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〇章 像鱼又像蛇的武功
形势逼人,竟然逼得李智云脑洞大开,使出了古往今来从未有过的一招武功,这一招乍一看好像是草原胡人的跤技那样贴身撕缠,却又与跤技截然不同,不同在于他的双腿完全离地,整个身体浑如一条索带,缠在了阴世师的全身。
双臂部分缠紧了阴世师的手臂,双腿部分缠的是阴世师的双腿,总之阴世师若是想要举手投足,首先必须摆脱他的缠绕,否则就什么都干不了。
阴世师也在奇怪,他原本认为李智云扑上来是想跟自己拼命,因而不屑一顾,只待其出招就将其打飞一旁,却不料李智云竟然扑到身上来了。
这是要抱住大腿求情求饶么?那你可就太幼稚了,太子的密令岂能因你而废?若是我因此放过羽裳,回头我拿什么理由去跟太子交差?
然而接下来李智云的举动再次出乎他的预料,这一手大缠绕是什么意思?想要限制我的行动?笑话,我只需运劲崩开,你还能缠得住么?
只不过要是运劲崩开,李智云又不松手的话,或许会导致他骨骼寸断,终身伤残,考虑到女儿已经嫁给了此人,就警告道:“你松开!否则休怪我无情!”
李智云有怎么会松开,非但不松开,反而缠得更紧了,为了防止阴世师挣脱时被他甩落,更是双手十指交叉成扣,双脚十字交叉倒勾,形同系了个死结。
这一手可比蛇都厉害,蛇天生就会缠绕不假,但是蛇却不会把身子打成死结。
在打成死结的同时,李智云大声喝道:“你们还不快走?去找杨谅救命!”
羽裳和李蓉蓉以及狄知逊三人却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因为他们根本没看懂李智云在做什么。
在骤遭压力之初,他们三人感受到了阴世师的强大内力,原本已是绝望,认为这回肯定无法幸免了。
尤其是李蓉蓉,她一度觉得自己得高人传授,一身武功已在当世顶尖高手之列,和罗成联手就能打败阴世师这样的绝顶高手,却被李智云打击了一番,原本还有些不服气。
然而到了现在她才知道李智云所说的都是真的,在阴世师这样的高手面前,根本就不存在倚多为胜的道理。
当初李智云说的是她这样的四打一都打不过宇文成都,她还觉得李智云言过其实,但是现在终于明白了,像自己这样的武者就算有二十个都无法与阴世师相抗衡。
人家一招掌力拍出有如汪洋大海,不论己方是三人五人还是二三十人,都将被人家笼罩在内,完全无法动弹,这样的武功又岂是多几个人手就能敌抵的?
她只是看不出李智云是如何突破阴世师的束缚欺身近前的,不过由此也能够证明,李智云的武功的确比自己高出太多,可笑自己还以为跟师父练了十五年武功就可以横行天下了,原来却是井底之蛙。
“你们都愣着干什么?快跑啊!难道你们还不能动弹?”李智云发现三人没有动弹,急得大声催促。
三人这才醒悟过来,稍一抬臂摇头,立时发现自己已经恢复了自由,却没有立时逃命,羽裳反问道:“我们跑了你怎么办?”
李蓉蓉问的却是:“杨谅怎么可能救我们?”
李智云又急又气,怒吼道:“两个蠢婆娘,懒得跟你们说,你们不跑就自尽好了!狄大哥你先跑!”
却听阴世师冷笑道:“跑?你以为他们跑的了么?你以为我不敢伤你是么?既然你不下去,那就别怪阴某不讲情面了。”说罢默运玄功行至身上被缠的部位,用了三成内力往外一绷。
之所以只用三成内力,是不想直接杀了李智云。
然而这一绷之下奇迹陡生,李智云的身体竟然没有被绷开掉落,还是紧紧地缠在自己的身上,只是在自己运劲崩开的那一瞬感觉他的身体似乎在变长。
这小子还真有点门道啊!躯干肢体竟然能够伸缩!
人体有没有伸缩性?答案是多少有一点,但是绝对达不到橡皮筋或胶皮筋那样的程度。蛇身有没有伸缩性?答案是当然有,虽然也比不上胶皮筋,但是比人体却要强得多。
事实是李智云的身体比蛇身还要柔韧,更具伸缩性。在阴世师这一绷之下,他的身体随之拉伸,而在对方一绷过后,他的身体又重新收缩,仍然保持着紧紧缠绕的态势。
最令阴世师无法理解的是,这骤然的一伸一缩之后,李智云竟然没有受伤。这还是人么?
突听李智云大叫一声:“疼死我了,哎哟,我这一身骨头都散了,羽裳李蓉蓉你们两个臭婆娘还不走,是想让我活活被人抻死在这里么?”
羽裳和李蓉蓉见状不由得对视一眼,彼此均知李智云是在舍命延误阴世师的出手,再不走非但自己三人难逃一死,而且把李智云也给拖累死了。
用脚趾头都能想明白,缠在阴世师这样的大高手身上会是何等的危险,只要阴世师想下杀手,随时都能杀死李智云。
于是三人连忙打马奔入官道两旁的田野,从阴世师的两侧绕过,却不敢回头去看,唯恐连累李智云,策马回到官道疾驰而去。
这边阴世师一挣没能挣脱李智云的缠绕,手足就无法动弹,既不能发动远程攻击擒龙控鹤,也不能迈动脚步追赶羽裳等人,不禁勃然大怒,喝道:“李智云,你这是逼我对你下杀手不成?”
李智云只当没听见,仍然“哎哟哎哟”的呼疼,缠在老丈人身上的手足却是更紧了。
阴世师知道李智云完全是装的,如果自己刚才那一挣真的伤到了李智云,现在李智云就没可能继续收缩缠绕了,骨头架子都散了还能缠绕用力,这不是扯淡么?
想到此处杀心顿起,运起七成功力来又是一挣,心想这一次总该挣脱了吧?你若是还敢将手足紧扣不松,那么这一次绝对能抻断你的骨头!
全身一挣之后,再看李智云,却见李智云仍然在身上缠得好好的,居然还是毫发无伤的样子,嘴里也不大呼小叫地喊疼了,非但不喊疼,而且还笑了出来:“这一抻很舒服,很久都没抻过这么舒服的懒腰了,嗯,很好,很爽!谢谢你了,岳父大人。”
阴世师闻言几乎一口老血吐出来,同时也对李智云的武功啧啧称奇,这武功绝非中土固有,难道也是青玄秘录上的内容?
他本来笃信自家的武学至高无上,对青玄秘录并不如何觊觎,但是现在这个信念却不禁有些动摇,这李智云既能够在自己的澎湃如潮中行动自如,又能伸缩肢体,如果不是从青玄秘录学来的本领,还能是从哪里学来?
除非他不是人!是游鱼和蟒蛇变化出来的妖怪。
想到此处,不禁对那青玄秘录有些动心:这李智云的武功明明比我低了许多,却能如此难缠,居然能够反过来限制我的行动,他一身所学大有奥妙啊。
但凡武学大家在遇到新奇武功之时都忍不住要探究一番,就好像弈者遇到棋谱、乐师遇到乐谱一般,即使不打算据为己有,也都忍不住要研究一番,这叫做见猎心喜。
阴世师对李智云的武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就不打算杀人了,问道:“你这些武功都是从青玄秘录上学的么?”
他没有参加那一次有关大梦神功的探宝活动,没有听过徐茂公对青玄秘录的解释,因而产生误判。
李智云也不敢跟阴世师死磕到底,虽然像现在这样的挣脱崩开对自己不构成伤害,但是谁知道他有没有更好的法子对付自己?大隋第一高手的手段岂容小觑?当下敷衍道:“是啊,小婿还没有来得及谢过岳父大人和凤姬呢。”
阴世师冷哼一声道:“你是不是以为我没有法子杀你?”
“哪敢啊?小婿知道岳父手下留情。”李智云顺势给了阴世师一个台阶下。
同时松开了肢体的缠绕,站回到阴世师面前,又道:“岳父大人,执行杨广命令的又不是你一个,人家都没杀死羽裳,你又何必如此认真?不如这就回去吧,见了杨广只说你没找到人不就行了?至于小婿这边的人,保证今后她们都说没见过你。”
阴世师冷然道:“那怎么能行?宇文成都回去是因为朝中有人弹劾太子,对陛下废储立新之举有所诟病,所以招他回去弹压,留下老夫独自追踪,杀不了羽裳老夫无法交差。”
阴世师没有隐瞒什么,此刻大隋朝堂之上虽然杨广如愿以偿地当上了太子,但是仍有人对皇帝如此废立提出了质疑,这人就是伍建章。
伍建章是开国元老之一,一身武功高于杨素暂且不说,关键是脾气很不好,一言不合直接动手,杨广为了防止与之发生冲突,所以才把宇文成都调了回去,却留下阴世师独自执行任务。
之所以调宇文成都回去却不是调阴世师回去,是为阴世师着想。阴世师本是前任太子的师傅,若是帮着新太子与前太子的拥趸动手,这辈子就不用混了,天下间的吐沫星子都能把他淹死。
然而杨广下给阴世师的是死命令,要求不杀羽裳不能返回长安,所以阴世师根本不可能按照李智云的设想去行事,当下断然拒绝。
李智云见这位老岳如此固执,便也不再劝阻,“既然如此,咱们找个地方喝点酒如何?小婿请客。”
阴世师本想立即去追羽裳他们,但是哪里还来得及?被李智云耽搁了这一会工夫,那三人三骑早就去的远了,不过倒也不怕她们跑丢,既然知道她们是去了汉王杨谅的军营,往军营方向去追就可以了。
当下转身就走,心里琢磨着今后有机会得让女儿问一问女婿这些武功的窍要所在,口中冷冷留给李智云一句:“这荒山野岭的去哪喝酒?等杀了羽裳再说吧。”
暂时按下阴世师李智云翁婿二人各怀心机不表,只说羽裳、李蓉蓉和狄知逊三骑跑出一里之后才与等在前面的隋军传令官汇合,回头看时,阴世师却没有追上来,想是仍被李智云所束缚。
李蓉蓉被阴世师的强大吓坏了,同时也为李智云的安危心忧,此时忍不住说道:“智云他如何脱身啊?”
羽裳道:“只要咱们逃进汉王的军营,夫君他自然就可以脱身了。”
她比李蓉蓉看得清楚,由于阴凤姬的存在,阴世师终究不会对李智云下死手,只要大家成功逃出阴世师的追杀,他们翁婿之间就再也没有了彼此纠缠的理由,说不定还会坐下来一起喝顿酒。
李蓉蓉心乱如麻,一时失了智慧,又问:“杨谅怎么可能救我们?”
羽裳笑道:“姐姐你是不是糊涂了?怎么连这个都想不通透?夫君是隋军所有人的救星,除非杨谅不想让他手下的将士存活,否则就必须要救李智云,救李智云不就是救我们三个么?”
李智云在后面生死未卜,三人又唯恐被阴世师追上,倒也不敢耽误,快马加鞭狂奔起来,一个时辰之后到了汉王大营,一进军营如入鬼域,别说那种盔明甲亮戒备森严的队列,就是活人都没看见几个。
偶尔看见几个活人也都病恹恹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似乎随时都可能倒下咽气,领路的传令官更是一脸恐惧道:“完了完了,看来我这一来一回之间大营里又死了不少人啊。”
三人下了马,在传令官的带领下来到中军帐,那传令官也不通禀了,掀开帘子就进,帐内烛火摇动,正中却摆了一张床,床上人听见有人进来,也不起身,有气无力地问道:“谁又来了?先出去,孤还没死呢。”
传令官大惊,连忙上前跪倒禀道:“启禀汉王,属下在北平城请了神医来了。”
床上人闻言顿时起身,一张泛黄的脸上竟而多了些血色,“此言当真?神医在哪里?”
羽裳闻言忍不住掩口一笑,答道:“神医在半路上被阴世师给抓了。”
第二四一章 目标长白山
杨谅也被传染了。
作为流行性传染病的一种,瘟疫不懂得分辨人类的高低贵贱,只要是人,只要接触过感染源或者是其它感染者,就一定会被传染。
不过身份这东西也不是全无用处,因为是当朝皇帝的嫡子,是王爷,所以他能够比其他患者死得晚一些,全军上下但凡懂点医术的人都在努力为他续命,但凡身具一定内力的武将都曾给他推血过宫,只求保他不死。
但是事实证实了一切努力都是徒劳,人们所能做到的只是让他比普通士兵晚死几天而已。
没有人能够阻止他的病况继续恶化,时至今日,即使军中将士们嘴上不说,心里也都清楚,汉王已经活不过三天了。
对于这场瘟疫的结果,活着的人们的共识是只有药王孙思邈才有可能拯救,而除了孙思邈之外,即使是号称是孙思邈师弟的张一针都不具备这个能力,但是孙思邈又在何处?没人知道。
其实最初杨谅派遣手下前往北平城向罗艺求救,其主要目的也是想撞一撞大运,看看孙思邈是否游方到了幽州,若是不在,那就搜罗当地的医者过来看一看,死马当作活马医。
但是此刻却有人说北平城有神医到来,而且是包治瘟疫的,这消息何异于仙乐纶音,这等于是宣布一个必死之人不会死了,非但杨谅激动得跳下床来,就连周围军帐里那些奄奄一息的患者也都涌了出来,围在中军帐外等候消息。
“什么?阴世师把神医截了?还要杀掉?他这是要造反么?来人啊!”杨谅大怒,杀神医等于是杀他杨谅,别说是阴世师,就是换成亲爹亲妈这么干也不好使。
当即发布帅令:“还能骑马的将士全部出营,替孤把阴世师杀了,杀不了阴世师你们就不要回来了,看见神医不管是死是活,一定要把人给我恭恭敬敬地请回来!”
情急之下,他甚至忘记问一声神医姓什么叫什么,反正让传令官带人过去就是了,末了还不忘以重赏激励,跑出中军帐,追着已经上马的将士宣布:“杀阴世师者官升三级,赏黄金万两,将神医护送回来的奖励相同!”
截至目前,杨谅这三十万大军已经死了四万多,更有二十二万染病等死,仍然健康的不足四万,这四万人里面有一万骑兵,三万步兵,步兵出营来不及,骑兵们纷纷上马一哄而出,也不管什么队形不队形的了,反正就是杀阴世师。
再说阴世师和李智云翁婿两人,喝酒是不可能的,荒山野岭的茶都没处喝,阴世师施展轻功沿着羽裳等人的马蹄痕迹一路追赶,李智云既然拦不住老丈人,就只能骑着马跟在后面,他发现阴世师的轻功真的很强,即使是长途奔袭也不逊于奔马。
前文曾经说过,轻功分为很多领域,有轻、高、快、灵活以及耐力多种,阴世师的轻功不仅能够施展“危若累卵”和“捕风捉影”这两种轻与灵活的专项,就连耐力一项也是冠绝武林。
论及耐力,最为著名的一次比试发生在南宋时期,当时号称铁掌水上漂的裘千仞追赶老顽童周伯通从中原一路追到了西域,到了西域周伯通又反过来追赶裘千仞回到中原,二人的奔行速度始终不减。
这一来一回路途之遥、已经不能以马拉松的概念来讨论了,这妥妥的就是国际列车的节奏,如今在李智云眼中看来,阴世师展现出来的长途奔袭能力非但不弱于南宋时期那两位武林高人,甚至比那两人还要强得多,因为他的内力极强。
内力雄浑即可长途疾行,这一点不论是北宋时期的虚竹还是元末明初的张无忌都可作为例证。虚竹曾经背负天山童姥从天山跑到西夏国都兴庆府,张无忌曾经一口气从少林寺跑到武当山,就连号称轻功当世第一的韦一笑都不得不甘拜下风。
如今李智云身上的内力虽然还比不上虚竹和张无忌,却比周伯通和裘千仞高出许多,然而即便如此,自忖也无法达到阴世师这般境界假设自己下马施展轻功,应该追不上阴世师。
由此忧虑丛生:就算可以依靠杨谅的大军渡过一劫,那么离开杨谅之后呢?
自己和羽裳终究是要前往高句丽的,又不能带着杨谅的大军一起走,到时候阴世师只要展开轻功追击,己方三人能够逃得出他的手心么?
两人一个施展轻功,一个骑马驰骋,高速奔行之下不多时就看见了隋军连营的影子,正想接近时,忽听营中一阵阵唿哨响起,随即有无数匹战马奔腾而出,这哪里是朝廷的军队啊?这特么简直就是土匪。
仅仅是唿哨还不足以惊人,骑士们口中还大声吆喝着:“大家冲啊,杀阴世师啊,升官发财啊!”
李智云一听就笑了,看向阴世师道:“岳父大人,不是小婿说你,你看你这事干的,得罪了多少人,现在倒好,汉王派人出来杀你了,咋办?”
阴世师鼻子都气歪了,却也只能干瞪眼,人家杨谅是皇帝的亲儿子,他杀我可以,我却不能杀他,杀他手下的兵将也不行,这成千上万的杀得过来么?就算杀得过来,回头大军落败,皇帝还不得杀我全家啊?还能咋办,躲呗。
当下游目四顾,看见军营南面的一座矮山林木茂密,也不跟李智云打招呼,直接往山林跑了。
李智云哈哈大笑,说道:“岳父大人,山林里面没有酒饭,你还是回去吧。”
出来的骑兵跟在羽裳、李蓉蓉以及狄知逊的身后,离着老远就看见了哈哈大笑的李智云,连忙驰了过来,众星捧月一般把李神医请回了军营。
汉王杨谅、行军大总管王世积对李智云奉若神明,王世积虽然没有被传染,但是比被传染的还要难受,因为若是汉王死了而他却活着,这保护不力的罪责是逃不掉的,日后必遭处罚。
有神医莅临,所有人都看见了希望,尤其这位神医还是敢立承诺的只要没死的就不会死了。只此一句,就值得全军上下对他膜拜。
李智云也不嗦,直接望闻问切,确诊此次瘟疫是大头瘟疫,不论采用印度疗法还是中医疗法均可医治,只要药品足够。
所需药品也很廉价,主药板蓝根,配以金银花、黄岑、连翘组成的双黄连,加葛根、升麻、柴胡、天花粉、干草煎成药剂,每日子午各服一剂,七日之后尽可病除,唯须将养月余。
至于那些已经死掉的人,立即火化掩埋,恰逢冬季已然到来,天寒地冻之下,流毒当可肃清。只是这一场东征就只能夭折了,隆冬腊月去白山黑水之间作战,不等开打,冻也冻死了。
李神医一番诊断,大笔一挥开具药方,杨谅立即派人前往附近州县批量购买,药方上的药物虽然廉价,但怎奈隋军病患人数太多,绝非三五家药铺所能准备。
接下来的日子里李智云就带着羽裳和李蓉蓉住在军营之中,再也不怕阴世师前来滋扰,却把狄知逊遣返太原。
谁知道狄家附近的百姓有没有遭受瘟疫侵扰?那可是僵尸活动最为集中的区域。虽然李智云很想带着狄知逊一起前往高句丽,以防备渊盖苏文诡异莫测的忍术伏击,但是狄家一家人的生命安全岂能忽视?
若不是因为想要确诊之后才敢敲定药方,从北平城出来的时候他就把狄知逊赶走了。
除了救治狄家这件事之外,李智云还委托狄知逊另一件事,让他回到山西之后抽空到潞州天堂县单雄信家里去一趟,转告单雄信和单盈盈,让他们在商洛之间去寻找一处带有深潭的绝谷。
为此他还根据寻侠系统给出的史料绘制了一副大致地图交给狄知逊,图中标注了那座山谷的模糊位置。
至于为什么要让单家兄妹去找这个绝谷,李智云是这么说的:如果我两个月内无法赶回山西,单盈盈就要住进那个绝谷,谷底深潭产有一种银鱼,配合蜂蜜服用,则可有效抑制情花之毒。
他这样安排是为了防患于未然,谁知道这一次前往高句丽会发生什么?半道上被阴世师拾掇了怎么办?找不到羽裳的父亲怎么办?被渊盖苏文联合高手反杀了又该怎么办?
总不能自己无法及时赶回,就搭上单盈盈一条命吧?人家单雄信可是眼巴巴地在家里等着呢。
值得一提的,幸而李智云做出了这个安排,后来他果真没能及时赶回山西,而单雄信派出前往历城大龙堂的手下也没能带回断肠草,单盈盈在情花之毒屡次发作之下只能进驻那座山谷,每日里服食银鱼蜂蜜弹压体内毒质。
再后来到了春暖花开之际,单盈盈把从历城大龙堂得到的那两枚情花果实埋在了谷中,竟而生根发芽,长出两株情花树来,树下随之伴生了两株断肠草。
而后单盈盈因为不甘寂寞,想要再次浪迹江湖,就狠了心吞了断肠草,只疼得肝肠寸断,寻死觅活,跑到了山顶横梁处,以家传判官笔法在山壁上刻下“断肠崖”三个大字,而后跳崖自尽,这就是绝情谷断肠崖的由来。
话说这世上本是先有情花树,后有断肠草,然后才有了断肠崖,至于绝情谷这个名字的诞生就更要往后了。
那是公孙云鼎对单盈盈念念不忘,多方打听之下得知单盈盈进了那座山谷,就悄悄前往查探,又给单盈盈带去诸多美食和生活用品,没想到却被单盈盈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骂了出来。
再往后天下大乱,公孙云鼎在王世充的盛邀之下再度出山,在王世充兵败之后心灰意冷,又唯恐遭受牵连,就举家迁往当初单盈盈居住的那座山谷之中,并把该山谷命名为绝情谷,到得南宋时期,绝情谷中已是遍地情花。
上述内容皆是后话,只因本书后续内容不易关联,因此写在本章,暂且按下不表。
只说李智云撵走了狄知逊之后,和羽李二女在军营里又住了十天,这十天逗留主要是为了救治将士,其次则是晾一晾守在附近的阴世师,让他认为自己一家人赖在杨谅军中不走了。
在这十天之中,李智云也没闲着,根据系统提供的图纸制作了三副滑雪板,又给让羽裳给自己和李蓉蓉裁剪了三件白色披风,同时让外出购买药材的将士买回来几块紫水玉。
水玉就是水晶,李智云用那把杀死红海的二刃青钰进行切削,而后雕琢打磨,加工出三副水晶眼镜出来,虽然远不如后世的玻璃镜片光滑整洁透明度高,但是用于雪地护目还是可以的。
这一切收拾停当,第十天夜里,李智云向杨谅告辞,全军上下尽皆不舍,哭着喊着不许李神医离去,杨谅和王世积尤为不舍,说不如一起返回长安,自己二人必定在圣上面前给李神医请功。
李智云当然不能返回长安,坚决辞行,只对杨谅提出一个要求,那就是派出一千支小分队,每队五十人,骑兵十人步兵四十人,各小分队同时出营,分往四面八方行军,走出一百里后返回。
李智云和羽李二女也都扮作了隋军士兵模样,混在其中一支小分队中出发,只不过这支小分队的行军方向却是由羽裳来指引。
目标直指长白山。
羽裳是高句丽人,自然知道长白山是高句丽的根本之地,此山乃是图们江、松花江和鸭绿江的发源地,是历代北方各民族心目中不可动摇的神山。诚可谓神山在手,天下我有。
要想在这白山黑水之地建立政权,统一号令,不占据长白山是绝对不行的,没有长白山作为根据地,你出去打谁谁都不服气。
只不过在隋朝这个时代长白山并不叫长白山,而是叫做徒太山,长白山是辽金时代的名字,唐朝时期尚且叫做太白山,再往前,山海经中把这座山叫做不咸山。
一夜行军无话,第二天太阳升起之时,李智云这支小分队已经进入辽东境内,估算着行军路途已是百里有余,李智云就叫停了队伍,“各位兄弟请回吧,他朝有缘再聚!”
第二四二章 百计避敌
杨谅大军的驻扎地点在蓟州(今天津)附近,如今李智云这支小分队往东北方向走出来一百多里,所处位置仍在幽州境内,再往前一百里可达孤竹,然而孤竹仍然属于幽州统辖,罗艺辖区之广袤可见一斑。
孤竹是一个规模较大的市镇,商朝时曾是一个诸侯国,名为孤竹国,就是后世的唐山。唐山这个名字是唐朝才有的,李世民东征高句丽时曾在孤竹大城山驻军,世人因而将大城山更名为唐山,进而取代孤竹,把整个市镇都称作唐山。
即便是从孤竹算起,距离徒太山(长白山)也有一千六百多里,在这个没有现代化交通工具的时代绝对是漫漫前途。
“我们快点跑,哪怕累死战马也要尽快抵达孤竹。”虽然李智云已经做出了充分的安排来迷惑阴世师,羽裳仍然有些提心吊胆。
李智云同样不敢掉以轻心,却没有完全附和羽裳的意见,纠正道:“跑是对的,但是不能骑马,也不能现在就开始跑。”
对于全副武装的三人来说,骑马的确要比施展轻功省力得多,然而不论马蹄的痕迹还是粪便都会给敌人留下线索,虽然无法估算阴世师查遍一千支小分队需要多久,但是一旦他追查完毕,发现只有这一支队伍离队三骑之时,就能循着踪迹追下来。
相比之下步行就不一样了,步行最多只能留下脚印,此地又非渺无人烟之所,怎么可能没有行人往来?有脚印再正常不过了。
羽裳本就是高句丽女间谍出身,心思极为缜密,只是被阴世师的强大吓着了才会如此失措,听李智云一说立即醒悟过来,羞愧道:“还是夫君想得周全。”
李蓉蓉却只听懂了一半,问道:“为什么不能现在就跑呢?早跑一刻是一刻,就能尽早脱离敌人的追杀啊!”
她向来自负聪慧,从小父母和师父也都赞她伶俐,只是遇见李智云以后被比得黯然无光,虽然自知不如李智云机谋多变,却总想知道自己究竟差在哪里。
李智云道:“要跑就得施展轻功,施展轻功的步幅与常人行走的步幅能一样么?假设阴世师追查到此,只需一看脚印之间的距离,就能判断出脚印是我们留下的。”
李蓉蓉恍然大悟,登时红晕上脸,嘴上不说,心中却在自责: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事情我总想不明白呢?
李智云无暇照顾二女情绪,紧接着又道:“所以咱们必须要漫步而行,不仅要漫步而行,而且要分开行走,互相之间不可交谈说话。启程之前,咱们赶紧脱下这身衣甲掩埋了。”
这一次羽裳和李蓉蓉都听懂了,三人若是走在一起,那么阴世师到来之后只需询问过往路人有没有看见三个隋军士兵就可以了。
弄懂了就不再嗦,掩埋了衣甲之后,李智云羽裳先走,走出一里路之后李蓉蓉再出发,他自己走在最后,与走在中间的李蓉蓉隔了两里路程,这样不论迎面遇见什么人,都不会认为己方三人是一路的。
就这样三人又走出了十余里,才开始施展轻功,施展轻功也是有要求的,三个人调整了次序,由视力最好的李智云在前方领跑,只要对面有行人过来就立即改成缓步而行,后面的羽裳和最后的李蓉蓉则须见机减速。
如此操作下来,一路上却是行人不断,时值初冬,天寒地冻,已是过了农忙季节,百姓们大多转而狩猎,再带着猎物或饲养的家畜前往北平贩卖,就构成了这一路行人的川流不息。
在这种情况下三人实在提不起速来,忽快忽慢走走停停,直到傍晚时分才远远看见孤竹城的轮廓,暮色苍茫之中,孤竹城很是安静祥和,就像一个与世无争的隐者。
走到城里,可以看出此地远不如北平那样繁华热闹,或许是到了晚饭时间,街上也没有什么行人,三人找了个酒楼买了些熟食,却不在酒楼里吃饭,悄悄寻了一家来福客栈住了。
住店的时候三人也很小心,李智云和羽裳先进客栈单开了一间客房,李蓉蓉稍后进入客栈,独自开了一间,任谁看上去这都是两拨客人,互不相识。
没有必要日夜兼程。一方面李蓉蓉内伤尚未痊愈,无法支撑一千六百里路急行军,另一方面出了孤竹城之后有三百里人烟稀少的路途,其间或有盗贼出没,三人必须保持足够的战力。
三人很是低调,进了房间就没出来,只等第二天凌晨退房出城。
李智云和羽裳是正经夫妻,睡在一张床上却无夫妻之实,只因当老公的年龄尚小。两人都是和衣而卧,都是辗转难眠,李智云忽然想起一事,就悄悄教了一套武功给羽裳。
时至半夜,李智云教完了羽裳,就悄悄打开房门,看清左右无人之后敲开了李蓉蓉的房门。
李蓉蓉见李智云夜半来访,还不让自己掌起火烛,起初芳心乱跳,看来他对我有意思啊!等到李智云表明来意就不禁大失所望,不过听李智云说要教武功给自己,又立马振奋起来,李智云的武功肯定是了不起的,倒要看看有何神奇。
然而听完李智云的讲述之后却是失望更甚,这什么狗屁武功?这不就是寻常的江湖把式么?连黄级武学都算不上!你大半夜跑过来逗我呢?
转念一想,或许李智云故意以传授武功为借口来和自己亲近也是可能的,于是就将心中的疑问压住不说,你爱怎样就怎样吧,反正我是打算跟着你了。
李智云不知李蓉蓉心中所想,将基本步法、基本招式传授完毕之后,要求后者演示一遍,查看无误之后才说道:“现在我教你一种内力运使之法,是配合这套武功招式的,你听好了。”
李蓉蓉心中老大不屑,你教我武功招式也就罢了,内功也要教我?你可知我练的万象神功乃是世上第一神功,可以模仿世上任何内功的存在,你还教我内功?
虽然心头不屑,但是嘴上却不好意思说,毕竟李智云对自己有恩,而且承诺了替自己一家报仇,唉,你要狂那就狂吧,算我认栽行不?
李智云只看李蓉蓉的眼神就知道她心中不以为然,就说道:“你别看不起这门功夫,关键时刻咱们三人全靠它来保命,我没骗你。”
当下把一套“阴风刀”内劲运使之法讲给李蓉蓉听,又嘱咐她此技必须以她手中长剑来施展方有效果,说完之后出门回房。
他不用担心李蓉蓉学不会。他知道李蓉蓉练得不是小无相功就是万象神功,否则不会施展出多门武学,他甚至怀疑李蓉蓉的师门与王仁则有着某种联系,只不过这事儿与己无关,便懒得多问,自己又不是研究武学源流支脉的。
与传给羽裳的透骨针一样,传给李蓉蓉的这门阴风刀严格说起来算不得什么内功,就只是一种运劲的法门而已,否则在寻侠系统的兑换价格不会便宜到一千侠义值,要知道寻侠系统中但凡内功的价格都是一万起步的。
刚回到房间,就听见客栈门外有人敲门,声音很响,全店皆闻。
店伙似乎被敲门声惊醒、满腹怨气地问道:“谁呀?大半夜的敲什么门?”
在孤竹城这样的小城镇上,半夜进城入住客栈是极为罕见的事情,正常旅客都是晓行夜宿,若是天黑前不能赶到这里,就一定在其它乡镇州县住下了。同时这个敲门的也不可能是周边的盗匪,盗匪下山来洗劫城镇会敲门么?所以店伙敢于怒怼来人。
“你们这店里可有三个隋军兵士入住?”来人并不生气,隔着店门询问店伙,只这一声,就把两个房间里的李智云和羽李二女吓了个魂飞魄散,这问话之人竟然是阴世师。
自己三人准备得如此充分,他竟然找到了孤竹城!他怎么找过来的?
在李智云看来,除了他和李蓉蓉之外没有人知道羽裳的真实身份,就连跟李智云形影不离的狄知逊都不知道,就连养了羽裳十余年的杨素都不知道,杨广和杨广派来的阴世师当然也应该不知道,那么他为何能够追到这个方向上来?
即使罗艺罗成父子知道自己要去高句丽找渊盖苏文报仇,但是他们不知道羽裳的出身来历啊,而且自己三人也没有跟杨谅军中的任何人说起将要前往高句丽的事情。
在此基础上,从蓟州出发以蓟州为中心,周边各个方向都有可能是羽裳的逃走路线,为何阴世师偏偏找到了孤竹城?还是他已经把周边的各个方向都勘察清楚了?如果是后一种情况,那么这接近一天一夜的时间里他跑了多少地方?想想都觉得恐怖。
不说客房里李智云三人害怕,只说那店伙却不知道来人的厉害,听到询问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什么隋军兵士?没看见!你到底是住店还是来找揍的?大半夜的扰人清梦,信不信全客栈的客人都起来揍你?”
忽听“嘭”的一声大响,似是客栈的大门被人轰飞开来,随即那伙计发出一声惨呼,“啊哟,我的……”
也不知他要说“我的”什么,总之是挨了一记狠的,阴世师的声音从更远处响起:“这就是出言不逊的后果,你得庆幸你不会武功,但凡你懂点武功,今天老夫就毙了你!”
下一刻,客栈中十几个住人的房间都掌起了火烛,大多出门来察看究竟,李智云却没有出门,三下五除二把外衣脱了下来,“老婆,快脱下你的衣服,咱们换着穿。”
这地方不能待下去了,孤竹城这样的市镇能有几家客栈?虽然没有统计过,但是完全可以想到不会有太多。只要阴世师问过一圈之后没有什么发现,说不定就会回头来找,到那时候就是想跑都来不及了。
羽裳对李智云完全信服,也不问究竟就把一身绿色裙装脱下交给李智云,穿好李智云脱下来的衣服,又从床尾的春凳上拿起那顶绿色的帷帽交给李智云。
李智云接过帽子就很是为难,心说难道是命中注定,羽裳一定要给自己戴绿帽子?口中却道:“夜里戴不戴都无所谓,白天再戴。”
夫妻两人换好了衣服,背起滑雪板等行李就来到了李蓉蓉的房间,李蓉蓉也不傻,听见阴世师的询问之后就知道李智云夫妇一定会连夜启程,就算不走也不会留在这家客栈里,因此已经做好了准备,只等他夫妇一到就一起离开。
李智云当即吩咐:“你们两个一东一西分头前往城北,从城墙翻出去,在北城门正北五里处碰头,等我抵达然后一起跑。”
他没有说他自己如何前往汇合点,其实他是准备跟在羽裳的身后的,阴世师的目标只有羽裳,只要阴世师抓住了羽裳,自己和李蓉蓉跑掉也没意义了,所以他必须要跟在羽裳的身后。
孤竹城的客栈都在城镇从南到北的中心大街两侧,正常来讲,不论羽裳和李蓉蓉如何选择,只要是从东西两侧绕至城北就能避开阴世师的耳目。
当下三人从客栈的后窗翻出,一路蹿房越脊各奔东西,不多时就来到了城北。
孤竹城隶属幽州,城北并没有什么城防,就连罗艺都不认为高句丽具备打到幽州的实力,又怎会在此处设防?他只需注意西北方向上的突厥人就行了。
没有守城军队站岗巡逻的城墙并不算高,不过两丈多点,墙外也没有护城河,这个高度对于李智云三人来说可以轻松跃下而不必担心摔伤,三人陆续抵达汇合地点,相见之后一言不发,同时展开轻功往北狂奔,下一站是三百里开外的卢龙。
卢龙城隶属翼州,也就是后世的秦皇岛。从翼州再往东北方向,就进入了两不管地带,或者说是隋国与高句丽的实际边境线也可以,高句丽要想继续侵吞大隋的国土,首先要打的就是营州和翼州。
第二四三章 波斯武功收奇效
这一次逃遁可就不讲究什么步幅间距了,因为不论如何掩蔽行踪,阴世师都能准确地追对方向,所以三人同时施展轻功亡命狂奔。
这一狂奔之下,三人的轻功高下立时见了分晓,李智云是毫无悬念的第一,他甚至只用了七成力就能领先羽李二女;羽裳排在第二,她也没有竭尽全力,而是用了九成功力,以照顾速度最慢的李蓉蓉。
其实李蓉蓉不论在内功还是轻功方面,原本都比羽裳高出一截,但怎奈眼下重伤未愈,不敢竭力奔跑,所以显得不如羽裳。
不多时三人就跑出来二十多里,李智云忽然转头看向面露痛楚的李蓉蓉说道:“这样不行啊,这样太慢,而且再跑几十里就伤到你了,还是我来扛你吧。”
说话间脚下不停,也不管李蓉蓉是否同意,双手齐出使了一招擒拿手,就把李蓉蓉扛在了肩头,李蓉蓉又惊又喜又羞,自然不会拒绝,过了好一阵才红着脸说了声“这可有劳你了。”
于是三人齐跑变成了两人同跑,一口气又跑出去五十里。
这一段再跑下来,羽裳和李蓉蓉都不禁服了李智云,李智云扛着李蓉蓉,反而比之前三人同跑时更快了些,羽裳已是竭尽全力跟跑才勉强跟得上,看样子李智云尚有余力不说,速度也没有提到最快。
这就能说明李智云内力深厚,不论是武功还是轻功都要胜于羽李二女,而且胜过不止一筹。
李蓉蓉更是由衷地赞叹:“智云你的轻功当真厉害,这下阴世师追不上我们了。”
李智云一边跑一边苦笑道:“你能不能不要总是瞧不起人啊?你见过阴世师的奔跑速度么?我可是见过的,别说我现在扛着你对速度有所影响,就算我空身也跑不过阴世师啊!他早晚能追上咱们,还是快跑吧,跑到前面看看有没有什么山林可以藏人的,咱们得藏一藏了。”
羽李二女听他这样说就不禁惊惧万分,更懂得了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更比一山高的道理。
没有见过的事物总是无法想象的,切不可只凭已有的经验来武断行事。
人毕竟是血肉之躯,纵然身具上乘武功也架不住如此消耗,李智云和羽裳用了将近两个时辰跑出来大约二百里路,羽裳就再也跑不动了。
虽然她生就一股狠劲,但是毕竟这许多年都在越国公府成长,这样的苦头从来都没吃过,这已经是极限狂奔了。
“那你们就换换,李蓉蓉你下来跑一段,我扛着羽裳走继续跑。”李智云其实也挺累,只是不敢多有逗留,逼着自己往前跑。
换了羽裳在身上就成了名正言顺的背媳妇,如此即可继续奔跑,只是李蓉蓉的速度实在比不上羽裳,又跑了二十几里之后李智云果断叫停,“这速度跟慢慢走差不了多少,干脆,就找个地方先歇歇吧。”
此时天将拂晓,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一段时间,前往景物融入漆黑的暗夜里也看不清什么,就好像一只只巨大的怪兽静静地埋伏在那,等着三人自投罗网。
俗话说怕什么来什么。三人刚刚找到了一冢无主的孤坟坐下,就听见后面响起了衣袂破空之声,只有高速奔行的武者才能令衣袂衣带在风中猎猎作响,毫无疑问,这是阴世师追上来了。
李智云叹了口气,无奈说道:“准备战斗。”既然跑不掉,那就只能打了,即使打不过也好过束手就擒。
二女闻言不禁愕然,准备战斗?怎么打?打得过么?
阴世师一出手就能让姐妹俩同时丧失行动能力,而若是李智云仍然使出上一次那种像鱼又像蛇的武功缠住阴世师,自己姐妹也没法打啊,那不是投鼠忌器么?
阴世师也听到了李智云这句短促的命令,不禁哈哈大笑:“小家伙,你若是还想用那一招缠住老夫可就错了,老夫已经想到了破解的方法。”
一代宗师就是这样牛掰,当敌人第一次使出某种深奥精奇的高招时或许无法立即破解,甚至还可能吃个大亏,但是用不了多久就能想出破解的方式,绝顶高手的境界摆在这里,创造一招新的武功并不是什么难事。
这种事情的例子有很多,比如南宋时期的林朝英,为了破解王重阳的全真武功搞出来一本玉女心经;又比如在华山之巅同归于尽的欧阳锋和洪七公,在临死前两人把生平得意之作全都拿了出来,彼此苦思破解,终究也都解开了。
再比如明朝时期的史小翠为了破解白自在的雪山剑法、创了一套金乌刀法出来,破尽雪山剑所有高招;更比如明朝日月神教十大长老被困华山思过崖,将五岳剑派的剑招完破于山洞石壁,种种例子不胜枚举。
阴世师当然具备这个能力,十天前他的确曾被李智云缠得无计可施,然而只过了不到一个时辰他就想出了破解的手段,以他内力之深厚,见识之高超,焉有破解不了之理?此时他也没有撒谎,就以实言相告,还巴不得李智云再来试试呢。
李智云当然不会天真地认为自己那招“神龙桎梏”永远无解了,他没搭理阴世师这一茬,而是看向羽李二女说道:“就用我教给你们的武功来打!一起上!”
说到一起上,他第一个拔出二刃青钰冲向阴世师,生死关头,羽李二女的反应自然不慢,羽裳抽出一支银蛇判官笔,李蓉蓉掣出她那把青锋宝剑,齐刷刷攻了上去。
不用去考虑李智云说的方法是否有用,总之李智云的见解永远都比自己二人更高,若是李智云的法子没用,那就任由敌人宰割好了。
阴世师见状大奇,心说你们三个武林新秀有什么底气跟我近身搏斗?这是疯了吗?我只需一招澎湃如潮就能让你们三个躺下两个,剩下的李智云还能有什么手段?
难道说李智云又在青玄秘录中研究出了什么新花样想在我面前显摆显摆?看来应该是这么回事,不然李智云何以会说让两个女子用他刚刚传授的武功来对阵?
一念及此,他反倒舍弃了擒龙控鹤,故意给三人一个近身肉搏的机会,想看个新鲜。
就是真的形成近身肉搏也不怕,就凭自己的武功,哪怕对方三人之中武功最高的李智云也不可能撑过十招,而至于羽裳和另一个少女就更不用说了,只需一个照面就能将她们毙于掌底。
李智云三人本来就追求迅速近身,阴世师这么一迟疑,两剑一笔便已攻到了阴世师的脸前,这一攻不要紧,阴世师顿时脸色大变。
以他武学宗师的眼光自然看得出来,这三人不论其中哪个所使的武功都是平庸至极,就算拿到江湖上去出售都不一定有人肯买,然而在这三人同时进手的情况下,这三套武功竟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剧变!
李智云左手一挥,他和羽李二女三人同时跃至阴世师身前,李智云在正面,两个女子在侧翼,两剑一笔同时刺向阴世师前胸双肋三处要害。
阴世师不敢怠慢,左右拍出两掌,提膝蹬出一脚,分击三人。然而三人倏然东一闪、西一晃,将阴世师的掌脚尽数避开。
避开了还不算完,在闪避的同时不退反进,羽裳直欺身前,陡然伸出没拿判官笔的那只手,以手指点向阴世师的咽喉,其角度之刁钻诡异,直教人无法想象。而阴世师的双掌尚在外门未及收回。
这当口若是把阴世师换成别人则必定被羽裳点中了,然而阴世师何等武功,岂能如此简单中招?上身微微一侧,以右肩迎向羽裳的手指。
羽裳的手指重重戳在阴世师的肩头,却感觉如中金石,指骨都险些折了,她本是点穴高手,就算不用判官笔,并指如戟也不逊色多少,却在阴世师的肩头吃了个小亏。
此时阴世师的肩头简直坚逾精钢,也不知他使了什么功夫,竟能将内劲转换出外家横练的效果。
不过这也没什么,因为李智云还传给了自己一项运劲的法门,名为透骨针,在手指剧痛之际,她一咬银牙,就把这股内劲刺了进去。
李智云说了,即使是真正的精钢顽铁,也挡不住这透骨针的侵袭!何况对方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大活人?
李智云的原话是:这阴劲凝聚如丝发之细,倏钻陡戳,难防难当。譬如大象之身躯虽巨,却难当妇人小儿以绣花小针刺入其肤。
她这一记透骨针打出去不知效果,阴世师的反应可就打了,只觉得一股比牛毛还细的阴劲侵入体内,根本没法阻挡,仿佛一进经络便即消失得无影无踪,但紧接着就有一阵剧痛从骨髓中传了出来,只疼得他眼冒金星,双足都有些站不稳了。
羽裳怔怔地看着阴世师脸上现出豆大的汗珠,便知自己的攻击依然收获奇效,然而这还不算完,只见阴世师突然间身而起,却不是自己纵跃而成,定睛看时,却是李智云和李蓉蓉站在阴世师的身后,两人合力抓住了阴世师的后心,竟是把他提了起来。
这一下羽裳不禁心头狂喜,她做梦都没想到李智云传给自己和李蓉蓉的武功能有这等效果,竟然能将名满天下的大隋第一高手阴世师生擒活捉,这难道是做梦么?
李智云却没工夫与羽裳同喜,让李蓉蓉提着阴世师,自己从后面转到阴世师面前,在他胸腹间连拍三掌,这三掌出手看似不疼不痒,但是阴世师竟而再也无法动弹,似乎是被李智云拍穴制住了。
成为阶下囚的阴世师闭上了眼睛,觉得自己简直窝囊透了,怎么竟然败在这样三个人的手上?还有他们使用的到底是什么武功?是阵法么?
肯定是了,这三人分进合击配合极为默契,合起来便是是一套诡异绝伦的阵法!
这是什么阵法呢?饶是他所知渊博、涉猎甚广,也看不出李智云三人用的是个什么阵。
天地人三才阵?不是!绝对不是!
三环套月阵?也不像。
道德三清阵?道家的阵法怎么可以如此诡谲?仍然不是。
那么这是什么阵?
他看不出李智云三人用的是什么阵法,也无暇多想,因为自己已经成为阶下囚了,不仅如此,而且被羽裳袭击过的肩头、被另一个女子击中的后心以及胸腹间被李智云拍中的三掌,每一下都有极度阴寒攻入体内。
这阴寒似乎与内力的强弱无关,就只那股冰寒就让人无法承受。因为这阴寒不仅能够刺痛骨髓,而且还能冻结穴道!
不是点穴,是冻结穴道!
他确信这种功夫是自己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说过的,可以说在华夏武林之中就没有这么一种武功,青玄秘录里面到底还有多少稀奇古怪的东西?简直无法想象。
只不过这当口他无暇多想,身为大隋第一高手,当然不可能被这种阴寒冻穴的手法制住太久,他默运玄功,行至些已经被冻结的穴道边缘,将其深度冷冻了一次。
他的天水神功练的本来就是天下至阴内力,他当然也懂得如何聚气成水,再冻水成冰,眼下他对已经冻结的穴道进行深度冷冻,却是一种以毒攻毒的破坏疗法,与后世外科手术中的冷冻疗法是一个原理,拼着几处穴道受伤也要强行激活。
随着“哇”的一口鲜血喷出,阴世师的身形陡然纵跃而起,向后倒掠而去。
这一次的腾空动作是他自己的意愿,虽然强行解开了几处穴道,却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功力小损是一定的,在弄明白李智云三人的武功之前,他可不敢留在三人的包夹之中了,万一再被他们给冻住该怎么办?总不能把自己折腾废了吧?
这一掠足足飞出五丈开外,落地后看向李智云说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们用的是什么武功,什么阵法?”
李智云笑道:“可以,谁让你是老丈人,我是女婿呢?我们用的功夫叫做阴风刀和透骨针,至于阵法嘛,其实我也搞不清楚,就叫圣火阵吧。”
李智云之所以想起要把这两门武功和一套配合阵法教给羽李二女,完全是因为这套武功的一个极其独特的特点所决定的。
这个特点就是以弱胜强。
世上武功不下千万,若是论及哪一种武功最能以弱胜强,则非波斯圣火令武功莫属。
元末明初之时,波斯十二宝树王率领风云月三使来到华夏干涉明教事务,其中武功极其低微的风云月三使联手使用圣火令武功阴风刀和透骨针,就能打得九阳神功与乾坤大挪移大成的张无忌节节败退。
想那风云月三使单摘出一个来,别说与天下第一的张无忌相比,就是跟赵敏相比都差着太多。
但是一经联手就能化腐朽为神奇,非但能打败手持屠龙刀和倚天剑的谢逊与赵敏,还能秒擒紫衫龙王改扮的金花婆婆。更能够逼得张无忌束手无策、退避三舍,可见这套波斯武功是何等邪门。
这两套武功是波斯著名悍匪山中老人霍山的绝技之一,被霍山刻在了圣火令上,入学门槛极低,非常容易掌握,如今李智云从寻侠系统中兑换出来也没花多少侠义值,又教给羽裳和李蓉蓉,三人联手用在阴世师的身上就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第二四四章 海边太乙混天象阵
话说波斯那位山中老人是公元一千年以后的人物,此时尚未出生,即使后世被他刻在圣火令上的武功有可能已经存在于波斯地区,却绝无可能传入中土,阴世师如何能够见闻?
于是认定了李智云的武功都是从青玄秘录得来,不禁深悔往日不该把如此宝典送给李渊,当下不敢靠近李智云三人,只在远处盯着三人苦苦思索破解之法。
李智云一方初战告捷,羽裳和李蓉蓉欢呼雀跃,羽裳更是提议趁热打铁,冲过去杀死阴世师,却被李智云当场拒绝了。
只有李智云知道这种波斯武功不过是“唬牌”的东西,只能够唬人一时却不能称雄一世,就算张无忌那样的蠢才也只被唬了一两天而已,再一次遇见就不灵了,阴世师这样宗师岂能比张无忌更差?没准现在已经想出了解法。
就算阴世师尚未想出破解之法,你冲过去他难道不会后退么?你进他退,你退他进,拉起锯来,早晚他想出了破解之法,倒霉的就还是自己三人。
于是说道:“咱们趁他不敢近前,争取摆脱他的追踪!”
李智云的提议就是命令,羽李二女对他已是深信不疑,三人随即展开轻功逃遁,只求能够甩脱阴世师,彼此之间的距离越远越好,如此一来就偏离了最初的方向。
虽然在漆黑的夜色中看不清十余丈外的景物,但是阴世师能够感觉到三人的逃离,随即发足跟进,说啥也不能让三人逃到自己的感知范围之外。
以阴世师的轻功而论,要想跟住李智云三人那是不费吹灰之力的,至于冲开穴道导致功力上的小损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反过来李智云三人也是无奈,明知道甩不脱也得跑,总不能僵持在原地坐等阴世师想出破解之法吧?
然而三人的长途奔袭能力本来就不如阴世师,又被黑暗限制了速度,想要甩脱阴世师也是没有可能的。
在能见度极低的黑夜里飞奔,一个呼吸之间就能跑出去十几丈,谁知道前方会不会出现一块巨石或者一株大树?甚至下一步落脚处是否有沟壑坑洼都没法确定,只能赌运气了。
反倒是阴世师可以从容跟进,前方三人等于是在给他探路,前车后辙,他根本不用担心遭遇什么意外情况。
就这样跑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天色仍然没有半点放亮的意思,空气中却多出了一股咸腥的气息,耳中隐约能够听见涛声阵阵,竟似已经来到了海滨一样。
“到海边了,怎么办?咱们往哪边跑?”羽裳请示了一下,因为若是跑向大海一旦天亮就将无所遁形,除非三人都擅长泳技,跳入海中谋求脱身。
李智云却略有惊喜道:“你没发现天色的异常么?海边有大雾,咱们就往海边跑!”
海边果然有雾,而且是大雾弥漫,在红日完全跳出海面之前大雾是不会消散的,如此就给了李智云三人一个绝佳的脱身机会。
李智云一声令下,三个人立即折向正东,打算先跑到海边再说,果不其然,没跑几步就发现能见度变得更低了,视线最多只能看出去一丈,再远什么都看不见。
既然三人都看不出一丈开外的景物,身后十丈开外的阴世师就更不可能看清三人的位置了。
李智云故意大声说道:“咱们就在这里埋伏一下。”然后将左右二女的两只手牵了,将她们拉向自己身边,低声道:“都别说话,脚步也要尽量放轻。”
如此浓雾之中,他是不敢埋伏阴世师的,因为在目不视物的情况下阴世师的听风辨器能力远远高于己方三人,埋伏阴世师就等于是送菜。
然而追在后面的阴世师听了这话却不禁心头一凛,在没有想出破解阴风刀和透骨针的法子之前,他还真不敢冒然进入李智云三人的伏击圈,于是便也放慢了脚步,警惕着缓缓进入浓雾之中。
李智云三人蹑手蹑脚地赶往海边,然而脚下却没有出现预想中平整的沙滩,反倒是一片片崎岖不平的礁石,三个人在礁石上行进,偶尔还需要跳跃一下,虽然不至于跌倒摔伤,但是速度终究是提不起来了。
就这样又走了一段,耳边已经能够听到海浪拍击礁石的声音,前方的地形却变得更加复杂起来,礁石已经不再是崎岖起伏地连在一片,而是一簇簇散落开来,林立在前途之上。
礁石很高,二丈到三丈不等,礁石与礁石之间是砂砾平地,再想直达海边是不行了,总会有礁石阻路,若是绕行就会迷失方向。
“这里好像很古怪啊!”李蓉蓉忍不住轻声说了一句,三个人手拉手倒不至于走散了,问题是方向感没了。
打比方说,正东方向上有一块礁石阻挡了前方道路,从左侧绕行就是先往北方走,绕过去就可以恢复到面向正东,然而事实却非如此,三个人按照正常的方向感走了一段,反而感觉耳边的涛声弱了。
涛声弱了是怎么回事?最直观的理解就是距离大海远了,那岂不是意味着三人走到西边去了?
李智云也觉得奇怪,忽然间心头一动,说道:“这是阵法!咱们先停下,让我想想。”
在感觉到礁石林有异的一瞬间,李智云忽然想起了青玄秘录上的内容。
在历城大龙堂的时候,庄四虎曾经把那本青玄秘录从张仲坚的身上偷了回来交还给他,事后他护送尤翠翠回长安的时候曾经看过这本梵文版的青玄秘录。
系统赋予给他读说各种语言文字的能力,使他能够听懂昆仑奴的印度语,当然能够更能看得懂梵文,他清楚地记得那青玄秘录中有这么一段内容,是关于太乙混天象阵的破解方法。
虽然在长安城唐国公府中父子相见时已经把书还给了老爹,但是这内容他还记得清清楚楚,寻侠系统说白了就是一个高智能计算机,他的双眼就是计算机的外设扫描仪,只要他看过的东西,都会自动储存在寻侠系统的“硬盘”上。
别说只是一篇文字,就算是图形花纹也都能记得丝毫不差,甚至可以说这世上的每一株花草每一块石头,只要被他看过了,那么下一次看见时立马就能辨认出来。
“这是太乙混天象阵!你们只需跟着我走,不要说话。”
这片礁林的确是太乙混天象阵,只是不知道是人为布置的还是纯天然的,青玄秘录的奇异之处在于,当他没有陷身此阵之中时,就不会联想起书中的内容,因为书中只记载了太乙混天象阵的破法,却没说世上哪里有这座法阵。
只不过不论这座阵法是人为布置的还是天然的,此刻他都能够根据青玄秘录的破解方法畅行而过,只要他愿意,他甚至可以操纵这座阵法把跟在后面的阴世师放进来,在利用阵法去杀阴世师。
当然,以阴世师的武功来说,能否杀死还不确定。
他一边带着羽李二女按照书中方法前行,一边暗暗纳闷,真是奇怪,自己怎么就跑到了这里呢?难道说冥冥之中真的有天意存在么?
正所谓难者不会、会者不难,知道了通过阵法的要诀就简单多了,耳中听得浪涛拍击礁石的声音越来越响,李智云心头大定,看来就是老天爷都会帮我摆脱阴世师啊。
转念又想:这到底是羽裳的运气好还是我的运气好呢?
正往前走时,忽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语气中满是焦躁:“难不成咱们三个要被困死在这阵中不成?”
这声音宛在身边,把李智云三人都吓了一跳,尤其是羽裳和李蓉蓉更是心惊胆战,这是谁在说话?为何会说“咱们三个”?
而李智云就比羽李二女更为震惊,因为他听出来这说话的人竟然是他同父异母的二哥,李世民!
李世民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根据声音来判断,李世民距离自己绝不超过三丈,或许就在右侧一座巨型礁石的后面,难道说他也看懂了青玄秘录了?除此之外如何解释?
忽听另一个声音响起:“李公子莫要焦虑,只需太阳升起,云开雾散之后,我就能破解这座阵法了。”
李智云发觉这人也是一个熟人,竟然是徐茂公。徐庶的后人。
他们两个是怎么混到一起去的?记得自己和李世民最后一面还是在山西二贤庄单雄信的家中,后来自己率众前往洪洞县寻找公孙云鼎,李世民就该跟随父亲迁往太原了,没道理始终留在二贤庄做客,然而那时候徐茂公和王君可两人并未出现,莫非是直接去了太原?
他却不知徐茂公也有一本青玄秘录在身,是他祖宗徐庶传下来的汉化版。
当初徐茂公在历城大龙堂大谈特谈大梦神功,当然不是存了大公无私、惠及天下的善心,他是有着深刻用意的。
前文说过,青玄秘录是以卫青之“青”、葛玄之“玄”而命名,因此青玄秘录中记载的内容有两方面,一方面是大梦神功出现的时间和地点;另一方面则是关于卫青的武功来历。
而在汉化版的青玄秘录之中,只有大梦神功的时间地点,却没有任何关于卫青武功的信息。
徐茂公自知自己是根据家传汉化版青玄秘录的内容及时赶到了大龙堂,那么另外那些人是如何抵达大龙堂的?就算当今之世有袁天罡、李淳风这样的异人可以通过占卜掐算得出时间和地点,那么有没有另一种人是通过梵文版的青玄秘录找到大龙堂的呢?
他觉得一定有。所以他在介绍大梦神功的时候很是留意其他人的反应,通过察言观色,断定张仲坚一拨人是通过青玄秘录找过去的。
所以他就打上了张仲坚的主意,然而张仲坚一伙人武功极高,其中随便挑出一个人来就能跟王君可旗鼓相当,所以硬抢是没可能了,只能智取。
而后他和王君可暗中跟踪张仲坚,却发现张仲坚等人发生了一次小小的内讧原本跟他们走在一起的三手神丐庄四虎跟他们闹掰了,原因就是庄四虎把张仲坚收藏的青玄秘录偷走并还给了李智云。
庄四虎坦承其事,张仲坚等人虽然很是恼怒却拿庄四虎没办法,因为这本秘籍本来就是庄四虎从李渊身上偷走的,要说所有权和处分权,那么庄四虎拥有这本秘籍绝对权力,谁都说不出什么理来。
经此一事庄四虎与张仲坚、李密、王薄以及李靖王伯当彻底分道扬镳暂且不论,只说徐茂公由此得知秘籍回到了李智云的身上,考虑到从李智云身上巧取豪夺太过艰难,于是就想到了李世民只要说动李世民,多半就能把青玄秘录要过来。因为这本秘籍是李渊的。
要讨好李世民就要讨好李渊,他刚到长安就听说了唐国公举家搬迁一事,于是立即赶往太原,倾尽身上所有钱财在太原购置了一套最好的宅院。
李渊原本是想辞职回老家的,他的老家并不是太原,只是独孤皇后临时给他谋了一个太原留守的差使,这才举家迁往太原,所以他在太原原本并无房产。
李渊一家一到太原第一件事就需要购置房产,原太原留守的官邸太小,不够他一大家子住的,负责购置房产的是李世民,徐茂公趁机把一套大宅院送了出来,立时就收获了李世民的好感。
李世民本来就觉得徐茂公不是常人,很想将其收拢过来,两人可谓是一拍即合,徐茂公随即拿出青玄秘录的汉化版交给李世民,说这是你家青玄秘录的汉字译本,只是译得不够完整,最好能把你家的青玄秘录拿来给我看看,即可破译其中奥妙。
李世民正因为李智云的武功吃味呢,听见徐茂公一番说辞顿时大喜,就把汉化版的青玄秘录就拿给他老爹看,于是那梵文版的青玄秘录就到了徐茂公的手上。
徐茂公早就在寻找这本梵文版的青玄秘录,为此很是下过一番工夫,找过不少人学习梵文,因此认识了魏征,还去过少林寺,所以拿到梵文版青玄秘录之后立即看懂了其中内容。
其实梵文版的青玄秘录也没写明卫青的武功是从哪里学的,只是记载了太乙混天象阵的破解之法,但是徐茂公却比他人知道的更多他的祖上徐庶留下来的文献里猜测卫青的武功很可能得自于翼州海滨一带。
在更早以前徐茂公就来过一次翼州,但是走遍了翼州全境也没发现有什么奇特之处,只知道海边有一大片礁石林无法通过,只能在边缘打转转。
这一次他拿到了梵文版青玄秘录,立即就联想到这一大片礁石林很可能就是书中记载的太乙混天象阵,于是就怂恿李世民一起来到了翼州沿海。
为什么要怂恿李世民一起来呢?因为他知道自己不是练武的料,就算找到了卫青的武功也未必练得成,不如送李世民一个大人情,从此独得李家眷顾。
当然了,若是自己也能练成卫青的武功就更好了,就算李世民也练成了,对自己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
所谓功夫不负有心人,他带着李世民和王君可一路来到卢龙附近,根据书中记载的法门还真就走进了阵法之中。
只是没等融会贯通就被大雾锁困,他又没有李智云那种恐怖的运算能力和空间想象力,看不见周遭的形势就没法继续破解了,只能等大雾散去才能进一步探索。
第二四五章 东临碣石
太乙混天象阵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不识阵法者永远走不到阵法中来,只能在阵法边缘打转转,打转转的结果又有两种,一种是离开阵法边缘回归到正常的自然环境之中,另一种就是在阵法边缘的迷宫里活活困死。
基于上述特点,李智云不用想都能判断出来,李世民和徐茂公这三个人里面肯定是有懂得这座阵法的,所以他们能够来到这阵法的深处。
如同自己和羽李二女一样,若不是自己想起青玄秘录上的内容并依法进阵,那么自己三人到现在也还在外面迷失着。
既然李世民这伙人懂得阵法,那就随他们自便好了,自己无须多事,用不着带他们前行,再者说自己也不知道人家三人到底是打算穿阵而过还是另有想法。
不论是在新婚的酒宴上,还是在历城大龙堂那次风云际会之中,他都能感觉到李世民的浓重敌意,徐茂公就更是恶意满满,指使王君可挑战自己,出手就是钓鱼刀法的必杀技,也不知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他了,有这么大的仇么?
此时似乎东方海面上已有旭日升出,浓雾中的能见度稍有好转,李智云竖起食指在嘴上,示意羽李二女不要说话,随后牵起她们的手从左侧的礁石绕行而过。
太乙混天象阵就是这么奇妙,明明李世民的声音是从右侧礁石后面响起,但是李智云三人从左侧礁石绕过来之后就与李世民三人碰面了。
李智云当然知道会是这样,但是没办法,要想通过这座阵法就必须要遭遇李世民三人,因为李世民三人所处的位置是通往阵法中心的必经之路。
所以他要求羽李二女不要说话,大雾之中对方能认出自己来就认出来,认不出来则更好,反正就是一走一过的事情,自己也没打算跟他们搭讪。
浓雾中忽然多出三个人来,徐茂公和李世民以及王君可就吓了一大跳,最为费解的是徐茂公,心说这世上除了自己还有谁能够走进这座太乙混天象阵?这不可能啊!急忙定睛凝神察看来人,想看看这三人到底是谁。
李世民则是一脸疑惑,从穿着打扮来看,突然出现的三个人里面有两个很像李智云和李智云的新媳妇羽裳,但是模样却又有些不对,身材上面也有一些诧异,还有一个则是自己从未见过的绝色女子,这女子又是谁?
说来也是阴差阳错,李智云和羽裳换装本是为了迷惑阴世师,然而当阴世师追上他们的时候却正赶上黎明前的黑暗,而在交手的一瞬间李智云三人使出的武功如出一辙,所以阴世师也没能察觉李智云和羽裳已经变换了角色。
想要迷惑阴世师却没有起到作用,反倒是在这天蒙蒙亮的时候迷惑了突然遭遇的李世民。
与徐茂公李世民的反应不同,王君可的责任是遭遇外敌时保护徐李二人,所以当李智云三人在雾中现身,他二话没说,抡起大刀就砍了出去。
“君可且慢!”徐茂公生怕来人武功在自己三人之上,怎敢让王君可轻易动手,故而出言阻止,这出言阻止还有一个好处就是一旦王君可不是来人的对手,己方也能留有回旋余地。
然而他这一声提醒还是慢了半拍,在王君可大刀劈出的一瞬间,对方三人突然交叉换位,也没看见如何出手,就听见王君可大叫一声:“啊!”然后身形突然悬空而起,竟然被人从背后拎了起来。
李智云三人用的自然是波斯风云月三使那一招联手战技,这一招用在阴世师的身上都能立竿见影,何况是武功远逊阴世师的王君可?
其实按道理他们三人根本无需联手,论及单挑,不论是李蓉蓉还是羽裳在实力上都与王君可差不多。
而李蓉蓉和羽裳的武功都是以博采众家见长的,前者是以万象神功为基,后者是以小无相功为础,打起架来机变百出,眼花缭乱之下,王君可的胜面微乎其微。
只不过此刻他们三人刚好练成了这套联手进击的功夫,正热乎着呢,一见有人动手,想都不想就使了出来,这一招本是以弱胜强的绝活,却被他们拿来恃强凌弱,王君可如何能够抵挡?简直是半点抗拒的能力都没有,立即遭擒。
这一次拎起王君可的是李智云,他无意伤人性命,既然已经冻结了对方的穴道,就让他自己反省去吧,当下把人往地上重重一扔,冷笑道:“不自量力!”
说罢转身就走,羽李二女自然紧紧跟随,只留下目瞪口呆的徐茂公和李世民两人上前理论也不是,动手更不行。
讲理是没法讲的,因为先动手的是王君可。动手就不用说了,王君可都被人家一招放倒了,己方剩下的两人更不中用,即使一起上都只有挨虐的份。
李世民的武功比王君可还差一大截,徐茂公就更不用提了,他那武功最多也就是长孙无忌的水准,用来强身健体足够,要想打架就只能挨揍。
等到李智云三人的身形隐没雾中,徐茂公这才蹲下身去察看王君可的伤势,却见王君可双目紧闭牙关紧咬,只剩下微弱的呼吸证明他不是一具死尸。
以徐茂公的武功如何能够看得懂王君可的伤势?无奈中只有抬起头来看向李世民:“李公子,这三人的武功很是怪异,你能看出他们是什么来路么?”
连阴世师都认不出来的波斯武功,李世民如何能够认识?当下苦笑摇头,“我也看不出。”说罢也蹲下身来察看王君可的伤势,看过之后不禁忧色满脸,己方最能打的一个已经倒下了,若是待会儿再次遭遇那三个人可怎么办?
正发愁时,忽听远处传来几声巨响,“轰隆”、“轰隆”,仿佛山崩地裂,一个声音冷冷说道:“李智云,你懂的还真不少,居然还会布置阵法,不过你若是认为只凭这些破石头就能挡得住老夫未免太过天真了。搬一座山来还差不多!”
这句话听在徐茂公和李世民的耳中,两人同时脸色大变。
徐茂公变了脸色,是因为他能够听得出来人的武功极高,竟然能够轰碎礁石强行冲阵。
话说这种奇门遁甲五行八卦一类的阵法并非绝对无解,在实力足够强劲的人物面前无异于破石烂瓦,人家根本无需寻找什么正确途径,只需一路平推就可以了。
竟然有这样的人物到来,若是抱着与自己相同的目的,那么自己和李世民就面临着极大的危险来人如果也是寻找卫青武功的,岂容自己和李世民与之分享?
李世民同样面色大变,因为他听出了说话的人是阴世师,阴世师并不可怕,因为自己和他没仇没很,可怕的是阴世师口中的“李智云”,如果刚才那三人里面真的有一个是李智云的话,他会不会趁机杀了我?
他当然清楚他是如何对待李智云的,若是李智云对自己心怀仇恨,在这种绝对有利的环境里不杀自己才怪。
想到这些,几乎立刻就明白了为何刚才李智云三人没有对自己出手,原来是遭到了阴世师的追赶而无暇对自己下手,一念及此,立即大声喊道:“是阴太傅么?我是唐国公府的李世民啊,阴太傅你无需费力破阵,小侄自有破阵之法,可以接你通过此处。”
只有把阴世师叫到自己身边,才能避免李智云对自己下毒手。
同一时刻,在太乙混天象阵的中枢位置,李智云三人也听见了阴世师野蛮破阵的声音,当然也听见了阴世师的讥讽以及李世民的喊声。
羽裳就很气愤,忍不住撇嘴道:“你这二哥怎么总是胳膊肘子往外拐?亏他跟你还是一个爹生的。”
李智云也很无奈,他能理解李世民的想法,而且觉得李世民是想借助阴世师的手来杀自己,听到羽裳的抱怨就摇了摇头,“不管他,咱们快走。”
他知道阴世师绝对具备暴力破阵的能力。
这种暴力破阵的例子有很多,比如南宋时期黄药师的关门弟子程英依据房屋布下的阵法被李莫愁强行突破墙壁;又比如黄蓉布阵所用的巨石被金轮法王一个个砸飞轰碎……
正如阴世师所言,眼下这座太乙混天象阵的阵法组件无非是一座座巨型礁石,或许这些巨型礁石在寻常武者的眼中无法逾越撼动,但是在阴世师的面前却是不堪一击。
这就是他没有尝试操控阵法反过来袭杀阴世师的原因所在,因为殊无把握,搞不好反而会把自己三人搭进去。
当下牵着羽李二女的手加速奔向东方,东方就是大海,估计到海边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到时或许阳光能够驱逐雾气,就能够看清海岸线周边,虽然很可能是一览无余的海岸线,但是现在也只有先远离阴世师再说其它。
不出所料,果然是越往东跑能见度越高,等他们脱离了阵法来到海边之时,却被眼前的一幕奇景震撼到了。
大海上半点雾气都没有,一轮红日在海平线上隐隐起伏,将壮阔的海面渲染得瑰丽无比,万道霞光之中却有一座小山矗立在海面之上,目测距离岸边不过三五里远近。
李智云凝视面前的海水片刻,低声说道:“咱们上那座小山背面去躲一躲。”
羽李二女同时惊愕,异口同声道:“怎么过去?”
这可是大冬天,别说三人泳技如何,就算是会游泳,跳入冰冷的海水里也不是好滋味。
“海面下面有礁石!”李智云很是认真地说道:“相信我,记住左三右四,看我如何落脚,你们只要正确跟随即可。”
海面下面竟然有礁石排列,而且是有着极其严密的规则的,真不知道是巧夺造化之功还是有人刻意布置,若非青玄秘录里面提及了左三右四的口诀,李智云也不会想到大海下面竟然有礁石直通那座岛屿一样的小山。
追兵在后,时间刻不容缓,李智云说完了就施展轻功踏上了海面,只见他脚踩波涛,先是往东北方向跑了三步,而后又折向东南跑了四步,每一步的跨距都是两丈左右,看上去那些落脚点之间的间距很是均匀。
羽李二女对李智云深信不疑,紧跟着飞奔上去,两丈的跨距对普通人来说极难企及,即使是江湖上的三流武者也无法实现连续跨越,但是对她们两人来说却不是难度,她们的轻功原本就很好。
不到五里的海面只转眼就跑完了,三人落在小岛上面,彼此相视,发现李智云的鞋面都是干的,而羽李二女的鞋面则已被海水浸透。显然在轻功的“轻”字方面三人又已分出了高下。
李智云无暇在二女面前秀成就,回头看了看仍然笼罩在一片苍茫雾气中的岸边,果断说道:“我们上山,藏到另一面去。”
三人再次施展轻功,在山体上快速猱升,只几个呼吸就到了山顶,却看见山顶立着一块碑石,上书“碣石山”三个大篆,下有“秦始皇嬴政登临寻仙……”等小篆字样。
原来这里竟然是碣石山!
李智云带着羽李二女往山下走了两步,以免被海岸上看见山顶上自己三人的身影,稍稍平复了一下心神,再看眼前景色时,忽然就体味到了曹操那首《观沧海》的意境。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水何澹澹,山岛竦峙。树木丛生,百草丰茂。秋风萧瑟,洪波涌起。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或许曹操征讨乌桓回程的时候适逢秋天,所以这首诗句里面有几句与眼前的情景颇不相同。脚下的山体上“树木丛生”是有的,“百草丰茂”就不见得了,另外拂面而来的是凛冽冷峭的海风,又与“秋风萧瑟”迥异其趣。
然而有一点却是无论秋冬都相同的,那就是“日月之行,若出其中。”
这本是一句无法用任何科学原理来解释的诗文,却在李智云的视野里完美呈现从山顶往海面上看过去,东方那一轮刚刚跃出水面的太阳,此刻就倒映在脚下的海水里。
给人的感觉,就仿佛现在使一个107a的跳水动作一猛子扎进海水,就能拥抱住这轮太阳一般。
第二四六章 存盘河图洛书
一轮红日倒映水中。之所以说这幅画面无法用科学来解释,是因为此刻的太阳刚刚从海平面上升起,而碣石山脚下的这片海水根本不存在倒映的角度。
如果是中午,太阳挂在中天,那么倒映在水中就毫不稀奇。
然而稀奇之处还不止于此。
在发现水中这轮闪亮如珠的红日之初,李智云的目光完全被这轮不可思议的红日所吸引,以致于不忍移开目光去观察周围的景象,而当他惊叹了好一阵之后移开目光之时,却又发现在距离水中红日里许的海水里倒映着一牙残月!
居然是日月同辉!他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天上,却没有发现天上有残月悬挂,那么这水里的残月又是从哪里映射而来的?
奇景,绝对是奇景。难怪曹孟德的诗篇里会有“日月之行,若出其中”这样的佳句,或许后世那些研究汉语言文学的专家教授以及不计其数的语文老师都想不到这句话的画面吧?
只要你还相信科学和逻辑,就根本无法脑补出李智云看到的这一幕奇景。
看着水中的日月同辉,李智云继而想到曹孟德诗篇的下一句:“星汉灿烂,若出其里。”
难道说曹操在这里观看了一天一夜?不然如何解释这一句诗文呢?
刚想到此处,忽然发现在日月交相辉映的海水中似有无数银光在闪烁,就像是无数条银色的小鱼充斥在海水之中,却又没有游动。
他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揉了揉继续看,却发现那些小鱼只在水中跳跃浮动,像极了夜空里吞吐辉芒的繁星,难道这就是“星汉灿烂,若出其里”的写照么?
他不禁更加专注的去看这水中的点点繁星,忽然间脑海中灵光一闪,系统赋予他的文字辨识功能开始工作,几乎立刻得出了结论,这些水中的浩繁星斗竟然都是蝌蚪文!
稍一翻译之后却又不禁吓了一跳,这些蝌蚪文的信息量竟然浩大无比,其内容涉及了天文地理医药武功等百科学识,若论其内容涵盖之广、奥义之深,比起记忆中的吠陀经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到底是什么东东?
李智云瞬时惊呆了,忙不迭地先把自己能看见的图像全部揽入眼中,再交给系统储存,这信息量太大了,如同吠陀经一样,都是一辈子学不完的东西,只有先收藏起来,日后慢慢研悟。
“这是河图洛书的天然映像!”系统却给出了一个惊人的答案,“你的运气真的不错,这下你无需攒够侠义值也能修炼河洛神功了,不过这对你来说未必是一件好事,因为经过实践证明,一个做不了宇内仁侠的人是无法将河洛神功练至巅峰的,而且即使你不打算练至巅峰,抱着无可无不可的态度去修炼也未必一定能够入门。”
系统之中当然存有关于河洛神功的资料,其实河洛神功有着无数版本,甚至可以说每一个修炼河洛神功的人得到的收获都不相同,越是练到后期差异就越是明显。
就拿钱青健、白胜以及狄烈三人来说,他们三人都是修炼河洛神功的,但是后来他们每个人的本领都不相同。
练不练河洛神功不是眼下需要考虑的事情,眼下需要考虑的是如何离开这座海面上的碣石山,因为阴世师已经快要出阵了。
李智云重新往山顶走了几步,探出头去观察海岸线上的动静,只见那海岸线仍然笼罩在一片雾霭之中,湛蓝的海面上以及雾霭边缘没有任何人的身影。
很显然,阴世师还没有出来。他稍稍定了定心,却突然听见“轰隆”一声巨响,这巨响来自岸上浓雾深处,怎么回事?难道说阴世师又开始暴力破阵了?李世民他们不是有破解之法么,为何还要动用蛮力?
他却不知那阵法中的大雾是由阵法本身生成,并不会随着太阳的升起而散去,所以即使徐茂公和李世民把阴世师接入阵中,也仍然立即抵达阵法中枢。
徐茂公要想研究出完整的阵法要诀需要一定的时间,然而阴世师却是没有耐心等待,所以在阵中再次采取暴力破阵的方法,力求尽早追上李智云三人。
即使是采取暴力破阵也能够通过整座阵法,李智云不敢低估阴世师的实力,不禁发起愁来,一旦阴世师冲出阵法,左右看不见自己三人的行踪,势必会疑心这座碣石山,若是他也追到山上来,自己三人应该如何躲避?
忧思中忽觉天色微微变暗,抬头一看却是东南方向上的云彩蔓延了过来,行将遮蔽天空,好像是要下雨的样子,这是要下一场冬雨么?
回头再看羽李二女时,却见羽李二女正津津有味地看着山顶下方的几座石碑,走过去看了看,居然是秦二世、汉武帝、魏武帝以及北魏文成帝、北齐文宣帝等人留下的镌刻,原来这些皇帝都曾经登临此山。
山顶上最高的那块石碑是秦始皇留下的,似是无人敢于僭越,因此秦二世、汉武、魏武等帝王的砌筑依次往下排列。羽李二女看不懂秦始皇父子碑文上的小篆,却能看懂汉武帝碑文上的隶书以及魏武帝等人的楷书。
于是有些奇怪地问道:“你们两个倒是喜欢名胜古迹,也不欣赏一下山脚下海中的景色么?”
羽裳说道:“景色是很美,不过欣赏过了也就是了,一直看也看不出花来。”
李智云微微摇头,心说这河图洛书果然神异,看不懂的人就是看上一年也未必能够看懂,当初那秦皇汉武和曹孟德想必也是有眼无珠之人,面对如此神圣宝典却懵然不知,只看了个热闹就走了,羽李二女何尝不是如此?
李蓉蓉不知李智云心中所想,忽而有感,指着一面石碑说道:“智云你看这魏武帝留下的诗句,当真是磅礴大气,不愧为一代人杰、治世明君。”
李智云看见那碑文上面刻的正是曹操的那首《观沧海》,就笑着点头道:“曹孟德的诗句还行吧,只是写景有余、抒情不足,可以凑合着读一读。”
羽李二女闻言尽皆骇然,心说夫君好强大的气魄,居然不把魏武帝曹操放在眼里。
李智云不理两个美女愕然的神情,抬头眺望远方,忽见东面海平线上露出了一角风帆,顿时心头一喜,正想说话时,忽觉脸上一凉,却是一颗雨滴落了下来。
此时天色变得更加阴暗,真的下雨了。而且越下越大,虽然没有雷电交征,但是天海之间皆已滂沱。
原本蔚蓝的海平面已经变得灰暗阴沉,那抹风帆却是完整地露了出来,那是一艘船,在白色的巨浪中破浪前进,正往碣石山这边驶来。
李智云瞬时有了主意,转头看向李蓉蓉时,却见她仍在注目自己,似是等着自己继续之前的话题,就淡淡说道:“说来也巧,我此生最敬仰的一个大人物也曾做过一首诗,你们听好了。”
“大雨落幽燕,白浪滔天,秦皇岛外打鱼船。一片汪洋都不见,知向谁边?往事越千年,魏武挥鞭,东临碣石有遗篇。萧瑟秋风今又是,换了人间。”
“这是……诗么?”李蓉蓉和羽裳都有些诧异,“不过听起来倒是蛮上口的。”
以长短句为形式的词是从唐朝兴起的,此时却还没人开此先例,不过既然李白都曾做过几首菩萨蛮,就说明这种形式的诗歌是可以被这个时代里的文学女青年所接受的。羽李二女都是受过文墨熏陶的,自然能够品出其中的妙处。
“哦,这是一首词,名字叫做浪淘沙。你们两个不必拘泥于格律字数,只需品味其中的意境即可。”李智云煞有介事地说道。
如今这个地方还不叫北戴河,所以他把太祖的词名直接省了,只留词牌名。太祖的诗词是不能剽窃的,就算李智云有这个厚脸皮,点娘的编辑也未必肯干。
羽裳皱眉道:“秦皇岛,你是说咱们身处的这座碣石山叫做秦皇岛么?”
李智云摇头道:“那倒不是,应该说整个卢龙、昌黎辖境都属于秦皇岛,卢龙那边不是还有秦始皇的行宫么?你们不知道?”
“那么做这首浪淘沙的大人物是谁呢?”李蓉蓉问道。
李智云继续盯着那艘越来越近的船,缓缓说道:“他嘛,他是咱们华夏民族的大救星。至于他的名字嘛,点娘不让说,就不说也罢。”
羽李二女听得一头雾水,却又不好多问,这时她们也看见了那艘船,羽裳忽然笑道:“夫君只怕这首浪淘沙是你做的吧?即景倒是即景了,可是那艘船却似乎不是打渔船,我怎么看着它像是战舰呢?”
羽裳说得没错,往这边驶来的正是一艘三桅战舰,李智云已经能够看清上面的旗号,飘扬在雨中的旗号上面写着一个斗大的“隋”字。
于是答非所问:“看见没有?这就是远征高句丽遭遇风暴的大隋水军,只剩下这一艘船了,你们两个准备一下,咱们就用这艘船离开此地。”
李智云的判断就比羽裳更加准确,来船的确是大隋水师舰船,而且是水师旗舰,周罗的战船。
大隋水师在海上遭遇风暴,强劲的台风几乎摧毁了所有战船,只有周罗的座舰硕果仅存,是因为这艘旗舰建造最为坚实耐用。
水师旗舰之上,坐在船舱里的周罗一脸沮丧地看着大雨中的海岸线,海上风暴剧烈,已经无法原路返回,只能就近在这渤海湾登陆,只不知回去如何面对皇帝的龙颜盛怒。
一仗没打就损失了八成战力以及全部战船,就算回去重整旗鼓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办得到的,只能把这一战的希望寄托在杨谅和王世积的陆军上了。
此时他还不知道汉王杨谅的大军遭遇了瘟疫,三十万人四了四万,剩下的二十六万虽然获救,却也没有了远征之力了,就算一个月后大军休整完毕,又如何敢于进入白山黑水之间的冰天雪地?
他收回了眺望的目光,端起身边那壶所剩无几的绿蚁酒,酒入愁肠愁更愁。
忽然有水兵来报,声音充满惊惶:“启禀周帅,海上有一个人跑过来了。”
“胡说什么?”周罗立时大怒,人怎么可能在海面上跑?
刚想喊人重责这个虚报消息的水兵,却听见甲板上响起一片嘈杂,却是船上的水兵都在惊呼。单以人数载员而论,这艘旗舰上面已是严重超载,因为它容纳了太多其它舰船上落难的将士,所以即使外面大雨如注,这些水兵也只能在甲板上淋雨。
如此众多的水兵惊呼意味着他们一定看到了怪事。想到此处就疑惑地看了看面前那个水兵,然后走出舱门:“都大呼小叫的干什么?”
“大帅你看海面!”
水兵们一起指着海面,周罗抬眼望去,却不禁大吃一惊,什么?这还是人么?
苍茫的大海上,狂风卷积着乌云,在乌云和大海之间,有一个瘦小的人影正贴着海面往战舰飞来。
那人影速度极快,转眼间就到了战船三里之内,周罗这才看清,原来这人不是在飞,而是在海浪中腾跃,他身体大幅前倾,姿势很是优美,动作异常矫健,奇怪的是他的双脚始终保持着同一间距,从未迈过一步。
他是怎么前进的?为何不会落入海中?
饶是精通水战号称大隋水师第一帅才的周罗都只有懵逼当场,揉了揉眼睛再看才发现,原来这人的双脚之下似乎踏着一只木板,一只长条形的木板!
踏着木板就能飞驰在海面之上么?当真匪夷所思!然而他紧接着又发现在这人的身后还跟着两个人影,那两个人影姿态很是婀娜,看上去似是女子,与前面这个瘦小的人影一样,后面两个人影脚下也踏着一条木板。
周罗当然看不懂这种来自于后世的冲浪技术。
李智云把1878年由印第安人发明的冲浪技术用在了滑雪板上,他自己也是现学现卖,教会了羽李二女,这种后世常人经过训练都能掌握的技术对他们三个轻功高手而言就是小菜一碟,稍加适应便能应用,而且在速度和方向控制上远胜后世的冲浪选手。
转眼间李智云三人已经来到战舰船头,李智云当先腾空而起,跃起的同时拎起了滑雪板,轻飘飘落在船上,对众人簇拥着的周罗拱手道:“这位将军如何称呼?在下乃是当今圣上的密使李智云,意欲借船一用,还请将军行个方便。”
第二四七章 北国风光
一场突如其来的滂沱大雨浇灭了太极混天象阵中的迷雾,虽然大雨同样导致能见度不够清晰,却比大雾弥漫之时好了太多,由此徐茂公的破阵效率提高了许多,而阴世师仍然感到不耐,在徐茂公的指点下又砸掉了几处关键礁石,终于把这座古老的阵法彻底破坏。
作为回馈,阴世师利用刚刚想出来的法子给穴道冻结的王君可解开了穴道,一方面算是投桃报李,另一方面正好也试一试自己这法子在面对李智云三人之时是否灵验。结果王君可恢复了行动能力且全身无碍,阴世师便也不必惧怕李智云三人的阴风刀和透骨针。
四个人一齐来到海边,徐茂公很是痛惜地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阵法,这座只有自己和李智云才能破解的阵法已经全然失效了,今后不论是谁想通过这片礁石林都不会受到半点阻碍,尽可到达海边。
在他祖宗徐庶留下的文献里,记载着如下内容:说这礁石阵是魏武帝曹操聘请道家灵宝派祖师葛玄布置的,其玄奥之处更胜武侯八卦阵。曹操布置这座阵法的目的自然是不想让世人随随便便就能登临碣石。
碣石是帝王人物才能登临的,是用于求仙的圣境,平常人有何资格到此一游?
自从秦始皇开始,来过这块碣石的帝王都是为了求仙而来的,结果无一例外,悉数失望而归,到了魏武曹操这个年代,以曹操那“宁教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的秉性,当然不会允许别人在此求仙有成。
我求不到仙,你们也别想!这就是曹孟德布置阵法的本意。
为了预防万一,曹操还让葛玄设计了通往碣石山的“垫脚石”,这垫脚石很是阴损,全在水面以下,不知道的人自然不敢从水面上走过去,而若是找来船只也一样无法通过,或许只有游水过去才有可能,但是能够通过太乙混天象阵的人物又有哪个愿意放下面子如此狼狈的?
徐茂公当然不会把水下礁石的事情告诉阴世师,毕竟阴世师不是为了得到卫青的武功来的,他是来追杀李智云老婆的,李世民让自己帮他通过了阵法,自己已经做到了,还想怎样?告诉他碣石山上有武功秘籍么?我又不傻。
然而阴世师还是注意到了碣石山。没办法,过了阵法之后海岸线上一览无余,窄窄的沙滩上更没有李智云三人留下的任何足迹,不用问李智云三人是去了海上那座小岛。
想到此处也不跟李世民徐茂公打招呼,直接就展开轻功奔向海面。
徐茂公在后面看得一阵心惊,这阴世师想干嘛?是想游水过去么?
刚刚想到游水,却见阴世师已经跑到了海面之上,居然就踩着波浪大步飞奔,半点沉入海中的意思都没有。这……轻功也太厉害了吧?
不仅徐茂公惊呆了,李世民和王君可也都惊呆了,李世民是见过阴凤姬施展“危若累卵”的,知道她阴家轻功在“轻”字上面几乎可以说是独步天下,但也没有想到阴世师的轻功竟然到了这种程度。
不是说轻功到了登峰造极时可以一苇渡江、蹬萍渡水么?可是此时阴世师根本不用什么“苇”和“萍”,直接就踩在水面飞奔,世上还有谁能够达到这等水准?
难怪李智云仓仓如丧家之犬,惶惶如落网之鱼地跑了,他若是不跑,被阴世师逮住绝对没有半点还手之力。
不说李世民三人在岸上瞠目结舌,只说阴世师快速登上了碣石山,到达山顶往下四处打量,却哪有李智云三人的身影?他疑心这岛上也像海边阵法一样设有某种机关阵法,想都不想就是一通乱轰乱砸。
只听得“嘭嘭”一连串巨响,碣石山上的石碑山石树木被他用掌力轰了个遍,说是把山体表面整个翻了一遍也不为过,却仍旧没有发现李智云的影踪。
不要说大雨滂沱之中山脚下海水里的日月同辉、星汉灿烂等景象已然隐去,就算这些景色存在他也无心观赏,更不要说从中感悟出河图洛书了,那是半点可能都没有。
他更不知道的是,非但他没能看见河图洛书的投影映像,就是随后专为寻找卫青武功而来的徐茂公等人也都徒劳往返,因为他这一通劈空掌力的轰击已经彻底破坏了碣石山上的造化天工。
这也就是后世人登临碣石山时再也无法看到“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的原因所在。不仅再也看不见那些天然奇景,就连秦皇汉武的名胜古迹也被他破坏掉了,那不知陈列在此处多少年的河图洛书就只与李智云一人有缘。
等他砸完了才忽然想起李智云等人可否乘船离去?抬起头来在海面上四处巡视片刻,还真就看见了东北方向海面上那最后一抹帆影。
难道说就是这艘船开到了岛边接走了他们三人?好像没有足够的时间啊!除非这艘船早就等在这座山屿的脚下。
不管怎么说,这时候再想去追那艘船已经不可能了,家传轻功的确能在水面上坐卧行走,但若是想要跑出那么远去,就是把一身功力都耗尽了也还不够。
不说阴世师在碣石山头望洋兴叹,只说李智云等人此时已经乘船过了榆关。
榆关是卢龙城东北三十里处的一道关隘,开皇三年皇帝杨坚遣人砌筑,榆关一面依山,三面环水,是卢龙城隋国将士重兵据守的险隘,北拒高句丽、等异族于国门之外。
后世明朝在榆关的位置上又扩建了一次,将其加固加高加长,并更名叫做山海关。
周罗将李智云奉若神人。
要想让一个人心服口服最好的办法是什么?最好的办法就是在他最擅长的领域里超越他。周罗的武功很强,但是他最为自负的却是他在水上作战的能力。
然而还有谁能像李智云三人这样在惊涛骇浪中翱翔自如?这种驾驭浪潮的能力别说见所未见,就是听都没听说过,周罗唯有自愧不如。
更何况他是知道李智云这个人的。在他接到皇帝圣旨的时候传旨之人就告诉过他,说皇帝本来是要派来护儿去高句丽打这一仗的,是晋王杨广和杨广的女婿李智云说动了皇帝,才改派他周罗统领水师。
这可是建功立业封妻荫子的大好机会啊!当时他还想着此战大胜之后见到杨广和李智云好好拜谢一下的,没想到点子竟然如此之背,非但没能立功,而且损兵折将,闹不好被皇帝抄家问斩都是有可能的。
所以见了李智云之后他很是羞愧,又怎么好意思拒绝李智云的“征用”?
其实李智云对周罗很是客气,完全是一副半路上落难请求过路司机搭乘的态度,而且对周罗的失败给予了公正客观的评价,一句“天有不测风云”说得周罗眼泪哗哗的。
这就叫做非战之罪!还是人家李智云会做人啊!小小年纪便如此通情达理,更是懂得战争中天时地利对胜负的影响,着实难得。
李智云没有要求周罗送他到更远的地方。这个时候的帆船虽然也能利用调整帆面的办法在逆风中以“之字形”行驶,但是毕竟速度太慢,不说有可能被阴世师追上,只说耽误了周罗面君请罪可不得了,所以过了榆关之后李智云就要求战舰靠岸。
如此巨舰当然无法直接驶到岸边,好在李智云三人仍然可以冲浪上岸,既然他们可以凭借内力轻功逆着海浪冲向深海,当然更能够像后世的冲浪运动员一样顺着海浪回归陆地。
榆关之外的天气与关内截然不同,关内下的是雨,关外下的却是雪,虽然还没达到隆冬那种鹅毛大雪的程度,地上的积雪也不过寸许厚薄,但是李智云三人的滑雪板已然可以派上用场了。
这可是真正的用场。李智云制作的滑雪板就是滑雪专用的,用于冲浪只是机缘巧合而已。在他的教导下,羽李二女就又学会了一样娱乐技巧,二女都对李智云开始膜拜了,这么好玩的东西你是怎么想到的?
在冰天雪地里滑雪行进,那可是太省力了,不仅省力,而且速度超快,在雪野上也还罢了,若是赶上高山速降,那简直是比飞还要快,一路滑出去四五百里,羽李二女越滑越是兴高采烈,甚至忘记了阴世师的阴影以及有可能出现的、来自渊盖苏文的伏击。
不过他们也无需担心遭遇渊盖苏文的伏击,三个人身披白色斗篷,眼带水晶眼镜,在雪野或者雪岭上飞驰而过,路上偶尔遇见蹒跚行走在雪中的高句丽斥候理都不用理,这样的速度谁能来得及组织伏击?
这才是李智云想要的速度,按照他最初的构想,原本就是想用这个方法逃过阴世师的追踪的,只是没想到一时半会儿没能进入雪域罢了,或许这仁寿三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的晚些。
一路滑过了葫芦岛和徒河,三人来到了柳城(今锦州朝阳一带)。
柳城原本也是隋国领地,只不过此时却已被高句丽占据,城外随处可见骑马执弓的高句丽士兵在雪野中狩猎,这个时代里北方的雪野山林中野味极丰,既有飞禽也有走兽。
野鸡野鸭野鹌鹑在林间此起彼落,更有八珍之一的飞龙在视野里飞进飞出。狍子、獾子、野猪大摇大摆的在雪地里寻找食物,却不知转眼就会变成人类丰盛的晚餐,只有偶尔出没的猛虎老熊才能站在食物链的顶端,不是大队兵马轻易不敢猎取它们,否则谁猎谁就很难说。
除了高句丽士兵之外,当地的百姓也会出来找一些营生,柳城周围河流众多,最常见的是在已经结冰的河面上凿开一个洞,然后在洞中捕捉各种鱼类,尤以一种叫做瞎疙瘩的鱼最是美味,瞎疙瘩又称嘎牙子,后世学名叫做鸭绿江沙塘鳢。
除此之外,当地百姓还会进入山林采摘一些榛蘑、木耳、猴头菇之类的山珍带回家充实餐桌。
为了不引人注目,三人决定更换一套当地人普遍穿着的冬装。
北方的初冬自然是寒冷的,不过这点寒冷对于练有内功的他们丝毫无碍,之所以换装只是为了不引起高句丽军方的注意罢了。
他们在柳城外面一个叫做东大屯的村落里借宿下来,屯子里没有什么旅馆客栈,所以只能住在当地一户农家之中,主人很是热情好客,更何况李智云还提着两只红红绿绿的肥野鸡和四只飞龙。
就凭李智云的暗器功夫打这些野味纯属牛刀小试。根本无需使用小李飞刀,只随手在地上掬一把雪,再捏成雪球就是飞禽的天敌了。
没羽箭的暗器手法,雪球专打禽鸟的头部,用力适中,既不伤及皮肤羽毛也不会造成颅内出血,打晕了拿回去还是活的,现杀现吃才叫讲究。
屯子里面没有成衣店,百姓穿衣都是自家缝制,农家家主痛痛快快地拿出来三套衣服,一款男装两款女装,说啥也不肯收钱,说是儿子和女儿穿过的,只要贵客不嫌弃就好。
农家的家主叫做张老五,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敦厚汉子,把野鸡和飞龙交给婆娘用榛蘑去炖,又把儿子和女儿支到了外面院子里候着,让客人换衣服,自己到外间厨房添柴烧灶,把里屋一张大火炕烧得热烘烘的。
不多时,一大盆小鸡炖蘑菇端上饭桌,正是后世本山大叔在苏格兰**时想点都点不着的名菜,这个必须有。李智云三人就跟张老五一家四口团坐炕上开始吃饭。
张老五一边给李智云三人夹鸡腿一边教训儿子:“你看看人家小老弟,这样的年龄就能猎到飞龙了,这本领能吃一辈子,再看看你,都这么大了还啥也不会,成天让我和你妈操心。”
张老五的儿子叫张小栓,年纪不过十六七岁,跟他爹一样张着一张憨厚的脸,老实巴交地原本就不敢夹菜到自己碗里,听到父亲教训,就更不敢动筷子了。
第二四八章 残暴的异族侵略者
虽然飞龙是一种并不擅长飞行的禽类,但是相比于野鸡来说,它的飞行速度还是快了许多。
这种鸟类平时大多在树上活动,却不会在树上栖息,而是会钻到雪地里絮窝睡眠。遇惊时通常会先跑几步再起飞,飞行距离也不长,不过一两丈之后便会再次落下,但就是这样,它的行动速度也比野鸡快得多。
由于飞龙具有这种超级灵敏的反应速度,所以别说寻常百姓猎户不易捕捉,就是那些训练有素的弓箭手想射中一只都很难。
往往没等瞄准它就跑开飞开了,等你再次瞄准的时候它就会钻入树丛或者积雪较深的坑洼之中,给你来个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正因为飞龙极难捕捉,所以张老五才会没口子夸赞李智云,在羡慕“人家孩子”的同时又感慨自家的儿子不成器。
“高句丽的王上最喜欢吃飞龙,小老弟你不如去玄菟城,只需带上几只飞龙在城中叫卖,就一定会有人把你聘为座上宾。”张老五教育了儿子之后又给李智云三人解释,说明他为何如此羡慕李智云。
“张大叔何必这么客气?既然你也知道我捕捉飞龙轻而易举,又何必不让你家哥哥和姐姐多吃一些?嗯,高句丽的王上是在玄菟城么?”
李智云把张老五夹给自己的飞龙腿夹回到张小栓的碗中,再用眼色示意羽李二女把张老五老婆夹给她们的好肉让给他们的女儿。
飞龙肉的确好吃,更何况是在这个全球没有污染源的绿色时代?只是飞龙的体型远远小于肥硕的野鸡,身上的肉本就不多,自己三人只要想吃天天都可以吃,又何必短了人家孩子的嘴?
所以李智云把好肉让了回去,顺着话题打听附近的政治概况。他们三人正要深入虎穴去寻找羽裳父亲羽则男的下落,更有可能遭遇渊盖苏文继而大打出手,不提前摸清高句丽军政的虚实是不行的。
玄菟城就是后世的沈阳,北面接长白山麓。玄菟距离本地柳城大约六百多里,既然高句丽王身在玄菟,那么渊太祚和渊盖苏文父子想必也会在那里。
张老五是柳城当地人,柳城在秦汉时期属于辽东郡。柳城当地人能否被视为炎黄子孙暂且不论,但可以肯定的是这里的居民绝对不是高句丽人。
听到李智云问起,张老五就把他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说高句丽王要打翼州和营州,所以亲临玄菟城坐镇整军,为了扩充军力,曾经数次派遣军队到各个城乡抓取壮丁。
高句丽人对当地人很是粗暴,不仅抓壮丁去当兵,还要抓民夫去做苦役,修筑包括柳城在内的城墙以防隋国派兵收复。
除此之外,他们当然也不会放过女人,当地凡有姿色出众的女子,一经发现立即抓走以供王室贵族享乐,甚至有些姿色平庸的寡妇都不放过,抓回去当做仆妇,做些做饭洗衣的活计。
当然,高句丽人也很贪财。只要不是特别重要的人物或者是姿色很美的女子,就可以用财物来替代,比如上缴一只飞龙就能抵消一个壮丁名额,上缴一百条鲜活的嘎牙子就能留住一个黄花闺女,上缴一头野猪就能留住一个寡妇继续在家守寡。
然而这飞龙、野猪又岂是老百姓轻易能够抓到的?射猎飞龙的难度前面已经说了,野猪又岂是好相与的?尤其是夏天,野猪最喜欢在松树干上磨蹭,蹭一身松油再满地打滚,粘来一身的泥土和石子就是天然的盔甲,老虎都咬不动它。
正常情况下,就是老虎一对一都干不过野猪,更别说普通的农家猎户了。
而至于鲜活的嘎牙子就更不用想,你抓到十条八条的时候人家未必正巧来你家抓丁,等到抓丁的时候你又上哪弄这一百条活嘎鱼去?
说到悲愤之处,张老五拉开身上的夹袄,露出前胸道道狰狞的伤痕,“这就是猎野猪留下的伤,为了保住我这一儿一女,我和邻居王老七一共抓了四头野猪回来,抓第四头的时候王老五被野猪咬死了……”
异族侵略从来都不会会对本地人真正亲善,如野兽般残暴的侵略者绝非只有后世的日本鬼子。李智云很能理解张老五的感受,却没什么安慰的话好说。
像张老五一样处在这种环境下的人还能怎样?反抗么?他一个农家猎户就算有把子力气和胆气,又如何能够对抗甚至推翻一个残暴的政权?似乎只能苟着。
饭后,李智云继续刻他的小人儿,羽李二女陪着他坐在烛光之下,张老五夫妇以及一双儿女在床上铺好了被褥,只等客人就寝他们才好安歇,北方农家就是这样,不论一家几口都睡在一张火炕上,张老五让自己的女儿睡在炕中间,意示与羽李二女中的一个相邻。
“尤翠翠怎样了?”李智云一直没有问起尤翠翠,不是对这个女孩子有所遗忘,而是觉得羽裳并不是真正与自己贴心,便懒得承她的人情,直到最近两人和李蓉蓉朝夕相处且又同生共死才改了态度。
羽裳答道:“她很好,伤势已经痊愈了,还做了萧美娘的侍女,萧美娘对她也不错,我说过了,就她那姿色,杨广也不至于觊觎。”
李智云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尤翠翠”说道:“你们都睡吧,我……”
刚说到“我”这里,忽听远处响起几声狗吠,紧接着整个屯子里的狗都叫了起来,此起彼伏,似乎是屯子里来了什么生人。
养狗是北方农家百姓的习惯,只为了看家护院,所以家家户户都养着数只土狗,只养一只的都很少,张老五家就养了三只。
听到狗吠,张老五夫妇的脸色同时变了,张老五的婆娘先是惊恐地问了一句:“又来了?”
张老五却是既恐惧又有些疑惑地自语道:“不对啊!这天寒地冻的,怎么可能打起仗来,他们没道理再来征兵啊!”
但旋即就问自家婆娘:“老婆,李家小老弟拿来的飞龙还有没有?”
饭是婆娘做的,但其实不论是李智云和张老五都很清楚婆娘留了两只没做,这道理很简单,只看菜盆里一共有几条飞龙腿就知道了。
果不其然,张老五的老婆一脸尴尬地低声道:“锅太小,炖不下那么多,就留了两只。”
张老五顿时面露喜色,欣慰道:“这样就不怕了,多亏了李家小老弟啊,不然这一次恐怕我这儿子闺女都得被他们抓走了。”
说话间屯子里更见嘈杂,犬吠中夹杂着人的哭喊、狗的哀鸣,想是有想咬人的狗被人杀死了,临死前发出呜咽。
张老五庆幸之余又不禁忧色上脸:“李家小老弟,你快带着你的两个姐姐躲一躲吧?我家屋后有一个菜窖谁都不知道,你若是不嫌弃……”
如同养狗一样,北方农家百姓家家都挖有地窖,深度通常在一丈到两丈之间,窖口处不过两尺见方,只容一人升降进出,窖底却是宽广许多,有一丈见方或不止。这种地窖冬天用来储存蔬菜不怕冻坏,夏天储藏食物瓜果就不致腐烂,兼且具有冰镇效果,可以看成是天然的冰箱。
张老五担心李智云的两个美得不像话的“姐姐”被高句丽人抢了,因此好心帮忙,若非他家里现有两只飞龙,那么他这一儿一女也得进入菜窖躲避。
“不用。”李智云摆手笑道,“我就在这里等他们,那两只飞龙你也不用给他们,留着一家慢慢吃就行。”
别看一路上遇见几次高句丽的士兵自己没有动手,那是在给羽裳面子,如今这伙高句丽人既然要往枪口上撞,那还客气什么?来几个杀几个,让他们有来无回。
“智云,这样不行。”羽裳看出了李智云的打算,立即表示反对,“这样你会连累张大叔一家的!”
李蓉蓉也说道:“是啊,我们在这的时候当然没事,可我们终究是要离开的啊,等我们走了,回头高句丽人来找张大叔一家算账怎么办?”
“那我就把今天进屯子的高句丽人全杀光,让他们不知道杀人的是谁!”李智云咬牙说道,我打击异族侵略者难道不应该么?
他这话一出口把张家一家四口全吓呆了,这少年怎地如此凶狠?且不说他一个小孩子能否杀死到来的高句丽军队,只说这么大的事他也敢干?
“那也不行!”羽裳还是阻拦,“那样你就把整个大东屯连累了,除非你把柳城附近的高句丽人全部杀光,再插上隋国的大旗,但是那样你岂不是又要与玄菟的高句丽大军死战到底?你做得到么?”
其实李智云也知道羽裳说的是对的,只不过他对这种犯我疆土的异族人实在是憎恨无比,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之,这句话不是随便说说的,如果自己没有这个能力自然不会多想,但是自己现在有这个能力啊!
正沉吟时,只听得人喊马嘶之声已经到了张家的门口,一个说汉话的声音喊道:“老规矩,每家每户所有人都出来,交钱交东西交人任选一样,这是谁家啊?还不速速出来报个人头?”
听了这话,张老五不禁浑身一哆嗦,低声说道:“小老弟,我们一家人先出去了,你要是不想被他们发现最好去后面地窖,那地窖盖子上放着一个柳条筐……”
李智云仰头看了看屋顶,低下头来一摆手道:“我说不用就是不用,咱们一起出去就是了,你尽管放心,不止你家两个哥哥姐姐,就是你们这一个屯子的人我都保了。”
说罢大踏步出门,经过外间厨房时从灶台上摸了一把筷子在手,羽李二女立即跟随在后。
张老三一家瞠目结舌,心中均想:这一屯子的人你都能保了?你拿什么保?只是外面来人催促的紧,当下不敢怠慢,连忙也都跟了出来。
因为有客人借住,张老三家里养的三条狗本已栓了起来,正在院子的一角狂叫,看见主人出来就叫的更凶了,外面一个人用高句丽语骂道:“这家的狗也该死,杀了回去吃肉!”
话音未落,只听“嗖嗖嗖”三声锐器破空响起,三支羽箭从张老三家的房顶射了下来。
此时夜已深沉,天空中的一钩弯月也还没有升到中天,农家小院里黑灯瞎火,能见度很低,那射箭之人分明是凭借狗叫确定了狗的位置,而且一射三连珠,如此射术倒也不是寻常兵卒所能。
李智云却没把这人放在眼里。他早知房顶有人,本来第一个想杀的就是此人,结果被羽裳合理阻止,此时听到那箭矢破空之声,随即抖手打出四根筷子,三根筷子以小李飞刀手法直线射出,分别击落三支飞向家狗的羽箭。
另外一支则是以没羽箭手法向后打出,贴着院子里的雪地飞行数尺,而后陡然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攀升至屋顶。
屋顶那人正等着院外众人在三只狗暴毙后的赞美,根本没有想到自己的连珠羽箭竟会被人拦截,这样的屯子里怎么可能藏有那样的武林高手?
他当然更想不到世上竟有没羽箭这种玄幻诡异的暗器手法,直到胸口穴道被筷子击中,全身僵硬、肢体酸麻之时才意识到自己被人点了穴道。
谁点了我的穴道?这个人身在何处?这一瞬他不禁骇异之极,却已经说不出话来询问,紧接着就一个倒栽葱摔下了屋顶。
院子外面从东到西站满了手持火把的高句丽士兵,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士兵面前站着的是瑟瑟发抖的村民,被人押到了张老五家门正对着的一片空地上。
村民面前,一个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军官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他疑惑是因为他听见这户人家的狗还在叫唤,然而刚才明明又听见了三声利箭破空之响,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羽天杰的箭会射偏?
于是试探着问了一句:“羽统领,你没事吧?”
羽天杰可是高句丽第一神箭手,这一次是奉了莫离支(莫离支是高句丽官职名称,地位相当于首相)渊太祚的命令来到柳城的,谁敢质疑羽天杰的箭术?骑在马上的军官也不敢。
第二四九章 技寒敌胆
不说院子外面高句丽军官的疑惑,只说院子里面,当房顶上有羽箭破空而下,自然会引起羽李二女的警觉,二女回身看时,却见从屋顶掉下来一个人,便知道李智云已经出手了。
或许是出于某种直觉,羽裳觉得这个掉下来的人有些熟悉,就凑过去察看,这一看之下顿时大吃一惊,“哥?是你么?”
这位被李智云用筷子击落的高句丽第一神箭手羽天杰不是别人,正是羽裳的亲哥哥,李智云的大舅子。
如同羽裳被羽则男卖给了杨素一样,在羽裳四五岁的时候,十一岁的羽天杰被一个世外高人带走,此后连续数年不知所踪,却不知何时回到了高句丽成了军中一员悍将。
躺在地上的羽天杰当然也认出了羽裳,虽说女大十八变,但是他们可是亲兄妹,从羽裳出生到五岁,他是亲眼看着妹妹长大的,小时候没少抱着妹妹四处玩耍,如何能够轻易淡忘?
听见妹妹询问,却又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脸上发烫,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情况下与妹妹重逢,正好自己被人偷袭打中了穴道,从前在妹妹心目中树立的坚强高大的形象算是毁了。
羽裳当然明白哥哥是被李智云打中了穴道,当即运劲给哥哥解穴。
李智云飞筷的手法固然诡异绝伦,但是筷子上的力道却是普通的内力,点中穴道也是最为普通的内力封穴,并不存在解穴的难度,羽天杰应手起身,老羞成怒之下顾不上跟妹妹叙旧,大声喝道:“是哪个不要脸的小贼偷袭我?敢站出来跟我……”
他这话还没说完就被羽裳伸手按住了嘴唇,干嘛啊?你还想跟李智云单挑?算了吧,你可别惹那个小祖宗,咱兄妹俩加起来都惹不起。
只看哥哥被李智云无声无息地打下来就能知道哥哥的武功比之李智云尚有不小的差距。
她唯恐李智云听见哥哥的挑衅回来动手,掩住了哥哥的嘴立即回头道:“夫君,这是我亲哥哥。”
看见李智云只在院门口停了一停并没转身就出了院子,才放心问道:“哥,你先告诉我,咱爹身在何处?你现在又是在给谁效力?”
羽天杰奇异道:“咱爹不是替王上寻找长生仙药去了么?我现在是在渊师叔手下统军,渊师叔接任了咱爹的位置,是莫离支,这事你不知道?对了,他还说你嫁到了隋国,你怎么可以嫁给隋国人?刚才偷袭我的是你那隋国丈夫么?”
不说兄妹俩在院子里对信息,只说李智云走出了院门,迎面就对上了那个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高句丽军官,用高句丽语说道:“你是领头的吧?我现在警告你,带着你的人,从哪来的就回哪去,今后不许你高句丽人踏入这个屯子半步,否则休怪我下手无情。”
那高句丽军官看见说话的是个小孩子,原本很是愤怒,心说这屯子里的人莫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一个小孩子就敢跟我说话,你有说话的资格么?
但是等他发现这孩子说得竟然是高句丽语的时候就又变了想法,难道这孩子竟是我的族亲不成?否则怎能把本族语言说得如此流利?
同时听见了院子里羽天杰那声怒喝,更知道有人偷袭了羽天杰,虽然绝不可能是面前这个小孩子做的,但是这个小孩子既然敢如此对自己说话,身后必定有所依仗。当即仔细打量跟随在小孩身后的几人,想要从中找到那名高手,当目光看到那个靓丽的女子身上时不禁一呆。
纵然李蓉蓉已经换上了当地农家女子的冬装,也难掩天生丽质,真正的美女是无需依靠服饰以及妆容来衬托美化的,李蓉蓉就是这样的美女。
高句丽军官不敢多看美女,只上下打量站在美女身后的那个农家汉子,心说难道这就是那个偷袭了羽天杰的高手?就是本族人也没几个敢惹羽天杰的,这人却是说动手就动手,其背景肯定与王室有所关联了。
心里忐忑,嘴上就不敢造次,问对面的小孩道:“你是哪位王孙?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李智云懒得多说,改用汉语冷笑道:“你错了,我是隋国人,跟你说高句丽话只是担心你听不懂人话罢了,你还愣着干什么?待在这里等死么?”
那军官当然也是能听懂汉语的,闻言立时大怒,当即也用汉语说道:“隋国人?隋国人敢在这里撒野,我看你是不想活了,来人,给我把这一家人统统拿下!那个女的要活的!”
女的要活的,这话的意思人人都懂。列队在他身后的高句丽士兵顿时蜂拥而上,只吓得大东屯村民以及张老五一家人纷纷后退,胆小的已经闭上了眼睛,不敢目睹即将发生的惨景。完了,这孩子肯定是完了。
院子里的羽裳听到这一声命令,连忙转身奔了出来,一边跑一边请求:“夫君,千万不要杀人啊。”
李智云本来已经起了杀心,听到羽裳劝阻就叹了口气,面对蜂拥而来的几十个高句丽武士,突然一矮身形,来了一招扫堂腿。
跟随羽裳一起跑出来的羽天杰看见了这一招扫堂腿,不禁微微撇嘴,这是什么招式?扫堂腿不是用来横击敌人足踝和小腿的么?这些人还没有围到你身边呢,你扫这一腿有什么用?
一念及此顿觉妹妹嫁的这个小丈夫武功不过尔尔,或许只是暗器功夫了得吧?真想不出刚才他是如何使用那根筷子击中自己胸口的,这份飞花摘叶的内力倒也不俗。
羽天杰能看懂的事情别人自然也能看懂,看见这小孩子踢出一记扫堂腿,骑在马上的那个军官也笑了,就这点武功也敢跟我一支精锐对抗?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然而下一瞬的结果却令众人目瞪口呆,只见这小孩子一记扫堂腿搅动了地上的积雪,那积雪便分为几十块斜飞而上,每一块都打中了一个高句丽士兵,而那些高句丽士兵猝不及防之下,没有一人躲过雪块的打击。
雪打在身上能怎样?几十名高句丽士兵用瘫软倒下回答了这个问题,竟然像是同时被雪块点中了穴道,这……这孩子是怎么做到的?
没有人能够认出这样一招武功。
李智云这一招是把东邪黄药师的旋风扫叶腿与波斯山中老人霍山的圣火令武功结合了起来,黄药师的旋风扫叶腿法远胜波斯圣火令武功,而波斯圣火令的武功却有一招踢击积雪伤人眼目的阴招。
这两招结合在一起,再以十一层龙象般若功使出来,踢出去的几十个雪块当然能够点中高句丽士兵的穴道,若是连这区区几十个士兵都打不到,李智云也不用再混下去了,那简直是抹杀了寻侠系统的价值。
这一结果大出众人意料之外,不仅大东屯的老百姓目瞪口呆,就连闻讯赶过来的数百名高句丽士兵也都收住了脚步,这个小孩的武功太神奇了,上去就是送啊!
李智云没有任何秀武功的想法,打趴下几十名高句丽士兵之后就看向那个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军官,冷冷说道:“就冲你一句女的要活的,我就该杀了你!但既然有人替你求情,就算你好命!”
说罢纵身而起,斜斜飞向军官。
这一纵身就让周围的行家叹为观止,只因为这一招纵身有个说法,叫做旱地拔葱。
说他令行家叹为观止,是因为他这招旱地拔葱与普通的旱地拔葱大异其趣。
普通的旱地拔葱是竖直向上的,拔高拔矮全看轻功高低,然而他这一拔却是斜向的,斜斜飞向军官的马头,要知道他和军官的战马之间可是足足相距了两丈有余,这一拔居然飞越了两丈的距离,竟而飞临那匹战马的头顶!
最朴素的道理人人都懂,就好像后世田赛竞技项目中的立定跳远永远比不上急行跳远的距离一样,立定跳远跳出去三丈是个什么概念?
假设没有军官和那匹战马的存在,李智云落下的地点必然会在三丈开外,这是旱地拔葱能够做到的么?
人们自然不知道李智云轻功的神妙,就连羽裳和李蓉蓉都看直了眼睛,对这种干拔无法理解。
殊不知李智云这一“干拔”起初的确是用了正宗的旱地拔葱,但是中途却用上了猫鹰扑击身法,这身法本是清代辽东猫鹰岛上萨氏双魔所创,再由他们的徒弟女侠冯琳扬名江湖。
此时李智云加上这一身法,是因为这身法不仅能在空中转折一次,而且还能在空中加力前行,因此才得以纵跃如此之远。
飞在马头之上,李智云照着那军官的鼻子就轰出一拳。
既然不能杀人,那就打碎这张身具高句丽民族特色的鞋拔子脸。
高句丽军官见状就不禁冷笑一声,心说你人在空中手无兵器,居然还想打中我的脸,这不是做梦么?当下抬手往对方那只直击而来的右臂上面猛然一拨。
逢有敌人以直拳来袭自己的面门,可以使用手掌拍击对方手腕,或以拳背外拨,只要时机拿捏准确,用力短促爆发,就能轻易拨开对手的拳头,令其偏离目标,这是武学常识。
旁观者见状便都微微摇头,觉得李智云这一拳算是落空了,而一旦他的拳头偏过对方脸部、从对方耳畔掠过,他的身体就留下了太大的空门,只剩下一只手如何抵挡对手双拳的反击?再想撤回右臂时间根本不够。
然而事实却再次令当局者以及旁观众人大跌眼镜,那军官这一拨的确有效,但是李智云的手臂却完全违反了人类手臂的曲折常理,如同一条蛇一样的绕了一个弯,从军官的手臂一侧绕了回来,仍然直击面门!
灵蛇拳法。
只因世上没人认为人类能把手臂练到与蛇身一样曲直如意,所以欧阳锋创出的这套灵蛇拳法深具出其不意之效,出招即可建功。
这一变化之后军官自然防不住了,一拳的光阴有若白驹过隙,哪还容人做出第二次反应?只听“啪”的一声,整个人都从马上倒飞了开去,飞在空中之时,那些高句丽士兵手中的火把照出他一脸的血花。
不打你个桃花朵朵开,你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夫君手下留情,这人叫高克南,是王上的侄孙。”这时羽裳已经奔到了高句丽军官的战马旁边,仰头看向落在马上的李智云说道。
你打了高句丽王的侄孙子,若是高句丽王上急了眼,派兵来屠屯你怎么办?
李智云倒骑在这匹高头大马上面,淡淡说道:“王孙又怎样?就是你们王上来了也不能欺负老百姓,否则我照打不误!若是他敢动这屯子里一个人,我就杀了你高句丽的王上!”
“你!”随之而来的羽天杰怒不可遏,在我们高句丽的地盘上竟敢如此狂言,难道你认为你的武功是天下第一么?你还差得远呢!刚想向李智云提出挑战,却又被妹妹捂住了嘴。
李智云已经知道这位是自己的大舅子,却不想给对方什么好脸子看,说道:“你什么你?我看你箭术也就稀松平常,除了祸害老百姓家的土狗以外还能干啥?就这两下子也敢跟我叫号么?”
羽天杰勃然大怒,奋力挣脱了妹妹的手,说道:“你别拉着我,今天我非得教训教训……”
说到第二个“教训”之时声音戛然而止,却是被羽裳点中了穴道,羽裳转回身继续仰视李智云,“夫君,就给为妻一点面子,不要跟哥哥计较,好吗?”
李智云点头道:“没问题。只要他不纠缠就没事。不过咱们丑话可得说在前头,我是来帮你找你爹的,若是你这哥哥不想让你爹落好,这事儿我可就撒手不管了。”
羽裳急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我哥哥他不知道真相,他一定是被蒙骗了,咱们进屋慢慢商量行不?”
说罢解开了羽天杰的穴道,说道:“哥哥你不要急躁,咱们先把事情说清楚你就知道该怎么做了,这样,你先让这些士兵到屯子外面等着,好不好?”
羽天杰的武功本不弱于羽裳,只是没想到羽裳竟会突然出手点自己的穴道才中了招,此时看见妹妹急得要哭,便即心头一软,瞪了李智云一眼道:“等我弄明白了再跟你算账!”
当下吩咐士兵离开屯子,又走过去帮助高克南处理了一下伤势,才拉着高克南来到张家小院。
羽裳却阻止道:“有些话只能咱们自家人说,这位高大哥就先委屈一下,在外面稍等片刻吧。”
第二五〇章 计取渊太祚
高克南已被李智云那诡异一拳吓破了胆,痛定思痛之下知道自己的武功比对方差了许多,就只好听从羽裳的安排,跟随张老五一家人去了邻院王老七家。
这边羽天杰羽裳兄妹两人跟随李智云以及李蓉蓉返回到张老五家里密谈,他们之间的谈话内容不仅牵扯到高句丽王室重臣的**,更关系到李智云此行的目的,这些事情是不能广而告之的,非但高克南不能听,张老五一家人也不能听。
羽天杰兄妹轮番诉说,把各自掌握的情况说了一遍之后,羽天杰震惊不已,好一会才说道:“妹妹,你说的这些是真的么?如果是真的,那为何渊师叔还会对我委以重任?难道他不该斩草除根吗?”
羽裳怒道:“你还叫他渊师叔,说不定他就是咱们的杀父仇人!至于他为何不杀你,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总之我们眼下必须要找回咱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有咱爹本人最清楚。”
羽天杰先点头后又摇头道:“话是这么说,可是咱们上哪里去找爹爹?总不成走遍白山黑水吧?而且就算走遍了也未必能够找到他老人家,谁知道渊太祚是不是已经把他害了毁尸灭迹?就算是囚禁了,渊太祚也不会告诉我们囚禁地点。”
听到此处,李智云就说道:“我看不如这样,咱们就一起去玄菟城,混到渊太祚身边把他抓了,再以他的性命相要挟,我就不信他敢不说实话,不说就把他杀了给我岳父抵命。”
羽天杰闻言顿时冷笑出声,讥讽道:“真是大言不惭,你以为就凭你这两下子偷袭手段就能直入我们王宫抓人了?实话告诉你,你差远了,别说是渊太祚,就是渊太祚手下的八大高徒你都单挑不过!”
李智云转头看了看羽天杰,没打算怼回去,他知道自己这个舅子是因为刚才的事情耿耿于怀,被人点了穴道终究是一件丢脸的事情,所以没有与之争辩。
武功高低这种事情又不是嘴上说说就能行的,谁高谁低只有打完了才知道,徒逞口舌又有什么用?又不是后世贴吧里那些“论武”的“高人”,把关公和秦琼搬到一起论高低,各抒己见不吹不黑其实却全是扯几把蛋。
李智云不跟大舅子一般见识,羽裳却不能坐视,蹙眉道:“哥哥你再这样针对你的妹夫我就不愿意了,要说渊太祚武功比你妹夫高是一定的,可是你要说他那几个徒弟能打过你妹夫可就太过分了,他们的武功能高到哪去?最多跟你在伯仲之间,如何打得过智云?”
在羽裳看来,羽天杰根本就不是李智云的对手,而那渊太祚的八个徒弟跟羽天杰在伯仲之间,当然远远不及李智云。你当大舅子的吃了亏心里有怨气可以,但是不能胡说八道。
不料羽天杰却正色道:“我没有言过其实,妹妹你或许不知道,半年前渊太祚突然宣称研制出一种培元神丹,说只需服用一颗即可平添一甲子功力,他那八个高徒每个人都得到了一颗,一经服用武功登时突飞猛进,为了证实此事,他们还与王幢军的八员悍将比了一次,结果八战八胜零封王幢军!”
羽裳听罢惊道:“竟有此事?这么说渊太祚本人的武功已经超过咱们父亲了?”
羽天杰有些难为情地点头道:“正是如此。不然王上如何会让渊太祚取代父亲接任莫离支?渊太祚已是高句丽公认的第一高手了。”
李智云和李蓉蓉对高句丽的武林概况不甚了解,羽天杰兄妹俩却知道他们的父亲羽则男曾经是高句丽第一高手,然而此刻羽天杰却亲口承认他们的父亲不如渊太祚,想必所言非虚。
高句丽第一高手是什么水平?羽天杰和羽裳都知道他们父亲的武功有多高,既然渊太祚超过了他们的父亲,那么李智云是绝无可能与之匹敌了。
似乎是为了给刚刚的判断提供佐证,羽天杰紧接着又道:“渊太祚的八个徒弟如今被王上封为八大神卫,四个做了王上的贴身侍卫,另外四个负责保护渊太祚的安全,其实这一次我出来给渊太祚办事,也是为了一颗培元神丹。”
羽裳问道:“你们来这里征兵是奉了渊太祚的命令么?征兵就能换一颗培元丹?这差使未免容易了些。”
羽天杰摇头道:“不是征兵,我们是来猎虎的,渊太祚的儿子渊盖苏文受了重伤,非鲜活虎胆不能祛除病根,玄菟城附近一时找不到猛虎,渊太祚就让我率人来这边的大虎山和大青山猎虎。”
李智云听到这话就不禁暗暗好笑,心说虽然自己那一记小李飞刀没能当场杀死渊盖苏文,但是自己灌注在飞刀上的暗劲却伤了他的心脉,若是医治不得其法,还真就保不住一条小命。
以虎胆为主药治疗心脉淤血的确是一个法子。
前两天刚刚从碣石山上载入记忆中的《河图洛书》里就有关于这方面的内容,处方为:虎胆五分、去外皮,研为细末,佐以茯苓末,以热陈酒调灌。主治打伤垂死,饮食不进、前后不通,淤血在心、命在旦夕之症。
河图洛书被后世人誉为宇内第一百科全书,当然涵盖医学知识,河洛神功一时半晌的练不了,医学知识却是拿来就能用的,所以李智云知道渊家猎虎算是求药对症,而且猎取活虎现杀取胆的效果要比使用陈虎胆更佳。
一直在一旁聆听的李蓉蓉却禁不住问了一句:“既然你是来猎虎的,那为何又要抓这些百姓子女?”
羽天杰闻言就有些不好意思,惭愧道:“猎虎容易,猎活虎太难,所以高克南打算抓些当地人去喂虎,虎吃饱了就不伤人了……”
李智云听到这里忍不住冷笑,怒视羽天杰道:“你们这是拿当地人不当人是吧?怎么着?你是不是认为你们高句丽人比我们汉族人高贵啊?”
羽天杰顿时无言以对。因为李智云说的没错,他们的确没把当地人当成人,他们也的确认为高句丽人比当地人血统高贵,但是这话现在能说么?李智云已经摆明了要回护这个屯子里的百姓,说了就等于是跟李智云宣战。
“好啦,是我哥哥错了,这不是没抓人走么?夫君你就别冲我哥哥发火了。”羽裳连忙相劝,随即转向羽天杰说道:“你还不知道吧?渊盖苏文的伤就是你妹夫打的。”
羽天杰闻言立时悚然而惊,如果说李智云用筷子封了他的穴道、以一记不可思议的直拳打飞了高克南都不足以令他心服口服,那么以飞刀伤了渊盖苏文可就令他刮目相看了。
渊盖苏文的武功高低如何在高句丽也是有口皆碑的,那是超越了八大神卫的存在,仅次于乃父渊太祚,不然也不会让他一个年仅十一岁的孩子统领高句丽最为精锐的王幢军,那个位置可不是只凭他父亲渊太祚的地位就能窃取的,必须要有令人信服的实力。
渊盖苏文的飞刀绝技在高句丽武人之中尤有口碑,就连号称高句丽第一神箭手的自己都不得不承认,在五十步的距离以内自己的羽箭无法与渊盖苏文的飞刀相抗衡,然而这李智云竟然能够以飞刀射伤渊盖苏文,那么李智云的飞刀功夫到了何等境界?
想到此处不由得一阵后怕,回想刚才自己在屋顶上的时候,若是李智云打出来的不是一根筷子而是一柄飞刀,那么自己现在还有命在么?
于是肃然起敬,向李智云施礼道:“我听说渊盖苏文是被一个隋国的高手用飞刀射伤的,没想到竟然是妹夫你,妹夫武功竟然如此高强,羽天杰多谢你刚才手下留情。”
出于对李智云的敬畏,他答谢之时连大舅子的身份都不敢自持了。
李智云淡淡道:“我给我老婆羽裳面子,所以至今手上没有沾染你们高句丽一条人命,只希望你们今后也能如此对待汉家百姓,否则你觉得这样公平么?”
自打知道李智云射伤了渊盖苏文之后,羽天杰对李智云的态度已是大为改变,闻言当即歉然道:“既然妹夫有此吩咐,天杰自当遵从。”
李智云喟然道:“这不是我要求的,而是你妹妹要求的,她曾经要求我息止今年秋末两国之间的战争,我答应且已经做到了,但是总不能我这边尽力息止战争,你这边却肆意涂炭汉家百姓吧?那不是成了笑话了么?”
羽天杰闻言连连点头,至此他们舅婿两人算是彼此接纳了对方,羽天杰就把刚刚扯远的话题又说了回来:“如此说来妹夫的提议就是可行的,不过对付渊太祚仍然只能智取。”
李智云哭笑不得道:“我啥时候说我要强攻了?我真没觉得我武功有多高,更不要说什么天下第一了,那是你强行扣给我的帽子好不好?”
其实有些事情根本不用去想也能知道,作为一个敢于不断蚕食隋国领土的政权,高句丽没有宗师一级的绝顶高手坐镇是不可能的。
如果真是那样,隋文帝隋炀帝父子又何至于屡次调集数十万大军发动远征?直接派阴世师这样的高手潜入把高句丽王的脑袋砍了不就完了?
只要你不撤回朝鲜半岛,换一个高句丽王就砍你们一个,直到没人敢当这个君王为止,你敢不撤么?
李智云从来都没认为只凭自己的武功就能在高句丽横扫,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即使没有渊太祚也有羽则男,或者还有另外什么武林高手存在,总之不可能弱到连一个政权首脑都保卫不了的地步。
其实即使是与自己同龄的那个渊盖苏文,其武功高低也是很难量化标定的。自己的武功一定就比渊盖苏文高么?只怕未必。
毕竟自己和渊盖苏文的交手都是发生在埋伏与反埋伏、偷袭与反偷袭之间,从来都是一沾即走,一击不中立即远飏的打法,没有明刀明枪的真正打过一回,谁知道硬碰硬的结果会是如何?
只从李蓉蓉的伤势就能得出结论,渊盖苏文的内力并不比自己弱,而且渊盖苏文掌握的武功也很繁杂,再加上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素以诡诈著称的东瀛忍术,谁敢说下一次对决的结果就是他死我活?
当下提议道:“我看咱们不如这样,就捉一头猛虎送到玄菟城去,到了玄菟城你在渊太祚面前推荐一下我这个人,就说我擅长捕捉驯养禽兽,尤其擅长捕捉飞龙和驯养猛虎,愿意长期为高句丽王族效力……只要能见到渊太祚,就可以相机行事了。”
“那你必须易容,不然被渊盖苏文认出来可就坏了。”李蓉蓉在一旁提议道。
“易容不是问题。”不等李智云答言,羽裳已经接道:“我们羽家就有一门易容术,就连师兄王薄都学会了,相信夫君也能学会,更何况我可以帮助夫君易容。”
李智云笑着点头,也懒得说易容术这种东西我本来就能学会。不论是哪一门学问,河图洛书里面应有尽有,何止是易容术?就连从中土诞生又流传到东瀛忍术中的各种隐身仿生秘法也在河图洛书的囊括之中。
还是那句话,除了河洛神功一时不易修炼之外,别的知识几乎都是即学即会,只需在学习之前搜寻查阅就是了。
所以在羽裳突然想起询问“你真的懂得驯虎么?”的时候,李智云直接笑而不语了,意思是你老公还有啥不会的么?
与羽裳相比,经历过冲浪和滑雪的李蓉蓉反而更加迷信李智云的本事,没有任何怀疑,只是一脸崇拜地看着李智云,心说这孩子除了额头深陷导致容貌变丑之外,还真的是完美无缺。
商议已定,四人走出张老五的院子,却见院子门外雪地里站满了大东屯的百姓。
刚刚已经听从羽裳安排回到家里的乡亲们拿了各种各样的藏品出来,有鸡蛋,有肉干,有鲜鱼,有菌菇,他们知恩图报,要答谢这个拯救了全屯的隋国少年。
第二五一章 雪原降龙伏虎
李智云当然不会收这些老乡的东西,不使异族侵略者肆虐百姓是一个侠义之士的责任和本分——看见这样的事情都不管,还敢说自己是行侠仗义之人么?
既然是分内当为,又何须收取回报?只让羽裳拿出随身携带的金锭交给张老五,作为购买整个大东屯百姓鸡笼的资金。
百姓家里都有鸡笼,不是用于饲养家鸡,这个时代的家鸡都是放养,鸡笼只是用来囚禁野鸡野鸭的,谁家一辈子逮不着一只野鸡野鸭?逮着了鸡笼就派上用场了。
李智云之所以买走了大东屯每家的鸡笼,是为了捕捉飞龙。他已经从羽天杰的口中确认了高句丽王高元的饮食习惯。
高元的确是爱吃飞龙的,并且每餐必吃。而作为一国之君来说,高元用餐又往往是与群臣以及嫔妃一起进行的,总不能他一个人吃飞龙别人吃不着吧?所以飞龙在玄菟城极为紧俏,甚至整个玄菟城的军士和猎户都无法满足王宫里的需求。
飞龙太难打了。
李智云做的是一个双保险计划,即使有所变故导致不能直接见到首相级的大人物渊太祚,也要争取通过别的途径寻求这种机会,别的途径自然首推“飞龙捕捉专家”!
温言谢绝了乡亲们的好意,送出生活美满的祝福,就在乡亲们饱含热泪的目光中离开了大东屯。
这一趟公差是以羽天杰为主,高克南为辅,于是这支由六百名士兵组成的高句丽军队就成了李智云的亲兵卫队,几乎每名士兵都背了一只鸡笼,直奔大虎山开拔。
大虎山距离柳城比较近,不过二百里,其实大虎山就是后世那个作为北方铁路交通枢纽的大虎山,只不过在这个时代里此处并无村镇,就是一片深山老林。
老虎是山林之王,从玄菟城到柳城之间就只有大虎山和大青山两处多见猛虎,而且大虎山的猛虎比大青山还要多,不然何至于取名叫做大虎山?
既然大虎山的老虎多,那就直接去大虎山。李智云一声令下,大舅子羽天杰自然不敢多说,距离大东屯更近的大青山也不去了,直接命令队伍开往大虎山。
一路上李智云三人仍旧使用滑雪板滑雪,不是为了提高速度,只是为了好玩。只看得以羽天杰为首的高句丽将士羡慕不已,原来世上还有这种雪地行军方式,我们这些从小在冰雪之乡长大的怎么都不知道?
一路上李智云随意捕捉那些被马蹄和人声惊出雪窝的飞龙,只要飞龙现身就逃不脱雪球的攻击,他从来都不必等待飞龙那短暂的静止才打,直接击中飞行目标,而且每一发雪球都是正中头颅,偏偏又打不死,士兵们上前拾起装进鸡笼之后就又活了过来。
如此奇诡玄奥的暗器手法再一次征服了高句丽将士,如此神乎其技令将士们无不叹为观止,这样的暗器若是用于打人谁能防得住?怪不得这孩子连刺杀王上的话都敢说,原来他还真就具备这个实力。
李智云没有秀暗器的意思,除了投射飞龙的时候,他不与任何人交谈,只是一边滑雪一边沉思。
思考是一个良好的习惯,他的脑子里储存了太多的百科知识,可以说即使他能活到几百岁、哪怕一生都在思考也学不完如此海量的内容,他这一路都在揣摩的却是有关美容的绝技。
直到现在,他也还没有确定自己应该采取哪种易容术来改变形貌,尽管临行之前李蓉蓉和羽裳已经先于他改扮,女扮男装了。
她们两个变装易容是因为她们的容貌太过艳丽,不论走到哪里都将成为男人瞩目的存在,若是不想平生变故就只能丑化容颜,不然这一趟计取渊太祚就会变成一句空话——带着绝色美女招摇过市、除了能够装逼打脸之外再无任何好处。
其实他完全可以采用肌肉易容法来改变脸部的相貌,这种元末明初波斯圣女范昭都能练成的易容术对他来说实属轻而易举。
但是他不想这样做,他想来个一劳永逸,只往英俊了变化就行了,何必时时变换脸孔?
尤其要紧的是恢复自己深深塌陷下去的额头,这种碗碟一样的额头实在是太难看了,搁在金轮法王身上没什么所谓,人家是老和尚,可自己却是一个茁壮成长的少年啊,而且已是有了家室之人。
还有一辈子人生要渡过呢,虽然不指着这张脸吃饭也不能这么丑陋不是?
关于这一方面,他打算试一试瑜伽功法。
瑜伽能够延缓衰老且能美容养颜。这个说法在后世现代已经成了人尽皆知的常识。但是后世瑜伽的那种美容养颜是通过新陈代谢来缓慢改变的,或者说延缓衰老本身就意味着美容养颜成功。
一个六十岁的女人不施粉黛却看上去如同三十岁的样子,这难道不是美容养颜么?
但是这样的美容养颜显然无法满足他的需求,他要从骨子里改善容貌,就如同后世的整容手术一样,从骨头上下刀,该切的切,该垫的垫,从脸部骨骼开始改变相貌。
变化骨骼的形状,瑜伽功法能否做到?答案是能,但是速度极其缓慢。
这毕竟不同于他已经修炼大成的瑜伽变形术,所谓瑜伽变形术是通过主动脱臼,拆脱全身各关节从而达到违反人体工学的效果。而体内的内力则可保证变形后的肢体仍具强大的力道,不论是攻击还是缠绕。
这种功法并不是真正的把骨头变软了,事实上骨头还是刚性的,只是那些原本不可能弯曲的关节做到了反向甚至多向弯曲而已。
现在他要做的却是将瑜伽意念注入额骨之中,这是《吠陀经》中独有的秘术,并不存在于《欲三摩地断行成就神足经》中,即使是印度第一高手昆仑奴也不懂得。
昆仑奴修炼的《神足经》原本已是印度教派的至高功法。只要能够练至化境,即可飞天遁地、长命千年。至于后世现代瑜伽大师表演的那种、关在水中铁笼子里七天七夜之后仍能逃脱的技巧不过是旁枝末节而已。
就拿昆仑奴本人来说,他已经实现了悬空飞行,而且也实现了超越普通人的寿命极限仍旧不死,只不过他仍不满足,仍在寻求更高的境界,所以才会聪明反被聪明误,主动把命送在了李智云的躯壳之中。
由此可见瑜伽的强大之处,然而就是如此高级的功法也做不到改变骨骼的形状,作为印度最高法典的《吠陀经》却有相关方法,因为瑜伽神足经本来就是出自于吠陀经,吠陀经所涵盖的要比神足经完整深邃太多。
找到了法门就开始练,由于他已将神足经练至大成,所以接纳吠陀经中的顶级功法毫不吃力,无需摆什么姿势,只需时刻以意念牵引内力洗刷额骨即可,既不耽误赶路也不耽误做些其它什么事情。
这一路就这么走过,到达大虎山边缘林带之时,他已经捕捉了将近二百只飞龙,二百里路二百只飞龙,约合一里一只,如此效率,就是羽天杰也只能望尘莫及,羽天杰原本也想射杀几只飞龙回去献给王上的,这下干脆不出手了,出手就丢人,怎么出手?
“李将军,这边有一头老虎!”一个突前查看的兵卒远远喊话回来,声音里满是恐惧,似是唯恐惊动了老虎先把他吃了,却又不敢悄悄跑回。
若是悄悄跑回来再禀告,等到李将军移步过去老虎不见了算是谁的错?
“都把耳朵掩好了!”李智云闻声立即加快了滑雪速度,如同一支离弦之箭般飞向那名士兵。
让大家到时候把耳朵塞住是他提前交待过的事情,他没打算按照上古先人那种捕猎驯化的方法来抓这只东北虎,而是采用了最为粗犷霸道的手段。
仅仅两个呼吸过后,林海雪原上就响起了一声高亢的长啸,这啸声如同翱翔在九天之上的蛟龙之吟,覆盖了整片林地,只震得树木上的银装素裹纷纷落下,就连紧跟在他身后的羽裳、李蓉蓉以及羽天杰也都被迫停步调息。
不调息不行啊,内息都被这声龙吟一样的长啸给震乱了。
而至于高克南和那六百名士兵则是不进反退,这是什么声音?实在是太难受了,不仅震耳欲聋,而且五脏六腑都被震得翻腾不已。
就这还是塞住耳朵以后的感受,然而凡事皆有例外,就有那么几个不信邪的士兵没有按照李智云的要求去做,结果就是被这啸声震得屁滚尿流,直接摔倒在地昏厥过去。
李智云使出的这一手正是南宋末年神雕侠杨过用过的一招声波攻击。其时杨过只用一声长啸就收服了万兽山庄数百头虎豹象狮猴,令其再也不敢在他面前张牙舞爪。
如今李智云以十一层龙象般若功发出长啸,其威力比之杨过有过之而无不及,那头黎明前饿醒了出来找东西吃的东北虎连同那个报讯的士兵同时被震得趴在了地上,只不过士兵是昏厥了过去,老虎却只是四足麻软,吓得不敢动弹了而已。
下一刻啸声止歇,一缕晨曦之中,将士们看见李智云骑着一头猛虎回转过来,一个个顿时目瞪口呆,高句丽自有武林高人能够徒手毙虎,但是像李智云这样能够生擒猛虎而且立即驯为坐骑的实属闻所未闻。
“你怎么做到的?”只有羽裳这样艺高人胆大的才敢靠近摇头摆尾的猛虎去求教。
李智云知道她问得不是如何降服猛虎,而是如何驯化并驱使猛虎行止,当即微微笑道:“其实动物身上也有穴位,只是位置与人类不同罢了,碰巧我知道一些,就这样,挺简单的。”
这句话一出口羽裳羽天杰兄妹两人同时石化,他们羽家向来以判官笔点穴闻名于高句丽族群,却如何跟李智云这种逆天人物相比?自家的毒龙笔法人体上的穴道还只能点两条经脉呢,人家却连老虎的穴道都摸清楚了,这简直没法比。
李智云没有吹牛也没有蒙骗羽裳,动物身上的穴道的确存在,而且后世的兽医已经开始致力于这方面的研究了,给动物针灸治病亦有无数临床案例。
然而只凭双手通过点穴来控制老虎的行和停就太过玄幻了些,李智云也是从河图洛书中的相关知识中获悉的,在大东屯出来的时候就查找完毕,到了大虎山立即取得了成效。
救醒了几名昏厥的士兵之后,队伍在晨曦的照耀下开往玄菟城,李智云一虎当先,甩开了大队人马老远,只有羽裳和李蓉蓉两人踩着滑雪板及时跟进。
对李智云深信不疑的她们当然不怕那老虎突然发狂咬人,而且即使老虎暴起咬人也不怕,以她们的武功完全能够当场将其格毙,反倒是那些士兵提心吊胆的不敢紧跟,除此之外,羽天杰和高克南的高头大马也不敢跟这样的坐骑并驾齐驱,吓都吓尿了。
朝阳的照耀下,李蓉蓉时不时转头看向李智云沉思的侧脸,忽然觉得有些不对,不禁出声询问:“智云,你的额头怎么好像好一些了?”
“是么?”李智云身后摸了摸脑门,心说这吠陀经上的法子这么管用么?这改善骨质的速度也忒恐怖了,这比化骨绵掌都高效得多啊!嘴里却说道:“那敢情好啊,省得以后你们看我时犯膈应。”
“膈应”是关外方言,有厌恶、憎恶的意思,李智云入乡随俗,说起汉语来自然而然就带上了大碴子味,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就是大东屯本地人呢,虽然这个时代距离玉米传入中国还有九百多年之久。
“我们怎会膈应你?别管你长成啥样,你都是我们……我的好丈夫!”羽裳连忙表示爱意,却不小心说漏了嘴,险些把李蓉蓉的终身给订下了。
李蓉蓉闻言就不禁娇羞难耐,转过头去看向远方的雪野,心说羽裳你也太抠门了,就说他是我们两人的丈夫又有何不可?
第二五二章 骑虎难下
即使是在雪野之上,白天行军也比夜间快得多。
大虎山到玄菟城不过二百五十里路,队伍天亮时从大虎山出发,估计不到天黑就能抵达玄菟城,所以不必紧赶慢赶,走到中午李智云就下令全军休息。
休息的时候将士们吃饭饮水,李智云骑着老虎打死了两只狍子烤了,从历城秦家大院练出来的烧烤技艺得到了充分发挥,让羽李二女、羽高二统领和自己以及猛虎一同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餐。
为了不使那些士兵生怨,烤狍子的同时他还指点士兵烤了几十只野鸡。
野鸡是士兵们自己沿途射猎的,雪野中寻来的木柴有点湿,点燃了烟就有些大,于是烤就变成了熏,烤野鸡最终成了熏野鸡。
鉴于他们熏鸡的地点处于大虎山与玄菟城中间,疑似与后世的沟帮子较为接近,也不知道他们搞出来的这种熏鸡是不是后世沟帮子熏鸡的雏形。
黄昏时分,李智云一行人马抵达了玄菟城。笼罩在暮色中的玄菟城戒备森严,据羽天杰介绍说,戒严令是渊太祚下达的。如此戒备是为了防止隋国的细作前来刺探虚实,不止玄菟城如此,遍布在榆关之外的每个高句丽城池皆是如此。
李智云才不管戒严不戒严,骑着老虎堂堂步入城门。
城门外侧本有数十名军卒设卡盘查,远远就看见了这支队伍,原本没当回事,然而当他们看见突前的将领坐下竟是一头猛虎之时,顿时吓了个魂飞魄散,哪里还敢阻拦盘问,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没命地逃进了城内。
见此情景,落在后面队伍里的羽天杰就不禁叹了口气,心说妹夫啊妹夫,这可是玄菟城,你就不能低调一些么?你这样横冲直撞,只怕没等见到渊太祚就先闯了祸事出来。
这念头刚刚闪过,就听见城内一声烈马长嘶,紧接着一个冷峭的女声响起:“哪里来的混账小子,骑这种猛兽进城是为了恐吓我玄菟军民么?还不速速下来受缚?”
这声音听上去很熟悉,正是八大神卫之一的朴秀枝。
朴秀枝此女武功虽然在八大神卫中排名最末,但是论及脾气却是最为暴烈,行事尤为极端,渊太祚命她负责玄菟城的城防和城内治安,城中军民没有不怕她的,给她取了个外号叫做母老虎。
毫无疑问,此时已经进入城内的李智云肯定是惊了朴秀枝的战马了,惊了她的战马还不算难办,关键是你骑虎代步触犯了她的忌讳啊!唉,这女人你不惹她她都要找你麻烦,何况你还惹了她?
想到此处,连忙纵马抢进城门,想要居中调解一下,小不忍则乱大谋,可别为了这个坏脾气女人误了大事。
然而他进来之后就发现已经迟了,母老虎如何会给李智云解释的时间?几乎在训斥的同时就挥出了手中的长鞭抽向骑在虎背上的李智云。
朴秀枝这根长鞭是标准的软鞭,招法似乎也是标准的软鞭之法,讲究抽击为主,缠绕为辅,不过朴秀枝此刻这一记长鞭攻击却是连抽带缠,分明是想抽一鞭子之后再把李智云缠住继而扯拽下来。
敢在我朴秀枝的面前骑老虎,这不是找抽么?羽天杰猜得没错,朴秀枝就是这么想的。
眼看那鞭梢就要抽在李智云的身上,李智云却是不慌不忙,非但没有躲避,反而冷笑反问:“你高句丽的女人都是这么蛮横么?我招你惹你了?”
羽天杰听了这话就不禁又气又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工夫讲理?人家跟你讲理么?忍不住就提醒道:“她绰号母老虎。”
李智云闻声立时醒悟,原来是这么回事。然而醒悟归醒悟,对方的鞭梢已经来到了身侧,必须立即做出应对,首先要处理的就是对方鞭梢这一抽。
虽然凭借瑜伽变形术即使挨了这一鞭子也无大碍,但他还是不想挨这么一下,因为那样会使对方以及此刻城上城下的近千观众误以为自己中招,从而增长对方的士气、挫折自己的威风。
对于一个如此跋扈的棒子国女子,自己凭什么涨她的士气?打压来嫌不及呢!所以他决定反手去捉鞭梢。
说时迟,那时快,意动手动,他的右臂从不可能的角度伸出,就好像此刻他是背向对方女子面朝城门一样,抬手去捉鞭梢。
“不可!”
这一次羽裳、李蓉蓉以及羽天杰同时出言阻止,你这一手可是太托大了!
这的确是一个托大的举措,只有武功高出对方数倍才能设想空手去夺对方的鞭梢,否则必受其害,这是习武之人的常识。然而不论是羽李二女还是羽天杰都很清楚一件事情,那就是李智云的内力并不比朴秀枝高出多少。
要说李智云的内力比朴秀枝高出两倍是没可能的!既然高不出两倍,那么空手去捉鞭梢的结果就一定是李智云受伤。不然谁还会使鞭子这种兵器?
事实证明了羽李二女和羽天杰的提醒并不多余,李智云这一反手的确捉到了鞭梢,但觉鞭梢上一股内力狠辣至极,仿佛一把利刃割在了掌心,这***人的内力不弱啊!李智云心头一凛,迫不得已只能立即撒手。
只不过他这一抓也不能说完全不起作用,十一层龙象般若功的内力运在手上怎么可能没有威力?强大的握力逼得对方鞭梢一滞,再想继续抽击自己的身躯已经没可能了,要抽就只能收鞭再来第二下。
然而对方的鞭法却绝非想象中那么平庸,经过他这一握之后,整条长鞭上的势道居然保持不变,变的只是鞭梢这一截部位,恰似如臂使指,手臂不动而手指再度屈伸,那鞭梢在空中划出一道美妙的圆弧,就近抽他的颈项。
居然是清代天池怪侠袁士霄的鞭法!
此时寻侠系统已经给出了模拟结果,李智云不禁微吃一惊。
天池怪侠袁士霄是红花会总舵主陈家洛的师父,后来又收了个徒弟“圆性”袁紫衣,袁紫衣那套几乎赖以横扫江湖的鞭法就是跟袁士霄学的,有人说袁紫衣是因为法号圆性所以化名姓袁,但谁知这不是圆性为了报答袁士霄授业之恩而为呢?
袁紫衣的鞭法堪称神妙,曾经打得刚刚练成家传武功的胡斐左支右绌,更是轻取素以鞭法见长的九龙派掌门人,这可不是江湖中一般的鞭法可比,单以招式而论,其精妙更在白蟒鞭法之上,只比少林三渡合练的金刚伏魔圈稍逊几分。
原来这套鞭法是出自长白山啊!而且这个时代里就已经有这门武功了。联想到袁士霄的绰号是天池怪侠,除了长白山哪里还有天池?
他只道找到了袁士霄鞭法的源流所在,却不知便是此时的长白山也没有天池,可以聚存20亿吨水的长白山天池要在距今六百年后的一次火山喷发之后才会形成。
就在他得到系统模拟结果的同时,他的一双手臂上下飞舞,又与对方的鞭梢过了三招,却是越打越顺畅、越打越写意。
知道了对方的招法能不顺畅写意么?这就好像两人下棋,对方怎么走都在自己的意料之中,对方还有赢的可能么?
他在这里顺畅写意了,那边朴秀枝就很郁闷。原以为自己这三丈长的软鞭使出去即可手到擒来,谁知非但没能抽中对方扯拽下来,居然连对方的躯干肢体都没沾边!
唯有的一次接触还是对方因为轻蔑自己而主动捉抓鞭梢的,而且事后看上去居然没被自己的鞭梢伤到,到底是自己的内力太弱了还是对方的内力太强大?
看样子对方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十几岁的孩子能有什么武功?除非是渊盖苏文那种逆天的人物,况且即使是渊盖苏文不也是吃了莫离支的一粒培元神丹才武功大成的么?眼前这孩子又是怎么学得的一身武功?
连环三招都没能占据半点上风,朴秀枝不禁焦虑起来,这城上城下千余名军民可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呢,若是自己再收拾不下这个孩子,今后还有脸顶着八大神卫的名号出门见人么?
想到此处,便再也不顾颜面,疾转攻击方向,将鞭梢抽向虎臀!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虽然你骑的是虎不是马,但是只要抽死你胯下这头猛虎,看你还能不落地?
她这人脾气的确暴躁,从胯下战马受惊乃至与来人动手到现在,竟然没想起师父的爱子渊盖苏文急需虎胆疗伤一事,脾气上来了什么都忘了,一心想要暴打这个狂妄无知的家伙一顿出气。
还别说,她这一变换目标果然有效,只两三下就把对手逼得跳了起来。
如果只是抽击虎臀,李智云尚且能够应付,但是后来她开始抽击虎腿以及虎腹,前文说过,但凡兽类的腹部都是柔软的,李智云踹死红海那只胭脂兽就是这么个道理,老虎当然也不例外。
朴秀枝这种鞭法,鞭梢是可以任意转向发动攻击的,想要攻击虎腹也是一样,但是理智润要想保护老虎的腹部不被攻击可就难了,在瓦口关玩的那根绊马索制成的白蟒鞭并没随身携带,只用双手双腿就很难护得周全。
没办法,他只能暂时跳起到空中,心中设想的是:只要老虎被对方抽死,自己就使一个猫鹰扑击之技直接欺近对方与之近身缠斗。
看见李智云跳起来了,朴秀枝不由得大喜,顿时就改了策略,攻击老虎的确有效,但怎如直接攻击空中的敌人更加合理?
众所周知人在空中是不能转折腾挪的,但凡竖直方向跳起来就只能沿着原样坠落,那还不是想怎么抽你就怎么抽你?
能在空中抽他几鞭子自然很是光彩,这可是有目共睹的胜利,而且自己也很解气!
想到此处鞭梢再次改变方向,径往对手的双腿抽去。她也是懂得临机应变的,既然你一双手臂诡异灵动,屡屡能够挡住我的鞭梢去向,那我就抽你的双腿,倒要看你如何抵挡!
朴秀枝能想到的事情羽李二女当然也能想到,见此情景二女顿时急了,一个喝道:“以长攻短好不要脸!”
另一个就说道:“智云你快逃出她长鞭的圈子!”
说话的同时,二女已经准备抢攻朴秀枝,来一个围魏救赵。
“你们不要动!”李智云的声音从空中传来,“她这点本事奈何不得我的,你们看!”
说声你们看,只见他如同跳一种舞蹈一般,一双脚尖连续踏中长鞭的鞭梢,那鞭梢被他踢踏一次便会被迫转向,而他的身体则借助这一踢踏产生的反作用力再次上升。
几个起落之后,朴秀枝的鞭梢根本没能奈何他半点,而他的人仍然悬浮在空中,似是舞得很是开心,身形越见潇洒飘逸,直若天仙一般。
既然知道对方的全部鞭招,焉有踩踏不中之理?他这一手脚踏鞭梢的功夫正是当初他传给红拂的那一招古墓派轻功绝技——和光同尘,只不过是把鞭梢当做大树枝头的末梢罢了。
随着他踩着鞭梢载浮载沉,城上城下近千名观众再也无法忍住,终于爆发出彩声一片,这人使的是武功么?怎能如此美妙?怕不是神仙下凡吧?
朴秀枝简直都快气疯了,这是什么武功?听都没听说过,这人竟然把轻功练到了如此地步,那么我这鞭法对他来说还有何用?
正不知所措时,忽听对手发出一声长笑,笑罢说道:“怎么了?没招了?没招了那就看我的吧!”
说话间只见他身体忽然蜷缩起来,再次展开时已变成头下脚上,双手同时抓住了自己的鞭梢,这一次他双手齐抓,那鞭梢就再也无法挣脱开来,朴秀枝见状大急,顿时运足平生内力全力抡扫长鞭。
她的打算是把长鞭抡圆了,只需数圈过后,急剧增加的离心力就会将对手甩脱出去。
她怎知李智云等的就是这么一下,她这么一抡鞭子,他的身体就立即缩成了一团,就如同后世的链球一般全力配合对手的抡转,几圈之后,长鞭上生出的力道已经是两人合力的数倍。
如果说朴秀枝懂得链球原理并能够善加利用,于此时撒手弃鞭的话,李智云或许会像一颗炮弹一般飞上城墙,但是她却天真的等着对方松开鞭梢,等到这力量已经膨胀到无法控制之时,她再想什么都晚了。
那鞭身的转动速度超过了她并不主动的转体速度,鞭身就开始在她身上缠绕起来,而当她发现自己的双臂都被长鞭“捆绑”起来的时候,对手已经跟她撞在了一起。
这是一种脸对脸、身躯对身躯的对撞,区别是她的双手被长鞭捆得无法动弹,而对手的双手却在她身上连点数处穴道。
如此还不算完,李智云点完了对手的穴道之后果断拍出一掌,这一掌拍在对手的身上起到了一个制动并反向驱动的作用。
随着这一掌拍落,朴秀枝的身躯就好像一个上足了弦的发条一般,开始了反方向的转动,刚刚几乎已经贴在她身上的李智云连同那根长鞭竟然反转开来,反方向转起了圈子。
长鞭的圈子越转越大,当两人恢复到先前的距离之时,李智云轻飘飘落回虎背,同时单手一提,就将对手原地提了起来,飞向他的怀抱。
众人惊呼声中,他扬起另一只手臂将人接住,顺势按在了虎背上面,看向对手那愤怒的眼睛,笑道:“不好意思,忘记告诉你了,我这人就天生喜欢骑虎,而且最喜欢骑母老虎,既然你也是一只母老虎,那我就连你一起骑了也罢!”
说来也巧,他逮住的这只东北虎也是母的,这一下就骑了两只母老虎。
“叮!”系统提示音果断响起,“调戏俘虏,扣侠义值二百点。”
第二五三章 生死擂台
罚就罚了吧,宁可罚分也要打击棒子娘们的嚣张气焰!狂什么狂啊?敢跟我汉家男儿装逼,那就必须镇压!
李智云穿越之后第一次无视系统的约束,把朴秀枝骑在了身下。
朴秀枝被骑在身下动弹不得,又无法怒骂表示抗议,死志顿萌。这事无关男女大防,对方只是一个孩子,谈不上什么贞洁操守,但是对于从来不曾吃亏的她来说,被这样一个孩子生擒活捉且骑在身下、要比贞洁被污更加悲惨。
不活了!只等有人救下自己之后立即自尽一雪屈辱。
她笃信她一定能够获救,因为这是在玄菟城,就算那几位师兄师姐仍然收拾不了这个骑虎的孩子,师父也不会坐视此人嚣张到底,如果真是那样,整个高句丽国民的脸都没了。
何况师兄师姐的武功远较自己为高?收拾不下是不可能的!
她满怀悲愤地期待救援来临。
朴秀枝的判断没有任何错误,李智云在玄菟城门口擒了监督城防的神卫之一,这消息几乎立即就传遍了全城,渊太祚自然能在第一时间得到报告。
王宫之中,正在办公的莫离支渊太祚听过禀报之后顿时诧异万分,“什么?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空手就把朴秀枝擒了?这怎么可能?”
渊太祚实在无法相信此事,因为十几岁的孩子根本不可能具备战胜朴秀枝的实力,除非是自己那个服过培元神丹的儿子渊盖苏文,又除非是那个射中渊盖苏文一飞刀的李智云!
难道是那个叫做李智云的找上门了?这怎么可能?别说他千里迢迢地走过这冰天雪地没可能这么快就来到,只说即使真的能够来到,他何来这么大的胆子?
“那孩子是骑了一头猛虎来的,听羽天杰说,这猛虎是那孩子空手降服,要献给莫离支大人你的。”手下继续禀告。
即使李智云不管不顾,羽天杰也必须设法挽回局面,还没见到渊太祚就跟渊太祚的徒弟翻脸成仇,对他们的计划有百害而无一益。
所以在李智云骑了朴秀枝之后,他第一时间就与朴秀枝的手下说明了此事,并让对方速速回报莫离支——我们是莫离支派出去给世子猎虎的,大家都是自己人。
朴秀枝的手下自然认识羽天杰,高句丽第一神箭手谁不认识?听羽天杰这么说,就立即赶回来禀告,是打还是和一切都有莫离支定夺,底下人可不敢擅自做主。
渊太祚闻言就皱起了眉头,一时没有说话。
他有些想不明白对方的意图了。难道说羽天杰已经知道了他父亲的事情,请了高人来给他父亲翻案?但如果那样他们又何必费事抓了一头活着的猛虎回来?
猛虎可不是那么好抓的,尤其是活虎,即使抓了也很难运输,像手下汇报那样骑了老虎回来就更是闻所未闻,驯虎为骑,那是神仙才能做到的事情。
“师父,就让徒儿去教训一下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顺便把朴师妹救下来。”一个身材微胖的汉子上前请缨,这汉子正是渊太祚的首徒崔希汉,擅使双刀。
“不忙。”渊太祚微微摆手道:“你去召集手下将士到教军场等候,咱们都去教军场,为师倒要看看这羽天杰请来的高人究竟意欲何为。”
说到此处,又看向身侧一个青衣女子说到:“蓝烟,你去告诉羽天杰,让他直接去教军场,就说为师在那里接见他。”
叫蓝烟的青衣女子也不答话,只躬身领命转身走出,她叫冰蓝烟,是渊太祚的二弟子,与朴秀枝的性格截然不同,此女平时极少开口,当真冷得如同寒冰一般,而且在没有得到师父指派的时候从不离开渊太祚身边。
渊太祚是这样想的,既然你们要擒我弟子立威,那索性就让玄菟城中的高句丽全体将士都看看,看看我渊太祚当这莫离支到底够不够资格。
自己顶替前任莫离支羽则男不过半年时间,虽然在这半年时间里自己已经不遗余力地做了不少整肃工作,但是仍有很多愚蠢的人迷信前任羽则男,认为羽则男才是高句丽的第一高手。
正好借着这个机会给这些蠢人看清楚了,到底谁才是高句丽最强的武者!若是过了今天还敢对我渊太祚有所不敬,那就休怪我辣手杀人了。
冰蓝烟走了,渊太祚又看向身边另一个瘦削的汉子说道:“世英,你这就拿我的手令调集王幢军,顺便把盖苏文也叫上,都去教军场。”
“遵命,徒儿去了。”这瘦削汉子名叫秦世英,是渊太祚的五徒弟,同样是八大神卫之一。
渊太祚总共有八个徒弟,既八大神卫。他自己留了四个在身边听用,留下的就是崔希汉、冰蓝烟、秦世英和朴秀枝,另外四个派到了高句丽王高元的身边当了贴身侍卫,就连他这个当师父的莫离支也不能随意调动。
玄菟城内的教军场可以容纳五万人,夜幕降临之时,整座教军场已被陆续赶来的高句丽军队所占满。
这些高句丽军队中最为精锐的将士,多半都不知道莫离支为何要在这大冷的天里集合队伍,有战事么?似乎不太可能。
在这些将士之中也有不少人已经听说了玄菟城门口发生的那件事,只不过此时却不便交头接耳互相转告,高句丽的军纪还是比较严明的,至少这些精锐之师是这样。
当将士们被要求围拢着点将台聚集列阵,又看见点将台下方被留出来一块空地的时候,人们便都隐隐明白了一些,这是要比武么?
那片空地足足有四丈见方,被插在地上的四排烧得哔啵作响的火把围了起来,虽然没有高台,但它就是擂台,这一点众人都看得懂。
跟玄菟城中的街道一样,教军场的场地中没有积雪,积雪早就被清扫干净了,被送到了院墙根垒成了一道矮矮的雪墙,北方冬天就是这样处置积雪的,一个冬天下来,那道雪墙会逐渐变成冰墙,且越垒越高,越垒越后。
靠近擂台的将士们被要求席地而坐,靠后的则按照身高排列保持站姿,这明显是要让大家看清这一场即将发生的擂台战,比武的双方会是谁呢?
将士们拭目以待之时,渊太祚还没到,李智云一行人却先到了。
纵使高句丽精锐军纪严明,也无法不因为李智云的到来而骚动,没办法,谁让人家是骑着老虎来的?
人类对猛虎这种百兽之王有着天生的畏惧感,即使是那些百战勇士手上曾经染过无数敌人的鲜血,面对这种猛兽也无法保持淡定。
更何况猛虎的背上还骑着一个人?
能够以猛虎作为坐骑的人会是什么人?他至少也得是个牛人。因为寻常人看见老虎都会害怕,都会自然而然地选择退缩躲避,而这个人非但不怕,而且敢于骑乘驾驭,这不是牛人是什么?
李智云骑着两只母老虎昂然入场,女扮男装的羽李二女一左一右紧紧跟随,羽天杰则是怀着一颗绝望的心、与那些提着鸡笼子的士兵远远跟在后面。
这下完蛋了,别说擒拿渊太祚了,就是想跑都跑不掉了,妹夫你也太莽撞了!你那点功夫比起渊太祚了是真的不够看啊!
他很想追上李智云最后提醒一番,但是那头摇头摆尾的猛虎始终是心里的障碍,同时很显然,当李智云骑虎入场之后,任何提醒都已经失去了意义。
原本整齐坐立的将士们被这个牛人和猛虎吓得形如波浪一般让开了一条通道,在猛虎经过他们面前时,他们才看见原来猛虎的身上竟然还有一个人!一个女人!
那是一个躺在猛虎背上的女人,被那牛人骑在胯下,仿似一只虎鞍,为了便于骑乘,马有马鞍,想来虎也应该有虎鞍,这牛人竟然拿活人来当虎鞍,实属咄咄怪事。
等等!那不是母老虎朴秀枝么?
两人一虎从每个人的面前经过,在距离最近的那一瞬,没有人会错认这个已是满脸泪痕的女子,于是更大的轰动爆发出来,这人竟敢把朴秀枝骑在胯下,这不是找死么?
毫无疑问,这个骑着两只母老虎的少年必定是今晚这场擂台战的主角,而他的对手应该就是渊太祚的另外几个徒弟,八大神卫!
看到此处,众将士再无怀疑,而且更能判断得出,今晚这一场擂台战是一场生死之战。
此战之后,若是这个骑虎的少年得以不死,那么死的一定是朴秀枝,就凭她那一向桀骜高傲的性格,被人骑了还能活下去么?
李智云骑虎进入了擂台,等羽李二女在他身后站定,便即朗声说道:“渊太祚呢?他在哪?不招待小爷吃晚饭也就算了,还搞了这么大个排场出来是想干嘛?”
他这话以高句丽语朗声说出,全场将士无不听得清清楚楚,心中更不禁疑惑骇然,原来这位牛人也是咱们同族之人啊?可是他为何敢于对莫离支如此不敬呢?难道是受了王上的指使?
众人眩惑不已,要知道王幢军的兵员全部是由高句丽王室子弟以及本族贵胄子弟组成,其中不乏在位的高句丽王高元的子侄儿孙,就连给羽天杰做副手的那个高克南都是王室宗亲之一。
既然大家都是王室宗亲,自然彼此熟悉人士,然而他们却从未见过高句丽王室有这样一个少年,这少年到底是谁?说他是异族人吧,偏生本族语言说得如此流利;要说他不是王室成员,他哪来这么大的底气刚跟渊太祚叫阵?
“肃静!”
忽然间,一个威严的语声响彻全场,人人听得出正是莫离支渊太祚的声音,只听他继续训斥道:“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都给我闭嘴!”
人们循声找去,却见原本空无一人的点将台上竟然站着一个男子,这男子脚踩点将台边缘,一副身姿有如渊渟岳峙,威势逼人,不是渊太祚是谁?
没有人看见渊太祚是怎样登上点将台的,甚至没有人看见他是从哪里进入教军场的。这种离奇的入场方式顿时压倒了先前那个骑着猛虎的孩子。
猛虎再怎么危险它也是能看见的,能看见至少还能躲避,但是像渊太祚这样突然现身,就仿佛是从地狱中涌出来的魔鬼一样,这样的危险才是最可怕的。
或许这点将台下另有暗道?不信邪的人们不免如此猜测,而那些知道渊盖苏文所作所为的王幢军将士则都清楚,渊太祚的出场必定与他儿子渊盖苏文有关。
果不其然,当点将台上有数只火把燃起,人们才看清渊太祚的左右居然站了六七个人,一个身形矮小的人影紧挨在他的右手站立,在火光弄若隐若现,正是渊盖苏文。
“是不是李智云?”渊盖苏文没有理睬台下骑着老虎的少年,而是低声询问了儿子一句。
渊盖苏文的脸上现出迷茫之色,盯着那骑虎少年看了许久才道:“不是。”
李智云的容貌已经发生了显著的变化,比起从前更见丰神俊朗,最重要的是,他的额头已经恢复了正常,不仅额头恢复了正常,就连个头也比从前高了一截。这都是得益于吠陀经中的瑜伽美容术,渊盖苏文如何还能辨认出来?
“嗯,你先到一旁歇息吧。”渊太祚闻言劝退了儿子,这才转身看向李智云,“你是什么人?既然降服了猛虎来献,为何又要如此欺辱我的弟子?”
李智云闻言顿时哈哈笑道:“你就是渊太祚么?你这人脸皮可真够厚的,你怎么知道我捉了猛虎是为了献给你呢?我这人打小儿就喜欢骑虎,我捉一头猛虎当马骑不行么?”
没错,起初他和羽李二女以及羽天杰定下的计策的确是以献虎为由接近并绑架或刺杀渊太祚,但是计划永远不如变化快,在进入玄菟城的那一刻起,他就把这计划给改了。
都把人家女徒弟给骑了,再低眉顺眼地装孙子还有什么用?只要能见到渊太祚,后面就无所谓是卑还是亢了,不论如何自己也要跟这个老家伙拼一次的,而且自己不想死磕也没用,没看人家已经严阵以待了么?
第二五四章 吊打跆拳道
李智云这番话说完,全场却是鸦雀无声,没有人表示惊讶,也没有人表示愤怒,噤若寒蝉的人们恨不能自己天生就是个聋子,这个节骨眼上或许只有聋子才是最安全的。
任谁都能想到渊太祚此时的心情,这时候出声,不论如何表示,都有可能把渊太祚的怒火引到自己头上来,一旦被渊太祚迁怒,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这小子分明就是在作死啊!
“你小子是在作死么?”渊太祚双目如刀,冷冷地看着虎背上的少年,从牙缝里迸出来这么一句话,证实了大众的猜测是正确的。
若不是想要在三军之前立威,现在他已经用一记劈空掌把这小子连人带虎一起拍死了!甚至不去考虑朴秀枝的死活。
一个被人骑在身下的女徒弟,即使她还有脸活下去,自己这个当师父的也不能再要她了,丢不起那个人!
但是他却不能这样做。
首先,不论这孩子说话如何狂妄,也不配自己亲自出手去杀,那也太掉价了,要知道自己已经是公认的高句丽第一高手,第一高手亲手杀一个孩子?那不是闹笑话么?
其次,既然已经兴师动众召集了军中将士,就不能如此草率的杀了来人,否则势必会引起将士们的怨言,干嘛啊?大冷天的,把大家从家里军营里的餐桌前拉到这教军场来,就为了看你莫离支露一手武功杀一个小孩?
要想亲手杀死这个狂妄自大的孩子,前提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个孩子能够经过自己三大弟子的挑战之后还活着!只有那样,他才配做自己的对手。
否则夺走他性命的人就只能是自己的三大弟子。
不论这孩子死在秦世英、冰蓝烟和崔希汉三人哪一个手下,都能说明我渊太祚的武功独步天下,就连徒弟都能轻松杀掉强敌,还用问师父咋样么?
而若是反过来自己这三个徒弟没能杀死这个孩子,那就意味着这个孩子已经可以跻身于当世绝顶高手之列了,这时候自己再出手杀之,便不是胜之不武,而是名正言顺。
只有先让众人看清楚敌人的实力再杀掉,才能显得自己的实力更强更高!
所以他虽然已是怒气勃发,但是终究没有出手,只冷冷地发出一句警告。
李智云不知渊太祚想得如此复杂,听罢立即哈哈笑道:“过奖了,我只是一般般,还不如你能作,你看你取的名字,渊太祚,嗯,太祚,就是很能作、太能作的意思是吧?其实这样不好,不作死就不会死,难道你不知道么?”
“哼!”渊太祚冷哼一声打断了对方,“徒逞口舌之利!只希望你手底下的功夫也能像你的嘴一样好使,世英,你先上。”
在渊太祚看来,这少年能够驯服老虎最多也不过是掌握了某种驯兽的秘术,而至于此人的武功,最多不过是偷奸耍诈侥幸胜了直性子朴秀枝而已,算不得什么。
他命令一下,旁边的五徒弟秦世英立即躬身施礼道:“徒儿遵命!”说罢跳下点将台,落在李智云的面前,看上去似乎身法失之僵硬,给人的感觉很不飘逸。
这就开打了!台下众将士同时精神一振,均知这种比武必是生死之战,根本无需讲究什么规则,只凭各自的绝活对杀就是了,谁输了谁死,死人跟谁去讲规则?
站在虎头对面,秦世英毫无惧色,抱拳拱手道:“这位朋友,在下秦世英想跟你切磋一路跆跟,还请朋友下来赐教。”
这话说得很客气,若是不看前因,感觉上真的就是寻常的一场以武会友。
跆跟?李智云闻言立即搜索了一下系统数据库,然后才知道跆跟竟然就是跆拳道。
其实棒子国的跆拳道起源很晚,要到后世现代的1955年才确立了这么个项目,是一个从倭国学习了空手道的棒子人回国创立的,绞尽脑汁,再融合祖先在华夏三国时期创立的搏杀之术跆跟,就有了跆拳的说法。
人家华夏有武术,西洋有拳击,倭国有柔道空手道,泰国有泰拳,咱大韩民族有啥?不行,得弄个名目出来,所以就搞了个跆拳道出来,虽然出现的时间晚,但好歹也是道,乍一听挺唬人。
跆拳道没啥玩意,然而在二十世纪以后华夏的家长们却趋之若鹜般送孩子去学这种玩意又是怎么个意思?
原因无他,人家棒子们学会了倭国吹牛逼的精髓,把跆拳道分为各种色带,以鉴别境界等级,看上去很是高端大气上档次。
“你家孩子什么带?蓝带?好!厉害!你家的呢?”
“我家的那个不太行,才晋级黑带。”
“……”
练跆拳道无需吊打邻家孩子,也无需在社会上见义勇为惩治歹徒,只需扎一条颜色不同的带子就能成就自我价值,这就是跆拳道的魅力所在。
说白了就是吹牛逼,就好像倭国最先把本国围棋选手分为一到九段,又设置了什么名人、十段等装逼称号,其实棋下得比谁都臭,中国去个聂胖子就横扫了。
但是华夏的小白家长们不懂啊,在.asxs.看小白文长大的小白家长们不明觉厉之下就交了学费去当冤大头,有钱的是冤大头,没钱的借钱也要当这个冤大头。
李智云当然不是冤大头,弄明白了眼前这人居然是玩跆拳道的,立生吊打之心,只希望棒子们能把这场比武记载下来传到后世,让后世华夏的小白家长们知道知道什么叫做中华有神功。
当即蹁腿下了猛虎,顺手把虎背上的“母老虎”抓起来扔给李蓉蓉,“看好她。”
母老虎是不能送出去的,要等渊太祚来救,即使退一万步,在无法逃命之时,这只母老虎也能换取李蓉蓉的一条性命。
羽裳兄妹是为了营救父亲,自己是为了营救老丈人,为这事儿死了都不算冤,但是李蓉蓉不一样,不能把她搭在这里。
“看招!”
看见对手从虎背上下来,秦世英二话不说就踢出一记高腿,直取对手面门。
跆拳道的特点就是强调腿法攻击。攻击中讲究以腿为主,而且腿踢得很高。
按理说强调腿法攻击是没有什么差错的。原本武术之中就有“手是两扇门,全凭脚打人”的说法,毕竟腿比手臂更长更可及远。
尤其是在后世的现代,由于天地灵气告罄,在没有内力的前提下腿部的力量远远大于手臂的力量,腿的威力自然远胜手臂。
但问题是此时这场对决却是发生在古代。隋朝这个时代里天地灵气非但没有告罄,而且异常充沛,其浓度远胜后期的唐宋元明清,不论是以拳脚还是兵器攻防,彼此拼的都是内力,即所谓内力为王。
而在比拼内力的打斗中,用腿还是用手臂就没有了什么本质上的差别,只是什么合适用什么罢了。
在这个前提下仍要以高腿伤人,其实是很不聪明的打法,因为在踢出高腿的同时,己方下盘必定不稳。
拥有武功大数据的李智云当然更能看出这个破绽,在对手起脚的一瞬间不退反进,同时袭出一腿。
之所以说他是“袭”出,是因为这一腿踢得极其隐蔽,与向前滑步没有什么显著的区别,即使是近在咫尺的围观将士都没看出来他向前迈步的同时右脚尖已在秦世英的左膝上点了一下。
人们大多只看见他大踏步抢进,只看见了他右脚踏落在秦世英的左脚前方。唯有李蓉蓉大吃一惊,心说智云他什么时候把我的裙中腿学去了,而且拿捏得火候比我还要精准!
在秦世英那条高腿踢出的劲风呼啸声中,几乎没人听得见那轻微的“咔吧”一声,只有李蓉蓉和李智云两人知道,秦世英的左膝骨已经碎了。
当然,还有第三个人也知道这件事,只是比二李知道得晚了半拍,这人自然是秦世英本人。
在剧痛从左膝传入神经中枢以前,他那条高高扬起的右腿貌似已经戳在了对手的脸上,然而就在那即将戳中的一瞬间,对手的脖子好像被人扭了一下。
那是一种如同侧向断折一样的扭曲,正常人绝无可能做出这一动作,唯一的解释是有一双看不见的手扭断了对手的脖子。
但是下一瞬,对手的脖子恢复了正常,自己的右腿却好像戳在了空气之中,从对手的颈侧掠过,完全没有击中目标的感觉。
随之而来的就是来自左膝的剧痛,耳中听得一声冷笑:“还以为你是神腿呢,就这腿法也敢跟我切磋?回去练十年再说吧!”
李智云讥讽了一句,同时抬手把那条眼看就要架在自己肩头的腿拨向了一边,“臭脚往哪搁呢?”
那条腿疾速滑落一旁,带动秦世英的身体自然偏转,左膝碎裂的秦世英如何还能承受这样的转体,只疼得双眼一黑,噗通一声坐倒在地,连忙回头看向点将台:“师父,徒儿输了。”
旁观将士悉数懵逼,这怎么就输了?不就是一脚没踢着么?再踢啊!
若不是亲眼看见骑虎少年与渊太祚翻脸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人们几乎会认为秦世英有意放水。
渊太祚的表情十分难看,“嗯,世英你回来吧,蓝烟你上。”
坐在地上的秦世英闻言双臂一曲一伸,做了一个蓄力支撑的动作,身体顿时高高跃起,回落到点将台上,众将士见状尽皆叹服。
那点将台足有丈二之高,只凭双手起跳就能跳到这个高度,可见秦世英武功之高。若是换作寻常人,能用双手甚至单手倒立的大有人在,但是你见过能用双手行使双腿功能,弹跳一丈的么?
但就是秦世英这样的高手,居然一个照面就认输了,那么这个骑虎少年的武功得是啥样?
看见落回高台的秦世英仍然保持坐姿,但凡有些头脑的人都已猜出他的左腿已经受伤了,只是不知是如何被那骑虎少年伤到的,细思更恐。
在秦世英纵身上台的同时,冰蓝烟飘身落下,与先前秦世英的呆板不同,她下落的身姿很是优雅,只是优雅中又透着一股冰冷,给人以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更像是一个谪落凡间的仙子。
她的手上拿着一支晶莹剔透的长剑,若是搁在后世这柄长剑绝对会被误认为是赛场门外歌迷球迷们专用的那种荧光棒,但是李智云却知道不是,因为他能够感觉到这柄剑的剑身上溢出的森森寒气。
那不是锋利的剑锋所产生的森寒。
事实上这柄剑的形状有些类似于秦琼手里那双锏,并不是扁平双刃的条片状,而是一个稍显浑圆的四棱体,只是比秦琼的金装锏“瘦”了一多半,或者用“细”来描述也行。
这样的一柄剑怎么可能通体生寒?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尤其在女人抬起手臂、将圆钝钝的剑尖指向对手的一瞬间,李智云顿感寒意骤增,仿佛周围的气温瞬间下降了几十度。我擦,这不是重剑无锋,这特么是冰魄寒光剑!
拥有寻侠系统武学数据库的他基本上不会误判什么,这一次也不例外,他又猜对了,这个比冰还冷的女子手中拿着的就是一柄冰魄寒光剑。
谁说这种万载玄冰的冰魄只能在清朝被人取出?谁说只有冰川天女才能运使这种迥异寻常的另类宝剑?
初看冰魄寒光剑的李智云原本已经做好了应对重剑无锋的打算,但是在他感受到彻骨奇寒的这一瞬间,他突然不知道应该选用什么法子来打这一场了。
先不说这女人将会使出什么样的剑法来战斗,只说这不讲道理的超低温应该如何破解?
在这种彻骨奇寒充斥擂台的一瞬间,拥有十一层龙象般若功的李智云尚且还能承受,站在他身后的羽裳和李蓉蓉却已经承受不住了,只冻得牙齿都打起战来,“咯咯”作响。
可以确定的是,这出奇的低温绝非清朝那位冰川天女以及冰魄寒光剑所能导致。要么是这万载冰魄本身拥有超强的制冷功效,要么就是这个被渊太祚唤作蓝烟的女子练就一手高深的阴寒内功,这怎么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