器峰操心的事儿。反正阵纹我都完善出来了。”
无名嘴角抽了抽,要不是他有神眼术相助,估计这种技术永远都只能停留在理论上。
细细的看着绮卉一整晚的劳动成果,除了其中有几处稍稍需要修正的地方,基本上是行得通的。无名一瞬间在脑海里就勾勒出了十余种方案,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无名迅速备好笔墨,在图纸一顿圈圈画画,不时用小字在一旁作下注解。
绮卉默不作声的抻着脖子看无名在自己的作品上涂改,眼睛也越发有神起来。
两人头对头脸对脸。不时的互相吹捧一下,偶尔意见不合又要吵上两句。甚至有两次差点大打出手,撕扯得衣衫凌乱不堪。
主殿中
晁思薇收回神识,摇头叹了口气道“这个叫绮卉的丫头对我家小名果然没什么吸引力呀。”说罢,在心里把她和那个二百斤重的丫头划上了等号。
57 回山门喽
安逸的日子总是过的特别快,眨眼又是半月。
血山禁地最深处有一处仅数尺大小的血池。
血池中蕴含的能量早已提升到了一个恐怖的程度,池水表面浮着一层浓郁到肉眼可见的灵气。
若是放到一个月前,无名恐怕会因为难以承受这股灵力而在池中哀号不止。
而此时,无名只露了一张脸在外面,仰躺着呼呼大睡。
金豆欢快的在池水里游来游去,不时钻到池底吐出一串细微的泡泡。
过了不知多久,玩累的金豆爬到无名的脸上。甩了甩血沫子,身子用力的向后拱了拱,背上缓缓裂开一道缝隙。
无名觉得脸上痒痒的,嘴角扯了扯。
当发现是金豆竟是在蜕皮后,没有贸然打扰,放开了感知静静的观察。
金豆和上次蜕皮一样,一点点把蜕下的旧皮吃进肚里。尾巴变短了少许,身体也长大了一点。或许是血池里待久了的关系,原本的银色斑点染上了几分妖艳的赤红。
等金豆蜕完皮,无名伸出一根手指,让金豆趴在指尖上。嘀咕道“咋越看越像蝌蚪了呢?以后不会变成蛤蟆吧?啧啧,要是真成了三条腿的蛤蟆,那不是跟我一样天生残废了?”
没理会金豆反馈回的不满情绪,无名懒洋洋的从血池里爬出来,换到清水池中洗去了一身的血污。
双手握拳,感受了一下体内潜藏的惊人力量,无名满意的点了点头。
差不多该回九鼎山了。
回到住处后,见到晁思薇正在笑吟吟的等他。
“妈”无名乖巧的招呼了一声。
晁思薇点了点头,宠溺的对无名道“小名,妈给你做了两件裘皮袄子,还有一双狐皮靴子,你试试合不合身。”
无名接过裘皮袄子,没急着往身上套。
轻轻抚摸着上面细密的针眼,眼中满是温暖之色。而后才咧嘴一笑道“还是妈的心细。当年青爷给我做的熊皮卦子,我都不知道怎么形容好了。在皮中间掏个洞,给我往头上一套就对付了。硬的跟老树皮似的。”
晁思薇被无名的夸张表情给逗笑得前仰后合,笑着笑着声音低了下来。对欲言又止的无名道“要走了吗?”
无名点了点头,不太敢和晁思薇对视,道“离开山门很久了,怕师兄弟们担心。”
晁思薇语气带着一丝不舍道“把这当自己家就行了,想妈了就回来看看。”
无名用力的点了点头,然后故作轻松道“对了,我这段时间擅用血山的资源打了一柄剑。”
说完,在手镯上一抹,取出一柄造型华丽的宝剑,递给了晁思薇。
晁思薇点了点头。无名在血山干了些什么,他这个山主一清二楚。全当是小孩子玩心重,没去理会,由着无名胡闹。
不过当她抽出宝剑,见到上面流光溢彩的灵韵时却不由自主地神色一变。
无名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道“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这柄剑就送给您傍身吧。”
晁思薇缓缓把宝剑归鞘,神态凝重的问道“你知道这样一把剑意味着什么吗?”
无名想也不想道“五颗上品灵石?”
晁思薇“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忍俊不禁道“五颗上品灵石?血山拿出五颗上品灵石没问题。不说别的,就是你泡血浴的消耗也远不止这个数目。可血山却很难找出与这柄剑相提并论的法宝。”
“啊!”无名没注意晁思薇后面的话,却因血浴的消耗而震惊不已。
晁思薇慈祥的望着无名道,把剑递回给无名道“这柄剑我不能收。江洲之大,没几人是妈的对手,你比我更需要它。还有,以后你可不能轻意展露出这方面的才华。实在太惊人了。若是被有心的宗门盯上就麻烦了。”
无名挠了挠头,憨笑道“收下吧,这是我的一片心意。青爷也有一柄样式差不多的剑,两柄算是一对。而且这柄剑在阵法上略有调整,以后你俩打起来,青爷肯定不是对手。”
晁思薇笑着轻呸了一声“他本来就不是我的对手。”不过没再继续推迟,算是把剑收下了。
略微沉吟,晁思薇从怀里摸出一个玉瓶递给了无名。
无名看清玉瓶后,心中猛的一跳。
装丹药的玉瓶须用一整块碧玉雕琢而成,是最靠近玉矿核心的极品玉石。不但能让保存的丹药灵性
不减,而且还有蕴养药力的作用。珍稀程度不亚于一颗中品灵石。需要用玉瓶来保存的丹药至少也是七品以上的灵丹。
透过玉瓶能看到里面盛放的是一颗如同心脏般跳动的红色丹药。
晁思薇见无名没推迟,满意道“这是赤血丹。能在短时间里激活全身气血,发挥出全部的潜能。不过只能持续一柱香的功夫,之后就会因为透支体力而脱力。给你在关键时候保命的。”
见无名小心的收起,晁思薇起身道“你去和绮丫头打声招呼吧,我看她早就盼着走了。明天我给你们送行。”说完,淡淡一笑,在无名的注视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屋子。
等无名来到绮卉的屋外时见门窗紧闭,也不知有没有人。
才刚试探着敲了敲门,就听到绮卉没好气的声音传了出来“门没锁。”
无名一推门,陪着笑脸道“师姐,原来你在呀。我看门窗都关着,还以为你出去了呢。”
绮卉鞋也不脱的倚坐在床榻上,一脸的怨气道“出去?我能去哪?冰天雪地的,当然把门窗关好了,难道让风遛着不成?”
无名一阵无语,心虚道“这不是还有我呢嘛?无聊了可以找我呀。”
绮卉翻了个大白眼“你这么一说我就更来气了,半个多月连个鬼影子都见不着。我要是死在哪个旮旯里,你这会儿都不知道呢吧?”
无名眼珠一转,变戏法似的摸出一个造型精美的鎏金护腕在手里抛了抛。递到绮卉面前道“我这段时间冥思苦想,历尽波折,失败了无数次。终于成功的炼制出了纳物护腕,本想把第一个成功的作品送给师姐呢,看来……”
“嗖”的一下,无名手中一空。
接着就看绮卉把护腕戴到了手上,两眼放光的抚摸着上面的精美花纹。口不对心道“少拿这破烂玩意儿糊弄我,给个准信,什么时候离开这鬼地方?”
无名连忙陪笑道“明天,明天咱就回山门。”
绮卉扑棱一下直起身来,用手指点在无名的鼻尖上道“说话算话?”
无名的鼻子都被绮卉给怼歪了,小心地把脑袋往后挪了挪,无奈道“算话,算话,明儿就走。”
“哼”
第二天用过早饭,晁思薇亲自送二人离开了血山。
走的依然是后门。
到了入口处,晁思薇上下打量着改头换面的石雕,疑惑道“原来的守山石兽哪去了?”
“就是我呀,晁丫头。”石雕不甘寂寞的打起了招呼。
晁思薇冷哼一声,道“确实比以前顺眼了不少。看在你送我乖儿子上山的份上,就不惩罚你了。”
“额,嗯,啊?你儿子?”石雕居然有着一颗八卦之心,声调陡然拔高。
晁思薇没理它,牵着无名的手缓缓而行。反反复复交待着“要按时吃饭,注意休息,天冷时要加衣服,早日生个胖小子。”
无名小鸡啄米般不住的点头。
走在一旁的绮卉感觉掉了满地的鸡皮疙瘩。
终于目送二人在空中变成越来越小的黑点,晁思薇才满腹惆怅的收回视线。眼角余光瞥见石雕背后的一排大字,晁思薇心情瞬间好了几分,嘴角翘了起来。
长剑出鞘,发出了一阵清亮如龙吟的长鸣。
晁思薇神彩熠熠地打量剑身,由衷赞道“好剑!”说罢,归剑入鞘。身形缓缓在原地消散而去。
四周归于平静,如同从未有人来过一般。唯独石雕背后的留字旁多了一排龙飞凤舞的字迹“魔王他妈也到此一游”
绮卉驾驭着她的小型飞行法器直线飞往九鼎山。
枣核状的法器,内部空间不大。只容得下两三人乘坐。
这会儿,绮卉黑着一张脸,第五次生出了把无名给扔下去的念头。
无名跷着二郎腿,扯开破锣嗓子一脸陶醉地唱着不知哪学来的荤调子:“碧空上的雄鹰啊,遨游在天际。草原上的烈马呀,驰骋在沙场。牧场的姑娘啊,盼着哥哥来呀,来了骑在哥身上……”
“唉哟!”法器突然毫无征兆地向地面掉去,没有心理准备的无名被吓了一跳。险些咬到舌头,惊道“这……这是咋滴了?”
绮卉嘴角微微一扬,缓住落势,没好气道“哼,累了。休息一下。”
无名闻言只好乖乖的闭嘴,谁让驾驭法器这种技术活他干不来呢。光让姑娘家一个
人出力,颇有种吃软饭的心虚感。
等到飞行法器落地,无名殷切无比道“师姐辛苦了,渴不渴?饿了没有?要不要师弟帮你捏捏肩?”
绮卉盘膝而坐,莫名的一阵烦躁,冷声道“你闭会嘴就算帮了我的大忙了。”
无名的声音戛然而止。只可惜他闭嘴了,另外一个粗野的声音却响了起来“嘿,竟是两个仙门的小家伙。运气可真不错,哈哈哈……”
只见一头摇头晃脑的黑熊出现在二人视野之中。
黑熊人立而起,身上像模像样的披着一张兽皮,手里拎着根大木棍。嘴角挂着口水,鲜红的舌头从一侧耷拉出来,一脸兴奋地打量无名二人。
快要化形的黑熊妖兽?
无名跟着清云子见识过化形的黄皮子精,不过轮起实际战力来怕是还要比这只黑熊差出了不少。
无名舔了舔嘴唇,笑着道“师姐,晚上给你做熊掌吃。”
绮卉没理他,低头在袖子里摸索起来。
无名忙道“不用你出手,我来跟它练练。”
绮卉白了他一眼“谁说要出手了?我找找调料放哪了。”
无名一阵牙疼,大姐你太实在了吧?
感觉被无视的黑熊精怒吼一声,轮起木棍就向无名拦腰砸来。
“咔”的一声,一棵碗口粗的槐树遭受了无妄之灾,被从中间砸断,枝叶飞溅的到处都是。
无名先是用鬼影步躲开那一击,又向前一个飞扑,借势使出一记懒驴打滚到了黑熊身下。怪笑道“猴子摘……咦?”
“砰”的一声,巨大的脚掌跺了下来。
无名险之又险的避开一脚,半蹲着身子一脸嫌弃的在草地上反复擦手“呸,原来是头母熊!”
被彻底激怒的黑熊挥舞着木棍对着无名一阵穷追猛打,稀里哗啦地砸倒了一大片树丛。
眼见把无名逼到了死角,黑熊狞笑着一棍劈头砸了下去。
然而预料中的血腥一幕并没发生。
巨大的木棍被无名单手托住,一寸寸的提了起来。
无名嘴角微微扬起道“清出这么一片空地出来,真是辛苦啦。”
说完,身体猛的突进。一肘砸在黑熊的胸口处,隐隐传出一声骨裂的闷响。另一只手托住拿着木棍的那只粗壮手臂,一提一扯,把黑熊的胳膊卸了下来。
这仅仅是个开始。
无名化为数道残影,轻盈无比地在黑熊四周穿梭。每一次碰撞都有一阵骨裂之声传出。
最终黑熊不甘地瞪大了血红的双眼,仰天怒吼。
不解风情的无名跳起身来,一掌劈在了它的天灵盖上。吼声戛然而止,占据方圆数十里森林的霸主彻底失去了生机。
无名像做了件不值一提的小事一样,哼着小调,用剔骨尖刀娴熟无比的开始分解熊肉。
始终没有半点出手意思的绮卉问道“你怎么一开始不用刀?”
无名嘿嘿一笑“我就是想试试空手打不打得过它。没想到这么弱。”
绮卉无语了半天,憋出了一句“变态!”
德义城中
一家酒肆中多了名手脚勤快的俊逸店小二,酒肆在这段时间也因此多了不少徐娘半老的食客。不时在小二身上东摸一下,西掐一把的揩油。
店老板自不会去管这些事。乐得见到这些体形肥硕,一身脂粉的妇人们在酒肆里大手大脚的消费。
这日客人不多
小二麻利的捡好一桌碗筷,用眼角余光左右看了一眼。
见没人注意,走到门口蹲下整理鞋面。
猪鼻鼠顺着袖管子爬进了他的衣服口袋里。
小二虽面无表情,身上却逐渐浮现出了一丝杀气。
据猪鼻鼠探查,城中到处都有无名的气味,可是这些味道正在变淡。显然已经离开有一阵子了。
又被他给逃了吗?
正想着,小二突然打了个激灵,杀气瞬间消散的一干二净。
一只肥腻的胖手摸在他的屁股上。
浑身珠光宝气的贵妇人把大脸凑了上来,用只有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音道“今晚我家那位出门进货了,仆役我也都支开了。不锁门。”
说完手上加大力气捏了一把,眨了一下眼睛。扭动着看不出形状的腰肢缓缓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