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魏王在的话
“哥!咱们现在该怎么办。”萧蒙擦了擦自己脸颊上的鲜血,看着眼前的男人问道。
萧牧皱着眉头,向四周看了看,深林之中漆黑一片,除了这深沉的夜色再无他物。追兵暂且未至,萧牧松了口气,言道:“全体休息!”
方才还一脸戒备的众多甲士闻言纷纷就地坐下,他们中的大多数都神情狼狈,甲胄之上沾染着不知道是自己还旁人的鲜血。
这些甲士的年纪大都不大,是当初魏来刚刚接手宁州时新招入伍的甲士,算起来训练的时间也才一年出头,但方才经历了数场恶战,却并无一人逃窜。虽说在生死面前,这些新兵蛋 子免不了还有些畏惧恐慌,但终究比起这世上大多数的士卒,已经算得不错。
若是能熬过这一劫,这些小家伙们,说不得就能算得上出色的三霄军了。
萧牧在心头暗暗这样想着,但这样的念头一起,转瞬他又苦笑想道:“但可惜……他们恐怕很难熬到那一天了……”
萧牧终究还是低估了鬼戎的可怕,虽然他已经在心底以最大限度的去估量对方的强大,但这样的高估如今看来,还是低估了——四日前,在接到徐余年的求援之后,萧牧没做多想便整顿出了兵马,前往蛮鸿关救援。
依照萧牧的计算,对方似乎是想要隔断蛮鸿关与宁州各部的联系,从而吞下蛮鸿关这处要地,然后在一路奇袭,直取宁霄城。而对方所重点防范的理应就是离蛮鸿关不过数百里之遥的玉雪城中的大军,毕竟如今宁州纸面上的主力精锐理应尽数在此。
故而在萧牧的计划中,他派出了孙大仁前往玉雪城与岳平丘等人汇合,将自己的推论告知岳平丘等人,希望岳平丘带大军在蛮鸿关西侧佯攻,拉扯对方过得注意力,而自己则可以带着这五万新兵奇袭对方东侧,争取一举撕开对方的包围圈,救出徐陷阵以及他手下的七万紫霄军。
但事实证明,萧牧把远道而来的鬼戎大军终究想得太过简单了一些。
本来一切的计划与萧牧预想的并未有太大的变化,至少玉雪城那边很配合他的想法。岳平丘为人老道,派出了足足十余年大军在西侧与鬼戎周旋。
根据那边传来的消息,鬼戎的主力已经被西侧的三霄军吸引。但就在萧牧依照着计划从东侧发起进攻准备配合徐陷阵突围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约莫近万人的鬼戎军队忽然出现在他们的后方,对他们发起了进攻。因为之前为了配合徐陷阵突围的原因,萧牧选择在傍晚发起进攻,但夜色不仅让敌军的视野受困,他们同样也被夜色所遮掩视野。
萧牧甚至不清楚后方的大战到底是什么情况,只是眨眼间大军便溃败了。
“哥!那些鬼戎的军队有古怪,咱们……”萧蒙见萧牧发布全体休息的号令后,便沉默了下来,心头不免一紧,在那是言道。
萧牧抬头看了自己的弟弟一眼,问道:“后方你在看管,区区一万军队,怎么就把你们打得溃不成军?”
“哥!你不曾看到
那些鬼戎的奇兵何其诡异,他们全身**不着甲胄,但偏偏刀剑难以砍穿,即使侥幸将之打伤,但只要不削其首,其战力依然不减……就像当初宁霄城中的人尸一般,只是比起那些人尸,他们得战力更加骇人。”
萧蒙这样应道,脸上的神色骇然,似乎对于方才的情形依然心有余悸。
萧牧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他这个弟弟性子是跳脱了一些,当初在宁霄城中还惹出过不少的祸端,但却拿捏得清轻重,至少在大是大非面前不曾有过错误。虽说他此刻所言之物中多有古怪,若是那些鬼戎的甲士真有这般实力,以他们的狼子野心,岂会甘心就偏安一隅,恐怕早就对宁州卷土从来了。
“徐统领那边有消息吗?”萧牧又问道。
“没有。”萧蒙听到此问,有些泄气的摇了摇头,“派出去打探消息的斥候要么是在了鬼戎大军的手里,要么就被打了回来,没有一个杀入敌阵的。”
听闻这话的萧牧又点了点头,随即他低头沉吟了一会,声音忽然低了下来:“此次是我鲁莽了……”
萧牧这样说道,萧蒙闻言一愣,在他的记忆里,自己的哥哥是一个很严肃的人,但严肃的同时他也极为自信,似乎很少做出错误的决定,故而萧蒙也就没有机会看见他露出这样落寞的神情。
平心而论,在曾经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萧蒙并不喜欢那么优秀的萧牧,尤其是萧牧作为榜样时常被自己父母拿来比较的时候。
但此刻,当萧牧终于露出这番模样时,他却莫名的心头一酸。
“哥!这不怪你!鬼戎一定是用了什么邪法才能造出那样的一支军队。而且那一万大军能忽然出现在我们背后,也一定有什么古怪在其中。”萧蒙赶忙在那时出言安慰道,试图以此让萧牧振作起来。
萧牧却摇了摇头,伸手忽然按在了萧蒙的肩膀,打断了对方的话:“你听着,徐统领与他手中的七万紫霄军处境堪忧,我们几次出手,都未有救下,如今恐怕已经是凶多吉少,一旦鬼戎吞并了我们这五万军队,下一步就一定会对玉雪城发起总攻。那是宁州的希望,咱们得父亲如今也驻守在那处。”
“待会我会领一支精锐佯装正面死战,你就带着主力部队从背面突围,逃回宁霄城!”
“到时将此地的见闻传回宁州,告诉他们蛮鸿关外发生的一切,让他们知道事情已经到了关于宁州存亡的时候。你要调集起宁州所用能用之人,联合各大士卒,以最快速度整合起军队,在鬼戎大军进攻玉雪城时,能从侧面亦或者背后牵制!只有这样才能给宁州争取到足够的时间!等到魏王回来!”
“魏王!?他回来又有什么用!?难道他就能带我打赢这场战吗?!”萧蒙皱眉问道。
萧牧闻言正要说些什么……
数道寒光忽的从不远处亮起,伴随着数位甲士的闷哼声,血光猛然溅起。
“敌袭!”有人大声的喊道。
然后便见数道黑影涌动,又是成片的甲士倒下。
兄弟二人见此状皆是脸色一变,也不得不结束方才的话题。
“别慌!别乱!”
“结阵!”
萧牧起身大声爆喝道,随即提刀杀出,他的修为已到七境,甚至隐约摸到了圣境的门槛,那些黑影虽然可以在这些寻常甲士间逞一逞威风,但在萧牧面前却显得不堪一击。
只见萧牧收起刀落,便有数道黑影被他的刀锋斩落。
那些直接身首异处之人 ,自然是倒地不起,没了气息。但那些只是被他长刀击杀,哪怕胸口被拉开了一个碗口粗细的口子,甚至斩断了手脚之人,虽然行动受损,却依然赤红着双目一次又一次的朝着周围的甲士发起进攻。
之前萧牧听了萧蒙所言,还觉得萧蒙话语间对于此事多有夸张,或许是因为夜色太浓难以看清对方的身份,加上大军溃败的恐惧之下故而有所错判,但此刻见了这些悍不畏死的鬼戎士卒后,萧牧才明白,萧蒙所言不假。
他皱起了眉头,长刀再次挥出,将那些甲士尽数削首。
而另一边萧蒙也在短暂的慌乱之后,组织起各方人马,开始反击这些忽然杀到的鬼戎士卒。
甲士们鼓起了勇气,但那些鬼戎士卒却隐没于黑暗中,如野兽一般不断进攻,同时仗着他们灵活的身形,一击不中便又退回黑暗之中,一次又一次的消磨着萧牧所带来的大军的实力。
这样的感觉决计算不得太好, 就好像自己是案板上的鱼肉,等着刀俎一次又一次,一下又一下收割自己的性命,直到死亡。
萧牧的眉头紧皱,他荡开的神识让他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在黑暗的密林深处还有更多的阴冷的气息正在不断朝着此处移动,他明白眼前这对他们造成大麻烦的鬼戎士卒只是这场大战的开胃菜、先头军。
他的面色一沉,又是一道挥出,将杀上前来的数位鬼戎士卒削首。随即快步退到人群中,朝着萧蒙大喊道。
“快走!按照我的计划,带着大军离开,我来断后!”
“哥!你若是死了宁州群龙无首!要走也是你走!我来断后!”萧蒙也在那时挥刀砍翻了一位进攻的鬼戎士卒,同时朝着萧牧大声回应道。
“今日之困,皆是因我而起,我岂能偷生!你速速离去,寻到魏王便可为我报仇!”萧牧这般言道周身气机一阵,身后无数甲士虚影浮现,连番大战之下他的气机孱弱,此刻强行动用杀招,显然是心中已经生出死志,想要以此为众人争取时间。
“魏王又能如何!他回来了难道就能救宁州吗!”萧蒙不满的大声怒吼道。
萧牧沉眸回头看向自己满脸困惑的弟弟,看着他通红的双眼,正要说些什么。
可就在这时,远处的黑暗中一声高亢的狼啸之音拔地而起,一道雪白色的刀光划破夜色直抵此处,然后……
一道声音出现在了人群之前,他微笑着看着萧牧兄弟二人,言道:“我在。”
“你们,便不会死在我之前。”
第二百四十四章 你活着的价值
那少年的到来极为突兀,在场的众人在那时也是一愣,尤其是萧牧更是脸色一滞,好一会之后方才回过神来。
“萧牧参见魏王!”萧牧沉声言道,身子在那时半跪了下来。
周围的甲士们见状也纷纷回过了神来,朝着魏来跪下,口中同样高呼道:“参见魏王!”
“是魏来来晚了,在这里向诸位赔罪。”魏来朝着他们拱手一拜。随即他周身的神门闪烁,无数神兵从他的背后涌出,化作一道道的璀璨的金光朝着四周爆射而去,那些涌来的鬼戎甲士在这道道金光之下,身形被撕得粉碎,成片成片的倒下。
但这只是开始。
魏来在那时回过头看向黑暗中的鬼戎士卒,眸中寒光一闪,背后阴龙之相猛地涌现,那阴龙向天长啸,身形猛地窜出,所过之处,那些鬼戎士卒的身子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的干瘪下来,只是眨眼的光景,便有数百的鬼戎士卒死在魏来所唤出的阴龙之下。
“诸位莫慌!此物虽然古怪但魏来以及弄明白其中就里,诸位只管杀敌,其余事交给魏来!”
这时魏来朗声言道,之前魏来所展示出来的手段让这些甲士们纷纷折服,方才低落的士气也在这时大振。听闻魏来此言,虽然众人心底仍有疑虑,但却也生出了勇气,纷纷提起各自手中的刀刃朝着那些鬼戎士卒们杀了上去。
这些鬼戎甲士修为并不见得比这些宁州挑出的精锐强出多少,但胜在肉身强悍,刀剑落于上,需要耗尽极大的力道方才能撕开伤口。而更可怕的是,只要不削其首,哪怕断手断脚,他们也都可以继续作战。
想要与这样的家伙们对抗,绝非寻常人可以做到。
但魏来在说完那话之后,周身的气势一震,背后的阴龙猛然冲天而起,身形膨胀化为十余丈之巨,他的大嘴张开,口中衔着一枚血色晶体。只见那血色晶体之上血光大作,然后那些鬼戎甲士们的身上便有一道道微不可查的血光被拉扯出来涌入血色晶体中。
当然这样的变化近乎微不可查,尤其是在这两军对垒的生死关头,更没有人有心思去细细查看着一点。
那些宁州所来的甲士们纷纷提刀再次与鬼戎士卒搏杀在一起。
而这一次,他们很快便发现这些鬼戎的甲士似乎没有了之前那般可怕的战力。刀剑落在他们身上同样会皮开肉绽,伤口撕裂之后,他们同样会露出惊恐之色,甚至当他们被击倒之后,哪怕不曾来得及对其削首,他们得肉身也会在某种古怪的力量的作用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然后彻底失去生机。
如此一来,宁州的甲士们看到获胜的希望,一时间士气大振,而那些鬼戎的士卒,却失去了他们之前“赖以为生”的能力,心头渐渐惶恐。此消彼长之下,双方的局势也发生了逆转……
鬼戎的士卒没了之前悍勇的气势,他们眸中冷峻的
血光开始散去,恐惧这样的情绪开始在人群中蔓延,渐渐这样的恐惧化为了他们溃败的催化剂,甚至隐隐开始出现逃窜的迹象。
魏来将这些情形看在眼里,眉头却微微皱起。
他在老龙王那里知晓此事之后,便在第一时间朝着此处赶了过来,而在路上他也恰巧遇见了鬼戎追赶萧牧一行人的士卒,魏来察觉到对方的异样便掳走了几位士卒研究,发现这些士卒的情绪极不稳定,狂暴易怒,对于魏来的诸多问题,对方的表现都极为强硬,甚至有人在明白无法挣脱魏来的束缚后,竟然决绝的选择咬舌自尽。
这些鬼戎士卒的决绝是魏来万万没有想到的。
他之前本来打算拷问一番这些鬼戎士卒关于鬼戎大军的内情,也并未提防对方这样的行径,故而并未来得及阻止这些鬼戎士卒的自尽。
询问不到军情的魏来本想着快速离去,救援萧牧,却忽然发现那几位自尽的士卒体内本应散去的生机却依然被某种力量强行禁锢在体内,并未散去。
魏来对此几位敏感,当下便调动体内的神识查看那几具士卒的尸首,而就在这时,这些本应死去的士卒却忽然暴起,朝着魏来发起了进攻。
魏来虽然一开始并未预料此事,但他的修为远胜这些鬼戎士卒,只是挥手间便将那些鬼戎士卒击败。同时他也发现似乎想要这些鬼戎士卒彻底丧失战力最好的办法只有将之削首。
而也就是在削首之后,魏来看见了那些鬼戎尸首中遁出的血光。
这股血光让魏来生出了似曾相似之感,就是当初在大楚遭到大楚甲士袭击时从那为首甲士体内涌出的血光一般的味道——这是劫灵之力。
虽然这股力量比起当初那位大楚甲士体内的气息要弱上许多,但本质却是不变的。
魏来当时的心头便是一沉,不由得又想起了当初离开大楚是李澄凤曾与他说过的话——这劫灵是天外之物,李澄凤是如何得来的,而这鬼戎的士卒又是如何拥有的。
冥冥之中仿佛有一道看不见的大网笼罩在整个北境之上,而那张大网到底有什么目的,又为何要动用这样禁忌一般的力量,其中种种,单是想一想便让魏来觉得心颤。
而此刻魏来再次皱眉当然不会是因为劫灵之力,毕竟已经想过的事情,就算找不到答案,魏来也不会始终为此纠缠,让魏来赶到古怪的是,之前这些鬼戎士卒所标出来的作战意志让魏来可谓是始料未及,但此刻这些鬼戎士卒,却显得极为懦弱,露出些许败相后便群龙无首,战斗之间也畏畏缩缩,语气说是军队,倒更像是被人强硬拉过来的壮丁,魏来在他们身上丝毫看不到一个士兵应有气质。
是因为自己之前所掳走的士卒恰好是其中的佼佼者?
还是因为……这一切也是那劫灵之力在从中作祟?
魏来想着这些心中不免有些疑惑,但
现在显然不是对此事追根溯源的好时机。魏来想着这些,便压下了心头的困惑,同时体内的灵力涌动,再次出手,本就溃不成军的鬼戎士卒在魏来那无论是声势还是威能都极为浩大的杀招面前,更是四散而逃。
眼看着这一切都开始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的时候……
“宁州魏王,北境数十年来唯一可称少年英豪的人物,以往我听此言只觉好笑,今日一见才知道是盛名之下无虚士,魏王手段气魄,在下领受了。”一道阴恻恻的声音忽然从密林深处的响起,众人闻言皆是心头一惊纷纷朝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侧头看去。
却见密林深处走出一位浑身上下都被包裹在黑袍之下的身影,黑暗中对方的模样难以看清,但那双露出的眼睛却是眼眶深陷,看上去颇为骇人。
“你是谁?”魏来见状,一刀再次斩下数位鬼戎士卒的头颅,同时迈步上前沉声问道。
“鬼戎山猿王座下谋臣,拓跋邢。”那儒生这样应道,深陷的眼眶中血光更甚。
“这样吗……”魏来点了点头,对此不置可否。
然后忽的问道:“我想见一见你们鬼戎的皇帝,可以吗?”
那名为拓跋邢的谋臣显然也没有想到魏来会在这时问出这样的问题,他的脸上在那时露出了难看至极的笑容,嘴里随即说道:“魏王相见我家王上当然可以,只要魏王献出宁州,对我王上俯首称臣,我今日便可带魏王去鬼戎面圣。”
“狂妄!”这话出口魏来身旁的萧牧便爆喝一声,神情肃然的言道,看他那气势汹汹的架势,似乎已经做好了随时出手,教训对方的准备。
但那名为拓跋邢的谋士对此却并未表现出半点的恐慌亦或者愤怒,他的嘴里在那时发出一阵令人恶寒的笑声,嘴里说道:“鬼戎之于宁州,无异于雄狮之于蝼蚁,魏王有些本事,我这一万血猿军竟然未有奈何魏王。但魏王可能不知道的是,这样的大军我鬼戎要多少有多少,魏王是个聪明人,难道真的想要拉着宁州为你陪葬吗?”
面对拓跋邢的嘲弄,魏来的面色如常,那些鬼戎的士卒在拓跋邢出现之后,便安静的退到了一旁,魏来瞟了一眼那些鬼戎的士卒,他能感受到这些士卒与这谋士之间隐隐有某种气机相连,而正是这种相互链接的气机的出现让魏来所唤出的阴龙动用劫灵内核神源吸纳那些士卒力量的步伐停滞。
“看样子阁下是不打算向贵国王上转达我的意思了。”
魏来这样说道语气中不免有些遗憾的味道。
“在下不是说了吗,要是魏王殿下愿意献降,现在就可以出发。”
“以奴隶的身份面见我王。”
魏来却摇了摇头,对于对方所言充耳不闻,只是将手中的长刀缓缓抽出,嘴里冷笑言道。
“那这么一来,阁下活着的那些许价值,也就不存在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 镜花水月
魏来的话让拓跋邢一愣,随即他嘴里响起了张狂的笑声。
“魏王殿下是不是在宁州待得久了,以为宁州便是整个天下?”
“这北境风云激荡,人才辈出,可不是什么人都是魏王殿下想杀就杀的。”
那人这般说罢,周身的黑袍猛然鼓动,一股浩大的气势从他的体内如潮水一般倾泻而出。
在那股气势之下在场众人的脸色都是一变,他们相互看了一眼,也都从彼此的眸中看到惊骇之色——那看似寻常的谋士体内在那一刻所溢出的气息绵绵不绝,宛如江水,宛如波涛,仿佛没有尽头一般……
那种强大得气机,只属于——八门大圣!
要知道哪怕是在大楚这样的强盛国境之中,八门大圣也是世间罕有的存在,每一位都是名震天下的人物,而这拓跋邢,于此之前众人都并未听闻过他的姓名,自然也就从未想过对方会是一位八门大圣。
“之前收到的情报中,似乎此次鬼戎派出的大军中,只有一位八门大圣,是领军的统率,山猿王庭的亲王乌骨魔。这些年宁州一直在刺探鬼戎的情报,可从未听闻过有这号人物。”萧牧在那是走到了魏来的身旁,在他的耳畔轻声言道。
但虽然他极力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却显然无法瞒过一位八门大圣的感知。
拓跋邢在那是笑道:“这就是偏安一隅的代价,宁州当年确实战胜了我鬼戎,但这些年来,鬼戎从不曾忘记当初楚岚天一人夺回一州之事,我们励精图治,如今的鬼戎已经不是当年的鬼戎。在下着一位圣境强者便足以让诸位这般畏惧,那若是诸位知晓我鬼戎这般圣境强者足足又二十余位的话,不知道诸位会不会改变主意,现在就对我王上俯首称臣呢?”
拓跋邢的语气极为轻佻,但话里所透露出的讯息却让在场众人的脸色皆是一变。
八门大圣,那是多少修士从踏入修行开始便一直追逐的东西,但最后只有凤毛麟角一般数量的幸运儿能够抵达那一步,放眼整个燕庭圣境强者不过二人,紫云宫中的卫流芳以及玉鼎山上的圭尤白。
二十位圣境强者,那是何其强大的战力,只要鬼戎朝廷有能力将这二十位圣境强者动员起来,他们甚至不需要动用一兵一卒,仅仅凭着这二十位圣境强者便可以横扫除开大楚以外的整个北境,又岂会在这些年跟晋国斗得你来我往不亦乐乎?
众人的心底泛起了各种疑问,是鬼戎在有意藏拙?还是这拓跋邢在信口胡言?
而就在众人惊犹不定,拓跋邢得意洋洋之时,魏来的声音却忽然再次响起。
“圣境强者?”
“阁下知道什么是圣境吗?”
他这般问道,问题却显得有些模棱两可。
或许是觉得胜券在握,又或许只是单纯的享受众人恐惧的目光,拓跋邢并没有急着出手结束这场在他看来已经毫无悬念的战斗。他眯着眼睛笑道:“我就是圣境强者,难道说魏王觉得你比我更了解什么是八门大圣吗?”
魏来面色平静得迈步上前,他的脑海中回想着当初在乌盘城时,吕观山和他说过的话,嘴里言道:“修行犹如登山。”
“武阳、灵台、幽海、玉庭、瑶台、玄都、紫府。”
“直到最后的圣门。”
“修行是登山,而推开山门走入下一道山路固然重要,但最重要却是一路看的风景,一路行的感悟。”
“至于你……”
魏来这样说着,抬起头再次看向拓跋邢。他的双眸眯起,眸中寒光闪烁,在某种力量的加持下,他看得比旁人真切——拓跋邢那飞扬跋扈的气势之下的身躯中,隐隐有血光闪动。
“至于你,靠着拔苗助长,登上的山顶。”
“就算能看见些许我们这些山腰的人看不到的风景,但终归没了沿途的感悟,没了登山的磨砺,也只是空中楼阁,镜花水月……”
……
镜花水月……
山九幽低着头跟在白衣少女的身后,他的双拳紧紧握死,嘴角抽搐。
他早就该想到的。
天阙界中让他们看到自家爹娘的法器叫镜花水月,一切都是水中倒影,都是虚构的事物。
一切的不真实早已摆在眼前,只是他从未去想过罢了,甚至就连当初那个宁州的魏王将真相告诉了他,他依然认为那只是对方制造出来迷惑他的幻境。
“姑娘想要杀我吗?”山九幽犹豫了一会,终于咬牙打破了二人之间的沉默。
说起来这还是平生第一次,他主动与这个少女说话。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这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的少女却始终给他一种可怕的压迫感。
他对其有一种几乎出于本能的畏惧,而这一点在他跟随少女后,见识过那些门中之前在他眼里几乎高不可攀的人对少女恭敬的态度后,更是愈演愈烈。他甚至在大多数时候,都不敢抬头看对方一眼。
“杀你?”
少女回过了头看向山九幽,只是那淡淡的一眼,便让山九幽心头泛起的涌起尽数散去,他赶忙再次低下了头。
而这样的情形落在桔宁的眼中,让桔宁不免有些失望。
“你配吗?”
桔宁这样问道。
那是一种让人感觉不到任何轻视的一种轻视。
就仿佛一切都理所当然。
山九幽的头低得更深了,就在桔宁以为双方的谈话在这时会结束时,低着头的少年忽然双拳再次握紧,然后他再次抬起头看向桔宁,那样简单至极的动作却仿佛耗尽了少年所有的力气。
山九幽看着桔宁,身子有些颤抖,握紧的双拳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姑娘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一切?”山九幽问道,声音打颤。
桔宁闻言忽然来了兴趣,她盯着山九幽言道:“这本来就不是什么秘密。”
“事实上不仅仅是我,天阙界中大多数的亲传弟子自都知道这件事。”
桔宁神色轻松的言道,说道这处她有意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在了山九幽的脸上,似乎是想要再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些许不一样的东西。而让她失望的是,对方却一直保持着那愤怒与不甘再夹杂着一点困惑的复杂神情。
桔宁决定在这个故事上再加上一些筹码,于是她接着说道:“天阙界与东境的关系你或许多少听说过一些,但那些都只是流于表面的事情。”
“事实上天阙界是东境在北境的代言人,在这一点上,天阙界的地位还高于大楚不少。”
“想要做稳这个代言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天阙界得保持住自己超然的地位,这就需要源源不断的优秀弟子来补充血液,当然也得有优秀的法门作为支撑。”
“而就像你知道的那样,天阙界最重要的法门是大孽界。”
“但大孽界只是一处小世界,他是一个混沌力量在吸纳冤魂之后说化为的世界,里面的冤魂数量不菲,但终归是有限的。而有限的东西迟早都会被消耗殆尽。”
“所以,有人便想到了这个办法,当初南疆破败后,还有那么一些生灵被留在了南疆自生自灭,与其让这样宝贵的资源被浪费在那处,倒不如把你们圈养起来。”
“你们中最出色的那些可以被抹去记忆作为天阙界的门徒,而不需要的人呢?则可以控制你们将他们达到一定年纪时斩杀,被至亲之人所杀害的痛苦与愤怒足以让那些人化作冤魂,成为大孽界中最出色的养料。”
“当然,你的情况很特别,你所在的那处牧场中,这些年来说产出的优秀弟子数量越来越少,到了你这一辈几乎绝迹,天阙界觉得没有必要再为此这样一处牧场,索性便让你出手将他们尽数斩杀,以补充大孽渊中的冤魂。”
“其实你也不用感到愤怒,相对于他们来说你已经是幸运儿了,只要你能安稳在天阙界中度过十余年,天阙界便会接纳你,让你成为真正天阙界的弟子。当然前提是你得忘记那些你不该记得的东西……”
“天阙界素来讨厌意外,你若是醒了过来的消息传到了上面,他们可不会读你手软,毕竟像你这样的弟子,南疆要多少,他们有多少。”
“我觉得你还不错,我是指在听话方面。”
“所以我愿意给你一个机会,要么让我施法让你忘了那些不该记得的东西,重新做你的亲传弟子,要么你就只有死路一条。选一个吧。”
桔宁这样说罢,再次将目光落在了山九幽的身上。
她很好奇,在生死面前,对方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姑娘说不该记得的事情?我不懂我现在脑子里的哪一件事是我不该记得的。”
山九幽话里的语气中不乏有顶撞之意,这样的异状是桔宁未有想到的。她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竟然露出了笑容。
“很好,看样子你已经做出决定了。”桔宁这般说道。
而听闻这话的山九幽身子紧绷,脸上的神情变化,眸子深处也确实有恐惧涌现,但他却并未退缩,他直视着对方,沉声道:“姑娘要杀我!?”
这样说着,他周身的灵力涌动,竟然是鼓起勇气想要与桔宁动手。
桔宁微笑道:“你想杀我?当然可以,我甚至可以让你杀,但你要想的是,杀了我之后你要做什么?”
“对抗天阙界?你有这个能力吗?还是准备夹着尾巴鼠窜离开?那倒不如让我清除掉你的记忆,至少在天阙界你还能过得舒坦。”
桔宁的问题就像是在山九幽的脑海中扔下了一枚石子,瞬息激起千层巨浪。
山九幽的脸色难看,在原地呆立了好一会的光景,方才回过神来。
“我要去找他,就像姑娘说得那样,他给我的希望,我要去找他,他能改变这一切!!!”山九幽这般言道。
桔宁眯起了眼睛,嘴角的笑意更甚:“就这样空着手去?”
“嗯?”山九幽一愣,有些不解的看向桔宁,既困惑于她此言何意,更不解对方的立场到底是什么。
桔宁却微笑着看向山九幽的身后,言道:“你要去见他,现在就可以出发,但我的建议是带上些礼物。”
山九幽回头顺着桔宁的目光看去,却见不远处赫然便是那大孽渊的入口……
……
“镜花水月?”听到这话的拓跋邢脸色一变,他的瞳孔陡然放大,在那是看向魏来,仿佛是被魏来这话戳中了某些痛楚亦或者秘密一般。
“玥儿!”拓跋邢正要反驳,却听魏来在那是一声低喝。
此音一落,还不待拓跋邢反应过来一道金光便猛然从他的背后袭来。
身为圣境强者,拓跋邢在第一时间便感觉到了背后涌来的滚滚杀机。他的心头一颤,赶忙回身运集起周身灵力对抗那袭来之人。
那是一位手持金色神剑的白衣女子,滚滚剑气伴随着耀眼金光与他体内唤出的血色灵力冲撞在一起。
他的身子一颤,虽然惊骇于少女所展现出来的强大力量,但还是以自己圣境的实力将之拦了下来。
二者的力量在半空中对撞,拓跋邢在一开始的惊讶后回过神来,暗觉对付此女任然留有余力,嘴里便嘲弄道:“我以为魏王殿下一番说辞必有高论,却不想只是为了掩人耳目,行这偷袭的苟且之事,着实令在下失望。”
但这话方才说罢,他的脸色变豁然一边,他忽然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血色力量正在不断的流逝。
他的心头一颤,赶忙放开神识感知,却见魏来背后的那头阴龙的大嘴张开,一道血色晶体浮现,在那物的催动下,自己体内的力量正不断朝着此物涌去。
“这……这怎么可能!”他不可思议的惊呼道。
但这样的惊讶在转瞬之后便化为惊恐。
他的修为开始跌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跌落。
圣境……
准圣……
七门……
这样的变化让拓跋邢近乎疯狂。
“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他再也没有之前的气定神闲,在那是侧头看向自己身后的魏来,大声的怒吼道。
魏来冷笑一声,走上前去,他眯眼盯着对方,轻声言道:“不过轻轻的戳破了阁下的……”
“镜花水月……罢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 宁州的力量
轰!
魏来的脚重重的踩在了拓跋邢的脸上。
拓跋邢的整个身子都趴在地上,动弹不得,模样甚是狼狈。而之前弥漫在他脸上的张扬与不屑在这一刻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是深切的恐惧与愤怒……
“你到底是谁!”他厉声问道。
在拓跋邢看来这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怎么会有人能拥有这样的手段。吸纳人的修为力量,即使是圣境大能也难以逃脱这样的法门。这样的手段已经超出了拓跋邢的认知,他不相信一个区区五境的修士就可以做到这一点。难道说这魏来,是东境亦或者西境某位大能转世?方才有可能施展出这样强大的手段?
魏来当然不关心对方心底在想些什么,他的眉头一挑,背后的阴龙再次张开血盆大口,拓跋邢周围的那些士卒体内不断有血光被拉扯而出,因为拓跋邢修为的跌落,他对这些士卒体内血光之力的镇压已经薄弱到了极低的程度,故而魏来又能如之前那般吸纳他们体内的力量。
而随着血光之力被吸出,那些士卒也就没了之前那悍勇的模样,并且随着拓跋邢的战败,他们的士气更是跌落到了极点,在那时几乎放弃了抵抗被魏来手下的宁州甲士们擒获,灰头土脸的站在一旁。
“镜花水月中的东西再漂亮也终归会有被戳破的一天,更何况这劫灵之力绝非常人能够掌握的东西。”
“我想要好好见上你家王上一面,与他阐明其中利害关系,只可惜阁下身为你家王上的谋臣,不思为君甄别是否,反倒助纣为虐。”
“鬼戎君主有你这样的谋士,也是不幸。今日我本可杀你,但想了想还是准备给你个机会,看好你这些残兵败将,待到我将鬼戎赶出宁州后,我希望你目睹了一切之后,能够回去将这里发生的所有事情告诉你家君上。”
拓跋邢本还在愤怒与狂躁之中,听到魏来这话,却忽然面露冷笑言道:“你以为不杀我,我就会做你的说客!?”
“我鬼戎人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拓跋邢这般言道,他脸上的神情轻蔑,绝非是为了活命而刻意摆弄出来的模样,无论他之前如何目中无人,至少此刻看来,他对于鬼戎王庭还算忠心。
只是魏来却不是什么惜才之人,听到对方这番话的魏来,又是一脚跺出。虽然他有意收敛了力道,但这一脚,依然让拓跋邢那说到一半的话戛然而止,半张脸随即深深的陷入泥土之中。
“你是视死如归,还是贪生怕死,我没有兴趣知道。”
“你可以不怕死,但你看看这些被你带出来的士卒们,他们怕不怕死?”魏来这般问道。
拓跋邢闻言目光下意识的看向那些俘虏们,却见此刻他们的脸上写满了畏惧与惶恐,见拓跋递来目光,他们中的大多数更是赶忙朝着拓跋邢投以祈求的神色。
显然,他们并没有拓跋邢这般为鬼戎献身的觉悟。
拓跋邢见状顿时面露恼怒之
色,他朝着那些士卒爆喝道:“你们是鬼戎的兵!为鬼戎的王上尽忠是你们的荣幸与责任!你们怎可以如此贪生怕死!”
显而易见的是,拓跋邢在这些士卒之中还是颇有委婉的,听闻他的怒斥,这些士卒纷纷低下了头,当然不是羞愧,只是单纯的对于拓跋邢的畏惧。
但这样的畏惧很快便被对死亡的恐惧所覆盖。
有人发生言道:“我……我不想死。”
这声音一落,便有更多人响应起来:“我也不想死!”
“大人!放过我们!我们不想死!我们……”
那声音一次次的响起汇集在一起,嘈杂一片。
“混蛋!你们怎可如此贪生怕死!”这样的声音让拓跋邢觉得恼怒,觉得羞愧,觉得他们给鬼戎丢了人,失了脸面,他难以容忍自己手下的士卒会露出这样的嘴脸。他愤怒不已,若非此刻被魏来压制在地,他甚至会毫不犹豫的催动自己的力量将这些士卒斩杀。
拓跋邢的怒吼让那些士卒的声音小了下来,场面再次静默起来。
而魏来却在这时言道:“拓跋先生,你要大义凌然,可为什么要带上他们呢?”
“他们是我鬼戎的兵!”拓跋邢怒吼道,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让自己内心的愤怒缓解些许。
“鬼戎的兵?先生确定在此之前他们是兵吗?”魏来却反问道。
这个问题让拓跋邢一顿,脸上的神色在那一瞬间有了些许变化,而嘴里从方才一刻不停的叫嚷也在这时随即停滞了下来。
“他们手上大都有些豁口,那是从未拿过刀剑的人近来高强度训练而唯有接触老茧才有的模样。除开那被注入他们体内以控制他们心神的劫灵之力后,他们没有半点一位甲士应该有的样子,更像是被阁下拉来的庄稼汉又或者牧民。或许参与这场战争都并非他们的意愿,你又如何要求他们为你口中的鬼戎献身呢?”
魏来眯眼问道。
某些秘密被魏来所揭穿后,拓跋邢的脸色愈发的难看,他嘴里说道:“那又如何!我鬼戎给了他们土地!给了他们安全!让他们可以繁衍生息,难道为鬼戎献身,不是他们应该做的吗!”
“守土安邦匹夫有责,我宁州当年为了对抗鬼戎以及齐楚,可谓全民皆兵,魏来不敢说这事但凡宁州百姓都应该这么去做,但能这么去做的,一定是我宁州的英雄。但先生忘了的是,当年宁州人前赴后继,为的是保卫自己的家园,所以可以人心所向。”
“但今日鬼戎所行之事,为的是鬼戎百姓吗?我看更像是为了满足先生亦或者先生头顶那些王爷陛下开疆拓土的宏愿。而他们能得到什么?先生有凭什么要求他们为你口中的鬼戎献身?”
“更何况,鬼戎给他们注入的劫灵之力是无异于饮鸩止渴的东西,鬼戎无意在下,先生又如何能要求他们以德报怨?”
魏来的一番话落在拓跋邢的耳中,拓跋邢沉默了一会,又才闷闷
言道:“你在胡说些什么,什么是劫灵之力,那分明是天神赐予的上神之力!可以化腐朽为神奇,然懦弱的人转眼化为英勇的战士,让在七境沉浸数十年的人突破桎梏!你分明就是忌惮我鬼戎得到了神人的眷顾,所以在这里大放厥词,想要动摇我鬼戎的军心!”
“上神之力?”听到拓跋邢这话的魏来先是一愣,随即面露苦笑。
“原来你们是怎么称呼这东西的啊。”他了然的点了点头
“那先生知道这东西从哪来的吗?”
大抵是因为提及这物可以让拓跋邢觉得丢下的颜面被找回一些,他下意识的便要应道:“那自然是……”
这话方才出口,他便觉察到亦不对,又生生停了下来,冷笑道:“哼!你想从我嘴里窥探上神之力?做梦!那是我鬼戎才配拥有的东西!”
魏来苦笑着摇了摇头,对于对方把劫灵这样的污秽之物当做宝贝的行径也有些无奈。
“你们可以走了。”他转头看向那些鬼戎士卒这般言道。
鬼戎的士卒们显然没有想到魏来会如此轻易的放过他们,在听到这话之后,都不免一愣,好一会之后才回过神来。直到他们发现那些控制他们的宁州甲士都以退开,方才有人鼓起勇气迈步尝试着离开,一开始只是一两个人的一两小步,直到确定并魏来一方的甲士不会出言阻止后,那些鬼戎的士卒方才鼓起勇气开始大批大批的转身逃跑,不消一刻钟的光景那数千人的鬼戎降卒,便已然没了踪影。
“放走他们你以为他们就会活命?在鬼戎投降是重罪!回到鬼戎等待他们的会是跟严酷的刑法!”拓跋邢见了此状,在那时冷笑言道。
魏来闻言瞟了他一眼说道:“你的上神之力正在毁掉鬼戎,我想他们中的聪明人应该知道在鬼戎与宁州之间做出选择。”
这话出口,拓跋邢先是一愣,随即放声大笑了起来:“宁州?魏王想得太多了!”
“虽然魏王的法门着实厉害,连上神之力都能对抗,但我不相信魏王可以无限制的吞噬这股强大的力量,鬼戎覆灭宁州的决心已定,此次派出的大军的实力是魏王难以想象的,从此之后,这天下只有鬼戎,不会再有宁州了!”
魏来闻言也懒得与对方争辩,只是催动自己的灵力在对方的身上下了一道禁止,便将之交给士卒们看管。而这时,萧牧也走了上来看着魏来问道:“魏王,为什么不杀了他?”
“留着他,等打退了鬼戎大军,我想让他回去把这里即将发生的一切告诉鬼戎,哪怕鬼戎的王上不听,但但凡有消息传扬开,对我们对鬼戎的百姓都是好事。”
“即将发生的事?”萧牧一愣,有些不解。
而魏来则在那时转头看向蛮鸿关的方向,眯起了眼睛,喃喃言道:“乱世将至……”
“我想也是时候让天下看看宁州的力量到底如何了……”
“省得什么魑魅魍魉都想着要吞并宁州。”
第二百四十七章 再见摩撒
蛮鸿关外三十里地处,魏来与萧牧一行人潜伏在暗处。
“魏王,就凭我们几个,怎么对付这些鬼戎?”
萧牧皱着眉头看向魏来问道——他当然从一开始便相信魏来,相信他能带领宁州走向更好的未来,相信他能成为一个比江浣水更好的宁州之主。
但是魏来在放走那些鬼戎降卒后,便马不停蹄的赶往此处,并且用魏来的话说,为了以防目标过大,他让萧蒙带着大军在原地修整,自己则带着萧牧以及方才那位强大得近乎诡异的白衣少女以及百余人精锐便一路来到了此地。
魏来当然信心满满的告诉他此行是要救出被围困的徐陷阵等人,但萧牧着实想不到魏来到底如何能做到这一点。
此刻蛮鸿关外驻扎的鬼戎大军,足足有十余万之巨,魏来的手段就是再过强悍,想来也难以对抗这些家伙。更何况那个叫拓跋邢的谋士此刻还一直被押解在魏来等人的身边,虽然因为魏来在他身上下了禁止,他不见得能做些什么反抗魏来,更不能破坏魏来等人的潜伏行动,但从对方那淡定的神情看来,似乎鬼戎军中还藏着更大的杀招。
但魏来似乎并未察觉到这一点,面对萧牧的询问他只是皱了皱眉头,随即平静言道:“中军帐中应该是此次鬼戎大军的首脑所在。他们气势汹汹而来,显然对于宁州并不放在眼里,应该并不会做什么防范。而方才拓跋先生也说了,鬼戎对于降卒的惩戒极为严厉,想来那些侥幸求得一条性命的降卒们应该不会蠢到回到军中报信,也就是说到现在为止,他们也还没有收到拓跋邢一行人惨败的消息。”
“咱们在这时出手,他们必定始料未及。”
“哼!就凭你们?除非你那诡异的法门能无限制的动用,否则你凭什么对抗我鬼戎大军?”就在这时,被押解在一旁的拓跋邢忽的冷声言道。
“闭嘴!”萧牧却容不得旁人质疑魏来,在那是低喝一声,一道灵力便从体内涌出,遁入拓跋邢体内。
拓跋邢顿时面露痛苦之色,喉咙间宛如被堵上了木塞,半晌间竟然说不出半句话来。
“魏王,此人虽然可恶,但魏王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给我们交个底。”萧牧料理完拓跋邢后,转头便看向魏来,这般言道。
他为人坦率,拥护魏来的同时也不会顾及私情。
魏来对于萧牧这样的性子并不奇怪,他微微一笑,随即竟然在那是迈步而出,直直的走向了鬼戎大军的军营。
一旁的徐玥见状当然没有犹豫也赶忙起身跟上魏来,萧牧的心头一惊,嘴里低呼一声:“魏王小心!”
但这是已经来之不及,他也不做多想,在那是一咬牙也迈步跟了上去。
一行人近百人,就这样浩浩荡荡的走了上去,而鬼戎军营方向负责巡视的甲士也在第一时间发现了魏来等人。
“来者何人!?”那人大喝道。
大抵是魏来一行人看上去数量并不多,那甲士也并未将
之当做敌袭,故而也未有在第一时间敲响军营警示以用的战鼓。
魏来却也未作那先发制人的事情,他在距离营地还有十余丈的地方停下了脚步,朝着那处大声言道:“宁州魏来!”
“魏来?”那负责巡逻的甲士闻言一愣,随即便反应过来,他赶忙看向左右大声言道:“快去请山猿王!”
鬼戎王朝与中原大多数王朝不同,上设王庭名为鬼戎,是鬼戎共主,号称鬼戎王。而其下却有五位王柱,分为山猿、白狼、焉虎、苍鹰、流马。
此番进军宁州的便是山猿王柱手下的大军。
负责巡逻的甲士一溜烟的涌入军营之中,方才还静默的军营在那一瞬间顿时喧闹了起来。
那时只见一位身材高大**的上身上绣着古怪纹身的男人从密密麻麻的甲士中排众而出,直接来到了魏来等人的跟前。
他的身形高大得好似猛兽,嘴里发出的声音也宛如闷雷一般只震得众人耳膜发疼。
“宁州魏来?我听说过你,算个人物。”
“但可惜,在下从未听闻过阁下的名号。”魏来微笑着言道。
这话当然是极为失礼的言论,但那山猿王却并未因此而露出半点恼怒之色,反倒瞟了一眼被众人押着的那位拓跋邢,他的脸色微微一变,但又转瞬恢复了原状。
“看样子魏王殿下这次不是单纯的为了认识在下。”他这般言道,随即话锋一转又说道:“那魏王殿下便说说吧,你想用他换些什么。”
说着,山猿王伸手指了指魏来身后耷拉着脑袋似乎很羞于见他的拓跋邢。
“我听拓跋先生说,鬼戎对付降卒素来是施以重刑。怎么山猿王不打算惩戒拓跋先生,还要救他?”魏来反问道。
“拓跋先生跟随我多年,为人我再清楚不过,他岂会投降,不过是战败失手被擒而已,这胜败是兵家常事,岂能怪罪于他?”山猿王言道。
这倒是魏来未曾想到的事情,他索性借着这个问题又问道:“那山猿王觉得,拓跋先生值什么价钱?”
听闻这话的山猿王伸出了一根手指,在魏来面前轻轻比划了一下:“一百位紫霄军的命。”
“看样子拓跋先生在山猿王的眼中也并不怎么值钱嘛?”魏来闻言笑着说道。
山猿王也笑道:“一个换一百已经很值钱了,更何况,宁州即将覆灭,魏王殿下又似乎并无降意,如此下去宁州注定生灵涂炭,放多少不放多少其实也并没有区别不是吗?”
“确实。”听闻这话的魏来确实出乎那山猿王预料的点了点头。山猿王还有些奇怪魏来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便又听魏来言道:“毕竟他们马上就可以获救了,确实放不放,放多少,都没有区别。”
大概是魏来说这话时,脸上的神情太过笃定了一些,哪怕是那山猿王都不由得一愣,随即他忽然大声的笑了起来,看向魏来的目光也变得古怪。
“魏王着实是
个有趣的人,那不如魏王告诉告诉在下,你怎们让他们获救?”
山猿王的语气轻松,但他身后的甲士们跟随他多年,自然听出了山猿王话里的弦外之音,纷纷在那是将手放在了各自的刀剑之上,目光警惕的盯着魏来一行人,显然只要魏来等人敢有半点异动,他们就会出手拿下魏来众人。
虽说这鬼戎的王柱之位也是世袭而来,但每位王柱的子嗣数量少则十余,多则上百,而鬼戎国内与中原王朝不同的是,他们素来奉行强者为尊的准则,并无中原王朝那一套庶出嫡出的尊卑贵贱,每个子嗣都有竞争王位的资格。
山猿王能在这样的竞争中走到今天这一步,那显然不会是愚笨之辈,他当然也应该清楚,拥有圣境战力的拓跋邢落到这样的下场,足以很好的说明魏来的实力。
对魏来保持足够的警惕当然是必须得事情。
而魏来同样也将众人的模样看在眼里,但他却不以为意,脸上的神情淡定。
只是缓缓的张开的手,而山猿王一方的众人见到这样的情形不由得神情警惕了起来,山猿王身后的甲士们更是有人直接下意思要抽出各自腰间的刀剑。
而就在这时,只见魏来背上的那把白狼吞月轻颤,一声高亢的狼啸之音猛然升腾而起。
“白狼!”魏来朗声言道。
声音响亮,但却不夹渣任何的灵力波动。
这让山猿王等暗以为魏来要施展什么古怪法门的众人纷纷一愣,待到那声音落下,整个军营外静默无声。
山猿王满心疑惑的看向魏来时,忽然远处的黑暗中响起一声高呼。
“摩撒!”
伴随着那声高呼,天际之上忽然有数百道光芒亮起。起先那些光芒并不耀眼,待到数息之后方才明亮——那是数百道朝着此处坠落而来的弓箭。
山猿王的眉头一挑,暗道:“就是这东西?这位魏王殿下难道指望着靠着数百支弓箭击退他们鬼戎的大军?”
山猿王的心底有些轻视,但还是在那时张开自己的法门,在众人身前支起一道灵力屏障。
而就在这时,那些眼看着就要落在他屏障上的弓箭们,忽然极为怪异的转过身子,猛然涌入他背后的军营之中。
轰轰轰!
一道道轰响声荡开,那些弓箭坠落在军营之中,看似纤细的箭身,却宛如一道道惊雷猛然炸开,整个军营在那一瞬间火光弥漫,哀嚎声不绝于耳。
山猿王的心神动荡,他不明白这是什么手段,但还不待他想得透彻,远方的穹顶之上,又有数百道弓箭爆射而来,密密麻麻,密布他的整个眼帘。
而在那之前摩撒之音响起之处,数千位穿着寻常衣裳的男男女女手持弓箭从那处走出,他们得模样似乎与寻常人无疑,但皮肤却呈现一股与众不同的古铜色,露出的皮肤上有一些古怪的黑色纹身看模样像极了传闻中的南疆人士……
第二百四十八章 山猿王的命,值多少钱
摩撒。
这是一个很容易让萧牧勾起回忆的名词。
他当然不愿意承认,但却不得不承认的是,他忘不了那个女孩。那个穿着白衣,面容姣好,无论面对什么事情都高高在上的女孩。
但他不喜欢她。
或者说他不能喜欢她。
他们本就不该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肆意妄为,将所有人的都当做蝼蚁,当做可以被践踏的东西。在她的眼里似乎这世上什么都不重要,甚至萧牧在她的眼中看不到她对她自己的半点在乎。
萧牧难以想象,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在经历怎样的事情后,方才能变成这般模样。
但总归他的为人,他的立场都不允许他喜欢上那样一个女孩。
可或许是她真的太过特别的原因,萧牧还是会时不时的梦到她,在那个南疆,在那群以摩撒为信仰的异族中,她与他两两相望……
摩撒!
这时那群冲出的人群中又爆发出了一声高呼,这群看上去衣衫寻常得像是普通百姓的人再次举起手中的弓箭。
一轮齐射,数百上千的箭雨猛然飞向穹顶,然后再穹顶之上以诡异的痕迹四散开来。
而这一次萧牧也看得真切,那些射出的箭支乍一看与寻常弓箭并无区别,但其箭头却是火红之色……
萧牧响起了当初初到南疆时,被这些摩撒族人的箭雨攻击时,那些看似寻常的箭支所展现出来的古怪力量,不同的箭头拥有不同的效果。譬如这火色的箭头,萧牧没有记错的话,便可在触敌之后轰然炸开。
还有诸多能让人晕厥亦或者束缚的箭头,其中种种不一而足,当初所在的南疆周围凶兽密布,这些摩撒族人身无半点修为,却可以很好的生存在那里,凭借着的就是这些神奇的弓箭。
萧牧的心思敏锐,在当时便想到将这些弓箭用于军用的话,在两军对垒之中定能起到奇效。
当初他便为此询问过那些摩撒族人,但对方却对此极为忌讳不愿提及,萧牧也只好暂时作罢,而之后摩撒族人遭遇大难,他们也陷入险境,虽然最后脱险,但却未有再来得及询问,萧牧与魏来等人便被传回了宁州。
此刻看来,当初魏来在离开之前便留了后手,想办法让这些摩撒族人迁移了南疆来到了北境,并且看他们衣装服饰,似乎已经在宁州呆了不少的时间,而这些之前让萧牧眼馋的制箭之道似乎也经过了改良,威能比起之前强大了数倍不止。
箭雨再次落下,山猿王的军营中火光冲天,哀嚎声不绝于耳。
而那位山猿王的脸色也在这时变得极为难看,他阴沉着目光盯着魏来,好一会之后方才沉声言道:“魏王殿下的手段倒是让在下惊讶。但仅凭这样,魏王就像骑在我鬼戎的脸上作威作福?未免太过天真了!”
山猿王这样说罢周身的气势一震,大喝道:“山猿卫!”
这话一落,他背后火光冲天的军营之中忽然响起一阵震天的喊杀声,伴随着那声音落下,一大群身上不着寸甲的士卒从火光中涌出,赤红着双目便朝着魏来等人杀来。
魏来的双眸眯起,他盯着那些杀来的士卒,神情淡定,胸前一道神门闪烁,阴龙之相猛然涌动,一旁的拓跋邢见此情形心头一惊,知道魏来又要故技重施,但此刻他已经被萧牧的灵力封住了咽喉,想要提醒山猿王,但张开嘴,嘴里吐出的却是一连串呜呜呜的声音,并无法真的做到些什么。
阴龙现世,它的大嘴张开,一枚血色的晶体浮现,那股之前让拓跋邢的修为一路跌落到了四
境之下的可怕吸力忽然出现,笼罩在山猿王以及他所唤出的山猿卫的身上。
在那股吸力的笼罩下,山猿王以及那些山猿卫体内有一道道血色的力量被从他们体内拉扯了出来。
那些山猿卫首当其冲,他们还未杀至魏来等人的跟前,他们周身弥漫的气息便下降了数个档次,但显然比起之前拓跋邢所带领的士卒,这些山猿卫的战力本就出众,并未因此而完全丧失战斗能力。
转瞬便杀到了众人的跟前,萧牧也绝非等闲之辈,虽然之前对于魏来的种种行径有些困惑不解,也对摩撒族人的忽然出现感到诧异,但在短暂的惊骇过后,他还是回过了神来,从腰间一把掏出了自己的长刀,大喝道:“雨幕!”
而他身后被他精挑细选出来的数百位精锐也在那时大喝道:“雨幕!”
那声音连成一片,伴随着的还有雨幕出鞘时的脆响,宛如暴雨忽至,气势汹汹。
“摩撒!”而就在这时,那些摩撒族人的首领,也就是当初那位摩撒族的少女拉延朵也在那时大喝一声,摩萨族人举起了手中的长弓,利箭上弦,而这一次,他们的弓箭却换做了黑色的箭头。
伴随着拉延朵的一声大喝,利箭离弦。
那些利箭猛然飞向那些杀来的山猿卫,山猿卫们显然是善战之辈,纷纷在那时聚集起体内的灵力,抽出各自手中巨大的开山斧就要抵抗这袭来的黑色箭雨。
可就在那些箭雨眼看着就要与他们手中的巨斧相撞的刹那,那些箭羽头顶黑色的箭头猛然爆开,化作一道道黑色雾气弥漫在他们周围。
这样变化让那些哪怕是身经百战的山猿卫们,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不待他们反应过来,一股眩晕感便顿时在他们脑海中漫开,他们的身形有些不稳,而萧牧显然是明白这痛打落水狗的道理,领着众多士卒便杀了上去。
说来也奇怪,那弥漫在人群中的黑色雾气似乎只对鬼戎一方的山猿卫生效,而对于宁州的甲士来说他们却感觉不到丝毫异常。
于是乎这短兵相接的刹那,本以为会是异常恶战的萧牧却领着众甲士对山猿卫们展开了一场宛如一边倒的屠杀。
只是数十息的光景,便有近千名山猿卫倒在宁州甲士们的雨幕刀下。
目睹这一切的山猿王脸色难看到了极致,他回头看了看自己身后的大军,眉目一沉说道:“结阵。”
这军营中驻扎的鬼戎大军足足有三万之巨,在短暂的慌乱之后,在各位头目的调配下又恢复了秩序,他们很快便摆开了架势。鬼戎本就是游牧民族,极善弓马,随着山猿卫的一声令下,无数箭雨从军营中飞出,朝着此处涌来。
而与此同时,军营之中也有数百道黑影从中杀出,直扑战场而来,这些家伙都是军营中的高手,修为至少六境开外。
“玥儿!”魏来见状大喝一声,身旁的徐玥便意会过来,在那时浑身金光弥漫,斩尘神剑浮现于手中身子也随即豁然杀出。她的修为极为强悍,可与圣境匹敌,这些鬼戎军中的好手,在她的手下说是臭鱼烂虾亦不为过,这轮突袭很快便在她的手中被化解,她仅凭一人之力便将那数百位好手逼得节节败退。
同时魏来体内的一道神门张开无数金色的神兵在他背后涌现,化作一道道流光杀向天际,于此同时数以千计的孽鬼浮现,与那些神兵一道迎向箭雨。二者相互配合,虽然并不能将这密密麻麻的箭雨尽数抵挡,但却将其中大多数隔绝在外,将魏来一方众人的损失降到极低。
“圣境?”山猿王并不关心这方的战况,反倒眯起了眼睛看着那在人群中穿梭
,宛如战神一般的徐玥,心底也忽然明白了魏来的依仗到底是何物。但他却并不慌张,反倒有种知己知彼后的笃定。
他的脚尖点地身子也在那时飞身而出,浩大的气势从他的体内铺散开来。他裹挟着这股浩大的气势就要杀向徐玥,但他方才出手,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一旁的魏来竟然也在这时猛然欺身上前,竟然朝着他杀了过来。
山猿王将状不免一愣,他之前在见到魏来时便暗暗探查过魏来体内的状况,虽然气血旺盛,但说到底也只是一个五境修士而已,其战力再强,按理来说也决计不可能能与一位圣境强者抗衡。
故而对方敢与他对撼,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
也大抵是因为太过出乎预料的缘故,山猿王在第一时间竟然有些犹豫,出手的杀招随即一滞。但魏来却有些不依不饶的味道,白狼吞月被他死死握紧。浑身气机暴涨,雪白的刀锋在半空中划过一道明亮弧线,直直的招呼向山猿王的面门。
山猿王心生胆怯,出招之间有些犹豫,但魏来这一刀外行看上去气势磅礴,但在山猿王看来却不过如此。但越是这样破绽百出的攻势,却越是让山猿王心生警惕。他甚至朝后退去一步想要避开魏来的攻势,以防被其中古怪所伤。
但魏来一击不中,却并不愿意就此罢手,紧接着又是数刀出手,每每都直攻山猿王的要害。于是乎这战场上便出现了一位圣境强者,被魏来这个五境修士追着跑的荒诞情形。
可泥菩萨尚且还有三分火气,更何况是山猿王这般的圣境强者,被魏来一路追砍本就让他火大,而他也在这个过程中暗中注视着魏来的状况,并未察觉到对方的任何异常之处。只是比起同境修士,魏来的力量确实要强出不少,但也只是仅此而已,要说凭着这样的战力想要与圣境强者抗衡那无疑是天方夜谭。
山猿王终于是压不住心底的怒火在魏来的杀招再次攻来之时,决意反抗。
他的眉头一沉,浑身气机奔涌,右臂之上一道道青筋暴起,双眸顿时被血光覆盖,然后他站定身子,迎着魏来回来的长刀,一拳轰出。
……
轰!
一声闷响在那时荡开。
刀锋与铁拳相遇,浩大的气劲铺散开来,而下一刻,魏来的身子便如断了弦的风筝一般高高扬起,然后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夫君!”
“魏王!”
“狼主!”
三道惊呼声从各方人马的嘴里响起。
山猿王更是从那气劲被扬起的尘埃中迈步走出他冷笑着看着魏来,言道:“魏王殿下好生了得,区区五境修为就敢与圣境为敌。气势之强硬,连在下都被唬住,但可惜气势再高昂,也密布不了境界的差距。”
山猿王冷笑着说罢,浑身的气机再次涌出,将魏来的身子锁定,随时都可以催动气机斩杀魏来。
而这时,倒地的魏来也艰难的站起了身子。
他衣衫褴褛,露出的皮层上鲜血淋漓,模样甚是狼狈,但面对山猿王的嘲弄,他却面带笑意。
只见他伸出手擦了擦自己嘴角的鲜血,嘴里便言道:“现在,咱们可以谈一谈另一笔生意了。”
山猿王闻言一愣,有些困惑的问道:“什么生意?”
“山猿王的命,值多少钱?”魏来这样说道。
那山猿王的脸色一变,神情有些古怪,他暗以为魏来得了失心疯正要嘲弄,可就在这时,他忽的脸色一变,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力量在那时正不知被何种法门牵引,不断的流失……
第二百四十九章 阴龙异动
“这……”
“这……怎么可能。”山猿王一脸不可思议的说道。
此刻弥漫在他脸上的惊骇与困惑几乎与当时那拓跋邢如出一辙。
山猿王能感觉到自己体内力量流逝的速度越来越快,很快便来到了触及跌落圣境的边缘。
“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这是什么邪法?”山猿王看向魏来大声的怒喝道。
修为对于这世界上的每一个人来说都是极为重要的东西,是他们安身立命的本钱。而抵达圣境更是每个修士的终极梦想,有道是曾经沧海难为水,一旦抵达过那层境界,享受过那万人之上的待遇后,再次跌落圣境,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件难以承受的事情。
“山猿王该做选择了。”魏来却并不理会对方的嘶吼,而是看着他沉眸言道。
大抵是魏来的语气太过轻挑,而这样的轻挑中所藏着的自信,让山猿王的心底发寒。
他很清楚的明白以自己手上这几万大军的实力,想要对抗魏来绝非难事,魏来招来的那些古怪的弓箭手虽然在短时间内起到了奇效,但一旦山猿军的内乱渐渐平息,他们便可阻止其有效的反攻,更何况,他这出军营只是此次入侵宁州大军的一小撮,还有更多的军伍留存在东侧抵御玉雪城的大军以及围困那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的徐陷阵的紫霄军。
此刻若是退去,鬼戎大军拉开的大网就会被生生撕开一道口子,而徐陷阵的大军会从中突围不说,抵挡玉雪城军队的驻军也有可能遭到两面围攻,此番奇袭的战果便转瞬便会让出大半,只剩下那座天险蛮鸿关。
山猿王当然难以接受这样的变故,但……
他的修为在股吸力的拉扯下流逝得越来越快,没了圣境的修为,他还如何在鬼戎立足?鬼戎王若是不愿意再赏赐他那东境的上神之力,他山猿王柱是不是就得从此被其余五位王柱瓜分?
一想到这些,山猿王的心头便乱成了一堆乱麻。
他抬头深深的看了魏来一眼,咬了咬牙,终于是从嘴里吐出了一个字眼:“撤。”
众多山猿军闻言也不再犹豫,在山猿王的带领下,调转了攻势,转头快步离去。
而萧牧等人却没有那穷寇莫追的觉悟,趁着大军慌忙撤退的档口,摩撒族的箭雨以及宁州甲士的雨幕刀又狠狠收割了一大批鬼戎军士的性命。
百息之后,大军远去,拉延朵率先领着众人走到了魏来面前,单膝跪下言道:“拉延朵拜见狼主!”
“起来吧。”魏来笑道:“这些日子在宁州过得还算习惯?”
当初在南疆遭遇过大难,魏来出手救下了剩下的千余位摩撒族人,那时这些摩撒族人已经家园被毁,同时信仰崩塌,将他们留在南疆虽说以他们得本事在那密林中繁衍生息不成问题,但一来秘密暴露的天阙界不见得会放过他们,二来他们体内被注入的血气之力长久得不到缓解,也有可能再次发生如之前一般的
暴乱。
魏来之前解救他们得事情,让这些摩撒族人对他心生感激,加上他所唤出的白狼之相更是让摩撒族人们将之当做了新的信仰。
魏来也算是一时善心大起,便通过之前萧牧推断出的此地所在,告诉了他们如何前往北境,并且根据他们体内血气之力的状况授予了他们修行的法门。
本想着靠着这个法门他们能离开此地,同时控制住体内的血气之力的话,也算是一件善事。但不曾想这些摩撒族人的心智异常坚定,竟然就这样一路走一路行,来到了宁州。
那是魏来准备离开宁州前往大楚时的事情了,见到他们时,这些摩撒族人一路风尘仆仆,甚是狼狈。但见了魏来却又神情激动,抄着一口魏来听不懂的摩撒族语,跟魏来说着些什么,那模样就像是离家的孩童见了父母时的激动与兴奋。
摩撒族人的质朴多少感动了魏来,魏来想了想便将之分成十余部安置在宁州各地,一来是留下一个外人不能察觉的战力,二来也是为了以防天阙界的报复。
今次在从老龙王那里听闻了宁州情形的魏来便明白是时候动用这股力量了,故而在赶来救援的过程中,也通知了拉延朵,带着摩撒族人到来。而这些摩撒族人也果然没有让他失望,在掌握了血气之力后,他们得修为精进极快,而那只有他们能够使用的箭术更是战力超群,在此番大战中立了头功。
“起先还有些不适应,主要是宁州的气候与南疆大有不同,但后面适应之后,便觉这处比起南疆简直就是仙境,只要肯努力做些伙计,饿不着人,还能有肉吃。”拉延朵闻言用还有生涩的北境话应道,而她说这话时,目光则一直落在魏来的身上,那眸中泛着明亮得近乎耀眼的光芒。
魏来闻言正要回应,可腰间却忽然传来一阵刺痛,他回头看去,却见徐玥正冷着脸色问道:“她又是谁……?”
魏来暗暗苦笑,心知这恐怕又打翻了徐玥心底的醋坛子。他赶忙伸手牵住徐玥掐在他腰间的手,闻言说道:“故交,其中就里待会再与玥儿细说。”
幸好徐玥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魏来的温言细语在徐玥这里极为受用,她瞪了魏来一眼,便也收回了自己的手,不再多言。
魏来这才看向一旁的拉延朵以及走过来的萧牧言道:“拉延朵,萧兄,此刻贼军暂退,我之前已经通知过岳统领,他们此刻也正在对东边的守军发起进攻,萧兄你这便通知大军开拔,与岳统领左右围攻,救出徐统领以及紫霄军将士。拉延朵和摩撒族人暂时归入萧兄军队,由他调遣,此番,辛苦你们了。”
平心而论,魏来很明白以如今这些摩撒族人对他近乎盲目的崇拜来看,自己就是让他们去死,他们中的大多数估计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但这并不代表魏来能够心安理得的接受他们得善意,至少在魏来看来,他们时没有理由为宁州而战。
这简简单单的几个字眼,虽然说得轻松,但魏来却
是发自肺腑的感谢他们。
而这样的话,顿时让拉延朵诚惶诚恐,她连连摆手说道:“能为狼主而战,是摩撒族人的荣幸!”
魏来苦笑着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言。而萧牧也在这时动身领着拉延朵一行人回去调度大军,准备好好对这些鬼戎军出一口憋了多日的恶气。
于是乎转眼间这山猿军的军营前,除了满地的尸骸之外,便只余下魏来与徐玥二人。
徐玥的性子古怪,可并不在意这满地的尸骸,见只有她与魏来二人,笑盈盈的便环抱住了魏来的腰身,一副恨不得挂在魏来身上的架势。魏来有些无奈的言道:“玥儿,别闹,咱们还有要事要做。”
“哼!”听到这话的徐玥顿时有些不满的冷哼一声言道:“一天到晚不是这里有要事就是那里有要事!我就不是要事了?咱们成亲都多久了!最重要的要事你办了没!?”
徐玥的质问一本正经,让魏来都不免一愣,在回过神来后又忍不住摇头苦笑。
“这事……不急。等你的病好了后,咱们有的……有的是时间。”魏来也算是经过了大风大浪的人,但说道那事却依然免不了有些口吃。
但徐玥闻言却甚是高兴:“好!你说的!”
“那咱们现在要做什么?”
魏来言道:“鬼戎大军能忽然出现在蛮鸿关后,定然还有大能在背后指点,甚至是施展了大圣级别的手段。这位大圣可与拓跋邢以及山猿王这样靠着劫灵之力堆砌起来的伪圣不同,显然是真正掌握了圣境大道的存在,我这吞噬劫灵之力的法门对付他可就没有那么奏效了。咱们得现行一步,直逼鬼戎大营,找到那家伙,就算无法斩首,也得拖住他,否则一位八门大圣加入战场,足以让整个形势逆转。”
“就这啊?”徐玥听到这话,暗觉有些无趣,随即言道:“夫君放心,妾身有办法对付他。”
徐玥体内藏着的那股力量极为强大,魏来是见识过的,即使是那个在暗地里施展大湮之法的家伙也曾被她击退,但是那股力量似乎与东境有着某些联系,魏来担心频繁动用会对徐玥的身子不利,但此刻的情形显然也由不得魏来去多想,他点了点头,沉声道:“届时我们先弄清楚对方的虚实,见机行事,不到万不得已,玥儿不可妄动。”
徐玥当然不明白魏来的担忧,只是喜欢他语气中对她的关切,当下便脆生生的点了点头,言道:“嗯。玥儿都听夫君的。”
二人说罢这话,便要运转起体内的法门迈步朝着鬼戎大营所在的蛮鸿关前去。
而就在这时魏来的身子忽然一颤,他体内的第二道神门猛然颤动,然后豁然亮起。
阴龙之相浮现,那阴龙未受魏来驱动,大嘴猛然张开,双目血红,一道道血光从他周身溢出涌向魏来。
魏来的身子猛然半跪倒地,他的嘴里发出一阵痛苦的低吼,双眸在那是也被染上了一层血红之色……
第二百五十章 南先生
“夫君!你怎么了?”徐玥在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魏来的异样,她赶忙上前伸手扶起魏来,惊声问道。
魏来不语,他低着头看着地面,脸色沉寂。
这让徐玥愈发的担心,她下意识的将自己的一只手放在了魏来的背上想要用灵力探查魏来体内的状况,但灵力方才被她激发,一股可怕的气息便从魏来的体内涌出,将她的身子生生震退。
徐玥的心头一惊暗以为大事不妙,她赶忙起身又要上前,可这一次脚步方才迈步,半跪在地的魏来却猛然伸出一只手,朝她示意不要轻举妄动。
徐玥一愣,虽然担忧魏来的处境,但还是在那时暂时停下了步伐。
“夫君!到底怎么回事?你不要吓我。”徐玥这般言道,语气中隐隐竟然带着些许哭腔。
魏来大口大口的喘了阵粗气,然后他体内的数道神门分别亮起,神门中的各色光辉闪烁将他的身形笼罩其中,这样的景象足足持续了百余息的光景,那些光芒收敛,而背后那头癫狂的阴龙之相也渐渐收敛,他眸中的血色随即退去,魏来再次深吸一口气,这才缓缓站起了身子。
“夫君,你没事吧?”徐玥赶忙问道。
魏来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但却在自己的脸上挤出一抹笑意,言道:“无碍,只是一时气机不稳罢了,这些日子一直急着赶路,留下了些隐患,但都被我压了下来,等到此间事了,再好好调养一番,应该就没有大碍了。”
魏来说得当然是极为轻松,但以徐玥的聪明程度,却是一眼看出了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只是不待她再去发问,魏来的声音便再次响起:“走吧,咱们还得先把正事做了。”
“可……”徐玥闻言皱起了眉头,有些担忧魏来的状况,但话才刚刚出口,魏来便转过了身子,催动起了体内的灵力,朝着远处既定的目标飞身遁去。
徐玥见状自然是忧心无比,但也知道魏来的心意已决自己难以改变,也只能在那时咬了咬牙后,快步跟上。
……
“先生!你得快些想办法啊!”一路带着大军狼狈讨到蛮鸿关东侧大营的山猿王看着营帐中正闭目养神的男人,焦急得大声言道。
军营中坐着的男人穿着中原王朝所着的黑色锦衣,头戴兜帽,帽口上绣有一朵黑色莲花。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鬼戎的传统所限,鬼戎人所着的衣衫都以动物毛皮为主,尤其是位居高位之人,所着衣衫所用的毛皮来自凶兽等阶越高,便越是能彰显他的地
位。而这种身着中原衣衫之人,在鬼戎境内是尤其会被人所排挤的。
但偏偏这个男人坐在那处,面对山猿王的求助不理不问,反倒低着头好似假寐。而山猿王的脸上却不敢表露出半点的恼怒之色,反倒是愈发的惶恐——一开始鬼戎王庭安排此人跟着他大军随行时,对于这个身着异族服饰的男人,山猿王并不服气,甚至多次刁难,哪怕知道对方身负圣境修为,他亦不讲对方放在眼里。
直到对方连出奇策,更是用秘法将在他的眼皮底下将数万大军传送打了蛮鸿关后方,这才让这才大战赢得如此轻松写意。而也就是从那时起,山猿王知道对方的本事,而之后那对徐陷阵大军围而不剿,从而引诱宁州大军来援,再将之一一击溃蚕食的办法更是让山猿王佩服得五体投地,只是他没有想到那个叫魏来的家伙手段也如此诡异,此番遭逢大变,他也只能回头求助这个男人。
“南先生!”见对方沉默不语,山猿王心头的更加的焦急,他盯着对方看了许久之后,又言道:“那魏来的手段诡异,我是万不得已方才退回,先生多智,还请快些想想办法,否则王上责怪下来,你我都……”
“鬼戎王是圣主,自然会明察秋毫。”那被称作南先生的男人闻言抬头看了山猿王一言,慢慢悠悠的言道:“我给山猿王定下的计策,你只需要再拖住西侧宁州军一日光景,玉雪城中的大军便会被我部尽数围剿,届时三霄军主力尽灭,宁州便是咱们的囊中之物。但山猿王如何做的呢?”
“你好大喜功,派拓跋邢带兵追击,一万神卫尽数折损,拓跋邢也被人所擒,这也就罢了。”
“那魏来不过带了几千人马,便把山猿王的大军吓退,致使我部如今腹背受敌,山猿王觉得这事传回了鬼戎,以鬼戎王上的圣明,会责罚谁呢?”
南先生的语速极为缓慢的言道,但每一个字眼吐出,都让山猿王额头上的冷汗直冒。
一时间,山猿王的脸色惨白,过了好一会之后,他才颤抖着声音言道:“先生……先生有所不知,那魏来的手段古怪,可以……”
“再古怪的手段又如何?身为鬼戎子民,为了鬼戎王死都不怕,区区手段再诡异又能怎样?你身为鬼戎王柱,如此胆怯懦弱,传出去岂不让天下人笑话?”南先生却打断了对方的话。
南先生语气中的嘲弄与羞辱之意自然是溢于言表,鬼戎王早已习惯身居高位,对于这南先生的连番嘲弄早已按捺不住。
此刻这话更是刺痛了山猿王,他的
脸色冷了下来:“我鬼戎的人要怎么做事,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教,叫你一声先生是看得起你,你要是自以为自己就可以对我指手画脚,那就莫怪我不客气了!”
“你信不信我一纸奏疏,便可让你从此在鬼戎毫无立足之地。”
山猿王这样说着,脸上露出了冷笑之色,他见那南先生低着头沉默了下来,暗以为自己的威胁奏效,又言道:“我当然知道先生这番谋划耗费了不少心神,今日本王之失让先生的一番谋划除了闪失,先生气恼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但如今大抵当前,先生要做的不是相互埋怨,而是想到对敌之策。先生放心,此间事了我一定会向王上言明先生功绩,这王庭大良造之位非先生莫属。”
山猿王知道,今日之事想要了解恐怕还得要这南先生出手方才可能善了。故而在一手大棒之后,又递出了橄榄枝,这恩威并施的办法,用得可谓是驾轻就熟。
而与他所想一般的是,在他这一番话后,那位南先生也确实没了方才的气势,只见他低着头想了一会,然后轻声言道:“山猿王想要解决此事,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山猿王问道。
那南先生在那时猛然伸出手,抓住了山猿王的手臂。
山猿王一愣,正要询问他要做什么。
却见南先生兜帽下的双眸猛然泛起阵阵血光,下一刻,山猿王那到了嘴边的惊呼便被生生咽了下去,然后他的身子便极为诡异的干瘪下去,只是数息不到的光景,整个人便被抽离成了一堆皮包骨,直直塌陷下去。
“但这个办法可不能再有废物坏事,所以,就得麻烦山猿王好好歇息了。”
南先生低声言道,只是可惜,那山猿王如今显然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
南先生说完这话,看也不看那地上已经化作一滩烂泥的山猿王的尸首,他而是伸手缓缓褪去了自己头上的兜帽,眯着眼睛,看向帐外,嘴里喃喃言道:“宁州魏王?看样子是个有趣的角色……”
……
这一切都发生在鬼戎帐内,哪怕是就侯在帐外的甲士也无法知晓此刻帐内发生的一切。
而若是魏来在此,他目睹了眼前这一切,他一定会感到万分惊讶。
不是因为南先生诡异的手段,也不是因为已经化作一滩烂泥的山猿王。
而是……
因为那南先生的容貌与萧牧竟然生得一模一样……
第二百五十一章 劫灵之力
鬼戎中军所在的大营距离山猿王所在足足三百里地。
魏来与徐玥全速前行,也费去了足足半个时辰的光景方才抵达。
“就是这里了。”魏来在距离那军营数十丈处停了下来。他暗暗在心底算了算,此刻玉雪城的大军应该已经快到了,而萧牧也带着兵马去蛮鸿关方向救援徐陷阵。
虽然不知道现在徐陷阵手下的兵马还剩多少,又还有多少战力,但只要萧牧能与他兵合一处,隔断蛮鸿关上的援军,同时与玉雪城的大军左右夹击,想要清退这股盘踞在宁州腹地的鬼戎军队也不见得是件难事。但麻烦的是那个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圣境强者,若是他出手干预,会凭空给宁州增加许多变数,更何况宁州一旁还有燕庭在虎视眈眈,此战决不能拖得太久,否则阿橙那边不见得能抗住燕庭的大军。
此战若要速战速决,魏来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对鬼戎军进行斩首。
想到这里,他回眸看了一眼身旁的徐玥,低语道:“玥儿,你用神识找到那位圣境强者的所在,咱们一同出手……”
魏来的修为虽然强悍,各种手段也算是层出不穷,但比起圣境强者,之间的差距却远不是只言片语可以说清的。魏来没有自以为是到认为自己的手腕能够瞒过圣境强者的感知,故而选择让徐玥出手,以防打草惊蛇。
魏来的算计当然不可谓不好,只是他方才说完这话,徐玥低着头正要施展开自己的法门时,一股气机却忽然将二人笼罩。
“宁州魏王,我听闻过你的名声。北境各地把你传扬得神乎其神,怎么到头来却是这样一个喜欢躲在暗处的鼠辈?”一道声音忽然传来。
魏来与徐玥还在发愣,他们身前的空间忽然一阵扭曲,一道身着黑袍,模样隐藏在兜帽之下的身影缓缓浮现。
“你是谁?”对方这忽然现身的手段着实有些让魏来暗暗惊讶,但他很快便冷静下来,看着对方问道。
“魏王叫我南先生即可。”那人这般言道,兜帽之下的容貌隐藏在黑暗之下,有一股奇异的力量萦绕在他的脸颊上,让魏来如何也看不清他的本来模样,魏来皱起了眉头却能隐约感觉到对方的目光似乎落在了他的身上,正在上下打量着他。
魏来并不喜欢这样的感觉,而一旁的徐玥却忽然闪身来到了魏来的跟前,目光不善的盯着对方,沉声言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这么说我夫君!”
那位南先生闻言,身子微微一顿,却并非因为徐玥话语中的语气不善,只是单纯的从徐玥的身上感受到了某些他不喜的东西。
“东境的味道。”
“从尸骸与血肉中得来的虚假繁荣,只是看上一眼,嗅上一口,便让人作呕……”
南先生这样说道,语气沙哑,但魏来却听得出那沙哑的声音之下所极力隐藏的愤怒。
听到这话的魏来不由得心头一寒——东境的存在是远超出北境的东西,能与东境结仇,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对方的身份与实力便已然不敌。更何况听对方话里的意思,似乎对于东境的鄙夷远远多过愤怒。
“你在说些什么!?”徐玥的眉头一皱,显然不明白自己为何在这人的嘴里能与所谓的东境扯上干系。
“哼。”但南先生只是冷哼一声,便对徐玥没了兴趣,再次将目光越过徐玥看向她身后的魏来。
但在徐玥的眼里,这位南先生显然已经与危险划上了等号,她再次侧身拦在南先生与魏来之间,嘴里寒声言道:“别看我夫君!你想做什么就直说!”
徐玥这样说道神情凶狠,那把斩尘神剑便猛然浮现在了他的手中。
“我听说过一些关于你的事情,我觉得你是一个很不错的人,虽然我们从未见面,故而也算不上有什么仇怨,但很遗憾我得杀你。”南先生再言道,他的言辞恳切,似乎他嘴里的并非他一时兴起而随口胡诌出来的东西。
“你想得美!”徐玥闻言顿时怒从心头而起,手中的斩尘神剑光芒闪烁。
她这样说罢,周身的气势便在那时抵达了顶点就要对那南先生出手。
徐玥的战力惊人,哪怕是圣境强者面对她的进攻也要退避三分,但南先生面对徐玥杀机汹涌的攻势,南先生的脸色却依然如常,他的一只手伸出,一道血光从指间涌动,直直的与徐玥的斩尘神剑冲撞在了一起。
那看上去不过星末半点的血光,在面对斩尘神剑所激发的浩大剑意时,那星末的血光只是轻轻一颤,便将那漫天剑意以及斩尘神剑击退。
魏来甚至无法探查到半点关于这血光的一切,只是嗅到了一股劫灵的味道。
又是这东西。
魏来皱起了眉头,似乎这劫灵之力以及彻底在鬼戎泛滥,上到王柱下到寻常士卒体内或多或少都带着这样的力量。
魏来有些忧心鬼戎境内的状况,倒并非他真的在意鬼戎百姓的生死,那些事距离魏来太远,他没有那么大的本事,管到那处。他只是担心劫灵之力一旦在鬼戎失控,会让整个北境的生灵都陷入劫难。
不过这些担忧虽然确实存在,但此刻面对眼前这位南先生,魏来却暗暗松了口气,对方体内既然存在着劫灵之力,那很可能便是与那拓跋邢以及山猿王一般都是依靠着劫灵之力被堆上圣境之人。
这样的对手魏来可以依靠着劫灵的内核本源吞噬他们体内的劫灵之力,从而镇压,至少眼前的麻烦比起魏来想象中要轻松了很多。
魏来这样想着,已经暗暗催动起了体内的阴龙准备将用在拓跋邢与山猿王身上的手段再次故技重施。
但这样的想法刚刚升起,南先生便笑道:“原来是这东西,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魏来的身子一颤这时才察觉到,自己的体内不知何时已经被对方侵入了一道神识。
而那道神识此刻正肆无忌惮的游荡在他的体内,将他体内的秘密一一窥探。
魏来的心头一惊,顿时武阳神门中的佛魔之相在第一时间感应到了他的异状,那佛门之相亮起,伴随着一声低吟,那道神识顿时在这声佛号中猛然震碎。
那位南先生似乎也没有想到魏来的体内还有这样的存在,他
的身子因为神识的破灭而倒退一步,看向魏来的目光也随即变得古怪了起来。
“你的身上藏着的秘密比我想象中要多上一些。那东西似乎是来源于西境……”
“嗯。也对,东西二境,沆瀣一气,这样的事情他们怎么会不插上一脚?”
“可惜,我还以为你是人杰,却不想也是傀儡罢了。”
南先生自顾自的说着,语气听上去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对于魏来等人可谓丝毫不放在眼里。
不过魏来却从他的话里多少听出了些东西——西境、傀儡。这让他想起当处这武阳神门被铸成时他所看到的幻象,在那个幻象中他穿越了千万里,抵达了西境,看见了传说中佛国,以往他从未去细想,此刻停了对方的话,魏来忽然意识到或许那个九莲金寺的净尘和尚找上他,为的可能就是他这武阳神门中所镶嵌的佛魔之相。
当然这些东西都是忽然浮现在魏来脑海中的念头,此刻这位南先生给他带来的巨大压迫感,让他没有时间去细究这些思绪。在震碎了对方的神识后,魏来在第一时间再次催动起了体内的法门,想要动用劫灵的内核本源将眼前之人的境界压制。
“秘密虽多,但也得明白什么力量是你能动用的,什么力量是你不能驾驭的东西,否者到时候被力量反噬,落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下场,可就贻笑大方了。”只是他才刚刚有所异动,南先生的生意便再次响起。
魏来的心头一颤,他抬起头看向对方,从对方的话里他隐约感觉到,眼前的南先生似乎与拓跋邢以及那位山猿王都有所不同。
他对这劫灵之力的认识明显比起前二者强出不知几何,至少在他的心里不会以为这东西是所谓的上神之力。
“阁下既然知道这东西凶险,那又为何要作茧自缚?”魏来这样问道,同时也暗暗收起了即将催动的法门。
之前在对抗山猿王以及拓跋邢时,魏来的法门之所以能一击奏效,虽然与他能催动内核本源有着直接联系,但同样也因为山猿王与拓跋邢根本不知道他们体内的力量到底为何物,故而未加防范的原因。
但此刻这南先生不但知晓了劫灵之力的存在,同时也洞悉了魏来的手段,如此贸然施展法门,想来并不会有太大成效。
这样想着,失去了对敌时最重要的法门的魏来不免眉头紧皱,而一旁的徐玥也在方才的交手中见识到了对方的手段,同样神情肃然,如临大敌。
“我和你不一样,我能掌控它。”南先生这样言道。
“是先生自以为自己能掌控吧。”魏来反问道,同时目光上下不停的打量着对方,想要寻到对方身上的破绽。
“哼。”南先生闻言一笑,一只手豁然伸出,还不待魏来与徐玥反应过来,一股浩大的血色气息便猛然涌入魏来的体内。
魏来下意识的想要防御,却发现那股力量并非袭击他本人,而是被灌入他的体内,与他背后阴龙之相中的内核本源结合在一起。
在短暂的愣神之后,魏来豁然醒悟,对方是想要用着劫灵之力,把他撑爆!
第二百五十二章 是你们……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劫灵这天外之物,确实霸道,但只要心智够坚定,这世上之物,没有什么是不能为人所用的。”
南先生眯着眼睛轻声言道,他的语气轻松,就像是在陈述一件不可否认的事实一般。
而魏来的身子却随着那劫灵之力的注入,而开始变得燥热,他第二道灵台神门之中的阴龙之相再次不由他驱使而自主显现,随即阴龙仰天长啸,双眸陡然变得血红。
血色的气机也在这时,将魏来包裹,魏来的身子开始颤抖,同时血光也在这时涌向他的双眸,他周身隐隐有阵阵杀气开始涌动。
魏来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被一股暴戾之气所影响,他忽的变得渴望鲜血,渴望杀戮。
他知道那是劫灵之力正在影响他的神智,这并非第一次出现这样的状况,就在赶来此地前,魏来体内的阴龙便失控了一次,徐玥当时询问魏来却被魏来以只是内息不畅而搪塞了过去。但他自己却很清楚鬼戎的甲士并未掌握对抗劫灵之力的办法,而自己同样没有,只是因为阴龙的存在能够隔绝内核本源中的劫灵之力。
但这样的隔绝却并非没有限制的。
阴龙再强也无法与东境的上神相比,他能在一定程度上限制劫灵的内核本源,但当魏来接二连三的吞噬了数量庞大的劫灵之力后,阴龙已经渐渐有些压制不住此物。此刻南先生又朝着魏来体内注入了一股劫灵之力,这股力量就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此刻魏来体内的劫灵之力终于彻底失控,他操纵着阴龙,不断灌入魏来体内,试图侵占魏来,将魏来同化。
“你对我夫君做了什么!”徐玥将魏来这般模样自然是心急如焚,她朝着男人厉声质问道,斩尘神剑之上剑气浩荡,作势便要朝着那南先生杀去。
“我的对手是东境那些家伙,你们只是凡人,没有必要掺和进来。”
“但既然进来了,那我也就没有放过你们的可能。”
“所以,别做挣扎了。”
那先生这样说着,一只手朝着徐玥伸出,滔天的血光乍现,将那斩尘神剑上所激发的剑意在一瞬间尽数剿灭,同时那血光并未因此消减,而是继续向前包裹着徐玥的身躯,将徐玥的身子连同着她体内的灵力尽数禁锢,徐玥的脸
上在那时露出了痛苦之色,身子被不由自主的高高提起,根本没有半点反抗的余地。
她极力的挣扎想要摆脱这样的束缚,可越是努力,那股束缚在她周身的力量便越是让她呼吸困难,甚至周身开始传来阵阵剧痛。
“放了她!”魏来的神智渐渐有些模糊,但却依然将徐玥的处境感受得格外真切,他用尽自己的气力在嘴里低声吼道。
南先生闻言侧头看了魏来一眼:“愤怒?”
“这东西要是有用的话,东境早就被我的愤怒所吞噬,所淹没,所摧毁。”
“但事实上,愤怒也好,悲伤也罢,都是这世上最无用的东西。”
“没有人会在意你在想些什么,世界从不会因为任何停下步伐。”
那先生这样说着,目光再次落在了魏来的身上。
此刻的魏来跪拜在地,双手紧紧的握死,他的心底忧心着徐玥的处境,可自己却已经自身难保,什么都做不到。
“我明白你的心情,我也曾看着自己在乎的人死在自己面前,看着他们被东境收割性命,就像是收割秋田里的麦子,那种看着亲人死去的痛苦,我感同身受,但你放心,我会让你死在他前面,这大抵是唯一让我能够表达些许歉意的办法。”
南先生这样说着另一只手忽的朝着魏来张开,魏来的身子一颤,他顿时觉察到自己体内的劫灵之力开始愈发剧烈的暴动,他们就像是沸腾的水一般要把魏来身体中的一切融化。
那样剧痛让魏来几乎昏厥,他凭着最后一丝清明,咬紧牙关问道:“阁下的亲人被东境所害,你却将怒火倾泻在北境百姓身上,所作所为与东境又有什么区别?”
这本是魏来死期将至时发出的责问,但这话却像是戳中了那位南先生的痛楚一般。
他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眸看向魏来,言道:“我用过很长的时间去想,怎么才能战胜东境。”
“但东境很强,远不是你能想象的那种强大,我想了很久,终于想明白了,想要对付东境就只能成为东境。这是没有选择的选择,你现在不懂,以后也没有机会懂了。”
“但我会记住,记住每个死在我手上的人,若是你们在天有灵,待到我打败的东境的那一天,你们会明白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南先生这样收吧,那方才松开的手,再次握紧,那股仿若要将魏来吞噬的剧痛再次将魏来萦绕。
魏来从这南先生的话中似乎听到了许多东西,但他却来不及细想这其中就里。
那股剧痛感仿佛就要将他撕裂,被这样的感受困扰着的魏来神志开始模糊,死亡第一次离他如此之近,他甚至想不到半点能预知对抗的办法,而者之间那巨大得宛如天堑的鸿沟让魏来生出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可就在这时,他背后那头同样被劫灵所控制的阴龙忽然嘴里发出一声仰天长啸。
无数魂魄忽然从那阴龙体内遁出,来到了魏来的身前,他们一个接着一个的伸出手召唤出体内的阴气,试图用这股力量对抗南先生所唤出的劫灵之力。
但劫灵之力是甚至超脱于东境上神之力的可怕力量,他们体内的阴气又如何能是此物的对手。只是稍稍接触他们所唤出的阴气便被那股力量所击散,眼看着那股劫灵之力就要轰击在他们得身上。
而他们得出手也让魏来得到了些许喘息之机,但魏来却并没有想着趁着这个机会尝试逃出生天,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催动起了体内的阴龙,将那劫灵的内核本源运转,将那些眼看着就要轰击在虞家十万阴魂身上的劫灵之力吸纳了过来。
这样的做法虽然救下了那些阴魂的性命,但也让本就被劫灵之力折磨得苦不堪言的魏来体内的剧痛又加剧了数倍,他发出一声哀嚎,身子再次重重倒地。
“恩公!”那些阴魂们见状纷纷发出一声高呼。
“快走!”魏来却低着头如此言道,他的双目充血,手臂上的青筋暴起,显然已经陷入了奔溃的边缘。
“恩公数次救我等脱离苦海!我虞家人岂能坐视不理!恩公就由我们来拦住此人,你快些逃命!”虞家阴魂为首的虞圭章如此言道,神情肃然。
魏来闻言苦笑,他当然不想死,但眼前之人所展现出来的实力何其强大,不是单单牺牲谁就可以救下谁的问题。
而就在魏来想着如何说服眼前这些阴魂不要白白送上一挑性命的时候,那位南先生听闻了双方的对话,目光落在了那些阴魂身上,他的身子一颤,语气忽然古怪了起来。
“是……”
“是你们……”
第二百五十三章 虞桐的天阙界历险记
虞桐记得他老爹以往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读万卷书不如寻万里路。
那时候虞桐就在想,他这样的家伙,读书大抵是不可能读书了,至于寻万里路嘛,那是比读万卷更累的事情,他这一辈子打死也不可能去做这事。
但有时候,人生就是这么奇妙。你越是不想做的事,冥冥之中便越是有一股力量让你不得不去做那些你不想做的事情。
虞桐不喜欢麻烦,但偏偏麻烦不断。
不想去那么的远的地方,但却不得不一次又一次踏上远途。
从宁州走到到固州,从固州再到宁州,他游历各处,终于找到了六百多年前,让虞家丢了江山,也近乎灭族的罪魁祸首。那是一个活了六百多年的家伙,平心而论,要不是各种证据表明当初做了这事的家伙还一直活着,虞桐根本就没有想过能有人能活这么长的时间。
而为了对付那家伙,虞桐做了很多准备,他是个聪明人,是那种很聪明很聪明的那种家伙。只要他肯费心思这世上就鲜有他做不到的事情,但对付那个家伙对于虞桐来说却着实是个难题。
最后,还是那位州牧大人出手,以命相拼才将那个家伙给镇压在宁州地界之下。
本以为事情到此结束,他虞桐也可以回到他的祖地,继续做他那高枕无忧的小侯爷。为了纪念这般具有重要意义的时刻,虞桐还专门备上了一壶好酒,去到了宁州深处,看了对方一次。
他想着这东境上神虽然是死不掉的东西,但捅上他几刀,为自己的先祖们出口恶气也是不错。
而大抵是那位东境上神对于这这漫无天日,从此之外沦为凡人们的养料的未来太过恐惧与绝望,本应该高高在上的那位洛鹤上神在那一日表现得出奇的健谈。他告诉虞桐很多事情,关于东境关于北境,也关于那位虞家的先祖。
他个创立了大禹朝,险些颠覆整个北境的家伙——还活着!
整个东境这么多年来一直在秘密追查他的下落,但他却总是能在最关键的
时刻逃离东境的追杀,一直到现在,他的存在依然是整个东境的心头大患。聊到这里洛鹤的眼中不乏有忌惮之色涌出,而听到这个消息的虞桐却是心潮翻涌。
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那位先祖既然还活着,并且能够活上这么多年,其修为定然不是凡人可以想象的,当年虞家先祖蒙难他为何不出手相救。而这样念头在他的脑海中却只是一闪而过,下一刻他便想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为什么东境会追杀他的先祖?
而虞朝被灭,究竟是洛鹤自己本人为了私欲而行的事情,还是东境在背后指示。
那虞家王朝与虞家先祖又究竟有着什么样的与众不同之处,才会让高高在上的东境容不下一个凡人与一个人间王朝。
虞桐想到这些,便索性询问了洛鹤,但洛鹤却在那时脸色一变,闭口不语,像是失言了一般。
虞桐当然不知道对方是故意透露着讯息给他,还是真的心直口快说漏了嘴。
但这话确实在虞桐的心底埋下了祸根,好不容易准备休息下来的虞桐不得不再次启程离开宁州去往他所认为能够解开这个秘密的地方。
……
天阙界理应是这世界上最接近东境的地方。
那里被称为仙国,是东境在北境的代言人,想要了解东境从那里入手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虞桐弄来了身份,以外门弟子的身份进入了天阙界。他每日过得勤勤恳恳,同时也暗暗寻找着机会,想要晋升到内门以此刺探到更多的消息。但这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天阙界的戒律森严,想要晋升需要通过诸多测验,而这些对于虞桐来说当然不是问题,问题时他一旦表露出的修为进展太过神速反倒会惹来旁人的猜忌,他可不敢保证自己花钱买来的身份,真的经得住天阙界高层的审查。
为此虞桐不得不徐徐图之。
近来他好不容易谋得了一个看守大孽渊的差事,这个可是个美差,事情不多,但所能得到的宗门赏赐却不少,最重要
的是,哪怕是门中的大能因为修行大孽界的缘故,是不是也会从此处出行,如此一来虞桐便有机会接触到那些高层,对于他的计划算得上一个不小的帮助。
他为此还花了不少时间去摸清那些大人物们洗好,想着从他们得身上得来进入内门的计划。
虞大少爷正暗暗为自己的计划沾沾自喜,今日一大早便来到了这大孽渊的门前,踌躇满志的等待着他的目标上钩。
不过他的那些目标都是至少门中执事级别的存在,亦或者是将星榜上的天才妖孽,这些人物不像寻常弟子,进出大孽渊都有严格的时间限制,他们在大孽渊中进出自由,虞桐足足等到午晌过后依然不见一位他的目标出现。
虞大少爷本就不是有耐心的主,这番情形之下,顿时让他有些昏昏欲睡。
他就这样坐在大孽渊的边上,一边打着瞌睡一边在梦里想着宁州姑娘和美酒。
忽然,他一个激灵,从睡梦中猛然惊醒,然后几乎是下意识的抬起了头看向前方,那里,正有一位少年站在那处。
这个家伙,虞桐认识,从他入门没多久,外门弟子间便传遍这个家伙的名头——一个寻常的内门弟子,因为帮着桔宁姑娘做了些不起眼的小事,便地位一跃千丈,成为某位长大的亲传弟子,身份地位可谓不可同日而语。
那个桔宁姑娘似乎在这天阙界中有些地位,看上这家伙莫不是馋了他的身子?
看着来者,虞桐在心底恶趣味的想到,目光打量了对方一番,又暗道那位桔宁姑娘的品味着实令人堪忧。只可惜他虞桐这幅好皮囊,以对方的欣赏水平,恐怕是无福消受了。
想到靠着眼前的家伙,自己也无法触摸到高层,虞桐便有些意兴阑珊,他摇了摇头,正要再次低头休息,可就在这时,那个名叫山九幽的家伙忽然伸出了手,一道浩大的灵力从他体内涌出,直直的轰击在大孽渊入口的通道处。
虞桐的脸色一变豁然醒悟过来——对方是要毁掉这通道!
第二百五十四章 看来的无妄之灾
虞桐是打心眼里的不高兴。
眼前这看守大孽渊的差事可是他费了好大劲才从别手里弄来的。
要是这处被山九幽所毁,那他换来的差事不久打了水漂了吗?
想到这里的虞桐眼珠子眯起,然后转过身子张开了嘴巴,大声的喊道:“救命啊!”
虞桐当然不明白这个叫山九幽的家伙放着这亲传弟子这么好的身份不要,为什么要忽然像是得了失心疯一般来这处捣乱,甚至试图摧毁这大孽渊的通道。
但他总归明白的是,这个叫山九幽的家伙,是没办法成功,也没办法活着走出天阙界了。
大孽渊这般的重要的地界,天阙界自然不可能放任他被人损毁,尤其是在经历了上一次的霍乱后,天阙界的高层更是在这大孽渊的通道上设下了诸多禁止,此刻山九幽这样的做法绝对已经惊动了负责此事天阙界高层。
虽说虞桐的性子跳脱,对于山九幽这般叛逆的举动多少还有些好感,但他可没有那种为了一个不认识的家伙赔上性命的“高贵操守”。
他反倒是在第一时间想到,要是自己吼上的这一嗓子碰巧被此刻正在赶来的某位门中大能听到说不定他就能成为与山九幽一样的幸运儿,于此之后升入内门,探查到那些他想要探查到的秘密。
“山九幽!你在做什么!”这样的念头一起,一道声音便忽的从虞桐的头顶传来。
虞桐抬头看去,却见一位灰袍老者不知何时御空而来,此刻正站在头顶,双目浑圆的瞪着山九幽,嘴里如此爆喝道。
此人唤作柏应松,便是那位将山九幽收入门中作为亲传弟子的门中长老。
赤红着双目的山九幽闻言抬起了头,他看向柏应松,身子微微一顿,正要说些什么,柏应松的声音却再次响起:“孽徒!你可知你在做些什么!还不快快停手!与我去向掌教请罪!”
山九幽其实也算是个聪明人,他知道,柏应松把他收为弟子并不是因为他的天赋如何惊人,也不是因为他的修为真的能入这位长老的法眼。只是单纯因为桔宁,因为他是桔宁的仆人,所以有数不清的门中长老从那天起便想着各种办法把山九幽收入门中,在那段时间,山九幽几乎可以说得上是比那些将星榜上的天才妖孽还要炙手可热的人物。
但山九幽却在众多想要收他入门的长老中选择了并不算太过出奇的柏应松。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刚刚入门时,这位长老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巡视外门时,见山九幽正在修行,便兴之所至,指点了山九幽挤出要点,让山九幽停滞的修为在短时间内有了质的飞跃,同时也因为修为的精进有了进入内门的机会。
从那一天起,山九幽便对这位长老感恩戴德,只是因为地位卑微,故而没有机会报答,但在这次选择师父之时,他却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对方。他甚至勿需柏应松提点,山九幽便在数次面对桔宁时,有意无意的提及自己这位师尊如何尽心尽责,对宗门又是如何的忠心耿耿。
无论柏应松收他为徒藏着怎样的小心思,但在山九幽的心中他却是一直将对方当做自己真正的师父在对待。
他此刻
听闻对方的呵斥,抬头看向对方,沉默良久之后,忽然言道:“师尊……”
“你也知道对吗?”
柏应松闻言先是一愣,但很快便反应了过来。
他从山九幽脸上那近乎崩溃的神情中知晓了自己这位徒儿话中所指,那是一个在很多时候,柏应松都不愿意去想的问题。无论宗门内部对于他们这些高层灌输以怎样冠冕堂皇的理由,但每当看见那些从南疆而来,被抹去了记忆的弟子们时,柏应松都觉得有些不适。
“不要胡言乱语!快些停手与我去见掌门!”大抵是因为心头的慌乱的缘故,柏应松没有办法去回答山九幽的问题,他这样爆喝一声,然后一只手伸出一股浩大的气势便从他的体内涌出,宛如山岳一般,直直的朝着山九幽的头顶压去。
……
作为这场大戏唯一的旁观者,虞桐很后悔自己早上出门的时候没有带上瓜子花生。
否则眼前这场师徒相残,又似乎涉及到伦理辛密的大戏,一定会有更好的观看体验,而此刻他摸不准情况,只能躲在最角落处,探着脑袋,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双方之间的情形。
“师尊不敢说对吗?”山九幽眯着眼睛追问道,对于柏应松的怒斥仿若充耳未闻。
“胡闹!”柏应松的脸色愈发的难看,他厉声大喝道,同时体内由他催动的灵力数量愈发的浩大,绵绵不绝的朝着山九幽涌去。
山九幽在那股气势之下,不由得身形一矮,险些跌倒在地,但他却在咬了咬牙之后强撑着自己的身子不曾倒下,同时那道激发灵力的手五指张开,不断将体内的灵力灌入那大孽渊的通道中。
柏应松虽然嘴上说得愤怒,但山九幽毕竟是他亲传弟子,虽说这样的亲传有些水分,他自己当初收他入门也带着些许私心,但这些日子的相处以来,山九幽的为人柏应松看在眼里,自然是打心眼里喜欢。因此也并未在第一时间同下死手,也是希望给对方留下一线生机。
但此刻山九幽不仅对此丝毫不曾领情,反倒是愈发汹涌的催动起体内的灵力,试图对这大孽渊的通道做些什么。要知道这大孽渊的存在,可关系到天阙界最为重要的功法大孽界的根本,此物要是有个闪失,那就不是单纯的赔上谁的性命就可以担待得起的事情。
想到这里,柏应松没有了半点犹豫,浩大的力量在那一瞬间没有半点留存的轰向山九幽。
山九幽方才还能勉力支撑的身子,在那时一顿,然后整个人便以一种极为狼狈的姿势趴到了地面上,再也动弹不得。
“师尊……是要杀我吗……”躺在地上的山九幽咬着牙艰难的抬起头看向站在半空中的柏应松这般问道。
山九幽的责问让柏应松在那一瞬间有些犹豫,他迟疑了一会,这才低声问道:“九幽!你到底是受了何人蛊惑!又知道些什么!一一与我到来,或许我还有办法保你一条性命!”
“九幽未受任何人蛊惑,我只是知道了我应该知道的事情!天阙界能骗得了世人一时,但骗不了一世!”山九幽却像是被对方这话戳中了痛楚一般,他趴在地上的身子猛然绷紧,双拳在那是死死抓住地面。
……
远处的虞桐见到这幅场景,顿时脸色一变,他隐隐意思到双方话中所言之物,似乎涉及到了某些他于此之前都未有意识到的巨大辛密。
他的眼珠子一转,心底还正在想着当如何弄清他们在说些什么的时候,那不远处的大孽渊的通道忽然开始极为不规则晃动起来,黑色的通道深处不断的扭曲,膨胀又坍缩,二者循环往复,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那其中喷涌而出一般。
虞桐看得心惊胆颤,而就在此刻,那通道的黑暗深处猛然再次膨胀,然后一道道尖叫着的身形扭曲的孽鬼也就猛然从那通道中涌出,它们的出现让这山门处的天色顿时暗了下来,而那些孽鬼涌出之后却也并未朝着四周逃窜,亦或者寻着生人的气息作乱。而是像是被某种法门所牵引一般,尽数涌向那倒地的山九幽的体内。
这样的变化着实太过惊人,莫说是身为看客的虞桐,就是柏应松自己也对此毫无预料。
而随着那些孽鬼涌入山九幽的体内,山九幽周身所弥漫开来的气势也开始变得磅礴与高昂起来。他本来被柏应松压制在地的身子,也不知从何处再次升起了力量,竟然再次缓缓从地上站起了身子。
“难道说南疆人的性命就不是性命了吗?”
“难道说我们南疆人生来就只能作为你们的养料,要么成为这大孽渊中的孽鬼,供你们驱使,要么就做一辈子活在虚构的故事中的走狗,为你们卖命!”
“师尊!山九幽醒了!就不会再睡过去!南疆的仇!南疆日后必有回报!”
山九幽这样说着,他的双眸变得漆黑,而那从通道中涌出的孽鬼的数量也开始变得更加的巨大与迅速,这眨眼间的功夫,柏应松便感觉到大孽渊中的孽气以及孽鬼便被山九幽吞噬大半。
要知道大孽渊中存在的孽鬼与孽气的数量极为庞大,山九幽一个个区区四境的弟子怎么可能爱怎么短的时间内,将这股力量吞噬殆尽,这背后一定还有谁在授予他法门。
意识到此事非同小可的柏应松脸色大变,他也顾不得什么师徒之谊,在那时便要全力出手,可山九幽显然早就有备而来,他的一只手伸出,捏碎了一枚金色丹药,随即距离他不远处便有一道扭曲的空间出现,他抬头深深的看了自己的师尊一眼,然后迈开步子,便跃入那传送门中,消失不见。
柏应松反应过来,看向那处时,山九幽的身形已经彻底消失,倒是那传送门的旁边正有一道陌生的身影站在那处,神情错愕的与他目光对撞。
看对方的模样似乎是负责看守此地的弟子,之前因为山九幽的事情让柏应松的心声动荡并未注意到还有旁人存在,此刻山九幽逃脱,又恰好瞥见了旁人,柏应松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看对方的架势似乎一直躲在这处,那想来自己方才与山九幽之间的对话也被这位弟子听了去,这涉及到宗门辛密的事情,知道的人自然越少越好,想到这处,柏应松的眉宇间顿时有杀机涌动。
而那位弟子的脸色也有些难看,他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在微微犹豫之后,一咬牙,趁着那山九幽打开的传送门还未合拢的间隙,飞身一跃,也走入了其中。
第二百五十五章 阴差阳错
虞桐的心底仿佛有成千上万只白马奔驰而过,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在旁边看个热闹最后也能祸害到自己身上。
而那山九幽打开的传送门显然有些粗制滥造,跃入其中的虞桐一阵神晕目眩,身子仿若不着天地一般胡乱的打转,好一会之后方才落地。
那重重的一摔,让他有些头晕眼花,疼得他是龇牙咧嘴,心底憋着一股火气的虞桐,起身的第一件事便是伸手抓住了同样倒在一边的山九幽的双臂,嘴里大声的问道:“你小子到底发什么神经!非要赶在你虞爷爷干大事的时候来捣乱!”
虞桐可鲜有这么失态的时候,但今日却着实是动了真怒。
他在天阙界的外门足足待了三四个月的光景,每日住在那七八个人的大房间里,对于锦衣玉食惯了的虞桐大少爷来说,每日听着旁人的呼噜声磨牙声入睡,那可是天大的折磨。
就这样的事情,他也熬了过来,好不容易盼来了转机,却遇上了这样的麻烦,他可看得真切,在那最后的档口,那个叫柏应松的家伙看他的目光中那可是杀机毕露。
虽然说他虞桐并不惧他,可有道是强龙压不住地头蛇,更何况谁是强龙谁是蛇这还说不清楚,明白待下去也没有好果子吃的虞桐也不做他想,心一横便索性逃了出来。
但命虽然保住,这三四个月的努力可就尽数付诸东流了,虞桐又岂能不生气?
这样想着虞桐抓着山九幽的双臂又要说些什么,可就在这时,虞桐却忽然察觉到了些什么,那到了嘴边的呵斥之言,在那时戛然而止——在那一瞬间他忽然感受到周遭无数道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虞桐有些茫然的朝着四周看了看,却正好对上了一双错愕的眸子,当然在看清对方的模样后,虞桐的眸中的光芒也在这时变得错愕了起来。
“虞桐!”
“阿来!”两道惊呼声忽然从彼此的嘴里蹦出。
虞桐也终于看清了他所处的地界,这显然是一处军营旁,但距离军营还有一段距离,阴龙与佛魔之相在魏来的背后升腾,魏来的模样看上去有些狼狈,就连虞家的十万阴魂都已经现身,而他的对面却又一位浑身包裹在黑袍之下的家伙,模样诡异的站在那处。
任任何人都看得出此刻的双方是怎样的态势,只是山九幽与虞桐的忽然出现却显然打破了双方之间某些正在酝酿的气氛。
“看样子小阿来你最近混得有些不如意啊?”虞桐上下打量了一番阿来,又将那山九幽一把提起扔到了地上嘴里这般言道。
山九幽吞纳了数量庞大的孽鬼显然并不能完全在第一时间将这些孽鬼的力量尽数消化,整个人都陷入了恍惚之中,身子更是任由虞桐拿捏着狠狠的扔到了魏来身后的地面上,随即便一动不动。
“你……的身上也有虞家的血脉。”而就在这时,那位从山九幽与虞桐出现后,便一直沉默不语的南先生却忽然沉声言道。
虞桐闻言眉头一挑,转眸看向那南先生,眯眼一笑说道:“也是什么意思?阁下与我虞家有旧?”
那南先生却是沉默不语,他又越过虞桐,看向虞桐身后那已然排开架势,做好了赴死准备的虞家十万阴魂,藏在黑暗下的脸庞上眉头皱起。
“算是吧。我听说过虞朝被人算计,十万皇族死于非命的事情,这些阴魂浑身怨气如此之重,想来便是当年那十万枉死之人,对吧?”南先生沉吟了一会之后,又再次问道。
虞桐点了点头,应道:“自然是。”
“他救的?”南先生伸出手指向魏来又问道。
“是他。阁下没见这些阴魂拼了命也要护他周全吗?没有我这小兄弟,我这虞家的十万先祖的阴魂早就被阴龙同化,在浑浑噩噩中做了阴龙的傀儡。没有这份天大的恩情在,你以为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帮他呢?”虞桐这样说着,目光却落在对方的身上上下打量着对方。他想要借此看清对方的身份,亦或者寻到些细枝末节的细节,但让他遗憾的是,对方的模样被隐没在黑暗之下,虞桐并无法借此看清对方的模样,而对方浑身所透露出来的气息更是阴冷无比,虞桐仔细的搜索了一番他脑海中所知的大人物们,却并无一人能与对方的手段以及模样对上号来。
而这时那位南先生也停下了他的沉吟,他看向魏来言道:“我与虞家有旧,你救了这十万阴魂脱离苦海,我欠你一份情。”
“这道棋我让你一子,但我希望你记得你的命是这十万阴魂今日所救,而你接下来若是还要留在宁州,那你便挡了我的道,我还会杀你,你若是有点良心,就放这十万阴魂离去,若有下次,你再入我手,这样伎俩我不会再认,他们若是还要护你,我亦会将他们尽数斩杀!”
那南先生说罢这话,根本就不给魏来半点反应的机会,一转身长袖一拂便遁入了不远处的军营中。随即便见之前还寂静一片的军营忽然闹腾了起来,然后便将大军从军营中开拔,开始朝着蛮鸿关的方向极为有序的退去。
这一系列的变故来得极为突然,饶是魏来也未有反应过来,待到那大军走远后,他方才回过神来,但仍然有些恍若隔世之感。毕竟就在之前,那位南先生给他带来的压力宛如山岳一般,让他几乎难以生出半点反抗的余地,而此刻对方不仅饶了他的性命,更是转身带着鬼戎给的军退去,这幸福来得太过突然,以至于魏来都生出了一股宛如置身梦境的不真实感。
反应过来的魏来也来不及去细想其中就里,赶忙在第一时间走到了徐玥的身旁,将之抱起,嘴里关切的问道:“玥儿!你没事吧!?”
徐玥之前被南先生所制,魏来忧心其状况,嘴里这般问着也不待她回答,又赶忙将灵力注入她的体内探查着她身子的状况。
“夫君!我没事,倒是夫君你……”徐玥对于魏来的关心很是受用,脸上带着羞赧的笑意,一只手在那时伸出也不知是真是假的放在
魏来的脸颊上,嘴里这样说着。
“咳咳咳。”二人正你侬我侬时,一道干咳声响起,打断了二人间旖旎的气氛。
“我说,你们就不打算给我解释解释到底是怎么回事吗?”虞桐走到了二人之间,目光轻佻的在二人身上一阵扫视,语气古怪的问道。
二人一个激灵这才反应过来,魏来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起身,但一旁的徐玥却对于虞桐打扰了她的好事这样的行为颇为愤怒,瞪大了眼珠子看着虞桐,问道:“你是谁!?”
魏来有些头疼徐玥这除了他便怼天怼地的性子,赶忙上前解释道:“这位是我的故交,虞桐,玥儿不得无礼!”
幸好徐玥对魏来极为乖巧,听到这话,虽然还是不满的瞪了虞桐一眼,但随即也收了声,不再多言。
“行啊!你小子!这才几个月不见,又有了新欢!阿橙和那欢喜姑娘怎么办?谁做大谁做小?”虞桐口无遮拦的看着魏来问道。
魏来听到这话一阵头大,侧头看了一旁的徐玥一眼,见对方脸色不善,他赶忙打了阵哈哈言道:“虞兄怎么会来此?你认识那个南先生?”
提到南先生,虞桐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对方的给他的感觉着实太过奇怪。那就像是一头从远古存活至今的凶兽,只是一眼便可叫人魂飞魄散。这样危险的感觉,即使是当初那位名为洛鹤的东境上神,虞桐也不曾在他的身上感受到这样的气息。
“不认识,但那个人很危险,当然也很古怪。对了,这里是何处?”虞桐这样问道。
魏来闻言脸上的神色顿时有些古怪,他问道:“你不知道这是何处?”
魏来还以为对方方才宛如神兵天降一般的忽然出现,是赶来救他的,怎么听对方的话说起来,似乎对于如今自己的处境以及宁州的处境都一无所知一般呢?
“废话!小爷我在天阙界过着好日子呢,眼看着就要被那掌门看重,做了天阙界的魏来接班人,到时候天阙界的姑娘我想要一个有一个,想要一双有一双,都是这个家伙!”说着虞桐咬牙切齿的看向倒在不远处的山九幽,脸上的模样愤怒,丝毫没有牛皮吹得过大的自觉。
“他?”魏来转眸看向那处,瞳孔在那是陡然放大:“嗯……”
虽然当初只有一面之缘,但这山九幽当时为了天阙界奋不顾身的架势,魏来可是记忆犹新,此刻见了对方自然是一眼便认了出来。
“怎么?你认识?”虞桐瞧出了魏来的异状,在那时问道。
魏来沉了沉眉头,心底也有些奇怪,虞桐怎么跟着天阙界的弟子搅和在了一起,正要说清楚其中就里。
杀!!!
可就在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震天的喊杀声,一大群甲士从已经变成空城的鬼戎军营两侧气势汹汹的杀了过来……
魏来一愣,抬头看去,便知是玉雪城与萧牧的大军到了。
第二百五十六章 虞南君
“阿来!”
“魏王!”
一道道惊呼声在大军合拢之后传来。
萧牧、孙大仁、萧白鹤、宁陆川、岳平丘一行人纷纷朝着魏来走来,跪拜在魏来面前。
魏来示意徐玥不要担心,来者并非敌人之后,这才侧眸看向众人。
他离开宁州已有半年之余,这些日子宁州的一切尽数仰仗在场诸人的照拂。
尤其是在经历鬼戎奇袭这件大事之后,各方人马更是殚精竭虑。
“诸位辛苦了。”魏来朝着众人郑重的一拜,嘴里如是言道。
众人见状皆是心头一惊,赶忙回礼,嘴里也高呼道:“为魏王做事,是我等之幸。”
魏来最不适应的便是这般尊卑分明的景象,他苦笑着赶忙将众人扶起,嘴里言道:“诸位都是魏来的朋友、兄弟以及长辈,这般大礼魏来受用不起,还妄诸位起身。”
“如今鬼戎大军退去,咱们要做的第一件事情,是赶快趁其离去,营救尚且在敌阵之中的徐统领。”
众人闻言也从见到魏来的激动中平复下来,岳平丘的年岁最长,职位也是最高,最先反应过来。
“这鬼戎贼人可恶至极,围困了徐陷阵统领数日,我这便清点兵马前去营救。不过这几日我与那些贼人交战,他们的士卒都极为凶悍,像是修行了什么邪法,魏王是如何一人将他们这十余万大军击退的?”
岳平丘的询问显然也代表着在场大多数人心头的疑惑,他们接到魏来的命令后,便一刻不停的带着大军赶来,这一次岳平丘等人都以为在此地会有一番恶战,却不想来到此处,这军营早已人去楼空,他们与萧牧的大军在营中相遇,双方还险些动起手来,幸好魏来及时出现,这才免去了一场大水冲了龙王庙的笑话。
但显然众人都无法理解为什么那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眼看着就要鲸吞半个宁州的鬼戎大军会在这时退去,他们自然是将这一切都归功于魏来的身上。心底既是敬畏,也是好奇。
可魏来却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这事我比你们更奇怪,实不相瞒就在一刻钟前,我和玥儿都还被他们军中的首领钳制,险些丧命,可见着了虞少爷之后,便又忽然说要放我们一马,我现在都怀疑,虞兄是不是鬼戎王伪装出来的。”
这话的前半段众人听得是匪夷所思,但后面冷不丁跳出来的话却是让在场众人先是脸色一变,随即纷纷大笑了起来。
魏来倒不是有意要在这时给大家逗个乐子,而是对方话里对虞家的熟悉以及那关于劫灵之力的种种让魏来的心头有些不安,他无法理清其中的就里,但若是与众人言说,其中的弯弯道道不见得能一语说清,同时也免不了给众人增加负担,魏来作为魏王不得不将这里的每一件事都考虑进去。思来想去,也只能对众人暂时隐瞒此事。
……
徐陷阵的残部很快便被大军迎了回来,鬼戎的大军一撤便是千里,并没有众人想象中的伏兵存在。众人大军长驱直入,一路杀到了蛮鸿关下。
衣衫褴褛形容憔悴的徐陷阵步入中军大营时,这位紫霄军的统领早已没了往日那般大大咧咧意气风发的模样。
他沉着脸一下子便在魏来的身前跪了下来,嘴里带着些许哭腔:“罪将徐陷阵叩见魏王!”
魏来见他模样如此,心中有些惆怅,赶忙上前伸手就要将之扶起,嘴里言道:“徐统领快快请起……”
这话方才出口,徐陷阵的声音便再次响起,他一把躲开了魏来伸来的手,嘴里的哭腔愈发的明显:“罪将此战损兵折将,七万紫霄军,如今只留下了三万残部,蛮鸿关如今也落入鬼戎之手,罪将无颜面见魏王与诸位同僚,还请魏王治罪。”
“鬼戎大军又高手相助,非统领之责,统领不必自责,你此刻无恙对于我宁州来说才是最大的幸运,你且起身,此刻大军已到,我们要做的是商议出击退鬼戎大军的办法,如此也才可告慰那些死去的紫霄军将士!”魏来赶忙在那时再次伸出手扶起徐陷阵言道。
徐陷阵闻言这才缓缓起身,他神情动容的看着魏来,他点了点头,总算是应允了魏来的话。
“来人!先扶统领下去休息,组委留下,我们一同商议如何夺回蛮鸿关之事。”
魏来又大声言道,军帐之中便有数位甲士走出,将已经虚弱到极致的徐陷阵给扶了下去。
随即魏来才看向营中众人面色一寒,说道:“如今我们大军合拢,蛮鸿关近在咫尺,诸位有什么破敌之策吗?”
此话一出,营帐中静默了一会,随即岳平丘迈步而出,沉声言道:“蛮鸿关本就是宁州的天险,墙高城深,易守难攻。而如今鬼戎兵强马壮,其中诸多甲士都有古怪的功法护体,加上魏王所言的那位南先生,修为不凡,我们想要拿下很难。”
“可是蛮鸿关是宁州的天险,此地若是落入鬼戎之手,鬼戎大军想要进军我宁州,那便是长驱直入,此处予人便等于将院庭门户让外人看管,岂能安睡?”萧牧也在这时出声言道。
众人听闻这话,脸色都有些难看,显然也都明白萧牧所言很有道理,但想
要攻下蛮鸿关,却并非易事。
而就算真的打了下来,也注定损失惨重,如此一来燕庭说不得会趁火打劫,而大楚如今也意图一统北境,三方势力都对宁州虎视眈眈,想要解决这场麻烦,做远比说起来困难千倍、万倍。
在场众人听到这话,都脸色有些难看,显然也明白此刻宁州这进退维谷的处境。念及这处,众人都将目光落在了魏来身上,想要这位宁州真正的掌权者定下主意。
魏来的脸色也有些阴沉,他低下头想了想,然后看向众人言道:“诸位先行退下,清点各路大军人马,我好生思虑退敌之策。这蛮鸿关乃是我宁州门户,不可予人,只是这场仗如何打,我还得想上一想,诸位宽限我半个时辰时间。”
众人也知道这事棘手程度,见魏来的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自然不会再多做坚持纷纷告退,转眼间这偌大的军帐中便只余下了魏来与徐玥二人。
魏来正低着头紧皱眉头,而徐玥却在这时忽然言道:“刚刚……”
“刚刚那个蓄着络腮胡的家伙……”
“他是谁?”
正低头想着心事的魏来听闻徐玥之言,却并未在第一时间回过神来,他一愣回头看向徐玥,却见徐玥少见的眉头紧皱,眸中的瞳孔有些涣散,似乎正陷入了某种思绪之中。
魏来见她这般模样这才反应过来,他看着徐玥言道:“玥儿是说徐统领?”
魏来这样问着,心中却是一跳。
他与徐玥现在的关系自然是不用言说的,但关于他与徐玥之前的记忆,二人都并未恢复。只是魏来从那些细枝末节的幻象中隐隐推论出徐玥的身世大抵应该与徐陷阵有关。此刻见徐玥见了徐陷阵后生出这般模样,他不禁暗暗想着,这是不是意味着,徐玥的斩尘之法有了松动,她可以恢复记忆,同时也从如今这偏执人格与心魔中跳脱出来。
魏来虽然并不讨厌如今这满心都是他的徐玥,但总觉得这样由心魔与孽障铸成的性子是个隐患。
“嗯,就是他……”徐玥点了点头,在那时应道。
听到这话的魏来心跳的速度又快了几分,但脸上却不动声色的继续言道:“玥儿记得他?还是……”
“记不得。”徐玥摇了摇头,脸色开始有些泛白,似乎正在承受着某种痛苦。
“可就是觉得熟悉,但怎么想也想不起到底是谁……”
魏来再熟悉不过这样的感觉,他也看出了徐玥的异状,赶忙在那时伸出手抓住徐玥的双肩言道:“想不起咱们就不想,有夫君在,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
魏来的温言细语对于徐玥来说便是这世上最好的良药,女孩脸上的困惑与痛苦之色在那时消减大半,她抬头看向魏来,问道:“夫君知道对吧?我应该记得他们的……记得这里的每一个人,是吗?”
“嗯。”魏来闷闷的应道。
说罢这话,他有赶忙接话道:“但记不得并不是玥儿的错,玥儿放心,有夫君在,夫君一定会给你解决掉这些麻烦的。”
“嗯。夫君也放心,玥儿是相信夫君的,夫君也不必为我困扰,先想好怎么解决蛮鸿关上的问题吧。”徐玥如此说道,在这般的大是大非面前,徐玥不见得能明事理,但却终归从来都是站在魏来的角度思虑问题的,对于她来说,魏来就是最重要的事情。
魏来闻言点了点头,沉声问道:“玥儿你与那人交过手,你觉得他的修为到底到了何种程度?”
徐玥先是一愣,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魏来话中所指何人。
她方才因为魏来的甜言蜜语而舒展的眉头在那一瞬间再次紧皱,想到那人,她亦没有办法保持淡漠。
她方才与那人交手时,从对方身上感受到的那股恐怖的威压,哪怕此刻她回想起来,都暗觉心有余悸。
“不知道。”徐玥想了好一会,但最后还是只能木楞的摇了摇头。
“不知道?这是何意?”魏来问道。
“夫君记得上次咱们面对的那个将我们拖入幻境的家伙吗?”徐玥却并不答魏来此问,而是反问问道。
魏来闻言点了点头,也不接话,只是安静的等待着徐玥的下文。
“那家伙的修为恐怕便在圣境,或许还比寻常圣境强出一些,而我只要愿意调集体内的力量想要对方他并非难事,甚至可以说,那日我击退他其实并未动用全力。”徐玥看着魏来这般言道。
魏来听到这话,也脸色古怪。
他之前也探查过徐玥体内,知道她的身体中藏着一股巨大的力量,而那股力量似乎还与东境有着莫大的关系,徐玥虽然可以动用那份力量,魏来也依仗着徐玥这份本事几次虎口脱险,之前在面对山猿王以及拓跋邢时,若非有徐玥这位可以媲美八门大圣的高手在侧,魏来的计划也不见得能够如此完美实施。
但是魏来却从未想过徐玥体内的力量强大到了如此程度,对付那样一位修为深不可测的家伙,竟然还未动用全力。
魏来的心底还在惊讶于徐玥这番,但徐玥的声音却紧接着再次响起:“但面对那位南先生……夫君
也见着了,我被他所制之后,便再无半点反抗的能力。虽说我出手之前也确实并未料到对方实力如此强悍,故而未有全力催动体内那股力量,因为夫君曾告诉我,那股力量来历不明,不可随意完全催动,否者便会被其反噬。”
“玥儿谨记这一点,股只是动用了圣境左右的战力,却被他一举拿下。”
“之后见夫君落难,玥儿有心救援,便想要拼上性命催动体内那股夫君之前一直不允许玥儿动用的力量。”
“但我却无法动用它。”徐玥说到这里脸色一暗,似乎对此颇为自责。
魏来见状赶忙宽慰道:“那南先生手段诡异,自然能有办法隔绝你和那道东境上神之力之间的联系,你也不必自责……”
魏来这样说着,但话音才落,便见徐玥摇了摇头,说道:“不是的。他并没有隔绝我和那股力量的联系,而是因为那股力量被他压制住了而已。”
徐玥闷闷的说出了这样一番话,却让魏来的心神一颤,脸色陡然变得难看到了极点。
徐玥这话里的意思那是再清楚不过——那位南先生并未阻断二者之间的联系,而是用更简单直接的办法,凭借己身修为压制住了徐玥的后手。也就是说,徐玥即使不顾后果的全力催动自己体内的力量,也无法与他匹敌。
这是何其可怖的事实。
魏来也曾感受过徐玥体内的那股力量,那是一种只要看上一眼,便会让人心神动荡的可怖气息,而那位南先生竟然可以如此轻易的将之压制,恐怕圣境修为已经不足以形容对方的境界了。
“难不成他是东境上神?”魏来低声沉吟道。
“不像,他的力量与东境截然不同,阴冷的煞气滚滚不绝与上神之力的浩然刚猛绝非同一出处。”徐玥沉声言道。
“那是劫灵之力。”魏来接过话茬这样言道,但脸色却愈发的难看,话说到了这般地步,魏来也明白了那位南先生的修为战力已经不是常理可以论之的地步。
徐玥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魏来提起这个辞藻,但却并不知晓这劫灵之力到底是为何物。她也没有多问,只是言道:“那以夫君的意思,这蛮鸿关是要还是不要?”
魏来闻言脸色一沉,思虑了一会言道:“门楣咽喉,不能予人,但如何夺回此地还需多做商榷,这样,咱们先去虞桐那里看看。”
魏来说罢,便领着徐玥朝着虞桐所住大营走去。
……
“进来吧。”二人方才走近虞桐的营帐门口,虞桐那懒洋洋的声音便从营帐中传来。
二人也是一愣,但下一刻便伸手撩起了营帐的幔布走入其中。
入门便见虞桐正闷闷的坐在床榻前,喝着闷酒,而他的身后那个叫山九幽的天阙界弟子正躺在那处,依然正处在昏迷之中。
“他怎么样呢?”魏来看了山九幽一眼问道。
“吞了太多的孽鬼,天知道能不能活。”虞桐放下了手里的酒,没好气的言道,显然对于山九幽他的心底堆积着有诸多不满。
“我见过他,在大孽渊的时候,看见过关于他身世的幻象,其实也是个被天阙界利用的可怜人。”魏来有些感叹的言道。
“可怜人?你小爷我那才叫可怜,苦心经营了好写日子的好事都被他搅浑了,现在天阙界也回不去了。”虞桐没好气的说道。
魏来的心头一跳,有些奇怪的问道:“你去天阙界做什么?”
“查一件事。”虞桐的回答云淡风轻,但话锋一转,又在那时转头眯眼看着魏来说道:“你来找我是为了那个叫南先生的家伙?”
魏来与虞桐也算是故交,自然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虞桐既然点破了魏来的来意,魏来也不做遮掩,在那时点了点头说道:“确实是为了他,此人来历不明,但修为可怕,我想问问虞兄可曾听闻过这号人物?”
“他说与虞家有旧,也是因为虞兄到来,以及那十万阴魂先生,他方才放我一条生路。如今宁州门户蛮鸿关落在他的手里,我心不安,想要弄明白他的身份,方才能做下一步的计划。”
听到魏来这番话的虞桐沉吟了会,然后他方才转头看向魏来,言道:“我觉得,我应该猜到他是谁了。”
“嗯?”魏来对此行本来所报希望不大,只是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思来此询问,但听虞桐这话,不免有些惊讶。
“说起来我去天阙界,绕了那么大个弯子也是为了找他,却不想阴差阳错,竟然真的让我找到了他。”虞桐沉声言道,说着又端起了酒杯大饮一口。
“此人究竟是谁?还请虞兄赐教。”魏来赶忙追问道。
虞桐狭长的眼缝中在那时寒芒闪彻,他压低了声音,喃喃自语道:“虞南君。”
“虞南君?”听闻这个名字的魏来先是一愣,随即他的脸色陡然一变。
这个名字对于他来说,颇为陌生,但又有些熟悉,在最初的疑惑过去之后,他豁然想起了这个名字的出处。
那曾经能与大楚分庭抗礼,手握九州之地的大虞朝的开朝太祖,其名讳便是虞南君。
第二百五十七章 前辈可敢握刀
蛮鸿关矗立宁州足足有千年之久,这片地界的主人换了一个又一个,君王们来了又走,只有这处雄关始终矗立,注视着人间的你来我往,物是人非。
“兴亦苦,亡亦苦。”
“桑田还万亩。”
“山一程,水一程。”
“王侯早做古。”
关上鬼戎的将士来往不休,巡查四方。关上的房门中烛火摇曳,沙哑的歌声忽的响起,语调沧桑,虽比不得那些靠着这本是吃饭的伶人歌姬,可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就好像,那吟唱之人,似乎真的经历过那桑田沧海的巨变,见证了这世间所有的无常。
三道黑影悄无声息的瞒过了巡查的鬼戎甲士,落在那房门旁边,三人互望一眼,正要朝着房门处潜行过去,脚步方才迈开,门中便传来了声音。
“既然来了,何必偷偷摸摸?直接进来吧,反正现在你们想逃也逃不掉了。”门中的歌声戛然而止,随即响起的是那让魏来记忆犹新的沙哑声音。
三人互望一眼,脸上都露出了诧异之色——这三人便是魏来虞桐以及徐玥。
三人在密探之后,尤其是魏来在知晓了虞桐的猜测之后,心中对于虞桐的说辞是有很多疑虑的,譬如一个人如何能活那么久的时间,这本身就是一件很值得商榷的事情,但除此之外。
虞桐却对此言之凿凿,他说他有起码三成把握证明这一点。
同时也与魏来言说了一番关于他那位名为虞南君的先祖的各种传言,加上大虞朝的覆灭各处都显现着东境的影子,由此虞桐也将各种推论言说而出。若是这位南先生当真就是他的那位先祖的话,或许这其中许多事情还能有所隐情,宁州之事也有退让的余地。
其实若是旁人说出这样的事情,提出这样的主意。
魏来定当他是得了失心疯,病急乱投医。
毕竟这国家生死存亡大事,岂能押在一个活了上千年的人的传说身上。更何况,就算是有那千万分之一的机会,对方真的就是虞家的先祖,但当年虞家十万皇族受难,他都能袖手旁观,又岂会在今日因为虞桐而退步。
但也恰恰是因为提出这个主意的家伙就是虞桐,所以魏来不得不考虑其中的可行性。
况且这位南先生的修为如此强悍,但蛮鸿关又不能假于人手,双方大战,宁州就算胜了也只能是惨胜,于此之后宁州的处境依然艰难,这只身来到敌营的事情固然危险,但若是能有那么些许机会让这场大战消融无声之间,对于魏来来说也是值得的。而退一万歩讲,若是一切并未如愿,能刺探到鬼戎的情报,摸清对方的虚实,那也是一件好事。
只是三人在潜入这蛮鸿关后,都尽全力用法门遮掩的气机,却不想方才不如这房门不过十余丈处,便被对方发现,可见对方的修为何其可怖。
三人互望一眼后,也知道走到这处,此刻逃跑毫无作用,索性心一横,便以魏来为首,在黑暗中显露出
了身形。
三人的修为对于那位南先生来说或许不值一提,但对于周围巡逻的鬼戎士卒而言,却是高不可攀,于此之前那些鬼戎士卒根本未曾察觉到三人的存在。三人这忽然显露出身形,让周围的士卒们纷纷心头一惊,当下便有数十人手握刀剑围拢过来,而不远处还有更多的鬼戎甲士听闻此音,不断靠拢。
“无碍。他们是我的客人,你们退下吧。”而南先生的声音却在这时从门中响起。
显然,南先生在这鬼戎军中威望极高,听闻他的话,方才还神情警惕的看着三人的士卒们纷纷在脸上换做了恭敬之色。
“请。”其中便有一人从人群中迈步而出,走到了众人跟前朝着他们言道,随即便转过身子在前方引路,将三人恭恭敬敬的领入了那南先生所在的房门。
……
“我没想到你们还敢再来。”房门中点着烛火,那位南先生即使在这时也依然未有取下自己头上的兜帽,他的模样依然被隐没在黑暗之中,此刻他正低头看着手中的折子,头也不抬的言道。话里虽然有些预料之外的意思,但态度却似乎对此并不意外。
三人并未在那时发声,而是低头沉眸不语。
南先生抬头看了众人一眼,随即示意那位甲士退下,又言道:“说说吧,饶了你们一命,你们怎么还上杆子来找死?”
魏来沉默了一会,作为宁州之主,他于数息之后还是迈步上前,朝着对方拱手言道:“蛮鸿关是宁州门户,不可假他人之手,前辈有心,还请将大军撤出蛮鸿关。”
这话出口,那位那先生的身子明显一顿,随即他便放声大笑了起来:“哈哈!有意思!!”
“这蛮鸿关我没有记错的话,不是魏王殿下送给我们的吧?怎么魏王殿下一句话,我就要将这鬼戎将士浴血厮杀来的蛮鸿关拱手让给你呢?”
“魏王殿下好生去问问,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魏来的闻言脸色一沉,他当然知道这话说来不仅唐突,而且可笑。
但这场见面本就是虞桐发起的,魏来也不知道当如何与对方开启谈话,思来想去也就只有这开门见山一条路可走。
“敢问前辈叫什么名讳。”而就在魏来为难之际,一旁的虞桐却是上前言道。
南先生闻言,转头又看向虞桐,他的模样隐藏在黑暗之后,众人并无法看清他此刻脸上的神情,但却在这时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压迫感随着他的转头席卷而来。
“名讳?重要吗?”南先生反问道。
“世人觉得那东西重不重要,我不知道,也无心去管。我只想知道前辈的名讳。”虞桐上前一步,目光直直的盯着浑身上下都藏在兜帽之下的男人,问道。
“我的名讳太多,走一处地界换一个性命,以往的太多,我记不真切,现在的嘛?我已经说过,我叫南先生。”南先生慢悠悠的应道。
“好!”
“那我也就不
跟前辈弯弯道道的绕来绕去,我换个问法。”
“前辈说因为你与我虞家有旧,所以你放了我和小阿来一马,那前辈能不能告诉我,你与我虞家先祖到底有什么旧情?”虞桐步步紧逼的追问道。
只是这咄咄逼人的态度,于此刻对于这位南先生来说似乎并没有什么用处。
“你的先祖不是还有十万阴魂在吗?你不如去问问他们知不知道。”南先生不急不慢的应道。
“他们?先生的旧情恐怕发生的时候,他们都还未有出生。”虞桐眯着眼睛应道,这话说罢,他猛然迈出步子上前一步,盯着对方一字一顿的言道:“你是不是就是——虞南君!”
这出口,那南先生的身子明显一震,而魏来与徐玥也在这时紧张的注视着对方。魏来觉得,若是这位南先生真的就是那传闻中大禹朝的开国太祖,对方既然会为了那十万阴魂放过他们一命,那或许蛮鸿关的事情还能有所回旋的余地。
这样的想法或许有些天真,但如今宁州危如累卵,魏来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减少宁州风险的机会。
那位南先生在这时少见的沉默了一会,许久之后方才再次抬头,看向虞桐,慢悠悠的言道:“你倒是很敢说,虞南君?一个一千一百多年前的人,怎么可能活到现在?人确实要有些胆魄才能成大事,但胆魄不代表你就可以胡言乱语。”
南先生这样说着,慢悠悠的站起了身子,目光从虞桐的身上移开,在魏来与徐玥的身上转动,语气轻佻了起来:“怎么?是魏王殿下大军兵临池下后,已经没有对敌之策?所以才病急乱投医,听了这样的鬼话?以为靠着一份莫须有的事实便可以让我退兵?天下事岂有那么简单。”
“我这里倒是有一条明路,魏王若是真的怕了,亦或者说是为了宁州百姓的安慰,无论是借口也好,还是真心实意,大可以投诚于鬼戎,我保证……”
那位那先生优哉游哉的说道,但话音还未落下,这时,虞桐却忽然跪了下来,神色肃然的朝着那南先生叩首一拜言道:“虞家子孙虞桐拜见先祖!”
“嗯?”这般举动莫说是南先生,就是魏来与徐玥都始料未及,他们想不明白这虞桐此刻闹的又是哪一处。
“看样子,你是听不懂我在说什么了,对吗?”南先生沉声言道。
“先祖。这天下叫虞南君的人绝非只有一人,我与你说起这个名讳,你第一反应不是否认,而是告诉我你与大禹朝的开朝先祖并无干系,这岂不就是在此地无银三百两?”虞桐面色不改的言道。
“……”南先生再次沉默了一会,然后幽幽言道:“你叫虞桐?哼,有趣得很。”
“寻祖认宗能找到了千年前的老祖,也是趣事。”
“祖宗不认?”虞桐笑了起来,他伸出手,魏来背上的白狼吞月在那时一震猛地遁入他的手中,他迈步上前将白狼吞月连着刀鞘一并递了上去,嘴里言道:“那前辈可敢握一握此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