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六章 怒了
王仁则一个人封了秦家大院,秦家大院里的人们一点脾气都不敢有,不论是此前一个照面干飞了张转,还是后来十招重伤秦安,都彰显王仁则的武功极高,高到每个人都不敢生出与抗之心。
既然王仁则说了,谁敢走他就杀谁,那么他就一定具备这个实力。
如果说这里面还有一个人是能强行闯出去不致丢命的,那么这个人就一定是尤俊达。所以此刻贾柳连张四人便把目光都看向尤俊达,然而尤大掌柜却是一点想要闯出去的意思都没有。
尤大掌柜想的是:我为啥要冒着跟王仁则死磕的风险闯出去?这事无利可图啊!
尤大掌柜的是个生意人,虽然做的是黑道生意,但是黑道生意也是生意,生意人讲究的是无利不起早,没有好处,就连起床都是亏的,更何况跟王仁则这样的高手搏命?
就连人家张转都不说拼命了,我尤俊达为啥拼命?我跟王仁则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既然不让走,那就留在这里看热闹呗。
他这里这么一装孙子,贾柳连三人可就难受了,你尤大掌柜的是平阴人,可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是我们不行啊,我们是秦家的街坊邻居,今天若是不帮秦家,日后秦琼归来,哥儿几个哪还有脸见人?
当下贾润甫就冷哼一声,给柳周臣和连明使了个眼色道:“走,咱们进去看看秦大哥的伤势。”
柳周臣和连明立时会意,便跟着贾润甫一起进了中院,看伤是假的,他们又不是医者,商量对策才是真的。
贾柳连三人一走,外面就剩下了尤俊达和张转两个客人,至于狄知逊和李智云,人们只当他们跟王仁则是一伙的,那个叫万云的小孩昨夜给这两个青年买饭是一个证明,今天合起伙来绊倒张转是另一个证明。
尤俊达颇为尴尬地看了看张转,讪讪道:“我也进去看看秦大哥的伤势。”说罢一甩袖子,他也进去了。
这四人相继离开,张转就不是尴尬的问题了,合着把我一只羊扔在羊群里不管啦?不行,就是赖也得跟进去,王仁则只说不许任何人离开秦家大院,却没禁止人们进入后院,他们能进,我也能进。
想到此处,他就开始缓缓挪动脚步,挪了几步之后发现王仁则根本没在意,便加快了脚步,三步并作两步进了中院。
于是秦家大院的前院就又恢复到昨夜后半夜的情形,王狄李三人分两边静坐,狄知逊和李智云都是敌视王仁则的,三人也就没什么话说,大家大眼瞪小眼,就这么干瞪着。
日暮时分,又到了晚饭时间,贾菁菁和柳依依又送了烙饼出来,比昨天还多了一样蔬菜,贾菁菁送给狄知逊,坚决不许狄知逊转送万云,柳依依送给王仁则,王仁则连声谢谢都不说,拿出肉脯来就着一起吃。
狄知逊吃了小半张饼就不吃了,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来,将剩下的大半张饼包好了放回怀中,说眼下不饿,等半夜饿了再吃。
贾菁菁却猜到狄知逊是想给这个叫万云的小孩子留着,一把抢过纸包道:“吃不了就给我拿回去,半夜我再来给你送新的。”
李智云在旁边越听越气,却又无话可说。
不仅无话可说,而且无计可施,就算王仁则没有封门,自己也不好再问狄大哥借金子使了,眼见人家王仁则作为秦家大院的敌人都可以享受晚餐,而自己这个人畜无害的过路的却只能饿着,世道何其不公,人心何其淡薄?
其实他一直看着通往中院的月亮门,心里隐约有些期盼,盼着尤翠翠能给自己送点饭来,但是眼看王仁则都已经狼吞虎咽地吃完了,期待中的身影却仍未出现。
前院里的狄王两人吃过了饭,各自在院子里踱步,饭后百步走,能活九十九,贾菁菁和柳依依就返回了后院,院子里又恢复成老三位,李智云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这时他已经对尤翠翠不抱幻想了,做好了饿一夜的准备。
反正明天早晨王仁则见不到七星拳谱,秦家大院就会倒霉,这桩纠纷也就结束了,总不能无休无止地僵持下去。只要这里事情一结束,自己就可以抽身事外,到时候再想法子吃饭也不迟。
正想着这些,视野里的月亮门中忽然多了一个倩影,不是尤翠翠是谁?他心头大喜,但随即又凉了,因为尤翠翠是空着手出来的。
尤翠翠的确是来找李智云的,却不是送饭,她走到李智云身边,在石锁上坐了下来,一言不发,眼睛有些红肿。
这是哭过了?李智云忍不住关切:“翠翠姐,你怎么了?”
尤翠翠没好气地说道:“他们抢了你的饭。”
李智云大怒:“谁啊?”
尤翠翠冷笑道:“别问了,你谁都惹不起,问这个干啥?”
今天傍晚秦家大院本来没做前院三个人的饭,只是饭做好了之后,秦安却吩咐徒弟给外面三个人送饭,解释说是为了稳住王仁则。
然而他这么一安排,后院众人的饭菜就不够分了,勉强分给贾润甫、柳周臣和连明三分,却没有尤俊达和张转的份,尤俊达当时就抢了侄女尤翠翠送出的那一份,说那个小孩子少吃一顿也饿不死。
原本最倒霉的应该是张转,就算他好意思抢食,也不敢去抢柳依依和贾菁菁送出的两份,却赶上尤翠翠表示自己不吃了,想把属于她自己的那份送给万云,结果尤翠翠本人这份饭又被尤俊达抢了下来。
也不知道尤俊达怎么想的,他把抢下来的这份饭转送给张转吃,只把尤翠翠气得跑回寝室大哭一场。
尤翠翠不说是谁,李智云就以为是贾菁菁柳依依她们干的,要么就是樊鸣和连战,余者都是客人,谁好意思从主人家的一个少女手里抢饭吃?一念及此,就是再怎么顾全大局也忍不住了,忽地站了起来:“谁说我惹不起他们?”
一边说一边四处察看,想找一根树枝之类的代用剑进去掐架。
第一三七章 五行阵
你抢我的饭也就罢了,还把我翠翠姐惹哭了,是可忍孰不可忍?李智云是真的急了,是男人就得拼这一回。
一旁散步的王仁则见状就停了下来,怂恿道:“这才是男子汉嘛,这样就对了!这帮猥琐龌龊的宵小鼠辈就是欠揍该杀,你先进去除掉几个,也省得我明天杀起来费事。”
王仁则是唯恐天下不乱,更想看李智云的笑话,所以才恶意挑唆,与之相反的是狄知逊,后者及时拉住了李智云的手臂,道:“你不能进去,你又打不过他们,进去岂不是送给人家欺负?”
尤翠翠更是直接就把李智云揽在了胸前,如同一个大姐姐哄劝小弟弟一样抚摸着李智云的头,在李智云耳边柔声说道:“好啦,姐姐知道你武功厉害,进去就能杀人,但是你不能杀他们啊,他们又不是外人。乖,听话,别气了,你的心意姐姐领了。”
善意的聪慧的劝阻就是这样,既不挫折被劝人的自尊,也不伤及被劝人的热心。李智云当然明白尤翠翠是怎么想的,再加上没有找到趁手的家伙,就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尴尬着感受脸前那一片酥软和少女特有的体香无法挣脱。
尤翠翠仍然有些不放心,紧紧搂住李智云,抬起头来就怒视王仁则道:“你这人到底有多坏?还能再坏些么?我们姐弟的事情用不着你管!”
王仁则原本笑谑的脸色立马沉了下来,说道:“敢这样跟我说话,给你脸了是吧?明天早晨看不见七星拳谱,第一个就杀你!”
尤翠翠凛然不惧,高声道:“你杀啊!现在就杀!怕你么?”
李智云连忙反过来劝导尤翠翠,“姐,你别理他,早晚我来对付他!”
王仁则哈哈一笑,“小崽子又想护花啊?怎么又改成早晚了?不是七天杀我么?可别说七十年后再杀我,老子恐怕活不了那么长。”
“七天就七天!你等着!”李智云不想激王仁则立即出手伤害尤翠翠,为了转移话题,就只能把这个赌约接了,推着尤翠翠的纤腰往月亮门走,“姐,我送你进去,咱不看这个武林败类,眼不见心不烦。”
尤翠翠也不过是嘴硬罢了,知道若是激得王仁则出手则自己必定无法侥幸,只做出一副不服气的样子被李智云推进了中院,这才反手拉住李智云,低声道:“你也先别出去了,免得被他欺负。”
这个时间段樊鸣连战都在后院师父身边伺候,贾菁菁和柳依依也刚刚回到后院去吃她们自己的饭,中院里面就只有尤翠翠李智云两人,犹如临时出现了一个世外桃源,李智云自然乐得待在这里。
“翠翠姐,你不是要我陪你练拳么?咱们现在就练好不好?”
李智云答应过尤翠翠改日陪她练拳,此时正好兑现。
“不练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玩?”尤翠翠忍不住责备了一句。
她是真的没心情捉迷藏了,不说刚刚王仁则指明明天第一个杀她,只说师父秦安和那几个客人也没商量出什么好办法来,徒然坐困愁城。
李智云正色道:“不是啊姐姐,我可不是想玩,我是要教给你对付王仁则的办法,你不想学么?”
尤翠翠闻言就更是板起了一张脸,说道:“别胡闹了,我师父都不知道该怎么对付王仁则,你能知道?姐姐心里烦着呢,你能不能正经一些?”
李智云伸出双手捧在尤翠翠的脸上,看着尤翠翠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姐姐,我没跟你闹,来,我们试一下你就知道了。”
尤翠翠仍然不信,却无法拒绝李智云的认真,就叹了口气道:“那好吧,我最多试三招。”
事实胜于雄辩,用试验的结果来证明你说的是假的,远比现在这样口舌相争节省时间。
两人走入院子中间相对站好,如同武林高手对决一样,煞有介事地互相抱拳为礼,尤翠翠说了一声“小心了”,同时脚下一个侧滑步,移动到李智云的右侧,右拳从偏门打出,直取李智云的右肩,正是五行拳中的一招“枯木逢春”。
李智云不挡不架,直到对手拳锋距离右肩不到两寸之时,这才脚踩神行百变,倏忽转到了尤翠翠的右侧。
尤翠翠右臂一拳走老打空,急切间不能撤回再次进攻,同时左臂根本无法参与攻势,因为对手的身体正处于左臂进攻的死角,甚至双腿都没法攻击到对手的方位,便只能暂停攻势,向左侧跳开一步说道:“你这步法跟谁学的?你是想教给我这门步法么?”
此时她已经可以确认,这个小弟弟似乎真的掌握一门玄妙的步法,这步法至少可以保证他在自己的五行拳攻击下不受损伤。
只不过她对这种步法的需求并不热切,能在自己的五行拳下从容躲避算不得什么,如果把自己换成师父秦安,打出进阶五行拳来就绝对躲不开。
李智云摇头道:“只要你想学,这门步法我会教给你,但不是现在,想必你也看出来了,刚才我这步法若是面对你师父的一招‘金石为开’就躲不开了,是不是?”
“是啊!你真聪明,我正想说这事呢。”尤翠翠忍不住称赞道。
李智云点头道:“这就对了,你可以试想一下,在你施展刚才那招的时候,若是有你的一个师姐妹在我身体的另一侧施展任一金水火土的招数,是不是就达到了你师父拳法的效果?”
尤翠翠侧头想了一下,发现果然如此,旋即又蹙眉道:“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这个假想似乎只能说明李智云在秦安的拳法下无法躲避,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李智云道:“你看清楚,我这样走,再这样走……是不是你们两个人同使五行拳也打不到我呢?”
他一边说一边再次走出一步神行百变,比刚才两人对练时走得慢多了,如同后世电影里的慢镜头,只为了让尤翠翠看懂。
“啊……好像真的可以啊,你这步法这么厉害?”尤翠翠有些重视起来了。
李智云却笑道:“步法厉害不厉害先不讨论,就说你师父也奈何不得我这步法,同样也奈何不得王仁则,这些都是经过了证实的事情,对不对?”
尤翠翠咬着嘴唇点了点头,听别人说自己师父奈何不得人家,当徒弟的心里总是不会舒服,却也不能不承认对方所言确切属实。
李智云道:“那么你想没想过,如果有两个你师父同时使用他那种五行拳夹攻王仁则,结果会怎么样?”
尤翠翠道:“那还用问,肯定能打赢啊,可是别说此时家里没有一个跟师父旗鼓相当的五行拳高手,就算有,就算二师叔回来,也不可能跟师父联手对敌的,那不是让武林人笑话么?”
秦安和秦琼联手对敌,即使赢了,这种事也是丢人的。
李智云点头道:“没错,但是我想说的是,你是否知道,如果你们师兄妹五人联手,会比你师父和师叔联手更厉害呢?”
“啊?那不可能!”尤翠翠断然表示不信。
不论李智云的推理如何严谨,哪怕他的推理逻辑如同后世欧式几何一般严密科学,这结果都令人无法相信。
樊鸣、连战,贾菁菁、柳依依加上尤翠翠,他们五个加起来就能干过秦安和秦琼?开什么玩笑?不要说秦安和秦琼联手,就是一个秦安也能打樊连贾柳尤这样的一百个,甚至能打二百个!
武林高手和武林末学之间的差距绝不是乘法倍率的关系,武功高到了一定境界,就不再是依靠数量可以敌抵的存在了,否则那些千人斩、万人敌又是如何出来的?
李智云也懂得这个道理,更知道这个道理是他如今想要证明题目的悖论。但是正所谓逆天、所谓妖孽、所谓神奇的武功,又有哪一个不是与常理相悖的?这种情况下若是想让人相信就更需要进行试验。
还是那句话,事实胜于雄辩。所以他耐心劝说道:“翠翠姐,我知道你不信我说的话,但是我可以证明给你看,我先摆出五招拳法的姿势,你一定要记住这五招。”
说罢也不等尤翠翠是否同意,就自顾自地摆起了pose,之所以说他这是在摆pose,是因为他摆出来的正是五行拳的架势,是寻侠系统模拟出来的五行拳。
虽然他没有内力,虽然他不知道这些招式的名称与秦安传授的招式名称是否一致,但是他可以把这些招式以分解动作摆出来给尤翠翠看。
“黄金铸象?”
“枯木逢春?”
“上善若水?”
“星星之火?”
“寸土不让,你也会使五行拳?”
尤翠翠依次叫出了这五招拳法的名称,微微有些惊奇地询问,只因她原本认为这个小弟弟不懂任何武功,没想到居然也能练出几招把式。
李智云收了架势,答非所问说道:“翠翠姐,你试想一下,如果由你们师兄妹五个按照五行方位站好,然后分别且同时施展这五招里面的一招,会是一个什么情形?”
尤翠翠有些不情愿地闭上了眼睛,按照李智云的描述冥想了一下,却突然神色大变,骇然道:“这……这怎么可能?”
在她的想象中,这五招若是由五个人站在五行方位同时施出,五对拳头便能覆盖一方空间里的所有位置,也就意味着被五个人围在中央的敌人无所遁形!不仅跑不掉,而且根本无法防御!
除非这个人生有十条臂膀,不然任他如何舞动拳脚,任他使出何种身法招式,都将遭到打击!
尤翠翠现在已经有些相信小弟弟的话了若是用这样的打法,自己师兄妹五人还真的就能对抗师父,即使不能取胜,也绝不至于落败!
然而她随即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是怎么想到的?这天下间学练五行拳的没有十万也差不多,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事情,从来没人想到过?”
“简单么?呵呵……”李智云轻笑摇头,“你们学的五行拳分为金木水火土五路对吧?每路拳法又有四十九招,五路拳法加起来就是二百三十五招,别说你们不知道这五路拳法里面可以有招式组合配套,就算你们知道又如何?任选其中五招来组合适配,你们得挑选多久?”
说到此处,看见尤翠翠秀眉紧蹙的样子,就笑道:“别算了,你算不出来的。”
事实上李智云想出来的这个办法也是一个巧合,触动他的是秦安的五行拳,他发现秦安能够把金木、金火、金水、金土……土木、水木、水土等拳法结合起来,威力比之樊鸣连战尤翠翠等人的五行拳翻了好几倍。
当时他就考虑能不能把五行元素全部融合在一招之中来打,如果能够,那岂不是在秦安那种拳法的基础上再次威力翻倍?而且绝对不是十倍百倍的翻!
这就好比后世那种智力游戏魔方一样,一块正方体形状的三阶魔方被打乱后,要复原一面同色非常简单,就如同尤翠翠所练的初步五行拳;
还是这块魔方,要复原相邻两面同色就有些难度了,因为你在组合一面同色时必须要考虑另一面是否同色,这就如同秦安打出来的进阶五行拳;
然而李智云所追求的却是同时复原这块魔方的六个面!这是最高难度,这是武林中从无先例的设想,按理说他也无法瞬时整合这块“魔方”,但是他有作弊器啊!
作弊器就是寻侠系统。寻侠系统里面就有五行拳的所有招式,虽然这系统里面也没有他想要的那种整合了金木水火土五个元素的终极大招,但是系统却可以提供一个“五行阵”。
这个五行阵是由五个人分别使用一路五行拳所构成,北宋末年曾头市的曾家五虎就摆过这座阵法对付白胜;明朝末年石梁派的温家五老曾用它捉住了金蛇郎君夏雪宜!
且不说北宋时期白胜武功逆天,已经不是人间阵法所能构陷;只论一论明朝末年的金蛇郎君是什么水平?金蛇郎君夏雪宜虽不至于问鼎当时的天下第一,但至少也能排入天下前五。
再看温家五老是什么水平?那就是一伙地头蛇,武林中的二流角色,混到老也只能在衢州一带薄有虚名,然而就是这样五个角色,却能把金蛇郎君这样的高手给害了,用的就是五行阵,可见这五行阵何等厉害。
回到眼下,既然温家五老能用五行阵困死夏雪宜,那么樊连贾柳尤五人就能用它困住王仁则,只要他们懂得阵法运行时五人同时施展的五行拳是哪一路的哪一招。
这招数是由寻侠系统提供的,不是李智云想出来的,想是想不出来的,因为排列组合的结果实在太多。此处仍然可以用后世的魔方来比喻,寻常的三阶魔方的总变化数是四百三十二亿亿,这岂能是常人能够算出来的?
李智云都算不出来,尤翠翠就更不可能算出来了。
有了李智云的提醒,尤翠翠便不再枉费心神,只一边惊叹,一边在院内游走,走到一个方位上就使出相应的那招拳法,同时想象着场中被围的敌人。
不知何时,柳依依忽然来到了中院,看见正在游走出拳的尤翠翠,不禁怒道:“尤翠翠,你怎么跑到这里来玩耍?师父找你呢!都发脾气了!”
第一三八章 秦安也会使诈
秦安的确是在发脾气,这怒火原本与尤翠翠毫无关联。
他的恚怒首先是冲着他自己的,因为选择战术错误导致受伤,受伤后胜算全无,再看这几个街坊邻居以及山东道上的朋友却一改此前的敌忾,一个出来力挺秦家的都没有,这叫什么事儿啊?
面对武林败类王仁则的威胁,有一个算一个,全特么怂了,怎么着?没了我秦家兄弟,你们就不是山东武人了么?
生气归生气,面临的问题还需要解决,他把几位客人叫到床前,想请他们冲出去寻找秦琼,谁料这些人一个个面露窘色,竟是谁也不敢出去,问过了才知道,原来王仁则宣布封门了,谁出去谁死,谁也不敢冒这个险。
没了他这个挑头的,邻居朋友竟然怯懦如斯,秦安万般无奈,就只能退而求其次:“我家里尚有一粒药王炼制的小回天丹,一瓶正骨丹,立即服下,将养一夜,明日便能回复八成功力,当与王仁则这恶贼决一死战,只是胜算不大,到时候几位与我一起上吧。”
柳周臣立即附和:“秦大哥说得对!对待这种武林败类,原本用不着讲什么江湖道义,其实今天下午大家就该并肩子上的,没的错过了杀贼良机!”
连明、贾润甫和张转也纷纷表示赞成,满座中就只有尤俊达没有表示,秦安就不禁更加生气,只是生气也不好与之翻脸,毕竟人家是济州城内的大老板,生意人在商言商,没法强求他跟自己这些人一起拼命。
约好了明天如何对付王仁则,还需对家人亲眷做出安排。
整个秦家大院里最要紧的当属秦老夫人,以王仁则的歹毒秉性,难保不会拿老夫人的安全相要挟,所以明天一旦决战开打,必须兼顾老夫人的安危,这桩任务就交给五个徒弟来负责。
五个徒弟当然挡不住王仁则,他们需要做的只是守在老夫人的房门内外,一旦外面开打,王仁则如若不敌众人联手,便有可能绑架人质,他们只需阻上一阻,众人便能追赶而至,抓不到老夫人他就死定了。
反之若是众人联手也奈何不得王仁则、甚至联手落败,那就要杀要剐全凭敌人做主了,五个徒弟的保护也就失去了意义,要么大家死在老夫人的前面,要么把七星拳谱交出。
秦安想好了这些对策,想要传达时却不见了尤翠翠,便再也按捺不住,憋了一肚子的火全都发了出来,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到处乱跑?
回到后院厅堂的尤翠翠跪在地上大气儿都不敢出,半坐半躺斜靠在墙壁上的秦安把她好一顿训斥,其实也是借机向尤俊达表示不满,言外之意是,我收你侄女当徒弟的时候你千恩万谢的,现在我家遭难了你躲一旁,不讲义气啊你!
一通训斥把尤翠翠训得泪如雨下,心中又微微觉得有些歉然,只因尤翠翠这孩子是最懂事的一个,平时伺候老夫人也是周到细心,深得老夫人的喜爱,于是就追问了一句:“你委屈什么?为师说得不对么?刚才你干什么去了?”
尤翠翠原本没有机会讲出小弟弟万云描述的全新五行拳,满厅里就坐的除了师父就是家长,哪有徒弟说话的份?但是既然秦安有此一问,尤翠翠就想把刚才的所见所闻讲出来,只要获得师父的认可,现在就可以组织五个徒弟试练了。
但是问题就在于怎样才能获得师父的认可?尤翠翠是个比较聪明的女孩子,若是直接说出五行拳组阵,只怕师父不肯相信,就说道:“外面那个小孩子叫做万云……”
她想先介绍一下万云的来龙去脉,说明万云和王仁则不是一伙,然后再从万云和自己如何相识,如何发现万云的身法步法奇特,最后再把万云的推理讲给师父听。
然而现在忧心如焚的秦安哪里肯听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屁孩的来历?当即打断道:“那孩子是不是王仁则一伙跟咱们有什么关系?你们五个这就去吧,守在老夫人身边不许擅离,老夫人如厕就用马桶,栏圈就不要去了……”
就这样,李智云给尤翠翠提供的解决方案就成了空谈,当徒弟的尤翠翠对此毫无办法。
……
秦家大院后院的人们紧张布置,前院的三人仍像昨夜一般,分成两伙歇息,只不过今夜狄知逊没有静坐修炼,而是带着李智云在草棚的旁边练起了拳。
准确来说,是狄知逊在练拳,李智云站在旁边观看,只是为了防止王仁则偷窥,两人才会躲在草棚旁边,用柴禾堆遮挡王仁则的视线。
没办法,中院主人不让进,之前柳依依在把尤翠翠叫回后院的同时,把李智云也给赶了出来,原话是:“以后别有事没事来这个院子,这里不许你进入!”
李智云当时就怼了回去,说茅厕在这个院子里,拉屎撒尿总得来这个院子吧?把柳依依恶心的不行,扭头就走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闲着没事的时候再往这院子里跑就有点二皮脸了,这是王仁则的特长,李智云干不上来,他都想好了,人活一口气,就算撒尿也不进这座院子了,就在外面院子里尿。
整整大半夜的时间,狄知逊都在草棚旁边练拳,一边练一边低声跟李智云说着什么,看样子是在传授后者武功。
今夜天气晴朗,王仁则也就不愿待在草棚里面,与昨夜狄李二人的位置换了过来,只是时不时地冷嘲热讽几句,说:“姓万的小子,你还真想杀我啊?平日不烧香,临时抱佛脚,现在学拳来得及么?”
后来又说:“行!你学!好好学!不过我必须得提醒你,你跟这姓狄的学拳只怕是拜错了师父了,他自己都不是我的对手,你就是跟他学上十年又能怎样?”
不管王仁则怎么说,狄李二人一概不理,一直练到东方天际发白,这才停了下来,利用最后一段时间来商量行止。
其实,如果狄李二人想要逃离王仁则的话,那么天亮时分就是他们逃离的最佳时机。
很显然的判断,秦安一定不会主动出来给王仁则送拳谱,那么王仁则就必须要闯进后院去索要。
在上述前提下,又没有人要求他狄知逊和李智云必须跟着王仁则进入后院,他们完全可以不去观看这场热闹,而只要他们留在前院,那么只需听见后院动起手来,到时候他们还不是想怎么走就怎么走么?完全可以潇洒地走。
但是事实却是相反,他们两个谁都不愿意捡这个便宜,他们不想走。
狄知逊是从一开始就没想走,他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期望能够拜师成功,又或许他对贾菁菁也生出了几分情意,只不过这事儿他自己不说,别人也就无从推测。
李智云一度是想走的,但是现在却不能走了,因为他记挂尤翠翠,昨天傍晚传授五行阵给尤翠翠,就是为了确保秦安师徒能够降伏王仁则,为此他还加了一道双保险。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提出学习狄知逊的通臂拳,当然不是为了学拳,而是为了预防万一,是一旦发现尤翠翠那里出现差池的情况下,准备的另一套预案。
所以在天亮时他们两人最后的话题就只有一个,狄知逊说你只看我打拳却不跟着学是肯定不成的,你千万不要出手招惹王仁则,那样除了引火烧身以外不会有任何作用;
李智云说的却是狄大哥如果秦家师徒陷入危境时你是否打算动手?在看见狄知逊点头的时候却又说了一句让狄知逊无法理解的话,他说如果你一定要动手,那么动手时一定要留意我说的话。
王仁则对这两人的窃窃私语嗤之以鼻,说你们两个不要妄图捧秦家的臭脚,你们若是敢动手,我立马就杀了你们。
天亮了,王仁则连早饭都等不及,就往中院走去,狄知逊和李智云相视一眼,便双双站起跟在了后面,一边走,李智云一边暗暗祈祷,希望尤翠翠已经把五行阵转告给秦安了。
为了帮助尤翠翠,他把如此一组犀利的阵法白送出去,令秦家师徒甚至更多的五行拳武者受益,一点都不觉得可惜,他觉得值,尤翠翠对他的呵护之情尤其可贵,必须值!
然而等他到了后院就发现情况不对了,因为樊连贾柳尤五个弟子一个都没出现,不知人在何处,难道是还没起床?
但是秦安却是站在院子里的,被贾润甫和柳周臣两人搀扶着站在院子里,一件上衣只穿了一半,一条左臂没有穿入衣袖,而是被半披在身上的衣服遮在下面,垂在身侧不敢稍动,看上去伤势并没有什么好转的迹象。
秦安和贾柳两掌柜的左侧后站着连明,右侧后站着张转,尤俊达也在,却是站在最后,一双脚踩在厅堂的门槛上,算不得人在院中。
看到这个情景,李智云的心里就是一凉,不论那五个弟子是不是在睡懒觉,秦安都使不出五行阵来,因为此刻院子里会使五行拳的人就只他一个。
就算他一个人同使两路五行拳,也需要另外的三人来配合,而且若是那样的话,五行阵的威力也将大幅减弱,因为他一个人无法同时站在两个五行方位上与另外三人交织火力,这样的五行阵就有了瑕疵,很大的瑕疵。
不用我的五行阵,是不相信我?还是打算交出拳谱了?尤翠翠不在院中,他想找个人问问都找不到,秦安是不用想的,肯定不会理他。
王仁则却不像李智云一样猜测什么,大喇喇直接切入主题:“秦师傅,拳谱呢?看不见拳谱我可要开始杀人了,我王仁则一向说到做到。”
秦安一脸的惨然和惭愧,那表情给人的感觉就是此刻他心里一定正在给列祖列宗道歉,而他愧对列祖列宗的原因就是他已经打算交出七星拳谱。
果不其然,他缓缓地抬起右臂,似乎每动一下都会牵扯到左肩的伤势疼痛,缓缓从怀中掏出一簿古卷出来,封皮纸的颜色已呈黑黄,说道:“这就是秦家的孤本拳谱,你拿去吧。”
他这话说的十分困难,语声艰涩。人们知道,这并不是因为他伤势重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而是这种极尽耻辱的话实在难以出口。
就连搀扶他的贾润甫和柳周臣都羞愧地低下了头,秦家老大成名多年,此时竟然被一个异乡的年轻人敲诈得不能反抗,身为他的邻居朋友都无力相助,这简直是济州府乃至山东武林的悲哀。
与之相反的是王仁则,王仁则露出了一副将信将疑的神情,他觉得以秦安的为人似乎不该如此颓唐,莫非有诈?不过有诈也不怕,对手的实力已经摸清,即使全须全尾也得是手下败将,何况此刻重伤在身?
于是施施然走了过去,伸出双手去接那簿古卷,在阅读并练成七星神拳以前,他不打算羞辱秦安,以免遭遇反弹。用双手去接就是表明他的态度,至少对秦家的绝技他是尊敬有加的。
然而就在他双手拿住那本古卷的一瞬间,陡然感觉到一股杀机扑面而来,对方的右手依然端在胸前,他无从判断这杀机从何而来,却知道感绝不会错,便大叫一声“你……”
沾衣十八跌已经来不及了,同时想要使出一招倒踩七星步来也已迟了,小腹被人重重拍中了一掌,只来得及喊出一声“你”,后面“……使诈”这两个字是和着一口鲜血喷出来的,只喷了秦安一脸一身,就连扶持秦安的贾柳二人都被波及了少许。
这时他来得及倒退了,却是被秦安一掌打得踉跄后退,然后他才看清,秦安拍在自己小腹上的居然是左掌!这条重伤的臂膀,在衣服的遮蔽下偷袭成功,而且力道极为强劲,拍中便即重伤。
“还不动手?”秦安一改先前的颓废,一双虎目瞪得溜圆,暴喝出声:“杀了他!”
随着这声号令,贾润甫和柳周臣分左右追到了王仁则的面前,各自打出一拳,直取胸肋要害,出手就是杀招。与此同时,左侧后的连明和右侧后的张转同时高高跃起,人在空中各出一腿,猛踹王仁则左右双肩。
王仁则已是满面狰狞,后退中不等站稳,就使了一个移形换位,这移形换位也是步法的一种,虽然比不上神行百变那么神异,却也颇具腾挪之效,尤其是他能在踉跄后退时使出就更加令人无从判断,竟而躲过了贾柳连张的两拳两腿。
“暗算我是吧?”躲过了攻击的王仁则却没趁机脱逃,反而立即反击,脚下移形换位不停,身形陡然冲到了秦贾柳三人的身后,双掌上下纷飞,分击四个方向,分取贾柳连张四人,只暂时放过了秦安。
这一招的策略有个说法,叫做老太太吃柿子,专捡软的捏,只求迅速解决掉这四个帮手,然后再与秦安单挑便不吃亏。
秦安当然不会去遂王仁则的意愿,左右双拳连环击出,却是一攻一防两记招数,防守的一招将王仁则拍向贾柳二人的双掌挡开,攻击的一招则是配合着周围四人的拳脚,覆盖了王仁则的前后两面。
“嗯,这就是七星神拳么?”李智云聚精会神地看着秦安的招式,这招式已经不是五行拳了。
第一三九章 一变再变
秦安也会使诈。
示敌以弱,麻痹骄敌,而后一击得手,从而大占先机,这手段比之昨天下午王仁则还要逼真,昨天王仁则还用了十招呢,今天他只用了一个照面就重伤了对手。
李智云对秦安的做法多少有些意外,因为若是按照寻侠系统的三观来看,这做法有违大侠风范,不是燕南天那种堂堂正正,却跟江小鱼大有一拼。若是寻侠系统装在秦安的身上,也不知道会不会因此扣罚侠义值。
看来秦安也不是大侠啊。意外归意外,但是他能够理解秦安的做法,若是把秦安换作自己,自己也会设法迷惑敌人己方已经处于绝对的劣势,不用些手段来争取一线胜机,难道还要端着大侠的架子等死么?
怪不得秦安没有使用五行阵,原来他自有他的办法。
这一刻他不再遗憾秦家没有使用他的五行阵,只要能够解决问题就行,何必使用自己提供的方法?难道自己需要亲家人因此感恩戴德么?不需要,只要能够打败王仁则,保证尤翠翠没事就行。
于是他开始凝神观战,静等王仁则伏诛授首的到来。顺便看一看每个人的武功路数,再利用寻侠系统做出一番模拟和分析,这机会挺难得的。
战局很是明显,一开始就形成了一边倒的态势,王仁则重伤,秦安联手贾柳连张乘胜追击,虽然使得不是五行阵,但是他们也是五人,论及个人战力远胜樊连贾柳尤五名弟子,所以基本上可以认定,秦家大院已是胜券在握。
站在大厅门口的尤俊达目光闪烁,看不出在想什么,可以确定的是他并没有做好出手的准备,不仅姿势懒散,而且没有杀气。
秦安没有更换武功,用的仍然是五行拳,既然已经偷袭得手,便无须动用家传秘技,他本来就因为雪藏七星神拳才会导致受伤,这时岂有再用之理?那样昨天的伤就成了白挨的了。
秦安的五行拳拙朴扎实,以不变应万变,在承接王仁则大半反扑的同时,对后者持续施加压力,若是仅有他们两人对战,那么这只是一种消极的打法。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打法无论如何都不能算是积极的。
然而此刻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的身边还有四个帮手,虽然这四个帮手的武功均与王仁则相差过远,但是在他的策应之下就显得犀利非常了,因为贾柳连张几乎不需要防御,他们只要进攻就行了,区别就是能否击中王仁则,击中便可奠定胜局,落空只需继续攻击就行了。
王仁则陷入了苦战,一时间他连续变换了十七种武功,仍然无法扭转颓势,不仅无法扭转颓势,而且形势对他越来越不利,双方的差距已经不是变换武功能够挽回,所以他已经在考虑逃离了。
苦苦支撑之中,他在寻找着逃离的路线。
逃跑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秦安五人时刻都在防备王仁则逃离现场,打蛇不死必受其害,一旦被他逃了,他日伤势痊愈,势必卷土重来,到时候秦家大院在明而他在暗,如何防得住他暗中的袭杀?
毕竟王仁则武功高过此间众人,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秦安五人始终保持着围困和封堵,秦安和贾柳两人挡一面,连明和张转各挡一面,别看连明和张转封堵的两面稍弱,但只要王仁则有突击连张两人的征兆,秦安和贾柳立时会给予呼应,攻敌之所必救,令其无从下手。
正所谓围三缺一,唯一的生路反而是厅堂的方向,但是那里站着一个尤俊达,态度不明的尤俊达。
王仁则并不认识尤俊达,也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字,即使昨天下午听见过秦安和尤俊达的寒暄,也不摸后者的底细。
与鄂北三枭、汴州双怪那些臭名远扬的黑道人物不同,尤俊达是一个低调的黑道大哥,除了他那些直系手下,即使山东黑道上的弟兄也没有几个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所以王仁则打算从尤俊达这个方向突破,直接越过尤俊达的头顶,飞纵到厅堂的屋顶,便可甩掉秦安等人的追击,打了这许久之后,每个人的轻功高低也都有数了,在场没有任何人的轻功能与自己相比。
打定了这个主意,他便开始刻意地保留气力。本来就已经处在颓势,这一保留气力,给人的感觉就是他已经不行了,撑不住了。
贾柳连张四人大喜,纷纷说道:“弟兄们加把劲,他不行了!”
秦安则显得老成持重,说道:“不可大意,咱们稳扎稳打,步步为营!”
即使是步步为营,其结果也是将王仁则逼得渐渐后退,退向了大厅的门口,给人的感觉,此时只需尤俊达闪开门口,王仁则就会被外面的五个人逼入厅堂,如此便应验了一句成语,叫做请君入瓮。
在院子里尚且无法脱逃,若是进入厅堂,就更是瓮中捉鳖了,所以秦安也有意把王仁则逼入大厅。
王仁则且战且退,堪堪就退到了大厅门外七尺的距离,他不是没有防备尤俊达,事实上他虽然背对着尤俊达,但是他的耳朵始终在倾听身后的动静。
只需再退一步,他就要发动一次疯狂的反扑,在迫开左中右三面敌人的瞬间倒纵而起了,这时候他唯一需要提防的就是来自身后的突袭。
尤俊达真的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出手了。
既然秦家大院已然胜定,何不来个锦上添花呢?世人大多如此,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正所谓墙倒众人推,仅仅是伸一伸手的事情,推了就能够分一份功劳,为何不推?
尤俊达就是这么想的,而且他务求一击必杀,既然出手了,就不给你报复我的机会!
怎样才能一击必杀呢?当然是用兵器。
尤俊达练的兵器是五股托天叉,自有妙用,只不过他来历城不是与人打架的,所以没带,只随身带着一柄腰刀,此时他务求杀死王仁则,便把腰刀抽了出来。
钢刀出鞘,发出仓啷声响,王仁则耳中听得真切,心中暗骂这尤俊达实在狡诈阴狠,只能改了设想,奋力倒纵,身体冉冉升起的同时右脚倒踢而出,脚后跟撩击尤俊达的下巴。
这一招有个名目,叫做倒踢紫金冠,乃是北派腿法中的一招,华夏素有南拳北腿之说,概因古时北方人身材高大,南方人身材矮小,身高自然腿长,施展腿法无异于远程攻击。
这招倒踢紫金冠对腿长也是有着要求的,尤俊达身高九尺,搁在后世都能在国家男篮打个大前锋,要踢他的下巴,而且是后撩反踢,腿短了如何能行?
仅仅腿长还不够,还得加以跳跃,所以王仁则在倒踢之前首先要来个倒纵,即向后跃起。
这一招交换,表面上看是尤俊达抽刀在先,王仁则倒踢在后,实际上却是王仁则的脚跟先至,尤俊达的腰刀后到,只因后者抽刀发招是两个步骤,而王仁则的倒纵和倒踢可以视为一个步骤。
尤俊达没想到王仁则在如此颓势之中尚能反袭自己,心中一慌,忙不迭向左避让,右手刀也就砍不着人了,却听见一声女子的惊呼:“刀下留人!”
同时另有一个女声却在喊道:“好刀法!”
惊呼来自厅堂里的东窗。
厅堂里的东窗是开着的,两个少女站在窗外,正是贾菁菁和柳依依。
这座后院的格局是院中有院,秦老夫人的独院就在厅堂的东面,厅堂的东墙即是独院的院墙,独院院墙的一部分也是厅堂的墙壁。
贾柳二女很想看这场热闹,却不敢跑出独院,就只有趴在厅堂的东窗,通过厅堂来倾听这边的战况,她们的喊声其实是滞后于厅堂门口的战局的,在尤俊达抽刀砍出之时,柳依依喊了“刀下留人”,贾菁菁赞了一声“好刀法”。
柳依依仍对王仁则抱有幻想,所以不想让王仁则这样死了;贾菁菁却对王仁则颇为厌恶,因为王仁则曾经欺负过她的心上人狄知逊。
结果尤俊达真的刀下留人了,不是他想留人,而是被迫闪避,他可不想被人一脚踢碎了下巴,那样就算不死,至少也得三个月没法吃饭,把王仁则放入厅堂里再杀也不迟。
就在这一瞬间,张转和连明的两只脚和柳周臣的一只右掌全部击中了王仁则,王仁则的身体如同一只蹴鞠用的皮球一样飞进了厅堂。
众人见状大喜,纷纷嚷道:“这下他完了。”
“进去宰了他!”
唯有秦安面色凝重,沉声说了句:“不好!菁菁依依快躲开!”说罢率先冲进厅堂,直追王仁则。
秦安之所以会说“不好”,是因为他感觉王仁则是有意中招的。在尤俊达左闪的那一瞬,以王仁则的身手,最多只能被张转的一只脚踹中,不可能防不住柳周臣和连明的拳脚。
但是事实却是王仁则甘愿多挨这几下,这就说明他别有用心。
果不其然,王仁则拼着再受一次伤,借着柳周臣和连明以及张转的攻击力,身体迅速飞入厅堂还不说,还恰好飞向了厅堂的东窗他身体正面受创,左边挨了张转一腿,右边挨了柳周臣和连明的一拳加一腿,左右受力不均,倒飞的方向就发生了偏移。
等到秦安提醒贾菁菁和柳依依的时候,他的身形已经飞到了东窗下面,这时候贾柳二女若是还不知道她们即将成为王仁则的人质就可以与母猪媲美了,连忙退离窗口。
然而王仁则早已经算准了这些,身体着地一滚,顺势就来了一个鹞子翻身。
值得一提的是这招鹞子翻身,跟鲤鱼打挺以及乌龙绞柱一样,都是武林中常见的倒地起身方式,只根据不同的形势来选用。
此时王仁则就如同一只从天而降的鹰鹞一般,双手在地上一撑,身形迅速弹起,凌空一个滚翻,却恰好从东窗中滚了出去。
隔壁的独院里响起两声尖叫:“快跑!他追过来了!”
这边秦安等人没能在厅堂里捉住王仁则这只死鳖,便连忙追到了窗口,或使“乳燕投林”,或使“鱼跃龙门”,或使“饿虎扑食”,从东窗中翻了出去,狄知逊也跟着追到了窗口,就站在窗内向外观看。
这就是不用五行阵的坏处啊!李智云摇头感慨,跟着狄知逊走到了窗边。
单以封堵围困的效果而言,秦安等五人甚至加上尤俊达也还是不如五行阵,若是刚才王仁则是被五行阵所围困,那么别说挨上柳连张这一拳两脚,就是挨上五十拳一百脚,他也飞不出五行阵的包围,只能活活被人打死在阵中。
但是现在王仁则却巧妙地利用了敌人的攻击,改变了战斗的局面,在眼下的局面里,他很可能抓住人质。若是被他捉住了人质,那么结果如何就很难预料了,只希望他捉住的不是尤翠翠。
独院里,樊鸣和连战本来是奉师命守在老夫人居室的门外的,尤翠翠、贾菁菁以及柳依依三人是奉命守在屋里的,但是贾菁菁和柳依依关心战局跑出来了,此时再想跑回室内已经来不及了。
所以此刻的形势是樊连贾柳四名弟子都在门外,王仁则已经追到了贾柳二女的身后。
“快!大家用我说的那一招!”
尤翠翠突然出现在门口,使出了一招“枯木逢春”。
昨天夜里,她们师兄妹五人进入老夫人独院之后,闲着没事又不能睡觉,尤翠翠就把她刚刚学来的一招讲给两位师兄和两位师姐听。
她之所以这样做,并不是担心师父和那几个客人联手打不过王仁则,而只是想证明她的小弟弟万云如何优秀。
她把这一招说得无比神奇,樊连贾柳四人当然不信,为了证实尤翠翠是在吹嘘,他们五个还真就按照尤翠翠的描述演练了一次。
演练之后,四人的反响却很扭曲。
贾菁菁和柳依依感觉到了这招配合的威力,却不肯承认。承认了就等于是承认尤翠翠的眼光比她们独到,就等于承认那个叫万云的小孩子比王仁则和狄知逊还要优秀,那怎么能行?
所以就咬着牙死犟,硬说这一招没什么效果,气死你,气死你。
樊鸣是属于愚笨型的,空间想象力不够,看不出这五人分使五行的一招有什么威力,毕竟在他们五人演练之时并没有一个敌人身处包围之中,所以他也无法给出真实的评价。
连战比樊鸣聪明一些,但是聪明用不到正地方,他隐约感觉到了这一招的神奇,却不肯说。
为什么不说呢?只因为他一向爱慕贾菁菁,即使看出来贾菁菁对狄知逊情有独钟也不肯死心,既然贾菁菁都说这一招没有用处,他若是唱起了反调,岂不是要触怒心上人?本来贾菁菁就看不上自己,再触怒她,那不是更没戏了?
虽然昨夜曾经遭到四人的一通奚落,但是在眼下这种万分危急时刻,尤翠翠不得不提议大家使出这一招五行阵法来,此时也只有这么一个办法,才能避免王仁则冲入室内劫持老夫人,才能避免师兄妹五人之中有人被擒甚至被杀。
此时师兄妹五个人都在室外,虽然阵型不够整齐,但勉强也能站成五行方位东方甲乙木,西方庚辛金,南方丙丁火,北方壬癸水,只要没有三个人站成一条线,那么即使是四个人紧紧抱在一起也能分出东西南北四个方位不是?
最关键的却是中央戊己土,这个位置是阵法的关键所在,居于“土”位之人,也就是施展那一招“寸土不让”的人必须要站在四个人的中间,无所谓中心,也无所谓重心,只要处于东西南北四人所构成的四边形的范围之内即可。
如果这个人站在四边形之外了,那么他就不能作为中央戊己土来施展“寸土不让”,他可以作为四边形的一个角,去施展相应的金木水火里的一招。
真实发生的一幕是,在尤翠翠提议组阵并根据她的位置东木使出“枯木逢春”之时,贾菁菁和柳依依为了保命,也就死马当作活马医的配合了尤翠翠。
柳依依不怎么担心王仁则会对她不利,所以跑得慢些,她的位置就是最西,她使出来的是金字拳招“黄金铸象”;
贾菁菁跑得较快,尤翠翠喝令之时她是五个人中最靠南的一个,就使了一招“星星之火”;
樊鸣虽然脑子笨,但是笨也有笨的好处,他恰好站在昨夜演练的位置上,身处北方,就使了一招“上善若水”;
以上四人都按照昨夜的演练出招了,唯有连战,他的位置已经处在了五个人的中央却不自知,仍然按照昨夜他的位置使出来一招“枯木逢春”。
昨夜他位于东方,是尤翠翠位于中央,眼下他以为他还在东方呢,五个人里面有两个人在使枯木逢春,这五行阵的配合如何能成?
第一四〇章 这才叫鸠占鹊巢
这款五行阵的精妙之处,就在于组阵的五个人里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充当中枢,只要他能够意识到自己是在另外四人围成的四边形范围之内,再使出既定的“土”系拳招就行了,原本没什么难度。
但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在连战这里却出现了问题,这一瞬间的连战像极了后世男篮的大魔王周躲躲,身为高大中锋,周躲躲却总是跑到后卫的位置上去远投,还美其名曰大个投三分是技术全面的体现。
真正技术全面的中锋是在完成篮下强打内线的基础上偶尔为了拉空对方的内线防御才跑出来的,却不是像周躲躲这样有如一群土豆里的豆芽被人挤出焦点被迫游走边缘。
如果说连战还有一点不像周躲躲,那就是他还没有在关键时刻犯下致命错误,但是追求完美的他却及时弥补了这个不足在使出木系拳招枯木逢春的同时喊了一声“保护老夫人!”
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等于是提醒王仁则这间屋子里住的是秦安秦琼的母亲。
五行阵中有两个阵员同时使用同一系拳招,五行阵就不成其为五行阵,更因为犯错的是位于中枢的连战,他的拳招与樊贾柳尤全无配合,导致五人的联手风马牛不相及,半点威力也无。
这样的出手如何挡得住拼命的王仁则?一走一过之间,使出一路一阴指信手点戳,一阵眼花缭乱,樊连贾柳尤五人瘫倒下去,而王仁则却已经进了室内。
从后院到厅堂,再从厅堂到独院,这一系列的变化令人兔起鹘落,直到王仁则进了屋子,屋里才传出一个略显苍老的女声询问:“外面怎么了?”
问话的当然是秦老夫人。
不用谁说什么,院子里那些追击王仁则的人尽皆停步,投鼠尚且忌器,何况王仁则已经和秦老夫人同处一室?
“没什么。”王仁则接口道:“我来陪你住两天。”
他这话说得很是下流,秦夫人虽然已是老妪,但毕竟是个寡妇,陪寡妇住两天,怎么住?别说同处一室,就是站在门口都是有违道德的,寡妇门前是非多。
王仁则这话实在是好说不好听,秦安气得险些晕过去,却不敢踏入门内。只听得义母颇为惊讶地问道:“啊?怎么是你?”
听上去秦老夫人似乎认识王仁则,同时似乎并没有在意王仁则的猥亵言辞。
“没错,正是贫道。”王仁则坦承其事,四天前就是他在道观里给秦夫人解的签。
他这么一说,秦夫人就知道自己是遭到了戏弄,却并不恼怒,只叹了口气道;“我秦家与你素日无仇,又无金银财宝,你如此处心积虑谋算秦家,难道是为了秦家的武功么?”
王仁则忽然提高了声音说道:“老夫人明鉴,王某来到这里,只为学习秦家的七星神拳,只要拳谱到手,王某绝不伤害老夫人半点。”
这话的另一层意思就是,如果你秦安不给我七星拳谱,那就等着给你老娘收尸吧。
说罢便招呼李智云:“姓万的小子你进来。”
此时李智云仍站在厅堂的东窗里面没有出来,狄知逊因为关切贾菁菁而从窗口跃了出去,他没有跟出去,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他再进去不会起到任何作用,他有这个自知之明,所以没动。
听到王仁则喊自己,就回了一句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你不来,这姓尤的小妞可就活不成了,你自己看着办。”王仁则并没有直接威胁李智云什么,而是用尤翠翠的安危来要挟。
李智云看了看横七竖八躺在秦夫人门外的五个弟子,其中连贾柳尤四人的脸上皆有痛苦之色,想来是一阴指挟带的寒毒入体所致,便连忙爬向窗外,与刚刚从窗户里出去的人相比,他是最笨拙的一个。
神行百变不包括穿窗户的身法,他只能跟普通人一样,笨拙地往外爬。
好不容易爬过了窗户,在院子里人们鄙夷的眼神中走过,到达秦夫人门外的时候,连贾柳尤四人的痛苦表情更加真切,感觉他们四个正在承受寒冷的煎熬,牙齿都在打战,“咯咯”声响清晰可闻。
他解不了一阴指,据寻侠系统介绍,一阴指是幻阴指的前身,具体是谁创出的一阴指不得而知,只知道其原理与幻阴指略同,有据可考的是元朝末年混元霹雳手成昆曾经使用幻阴指为恶,其寒毒之厉,不亚于玄冥神掌。
要解掉一阴指的封穴且驱逐被害人体内寒毒,除了施法者解铃系铃之外,九阳神功和大理段氏的一阳指都是对症良法,然而这几样神功他完全不会,即使能学也是以后的事情了,且并非旦夕之功。
帮不了尤翠翠,便只有径直进了秦夫人的房间,却发现这居然是一个套间,外间没人,便走进里间,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坐在梳妆台前的一张圆凳上,五十多岁的年纪,慈眉善目的脸上隐有怒容。
王仁则却已经躺在了里间的床上,看见李智云进来,就说道:“我暂时没有力气给门外那几个妞解穴,秦夫人就暂时由你来伺候,端茶送饭什么的,嗯,现在你先去把门口那三个妞抱到外间。”
李智云不敢违拗,即使王仁则已然身受重伤也不是自己能够对付的存在,就只有听命行事,重新走到外面来抱人,却见秦安正从樊鸣的身体旁边站起,一脸悲愤地看向室内说道:“好毒辣的武功!这孩子如何惹你了?你为何要杀了他?”
原来樊鸣已经死了,怪不得只有他的脸上没有痛苦表情。
虽然解开了此前的一个疑团,但是李智云仍然被这个消息吓了一跳,从穿越到隋朝至今他还没有见过真正的死人,更没有真正杀过谁,刚刚还在活蹦乱跳的樊鸣竟然已经死了,即使心里挺烦这个一脸粉刺的家伙,也有些难以接受。
却听见王仁则满不在乎的声音从室内响起:“我说过的,只要今天早晨我见不到七星拳谱,就杀你们这里的一个人,我这人说到做到,这小子傻不愣登的,活着也是浪费粮食,就拿他开刀了。”
李智云闻言不由得很是后怕,他记得王仁则原本说的是第一个就杀尤翠翠的,而今却是杀了樊鸣,尤翠翠算是躲过了一劫,不知这厮是不是出于怜香惜玉才没杀尤翠翠。
另一边,狄知逊也从贾菁菁的身前站了起来,满脸愧色地向贾菁菁摇了摇头,轻声道:“我没办法解掉你的穴道。”
“你当然解不了!”王仁则的语声随即响起,“不想让她死,就别惹我!别给我捣乱!”
李智云看了狄知逊一眼,发现狄大哥也在看着自己,眼神中满是无奈,紧接着又微微点了点头,意思似乎是在说你先按他说的办吧,咱们慢慢再想办法。于是就俯身去抱尤翠翠。
尤翠翠和贾菁菁柳依依的年纪都在十五六岁左右,身材均属苗条,差不多**十斤的样子,按理说这样的身躯原本不难扶持挪动,但是此刻她们皆是穴道被点以致全身僵直,形同死人,这就不易摆弄了。
别说死人不好摆弄,就是偏瘫患者,尚余一半身体能动的那种都是非常不易护持的,李智云轻轻说了声:“翠翠姐,对不住。”在抱住尤翠翠腰肢的那一瞬,立觉触手冰凉,仿佛抱在怀里的是一具冰雕一般。
尤翠翠的脸还是那么冷,与这冰寒的体温倒也般配,只不过眼神中满是歉意,似乎是在说我没有实现五行阵,愧对你的一番心意了。
李智云摇了摇头,会意回道;“不怪你。”就想把女孩抱起来,这一刻他心中满是柔情,把自己当成了穿越之前的那个大叔,却不料这冰冻的身体沉重至极,腰板都没能挺起来,就只好拖着女孩的身躯往屋里走。
好不容易把尤翠翠弄到了外间,已是累得气喘吁吁,尤翠翠仍然冷得牙齿打战,却仍然忍不住说了一句:“你这身板……太……差了。”
到了这个时候,此间见过李智云的人都已经能够断定,这个姓万的小屁孩根本不会武功,只有张转满腹狐疑,就凭这孩子这孱弱的身体,是如何杀死我那只狗的?
“快点,把剩下那两个妞也抱进来。”躺在里间床上的王仁则有如催命的工头,根本不容李智云喘息歇息。
李智云敢怒而不敢言地走出门外,看了贾菁菁一眼,就往柳依依身前走,贾柳二女对他都是很不好的,但是不好也有差别,贾菁菁是对他最不好的一个,所以即使贾菁菁与狄大哥颇有暧昧,也无法令他生出半分好感。
“你滚!你别碰我!王仁则,你自己来抱我!”柳依依同样冷得难受,却不肯让李智云触碰,这就是古时女子的守身如玉,超过六岁的男性就得保持距离了。
柳依依很是火大,她屡屡对王仁则表示亲近,生活上更是百般照料,到头来受到的待遇竟然与其它几个师兄妹全然无异你用得着点倒我么?不点倒我,我就可以帮你啊!
虽然在尤翠翠提议组阵的那一瞬间,她也按照自己的方位打出了相应的一拳,虽然她知道这五人的配合的确威力暴涨,但是她并不认为这阵法能够难得住王仁则。
又或者就算能够难得住王仁则也没什么,关键时刻自己突然停手,来个釜底抽薪不就行了?她是打心眼里想要帮助王仁则的,只是不想表现的太过明显,以免被师父责骂。
然而这一会儿她却成了臭狗屎一样的存在,师父去探视了连战和樊鸣,贾润甫和狄知逊察看了贾菁菁,万云抱走了尤翠翠,只剩下她一个躺在这里孤零零的没人问,就连她那个堂兄柳周臣也不过来,不仅不过来,连看她一眼都不看。
王仁则的声音响起,有些不耐烦的味道:“你让他抱进来吧,一个小孩子抱一下有什么打紧?待会儿我让他给你们喂药驱寒!”
听见喂药驱寒,柳依依不做声了,若是自己坚持不让万云抱进去,万一那王仁则不给自己解药该怎么办?难不成就一直躺在这院子里?那可就更凄惨了。
于是便不再拿捏,冷冷地看着李智云说道:“你来抱吧,手脚老实点!不许乱摸!”
李智云怒道:“说得就跟我愿意抱你似的!”走过去一把揪住柳依依的头发就往里面拖,一如前天夜里拖那条死狗一般。心里暗骂:还想让我抱?你够资格么?
贾菁菁本来也想像柳依依那样宣示一下自己的贞洁,但是当她听到有解药可以驱寒,又看见了柳依依的惨状之后就改了主意,等李智云第三次从屋里出来的时候说道:“你别揪我头发,你可以拉袖子。”
李智云心说看在狄大哥的面子上就依你一回,拉住贾菁菁的袖子一扯,不料那袖子却不似后世衣服那般结实,一扯之下竟然“嗤啦”一声破裂开来,露出贾菁菁大半条藕臂,贾菁菁顿时大怒:“你故意的是吧?”
李智云怒道:“不是你让我拉袖子的么?我看你才是故意的。”说罢也不管别人怎么想,双手拉住了贾菁菁的皓腕,一样拖死狗般拖了进去。
安顿好了三个女孩,李智云被王仁则叫到了里屋,王仁则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翡翠瓶子,倾倒出三粒火红色的药丸交给李智云,“去,一人一粒给她们服了,即可驱寒,穴道却须六个时辰之后自解。”
在收回瓷瓶的同时,他又从怀中掏出来一粒较大的黑色药丸,看上去与懒人从身上搓下来的泥垢无甚差异,他也不避讳李智云,扬手把药丸抛入口中,说道:“不就是疗伤药么?谁没有啊?”
说到此处又转头看向外间说道:“秦师傅,希望你明天能把拳谱送过来,不然明天那个姓连的孩子就活不成了。还有,你们千万不要出去搬取救兵,那等于是谋杀秦老夫人,听懂了吗?”
第一四一章 狗腿子
李智云心急尤翠翠的寒冷,拿了三粒红药丸立即跑到外间喂药,好事当然先选自己人,掰开尤翠翠的嘴就把药丸喂了进去,转过身来看见柳依依和贾菁菁眼巴巴的模样,却没有喂给她们的意思。
非但没有喂药的意思,而且掂着手里的两粒药丸冷笑道:“你们也有今天!”
他这话的意思此间屋里的三个少女都能听懂,只因此前贾柳二女对他很是刻薄,不仅不给李智云饭吃,就连狄知逊想要把他的饼匀给李智云都遭到了贾菁菁的阻拦,此时他奇药在握,不趁机报复才不正常。
贾菁菁的嘴唇已经冻青了,仍然忍不住冷哼出声,说了句:“小人得志!”
柳依依的嘴唇都有些发紫了,却也高傲的很,一脸不屑的看着李智云说道:“有什么了不起?给人当狗腿子罢了!”
李智云闻言便即勃然大怒,心说你们都冻成这逼样了还跟我拔份呢?行,那就让你们继续冻着,说道:“我是小人,我是狗腿子,但是这药你们就别想吃了!要不要我给你们拿两床棉被来啊?没关系,你们尽可以这样想,我肯定不给你们拿,嘿嘿……”
李智云在外屋报复贾柳二女,里屋秦老夫人却在跟秦安隔窗对话:“安儿啊,你能不能告诉为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秦安跪在室外窗前道:“是这恶贼觊觎秦家的七星神拳,索要拳谱……”
秦老夫人说道:“那就传给他好了,然后赶紧送他走,为娘一生的名节还抵不过一本拳谱么?”
秦安把头磕得咚咚作响,哭道:“都是孩儿不孝,连累了娘亲,孩儿这就去给他写出拳谱来,回头杀了这恶贼,孩儿便在娘亲面前自尽谢罪!”
王仁则的声音忽然响起:“今天你拿出来的那本是什么?”
秦安恨声道:“那是五行拳的拳谱。”
王仁则呵呵冷笑道:“我就知道那本不会是七星神拳,却仍不免上了你的当,唉,贪心啊,人真的不能贪心。行,那你就把真的写出来吧。”
秦安道:“你等着吧,还有,你若是敢碰我娘亲一片衣角,我秦家必定杀你全家!”
王仁则悠然道:“我不急,你慢慢写,总归一天杀你秦家大院一个人,你要是嫌院子里人多呢,就不妨多写几天。”
秦安忽然想起自己还跪在地上,便忽地站了起来说道:“王仁则,你杀我秦家大院一人,他日我秦家兄弟就杀你王家十人。”
王仁则懒洋洋道:“行行行,他日的事情他日再说罢,只要到时候你有那本事,现在你们都给我离开这座院子,不然我现在就对秦夫人不客气了!”
秦安不敢跟王仁则硬怼,连忙招呼几个朋友离开,带走了穴道被点、同样身体冰寒的连战,也带走了樊鸣的尸体。
屋里也再没人说话,院子里恢复了寂静,只剩下外间里两个少女牙齿的碰撞声咯咯作响。
李智云冷眼看着贾柳二女,却听王仁则又在喊自己:“别磨蹭,快点把药给她们喂了,回来我还有事安排你做!”
王仁则需要疗伤。
练有内功的武林高手受了内伤,除了内服疗伤药品之外,最好的治疗方式就是自行运功疗伤,因为他能够感受到病灶的准确位置,这要比接受他人的帮助为自己推血过宫有效得多。当然,那种伤到奄奄一息且不能自理的则另当别论。
王仁则受伤很重,如果不是身上备有一颗小回天丹并且及时服用,那么此刻他就是不能自理的那种伤者,根本无法自我疗伤!
秦安的掌力很强,出其不意偷袭成功,当时他就受了重伤,再想反败为胜已然无望,只是一时找不到脱身之法才做困兽犹斗。
幸有柳依依和贾菁菁的两声呼唤为他找到了出路,却又不得不借用贾柳二人和连明的一拳两腿之力,才得以暂时逃出了秦安等人的攻击范围。
然而贾柳二人和连明的拳脚岂是白借的?这样的拳脚虽然远远达不到中者立死的地步,却也不是挠痒那样的轻弱,伤害总是有一些的。
伤上加伤的他实如风中残烛,却不得不奋起余勇,竭尽全力点倒樊连贾柳尤五人,而后便灯尽油枯了,甚至他闯入室内之后都不是躺到床上去的,而是摔倒在床上。
当然,王仁则的真实状况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不论是室内的秦夫人和李智云还是室外的秦安等人都不知道他已经虚弱到这般程度,否则不要说秦安会冲进来杀人,就是李智云都会上去掐死他。
内家高手自行疗伤有一个通病,那就是需要有人护法,因为运功之时最忌他人打扰,稍有惊扰便会走火入魔,继而酿成大祸。
王仁则眼下可谓强敌环伺,外面的人一旦逮着机会,还用说什么打扰不打扰,直接就得要他的命,偏偏还没有人给他护法,这让他如何疗伤?
但是不疗伤却又不行,不疗伤就只能这么虚弱下去,而且越来越虚弱,小回天丹不是起死回生的神药,小回天丹只能促进气血循环,必须及时加以引导才是自愈之道。
倘使延误疗伤,就这样虚弱下去,那么早晚会被人发现端倪,被人识破之日,就是毙命之时。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这里的人们不会发现他的虚弱,也会千方百计把他驱赶出去然后杀死,所谓夜长了梦多,谁知道会有什么变故发生?万一有高手到来呢?
所以他必须立即开始疗伤,而且是在强敌环伺且没有护法的环境下疗伤,这就需要使些手段,这手段便是利用李智云。
李智云听见王仁则的催促,虽然很不情愿,却担心触怒了这厮、导致他对自己和尤翠翠下毒手,便只好去掰柳依依的嘴。
躺在地上的柳依依轻启朱唇,却用一种高高在上的眼神看着李智云,意思是怎么样?你就是个狗腿子,主子让你给我喂药你敢不喂么?
李智云看见她这表情气就不打一处来,伸手就拉住了柳依依的下嘴唇。
后世女人打架时总喜欢说“我要撕烂你的嘴!”李智云手无缚鸡之力,又想要惩治高傲的柳依依,就只好先客串一下后世的老娘们儿,食中无名小四根手指抠住了柳依依薄薄的下嘴唇,用力一撕。
“啊!”柳依依疼得一声惨叫,想要啐一口唾沫把对方手指留在嘴里的味道吐出去,却忽觉一粒药丸塞入了口中,入口即化,便连忙闭上了嘴,这药力可不能浪费,万一啐出去一些导致药效不足岂不亏了?
李智云笑眯眯地看着柳依依问道:“怎么样?好吃不?”
也不知道他问的是药丸好不好吃,还是他的手指,柳依依闭口不言,一脸铁青。
喂完了柳依依,再看贾菁菁,贾菁菁已经被他“收拾”柳依依的凶猛吓怕了,一脸的犹豫之色,似乎在考虑到底要不要服用这粒驱寒药丸。
李智云笑道:“看你这表情是不想吃咯?正好,男女授受不亲,待会儿我找条母猪过来,让它含在嘴里喂你。”
贾菁菁被他恶心的自杀的心都有了,瞥眼却看见尤翠翠和柳依依的脸色都已经添了些血色,像是不再寒冷的样子,益发觉得自己快被冻死了,就只能服软道:“你来喂我吧,你是个小孩子,算不得男女授受。”
李智云摇头道:“那不行,我可是正儿八经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你的嘴我是绝对不会碰的,再说了,如果我真的喂了你,我不就成了母猪了?不划算,不划算。”
里屋里王仁则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冷冷道:“万云,你是故意惹我么?”
李智云道:“是她不让喂的,关我什么事?”
王仁则怒道:“她已经让你喂了,我都听见了,你若是再磨蹭,休怪我对你的翠翠姐下手!”
尤翠翠就是李智云的死穴,李智云不敢拿这事儿开玩笑,就一把抓住了贾菁菁的下巴,喝道:“张嘴。”
贾菁菁连忙张开嘴,李智云用拇指食指捏着最后一粒红药丸悬在距离她嘴唇寸许高的地方,眼见只需他手指一松那药丸就会落入口中,但是他就是不松手,反而喝道:“再张大些,要是掉在地上我就让你去舔起来。”
贾菁菁知道李智云这是故意捉弄刁难,却不敢再跟他顶撞,只气得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仍只能尽力张嘴。
李智云报复的差不多了,这才把药丸投入贾菁菁的口中,拍了拍手回到里屋,看向床上的王仁则问道:“说吧,有啥事?”
王仁则顾不得跟李智云计较,吩咐道:“万云,你给我守住外间的门,六个时辰之内谁也不许进来!”
李智云很是不服,想起自己已经被柳依依和贾菁菁看做是王仁则的狗腿子,就没好气地说道:“你不是拿秦夫人当人质了么?谁敢进来?支使我上瘾了啊?我又不是你的手下!不去!”
王仁则再次吃瘪,心里这个气啊,心说如果我还能动,宁可不要大梦神功也得先把你这个小崽子杀了,口中却道:“行,你不去,明天早晨你就等着给外面那三个女的收尸吧!”
李智云闻言大惊,问道:“不是六个时辰以后穴道自解么?而且她们也都服过驱寒药了,怎么还会收尸?”
王仁则阴测测地笑道:“我的药丸有那么好吃么?熊蛇丸你听说过没有?我那驱寒药就是加入了熊蛇丸配方的,吃了的确能够驱寒,但同时也等于吃了慢性毒药!天下只有我一个人能解!”
说到此处唯恐对方不信,又追加道:“不信你可以去验证一下,凡是服过熊蛇丸的人,长强穴上都会生出一块红斑,一看便知!”
李智云一听就信了,不信也不成啊,他知道长强穴在什么地方,那是督脉上的一个穴道,位于尾骨端与排泄口之间,又名尾闾,这地方生出红斑?不看也罢。
这简直没法看,就算他真的想去看,外面三个少女谁会给他看?就连翠翠姐也不可能同意不是?
于是说道:“我信了就是,可是你得告诉我这毒怎么个解法。”
王仁则笑道:“我若是告诉了你,你岂不是仍旧不服管束?只要你按我说的去做,我保证她们无恙无灾就是了。”
这下李智云不敢再翻翻了,老老实实地走到室外,守在了外间的门口。
至此,外间三个少女仍然处于穴道被点状态,王仁则开始运功疗伤,秦老夫人也没有什么言语,室内室外真正寂静了下来,连牙齿打颤的声音都没有了。
六个时辰以后,王仁则的声音再次响起:“好了,万云你去外面把吃的拿进来,柳依依你进来说话。”
王仁则拿捏的时间也真精准,随着他话音落下,外间三个女子同时站起身来,柳依依一脸幽怨地走进了里间,说道:“你干嘛这样对我?”
王仁则却不回答,只说道:“六个时辰以前你们五个摆出来的那个阵法大有道理啊,我觉得若是那个姓连的使出来的招式不跟姓尤的重复,这阵法或许会形成很大的威力。”
高手就是高手,高手的眼界不是庸手俗手所能相比的。
当时五人列阵,王仁则一打眼就看出来这一组合大异寻常,而且他杀死樊鸣也不仅仅是为了兑现他先前的恐吓,更重要的原因是他担心这五个人把正确的组合打出来,那样就算他没有受伤也有可能栽在这五个人的手上。
所以他继续说道:“那个姓连的应该使出的正确招法是什么?如果你会的话就给我演示一下。”
这边王仁则在秦夫人的房间套问五行阵暂且不提,只说李智云走出了秦夫人的独院,来到了秦家大院的后院,正要去厨房时,忽见迎面走来两人。
来人一个是秦安,另一个却是一个女子,当他看清这女子那张圆圆的、有些婴儿肥的脸时,顿时愣住了,这不是单大小姐么?
第一四二章 单大小姐想立功
在看见单盈盈的一瞬间,李智云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怎么可能在这里看见单大小姐?
倘使他进入的虫洞没有时间的快进或迟滞,那么从他在长安聚丰楼被人打进虫洞到现在,满打满算也只过了两天两夜加一个下午。
而在进入虫洞的前一天下午,单盈盈还在聚丰楼大搞开业活动,是被自己三个媳妇打脸以后才羞愤离去的。估算起来,距离单盈盈离开长安聚丰楼到现在,最多只有三天三夜的时间。
西安到济南,即使是直线距离也接近两千里,她却只用三天三夜就来到了秦家大院,就算她铩羽之后立即赶奔山东,也要每昼夜奔行六百六十里,这是什么速度?
要知道这个时代可没有飞机和高铁,就连高速公路和普快列车都没有,唯一的快速交通工具只能是战马,如果她真的是骑着战马赶来的话,那么这匹马绝对是一匹神骏的千里马。
李智云的猜测基本正确。那天单盈盈离开聚丰楼后,回到客栈取了行李便即出城,只是出了长安却又踟蹰起来。
她原本是打算返回山西潞州二贤庄的,但是又觉得没脸去见大哥二哥,聚丰楼三战皆败,这种事是瞒不住的,即使自己不说,单猛也会悄悄告知两位哥哥,但是这样的场子能让大哥二哥去找回来么?不能。
因为打败自己的是三个少妇,人家也没想伤害自己,事实上也没有伤害自己,仅仅是出于争强好胜才来比武,在比武中取得胜利。这样的场子,大哥二哥找回去算是什么?大老爷们儿欺负娘们儿么?找回去才更加丢人。
虽然不能让大哥二哥去找场子,自己却不能就这么咽下这口气,必须苦练武功,有成之后再找那三个少妇打一次,但是什么样的武功才能令自己在短时间内突飞猛进呢?
单家的武功也就那样了,再练也是火候逐步加深,可是人家就不练了么?人家也会练,大家一起进步,到头来该谁厉害还是谁厉害,并不能改变什么。
要想取得突破,那就得另投名师!
想到了另投名师,她就想到了山东的秦琼。
当年二哥派王伯当前往山东刺杀秦琼,结果王伯当没能完成任务,回到二贤庄来把秦琼好一通夸,义薄云天什么的就不提了,只说秦琼的武功那叫一个厉害,马踏黄河两岸,锏打三州六府真不是吹出来的,那是真有本事。
王伯当说过,说若只论拳脚,那么秦琼最厉害的本领就是七星神拳!此拳善能以弱胜强,比如你只有十年内力在身,若是学会并使出七星神拳来,其威力就如同一个拥有一甲子内力的高手一般。
简而言之,就是威力翻七倍!
回忆起这件往事,单盈盈自然就联想到自己和那三个少妇之间的比斗若是我的武功翻上七倍,不,何须七倍?只需两倍就能把那三个少妇比跪下了!
想到这些,又想起王伯当曾经说过秦琼对朋友最是仗义,对陌生人都很热心,比之古时孟尝都不遑多让,便想:如果我去拜秦琼为师,他会不会拒绝呢?应该不会吧?拒绝了他就不是赛孟尝了。
想到就做,当即命令单猛独自返回山西,自己快马加鞭赶往山东。
单猛原本不肯擅离职守,但谁让单盈盈骑了一匹宝马呢,直接就被甩没了影子。
单盈盈的坐骑叫做拳毛,此马原本是他二哥单雄信重金购得,前两年转送给她,这匹马形状丑陋,但是脚程真叫快,虽不至日行一千夜走八百也差不许多,单雄信答应妹妹说今后再有好马再给她换,她也就凑合着骑了,这就是她仅用三天就来到历城的原因。
秦琼的住址不说地球人都知道,但山东人是差不多都知道的,来到历城就能找到秦家大院,只是她来的时候很不凑巧,恰好秦家大院出了大事,秦安原本没想理她,却看见了她那匹拳毛。
只看这匹拳毛,便知来者不是一般人,这就好像后世人看见从一辆豪车上面下来的人一样,一般人能坐豪车么?所以秦安就耐下心来询问来意。
单盈盈大大方方报上了姓名和来历,说来找秦二哥拜师,秦安听了之后就只能苦笑,心说这位大小姐的眼眶比王仁则和狄知逊还高,王狄二人找我拜师,可这位只认二弟,显然是没把我这个老大放在眼里。
不管怎么说,山西单雄信的名头在武林中是极响的,秦家如今强仇入室,可不能再得罪人了,因此秦安以礼相待,答复说秦琼外出公干,此时不知去了何处,让单大小姐暂且回去,他日再来。
单大小姐闻言不禁满心失望,想说我大老远的来了,就在你家等几天不行?转眼却看见了厅堂一角生了只火炉,顿时觉得奇怪,此时还不到仲秋,怎么会在厅堂里面生起火炉呢?秦家大院这么大地方,不至于没有专用的厨房做饭吧?
她走到火炉旁边,才看见火炉后面躺着一个人,最令她奇异的是,这火炉里的木柴烧得哔啵作响,那人的身上却结了一层薄冰,忍不住就询问秦安。
秦安原本不想把这件事说出去,毕竟老母的寝室被贼人占了,自己全无办法,这事儿太过丢人,但是架不住单大小姐反复询问,加上单大小姐一再表明秦家的敌人就是她的敌人,就是山西二贤庄的敌人,谁敢招惹秦家就是招惹单家。
正所谓纸里终究包不住火,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恰好秦安想出来一个计策,就对单大小姐讲出了实情,另外提出来一个条件,条件是请求单大小姐假扮丫环进入秦老夫人的寝居。
你王仁则把我的几个女弟子都点倒了,却让一个十一岁的男孩子去伺候老夫人,那孩子如何伺候得好?我再派一个丫环进去,你总不能不同意吧。
这是秦安想出来的理由,实际上却是希望单大小姐进去探查王仁则的伤势,最好能够出其不意,在屋里制伏此贼,这样就解了秦家之危,同时也保住了七星拳谱不致外泄,不然的话,秦家的独门武功怕是不保了。
要知道单大小姐到来之时,他已经在书写拳谱了,母亲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这事儿若是搁在秦琼身上,秦琼也得这么做。
单大小姐一听,顿时拍了胸脯,别说那贼人受了伤,就算他不受伤又能如何?只要他不摸我的底细,伺机偷袭之下,管保一击成功,就算不能一击必杀,也能点穴生擒,我单家的双笔点四脉……可是非比寻常!
她本想说我单家的判官笔天下第一,却突然想起来长安那个绿衣少妇一招之内点遍奇经八脉的笔法,惭愧之下就改了说法。
秦安说你可不要小瞧那王仁则,这厮武功高的很,只怕我那二弟秦琼也未必能够轻松取胜,你进去时一定不要轻举妄动,要看准了时机才行,否则一旦打草惊蛇,就再也没了机会,实在不行就先按兵不动,出来大家另行商量。
单大小姐答应了,心中却有些不以为然,听秦安说那王仁则不过是十**岁一个少年,世上哪有这么厉害的少年?
她不相信世上有这么厉害的少年,却是因为那天她走得早了,没有看见宇文成都的以一敌五,不然今天她绝对说不出这种话来。
双方议定,秦安就开始筹备,此时天色向晚,已经到了晚饭时间,秦安也不等王仁则派那个叫做万云的孩子来拿饭了,亲自去厨房装了一个食盒,又找来一双银筷子放了进去。
用银筷子吃饭可以防毒,这原理古人早就懂得,只不过秦安这双银筷子却不是给老夫人试毒用的,而是给单大小姐准备的兵器,单大小姐带着判官笔进去是不行的,谁家丫环随身携带一对判官笔?能使判官笔的女子能当丫环么?
一切准备停当,秦安亲自带着单大小姐前往母亲的独院,却在院门外看见了刚刚出来的李智云。
李智云看见单大小姐仅仅是有些惊奇,单大小姐看见李智云时却有些傻眼了,怎么在哪都能碰见你呢?
如同李智云一样,单大小姐也会推算行程,她可是骑着一匹千里马、昼夜兼程快马加鞭赶过来的,这才赶到秦家大院不过半个时辰,这小子却已经待在这里许久了,他是……飞来的么?
她并不知道眼前这个孩子姓甚名谁,在长安聚丰楼被这小子的三个媳妇打了脸是不假,但是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他朝自己要找场子也只能找这小子的三个媳妇,而不是找这个小孩子。
所以三天以前她从头到尾都没有问过这个小孩子姓什么叫什么,只是出长安的时候听单猛说起,说这孩子有可能是唐国公家里的孩子,但如果单猛说的是真的,那么这孩子就应该姓李,怎么是姓万呢?
刚刚秦安在交待情况时提起过室内有一个叫做万云的孩子,跟王仁则是一伙的,至少在王仁则受伤闯入老夫人的寝居之后、最加信任的就是这个小孩子。
秦安说这个姓万的小孩子不会武功。
但是不会武功也不行啊!这孩子他认识我!
且不论这孩子究竟姓李还是姓万,也不去想他是怎样从长安到济州的,只说这孩子认识我,且知道我有武功在身,如果他跟那个叫做王仁则的真是一伙的,这偷袭的计划就没可能成功了!
偷袭不成那就强攻!
只一瞬间,单大小姐就打定了主意,好歹也要给秦家立上一功才行,不然如何好意思学人家的家传绝技?
看见李智云和单盈盈两人四目相对的样子,秦安觉得有些奇怪,他很想问一句“你们从前认识?”
就在这时,李智云说话了,他是对着秦安说的:“秦伯伯,里面的人要吃饭,我出来是拿饭的。”
单盈盈立即把手里拎着的食盒往身前提了提,接口道:“这不是么?都给你们准备好了,正要送进去。”
李智云没理单盈盈,只看向秦安问道:“这位小姐是?”
这么一问,秦安又觉得自己刚刚的判断不准了,就介绍道:“这位是我的一个远房表妹,我的女徒弟都被王仁则那厮点倒了,你一个男孩子伺候我母亲又不方便,所以我就把表妹找了来,让她进去照顾老娘,还请通融一二。”
李智云心说单盈盈怎么就成了你的远房表妹了?这亲戚扯得可够远的,一个山西一个山东,八竿子能打着不?估计你们是想让她进去打探情况吧。
只不过猜准了也好,猜不准也罢,这事他都不想管,秦安要救母亲,王仁则要图拳谱,跟我没有一毛钱的关系,你们爱怎么整就怎么整,我才不管呢。
所以他没有戳穿单盈盈,只笑道:“这房子是秦家的,谁能进谁不能进,我说了不算啊,别找我通融,我可通融不了。”一边说一边退回了院子,返回秦夫人的屋子。
看见李智云丝毫不加阻挠,秦安就是心头一喜,给单盈盈使了个眼色,跟在后面往里走,他只恨这孩子不是王仁则的什么亲戚,不然擒住这孩子当人质,就能交换母亲了。
单盈盈却与秦安的想法不同,她对这个小屁孩持有戒心,别看眼下他没有戳穿我,这并不等于待会儿进去之后他继续帮我掩饰!
在单盈盈看来,这个小孩子没有任何理由帮助她掩饰,除非他记着她白送聚丰楼的情分,但是那聚丰楼真的是白送的么?关于聚丰楼,她心里明镜似的,宇文成龙肯定不会轻易让这个小孩子白得那么大一桩产业。
没等三人走到门前,王仁则的声音就传了出来,语气很是严厉:“万云,我让你去拿饭,为何不去?还放了两个人进来,你这是在挑战我的耐心,你知道吗?”
李智云可不想激怒王仁则,连忙说道:“饭来了,是人家送过来的。”
秦安也说道:“王仁则,我过来问问你,那拳谱你要不要图,顺便让我表妹来伺候我母亲……”
第一四三章 两败俱伤
秦安把刚刚对李智云所说的话又说了一遍,理由很充分。但是王仁则可不是李智云,王仁则一点面子都不给,冷冷道:“有图没图我不管,但只要我看不懂你家就得死人,至于你这个表妹就不用进来了,你的女徒弟都恢复自由了!万云,你把饭菜拿进来。”
王仁则防范如此谨慎,秦安和单盈盈就很无奈,两人对视一眼,正不知如何应对之时,秦夫人的声音及时响起:“是盈盈吗?快点进来,老身要如厕。”
随即听见秦夫人对王仁则说道:“这三个丫头已经听你摆布了,老身还能指望她们用心服侍么?你若是不让我那外甥女进来,老身这就嚼舌自尽。”
李智云听了这话并不奇怪,王仁则给三个少女服了慢性毒药,若是不想死就只有服从王仁则的意志,就连他自己不也是因为这个才给王仁则当狗腿子么?
秦安却不知道其中缘由,闻言顿时大惊,说道:“娘亲万万不可!”
单盈盈故作盛怒,大声道:“自家外甥女看望舅母还要经过别人同意么?岂有此理?”说罢也不等王仁则再说什么,推门就闯了进去,进门发现外间没人,便径入里间,却被三个少女迎面拦住,王仁则站在三个少女的身后。
灯光下,三个少女看见单盈盈均是一愣,为何?只因为单盈盈长得太漂亮了,不说值碾压三女,但绝对比之胜出,就是一向自负姿色最佳的柳依依都不禁自惭形秽。
王仁则却是眼睛一亮,赞道:“没想到秦家还有这么出众的亲戚!”
王仁则本来就是好色之徒,只不过贾柳尤三女的容貌远远算不上是绝色,在他的心目中的分量就无法和七星神拳这种神奇武功相提并论。但是单盈盈的值绝对能令他怦然心动,这一瞬间就起了占有之心。
这样美丽的女人必须是我王仁则的!
柳依依的目光总是粘在王仁则的身上,此时王仁则对单盈盈有了兴趣,她是第一个感受到的,忍不住就冷哼了一声,咕哝道:“见色忘义!”
王仁则却似乎没有听见一样,盯着单盈盈说道:“你叫单盈盈?行,你先服侍你舅母吧。”
“你们先出去!”单盈盈把手中食盒往李智云手里一塞,既然老夫人说要如厕,当然不能有男性在场,她也想趁机了解一下室内的现状,毕竟老夫人始终都在房间里面,看也看得见,听也听得见。
王仁则走过来劈手打了李智云后脑勺一下,说道:“说你呢,还不赶快出去?”转头又看向窗外道:“秦师傅你若是还在这里站着,可别怪我不给令堂方便!”
他敢于放任秦夫人留在里间,但前提必须是院子里没有他人,尤其不能有秦安这样的高手。
李智云平白挨了这么一下,心里这个气啊,你以为我愿意待在这里啊?说得就好像我愿意看老太太上厕所似的,你等着,早晚新仇旧恨一起算,当下悻悻去了外间。
“你也出去!你们都出去!”单盈盈一点都不畏惧王仁则,挥手轰赶王仁则和贾柳尤三女。
“咱们都出去吧。”这会儿王仁则的脾气变得出奇的好,其实就是谁长得漂亮谁的面子大。
尤翠翠和贾菁菁自然没什么意见,跟着李智云就出来了,柳依依却很不情愿,磨蹭了一会儿,看见王仁则脸色沉下才气鼓鼓地走了出去,到了外间就看着一起出来的王仁则小声说道:“你就不怕她搞鬼?”
王仁则双眉一竖,“该你操的心你操,不该操的别乱操,淡吃萝卜闲操心!”说完让李智云打开食盒,挑挑拣拣地检查了一番,摸起那对银筷子交给了尤翠翠,“你把每样都尝一尝。”
李智云怒道:“为啥不是你尝?”
“嗯?”王仁则很是奇怪地看着李智云,“是不是我给了你七天让你来杀我,你就觉得你可以跟我闹腾了?”说话时抬起手来作势欲打。
李智云当然也不愿意吃这种眼前亏,就从尤翠翠手里抢了银筷子过来,一连夹起几样菜送入口中,又摸起一张饼来:“我先尝,不就是怕有毒么?胆小如鼠!”
有人尝就行。王仁则不再说话,看着李智云吃饭,过了一会突然劈手夺下银筷子说道:“行了行了,吃起来没完了是吧?再吃都让你一个人吃了,别人吃啥?”
李智云昨天夜里就没吃饭,今晚才吃,当然吃起来就不放筷,只等王仁则来抢筷子。
再说里间,里间里秦老夫人并没有真正如厕,她只是想提醒这个素不相识的女孩不要轻易犯险,要谋定后动,她不懂武功,刚刚却看见王仁则把三个女孩叫了进来,让她们每人使了一招五行拳。
家里练习五行拳的人最多,即使秦老夫人不懂武功,五行拳这个名字也是经常听人说起的,她把这事告诉了单盈盈。
五行拳有什么了不起的?那都是庄稼人练的把式,连黄级武功都算不上,单盈盈不以为然,刚才她已经看见王仁则外强中干的模样,知道此人受了极重的内伤,而那三个女孩子的武功都只泛泛,这一点秦安已经交待过了。
所以她立即打定了主意,准备出去就来个擒贼擒王。
正好王仁则的语声也从外间响起:“你们娘俩好了没有?秦夫人还想吃饭吗?”
“来了来了。”单盈盈笑呵呵地走了出来,看见外间桌上碗筷狼藉,只剩了一碗拼出来的菜肴、一碗粥和半张饼,就指着抱怨道:“我拿来的饭菜很多啊,怎么就剩这么一点了?你们都是属猪的啊?”
外间除了李智云之外的四人听了都笑,王仁则一指李智云:“都是他吃的,他比猪还能吃。”
单盈盈意味深长地瞟了一眼李智云,心说这小子长大了绝对是个色鬼,不然为何他在哪里哪里就有三个美女?同时又想:你可千万别坏我的事!
夜长了梦多,既然这小孩知道自己的底细,就不能把成败关键交到他的手上,一边想,一边伸出双手,把那双银筷子拿了起来。
王仁则笑呵呵地看着单盈盈一手一支筷子,说道:“究竟是你吃饭还是秦夫人吃饭?”
单盈盈冷冷道:“大家都吃饭!”说到“饭”字之时陡然加重了语气,身形有如鬼魅般欺近,双手两根筷子幻出无数道闪电,分点王仁则四条经脉上的几十处穴道。
成了!
这一击必定成功。至少单盈盈是这么想的,如此雷霆一击,又是如此的出其不意,不只王仁则无法及时防御躲避,就是换了这世上的绝顶高手也无法幸免!
这并不是单盈盈自负,她的轻功本来就胜在一个“快”字,欺近速度天下罕有,再加上她出神入化的双笔点四脉,即使是当初战胜她的那三个小媳妇也得束手就擒!
要知道当初那三个小媳妇是在双方均做好了准备的情况下战胜她的,却不是今天这样的陡然发难。
果不其然,王仁则根本来不及躲避,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一双筷子点遍全身。
然而令她微微有些奇怪的是,为何这厮的脸上仍然挂着笑容、而且是一种得意的笑容呢?
王仁则非但在笑,而且还说话了,用一种赞赏的口吻:“双笔点四脉,不错呀!这门武功虽然比不得七星神拳,却也算是玄级武学中的上品了,嗯!连人带武功都归我了,哈哈……”
他这句话说得时间不算很长,但是对于单盈盈来说却是绝对不短,这句话的时间已经足够她点遍对方四条经脉上的所有穴道,然而越是这样她就越奇怪,因为她点中的穴道里面至少包含三处哑穴,怎么穴道点完了他还能说话呢?
点到最后,她已经不是奇怪了,而是恐惧!难道他身上没穴道?这人还是人么?
三个美少女当然更被这种场面惊呆了,尤其是柳依依,眼睛里全是小星星,这王仁则的武功太厉害了,居然不怕点穴!
就连躲在门口观战的李智云都震惊了,他只知道宇内奇侠白胜曾经因为服用猛药天魔丹导致全身经脉穴道被毁,却因祸得福练成了万象神功,兼且终身不畏敌人点穴,可是这王仁则怎么也不怕点穴?
连忙默询系统,系统给出的分析是王仁则很可能练有一种颠倒穴道的武功。
他连忙又问:难道王仁则练的也是万象神功?这次系统的回答是:有这个可能。
却见王仁则笑罢说道:“这位单小姐练完了,是不是该轮到咱们了?那就出招吧。”
听他这话音,就好像此处正在进行着一场武功上的观摩研讨,你方唱罢我登场,而且他这一方出场的不是一个人。
随着王仁则这句话一说,贾柳尤三女全都动了,每人使出来一招五行拳,李智云顿时大怒,我擦,我教给你们五行阵是让你们打单盈盈的么?
李智云的判断没错,此时就是四个人在组五行阵,就在这并不如何宽敞的居室外间。贾柳尤先行出招,王仁则最后出招,使出来的招式却是秦安的那种进阶五行拳,一招之中同时包含两种五行拳意。
这种五行拳与三个美少女的五行拳加起来,虽然比之标准的五行阵还差着许多威力,但是多少也有着一些五行阵的意味,此时的对手又不是当世绝顶高手,这样的阵法也就足够了。
单盈盈顿觉压力如山,对方四人使的都是五行拳,但就是这样的五行拳,却已经将她上上下下前后左右的空间全部封死,全身要害都被对方的拳掌所笼罩,躲无可躲,防不胜防,唯一的结果就是束手待毙!
五行拳怎么可能如此厉害?难道说四个人一起打五行拳就能威力暴增?这种事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这一刻她的心中满是懊悔,自己没听秦安的警告,也没在意秦老夫人的提醒,就这么白白葬送了自己,这能怪谁呢?只能怪自己。
绝望中,她颓然扔掉了两根银筷子,本能地抬起双臂护住脸部和前胸,即使被人打成肉酱也要尽量保住这两个部位,然而就在此时,她忽然感觉这漫天拳影里面似乎缺失了一块。
没错,右前方的一块空间本来是被封死的,但是现在却突然空了,这块空间里原本攻向自己的拳掌都没了!似乎是给自己留出来一条逃生的通道。
她惊异的目光穿过这条通道看去,立即看出来是那个身穿黑衣的美少女在放水,而且那美少女何止是放水?她那是在倒戈!
倒戈一击!尤翠翠在最关键的时刻变换了招数,将一招“枯木逢春”使到半途就换成了一招“金无足赤”!
这一变招足以将已然成形的五行阵拆成漏勺,而且还不止是漏勺那么简单,因为她这一招是反打王仁则的!
王仁则的武功并没有恢复多少,经过六个时辰的疗伤也仅仅是恢复了一成功力罢了,他之所以下床站到地上,只是为了威胁三个美少女,让她们不敢心生反抗,同时恐吓秦安和单盈盈不敢强行抢人而已。
虽然没能恢复功力,他却不怕单盈盈的点穴,他一看见单盈盈拿起筷子的姿势就知道对方肯定会用判官笔法,判官笔伤人的途径就是点穴,而他偏偏不怕点穴,因为他最早练成的一门武功就是颠倒穴道,是他父亲王世充从一个崆峒派高手的遗体上发现的秘籍。
正是因为他练成了颠倒穴道这种奇功,所以他才能练成万象神功,练成了万象神功,才得以巧取豪夺了二十多门别派武功,至于秦安的五行拳,他也是跟秦安打过一次就能模拟出来。
回到眼下这一刻,身负数门奇功的王仁则却被尤翠翠的临阵倒戈打乱了阵脚,他刚刚恢复的仅有的一成功力用在了组织五行阵的一招“璞玉浑金”上面,此时突遭尤翠翠突袭,双拳全在外面收不回来,就只能以沾衣十八跌来应付。
但是沾衣十八跌是需要深厚内力的,他既然内力不足,使出来的沾衣十八跌就大打折扣,尤翠翠的确被他甩出去了,可是他同时也吃了尤翠翠一掌,再一次伤上加伤。
单盈盈这时也反应了过来,使出一招家传入门武功大成拳来,双拳连环击出,直取王仁则的前胸。
王仁则刚刚勉强摔飞了尤翠翠,再想摔飞单盈盈是半点可能都没有,单盈盈的武功高出尤翠翠何止五倍?情急之下变拳为爪,把距离自己右拳最近的柳依依给抓了过来挡在身前。
柳依依还不知道怎么回事,身子就横向飞了起来,紧接着胸前中拳,王仁则却用尽最后一份余力,从柳依依的腋下伸出一根食指,点中了单盈盈的章门穴。
第一四四章 助人为乐和舍命助人
这一战一波三折,悬念迭起,最终却是以两败俱伤而告一段落,单盈盈被王仁则点倒,王仁则脱力瘫坐,柳依依被单盈盈打得昏迷不醒,尤翠翠摔伤了右臂,外间里完好无损的就剩下李智云和贾菁菁两个。
李智云真的很想趁机摸块板砖削在王仁则的脑袋上,但是尤翠翠等人剧毒未解,杀了王仁则就等于杀了尤翠翠,所以他什么都不敢干,只能走过去查看尤翠翠的伤势,嘘寒问暖。
贾菁菁也是一样,她很想趁着王仁则虚弱强行索要解药,只不过她比李智云想的多些,谁知道王仁则是不是真的灯尽油枯了?万一他只是坐在地上休息呢?这时候翻脸非但要不出解药来,而且还会遭到报复。
所以她只能充当一个服务员的角色,把打碎了一地的盘子碗收拾起来,干活时偷眼去看王仁则的动静。
果不其然,王仁则很快就坐直了身子,哈哈笑道:“昂个小妞胆子真不小,就是本事太过不济,嗯,你们就等着挨收拾吧!哈哈……”
他这话大出众人意料,人们原本认为他既然还能狂笑,就是尚有余力,就会立即报复单尤二女,却没想到他居然能够忍住,而且似乎并不如何恼怒。
没有人知道王仁则的真实想法,实际上他此刻又把刚刚恢复的内力耗尽了,根本无法杀伤他人,兼且他看上了单盈盈,想要娶为妻妾,又想从尤翠翠那里套问五行阵的其它拳招组合,这两人都是需要留着的。
一套阵法怎么可能只有一招配合?除了尤翠翠之外没有人知道那五行阵的组合是出自李智云之口,尤翠翠没有来得及对人说,别人也没有问过,王仁则更是以为尤翠翠是得到了秦安的秘传,后怕之余又暗笑秦安一上来没用这种大杀器来对付他。
王仁则笑罢又道:“万云,我给你个面子,暂时不与你姐计较,你把你姐看好了,她若是再有异动休怪我立下杀手!……”
李智云就觉得有些奇怪,心说我这么有面子么?但既然王仁则已经选择息事宁人了,他便不想没事找事。
李智云没出声,王仁则却提高声音向外说道:“秦师傅,令堂这顿饭没吃成却是不能怪我,你送来的表妹我收下了,我奉劝你不要再打歪主意,只要有人踏入这院子一步,我就砍下令堂的一只手给你看看!”
秦安的确是在院外等候单盈盈的消息,听到这话除了捶胸顿足再也无计可施,长叹一声回去写拳谱去了。
秦安离去,秦家大院里里外外再次安静了下来。
王仁则回到室内躺回床上运功疗伤,柳依依昏迷不醒,也没人理睬,单盈盈穴道被点且中了寒毒,就像之前贾柳尤三女一般,又没人给她驱寒,就如同一块冰坨一样躺在外间,浑身散发着丝丝冷气,冷得贾菁菁都缩到了墙角。
过了好一阵,躺在墙边上的尤翠翠忽然坐了起来,把脸贴近身边李智云的耳朵上,用极其微弱的声音说道:“你不是想帮我实现一桩心愿么?这话还算不算数了?”
李智云点了点头,同样耳语回道:“你说,只要我做得到。”
尤翠翠道:“你把你的步法教给我。”
李智云立时明白了尤翠翠的用意,肯定是想寻机入内背负秦夫人脱困,不禁皱眉道:“你不想活了啊?惹急了他、他真不给你解药咋办?”
尤翠翠苦笑道:“我的死活有什么打紧?秦夫人待我不薄,趁着我还活着报答一次吧。”
李智云听了这话就很震惊,刚才他那句“你不想活了”是反话,却没料到尤翠翠竟然真的像是不想活了。
怎么看尤翠翠也不像一个绝症患者,怎么就萌生了死志呢?便问道:“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想不开的?”
尤翠翠却不回答,道:“你别管,你就说你教不教吧,不教我也不强求。”
李智云就很无奈,第一次见过这么拜师学艺的,貌似还不如王仁则呢,王仁则还知道来个先礼后兵不是?不对,她这根本就不是拜师,她这就是纯粹的学艺。
问题是自己曾经说过要助她完成心愿,当时人家没说,现在刚刚提出来一个就被自己推了,这不是自己打自己脸么?
没办法,就只能答道:“我可以教给你,但是我真的不想让你去冒险,就算你侥幸成功,也将失去解药,你这就是求死啊!咱们可以等待更好的机会……”
他很清楚,在之前发生的那一场战斗中,尤翠翠已经有过一次求死行为了,临阵倒戈反击王仁则,不是求死是什么?只是不知道王仁则为何暂时放过,没有立即追究。
为了表示自己的恳切,他不能提高声音,就只有伸出双手、紧紧捧住尤翠翠的脸颊来加重语气。
尤翠翠知道李智云是为了自己着想,不禁很是感动,就也伸出手抚在了李智云的手背上,说道:“姐姐知道可能会有更好的机会,但若是更好的机会来了,这事儿还轮到我去做么?”
“哼!”尤李二人这样窃窃私语,缩在墙角的贾菁菁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本来就很不爽,这会儿看见两人竟然搂抱起来,终于看不下去了,冷哼了一声把脸扭到了一边。
尤翠翠理都没理贾菁菁,只当没听见,带了些央求的口吻道:“你就教给我嘛,好不好?”
这一软语相求就更加无敌,李智云抵抗不住,心想那就先教了再说吧,于是说道:“我们站起来,面对面搂在一起,我带着你走,你的左脚跟我的右脚,右脚跟我左脚,我退你进,我进你退。”
尤翠翠大喜,点头“嗯”了一声,却碰在了李智云的额头。李智云的脑海里却有系统提示音响起:检测目标人侠义值为:一千二百三十四点。
李智云顿时吃了一惊,这尤翠翠的侠义值怎么这么高?她干过啥事?有可能在另一时空成为风尘三侠的女侠红拂也才不过二百来点,尤翠翠这一千多点侠义值是从哪来的?这得对多少人做过好事?
一时想不明白,但是答应人家的事情不能不做,于是两人起身,如同后世交谊舞一样跳了起来,两具身体之间的距离更像是贴面舞的标准,只是李智云比尤翠翠矮了大半个头,所以脸反而贴不上了。
两人搂在一起走来走去,李智云回想着里屋的格局以及秦夫人与门口之间的距离,设想床上的王仁则立即起身该如何追击,帮助尤翠翠设计了几步重点步法组合。
尤翠翠没法与李智云相比,李智云学习神行百变是“所见即所得”的,但是转授尤翠翠就没那么简单了,就算尤翠翠的智商不逊于清朝的那位韦爵爷,也得学练几天不是?眼下要想速成,就只能先学有用的。
两人走了一会儿,还要避开躺在地上的单盈盈和柳依依,偶尔走到了贾菁菁的身边时,贾菁菁终于发飙了:“你们两个干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这次李智云怒了,立马怼了回去:“你爱睡不睡,跟我们有什么关系?难道还想让我陪你睡么?”
贾菁菁的脸顿时红了,啐道:“瞎说什么?小小年纪不学好,长大了定然是个淫徒浪子!”
她说话语声远较李智云为高,只吓得李智云立马闭嘴,唯恐惊醒了里间练功的王仁则。不料识海里又传来了系统的提示音:言语轻薄女性,扣侠义值二百点。
李智云就不免郁闷,就贾菁菁这种人品还不能说她两句啊?你能怪我嘴贱么?而且我已经闭嘴了,就不能少扣一回?然而系统却没什么反应。
贾菁菁也懒得多跟李智云斗嘴,见他不说了,也就再次把脸转向一边,表示对尤李这种有伤风化的行为不屑一顾。
接下来过了一阵,里屋却没有什么动静,尤翠翠不禁热血上涌,心头狂跳,俯下头来轻轻咬了李智云耳朵一下,说道:“你说他是不是睡着了?”
李智云微微点头,也只能微微点头,动作幅度大了就有吃奶的嫌疑,说道:“有这个可能,你先自己走三遍,顺畅了再说。”说罢松开了尤翠翠的腰,站到一边观看。
尤翠翠依言独自走了三遍,越走越娴熟,她是身负武功之人,虽然比较菜,但是远胜手无缚鸡之力的李智云,第三遍走完,她就丢给李智云一个眼色,意思是我现在就进去行不?
李智云无奈地闭上了眼睛,缓慢而又沉重地点了一下头,心中对尤翠翠这种奋不顾身的勇气大感敬佩。
下一瞬,尤翠翠霍然转身,踩着神行百变的步法冲进了里屋,也不看床上的王仁则是坐是卧,直接冲到了秦夫人的身前,扛起老太太就走。
秦夫人的身体并不如何沉重,充其量不过百斤,尤翠翠作为一个习武数年的武者,不论多菜扛起这样一个老太太都是绰绰有余。
室内的王仁则正在床上盘膝运功,意念专注引导真气行走在各个经脉穴道,哪里能够及时觉察?尤翠翠的神行百变根本就是多此一举,转眼就来到了外间。
直到尤翠翠扛着秦夫人来到外间,贾菁菁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猛然起身,惊叫道:“翠翠你干什么?”
李智云这个气啊,你说她想干什么?救人呗!贾菁菁这句话说穿了就是在提醒王仁则,果不其然,里屋立马传来了王仁则的怒吼:“贱人坏我大事!”
尤翠翠才不管王仁则是否发怒,也不管他是否能够追上,更不理财贾菁菁的惊叫,适用于外间的步法更是练熟了的,不管有人追没人追,她都迈着神行步法,却又比刚才练习时快了数倍,只晃了两晃就冲出了房门。
李智云却趁机大喊了一声:“尤翠翠你往哪里跑?”紧跟着走了两步神行百变,恰好挡在了房门中间。
他这行为和贾菁菁恰好相反,贾菁菁是故意装晕,实则提醒王仁则,只为了王仁则给她解药;而他却是明着追人,实则挡道,让后面的王仁则无法追及尤翠翠。
他的人刚到门口,还没等回头去看,就听见“嘭”的一声,一股大力冲击在后背,只砸得双脚同时离开了地面,身体如同一条打挺的鲤鱼一般向前飞出。
他知道这肯定是王仁则嫌自己挡路、给他来了一下狠的,只求里面套着的狻猊铠可保性命,然而鲤鱼出水入水那叫打挺,他却不会鲤鱼打挺,再者说武者习练的鲤鱼打挺是正面朝上,他现在却是俯冲的姿势,所以就只能摔了一个饿虎扑食。
没有经过专业的训练,这突然关头他连鱼跃前滚翻都使不出来,便只能摔了一个灰头土脸。
没觉得哪疼,趁机哼哼唧唧的不起身,暗道这狻猊铠果然是宝贝,却不知王仁则这一掌含恨而发,用足了刚刚恢复的一成功力,专伤脏腑,狻猊铠对这种内力攻击全无用处,保全他的是系统自带的北冥化功子系统。
趴在地上回头看时,果见王仁则一脸杀气地站在门里,狰狞得脸都变形了。
识海里再次响起提示音:助人为乐,奖励侠义值一万一百点。
李智云立马懵逼。是我听错了还是系统出错了?是不是计算溢出了?类似行为不都是奖励一百点么?怎么翻番了?而且翻了这么多?这不可能啊!
系统给出的答复是传授神行百变是一次帮助,替尤翠翠挡路又是一次帮助,共计两次,第一次奖励一百点,第二次奖励一万点,所以奖励一万一百点。
李智云依然不解,为啥第二次奖励这么多?
系统的答复是舍命相助。系统设定的是,宿主舍命相助他人未遂,基准奖励就是一万点,如果真的因此死亡,那就奖励无穷大,当然,这个奖励毫无意义,因为人死了。
舍命相助还有未遂的?真新鲜,不是那啥未遂么?李智云心头狂喜,这么说,我可以兑换一门内功了?系统给出的答复是当然。
这时他忽然有些为尤翠翠惋惜,我舍命助人就有一万侠义值,人家尤翠翠两次舍命都是为了救秦夫人,却没有系统给她奖励,她那念力接收区里的一千多侠义值只能是往日行善积累下的。这姐姐人品是真好!
只不过现在他无暇选择内功更没空修炼内功,更没有时间去替尤翠翠抱憾,必须要把眼前的事情处理好,以避免被王仁则杀了泄愤,于是抱怨道:“你打我干嘛?你看不到我是在追人吗?”
王仁则恶狠狠地骂道:“放屁!你这废柴能追上谁?挡道还差不多!好狗不挡道不知道吗?”
经过李智云这么一挡,尤翠翠已经出了秦夫人的独院了,跑出院门的时候已经在大喊“师父”,王仁则再也追赶不上,就只能把气撒在李智云的身上。
骂人的同时却也不免纳闷,我这恢复了一成功力的一掌居然没打死一个不会武功的小孩子?是他练过排打还是我恢复的太慢?
他本来还有点后悔,后悔自己一怒之下杀了一个疑似大气运者,但是既然这孩子还能说话,那就说明自己这一掌没打死他。
不过现在不论打死还是没打死都似乎不那么重要了,因为院子外面已是脚步杂乱,转眼间便有一大堆灯笼火把涌了进来,当先一人正是秦安,身后贾润甫、柳周臣、连明、尤俊达以及张转都在,狄知逊也跟了进来,更有二十多个身穿制服、手拿锁链的捕快衙役。
看见站在门口的王仁则,秦安就把手中火把递给了身旁的贾润甫,然后面对王仁则冷冷道:“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第一四五章 有恃无恐
眼下的状况是秦安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无需咄咄逼人,只想看一看王仁则穷途末路时如何求饶。
然而王仁则却并没有求饶,虽然他的神情颇有些沮丧,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很光棍:“现在你是刀俎,我是鱼肉,随便你了,我无话可说。”
秦安冷笑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也算是恶贯满盈了,既然你无话可说,那么你就自裁好了,难道还想让我代劳么?”
秦安这番话说得义正词严,他身后众人齐声附和:“恶贼,你自杀吧!”
群情激愤之中,王仁则却只淡淡一笑道:“我说的是随便你,却不是随便我,想让我自杀?你那是做梦,你想杀我尽管动手就是。”
众人闻言尽皆震怒,见过嚣张的,没见过这么嚣张的,贾润甫、柳周臣、连明和张转同时走出人群,各个摩拳擦掌,异口同声道:“让我来,我要亲手杀了这个恶贼!”
见此情景,趴在地上装伤的李智云终于忍不住了,立马起身挡在王仁则身前说道:“你们不能杀他!”
尤翠翠的解药还没拿到,若是杀了王仁则,岂不是等于连同尤翠翠、贾菁菁和柳依依一并杀了?贾菁菁和柳依依的死活无关紧要,但是尤翠翠绝不能死!
众人之中张转是最憎恨李智云的一个,看见李智云上前阻拦,只气得目眦欲裂,喝道:“你这小杂种和王仁则是一丘之貉,既然你敢阻拦,那我就先杀了你!”
旁边连明也在点头:“确实该杀!刚才我还听见这小子想追尤翠翠来着,幸好翠翠跑得够快,若是被他追上,秦夫人安能脱身?”
与张转相比,连明对王仁则的憎恨虽然没到不共戴天的地步,却也是极为深重的,因为他的侄子连战身中王仁则的寒毒迟迟未能消解,哪怕秦家为此生了一只火炉来烘烤也没见什么效果。
这一瞬众人的憎恨全都转嫁到了李智云的身上,李智云却不为所动,说道:“想杀我的都是蠢猪!你们知道我为何阻拦你们么?只要你们杀了王仁则,那么尤翠翠、贾菁菁和柳依依就得为他陪葬,甚至单盈盈和连战也活不成!”
众人闻言不禁哄然大笑,均想:匪首王仁则都不敢反抗了,你这小屁孩却来危言耸听,若是王仁则手里真的捏着这么多人的性命,他怎么可能如此消极?”
秦安第一个说道:“你这孩子着实顽劣,却是不够聪明,连战已经醒过来了,而且能够自己进食,区区寒毒伤不到他的根本,只需将养数日即可痊愈,而今翠翠已经不在这座院子里了,就算单盈盈、菁菁和依依还在屋子里,你觉得王仁则还有机会进去挟持人质么?你在这里吓唬谁呢?”
说到此处,似乎觉得以一家之主的身份和敌方一个孩子对话有损身份,就转向王仁则说道:“王仁则,你不妨试一试,看看你还能不能进屋挟持他人!”
此时王仁则站在房屋门外,秦安和王仁则相距不过一丈,只是中间隔着一个李智云,若是王仁则转身回屋,秦安等人只需立下杀手,王仁则就一定来不及挟持室内的人质。
王仁则忽然哈哈大笑,笑了好一阵,才拍着李智云的肩膀说道:“这孩子从我认识他到现在就说了一句实在话,那就是你们真是些蠢猪,我保证不会进屋去挟持人质,你们要杀,尽管动手就是!”
李智云却不想真的跟王仁则站在一起,皱起眉头反手把王仁则的手拨到一边,转身说道:“你们听我说,王仁则给贾菁菁、柳依依和尤翠翠三人服了一种驱寒解毒丸,解除了她们三人的寒毒,但是这驱寒解毒丸里面却含有另外一种毒药,只要他不给出解药,那么这三个女孩子都活不成!”
似乎是为了证实李智云的说法,刚刚走出来的贾菁菁说道:“万云说得没错,我们几个的确是中毒了。”
众人不禁愕然,王仁则却再次哈哈大笑,笑罢看向贾菁菁说道:“你尽管回到你师父那里,看看你还能活上几天。”
贾菁菁一脸的恐惧,摇头看向王仁则道:“我不回去,我等你给我解药。”
“菁菁!你……”贾润甫觉得妹妹这态度很是丢人,更想劝妹妹别怕敌人的威胁,然而话到嘴边却是无法出口,毕竟那是妹妹的性命而不是自己的,自己也没有权力要求妹妹与敌人同归于尽。
有了李智云的解释,又有了贾菁菁的佐证,秦安也不得不信了,犹豫着问李智云:“那是什么毒药?”
他问这句话的意思是想问明毒药的种类,看看自己或自己认识的友人里有没有能够解掉这种毒药的。
“熊蛇丸,你们听说过么?”李智云如实转述。
李智云对王仁则的说法深信不疑,一方面是因为他学过的知识告诉他在古代武林之中是存在这种药物的,比如九转熊蛇丸,比如三尸脑神丹,又比如豹胎易筋丸。
另一方面又因为王仁则所说的中毒特征是在长强穴,那长强穴在双股中间,他又不能去查看三个女孩子,如何敢不相信?
听到“熊蛇丸”这三个字,场中众人尽皆觉得陌生,唯有尤俊达骤然变色,神情之中全是恐惧。
秦安见状就问尤俊达:“尤大掌柜可知这熊蛇丸是什么毒药?”
尤俊达道:“我也是听说的,说那药王孙思邈有个师弟专攻毒道,江湖上人称毒王,这熊蛇丸就是毒王淬炼的毒药之一,中者若是拿不到解药便会全身腐烂而死,而若是想要得到他的解药,就会成为毒王的奴隶,终身不敢背叛!”
“嘶!”
一时之间场中“嘶”声大作,几乎人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这熊蛇丸竟然如此厉害么?那若是中了熊蛇丸岂不是生不如死?身为武者,谁愿意终身与人为奴?
其实众人并非都不知道世上有毒王这么一个恐怖之人,听说过毒王这个名字的也有几个,只不过听说过熊蛇丸的人却是极少,此时听尤俊达这么一讲,由不得他们不惊惧万分。
张转却不甘心,大声道:“怕啥?咱们先杀了这个恶贼,再从他身上搜查解药就是了!”
众人闻言立有茅塞顿开之感,七嘴八舌道:“对呀!先杀了他再说!”
王仁则却是冷冷一笑道:“我好心提醒你们一下,你们现在就可以搜我的身,只要你们能够找到解药,我就自尽在你们面前!”
如此一来众人便都不言语了,只看王仁则这种有恃无恐的样子,就知道那解药必定不在他的身上。
这一刻,再也没人敢说杀了王仁则和李智云。杀这两人容易,可是谁来赔偿贾柳尤三女的性命?这三个女孩子可都是有爹有娘有亲戚在场的。
就连秦安都没了主意,一时之间也想不清楚单盈盈和贾柳尤三女的区别,只觉得若是单盈盈为了自己家的事情死在历城,他日自己兄弟两人尽皆无颜面对单雄信。
王仁则见状,便得意洋洋地看着秦安说道:“现在都明白了?明白了就给我准备一辆大车,因为即使我不同意,这几个姑娘也一定会跟着我走,至于那七星拳谱嘛,算你运气好咯。”
王仁则想的透彻,既然尤翠翠已经把秦夫人抢走了,那么七星拳谱就成了梦幻泡影,如今能够侥幸逃离秦家大院就该知足了,何况还赚了一个美貌无双的单盈盈?
而至于那熊蛇丸的说法,其实是他哄骗吓唬李智云和贾柳尤三女的,他那驱寒药丸就只有驱寒功用,根本没有什么熊蛇丸的成分,他听说过毒王和熊蛇丸是不假,人家毒王却不认识他王仁则。
秦安无奈,当下示意众人跟他出了院子,在院子外面低声商议对策。
尤俊达率先发表意见,认为王仁则不可能拥有无限量的熊蛇丸解药,因为据说毒王从不收徒。他猜测王仁则要么根本无法解除熊蛇丸之毒,要么就是拥有一次性彻底解毒的解药。
江湖上从未听说毒王会把熊蛇丸送给别人,让别人分享他这奴隶主的福利的。
在尤俊达的分析下,众人一致认为应该先满足王仁则的条件,送给他一辆大车,然后人们跟在车子后面静观其变,王仁则带着三个女孩子是无法甩掉众人的。
若是几天内他能够给几个女孩子解毒,就等女孩子脱离生命危险之后再展杀戮,而若是十天半月他也不给这几个女孩子解毒,那就说明他根本无法解毒,那就只能让女孩子们和这恶人同归于尽了。
议定之后,连明果真找来了一辆车,却不是什么大车,而是小车。这个时代的大车是骡马拖拉的平板车,历城县小,老百姓家里如何养得起骡马?连明找到了一个富户,以地方公安的身份,再加上秦家的名头,才借来一辆驴车。
拉车的驴子和世界上所有的驴一样,牵着不走打着倒退,连明费了老大劲,急出来一脑瓜子汗才把驴车赶到了秦夫人的独院。
秦安对王仁则说道:“你可以走了,不过你也别得意,我们之间的仇恨是不可能了结的。我们会跟在后面,十天之内你若是不给她们解毒,我们就宁可搭上她们的性命也要诛杀你这恶贼。”
王仁则根本不予回答,坐到了车上,就让贾菁菁和李智云往车上抬人,先是柳依依,后是单盈盈,抬起单盈盈时,饶是贾菁菁身负武功,也被单盈盈身上刺骨的冰寒冻得打了几个寒颤。
看见贾菁菁也要上车,人群之中狄知逊连忙站出来欲言又止,贾菁菁就看向狄知逊摇了摇头,道:“你别拦我,我也没办法。”
驴板车的容积很小,王仁则坐在前面亲自赶车,贾菁菁坐在他的身边,后面就被单盈盈和柳依依的身躯占满了。
王仁则本想让李智云和贾菁菁赶车的,但是这俩一个是小孩一个是女子,都不会驾驭家畜,就只有他亲自操控,也不见得比连明的技术好到哪里去。
柳依依重伤在身,仍旧昏迷不醒,李智云不能给她增添负重,就只能坐在单盈盈的大腿上,只气得单盈盈杏眼圆睁,却又说不出话来,她没服过驱寒丸,此时已经冻得舌头都僵直了,连话都说不出来。
李智云低头看见单盈盈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就没好气地说道:“你凑合着吧,你以为我愿意坐在冰块上啊?这是受罪好不?”
损了单盈盈一句,心里却想着要不要寻机脱离王仁则,毕竟自己既没身中寒毒也没中熊蛇丸的毒,此时正该寻个地方藏起来修练内功,只要有了内功,就可以施展更多的武功了,便再也无需承受贾菁菁、柳依依这种人的挤兑。
只不过转念又想,尤翠翠背着秦夫人离去到现在也没回来,若是自己就此离开,那么王仁则给解药的时候就没有尤翠翠的份,那样岂不是独独害了尤翠翠?还是等着给尤翠翠领一份解药才好。
经过这一番折腾,天色已然蒙蒙见亮,王仁则经过一番鞭打脚踹也逐渐控制了拉车的懒驴,车子渐到贾柳楼时,却发现楼前聚集了一群人,正在骂骂咧咧,听起来都是些外乡口音。
“凭什么你能吃我们就不能吃?这酒楼又不是你家开的?”
“我们又不是没钱,你这厮恁地霸道!”
听见这群人的吵闹,不仅驴车上的王仁则和李智云很是惊奇,就连跟在车子后面的贾润甫和柳周臣都纳闷了,这大清早的哪来这么多客人要吃饭?而且听口音还都是外乡人。
更令人奇怪的是,那些吵闹的外乡人竟然不肯进入酒楼,就在外面叫骂,听那意思是楼里有人不让他们进去,而这个人又不是贾柳楼的店伙,也是一个食客。
正不解时,忽听两声惨呼从楼内响起,紧接着有两道人影从楼内飞了出来,看那样子居然是被人打出来的,这两人摔在地上半晌爬不起来,其中一个叫道:“大家并肩子上啊!干死他!”
另一人却发声阻拦:“别介,点子太硬!咱们惹不起!”
第一四六章 王仁则的强援
或许是因为后说话的这人素有威名,此时他这一劝阻同伴不可硬拼,同时坦承技不如人,楼前众人就不由得大为惊惧,以致于没人在意缓缓而来的驴车。
驴车来到贾柳楼前,赶驴的王仁则看清了摔在地上那两人的模样,竟而停了手中的鞭子,不再驱使那头驴前行,笑道:“哟,这不是雁荡双刀么?怎么被人虐成了这个熊样?”
王仁则这么一说,就连坐在车上的李智云都不得不有些佩服,心想你王仁则还真是大心脏,身后有那么多仇人跟着,居然还敢停下来惹事,就不怕人家爬起来跟你死磕么?
你有人质在手是不假,但是你只能拿捏秦安等人,如何拿捏得住雁荡双刀?
李智云不知雁荡双刀是什么档次的人物,就仔细打量地上那两人,发现那两人的背上都背着一口环首刀,却不知为何连刀都没拔出来就被楼内那人给扔了出来。
果如李智云所料,地上趴着的雁荡双刀听见有人嘲讽,先是猛然扭头怒视过来,其中一个还骂骂咧咧:“哪来的多嘴驴?”
李智云坐等看戏,然而这雁荡双刀似乎也是认识王仁则的,当他们看清了嘲讽他们的人时,原本声称技不如人的那个及时说道:“兄弟,咱不吃眼前亏!”被唤作兄弟的汉子愤然点头,却真的闭住了嘴。
王仁则哈哈一笑道:“这就对了,识时务者为俊杰,算你们聪明。”
见此请将,人群中那些不认识王仁则的便想:这雁荡双刀多半是害怕楼内那位,所以在外面也不敢发飙了,不然何至于惧怕如此年轻的一个车夫?
贾柳楼里出了事,跟在驴车后面的贾润甫和柳周臣自然不能无视,趁着驴车停下,赶紧走进了酒楼,却见楼内大厅里大马金刀地坐着一个青袍人,年纪大约三十多岁,一张马脸上怒意十足,嘴角颌下蓄有三绺胡须,桌上摆了一只长条形的包袱,鼓鼓囊囊的看不出是什么兵器。
厅中哆里哆嗦的站着三个店伙,鼻青脸肿的,一看就是刚挨了一顿胖揍。看见两个老板回来,三个伙计连忙叫了声掌柜的,随即上前低声汇报。
那青袍人冷眼扫了扫贾柳二人,似乎是在甄别来人是不是真的本店老板,目光锋利如刀,扫过之后却没说什么,又把目光看向门外那辆驴车。
这边三个伙计就开始告状,一个伙计说这青袍人极其凶恶,天不亮就来到了酒楼,先是一通大呼小叫,扬言要把酒楼烧了,后又跑到后院把熟睡的伙计厨子全都揪了起来,只为了给他一人做饭。大伙不服,结果被他打了个遍,全无还手之力,就只好屈从。
另一个伙计补充,说这青袍人口味很怪,让人给他煮三十个鸡蛋,要求不能有一个破皮;还点了若干青菜,要求不得有半点荤腥,扬言只要有半点荤腥就把贾柳楼的人全部杀光。
第三个伙计说的是这青袍人折腾完了之后的事情,说后来陆续又来了许多人,也点了酒肉菜肴,然而这青袍人却是不许店家给别人做饭,要做也只能等他吃完了才行。
后来的这些人只看打扮就知道都是武林人物,哪个肯受青袍人这般欺负?当即起身喝骂,摩拳擦掌就上去厮打,然而这青袍人都没起身,只坐在原处就把众人全给打了出去,一个都没留下。
至于那雁荡双刀却是来的最晚,看见了叫骂在楼前的那些人,问明缘故,就想替那些人出头,哪知他们两个同样不是青袍人的对手,仍然被打了出去,只是显得比先前那些人稍强,因为这次青袍人是站起来打的。
贾柳二人听着伙计的汇报,越听脸色就越难看,看向那青袍人的眼神益发敬畏,听完之后两人对视一眼,贾润甫涩声问道:“这位客人要的饭菜可都做好了?”
伙计道:“本来鸡蛋已经煮好了,只是煮破了四个,端鸡蛋上来的王三儿又被这客人揍了一顿,这客人吃了二十六个,又让咱们重新煮三十个鸡蛋给他,不然就要杀人,这不,王三儿出去买鸡蛋去了……”
贾柳二人再次对视一眼,心说这青袍人当真霸道的可以,只是他们也听说过雁荡双刀的名头,知道那是两个横行江湖的江洋大盗,双刀联手罕有敌手,既然青袍人把这两兄弟俩都给打出去了,那就说明他的确有霸道的本钱。
这事若是搁在往常,贾柳两个掌柜的少不得要亲自出面处理一下,要么跟青袍人攀交情,要么联系本地朋友与之为敌,然而眼下最要紧的事情却是对付王仁则,在营救各自妹妹的同时找回丢掉的面子,若是再跟着青袍人冲突起来可就不好了。
常言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何况这位青袍人貌似比王仁则更难惹?当下贾润甫就点头道:“那就速速买来鸡蛋给他煮!麻头你也去,让王三儿利索些!”
贾柳楼平时就没什么买卖,所以不会储存较多的食材,客人一下子要这么多鸡蛋,还真就得出去现买。
那个叫麻头的伙计得了老板的吩咐,连忙跑出大堂,这边贾柳两位老板就也想出去,得跟秦安说明一下情况不是?
就在他们转身之时,那个青袍人却忽然说话了,没指名没道姓的说道:“我还以为你是骗我的呢,现在看起来是错怪你了,既然来了,那就进来吃点素斋吧。”
贾柳两人闻言就是一愣,听不出青袍人是对谁说话,但是此时这大厅里就只有他们两个和另外两个伙计,青袍人不是跟他们说话又是跟谁?便同时转回身来,用询问的目光看向青袍人,然而青袍人却已经垂下眼睑去看桌上的鸡蛋皮了,什么意思这是?
正狐疑时,却听见楼外驴车上的王仁则在说话:“万云,下车,把人弄到酒楼里去,咱们在这吃口热乎的。”
此言一出,顿时震惊了酒楼内外的所有人,那些不认识王仁则的不禁想道:这人疯了么?这外面站着的客人都是被那青袍人打出来的,难道你也想试试?
而那些认识王仁则的就更是奇怪了,这王仁则是嫌身上的仇恨不够多么?如此明目张胆地说要进去吃饭,岂不是摆明了要跟楼内那个猛人过不去?他此刻重伤在身,人质又要挟不到楼里的猛人,究竟凭什么如此嚣张?
李智云却不管这些,当即下车召唤贾菁菁跟他一起抬人。
他巴不得王仁则跟里面的猛人打起来,他觉得只有王仁则真正面临死亡的时候,自己才能够浑水摸鱼,诱骗甚至是威逼王仁则说出解毒的办法。
他召唤贾菁菁,贾菁菁却不配合,理都不理他这一茬,径往楼内走去这贾柳楼可是我贾家的产业,到了酒楼如同到家一样,在我家里还想支使我?你小子想啥呢?
李智云愣了一愣,随即就想通了贾菁菁突然傲娇的原因,却也拿她没啥办法,那就自己慢慢来吧,他先把冰雕一样的单盈盈抱了下来。
单盈盈的身子比冰还冷,他却已经不怎么惧怕,毕竟他这一路都是坐在单盈盈的两条大腿上过来的,他奋力一把将单盈盈扛在肩头,一溜小跑直奔大门,把一旁的王仁则都惊得不轻,说道:“你小子涨力气了?”
李智云却顾不上回答,一口气跑进大厅,就近把单盈盈放在了门侧一张桌子上,转身出来时就也纳起闷来。
单盈盈的身子可不算轻,足有一百斤一二十斤,再加上僵硬加成,按理说自己是绝不可能扛起她来的,然而事实摆在眼前,自己非但把她扛起来了,而且还扛着跑了三四丈的路,居然还没觉得怎么累,这是咋回事?难道这内力竟然如此灵验么?
就在王仁则赶驴的过程里,他选择了系统推荐的一门龙象般若功练了一阵。一万侠义值的档次里,系统首推这门内功,理由是这门内功只有在宋朝以前修炼才有可能达到极致巅峰,待到宋朝及以后,天地灵气渐趋衰竭,任你天资绝佳也练不到大成。
急于掌握一门内功的他就只有接受系统的推荐。这门内功的另一个好处是修炼时对身体姿势并无苛刻要求,只需随意盘膝静坐即可,而他恰好就盘膝坐在单盈盈的身上。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修炼的时候,单盈盈那比冰还冷的大腿起到了寒玉床的作用,以致于他就如同南宋时期那个小龙女坐在寒玉床上一样、修炼起来事半功倍。
别看这驴车只走了不到一里路,用时不过一炷香,但就是这短短的一炷香时间,他丹田里积蓄的内力已经相当于普通武者三个月的苦功了!天地灵气充盈是原因之一,另类寒玉床是原因之二,功法本身出类拔萃是原因之三。
这龙象般若功搁在南宋,那可是能够与九阴真经加降龙十八掌、或者是菩斯曲蛇蛇胆加独孤重剑相抗衡的存在,其它诸如什么一阳指、弹指神通、铁掌神功等武功尽皆稍逊一筹!绝对是世间一等一的单一功法。
回到驴车旁边再扛柳依依就简单多了,柳依依本来就比单盈盈纤瘦许多,扛在肩上,稍嫌夸张地说就好像刚从举重赛场下来的运动员玩一玩哑铃那么轻松。
再次走向酒楼大门,经过那雁荡双刀之时,听见双刀之一颇为不忿地跟另一个嘀咕道:“我们还没有出刀呢,你怎知一定干不过他?”
听这意思分明是说虽然我们兄弟俩拳脚不如那人,但只要动刀就一定能胜。
双刀之中的另一个却说道:“别犯傻,不是死拼的时候,这么多人在这,非得我们兄弟当这出头的椽子么?”
这雁荡双刀显然没把他这个能够扛起一个少女的小孩子放在眼里,所以说话也没怎么避讳他。
再次来到楼内,王仁则已经进来了,正与坐在大厅中央的那个青袍人说话。王仁则道;“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那青袍人却没回答这句,只皱起眉头责怪王仁则:“我让你进来吃点东西是跟你客气客气,你带这么多人进来干什么?把她们弄出去!”
这青袍人这么一说,众人立时恍然大悟,原来这青袍人竟然跟王仁则是熟人,而且貌似还不仅仅是熟人那么简单,他俩就特么是一伙的!
挨了责备,王仁则却是浑不在意,只笑道:“公孙兄,你这就错怪兄弟我了。”
说到此处他顿了一顿,左手一指先前进楼站在贾润甫身边的贾菁菁,右手同时指了指李智云扛在肩头的柳依依,说道:“这两个小妞是兄弟我给你准备的,怎么?公孙兄总不至于连这样的美女都入不了眼吧?你山庄里的几个嫂子可并不比这两个强啊!”
王仁则这话说得响亮,丝毫不避讳已经气得脸如猪肝的贾润甫和柳周臣,楼内楼外众人尽皆与闻,人们这才知道这个青袍人原来复姓公孙,而后就有几人脸色大变,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人或事。
再看那公孙兄,脸上却并没有出现欢喜的神情,他甚至没怎么认真去看贾菁菁和柳依依,只把目光盯在门内侧最近那张桌子上的单盈盈身上,忽然站起身来,抬手指着单盈盈说道:“你要说这个女子是给我准备的,那我真的要谢谢你!”
王仁则听罢顿时哈哈大笑,只不过这笑声听起来似乎有些尴尬,笑罢说道:“公孙兄真是好眼力啊,只是不好意思,这个女子是兄弟我留给自己的,实在难以割爱。”
那公孙兄顿时脸现失望之色,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然后才认真地打量起贾菁菁和柳依依来,看了半晌,忽然如同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坐回原位,说道:“这俩倒也不是不行,只是跟你那个相比……实在是有些逊色啊。”
这一番品头论足,可把贾润甫和柳周臣气坏了,但是不论怎么生气,他们也不敢跟王仁则和这个姓公孙的动手,即使不考虑贾菁菁柳依依中毒未解,只论武功也肯定不是公孙兄的对手。
贾菁菁就更是羞愤难耐,这两人把自己当成什么了?青楼的姑娘么?你们觉得姑奶奶不够美,姑奶奶还看不上你们呢!姑奶奶看上的是狄知逊好吧?
她很想上前去扇王仁则一个耳光,却又知道自己实在不具备那个实力,只气得险些把下嘴唇咬出血来,却忽听“啪”的一声响亮,听起来就是一记耳光的声音。
转头看时,却是万云那个小屁孩身上扛着的柳依依醒了过来,打了万云一记耳光,怒道:“你扛着姑奶奶干什么?放我下去!”
第一四七章 猛人奇人
其实柳依依受的伤算不上重伤,当时被王仁则抓来当做挡箭牌,才挨了单盈盈两记重拳。
单盈盈这两拳瞄准了王仁则的要害是不假,却没料到拳到中途被柳依依的身子挡了,这两拳便是随机命中,并没有打在要害部位。
只不过单盈盈的内力亦是不俗,即使没有打中要害也足以将柳依依打得闭过气去,而后又没人施救,所以迟迟未能从昏厥状态中醒转,直到刚才李智云把她扛在肩上、行走之时略一颠簸,也就醒了过来。
醒过来后发现竟然被李智云扛在肩头,又是众目睽睽之下,顿时羞怒难耐,二话不说就扇了李智云一记耳光。
李智云正在全神贯注地观察王仁则和那位公孙兄,想要通过他们的谈话内容确定他们之间的关系,然后再谋划如何索取解药,哪想到肩头上这位突然出手?
这近在咫尺的一巴掌根本无法防御,就算他正在施展神行百变都没用,因为人家就在他的肩头,就是万变人家也不离其中,所以就只能结结实实地吃了这一记。
这记耳光挨的冤啊!李智云顿时大怒,肩头一晃,就把柳依依卸了下去,头朝下重重摔在了地上,说道:“你以为我愿意扛你这头母猪呢?”
柳依依才醒过来、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呢,这一摔又摔倒了头部,立马又晕了过去。
李智云这一“卸”可不是随随便便的甩脱,而是自然而然地用上了一招拳法,名为“霸王卸甲”。
这霸王卸甲是英雄拳法当中的一招,乃是清朝时期神龙教主洪安通所创,每一招武功都有一个英雄的名字,诸如子胥举鼎、狄青降龙、鲁达拔柳这三招,就是洪安通当时传给韦小宝的。
其实洪安通创造的英雄拳法远远不止三招,以他的盖世武功创出来的拳法自然妙用无穷,然而这英雄拳法却有两大特点是寻常拳法所不具备的,其一就是专门用来对付女人;其二是并不要求习练者拥有多深的内力。
李智云虽然只练了不到一炷香的龙象般若功,但是他现在拥有的内力却已经高过了清朝的韦爵爷,在拥有了一定内力之后他迫不及待地要为自己选择一些拳法来防身,这英雄拳法就成了他的首选必选。
事实就是他刚刚兑换了英雄拳法出来,脸上就吃了柳依依一记耳光,盛怒之下自然而然地就把这招霸王卸甲使了出来,说起来柳依依的运气也算不错,那洪安通创造的招法是霸王卸甲而不是霸王硬上弓,不然还不知她会有多惨。
然而这自然而然的一摔却引来了众人的关注,因为此时除了背向他的王仁则之外,身在酒楼里面的公孙兄和贾柳两位老板都被柳依依那一记耳光所吸引,往他这边看了过来,而当众人看向这边之时,自然就看到了他这一招霸王卸甲。
武功泛泛的贾润甫和柳周臣也还罢了,并没有觉得这一招类似背摔的动作有什么稀奇,然而那位公孙兄却是一个武功极高的高手,见了李智云这招动作,马脸上立有惊异之色闪过,刀锋般的目光停在后者的脸上,却问王仁则道:“这个小孩子是你什么人?我可没有龙阳之好,莫非你有?”
这话的意思是指王仁则随身带着的男孩子是个**。
李智云听了之后不禁更加愤怒,心说这江湖上都是些什么鸟人?还有一个好人么?你个马脸老子招你了还是惹你了?跟我装什么逼啊?
王仁则坐在公孙兄的对面始终没有回头,他不认为李智云挨耳光再摔脱柳依依有什么好看,所以懒得扭身,此时听了公孙兄的询问当然不能说实话,便哈哈一笑道:“不是不是,这孩子想认我做干爹,我正在考虑要不要收他做个干儿子。”
那公孙兄听罢却不愿意了,说道:“既然他不是你的什么人,他却把你送给我的女人给摔昏了,你说他是不是应该去死?”
“呃……”王仁则有些无语,知道对方是动了杀心,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能让万云逃过这一劫,就说道:“公孙兄所言极是,此事的确是这孩子做的不对,不过这几天我还需要他干些跑腿打杂的粗活,你若实在想要杀他,就再等五天好了,五天之后我把他交由兄台处置。”
这两人言谈中把李智云看成是砧板上的鱼肉,全部在意李智云如何感想。
李智云的感想太多了,他恨不能现在就杀了这个公孙兄,见过不讲理的,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我摔柳依依,柳依依的哥哥柳周臣都没说啥,你个马脸算是哪根葱?
愤怒归愤怒,他也知道这公孙兄武功极高,所以只有暂忍一时之气,咬紧牙关不发一言。
他忍气吞声,那公孙兄却仍然不肯放过他,说道:“既然如此,你让他滚出去,别在这里碍眼,我说过我只让你一个人进来吃点素斋,你带女人进来也就罢了,这孩子有何资格一并进餐?”
王仁则就叹了口气说道:“万云啊,你先出去到车上等我吧。”
李智云一声不吭,扭头就走向楼门,心中却纠结万分,他真想就此一走了之,等练好了武功再来找这些不讲理的人物算账,但是尤翠翠的毒怎么解呢?
他走过那两名伙计身边时,却见伙计也朝他横眉怒目的,却正是那天追赶他并在他背上砸了一拳那个人,一脸麻子,便也回瞪了过去。你饭店上下都让人家揍的屁都不敢放一个,跟我一个小孩子横眉竖眼的算什么本事?
那麻脸伙计见他回瞪,看向他的目光立时变得更加凶狠,却也没敢说啥,毕竟现在这楼里是公孙兄最大,别人没有耍横的权力。
柳周臣和贾润甫也趁着这个机会往外走出,跟李智云前脚后脚走出大门,贾润甫就把里面的情况说给秦安听。
秦安已经站在了酒楼的门外,听了几句就打断了贾润甫,冲着围在他身边的几人说道:“我已经知道了,里面那个人一定是公孙云鼎。”
“啊?”连尤张贾柳五人同时发出一声惊呼,“竟然是公孙云鼎!那么这事儿可就麻烦了。”
秦安苦笑点头道:“是麻烦了,现在我总算知道为什么当初王仁则和公孙云鼎那一战没有分出胜负就终止了,原来他们本来就是朋友。”
王仁则也有朋友。谁规定王仁则这样的人就没朋友?就好像后世宋朝时期秦桧也有三个老铁,任何人都会有朋友的。只不过此刻王仁则这个朋友实力太强。
公孙云鼎是一个很富传奇色彩的人物。作为当代关陇地区最为显赫的二十多家世家门阀之一,公孙世家有着极其深厚的历史背景。
往近了说,三国时期名震北方、令胡人闻风丧胆、令袁绍都不敢小觑的白马义从公孙瓒,就是公孙云鼎的祖辈。公孙世家世代传承的武功就是公孙瓒的绝学。
然而公孙瓒仍然不是公孙世家最引以为傲的祖先,再往远古去说,他们共同供奉的祖先是轩辕黄帝,据说黄帝起初也是姓公孙的!
不说祖先,只说当代,当代公孙世家的家主就是公孙云鼎。
公孙云鼎有着一身高强莫测的武功,却没人能说出他的武功是什么名字,更没人知道他是怎样练成的,最多知道他平时总是带着一把刀和一柄剑,据说他可以在左手使刀的同时右手使剑,刀剑合璧天下无敌,却从未有人能令他刀剑齐出!
公孙云鼎有两大怪癖,第一是好色。云鼎山庄蓄有妻妾不计其数,却总是扬言还要再娶一百个。前年与人说还差一百,迎娶新娘多次,去年有人问起,他还是会说还差一百,也不知他娶到何年何月才是够。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好色之徒,却从不外出强抢民女,更不会像那些江湖宵小一样夜入民宅采花摧花。嫁给他的女子要么是别人送给他的,要么就是听说他家财力雄厚生活优越主动贴上去的,就是没有一例强迫的。
第二个怪癖是执著于素食。生平从不沾染半点荤腥,不论家禽家畜,不论生熟,不论血肉,一律禁忌食用,甚至连禽畜的油脂也从不碰触,只吃粗茶淡饭瓜果菜蔬。
按理说这公孙云鼎武功如此高强,总该卖与帝王之家求个功名吧?但是他却从未投效朝廷,只是守在他的家里享受娇妻美眷,甚至也不怎么闯荡江湖。
也不知道他为何会跟王仁则沆瀣一气,要说是因为王仁则的叔叔王世充在汴州当官也说不通。
“原来如此!”听了秦安的简单介绍,贾润甫便也恍然点头,道:“这么说,他放在桌上那只长条形的布包里是装着一刀一剑咯?”
“肯定是了。”尤俊达接口道:“难怪他不许他人与他同时进食,原来是忌讳荤腥。这的确是公孙云鼎的习惯,这人的武功太厉害了,江湖上有人说他是金刀黑剑,刀剑合璧,只攻不守,天下无敌。”
连明有些不解地问道:“什么样的武功才可以只攻不守?难道他刀枪不入么?”
尤俊达解释道:“是的,他就是刀枪不入,不仅刀枪不入,而且不惧点穴,也不知道这武功是怎么练出来的,像金钟罩铁布衫这种横练都有罩门,他却连罩门都没有,要说他是练了少林寺的金刚不坏体也不可能,据说那金刚不坏体必须是童男之身才能修炼,而且只有少林方丈才有修炼的资格。”
听完尤俊达的叙述,众人尽皆默然,这样的高手是王仁则的朋友,大伙这个仇怎么个报法?难道只能把这口气咽回肚子里么?
如此高手,就算是把整个历城的马步捕快和衙役都找来也是白搭啊!
秦安忽然叹息一声道:“这事儿不好办了,就算我那二弟回来,恐怕也拿不下此人!”
复姓公孙?左刀右剑?刀枪不入?不惧点穴?秦安和尤俊达的叙述都被李智云听在耳中,随即就在系统中查询这些关键字,想看看这公孙云鼎究竟练的是什么武功。
“阴阳倒乱刃法,素食闭穴不坏体。”
系统随即就给出了这两门武功的名称,相关资料是南宋时期的绝情谷主公孙止。
绝情谷位于商洛之间的山地,毫无疑问,如今这个公孙云鼎必是公孙止的祖先,所练武功必定也是阴阳倒乱刃法和素食闭穴不坏体。
阴阳倒乱刃法并非全然无解,虽然它号称前五十招无懈可击,但是南宋时期能够战胜公孙止的却是不乏其人,先有小龙女的双剑合璧,后有杨过的玄铁重剑,即使是黄蓉凭借打狗棒法也能与之打成平手。
至于素食闭穴不坏体这门武功,最中肯的评价莫过于公孙止的妻子裘千尺所言,只四个字,难练易破。
要破这门功夫,只需骗得其人误食荤腥就行了。穿越到南宋的钱青健就是这么干的,当时老钱弄了一只大公鸡,割破鸡脖子,而后手舞公鸡,任那鸡血四溅,公孙止见了就只能退避三舍。
想了一会儿,忽然瞥眼看见那雁荡双刀正垂头丧气地站在街边,显然也是听到了秦安等人的议论,绝了与公孙云鼎一争高低的念想,忽而心头一动,体内便有一股邪火蒸腾起来,公孙云鼎是吧?别人不知道你的武功是怎么回事,我李智云却是知道的,你不是想杀我么?那我就先弄死你!
于是缓缓走到了雁荡双刀身边,抱拳道:“不知两位大哥如何称呼?小弟这里有一事相告。”
雁荡双刀的脸已经快丢到裤裆里去了,没想到居然还有人如此客气对待他们,而且这人还是王仁则的随从,便想借这个机会解嘲,其中一人说道:“某姓韦,单名一个宝,那个是我的兄弟,他叫邓豹。不知这位小兄弟有何见教?”
李智云心说还以为你叫韦小宝呢,原来是韦大宝,就笑着说道:“原来是韦大哥,邓大哥,幸会幸会,小弟我姓万,叫万云,有一件好事想要告诉你们,咱们到街那边聊聊如何?”
第一四八章 血蛋
别看韦宝邓豹两人被人合称雁荡双刀,但是性格却不一样,李智云把他们两人叫到了街道的另一边,把公孙云鼎的弱点说了出来之后,两人的反应大不相同,邓豹是闻言大喜,立时就要进去杀人,韦宝却是将信将疑,拉住了邓豹,反问李智云:“你怎么知道他的缺陷?”
别说此间众人不知道公孙世家的武功缺陷,就是整个武林都没人知道,你一个小孩子如何得知?再者说既然你知道他的缺陷,为何不是你亲自动手,却让我们兄弟来动手?
李智云知道韦宝心里想的是什么,却不解释,只说道:“我现在就传给你们俩每人三招刀法,学会了之后再来问我这个问题。”
他传给韦宝邓豹的是反两仪刀法,此刀法与昆仑派的两仪剑法一样,都是出自于宇宙第一神圣秘籍河图洛书,只不知第一个参悟出来的人是谁。
出自河图洛书中的武功大多具有一个特点,就是没有特殊内力相约束,说白了就是没有所谓的专用心法,所以反两仪刀法谁都能用,区别是有内力的人使出来威力更大。
不知道为什么,寻侠系统只是把宇内至高功法河洛神功的价格定得无限高端,而对于同样出自于河图洛书中的武学招式却是没有什么额外的看重。依然是一点侠义值兑换一招,对眼下的李智云来说等于是不要钱一样的便宜。
李智云当然不会把全套的反两仪刀法传给雁荡双刀,只传了三招,就足以令韦宝邓豹惊喜交加了,两人都是刀法行家,只试演了一招,就知道这刀法堪称世间顶级,由两人配合使出,攻守之间相辅相成,己方全无破绽可寻。
没有人留意到街边的韦宝和邓豹已经跪倒在李智云的面前,誓言生死追随,此时秦安已经带着一众山东好汉重新进入贾柳楼,狄知逊也跟了进去。
打不过归打不过,面子话总是要说的,若是一句话都不说就走人,今后山东武者就不用在武林中混了。
所以在进入酒楼之后秦安首先抱拳为礼,微微欠身道:“久闻公孙庄主大名,在下历城秦安这厢有礼!”
看见众人呼啦啦重新进入酒楼,公孙云鼎的眉毛本已竖起,正待斥责之时,听到来人自报家门是秦安,那对眉毛便重新偃伏了下来,却依然倨傲道:“秦家兄弟的面子总是要给的,不知秦兄有何贵干?”
说他倨傲,是因为他答话时并未站起,只坐在原处拱了拱手,所以尽管他嘴里说的是秦家兄弟的面子要给,但是动作却已表明他并没有把秦安秦琼兄弟俩放在眼里。
他这反问也是无礼到了极处,这里明明是历城人的一亩三分地,他这个外来人不说自己来干什么,反而要问主人有何贵干,若是碰见脾气火爆的,只这一句反问就可以直接动手了。
秦安却是不怒不恼,说道:“公孙先生,在下与你无冤无仇,却与这王仁则过节极深,冲突之时,只希望公孙先生不要助纣为虐,作壁上观,不知公孙先生意下如何?”
公孙云鼎哈哈笑道:“那可不行,我祖上曾经欠下他王家一个大大的人情,遗训子子孙孙不可或忘,你若是想对他不利,那就是我公孙世家归还人情的时候到了。”
公孙云鼎这话不是假的,东汉末年公孙瓒在幽州割据之时,一度令塞外胡人闻风丧胆,并不是他一部兵将战力超强,而是因为有月支国在西面牵制,令鲜卑、乌桓以及羌人两面受敌。
王仁则的叔叔是王世充,王世充却不是真的姓王,他本来姓支,是月支国人,当年月支国与公孙瓒互通声息的军事首脑便是王世充的祖先,只要塞外异族兴兵幽燕,月支国便会与公孙瓒邀约夹击。
当时公孙瓒能够在塞外异族和河北袁绍的夹缝中得以生存,月支国也即王世充的先人功不可没。公孙瓒便也因此告诫子孙,他朝若是支家有难,公孙世家必须倾力相助。
如今王仁则来到山东历城欲得大梦神功,唯恐有武林高手与之相争,便提前去请公孙云鼎出马相助,公孙云鼎自然不敢违背先祖遗训,就按照王仁则约定的日期启程赶来历城,今天便是他们约定的日子。
反过来说,王仁则敢于登门骚扰秦家大院,也是因为有公孙云鼎这个强援在后,而他之所以提前冒充道士欺骗秦夫人拖延三天,是因为他担心秦家武力太强,等不到公孙云鼎到来自己就被人家灭了。
回到眼下,公孙云鼎既然态度如此强硬,那就表示他一定会替王仁则出头了,秦安便陷入了进退两难之地,王仁则身受重伤,他又何尝不是肩伤未愈?
只凭传说中公孙云鼎的武功,即使是在场的所有人一哄而上也是无法拿下的,就不要说他与公孙云鼎单打独斗了,到时候自己伤上加伤甚至被对方当场杀死,非但大仇没报,就连自己的三个女徒弟连同单盈盈也给搭进去了。
当然,他在进入酒楼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提前准备的场面话也不是没有与公孙云鼎约定一个日期,既然你是王仁则邀来助拳的,那么我秦安也可以广邀武林同道,到时候来一场决战。
其实山东也没什么高手可邀了,唯一的希望是能够及时找到秦琼,只要秦琼回来了,就算打不过公孙云鼎也不至于一败涂地。
正想说话时,忽听门外传来一声怒骂:“你个小崽子想干什么?”
回头看时,却见一个酒楼伙计和那个叫做万云的小孩子站在门口,骂人的是伙计,一边骂一边去抢万云手里提着的一篮子鸡蛋。
贾润甫见状就喝道:“王三儿,怎么回事?”
那伙计正是被公孙云鼎逼迫去买鸡蛋的王三儿,见老板发问,口中回道:“这小崽子把鸡蛋抢去了。”手上却是不停,也不抢鸡蛋了,直接抡起一巴掌去扇小孩子的脸。
酒楼上的伙计都挨过公孙云鼎一顿胖揍,有的还不止挨了一顿,不敢跟公孙云鼎拼命,一腔怨气正没处撒呢,见着李智云这样的小孩儿还不趁机发泄?
贾润甫等人对李智云也没什么好印象,因为大家一致认为这小孩子是跟王仁则一路的,此时便也没有喝止,这小孩着实讨厌,确实该揍!
此间场中,只有四个人知道李智云和王仁则不是一伙的,分别是贾菁菁、柳依依、狄知逊和王仁则。
此时柳依依已经被贾菁菁扶起弄醒,这两人站起一起,却不肯替李智云澄清。
王仁则也没管,因为他觉得一个酒楼上的伙计打不死李智云,唯有狄知逊想要阻拦,却又距离过远,已经来不及伸手。
没有人知道李智云的一腔怒火已经忍到极限了,自打从虫洞中穿出来至今,他是忍了又忍,忍酒楼伙计,忍连明张转,忍贾菁菁和柳依依,忍王仁则,还得忍公孙云鼎,早已忍无可忍!
更没有人知道他既然敢来抢夺这一篮子鸡蛋,就是不打算再忍了。
既然已经不打算再忍,既然已经有了内力在身,又如何会跟这个伙计客气?这个叫王三儿的伙计恰好也是那一夜追赶他的两人之一,此时又叫又骂的,这不是找揍么?
当下使了一招手挥琵琶出来,嗯,对付一个伙计无需什么英雄三招,甚至连胡家的四象拳都不用,只需使一招自家家传的大摔碑手,对面却没有琵琶,只有王三那张脸。
只听“啪”的一声响亮,紧接着就是“噗”的一声,王三口中鲜血狂喷,却不是伤了内脏,而是打落了一口牙齿,牙齿和着血液喷将出来,李智云却不退避,反将手中的篮子迎了上去,这一蓬血雾就大半喷在了篮子里,把鸡蛋表面都染红了。
“咦?”
“这小子居然会两下子?”
秦安等人颇感惊奇,大摔碑手是江湖上常见的武功,虽然具体到各家各派使出来颇有异同,但是基本拳意殊途同归。张转见状就暗道一句,我就说这小子是会武的么,不然如何杀得死我那条狗?
反手一掌,以手背击打敌人的脸颊,这一招并没什么高妙,多半是王三儿轻敌所致,在场众人十个里面倒有八个是这样想,站在门侧的麻头也是这么想的,此时距离王三和李智云最近的就是他,于是大吼一声:“小兔崽子还敢动手?”
一边说一边冲出一记伏虎拳,猛砸李智云的后背,这一招猛虎跳涧他用的最是熟练,大前天夜里他追赶之下击中李智云后背的也是这一招。
然而他却没有想到,即使他不冲上来厮打,李智云也要报那一拳之仇的,事实就是李智云在用篮子接了王三儿的血和牙之后就已经准备对他出手了,他这一上来,若是用句后世的话来说就是送牛奶的。
李智云早已计划得当,就连脚下的神行百变怎么走都想好了,一个侧滑步加上一个转身,恰好就避过了麻头这一拳,同时右臂顺着转体之势,又来了一招手挥琵琶。
这一次面前仍然没有琵琶,面前是一张长满了麻子的脸。
与王三的下场毫无二致,又是“啪”“噗”两声,篮子里又多了一层血雾,鸡蛋被染得更加红了。
只不过在麻头捂脸倒下的同时,大厅里却响起“嘭”的一声大响,众人一惊,寻声看去,却是公孙云鼎霍然起身,看向李智云怒道:“你个小畜生居然把老子的鸡蛋都给污了,必须得死!现在谁都护不了你!”
李智云早已料到了这一幕,竟而气定神闲,笑道:“老子污的就是你的鸡蛋,实话告诉你,污了这些鸡蛋还不够,还得让你把它们生吃下去!”
鸡蛋算不算荤腥?这是刚刚李智云有些纠结的问题,按照后世的食物分类,鸡蛋显然算是荤菜,然而为何公孙云鼎却敢吃鸡蛋呢?
系统给出的分析是这一门素食闭穴不坏体是可以食用鸡蛋的,但必须是煮熟的带壳鸡蛋,这个分析的依据是陆小凤时代那个叫做岳洋的神秘人物,那个岳洋修炼的内功很可能就是素食闭穴不坏体。
李智云不禁联想,如果在素食闭穴不坏体的食谱里水煮鸡蛋是可以食用的,那么生吃算不算沾染荤腥?还有就是,那种蛋清带血的鸡蛋呢?那些孵化不完整的毛蛋呢?
正是由于这些疑问和猜想,他才起了抢夺王三儿鸡蛋的念头,这当口他没处去找一只活鸡活鸭,那就用生鸡蛋来做一下实验好了,而在王三儿口喷鲜血之后,却又激发了他的灵感,就算鸡蛋清里没有血,我也要让鸡蛋皮上染上血!
李智云这么一说,公孙云鼎的脸色立马变了,目光紧紧盯在了李智云的脸上,似乎想要看透这个孩子心里。
公孙云鼎没敢小瞧这个孩子。可以说满场之中,只有他一个人看出了李智云的身手不俗,前面那一招霸王卸甲在别人眼里普普通通的过肩摔,在他看来却是对付敌人飞骑飞压的精妙拳术,眼下这行云流水的两招手挥琵琶串联起来就不是一般武者所能做到。
然而这些都不是最令他重视的原因,最令他重视的是这个孩子居然懂得破解公孙世家家传武学的办法既然这个孩子直言是故意要用带血的鸡蛋来对付自己,那就说明这孩子知道公孙世家武功的弱点在何处。
那么这个孩子到底是谁?他的家长或者师父又是谁?他缓缓地问出了这个问题:“你的师父是谁?说出来,我或许可以饶你不死!”
他嘴上是这么说,心里想的却是问出这个孩子的师承,然后连同这孩子的师门一同灭掉。知晓公孙世家秘密的人一个都不能留在世上。
李智云见状就知道这厮是在撒谎,当即哈哈一笑,一指身后说道:“我的师父就是他们!”
他这么一指,众人这才注意到站在酒楼大门外面的两个人,却是之前被公孙云鼎打飞出去的雁荡双刀。
第一四九章 会拐弯的暗器
李智云这一指认师父,顿时引起众人一阵哄笑,此前众人多有看见他在外面去找雁荡双刀搭讪,却没想到他抱的原来是这样两条“大腿”。
公孙云鼎哈哈大笑,众人跟着哄笑,就连站回到贾润甫柳周臣身边的贾菁菁和柳依依也都笑了起来。
柳依依笑得甚欢,她原本陷入昏迷,不知道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情,虽然贾菁菁把她救醒后从略给她讲了讲,但并没有没有来得及讲述雁荡双刀被公孙云鼎打飞一事,此刻她不明众人发笑的缘由,却也跟着众人大笑,直笑得花枝乱颤。
李智云见了柳依依这样,气就不打一出来,冷冷地讥讽道:“你笑什么?你还有脸笑?都被人家当成娼妓送人了!心里还没点逼数么?”
柳依依不知道什么是“逼数”,但是能听懂李智云说话的语气,更通过贾菁菁的转述知道王仁则把她送给公孙云鼎了,不禁恼怒道:“那也比你强!你不也是靠巴结王仁则才活到现在么?”
刚刚李智云那行云流水般的两招手挥琵琶并不是谁都能够看懂的,柳依依就是看不懂的一个,她并没有觉得打落两个酒楼伙计的牙齿的李智云有什么了不起,因为这事儿她也能轻松做到,所以不会产生半点敬畏之心,言语上就更是极尽挖苦之能事。
我什么时候靠巴结王仁则保命了?李智云越听越怒,视野中柳依依的脸孔也越来越令人厌恶,一股恶念生起,拈起篮子里一枚鸡蛋抖手就打了出去,两人相距不过两丈,柳依依猝不及防,只听“啪”的一声,口鼻之间顿时蛋液狼藉。
李智云这一记暗器手法是刚刚花了一百侠义值从系统中兑换出来的,乃是南宋时期北丐洪七公的绝技。这手法有个名目叫做“孤注一掷”。
在另一时空的南宋时期,洪七公曾经用一根鸡骨头掷入欧阳克的嘴里,用的就是这一招功夫,此时他拥有了内力,便能拿来致用,且手法与洪七公本人一般无二。虽然速度和力量都还远远不如洪七公,但是用来封住柳依依的小嘴肯定是够了。
柳依依万万也没想到李智云居然敢如此对她,不禁又惊又怒又悔,口齿不清地骂道:“你个小崽子不想活了是吧?居然敢打老娘,老娘早就该杀了你!留你到现在竟成祸害!”
柳依依后悔,是因为在秦家大院的时候她和贾菁菁就看李智云不顺眼,且屡屡捉弄挑衅,而当时若是李智云硬怼回来,她们早就拿这孩子练手了,然而那时候没动手,现在却挨了一鸡蛋,这岂不是很亏?
她说话时用衣袖在口鼻之间拭抹了两下,随即就冲了上来,使出一招草木萋萋,双拳连环击出,其实却是虚晃,旨在掩敌耳目,真正的攻击是在下三路,一只右脚猛踢李智云的裆下,正是五行拳木字诀中的绝招。
这是想让我们大兄弟断子绝孙啊!韦宝和邓豹见状顿时大怒,一个说;“不知死活的娘们儿,欠收拾是吧?”另一个说;“万兄弟闪开,让我来!”
李智云头也不回,说道:“你们先歇着!杀鸡焉用宰牛刀?”说话时拳脚齐出,打出来的也是五行拳,只不过却是金字诀中的一招“斩草除根”。
这招斩草除根恰好是克制草木萋萋的招数,双手连环擒拿,迅即抓住了柳依依两只小手,回臂将其带向怀中的同时左足稍抬,以足底崩踹对方的脚面,柳依依双手受制,右腿遭到截击,想退都没法后退,顿时倒向对手怀里。
李智云却没打算轻薄此女,双腕顺势向下一带,柳依依就跪倒在他的面前,柳依依怒不可遏,仰起一张脸来就想骂人,李智云哪里肯给她这个机会,抬手就是一记手挥琵琶,直接把人扇了一个仰八叉,倒在地上余劲尚且不衰,带动双腿高高抬起,一个后滚翻滚了开去。
李智云冷冷说道:“这巴掌是还给你的!以后再打人之前就先想想挨打的滋味!”
柳依依滚翻站起,半边脸已经肿得老高,若不是李智云不想沾染她口鼻附近的蛋液,她这一口牙齿也保不住,但是保住了牙齿的代价就是肿了半边脸。
“你小子敢打我妹妹?”一直冷眼旁观的柳周臣怒喝一声站了出来,摩拳擦掌就想过来动手。
韦宝邓豹两人见状就同时抢到李智云身前,却被李智云再次拉住,只听李智云冷笑道:“柳掌柜的好威风,你妹妹打我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话?难道我就应该被打?人家公孙云鼎想要日你妹妹的时候你怎么不站出来说话?难道你妹妹就该被他日?”
“你!”柳周臣被说中了痛处,心中杀机顿生,一步跨出,刚想出招之时,却被秦安拉住了手臂,“别急,看看再说。”
在秦安看来,既然这孩子已经摆明了立场要对付公孙云鼎,何不让他们先打一场再说,而且这时候己方若是跟这孩子死磕,就等于是帮公孙云鼎和王仁则了,那不是傻子么?
柳周臣依言退后,李智云却笑道;“都是老太太吃柿子,专捡软的捏,柳掌柜的就是欺软怕硬,别不好意思承认哦。”
柳周臣哪里肯承认,狡辩道:“你也别说我,你不也是只敢打女人么?”
他这么一说,众人大多摇头,其实在大家看来,李智云打柳依依根本不是欺负人,因为他只是个小孩,而且是被柳依依打耳光在先,报复回来乃是情有可原,所以没几个人赞同他这说法。
李智云冷冷道:“你是聋子还是你妹妹是聋子?刚刚我要对付的是这个姓公孙的你听不见么?我要收拾公孙云鼎,你妹妹却要耻笑于我,她一个被人送出去的玩物有什么资格笑我?”
说到这里,他也不等柳周臣回答,又看向贾菁菁说道:“还有你,你也给我注意点,笑什么笑?不知道女人应该笑不露齿么?再这么不守妇道小心我也给你一枚鸡蛋,替你遮住牙齿!”
古时的礼仪规范的确要求女子笑不露齿,就算长了一口再好的牙也不能露出来,露出来就是有伤风化。
为了防止违规,古时女人笑的时候通常都以袖掩住口唇,然而此前柳依依和贾菁菁却没有遵循这一美德,就被李智云抓住谴责。然而他终究没有蛋砸贾菁菁,却是在给狄知逊面子。
柳周臣都不说话了,吃了亏的柳依依也知道自己打不过李智云了,忽然坐倒在地大哭起来,哭着哭着忽然一停,看向公孙云鼎道:“既然王仁则把奴家送给你了,他打奴家岂不是在打你的脸?你要是个男人,就杀了这个小崽子!”
然而公孙云鼎却没有立即答话,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事情,柳依依无限尴尬,再次嚎啕大哭。
其实公孙云鼎一直都在寻思这个小孩子的倚仗到底是什么,是谁在背后支持这个小屁孩,如果没人撑腰,那么这孩子眼下的行为就是在找死。
起初他也不相信没人给这孩子撑腰,然而他观察良久,发现即使秦安也不是这孩子一路的,酒楼内外就这么二十几个人,没有一个是能够跟自己抗衡的,难道真的是这孩子太过狂妄不成?
雁荡双刀不足为惧,要说这孩子只凭这样一手直来直去的暗器手法,就能把带血的鸡蛋打进我的嘴里?那简直是白日做梦!
想到此处正好听见了柳依依的挑唆,便不再顾虑,这个脸是不能丢的,于是目光紧锁李智云三人,答复柳依依道:“这还用问么?为夫必定与你做主!这就让他们师徒三人尸首分家!”
柳依依本来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听见这话立时再次止哭,甚至还给公孙云鼎抛了个媚眼,说道:“这才对嘛!”眉飞色舞之下,就连左眼皮上的那块疤痕都妖艳了许多。
公孙云鼎却没有去看柳依依的媚眼,而是缓缓解开了面前的长条包袱,双手拿起里面的两件物事,夺目的光芒随之乍现,正是一把金刀一柄黑剑。
王仁则见状就有些不解,问道:“公孙兄这是打算刀剑齐出么?就凭这三个人也值得你如此大动干戈?”
这时候王仁则也不敢再保李智云了,因为后者已经打了公孙云鼎的脸,再保后者就有触怒公孙云鼎的危险,万一公孙云鼎一怒而去,自己就再次变成待宰的羔羊。
谁知道那熊蛇丸的谎言能够撑到几时?万一有个行家出现,这骗局立马就会被人戳穿。
公孙云鼎当然是打算刀剑齐出的,这孩子和雁荡双刀既然知道素食闭穴不坏体的秘密,那么就有可能知道阴阳倒乱刃法的窍要,万一他们藏有什么阴招,自己岂不是有可能阴沟里面翻船?这个险可冒不得。
他刀剑在手,一边说话一边缓缓走近雁荡双刀,杀机越来越重,酒楼内的氛围也肃杀起来,人人都能感觉到氛围的变化,压抑得呼吸都有些困难,尽力保持屏息静气的状态,静等这一场精彩大战的开始。
公孙云鼎刀剑齐出,貌似武林中就没人看见过,就连王仁则也没看见过,哪怕他曾经和公孙云鼎切磋过一次,也仅仅是对战后者的金刀而已。
王仁则做梦都想用万象神功把公孙云鼎的金刀黑剑模拟出来,那样他便也能天下无敌了不是?但是公孙云鼎却不肯轻易暴露绝招,愣是只用一把金刀就与他斗了个旗鼓相当。
众人凝注中,突然之间,只见金光暴涨,黑气漫天,就好像平地里升起一团乌云,乌云的缝隙中又有阳光穿透,金剑黑刀已将雁荡双刀笼罩其中。
“动手!天地无极!”雁荡双刀同时暴喝,既是吐气开声,也是彼此呼应,一对环首刀一上一下,一左一右,竟似划出两道银色的闪电,在乌云和阳光中穿行,不闻刀剑碰撞之声,只听得刀刃破空之利啸。
这招天地无极是李智云传给他们三招反两仪刀法中的一招,两人之所以同时喊出这一招的名称,是为了控制配合的节奏。
毕竟这是第一次配合施展,不容有半点差池,这种双刀合璧的武功就如同后世的二重唱歌曲一般,最怕的就是乱了节拍。
三个人的招法皆是快到毫颠,刀光剑影之中,忽听“嗤嗤”两声轻响,不知是什么声音,众人也看不清光团里对战的三人,公孙云鼎却不禁心头大骇,因为他感觉到对方的双刀竟然冲破了自己金刀黑剑交织而成的光幕,进而斫中了自己的双肋!
这是什么刀法?怎能如此犀利?
幸好对方使用的不是切金断玉、削铁如泥的宝刀宝剑,幸好自己还有素食闭穴不坏体神功,不然只在这一招之下,自己这上半身就得跟下半身分家了!
自己的武功自己当然清楚,所谓的阴阳倒乱刃法,所谓的刀剑齐出天下无敌是有前提的,前提就是只攻不守,而只攻不守是需要以闭穴不坏体神功为保障的,虽然敌人这两刀只是将青袍斩开两道口子,但是这刀法也实在是令人恐惧!
恐惧归恐惧,却是没有退缩的可能。
此时三人已经战在一团,立成不死不休之局,研究对方的刀法已经没有可能了,眼下只能倾力狂攻,争取将这雁荡双刀击毙当场,只要杀死这两人和那个姓万的孩子,后患当可消除。
想到此处,他便将毕生功力全部调集在左右双臂之上,加快了招法的速度和劲力,只求杀掉对手之一,对方的合璧刀法便告破解。
公孙云鼎惊怒交加,雁荡双刀也是怕得不要不要的,那小兄弟传给自己二人的刀法果然是好刀法,可是这刀根本砍不死人,再好的刀法又有什么用?
不仅砍不死,连特么油皮都割不破!如果能够抽身逃走,这兄弟俩现在已经逃了,然而对手的刀剑却已将他们的出路完全封死,或许舍弃一人去“喂”刀剑,另一人才有逃命的机会,但是能那样做么?
要想活命,就只能硬着头皮与敌人对攻,“阴阳颠倒!”“乱象纷呈!”没办法,两人就只能把剩下的两招配合打出来,陆续斩中对手四刀,效果却一如之前,锋利的环首刀只能划破敌人的衣服。
转眼间三招已过,韦邓二人未得寸功,新学的刀法却已经用尽了,两人知道若是用自己从前的刀法只怕立时就会死在对方的刀剑之下,无奈之下就只能再使那招“天地无极”。
然而这一次却连两刀都砍不中了,只有邓豹的一刀砍中对手左肋,而韦宝的一刀被对手回防的黑剑削中,竟被削去了一截到头。
当他们把三招都重复一遍之后,公孙云鼎已经放下心来,哈哈笑道:“技止此耳!那就拿命来吧!”
听到公孙云鼎的笑声,一旁观战的柳依依大喜,便也恶狠狠地看着李智云说道:“小崽子怎么不嚣张了?老娘就亲眼看你怎么死!”
李智云等的就是这个机会,立即回骂道;“你个臭不要脸的怎么还敢说话?吃鸡蛋没够么?”说话时抖手就把早已准备好的一枚鸡蛋打了出去。
这鸡蛋迅速飞向柳依依的嘴唇,柳依依却也有了防备,连忙低下头去躲闪,那鸡蛋便即打空,擦着她头上的玉簪飞了过去。
此时人们都在紧张地注视着场中三人的决战,听见柳李二人的互掐也不肯转换注意力,最多只用眼角余光瞟一瞟柳依依,没有任何人人注意到,那枚带着鲜血的鸡蛋在飞过柳依依头顶之后竟然在空中拐了一个弯。
这边公孙云鼎狂笑甫歇,正欲施展杀招一举奠定胜果之时,忽见一物乍现眼前,定睛一看,赫然是一枚带血的鸡蛋。
第一五〇章 没羽箭
带血的鸡蛋滴溜溜旋转,蓦然出现在公孙云鼎的眼前,已是必中唇齿之局。
这种情形之下再想躲开肯定是来不及了,公孙云鼎唯余最后的本能吐出一口真气,喷向这枚鸡蛋。
虽说他已经把全部内力都调运在双臂之上,但是除了双臂之外的经脉之中也还是留有一些真气的,眼下他喷出来的这口真气就是自然留存于任督二脉之中的,这就好比即使杯子里的水都倒空了也会留下空气。
然而如此稀薄的真气却是无法截止鸡蛋的,只略微缓了一缓,那鸡蛋还是砸在了他口鼻之间的人中,值得庆幸的是在这一缓之下,他已经把嘴唇闭了一个严严实实。
只要血腥不入口,素食闭穴不坏体就是安全的,但是即便如此,他也忍不住震骇万分,这鸡蛋是怎么打过来的?
但凡练武之人,莫不讲究一个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即使是那些初学乍练的武者也必须时刻警惕来自其它方向的袭击,更何况他这种精于听风辨器的高手?
然而这枚鸡蛋却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出现在眼前,简直是防不胜防,世间怎会有这样的暗器手段?
公孙云鼎震骇,旁观众人也是一样,无不震惊万分,李智云能用鸡蛋打中柳依依没什么稀奇,但是他竟然打中了公孙云鼎,一样的黄白蛋液糊满口鼻,这就未免太过不可思议了。
在场的人们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说过这样的暗器手法,虽然没有人看清这枚鸡蛋的飞行轨迹,但是人们完全可以推测出来,这枚鸡蛋是在空中拐了弯的。
以暗器打人,从来都是直来直去,怎么可能空中拐弯?
因为没见过,所以不理解。
其实早在东晋,就有陶渊明创出了可以拐弯的暗器武学五斗米神功,只不过由于陶渊明的避世、又经过南北朝的战乱,这门功夫便随着陶渊明和他的传人隐匿于山林,至今未能现于世间。
李智云使的却不是五斗米神功的归去来兮,他使的是更厉害的一门功夫,叫做“没羽箭”。
没羽箭其实是一种抛掷鹅卵石的手法,始于北宋末年的张清,张清的鹅卵石功夫不仅在北宋那个时代冠绝武林,就是历数历朝历代,这功夫也是首屈一指的存在,但凡出手,百发百中。
这里所说的百发百中可不是射击什么静物或箭靶,而是或远或近正在厮杀以及追击中的活人。
即使是例无虚发的小李飞刀也难以跟张清的鹅卵石相比,同样是百发百中,小李飞刀有着射程的局限,比较适合步战,而张清的鹅卵石却可以在两军阵前击中敌人的骑将。
如今李智云消耗一百侠义值兑换出来的没羽箭有着三大特点,其一是悄无声息,其二是可以拐弯,其三是射速不均。
悄无声息是由于鹅卵石的形状以及高速旋转所致,其原理类似后世的ufo;
能够空中拐弯,也是暗器自身旋转所形成的,是上旋还是下旋亦或左旋右旋,全看发射暗器时的手法分寸,这原理有些类似于后世的乒乓球或者台球;
射速不均就更是这门功夫的厉害之处,通常物体在做水平运动时,由于作用力渐渐消耗减少,其速度就会越来越慢,但是没羽箭却不一样,发射者可以根据自己的设想来设定内力的注入,注入了内力的暗器在飞行的过程中可以突然增快,也可以突然减慢,甚至可以突然停顿。
必须要说明的是,张清的原版没羽箭是没有这第三个特点的,这第三个特点是白胜加进去的,在白胜穿越北宋的那一时空,张清有过唯一的一次失手,他的对手就是白胜。
具备这样三大特点的没羽箭谁能防范?谁都防范不了!
更何况李智云唯恐自己内力太浅,一击不中便会打草惊蛇,他先前有意用洪七公的孤注一掷打了一次柳依依,其实就是故意迷惑公孙云鼎,要对方麻痹轻敌。
这第二次却是志在破掉公孙云鼎的闭穴不坏体的,等到柳依依说话时才打出去,又算准了柳依依能够低头躲过,在射向柳依依时控制了射速,等那鸡蛋飞过柳依依头顶后拐弯之时骤然加速,这一手实已隐蔽到了极致。
然而事实却是不尽人意,尽管他已经千算万算,却仍然没能破掉公孙云鼎的家传内功,闭上了嘴唇的公孙云鼎非但不惧一枚鸡蛋,就是把鸡蛋换成真正的鹅卵石也是没用,人家刀枪不入。
看着公孙云鼎口鼻之间的那片黄白狼藉,他也不确定是否有和着鲜血的蛋液进了公孙云鼎的嘴,血腥是否进嘴,要看雁荡双刀的砍杀效果才行。
所以他就只能给韦宝邓豹打气鼓劲:“韦大哥邓大哥,你们再加把劲儿!”
韦宝邓豹却不知这一枚鸡蛋能管什么大用,他们觉得最多不过是分扰一下公孙云鼎的心神罢了,但是能分敌人的一点心神也是好的,两个人再次配合攻上。
不想加把劲也不行啊,杀不了公孙云鼎就得被公孙云鼎杀了,雁荡双刀已是骑虎难下。
“嗤嗤嗤嗤嗤嗤”
看来这一招鸡蛋分神效果不错!这一招进攻竟然大有进展,两人竟然砍中公孙云鼎六刀之多,但是砍中之后的结果再次令人沮丧,这六刀仍然只砍破了衣服,没能伤及对方的体肤。
然后李智云便也看明白了,对方的护体神功竟然没破,没破怎么办?继续吧!只有继续!
一枚枚鸡蛋用没羽箭的手法打出去,有打向柳依依的,有打向贾菁菁的,还有打向柳周臣的,张转的,这些对他抱有恶意的人们一个都不放过,当然也包括坐在椅子上目瞪口呆的王仁则。
当然,这连珠炮一般打出去的鸡蛋全部都是虚晃一枪,以他的内力这些鸡蛋谁都打不死,唯有对公孙云鼎构成威胁,所以它们或者稍高于目标的头顶,或者从颈项的左右擦过,最终都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直指正在缠斗的公孙云鼎那张脸!
如此一来,公孙云鼎立时陷入了尴尬境地,虽然缠斗在身前的雁荡双刀不可能损伤自己的肢体,但是这没完没了的血鸡蛋太恶心人了。
何止是恶心,简直就是要命!这鸡蛋打在别人身上最多只能是一种侮辱,但只要有一点血腥溅入自己的口中,这辈子的苦功可就白费了,没了闭穴不坏体神功,阴阳倒乱刃法就什么都不是!
他不得不全神贯注地防备这些飘忽诡异的鸡蛋,偏偏这些鸡蛋还没法用金刀黑剑来格挡,每当看见鸡蛋的来路之时便已格挡不及,就算每次都能紧闭口唇不致血腥入口,可是鼻子呢?血腥进入鼻腔也很危险,因为鼻腔和口腔是相通的!
他甚至不敢呼吸了,只能全程屏气,于是便将身体的各处要害全部交给了对面的敌人,只一转眼,这上衣就被砍成了褴褛的布条,同时双腿也在中招,若是再挨几刀,只怕裤子都没得穿了。
这仗没法打了!
退意既生,气势便即全无,狼狈中渐渐后退,待到王仁则的身边,立即双刃全交右手,左手反手一把将王仁则的身体拎起,也不说话,径从窗口纵跃出去,只把一扇木窗撞得粉碎。
“诶?公孙兄,带上我的女人啊!”
在飞出窗子的一瞬间,王仁则不舍地看着躺在门口那张桌子上的单盈盈,这女人太美,他是真的舍不得。
却听李智云在楼内叫道:“公孙子,别跑啊,以后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飞身落在街心,公孙云鼎才敢开口说话:“都什么时候了还想女人?你再这样我就不管你了!”
说话时脚下不停,一路施展轻功逃向南方,一口气跑出四五里来,回头看看无人追来,这才停下来说道:“这个叫做万云的小孩子究竟是什么来路?武功不高,却是邪门儿的紧!”
王仁则当然也很震惊于李智云的暗器手法,回答不出后者的来路,就疑惑着附和道:“是啊,这暗器手法当真匪夷所思,只是此前他为何始终隐藏呢?真是奇怪!”
说到此处,忽然想起一事,惊道:“我想起来了,这孩子说他是被旱龙卷刮来的,现在看来此事大有蹊跷,他所言未必是真。”
“旱龙卷?旱龙卷刮走的人还能活着么?”公孙云鼎冷笑,又道:“既然你不知道那就算了,你不是要我助你寻宝么?咱们先把这事儿办完再说,还有,他日若是你看见这个孩子,务必设法击杀,这孩子危险得很!”
王仁则点头道:“嗯,你陪我几天吧,等我伤势复原之后咱们一起回去找他们,就算那雁荡双刀和秦安他们联手也不怕,不过那雁荡双刀的刀法很是邪门,那是什么武功?怎么从来没见过?”
王仁则是见过雁荡双刀与人动手的,在他的记忆里,雁荡双刀的武功原本没有这么高,如果韦邓二人早就懂得今天这样的刀法合璧,那么他们早就被武林人物列入顶尖高手了。
公孙云鼎微微诧异:“你说他们原来没有这么高的武功么?我不知道,我又没见过他们。”
王仁则道:“算了,先不想了,等我伤好了再说,现在咱们往南走,去盘龙山。”
不说公孙云鼎和王仁则前往盘龙山,只说太平街贾柳楼内,看见公孙云鼎带了王仁则逃走,秦安立时喊了一声:“追!”率先奔向酒楼门口。
即使打不过公孙云鼎,也不能让他们逃个无影无踪,秦安的打算是跟住敌人,等待秦琼来援,昨夜他就已经派人前往济州衙门去找秦琼了。
秦安这一追赶,他这一把人手就也都跟着追了出去,追赶王仁则并不只有索取解药这一件事,更重要的却是大梦神功,只有王仁则才知道大梦神功的降世地点。
贾菁菁和柳依依自然也要去追,她们又不想死,如何敢于不追?只是在经过李智云身边时,贾菁菁扭过脸来,给了后者一个白眼来表示厌恶。相比之下柳依依就老实了许多,因为没人给她撑腰了。
秦安这伙人追出去了,跟雁荡双刀先后到来的那些武林人物也都追了出去,楼内就只剩下李智云、雁荡双刀、狄知逊和几个伙计,狄知逊一时未动,只用赞赏的眼神看着李智云说道:“小兄弟,你的武功很神奇啊!”
李智云连忙谦虚:“哪里?都是些骗人的小把戏,你不去追贾菁菁么?”
狄知逊道:“追是一定要追的,你呢?你去哪?”
李智云道:“我也是要去追的,但是你没看见公孙云鼎的轻功么?我们这些人没人能够追的上,只能依靠辨认踪迹进行尾随,所以我想在这里等一等再说。”
李智云要等的是尤翠翠,尤翠翠背着秦夫人逃出那座院中院之后就没露面,一身慢性中毒却未曾解,要想解毒,最好她能跟在身边,这就好像后世去医院看病一样,如果病人本人都不去医院,那么这病多半是看不好。
狄知逊没有多问,只抱拳道:“多保重。”就转身出门去了,沿着大街一路追赶,不一会儿就追上了秦安等人,果不其然,秦安等人也没有追上公孙云鼎和王仁则,那俩家伙已经跑得影子都没了。
李智云猜得没错,秦安这些人的轻功的确远远不如公孙云鼎,哪怕公孙云鼎拎着一个王仁则也是一样。
公孙世家的轻功还是很了得的,即使比之古墓轻功稍弱也弱不许多。后世某一时空的南宋时代,公孙世家的后人公孙止能够跟小龙女对战于山间狭窄湿滑的石梁之上,那道石梁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上去比划的,那需要极为高超的轻功为基础。
追不上公孙云鼎,但是办案经验丰富的连明却能凭借公孙云鼎的足迹进行跟踪,所以人们追踪的方向还是对的。
张转是这些人里面轻功中等的一个,看见已经累得气喘吁吁的贾润甫,就说道:“其实咱们不该全都去追王仁则,应该留下几人把那个万云拿下,那小子分明是王仁则的同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