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半身温柔
“斩尘之法,乃是因果之道。”
“此道玄妙,哪怕是我也难以洞察其中全貌。”
“尔等修行此法,亦千万不可大意。”
“斩尘之法的最为要紧的三个步骤,其一是斩断因果修成无垢神躯,其二是身合仙道,窥探无上奥秘,而其三便是最终的身合天道。”
“你们中的大多数如今依然处在斩断因果这一阶段,而为师如今也堪堪进入身合仙道的第二阶段。有道是贪多嚼不烂,后两者太过玄妙,离你们也太远,我也就不一一与你们细说,今日只讲这斩断因果修成无垢神躯中的各种问题。”
“首先,这斩尘之法斩断的是因果,而因果之力是天地伟力,它是构成这个天地世界的重要支架之一,这方天地会通过生灵身上的因果之力,识别生灵是否是这方天地的产物,如若不是,便会被天地伟力所抹杀。就像你们看过的大湮篇中的记载一般,一个生灵若是被施展了大湮之法,斩断了身上的所有的因果,那便意味着抹除了被这方天地识别的痕迹,所以他们得下场如何,你们应当清楚。当然也因为此法太过凶恶,诸位不可轻易动用。”
“说到这里,你们可能也有些奇怪,这大湮之法是御敌之法,而斩尘之法是修行之法,有何共通之处?”
“实则不然,你们细想,一旦你们斩尘之法修炼大成,无垢神躯铸成,那那时你们是否与被大湮之人一般,同样身无因果?”
“那为何你们不会被天地伟力所抹除了?”
百萝山的宫门中,面容寻常的中年男人站在一群围坐在他周围的男女中央,慢悠悠说道。
“天道种子。”这时,人群中有一位少女忽的言道,回应了男人的问题。
男人转头看向那少女,笑道:“没错就是天道种子。”
“天道种子是我从天道之中提取的一抹星末之力,每当有新的弟子入门我都会将一颗蕴含着天道之力的天道种子注入你们体内。”
“天道之力虽然强大无比,但身为凡人却根本难以调用,这一点即使是现在的我也难以做到。但天道种子却可以让你们拥有一丝这方世界的气息,这也是为什么你们就算斩断了所有因果,但天地伟力却并不会对你们反噬,抹杀你们的根源所在。”
这时,方才回应他的少女皱起了眉头,再次看向男人,她问道:“但若是依照师尊说来,那弟子有一事不解。”
在大多数时候,男人在这百萝山的神宫中都拥有着绝对的权威,不会有人会敢于去质疑男人的言论,因此当少女说出这话时,她周围的同门们都是脸色一变。
可男人却并不恼怒,反倒笑着问道:“何事?”
“弟子拜读过斩尘宫中的记载,斩尘之法说到底便是斩断因果,而既然师尊说了天道种子能够保护我们不被天地伟力所反噬,那想要修成无垢神躯,为何不直接由师尊施展大湮之法将我们的因果斩断
,这样一来我们既可以活下去,同时也可以跳过诸多修行的麻烦直接进入无垢神躯大成的状态?”
少女皱着眉头这样问道,若是这样的问题换做其他弟子出口,以男人那素来严肃的性子估计免不了呵斥对方一番只知投机取巧,然后再罚到某处面壁思过。
但少女的提问却得到了男人肯定的笑容,他道:“多思多想,方才能有所进步。”
“你所言之办法并非无稽之谈,他确有其可行之处,但却不能行之。至于缘由也与我之前说到的修行斩尘之法中的凶险有关。”
“斩尘之法斩断了你们周身的因果,你们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便不再是这方天地之人,或者说是跳出这天地之人,这会给你们带来巨大的好处,无论是敕令天地灵力,还是修行速度在那是都会得到极大的提升,但世上终究没有免费的午餐,你们得到了这样的好处,但同时因为跳出天地之外,天地之力虽然因为天道种子的缘故不会抹杀你们,但同样也不会如保护寻常生灵那般保护你们。”
“一旦你们的道心不稳,那域外的魔物便很可能侵蚀你们的心神,轻则修为受损,重则生出心魔,为祸一方。”
“也这是因为如此,哪怕拥有大湮之法,但欲速则不达,你们依然需要靠着自己的本事一步步的修行法门,洞开神门,为的不时炼力与气,而是为了坚定道心。”
“当然,你们也不用为此人人自危,域外魔物少之又少,能穿过东西两境的屏障又躲过天地伟力的攻击抵达此地更是近乎天方夜谭,但坚定道心却不单单是为了对抗魔物,同样也是为之后身合仙道以及身合天道做好准备。”
那少女听到这番话脸上露出了释然之色,但忽然她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看向男人问道:“那如果道心不稳,又恰好遭来了域外魔物的窥探,那结果会如何?”
男人的眉目一沉,眸中忽然有寒芒闪烁仿佛间是陷入了某些极为久远的记忆一般,喃喃言道。
“魔由心生,生魔则是道心不稳。”
“旁道修的是气与力,而斩尘宫修的是道心,道心是我们所有一切的根本。”
“道心不稳,便意味着……”
“死期不远……”
……
徐玥的攻势凌冽,丝毫没有留手的架势,她的每一次出手都直取魏锦绣的要害。
就仿佛眼前的魏锦绣对于徐玥来说更像是个陌生人一般。
并且对方的修为也似乎在那时向上攀登了一个阶梯,明明还未无垢神躯大成的对方去能在凌厉的进攻中,一次次的压制住她,虽然这也和她经历过之前的大战而气机消耗过大以及不愿意伤到对方有着一些关系,但徐玥修为与战力的提升却还是足以让魏锦绣心惊。
几次一边躲避着对方凌厉的攻势,一边试图在言语上与徐玥沟通,但徐玥却视而不见,反倒攻势愈发的凌冽。
魏锦
绣见了这番情形,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以往自家师尊与他说过的事情。
道心动摇,外魔入侵,心魔渐生。
徐玥的状况很符合当年她在百萝山听孟悬壶讲道时听到的事情,但徐玥是斩尘宫的宫主,她生出心魔对于斩尘的影响可谓不言而喻,更何况还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想到这里,魏锦绣的脸色不禁有些难看。
“施主似乎需要小僧的帮助。”而这时那一旁因为这番变故而已经收手的和尚也看出了魏锦绣似乎并不能在短时间内压制徐玥,他眯着眼睛这般说道。
魏锦绣的心头一凛,她也算认清了这和尚的嘴脸,表面上满嘴的冠冕堂皇,可暗地里的算计可不比那些老狐狸少上半分。
让他帮忙,无异于与虎谋皮。
想到这里,魏锦绣一咬牙,看向一旁的魏来,大声言道:“徐师妹现在的状况极像生出了心魔,斩尘宫的修士一旦心魔滋生便极有可能威胁到性命,你若是真的关心她,就与我一道先将她控制,我再与你言说其中就里。”
魏来也被徐玥这忽然而起的异变弄得有些摸不准事态变化,听闻魏锦绣此言,这才回过了神来。
魏来也并不是一个迟钝之人,他当然也感觉到了徐玥的古怪。
毕竟在此之前,他虽然与徐玥的关系有所改善,但似乎还没有到对方愿意为自己不管不顾对同门出手的地步。更何况,方才魏来好像还隐约听到,徐玥唤他……夫君……
他听到魏锦绣这番话,不免皱起了眉头,她无法确定对方是否夸大了徐玥的状况以此诓骗自己。
但这样的疑虑只在魏来的心头一闪而过,下一刻他便做出了决定。
“徐姑娘!请稍安勿躁!”魏来大声言道,同时运集起自己周身的灵力准备出手,虽然即使到了这时魏来对于魏锦绣的说辞依然是将信将疑,但他不愿去冒险,哪怕徐玥的状况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是如魏锦绣说的那般危险。
本以为以徐玥此刻的模样,断然是听不进去魏来所言之物的,魏来也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可任谁都未有想到,面对魏锦绣这个同门师姐杀气腾腾的徐玥听到了魏来的话,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便收回了自己的手,一个闪身退回到了魏来的身侧。
这让本来准备出手的魏来颇有些错不及防,他一个愣神,徐玥却朝着他甜甜一笑,然后言道:“玥儿都听夫君的。”
这样的变化让在场的众人都是一愣,僧人的眉峰一挑,神情还算淡定,而魏锦绣这般修行过斩尘之法的修士,却是被徐玥那乖巧得让人觉得诡异的态度吓得不轻。
她迈步上前,嘴里试探性的朝着徐玥言道:“师妹……我……”
但她的话方才出口,方才面对魏来乖巧得宛如一只小猫的徐玥却豁然转过头,寒着脸,煞气腾腾的冷声言道:“离我夫君远一点。”
第二百一十四章 跟谁走?
魏锦绣目瞪口呆,僧人的眉头也在那时皱起。
魏来看着眼前的徐玥,愣了好一会,才小声问道:“徐姑娘,你……你没事吧?”
他的心头满是疑惑,他父亲留下的手札中曾提到过关于恢复被斩断因果的事情。
当然魏守并不知晓如何恢复被斩断的因果,但却推测过,因为因果是一个双向的东西,所以,当一方记起另一方时,而另一方也理应记起对方。
虽然这只是魏守的推论,但魏来也暗暗想过,觉得自己父亲所言的推论理应没有什么问题。
但徐玥这忽然古怪起来的状态,除了恢复记忆魏来又寻不到任何解释,还是说他与父亲的想法都出了问题?
“夫君为什么叫得这么身份,唤人家玥儿就行了。”徐玥朝着魏来眨了眨眼睛,有些娇责的言道,说罢又回头看了看魏锦绣与那僧人,脸色不善道:“你们休想伤我夫君!”
僧人面色古怪,沉默不语。
魏锦绣却眉头紧皱,她试图上前一步,徐玥的手便在那是朝她张开,一道金色的光芒便猛地从她的掌心涌出,轰杀向魏锦绣,魏锦绣的心头一震,赶忙退去一步。
紧接着一声闷响爆开,魏锦绣方才的立身之地,地面炸开,尘土飞扬。
魏锦绣暗暗后怕,她看得出徐玥这一招可是没有半点留手的意思,若是被这一招所击中,哪怕她修为高深恐怕也免不了受到不小的伤势。
“我说了别靠近我夫君!”徐玥的声音在那时响起,她拦在了魏来的身前,神情戒备,模样像极了正在保护自己的孩子的母猫,杀气腾腾,锋芒毕露。
魏锦绣暗暗苦笑,她只能在那时越过徐玥看向她身后的魏来言道:“这位公子你也看到了,徐师妹的状况不容乐观,我若是对她动手免不了会伤到她,但她现在的情形得快些回到百萝山让师尊出手相救,否则定会留下后患。公子若是真的在乎师妹,还请与我一道带着师妹回一趟百萝山,解决此事。”
她这话出口,还不待魏来回应,一旁的僧人便言道:“阿弥陀佛,女施主身为斩尘宫弟子,名门高徒,岂能食言。你我早有约定,你带走这位徐姑娘,我带走魏公子,这个时候临阵变卦,恐怕有失体统吧。”
魏锦绣沉声道:“此事事关我斩尘宫主安危,还请阁下恕罪,如今徐师妹的状况你也看到了,除了这位魏公子的话,谁的话她都不听,我先与魏公子将她带回百萝山,然后你再带魏公子离开,往返最多耽搁你两三日的时间,而这份恩情,我归元宫定会铭记。”
归元宫的友谊,可不是能拿金钱衡量的东西。
更何况这话从魏锦绣的口中说出,分量自然不清,而如今北境的局势动荡,九莲金寺有意趁着此事入主中原,能搭上归元宫这条线,对于九莲金寺来说,算得上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僧人想到这里,便要点头应是。
“那贫僧净尘,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僧人这般点头言道。
魏锦绣听到这话暗暗松了口气,也第一次知晓了这僧人的法号,她在心底暗暗想了想,但似乎从未听闻过这号
人物。孟悬壶常说,北境十大神宗,天阙界雄踞榜首,而九莲金寺紧随其二,二者声望看上去天差地别,但实际上各自底蕴都极为强大,哪怕是归元宫也难以与其相提并论。
今日这个不出世小和尚便有如此强大的修为,由此可见孟悬壶所言不假。
她念及此处,正要朝着净尘道谢,可一旁魏来的声音却忽然响起:“二位怎么这么不长记性,这我要去哪里,徐姑娘要去哪里,你们说了不算。”
“你不管徐师妹的死活了?”魏锦绣听到这话,眉头一挑,寒声问道。
“你知道她现在的状况有多危险吗?”
“不知道。”魏来摇了摇头,迈步走向魏锦绣,他身旁的徐玥见状顿时神情有些紧张,似乎是唯恐魏来受到伤害,伸出手想要拦住魏来。
魏来却将她的手牵起,笑道:“没事。”
这般举动让徐玥的脸色一红,低下了头,模样像极了新婚的害羞小娘子。
“但是你可以跟我好好说说。”魏来看向魏锦绣言道,说罢又转头看向那名为净尘的僧人,言道:“至于你,我暂时还没有出家的心思,你可以先回去了。”
净尘闻言脸色平静的言道:“红尘万象皆是浮云,如花美眷皆为白骨,施主凡事可并无绝对,你不愿,是因为你还未开悟,只要你入了我九莲金寺……”
“好啦好啦,先别说话,一个个的来,你先好好给我说说徐姑娘到底怎么回事?”魏来连忙打断了净尘的喋喋不休看向一旁的魏锦绣问道。
但不待魏锦绣说话,他的脚上便传来一震剧痛,却是徐玥狠狠的踩了他一脚,娇责道:“叫玥儿!”
魏来倒是曾经不止一次的想过自己什么时候能够让徐玥彻底明白斩尘宫中的一切都是空中楼台,然后她会回心转意,跟自己回宁州过日子。但这样的转变发生得太快,也太过突然,魏来可并无法适应徐玥的变化。
但徐玥的状况确实有诸多不正常的地方,魏来也只能符合着对方,言道:“玥……玥儿……”
魏锦绣有些受不了自家宫主的这番模样,她皱起了眉头,在那时打断了二人之间的对话,言道:“修行斩尘之法的斩尘宫修士,身无因果,故而一旦道心松动,便极容易被域外天魔所侵蚀心智,生出类似心魔之类的东西。”
“而这样的心魔难以根除,比起寻常修士所生出的心魔麻烦百倍千倍。”
“徐师妹的状况大概便是如此,与你相遇,让她的道心动摇,而不知从何处寻到机会的域外魔物入侵了她的道心,让她的心智发生的变化。”
“如今想要救她,只能将她待会斩尘神宫,请师尊出手才能有 一线生机。”
魏锦绣将事情的经过没有半点隐瞒的尽数向魏来道来,虽说斩尘宫的弟子不沾因果,哪怕是同门之间也不会有太多感情可言,但徐玥对于魏锦绣来说却是一个例外,在她的记忆里似乎自从入门开始,她便一直与这位师妹同吃同住,在修行上的诸多问题,也是她为她解惑,她并不愿意徐玥有什么意外。故而在说完了那番话后,又补充道:“若是你愿意
帮我,这事过去之后,我可以尝试着向师尊说情,放过你。”
“放过我?是让我不被九莲寺抓走,还是说你的那位师尊会大发慈悲,不对我使用大湮之法?”魏来冷笑着反问道。
魏锦绣闻言脸色一滞,她这一路上一直暗暗观察着魏来,无论魏来对徐玥所说的那一切到底是真是假,但至少魏来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才接近徐玥,想来他是如何都不能接受自己与徐玥的因果再次被斩断的。可麻烦的是,徐玥是斩尘宫的宫主,师尊想来是如何也不可能让徐玥在因果上与旁人再有任何牵连。斩尘是必须的事情,区别只是要不要对魏来使用大湮而已。
如此一来,双方似乎也就陷入了僵局。
“不如施主与我回九莲金寺,我寺中有一宝物唤作琉璃清心灯,此物可探照诛邪,无论是心魔还是邪祟,此灯一照,都无所遁形,加上我寺中的镇魔菩萨,定可帮这位女施主铲除心魔。”一旁的净尘寻到机会,又在那时朝着魏来循循善诱道。
“哼!我斩尘宫的宫主还轮不到你九莲金寺来救!”魏锦绣在那时接过话茬,寒声言道。
“况且你佛家那斩尽尘缘的法门与我斩尘宫的法门何其相似,说到底不也是要让他忘记我家宫主!”
“阿弥陀佛。”净尘听到这话行了道佛礼,朝着魏锦绣说道:“我九莲金寺少有在人间行走,施主有所误解也是正常。佛家常言看破红尘,在于一个破字,是记得但释怀,是拿起但放下,与贵宫法门有着天壤之别。”
“拿起放下?我怎么觉得你是在威逼利诱呢?”魏锦绣嘲讽道。
“阿弥陀佛,施主又误会了……”
……
眼看着双方你一言我一语,两位来自名门的高徒就这样在魏来面前开始相互揭起了对方的老底,言辞犀利且丝毫不给对方留半点情面。这样的场景可并不多见,要是放在平日魏来估摸着得好好看上一番这样的风景,但此时此刻他显然没有那样的兴致。
他在那时猛地一跺脚,在灵力灌注之下,这一脚爆出的声势极大,而在这争吵中渐入佳境的二人,也被魏来这样的举动吓了一跳,他们二人纷纷停下了争吵侧眸看向魏来。
魏来见吸引来二人的注意,他微微一笑,先是看向魏锦绣言道:“这位姐姐,我若是说愿意跟你去归元宫,你可否与我们联手击退这和尚?”
这话出口,魏锦绣脸色一喜,净尘却眉头皱起。魏锦绣连连点头言道:“自然。”
魏来得到答案又转头看向净尘问道:“净尘大师,我若是愿意与你一起回到九莲金寺,你又是否愿意与我联手击败她呢?”
“阿弥陀佛!我佛有好生之德,但施主与我佛有缘,施主若有所求,小僧责无旁贷。”净尘轻声言道,魏锦绣的脸色顿时难看。
魏来闻言,他脸上的笑意更甚,在那时说道。
“二位也看明白了,这决定要跟随走的权利在我手上,所以二位这般争吵下去也没有任何作用,不如这样,你们与我一同往青冥学宫走上一遭,帮我做件事,谁做成了,我就考虑跟谁走,如何?”
第二百一十五章 魏王好大的胆子
白牙城位于扬州的边陲。
远远看上去,这座城池似乎与大多数的边陲城镇并无太多的区别,除了大上一些。
若不是魏锦绣并告知魏来这座城池便是青冥学宫的所在,想必魏来如何也无法想象一座北境排名前十的神宗会坐落在这样的地方。
甚至燕地中那几座勉强称得上神宗的宗门,都比眼前这座城池要气派很多。
魏来也不知道如今这白牙城的破败是因为青冥学宫的衰弱所致,还是本就一直如此。
“夫君。这里似乎看上去不像是……”一旁的徐玥紧紧的抱着魏来的手臂,有些不确定的言道。
她的模样亲昵,整个身子都挂在了魏来身上。而这一路上,大多数时间徐玥与魏来都是以这般的状态相处,若非必要,徐玥对魏来几乎是寸步不离。
魏来有些无奈的言道:“想来魏师姐是不会骗我们的。”
“嗯。”徐玥闻言朝着魏来重重的点了点头:“玥儿相信夫君。”
说着还点起脚尖,在魏来的侧脸重重的亲了一口。
温软的触感传来,魏来一个激灵,心头涌起些异样,脸色都不免有些泛红。
而身旁的两位却对此似乎早已见怪不怪,红衣女子撇嘴言道:“有失风雅。”
僧人平静得颂了一道佛号:“阿弥陀佛。”
魏来脸皮虽厚,但这男女之事对他来说还是开天辟地的头一遭,至少在他的记忆里是这样,难免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
他赶忙岔开话题言道:“咱们快赶路吧,否则天黑前到不了城镇,又得露宿了。”
说罢这话,他赶忙拉起了一旁的徐玥快步走向前方。魏锦绣与净尘笑而不语,只有徐玥有些古怪的看了看还在正午的天色与近在咫尺的城郭,满心古怪。
……
白牙城中的状况与城外看来多少还有些差别的。
城外看整座城池虽然破破烂烂年久失修的模样,但城中布局以及各种建筑倒还算得别具一格,不是那种魏来想象中的破败之地。
在步入扬州之后,魏来就见识过着扬州境内的读书人不修边幅的风气,或许白牙城也是受了这风气影响不在乎外观之类的虚物吧。
魏来在心底暗暗想道,不过很快魏来便发现了这白牙城中的不同寻常之处。
这城里的热闹中却隐隐透露着有些不寻常的味道——官兵。
有诸多甲士穿梭城池中,城内也没有之前走入扬州境内时,那些各个城池中的读书人聚集在一起讨论时事的热闹场景,反倒冷清得紧。
作为扬州大多数读书人的宗门,也是这天下最大两座学宫之一的坐落处,此刻这白牙城的冷清显得颇为古怪。
“来者何人!?”就在魏来暗暗想着这些的时候,一个声音忽的传来,一大群甲士从前方的街道转角处走来,为首之人是一位年过四十中年男人,器宇轩昂,身上隐隐透着些许血腥味,一看便知定是经历过真正生死大战之人。
虽说这白牙城位于鬼戎与晋国的交界处,地处大楚边境,有重兵把守似乎是在情理之中,更何况近来大楚要出兵北境诸国,听说与东边的流萤国以及赵国已经有了交手,其余诸国也是人人自危,白牙城处在这军事要地,被朝廷军队接管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只是魏来却隐隐觉得这事远没有那般简单,毕竟当初他可是劫走了李澄凤方才带着青冥学宫的那位秦相逃出无涯学院。虽然以李澄凤的聪明应该能够想到,暗卫未有行动,那一切计划很可能是李澄凰自己参与其中的。但青冥学宫的代表秦相那一日确实又是当着众人的面斥责了一番无涯学院的行径,那般做法几乎无异于在打大楚朝廷的脸。
李澄凤要做大事,大楚境内定然有人会反对这样的事情,而青冥学宫正好是一个拿来杀鸡儆猴的好对象。
至少魏来暗暗想到若是自己处在李澄凤的那个位置,自己极有可能做出这样的行径。
他的心头思绪万千,而那群以中年男人为首的甲士也在这时走到了魏来的跟前。
“喂!没听见庞将军问你话吗!”为首的庞姓将军身旁,一位甲士迈步而出,嘴里骂骂咧咧的言道,一只手伸出就要推攘魏来。
只是他的手方才伸出,一道寒芒便在那时闪过,他的手在那时以一个极为古怪的姿势弯曲,身子也在吃痛之下发出一声哀嚎。
然后一位白衣少女站到了魏来跟前,神色幽寒,眸中杀机凌冽的盯着对方,沉声说道:“别碰……我夫君。”
魏来见状一阵头大,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好好享受这被人保护的感觉,还是应该如何。
他赶忙上前言道:“这位军爷恕罪,我们来此是为了拜访青冥学宫中的故人,我这……这内人性子有些急躁,伤了军爷,还请军爷莫要见怪。”
说着魏来伸出手一道灵力溢出,涌入那倒地的甲士体内,刚刚还在抱着自己手臂哀嚎不止的甲士,嘴里的痛呼声忽然小了下来,然后他有些迷茫的看了看刚刚已经弯曲的手臂此刻竟然已经复原,同时之前不断从那处传来的剧痛也随即消失。
他不可思议的站起身子,惊犹不定的看着魏来,却是没了之前那半点嚣张之色。
魏来当然不是胆小怕事之人,但同样也从来不是滥杀之人。
这甲士的态度着实有些恶劣,但人家例行公事,就算有不妥之处,也不至于像徐玥这般出手如此狠辣,魏来可看得真切方才徐玥唤出了一道灵力涌入那人体内,短时间内看上去只是将对方的手臂打断,但实际上那股灵力会顺着对方的手臂涌入经脉,轻则毁其修为,重则伤其性命。
徐玥今日来的表现已经不足以用古怪来形容了。
她对待魏来以外的人与对待魏来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一边是温婉可人得几乎让人发腻,而另一边却又心狠手辣得让人生寒。
那为首的庞姓将军也在这时从魏来方才这一手中看出了对方的而不凡,他收起之前趾高气昂的态度,沉声言道:“我是南部穷奇军神将周不鸣麾下部将,庞阳。奉命驻守此地,监视鬼戎与晋国动态,同时青冥学宫如今暂时被朝廷接管,诸位若是想要拜访学宫中的人,还请表明身份以及来意,若是没有问题,我自会安排人领诸位入宫。”
“如今是特殊情况,还望诸位不要让在下难做。”
不得不说这大楚的军士,确实比起寻常地界的军队纪律以及各方面的表现都要不俗许多。
譬如眼前这位庞阳,虽然一开始不清楚魏来等人的身份,而趾高气昂,但在见识过魏来等人的本事后,便转瞬改变了态度。可也只是不卑不亢,远不止于被魏来等人吓破了胆。
魏来闻言皱起了眉头,他的身份要是说出来,对方不立马刀剑相向那就已经是慈悲为怀,哪还会让他见谁?至于随口胡诌一个身份,魏来不相信堂堂的大楚军队些许验证旁人身份的办法都没有。
想到这里魏来不免有些迟疑,可就在这时,一旁的魏锦绣忽然上前言道:“在下归元宫孟悬壶座下弟子魏锦绣,奉师命前来拜会青冥学宫长老秦台翊,还望将军通融。”
“孟悬壶?孟仙师?!”听到孟悬壶的名讳那庞阳的脸色一变,看向魏来等人的目光顿时变得异样了起来。孟悬壶的名讳在整个北境都算得上是如雷贯耳,但偏偏对方极少在北境行走,连带着他所创立的斩尘宫,对于众人来说都更像是一个谜。
一位这般传奇人物与宗门的弟子忽然出现在他的眼前,也难免他在那时心生疑窦。
魏锦绣却是看出了对方的怀疑,她微笑着上前一步,从怀里掏出一枚令牌递到了对方跟前,庞阳迟疑的接过那事物定睛一看,身子一抖,险些握不稳那事物——那是一枚玉铸的令牌,上面刻有一个“仙”字。
那是大楚皇族的东仙令,目前除了皇族的李澄凤兄妹便只有天阙界的掌教以及斩尘宫的前宫主孟悬壶持有。
“师尊怕我行走江湖多有不
便,便将此物交给我携带,说是遇见事情将此物拿出,便可逢凶化吉,不知这东西在将军这里是否管用。”魏锦绣在那时慢悠悠的言道。
庞阳闻言脸色又是一变,赶忙言道:“管用管用!”
那诚惶诚恐的模样像是唯恐回应慢上半点便惹恼了对方一般,由此也大抵可以看出这东仙令以及孟悬壶的分量到底如何。
“那便有劳将军引路了。”魏锦绣沉声言道。
庞阳正要应是,可目光却忽的落在了魏来几人的身上,尤其是一直站在魏来等人身后,沉默不语的那位和尚。
“这……这几位……”他有些迟疑的问道。
但话才刚刚出口,魏锦绣的声音便再次响起:“看样子,还是不太管用。”
庞阳哪里听不明白这时魏锦绣话里的不满,他的额头上顿时汗迹密布,在低头思虑了一会之后,一咬牙终是点了点头:“在下这便带诸位前去。”
他说罢这话转身便要领路,可这一次脚步方才迈出,又一个声音忽然从不远处传来。
“既然是贵客,那就应该第一时间与我禀报,什么时候论得到你自作主张了。”
那声音颇为低沉,带着一股高高在上的威严与压迫感,庞阳听到那个声音脸色一变,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在那时单膝跪下,周围的甲士亦是如此。
而他们的身后一个男人缓缓迈步而来。
魏来沉眸看向对方,年纪不大,似乎也就与庞阳在伯仲之间,对方这时距离魏来等人还有足足数丈的距离,但从对方身上传来的那股压迫感却宛如实质。
魏来的心头一凛,能给他如此大的压迫感的人,恐怕只有接近甚至已经那一层的人物方才能够做到。
而再结合眼前这庞阳的态度,那对方的身份自然是呼之欲出。
若是他猜得没错,恐怕今日之行就不会有那么简单了。
魏来想着这些,对方也在这时走到了众人的跟前,那个男人身形高大,国字脸,浓眉大眼,脸上的神情肃穆不苟言笑。
“将军,这位是孟仙师的高徒,手上又有东仙令……”庞阳显然对于这个男人畏惧到了极致,男人方才走近,还不待他反问,庞阳便赶忙低声言道。
“领罚去吧。”男人却根本不听对方的言辞,语气冰冷的便将之打断。
庞阳听到这话,心底自然不忿,但却不敢说出半句反驳之言,只能灰溜溜的起身逃一般的离开此地。
而那男人却是根本不再理会对方,转头看向魏来等人。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了魏锦绣的身上,正欲说些什么,魏锦绣却抢先言道:“周神将好大的架子,这东仙令都压不住你?”
“东仙令?”周不鸣冷笑一声:“我是大楚的兵,东境的令牌与我何干?”
魏锦绣闻言脸色一寒,但周不鸣却在那是转过头看向一旁净尘。
“热闹啊,九莲金寺的人也来了?怎么?渡完了齐国的百姓,又想要普度我大楚的众生?”
净尘只是行了一道佛礼,回道:“阿弥陀佛,神将大名贫僧也有耳闻,但将军说错了一句话,佛渡苍生,在佛眼里,没有大楚与齐的分别,只在乎一个缘字,缘到了,自然苍生可渡。”
“呵呵。苍生可渡?这么大的口气,却还不是偏安一隅。”周不鸣笑着说道,然后便没了半点与净尘多言的性子,他的目光又是一转,这一次终于落在了徐玥与魏来的身上。
徐玥自然第一时间感受到了这个男人身上传来的可怕气息,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要拦在魏来的身前,但却被魏来挡住,魏来抬起头直视着周不鸣投递来的目光,分毫不让。
“早就听闻宁州的魏王胆大妄为,却是想不到已经到了这般地步。”
“陛下掘地三尺都找不到你,你今日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随着他这话出口,一股浩大的气机也在那是笼罩在了魏来的周身……
第二百一十六章 金芒
“我很想见见你。”
“这样的念头有好些日子了。”
前方的男人这般说道,声音沉闷得与他身上甲胄碰撞之音几乎如出一辙。
走在他身后的魏来皱起眉头,心头满是困惑。
他本以为对方知晓了他的身份,怎么也得好生教训他一番,再把他“捉拿归案”。
毕竟于私来说,他先是好好料理过周不鸣的那个不成器儿子,其次周不鸣可是太苍城周氏后人,魏来毁了周氏的宗庙,吞了那位周氏祖帝的气运,有这份因果在,魏来想不到对方会对他有半点好脸色的可能。
而于公来说,魏来可是绑走了李澄凰的通缉犯,身为达州神将,他也断然没有理由放过魏来。
但至少目前为止,除了一开始见面时从他周身激发出的浩大气机外,这位神将大人似乎并没有过多的在他的身上表露出敌意。
只是用那气势“邀请”魏来等人随他走上一遭。
但去何处,做什么,对方却是只字未提。
魏来身旁有魏锦绣和净尘这两个深不可测的家伙在,至少对方不可能让自己被周不鸣带走,索性便随着他走上一遭,若是他真的要对他动手,到时候魏锦绣与净尘必然出手敢于,三方要是能打个同归于尽,魏来还估摸着得拍手称快。
“看样子,周将军虽然身在边关,但对大楚境内的事情还是很清楚。”魏来摸不准对方到底要做些什么,便随口应付道。
前方的男人并没有回头,继续迈步向前,嘴里言道:“在你来大楚之前我就想见你了。”
周不鸣这话倒是让魏来未有想到,他不免有些困惑道:“在下可不知道我来大楚之前有什么地方值得将军注意的。”
“庸人识英雄靠的是事后的高谈阔论,而英雄识英雄,只是听闻些许,有或是一眼,便可认出,这或许便是所谓的物以类聚。”走在前面的男人闷声言道。
听到这话的魏来不免一愣,心头暗觉古怪,这时也才反应过来,周不鸣话里的意思。
“将军谬赞,在下何德何能……”魏来愈发的摸不准对方的心思,他这般言道,周不鸣的声音却在这时再次响起,打断了他的话。
“我认识你父亲。”他这般言道。
短短六个字眼却让魏来的心头不免一震。
而这时在周不鸣的带领下,一行人已经来到了一座府门前,宫门破旧,与那白牙城的城门如出一辙。
若非上面已经发黄的牌匾上写着青冥学宫四个大字,恐怕任任何人都无法想到这里便是北境排名第七的神宗,青冥学宫的坐落之地。
魏来的眉头再次皱起,他想起了自己所见的那个幻象中,那处巍峨的宫门,那座巨大的楼台,怎么看都无法于眼前这破旧得府门联系在一起。
毕竟若说白牙城的破旧只是因为青冥学宫不在乎这外物,那毕竟是宗门所在,就算再过落魄,也得打理干净才是,更何况,一座盛名在外的学宫,门徒无数,但就眼前这府门的模样,能容纳下三四百人便已算的拥挤,更不提以往自己的父亲曾提到过万名学子共晨读的景象,怎么看也不是这样小小一座府门可以容纳的。
似乎是看出了魏来的疑惑,周不鸣第一次回过头看向魏来言道:“不像一个被传闻天下儒生七出无涯三出青冥的所在,对吗?”
“二十年前吧,那时你还没有出生,你爹跟你娘估计都还不认识,青冥学宫遇见了麻烦,好些个宗门大能都莫名暴毙,学宫的地位从那时起边一落千丈,学院的老先生秦台翊不得不出山重新执掌学宫,
但学宫以往的摊子铺得太大,加上学宫素来本着有教无类的原则招收学生。”
“也就造成了北境诸国但凡有些志向的读书人都愿意来青冥学宫求学。毕竟青冥学宫的并不会像无涯学院那般,需要审核的不仅是学生的天赋,还有身世、目的。而那些学成者,大多数自然是要回到自己的国家,报效祖国,这是人之常情,但这样一来免不了就得与大楚为敌,譬如你的那位外公,就是这些人中的佼佼者。”
“这样的人多了,大楚境内便免不了有人记恨在青冥学宫过的身上。”
“就拿当年玉雪城一战来说,宁州死了百万三霄军,大楚也有足足三十万甲士战死,神将琅淹云也死在了你那位外公的手里,你觉得那三十万甲士的亲人朋友以及琅神将的后人会把这笔账算在谁的头上?树倒猢狲散,而那些早已对青冥学宫心存不满之人自然也得寻着这个机会一拥而上。”
“琅岳这个名字你听说过吗?就是琅淹云的儿子,大楚如今与我平起平坐的神将,这些年对青冥学宫发难大都由他挑起,秦台翊为了免去灾祸,将学宫的至宝龙商殿都送了出去,如今也就只能在这里偏安一隅。”
魏来听到这些,暗暗点头,大抵也明白为何青冥学宫会在短短十余年间落败到这样的地步。
这时周不鸣迈步走到了府门前,伸手将府门推开。
魏来一愣,看这架势对方似乎是同意将他带入青冥学宫中了,他不明白周不鸣为什么要这么做?难不成只是因为当年与自己的父亲有一面之缘?
“将军不抓我?”魏来皱眉问道。
“为什么不抓你?你是朝廷的钦犯,我是大楚的神将,我岂能又放过你的道理?”周不鸣笑道。
随后又言道:“哦,看样子你还不知道吧,拜你所赐,如今青冥学宫以及被大楚朝廷列为了重要监视目标,朝野上下不乏有奏疏弹劾青冥学宫私通外敌,也是我正好负责对鬼戎与晋国的进攻,所以得来了这份差事,若是那位琅岳大人拿来了这份差事,你猜猜现在你的青冥学宫会是什么样子?”
周不鸣说着,指了指府门内,魏来沉眸看去,却见府中一片静默,偌大的院落中不见任何仕子的踪迹,只是时不时有甲士来回走动。
“现在青冥学宫中的任何人都不能走出各自的房间,说白了,这里现在是座监狱,而你是这监狱新的客人。”
周不鸣的声音再次响起,魏来皱起了眉头,总觉得这位神将大人言辞之中多少有些古怪的味道。
“只不过近些日子边关战事在即,我得抽调些人手去准备战事,到时候可能这学宫中驻派的人手就不会太够,特别是过了亥时,我手下这些兔崽子们估摸着就得指不定在什么地方偷偷打盹,但我相信以魏王殿下的自觉,想来应该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吧。”
周不鸣这样说着,转身便走出了府门……
只留下魏来站在远离,脸色愈发的古怪。
……
“夫君,你不开心?”
魏来站在周不鸣给他安排的房屋中的窗前,沉眸看着窗外。
一旁的徐玥见状迈步走到了魏来身侧,一脸关心的问道。
听到这话的魏来回过头看向徐玥,言道:“没有,只是有些奇怪。”
“奇怪?”徐玥有些困惑,“是那家伙把夫君囚禁在此吗?夫君若是愿意,玥儿现在就带你杀出去!”
魏来见徐玥一脸的认真之色,他苦笑着言道:“那周不鸣的修为通天,极有可能是八门大圣,你我联手都不是他的对手和谈杀出去,再者说…
…”
“只要夫君想,玥儿就能办到。”魏来这话还未说完,徐玥的声音便再次响起。
徐玥的神情笃定并不像是为了宽慰魏来而说出的这番话,魏来来了兴趣,暂时收起了把后半段话宣之于口的心思,问道:“你如何办到?”
徐玥很是自然的伸手环抱住魏来的手臂,然后言道:“玥儿也说不真切,但玥儿能够感觉到自己的体内有一股很强大的力量,只要玥儿愿意,就能把他取出来。”
“嗯?”听到这话的魏来眉头一皱,他伸出手抓住了徐玥的手,徐玥的脸色在那时一红,风情万种的白了魏来一眼。
“夫君好生讨厌,平日里我要与夫君亲近,夫君都一本正经,人家现在好不容易想和夫君说些正事,夫君却又毛手毛脚……”
徐玥嘴里责怪道,眼睛却闭了起来,双脚微微踮起,将自己的红唇几乎是送到了魏来的面前。
咕噜!
面对那双近在咫尺的红唇,魏来都有些把持不住,他的脑海空白了数息光景,方才回过神来,险些就把自己本来的目的给忘了。
他赶忙咳嗽两声,言道:“玥儿,我不是……不是那个意思……”
徐玥眯起的眼睛睁开,两颊上的红晕更甚。
“夫君真是讨厌,这种事情难道还要人家主动?”
徐玥这样抱怨着,另一只手却缓缓抬起作势就要解开自己身上的衣衫的模样。
魏来见此状那更是慌了手脚,连忙制止,嘴里言道:“玥儿……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徐玥眨了眨眼睛,困惑道。
魏来赶忙正色说道:“我是想要弄清你所说的体内那股随时可以调用的力量到底是什么?”
之前魏来虽然奇怪,但诸事缠身的太并未有太将此事放在心上——在徐玥再次醒来后,她的修为有了极为明显的提升,但纵观古今文献,也从未有过心魔能提升修为这样的说法。期初魏来只当是徐玥之前隐藏了修为,又或者是在某些魏来不知道的时候有所突破,此刻听了徐玥所言,才知事情古怪。
尤其时之前魏锦绣曾经说过,斩尘宫的修士一旦道心动摇,就既有可能被域外魔物入侵心神,从而生出心魔。那如此看来,徐玥体内那股她所谓的力量,会不会就是盘踞在徐玥体内的域外魔物呢?
对于此物魏来所知甚少,但却明白其中凶险,他担心那域外魔物并非简单动摇徐玥心神,恐怕还会祸及性命。故而在听闻此事后,便第一时间想要探查徐玥的状况,却被徐玥这番举动闹得心神不宁,险些忘了此事。
他想到这里,也不管徐玥听明白没有自己所言之物,体内的灵力便在那时涌出,奔入了徐玥的体内,徐玥有心与魏来调笑,但见魏来如此肃然,她暗觉无趣,撇了撇嘴,但身子却极为老实散开体内的灵力,任由魏来的灵力在体内游走。
魏来的灵力穿过了徐玥的经脉,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他不免皱起了眉头,暗暗想着之前徐玥所言到底是确有其事,还是心魔丛生出后思绪紊乱的结果。
而就在这时,他体内的灵力顺着徐玥的经脉涌入了徐玥的神门中,他正要再一观神门中的状况。
轰!
一声闷响忽的在魏来的脑海中荡开,一道璀璨的金光从徐玥神门的深处的猛地涌出,将魏来眼前的一切彻底遮掩……
那光芒耀眼,带着一股让人难以直视的威严,让魏来的心头发颤,仿若有一尊恐怖无匹的存在正透过金色的光芒注视着他。
第二百一十七章 我等你,好多年了
“汝……”
“乃何人……”
“为何窥探本尊!”
低沉的声音在魏来的脑海中响起,魏来的身子一颤,如遭重创。
放在徐玥手臂上的手也在那时松开,身子摇晃机会就要坠倒在地。
“你给我闭嘴!”徐玥的声音猛然响起,她伸出手扶住了魏来眼看着就要倒地的身子,而随着她的一身怒斥,那方才响彻在魏来脑海中的声音也戛然而止,从她体内迸发出来的金光也猛然收敛。
就好像她体内的那个不知名的存在对于徐玥极为畏惧一般。
“夫君!?你没事吧?”徐玥看着魏来关切的问道。
魏来苦笑着摇了摇头,那藏在徐玥体内的事物极为可怕,方才只是微微接触,他便感觉心神动荡,但随着徐玥的一声怒斥,从那事物身上涌出的压迫感,在那一瞬间尽数烟消云散。
他得益于此,并未有什么大碍。
“那是什么?”魏来的惊魂未定,费了些时间终于回过神来,他看向徐玥问道。
徐玥皱起了眉头,思虑了一会才言道:“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总归我能很好的控制它,只要夫君需要玥儿可以完全调配他的力量杀出这宫门绝非难事,只是他的力量似乎很是强大,我想要完全支配得花去一些时间……”
魏来的心头一沉,他回想着方才与那事物接触的刹那,从那事物身上传来的气息虽然强大无匹,但似乎并不是那种魔物所有的阴冷气机,反倒炙热高昂……
“那到底能是何物呢?”魏来在心头暗暗想着。
咚咚咚。
可就在这时,房门外忽的传来一阵敲门声。
魏来的思绪被打断,而这个时候夜色已深,他们又处在青冥学宫之中,能在这时来敲门的人是谁,魏来不用想也自然知道。
他朝着徐玥递去一道噤声的目光,对方也极为乖巧的站到了魏来身边不再多言。
随后魏来迈步来到房门前,将房门推开,魏锦绣与净尘二人便已经站在了房门外。
“就像周不鸣自己说的那样,过了亥时他的人都撤走了。走吧,我已经摸清秦台翊的住所,咱们现在就去寻他。把这事了解之后,我得快些带宫主回到斩尘宫。”
“阿弥陀佛!施主着相了,魏施主的意思是,咱们得帮他做件事,这事谁做成了,他方才跟谁走,如今事还未做,阁下便想带走他,未免操之过急了吧。”一旁的净尘听到这话,便于那时行了一道佛礼,嘴里这样说道。
“他想要做的无非便是救下那个叫什么吕砚儿的女孩……”魏锦绣闻言冷哼一声这般言道,“我虽然摸不清那个女孩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但想来一定是受到了因果之法的困扰,而这就是我斩尘宫最擅长的东西,难不成阁下以为你还能在这上面与我一较长短?”
“阿弥陀佛,事无定数,施主还是莫要太过自信了。”净尘平静应道。
魏来难得听二人的争吵,在那时出言打断了二人,言道:“走吧。”
说罢便穿过二人,领着徐玥一同迈步走出房门。
方才还隐隐相互之间火药味十足的魏锦绣二人见魏来如此也赶忙收声,迈步跟上魏来,试想这二人其中任何一人放在北境那都是足以让任何一方势力扫榻相迎的存在,但今日却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目的对魏来马首是瞻。
之前一入这青冥学宫便被周不鸣安排到了房门中“囚禁”,魏来并未来得及细细观察这学院中的情况。
此刻虽然天色已暗,但魏来的修为不凡,这点夜色倒是远不止于遮掩魏来的视线。
他一路走走看看,此刻周不鸣手下的甲士都已撤走,只有进出学院的前后门处有甲士把守,来时那些静默房门此刻也都点燃了烛火,时不时能够看到一些仕子透过门窗看向屋外行走的魏来等人,目光困惑。
魏来看他们这幅模样,显然也是第一次遇到朝廷兵马退去的事情,由此可见周不鸣所谓的人手不足也好,手下甲士偷懒也罢,都是借口。
虽说其实从周不鸣说出那番话时,但凡有些脑子之人都应该能够听得懂周不鸣暗示。
魏来当然也没有蠢到那般地步,只是他至始至终都想不明白的是,周不鸣凭什么帮他?
他甚至一度认为这背后或许还藏着些什么用心险恶的阴谋,但转念又一想,自己有魏锦绣与净尘两位高手保护,周不鸣想要用强也不见得能有这个本事,更何况有江浣水的这层关系在,加上他曾在无涯学院中帮助过秦相,青冥学宫至少会站在他这一边,如此算来,周不鸣就是真的有八门大圣的实力,想来也不能拿魏来如何。故而魏来虽然心头疑惑,但还是踏入了周不鸣摆开的“阳谋”中。
一行人在那些幽闭房门中所探出的目光下一路穿过了青冥学宫破败的院落,来到了一座小院前。
魏锦绣伸手指了指那处,言道:“这里就是秦台翊的住所。”
……
“爷爷!我不想走!”秦相看着眼前的老人,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
他很少这样与自己的爷爷说话,但此刻他却是难以遏制住自己心头翻涌的思绪。
坐在书桌前的老人,缓缓合上了手上的书,身子慢慢悠悠的转了过来看着眼前这个已经年纪过了四十的孙儿,问道:“为什么?”
他的声音很轻,也很沙哑,就像是枯萎的树根裸露在外,被人一脚踏过时发出的声音。
“我们青冥学宫传承了数百年,孙儿不想让他毁在我的手上。”秦相激动的言道。
“那就毁在我的手上吧,从今天起你就被除去青冥学宫宫主之位,由我代领,如何?”老人丝毫不受秦相激动的语气所影响,依然自顾自的慢腾腾的说道。
秦相一愣,愈发的着急,他说道:“爷爷这是什么道理,你做宫主和我做宫主有什么区别,如今咱们是要想办法让青冥学宫走出困境!”
“人都会死,你会死,我也会死。”
“王朝会覆灭,强如大楚,也有归于尘土那一天。”
“宗门何尝不是?万物轮回,盛极而衰,皆是天道往复,不可变也,你读了四十年书,这个道理难道都还不懂吗?”老人盯着秦相言道。
“这……”秦相是又急又气,他自从回到青冥学宫之后,整个青冥学宫便一直处在大楚王庭的严密监视下,他甚至从回到学宫开始便从未见过自己的爷爷,今日不知为何那些一直严密看守着他们的甲士忽然退去,只是在各处出入口把守,并未有限制他们在学宫中行走。
秦相心头疑惑,下令让学宫中的弟子稍安勿躁各自待在自己的府门中先不要出行,以免闹出祸端,而自己则在第一时间赶到了自家爷爷的住所,为的就是与他商议如何解决眼前的困境,但让他想不到的是,他的话还未来得及说上几句,自己的爷爷便言说要让他离开青冥学宫,去往宁州,永远不要再回来。
从最初的困惑不解,到此刻秦台翊的这番话说出,秦相也冷静了下来。
他之前只觉得这次发生的一切对于青冥学宫来说是一场危局,而此刻停了秦台翊的话方才醒悟过来自己似乎把这件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了一些,大楚已经失去了对青冥学宫的容忍,他们这次不是想要入以往那般逼迫青冥学宫交出些什么,他们这次是要让整个青冥学宫灭亡!
这样的念头升起,秦相的心头一沉。
他低下了头,喃喃言道:“都怪孙儿一时冲动,在无涯学院顶撞了李秀白,这才给学宫招来了杀身之祸……”
秦台翊闻言伸出手轻轻摸了摸那位已经年过四十的学宫宫主的脑袋,言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青冥学宫小心翼翼的在大楚苟安了近二十年,其实到最后等着我们的是什么,我们都清楚,只是早一点晚一点而已,终究我们是楚臣,楚帝做了不对的事,我们就得说,就得谏言,这是我们的责任。楚帝不愿意听,那是他的事。”
“青冥学宫终究会有走向灭亡的那一天,而你,让学宫可以站着死,就像我们教导给那些学生道理一样,言传身教,这就是青冥学宫,你又何错之有?”
老人的声音和蔼,让秦相的心头莫名涌出几分酸楚。
那是一种让他这个年近四十的男人有些羞于启齿的情绪——委屈。
是的,他觉得委屈。
二十多年前,他才不过二十岁不到。
和很多这个年纪一般的少年一样,他有喜欢的女孩,坐着稀奇古怪的梦,想着有一天可以仗剑天涯……
虽然对于一个出身在青冥学宫的孩子来说,仗剑天涯确实是一个有些“离经叛道”的念头,但青冥学宫素来开明,从来没有风景这边独好的保守念头,他的父亲对于孩子想要学武的念头并不排斥,只是希望他于此之余能多读些书,不为别的,只为明理。
秦相曾一度觉得自己很幸运,能生在这样的家中,长辈开明,又衣食无忧。
但某一天,外出参与无涯学院的儒生大会的几位长老,在归途中被人截杀,也包括当时身为学宫宫主的秦相的父亲。
青冥学宫在那一天,大厦倾倒,仕子们在龙商殿中哭成一片,秦相也就是在那天放弃了自己以往一直以来的梦想,留在了清明学宫,帮着自己的爷爷支撑起这个风雨摇曳的学宫。
只是他的天赋并算不得出众,这些年来虽然足够努力却始终难以抵达那个层次,更不提查明当年害死自己父亲与诸多青冥学宫长老的元凶。
他明明已经那么努力,可到如今换来的依然是这样的记过,一想到这些,秦相的心头便不由得涌出真正撕心裂肺般的疼痛感。
“爷爷,我懂了,但请让我留下来,我想陪着爷爷,走到最后一刻。”秦相毕竟已经四十出头,那般复杂的情绪在他的胸中翻涌了一会,便被他压了下去,而后他抬头看向老人,正色言道。
秦台翊闻言却摇了摇头:“我今年已经有一百三十余岁,活到我这般岁数,怎么说都已经够本了,你还年轻没必要陪着我这老骨头与这年岁久远的学宫一同赴死,老朽也不是不想走,只是年纪大了走不动了。”
一位八门大圣,当然不至于能如东境的上身一般活上千年万年,但只要推开圣门的年纪足够早,一般的八门大圣想要活上一百五十余岁并非难事,更何况秦台翊当年可是震惊北境的儒道天才,三十出头便推开了圣门,曾经北境还一度疯传过秦台翊找到了第九道门的所在,当然这些故事最后都无疾而终。
但年少破圣门之事却是实打实的事情,以他这般的天赋,寿抵两百载都并非难事,而如今的他才一百三十余岁便已是老态龙钟,想来与这些年的殚精竭虑以及丧子之痛不无关系。
秦相闻言却决然的摇了摇头:“孙儿不走!孙儿一定要留下来,陪着爷爷。”
“楚帝失德,将当年先帝带来的灾祸抛诸脑后,北境自今日起注定多灾多难,你是我青冥学宫的掌教,我要你带着愿意随你去的门徒们去往宁州,辅佐魏王……”
“嗯?”秦相听到这话不由得脸色古怪。
他见过魏来,于心底对于这个当初在无涯学院仗义出手帮他逃出生天的少年颇有好感,也觉对方确实算得上是少年英雄,至少他在对方这个年纪时,所能做到的事情远不如对方。
但听自家爷爷的意思,似乎是寄希望于那个他素未谋面的少年,以此对抗大楚……
这样说来此事便显得有些怪异了,毕竟那魏来确实不凡,可却远未到可以对抗大楚的地步。更何况若是朝廷真的想要让青冥学宫从此断了传承,那他带着大批弟子去往宁州,无疑是在给宁州招惹麻烦。
秦相想到这里,心头满是疑惑,可还未来得及将这些疑惑宣之于口。
咚!
咚!
咚!
一阵敲门声忽的从房门外传来。
秦相的心头一惊赶忙站起身子,看向房门方向,嘴里警觉的问道:“谁!?”
“晚辈魏来求见秦台翊老先生,还望先生应允。”
屋外的声音传来,秦相的脸色愈发的古怪,甚至有些阴晴不定。
之前他与魏来在无涯学院外分别,魏来曾说过宁州的局势凶险,他得快些赶回宁州,怎么转眼他又来了青冥学宫?况且如今青冥学宫可是被朝廷监视着,以魏来的身份又是如何闯过那层层阻碍,来到这处的?
大抵是如今青冥学宫的处境太过艰难的缘故,秦相也有些惊弓之鸟的味道,他甚至暗暗运集起了周身的灵力,紧张的注视着房门方向。
“无碍,是他。”
而秦台翊的声音却在那时响起,将秦相从自己的思绪中拉扯了出来。
他一愣,回头疑惑的看向自己的爷爷,老人却是朝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秦相回过了神来,他虽然心底还是充斥着疑惑,但终究还是选择相信了自己的爷爷, 迈步走到了那房门前,打开了房门。
而站在房门外的赫然便是魏来与徐玥,而二人身后还有两道秦相素未谋面的身影,秦相从二人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可怕的气机,但在看清来者确实是魏来时,他心头的警惕放下了大半,随即惊喜言道:“小友!你怎么来了!?”
魏来言道:“行至半道又忽的响起有要事要与秦老先生商议,故而登门叨扰,还望秦前辈海涵。”
秦相笑道:“小友客气了,我这条命还是小友给的,小友如此客气,反倒让在下无地自容。”
“相儿,招待诸位去一旁的客屋休息,我有些话想要与这位魏王细聊。”秦相还想寒暄,但这时一旁的秦台翊忽的发言说道。
秦相闻言不免有些发愣,但还是在数息之后反应过来,他点了点头,朝着徐玥三人伸出了手言道:“三位这边请。”
魏锦绣与净尘倒是不慌不忙的朝着秦相点了点头,而徐玥却是舍不得与魏来分开半刻,魏来好一阵安抚方才让对方安心。
而随着秦相领着众人离去,房门中便只余下了魏来与秦台翊二人。
魏来还来不及细细打量这位名满天下的青冥学宫长老,老人的声音便在那时响起。
“我等你……”
“好多年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 混乱的因果
魏来皱起了眉头,他不知道是不是大楚的人都喜欢用这样的辞藻作为开场白。
无论是之前的周不鸣还是眼前的老人,都一副似乎与魏来相见恨晚的样子,但在魏来的记忆里,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与他们在此之前并无任何交集可言。
鉴于之前周不鸣在面对魏来这些疑问时敷衍的言辞,魏来也没有再追问的意思,他看着老人拱手道:“前辈厚爱,晚辈愧疚。”
老人却眯着眼睛看着魏来,烛火映照着他的侧脸。那在岁月的摧残下,满是褶皱的脸,此刻看上去,竟有几分狰狞的味道。
“不问问为什么吗?”
秦台翊的问题让魏来一愣,他苦笑着言道:“前辈的心思晚生不敢多问。”
“看样子,周不鸣跟你说了些东西。”老人讲魏来脸上的神色看在眼里,一语便道破了魏来的心思。
魏来的心头一跳,平心而论他虽然不在此问上纠结是有周不鸣的原因在,但老人能如此轻易的推论这一点,着实让魏来有些惊讶。他甚至都无法想到这二者之间到底能有什么联系。
“说起来你我也算是素未谋面,难道你就不奇怪,我为什么那么想见你吗?”老人这样问道。
魏来皱起了眉头,他拱手言道:“晚生的心底确有疑惑,还望前辈不吝赐教。”
秦台翊的眼睛在那是眯起,嘴角上扬,似笑非笑。
“如果我说,我只是因为梦到过你,所以想见见你,你信吗?”
魏来的眉梢上扬,大抵是如何也没有想到,从老人的嘴里说出的竟然是这样一个理由。
但秦台翊却丝毫没有去顾念魏来此刻心头古怪的心思,继续自顾自的言道:“其实说起来,我与你的外公也算得上是至交好友,但自从他离开这青冥学宫去往宁州之后,我与他见面的次数便屈指可数。”
“倒是书信往来从未断绝,在他与我往返的书信中,大抵你应该最常被他提及的那个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想,这半年多来,我便时常在梦里梦到那个老家伙,然后老是跟我唠叨着你,还把你引荐给我。活到我这个年纪的人,大抵是见的怪事多了,所以有时候就爱信一些有的没的的东西,老头子那一天又梦到了你外公,恰好你天雄城又闹出了点动静,我来了兴趣,便让相儿给我寻了一副你的画像来,那一眼看去,你竟然与我梦中所见一模一样。只是要小上很多,但轮廓却相差无几。”
魏来听到这话心头一惊,倒不是因为这个故事如何的光怪陆离。
江浣水当初被那位燕庭祖帝打得神魂俱灭,就算民间流传的托梦一说真的有所根据,但已经神魂俱灭的江浣水如何能够做到?
而既然这条路走不通,那若是秦台翊未有说谎的话……
秦台翊忽的凑了上来,看着魏来问道:“你在想什么?”
老人那时眯着的眼缝中忽然有光芒闪烁,那是一种极为
明亮却又难以察觉的光芒,一闪而逝,却又直摄人心。
魏来犹豫了一会,数息之后还是言道:“因果。”
“因果?”老人玩味看着魏来,对于这种寻常人一般不会提及的辞藻,老人并未表现出任何的惊讶,反倒是兴趣颇浓。
“先生听说过斩尘宫的斩尘之法吗?”魏来问道。
秦台翊点了点头,笑道:“略有耳闻。”
“先生所言之物若是并非先生记错了些什么的话,那晚辈能够想到只能是先生的因果出了问题。”魏来听到这话,脸色一沉便索性如实言道。
“传闻因果之法玄妙无比,一旦更改亦或者斩断,因为因果金线是天地秩序中极为重要的一环,天地伟力自然会帮着修复改变以及被斩断的因果,正因为如此,当事者对此会无知无觉,小友既然提出了这个问题,那想必小友一定有办法甄别其中问题。”秦台翊笑问道。
魏来摇了摇头,说道:“不瞒前辈,魏来确实经历了一些跟因果有关的事情,甚至此次登门造访为的也是解决一些与因果有关的麻烦,但要说如何甄别因果的真假,晚辈确实没有那个本事,事实上在前些日子,晚辈还因为无法确认自己的某些记忆到底是真是假,险些认为自己生出了心魔,将一会极为重要之人置于险地。”
“那小友若是方便不若把你经历的事情与老朽言说一遍,也让老朽好判断老朽经历的一切到底是不是如小友说的那般,是老朽的因果出了问题。”
魏来没有多做犹豫,毕竟他此次前来为的是解决吕砚儿身上的问题,这件事情魏来本身还没有太多的头绪,说不得还有需要依仗老人的地方。
想到这些,魏来便将自己与吕砚儿以及徐玥的事情一一道来,同时也谈及了莫古笙的遭遇。
当然,关于那个男人的一切,魏来还是选择隐瞒了下来。
魏来隐隐觉得对方的存在与吕砚儿也好,徐玥也罢都有着本质的区别,故而不愿提及。
但饶是如此,魏来所讲述的经历也依然足以让大多人瞠目结舌,哪怕是身为八门大圣的秦台翊也不例外。
听闻了魏来这番话,秦台翊皱起了眉头,低着头沉吟,暗暗想着魏来话里所透露的讯息。
很快这个老人便提出了自己的疑惑:“因果之道老朽知晓不多,不敢妄下定论,但听了小友的经历,老朽有处困惑还望小友指正。”
“因果之道说到底是天道分支,老朽所读过的关于因果之道的记载,大都言说过,因果更改,天地借力,故而被更改因果之人是难以察觉的,且不说小友如何记得那个叫吕砚儿的孩子,就说莫古笙先生,他是如何洞察到吕砚儿的存在的呢?”
魏来闻言,说道:“因果之道确实玄妙,晚辈以往对于此法也是所知甚少,只是凭着家父留下的一本手札了解些许皮毛。而这些日子接触以来,自己也有了些感悟,便厚颜与前辈说上些许。”
“因果之道确实是天道
,但天道之所以为天道,是因为天道在上,非人力可达。”
“以人力强行触碰天道,甚至修行天道,哪怕用再精妙的功法,再绝顶的天赋,终究有力所不能及的地方。我无法确定砚儿身上的大湮之法到底是不是斩尘宫所为,而就算是,那施展此法之人,哪怕是那位孟悬壶孟仙师,我想他也远未抵达能与天道平起平坐的地步,故而法门终究是有所缺陷的,这一点平日里我们难以感知,但落在一位八门大圣的身上,他终究无法做到尽善尽美,哪怕残余些许因果痕迹,以八门大圣敏锐的洞察力也应该会所感。”
“当然,即使有所感觉,也很难让人联想到因果之事上,莫古笙先生和在下一样,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认为是自己生出了心魔……”
“所以我认为前辈能在梦里梦到我,又恰好梦中的我就是我真实的模样,或许就是因为我与先生之间曾经有过因果,亦或者我外公曾给先生看过我的画像,只是这些因果都被人所斩断。”
大抵是经历太多身边人被斩断因果的事情,魏来对于这样的推论并不感到不适,但话一出口却又觉察到不对,毕竟这样的推论他自己看来极为寻常,但对于旁人来说,听上去却不免有些自作多情与自说自话的味道。
换做旁人魏来倒是并不在乎旁人如何想,但要救吕砚儿魏来却需要得到老人的帮助,取得对方的信任对于魏来而言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若是这便给对方留下一个满口胡言的印象,于魏来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
魏来这样想着,正打算说些什么来弥补自己之前所言,老人却忽的言道:“吕砚儿是吧?你来此是为了救她。”
“正是。”魏来闻言,赶忙朝着老人拱手言道:“我知道此事听来玄乎,魏来方才之言也有口若悬河信口雌黄之嫌疑,但魏来能有这番言论着实是因为魏来这些日子以来经历的事情着实太过匪夷所思。而晚辈的那位朋友如今危在旦夕,还请前辈能救她以命,这份恩情晚辈必定铭记于心,没齿难忘!”
魏来这样说着抬头看向老人的目光恳切无比,而就在老人要回应些什么的时候,一道透明的能量波动猛然从屋外涌来,如涟漪一般荡开,魏来的心弦一跳,似乎察觉到了些什么,但又似乎只是自己的错觉,他还没有弄明白方才那样的异动到底是从何而起,而老人的声音却在那时再次响起。
“你的父亲与吕观山也都曾在我门下求学,他们二人是这几十年来我最满意学生之一,说起来你与那位吕砚儿都算得是我的徒孙,魏守与观山如今都已不在了,你如此不远万里来,老朽岂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听到这话的魏来心头一喜,也顾得不到去细想方才那一瞬间自己心头升起的异样,他朝着老人拱手言道:“谢过前……”
那最后一个“辈”字悬在魏来的唇边,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再从他的嘴里吐出。
魏来忽然意识道:他从见到这老人开始,从未提及过吕砚儿与吕观山的关系,他是如何知道这事的……
第二百一十九章 真是太好了
魏来惊骇的看着对方,好一会之后,方才反应过来。
他的身子向后退去一步,目光变得警惕了起来:“前辈记得砚儿?”
秦台翊的脸色如常,并无太多的变化:“我不是说过吗?江浣水与我常有书信往来,心中提及你与吕砚儿是常有的事情,我虽然这些年没有时间去宁州看看你们,但还不至于老糊涂到连你和吕砚儿都不记得。”
秦台翊这话说得一本正经,似乎并未有意识到自己犯了些什么错误。
魏来警惕的目光在那时变得疑惑了起来,他当然从未与老人提及过吕砚儿的身份到底是谁,而老人却在不经意间说出吕砚儿是吕观山女儿,魏来脑海中第一时间窜出的念头是认为这老人与对吕砚儿施展大湮之法之人有所联系。
但以秦台翊的眼界不可能没有从魏来这般表现中意识到自己犯了怎样严重的错误。
对于他这般的人物,当然可以犯错,但同样的错误不可能在同一时间连续犯上两次,更何况他补救的办法如此笨拙,他若是知道些什么就更应该明白,这样的说辞根本骗不到魏来。与其这样错上加错,倒不如直接摊牌,反倒显得妥当。
魏来想着这些心底都不免愈发的疑惑,他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是何处出了问题。
更何况此刻眼前的秦台翊脸色平静,与之前并无半点区别,也看出分毫谎言被揭穿后的窘迫。
是他演得太好,还是自己……
“夫君……你怎么了?”而就在这时,他的身旁传来一道关切的声音。
却是一位白衣女子在一脸关切的看着他。
魏来一愣,神情疑惑道:“玥儿,你不是和秦先生……”
话说道一半,他脑海中混的一片混沌,思绪有些不清。
他看着眼前的少女,心头却有些不确定对方的身份,他有些迟疑的说道:“玥儿…不,砚儿…”
这话出口,那白衣少女的脸色有些古怪,她瞪大了眼珠子盯着魏来,恼羞道:“玥儿是谁?说!”
“玥儿……玥儿是……”魏来脑海中的眩晕感愈发的剧烈,他摇摇晃晃的有些站不直身子。他努力想着玥儿是谁,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那股晦暗的波动再次传来,如涟漪一般一层接着一层的荡开,每次穿过魏来的身躯魏来脑海中的眩晕感便加剧一份,就像是又一个巨大的铜钟不断在脑海的耳畔中敲响一般。
魏来听得心神动荡,眼前的一切都在那时变得虚无缥缈起来。
“夫君?夫君!”白衣少女看出了魏来的异样赶忙伸手扶住了魏来,嘴里关切的问道:“夫君是怎么了?”
“砚……砚儿……”魏来看着眼前的少年,神情恍惚的言道。
“小友一定是长途跋涉太过辛苦,故而才有些身体不适,不如砚儿你先带小友下去休息,关于你的病的事情,我们明日再谈,你大可放心,在老朽心中你与阿来都是老朽的晚辈,老朽此事义不容辞!”
秦台翊的声音在那时响起,白衣女子闻言顿时感激的看了秦台翊一眼,言道:“谢过前辈。”
说罢,又关切的看向魏来言道:“夫君,咱们回去好好休息吧,这些日子你带着我一路风尘,太过辛苦,看在你这么辛苦的份上,人家就不和你计较那什么玥儿的事情了。”
魏来闻言从方才的恍惚中回过神来,他站直了身子,而方才那股一直萦绕着他的不适感也在那时烟消云散。
他的脑袋不再昏沉,但这一瞬间的清明,却让魏来觉得这整个过程中都充斥着一股浓浓的古怪。
但他却说不上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夫君走吧……”白衣女子的声音再次响起。
魏来感受女子关切的目光,他一拍脑门暗暗有些恼怒自己。
砚儿的病本就有些危险,自己带着他好不容易来到了这青冥学宫,为的就是给砚儿治病,怎么到了节骨眼上自己反而心绪混乱,他不愿意再拖下去,毕竟没多拖一日砚儿身上的问题便更严重一日,魏来这样的想着整理好自己的思绪,言道:“砚儿,我没事,前辈请现在就给砚儿看一看到底她这病有没有办法解决。”
“夫君不用好好休息吗?”白衣女子看着魏来有些担忧的问道。
魏来抓着她放在自己手臂上的手,宽慰道:“刚刚只是有些劳累而已,无碍,还是先把砚儿的情况弄清楚,为夫才能安心。”
大抵是感觉到了魏来话里的关心,白衣少女犹豫了一会,也就索性点了点头,转眸看向秦台翊。
秦台翊抚须一笑,言道:“既然小友无碍,这事老夫自然责无旁贷。”
说着他便示意白衣少女走到了他的面前,伸出手抓住了少女的手臂,为其把脉。
魏来见状赶忙紧张的看着老人,想要从对方脸上的神情变化中知晓一些关于少女的情况。
他仔细的想了想,大约从半年前,他和吕砚儿成亲之后,吕砚儿便会时常觉得胸口发闷,起初魏来并不在意,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吕砚儿的状况却没有丝毫的好转,反倒愈演愈烈,魏来为此寻遍了宁州城中的名医,却始终查不到吕砚儿的身子到底是何处出了问题。
他听闻青冥学宫的长老秦台翊在医道方面颇有造诣,加上仔细算起来他与秦台翊还有些渊源,故而便想到了来此地寻他帮忙的念头,当然此行也有解决宁州危局的想法,只是在魏来的心中二者之间,吕砚儿的病情才是重中之重。
魏来想着这些时候,秦台翊紧皱的眉头忽的舒展开来,眉宇间也有笑意荡开。
“前辈有办法了?”魏来见状赶忙上前一步问道。
吕砚儿也紧张的注视着对方,眸中隐隐有些期待。
秦台翊在那时一笑,松开为吕砚儿把脉的手,问道:“小友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这个问题有些不着边际,魏来也很难将这与此刻的问题联系起来,但出于对老人的敬重,魏来还是在沉默一会之后言道:“什么话?”
“关心则乱。”老人笑道。说着一道灵力忽的从他的眉心涌出,遁入吕砚儿的体内。
吕砚儿的身子一颤,下一刻嘴里发出一声轻哼,随即她面露喜色,看向魏来惊喜言道:“夫君,我胸
口处的那道郁气被前辈化开了!”
“嗯?”魏来闻言也是一愣,吕砚儿的这道隐疾跟随吕砚儿许久,魏来暗以为就算秦台翊修为通神,也得费上一些手脚方才可能治愈,却不想只是这眨眼的光景,吕砚儿便恢复如初,所谓药到病除不过如是。
这幸福来得太过突然以至于魏来都有些难以置信,听闻这话之后愣在原地,未做半点回应。
秦台翊似乎是看出了魏来的心思,他在那时言道:“其实砚儿并没有什么大病,只是可能在修行上出了些许岔子,一股气息凝聚在胸口处,始终未有被吸收,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凝聚得愈发庞大,若是依照着她现在的路子修行下去,破开八门后,这股气机自然会被她的身体吸收,之前你们请的那些郎中估摸是搞错了方向,加上那股气机藏得隐秘,我也是进入身合天地的状态后,增强了五识方才能探查到砚儿体内的问题。”
“现在这个问题已经解决,小友也可以安心了吧。”
听到这话的魏来也算是明白了事情的就里,他感激的看向老人,正要朝着他点头应是,可那白衣少女却一把抱住了魏来的颈项,整个身子都贴在了魏来身上,嘴里高兴的言道:“太好了夫君!我没事了,我可以一直陪着夫君了!”
魏来见状也被少女这般模样,也被她所感受,他伸手环抱住了女孩的腰身,脸上的笑意荡开。
一旁的老人见状也甚是欣喜,抚须开怀大笑。
“阿弥陀佛。”可就在这时,身旁一个声音传来。
魏来与白衣少女都纷纷侧眸看去,却见秦相领着魏锦绣与净尘来到了他们的跟前。
“我早前已经与师尊言说过宁州的情况,方才借到了师尊的回信,他已经答应了你,他会向楚帝言明魏王的德行,皆是大楚兵戈不会蔓延到宁州。”魏锦绣笑着说道。
净尘也迈步走到了众人跟前,又朝着魏来行了一道佛礼,嘴里言道:“我佛慈悲为怀,魏王殿下与我佛有缘,宁州这些年遭受的苦难已经足够多了,九莲金寺会在日后庇护宁州,若是燕庭亦或者大楚对宁州用兵,齐国会起全国之力相助宁州。”
二人这番话传到魏来耳中,魏来脸上的笑意更甚。
他在前往青冥学宫的路上遇见了净尘与魏锦绣,便与他们有意结交,一路上费劲口舌希望他们二人背后的宗门与势力帮助宁州度过难关,却始终未有得到二人的应允,秦相方才带走二人说有话与二人说,这一转头的功夫,对方便想通了其中的关键,应允下了魏来。
白衣女子闻言,脸色的喜色几乎溢于言表。
“夫君!太好了!这样一来咱们宁州也没事了!我们可以回宁州!”白衣女子大声的笑道。
魏来回过了神来,他看着笑颜满面的少女,又看了看身旁同样笑呵呵的看着他的众人。
不禁有些恍惚,砚儿的病、宁州的危局都如一座大山一般一直沉甸甸的压在魏来的心头,而现在这所有的一切都在这时迎刃而解。
他拉着少女的手,喃喃言道:“嗯,太好了……”
“真是太好了……”
第二百二十章 喜欢这一切
夜色渐深,魏来站在窗前看着窗外。
白衣少女漫步走到了魏来身后,从身后抱住了魏来,柔声言道:“夫君在想什么?”
少女的声音温软,呼出的兰气打在魏来的耳蜗,让魏来的身子有些发酥。
“没什么。”魏来转过身子,看向少女言道。
少女的眉头蹙起,说道:“夫君少骗我,你这样子分明就是有心思,你看,你的眉头都皱到了一起。”
少女这样说着,还伸出了自己的手,用自己雪白的指尖碰了碰魏来的眉梢。
“你看,都皱得比百萝山还要高了,再这么皱下去,小心到了还没到三十岁就老得跟个老头子一样,到时候我可不喜欢你了!”
少女嘟着嘴这说道。
百萝山?魏来一愣,问道:“砚儿去过百萝山?那不是归元宫所在地吗?”
“没有啊。”少女言道,“只是随口一说而已,夫君好生没趣什么事情都要寻根究底,你要是不喜欢下次我就说天罡山,好不好?”
魏来哑然失笑,摇头应道:“砚儿喜欢,用什么都行。”
“那夫君告诉人家你到底在烦恼些什么?”白衣少女追问道。
魏来方才在女孩的调笑下舒展的眉头再次皱起,他仔细的想了想,然后又摇了摇头,说道:“我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不对劲?”少女闻言想了想,“我的病确实好了,我方才还尝试着像以往那般动用灵力,游走胸口的穴道,以往这样做肯定又免不了一阵胸闷,但现在我的气机流转前所未有的顺畅,应该确实是好了,再者说,秦老先生怎么说也是八门大圣,总归不会施展什么障眼法来骗我们吧?”
魏来被少女这跳脱的思维弄得有些哭笑不得,他说道:“玥儿在想些什么,秦老先生德高望重,岂会诓骗我们二人,我烦恼的不是此事。”
“那是什么?夫君是觉得净尘和魏锦绣忽然愿意帮助宁州,其中有诈?”白衣少女歪着头又问道。
魏来又摇了摇头,应道:“虽然他们二人
忽然转变了心思确实古怪,但想来他们若是对宁州真的有什么图谋的话,以他们背后的宗门与势力,想来不用多此一举来欺瞒我们。”
“嗯。”白衣少女闻言点了点头,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抬头看向魏来,眼珠子瞪得浑圆的言道:“难道说是那什么玥儿!?”
“说!那个玥儿到底是谁家姑娘?咱们成亲才多久!?你这就想着另觅佳偶了?”
魏来顿时脸露苦笑,说道:“这都哪跟哪啊!?我当时只是一时口快,唤错了你的名字而已,砚儿你就不要多想了!”
“哼!一时口快?那怎么偏偏就叫了个玥儿?不是什么秀儿灵儿?”白衣少女一脸怀疑的看着魏来,嘴里如此追问道。
魏来一时间可谓百口莫辩,只能沉默以对。
白衣少女见魏来的脸色有恙,也收起了胡闹的心思,她本就不在意这些,对于魏来也是百分之百的信任,之所以提及这些事情想要让魏来在这番调侃中心情好上些许,但却不想魏来似乎并无心情纠缠这些。白衣少女也有些泄气,她仔细的想了想如何才能让自己的夫君开心起来,忽的她脸色一红,抬眸娇羞的看了魏来一眼。
她的声音在那时又低了几分,双手揉捏着自己的衣角,轻声道:“夫君你知道我们成亲前,外公曾把我单独叫到一旁,与我说了些什么吗?”
魏来还从未听说过这事,他疑惑的看着女孩,问道:“说了什么?”
少女的头在那时埋得更低了几分,两颊绯红,声音小若蚊啼的说道:“他说……他想要早些抱到重孙子……”
魏来听到这话,心头一暗,脸上的神情顿时落寞了下来:“只可惜……只可惜我太过没用,让外公……”
嗡!
这话说道一半,那股之前在面对秦台翊时传来的晦暗波动忽的再次从四面八方传来,那股宛如洪钟大吕一般的闷响声又在魏来的耳畔响彻,魏来不免又有了些许恍惚。
“夫君怎么又在发愣,外公的身子虽然不太好,但夫君接过魏王的重任后,他也好生的休息了一些时间,等他破开
圣门,再活个五六十年也不是问题,别说重孙,就是重重孙都能抱上。”白衣少女见魏来发愣,又在那时言道。
魏来一愣,自从当初的宁宵城之变以后,他接任了宁州魏王的位置,江浣水便隐居幕后,与魏来相见不多,大多数时间都是在闭关修行,试图推开圣门。想到这里的魏来摇了摇头,心头苦笑暗道自己确实有些累了,方才竟然生出自己的外公已经……已经死掉的错觉。
他甩了甩自己的脑袋,将那些不知道从哪里涌来的混乱思绪甩出自己的脑海,然后言道:“外公天赋卓绝,心性也非常人能比,自然能够活到那一天。”
少女闻言却狠狠的白了魏来一眼,脸颊绯红的言道:“那也得夫君努力才行。”
少女如此直白的言辞,让魏来也不免脸色一红。
他不知如何回应,只能尴尬的低下头连连应是:“是是是……你说得都对。”
白衣少女闻言风情万种的看向魏来,柔声道:“那夫君还在等什么。”
说着少女便伸出手,落在了自己的衣带上,缓缓的就要将之拉开……
屋中火烛摇曳,佳人在侧,衣带渐落,屋外夜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明月高悬。
这是极为旖旎的场景,魏来看着那女孩在烛光下美艳的侧脸,喉结蠕动,不自觉咽下一口唾沫。
一只手却在那时伸出抓住了少女就要解开自己衣带的手。
“夫君怎么了?不喜欢砚儿了吗?”
少女有些奇怪的问道。
魏来看着少女,展颜一笑:“喜欢。”
“那为什么……”
女孩这样问道,但话为说完,便被魏来打断。
“我当然喜欢这样,喜欢你,喜欢无忧的宁州,喜欢活着的外公。”
“喜欢一切麻烦都不再是麻烦,喜欢所有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我真心的喜欢这一切……”
“但是,它们都是假的。”
“你懂吗?”
“玥儿。”
第二百二十一章 阿来,快跑
“但是它们都是假的。”
“玥儿。”
随着玥儿两个字眼脱口而出,那闷响再次在魏来耳边轰鸣。
嗡!
那声音敲打在魏来的耳畔与心房,白衣少女神情愕然的看着魏来,脸上满是困惑。
“我们不需要这虚假的故事,我们能好好的活着,活在真实的世界,玥儿!你相信我吗?”
魏来强压下那闷响声给他带来的不适感,看着白衣少女一字一顿的说道。
白衣少女脸上的神情还是有些恍惚,她愣愣的看着魏来,好一会之后,那脸上的恍惚之色忽的散去,她在那时展颜一笑。
“那夫君所说的真实的世界,在那里,我还是夫君的妻子吗?”
魏来也笑了起来:“当然,玥儿永远是我的妻子。”
少女得到这样的回答,她脸上的笑意愈发的灿烂,她伸出手将魏来的手抓在手中,柔声道:“那就好。夫君要做什么,去哪里,只要夫君是夫君,那无论是何处,我都会陪在夫君身边。”
随着少女这话落下,那轰鸣再次响起。
嗡!
嗡!
嗡!
声音一道接着一道,不断敲打在魏来的心神上。
魏来反手握紧了徐玥的手,神情坚定。
那闷响声愈发的急促,不断的轰鸣不断的响彻。
这样急促的声响以及声响中所包裹着的诡异力量足以让任何人心神动荡,但魏来却纹丝不动。
而魏来这般模样似乎也让那声音愈发的急躁,它开始不断的加快自己的频率,以至于到了最后甚至显得有些杂乱无章。
终于,在某一刻,这个声音抵达了自己所能抵达的顶点。
伴随着一声巨大的闷响,那声音彻底散去。
而与此同时魏来与徐玥所处的空间周围开始浮现一道道宛如蛛网一般的裂纹,然后在裂纹密布于整个空间的刹那,空间开始崩碎,整个世界于那一瞬间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天与地消失,时间与空间模糊,就连方才还在魏来眼前的人儿也不见了踪影。
魏来愣了一会,但下一刻便恢复了过来,他对于自己的处境并未表现得太过惊讶,他只是抬头看了看这无边的黑暗,然后轻声问道:“你是谁?”
黑暗中一片静默,似乎并没有任何人亦或者任何意识的存在。
但魏来却并不着急,只是站在原地,安静的等待着那一定会出现的回答。
而事实证明他的等待并非毫无价值。
在数息的静默之后,一个沉闷声音忽的从这空间的四面八方传来:“你是怎么发现的?”
“你似乎在怕我,又或者是在怕我发现些什么,你想要阻止我去发现那些足以撼动你的秘密。所以你给我创造了一个完美的世界。”魏来轻声应道:“但越是完美的东西,便越是显得不够真实。”
“这事情远没有你想的那么难,因为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做得再真,也终究会是假的。”
黑暗中的声音再次沉默了一会,然后用一种感叹似的的语气说道:“天道无情,众生皆苦,以至于一点点小小的甜头
便会让人觉得不真切,恍若隔世,可悲、可叹。”
“阁下那么悲天悯人,有闲心与我在这里浪费时间,倒不如去做些能够真正帮到世人的事情,比如阻止大楚掀起北境的大战,也好过在这里枉自嗟叹。”魏来沉着声音这般说,语气轻松,丝毫没有半点如临大敌的样子。
“我若告诉你,我做的一切就是再救这天下,你信吗?”那声音如此言道。
“什么办法需要把一个无辜的女孩杀死、抹去。”魏来反问道。
“没有谁是无辜的。”黑暗中的声音说道:“有时候这样的做法虽然残忍,但小的牺牲是为了救更多的人。”
魏来皱起了眉头:“我听过很多这样的言论,你知道袁袖春吗?”
“那个燕庭的太子?”
“他以前也给我讲过类似话,牺牲一小部分人,让他登上王位,等他称帝之后,他说他会做一个明君,福泽万民。”魏来说道。
“然后呢?”
“他被我杀了。我不相信他,一个人可以为了某些利益杀死一部分无辜的人,那总有一天,他会为了更大的利益,杀死更多的人。人的底线只要让步一次,便会无限退步,我爹教给我的道理,所以我从不让步。”魏来的声音平静。
这一次,听到魏来这番言论的声音又陷入了沉默。
而这一次的沉默比起前面的每一次,都要长出许多,似乎真的是因为魏来的话给了他很大的触动,以至于让他不得不去思考其中的问题。
“你似乎一点都不怕我。”当那声音再次响起时,他问出了一个与之前话题并不相干的问题。
“我为什么要怕?”魏来反问道。
“你若是要杀我,那你早就动手了,何必让我一步步找到真相。甚至到了这时,我寻到了青冥学宫,眼看着一切都要被我知晓的前一刻,你方才动手。但即使如此,你依然不敢杀我,依然试图用改变因果的手段让我放弃解开谜题的机会,你说我为什么要怕你?”
魏来说得极为笃定,就好像他已经从某些细枝末节察觉到了对方的身份一般。
“哈哈哈。”黑暗中的声音放肆的笑了起来,那声音并无做作之意,也绝非怒极反笑的恼羞,而更像是发自内心的由衷的笑声。
“不错!不错!不愧是江浣水的外孙,有些魄力!”那声音这样说着,忽的语调一沉,言道:“但有一点你说错了,我不是不敢杀你,只是不愿杀你,仅此而已。”
“但现在,你比我想象中要聪明太多,聪明得我都有些想要改主意了。”
“那阁下还在等什么?”魏来眯着眼睛问道。
“我想再给你一个机会。”那声音说道:“一个重新选择该怎样活下去的机会。”
“我可以让你拥有你想要的一切,父母、亲人、朋友还有女孩。”
“阁下真有那样的本事,死了的人也能复活?”魏来笑着反问道。
“当然不行,但我可以给你找,找到类似的人,无论是模样还是性格都相差无几的人,当然你也不用担心自己会为此心存芥蒂,我保证能通过我的手段让他们看上去完美无缺。”那声音言道。
“阁下觉得我会答应吗?”
魏来问道。
“似乎是有一些困难,但实际上你仔细的想象,其实并没有你想的那般的困难,因为只要你答应了我,那现在发生的一切并不会在你的记忆中留下半点痕迹,你只要用心去享受你即将拥有的一切就可以了。”
“假的东西永远都是假的,阁下的美意在下恐怕无福消受。”魏来这般说道。
“哈哈哈!”那黑暗中的声音再次放声大笑:“假的东西?你知道吗,如果你再这样走下去你会发现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真正存在的东西,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空中楼阁,都是镜花水月。”
魏来皱起了眉头,他问道:“什么意思?”
“你怎么就能确定你所见的一切都是真的,换句话说,你真的叫魏来吗?你的父亲是魏守,母亲是江柔吗?他们的死,真的就是敖貅做的吗?宁州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的?你所认识的朋友,你们所经历的一切就真的是你们经历的吗?还是只是我给你们编造的故事呢?”那声音用一种极为戏谑的语气这般说道。
“阁下想用这样低劣的手段来动摇我的道心?未免太过小看在下了,我劝阁下就不要再这上面枉费苦心了。”魏来沉声言道。
那声音所说的一切,在魏来见识过金芸儿的手段后,他便曾经暗暗想过,但最后这样的念头却被他自己所否定。
这世上当然有很多光怪陆离的事情,但若是每一件事都寻根究底,都要去怀疑其中真假,那岂不是庸人自扰,魏来还没有愚笨到会被对方这样几句话动摇心神的地步。
“不信?那我给你讲个故事吧。”那声音这般说着,忽的咳嗽了两声,用一种极为夸张的语调大声的说道:“阿来快跑!”
“阿来快跑!别回头!”
“跑!”
那短短不过十余个字眼的话落入魏来的耳中,魏来的身子却是猛然一震,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无垠的黑暗,瞳孔放大,双拳紧握,身子也开始了颤抖。
“你怎么……怎么知道的?”他颤抖着声音问道。
而黑暗中的声音却轻松的说道:“更改因果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当初我可是想了好久好久,才想明白,在那样的情形中,你爹给你说怎样的话,才显得真实,才显得无懈可击。”
“你看,事实证明,我做得很棒不是吗?”
魏来的头随着那声音的响起而低了下来,他肩膀不断的耸动,身子的颤抖一息剧烈过一息。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他这般喃喃自语道。
那天夜里,那大水淹没了房门,他爹用尽浑身的力气跟他说过的话,那是他父亲留给他最后的东西,他从未与任何人说起过……
这不可能是假的!
魏来这样的想着,脑海宛如要裂开一般的涨得难受。
他无法忍受那样的剧痛,他决定做些什么去宣泄这堆积在胸中的怒火。
哐当!
伴随着一声脆响,白狼吞月出窍,五道神门亮起,佛魔之相、阴龙之躯、宁字轮盘、金色神兵甚至数以千计的孽鬼都在那是涌现在魏来的周身,他们像是感受到了魏来的愤怒,嘶吼咆哮着顺着魏来手中的长刀,一并轰向前方无穷无尽的黑暗。
第二百二十二章 金光绽
庞大的灵力顺着魏来的刀身呼啸而出,直直的轰响无垠的黑暗。
但那幽深的黑暗就像是一只洪荒异兽所张开的血盆大口一般,将所有的一切都吞噬入腹中。
浩大得足以让七境强者都当场殒命的可怕力量在轰入那无垠的黑暗后,却如泥牛入海一般,在一阵强光闪烁之后,便没了踪迹。周遭的一切再次陷入了黑暗之中,与之前相比,这无垠的黑暗依然一成不变。
“所以,永远不要把一件事情想得太简单,也不要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掌握的一起就是真理。”
“我知道这很难接受,但事实就是如此,凡人的命运就是可以这么轻易被更改被操控。”
黑暗中的声音在那时再次响起,语调之中颇有几分语重心长的说教味道。
可现在的魏来哪有心情去听他的长篇大论,他寒着声音问道:“所以,其实你才是杀死我爹娘的凶手?”
“你还不懂。”那声音听到魏来这样的询问,又长长的叹了口气:“你还是不懂,这件事情其实并不重要。”
“我是想要告诉你,你说追求的真实的世界其实并不存在,或者说你所以为的真实,并不见得就一定是真的。”
“你懂……”
那声音这样说着,但话未说完便被魏来所打断。
“我问你……”
少年低着头,声音很低,但却隐隐带着一股让人自心底发凉的寒意。
“到底是谁杀了我爹娘!”
他这样问道,双拳死死握紧,浑身的气机开始流淌,背后的阴龙咆哮,孽鬼嘶吼,神兵颤鸣。
“你的愤怒其实就是你已经开始怀疑你的记忆了,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吗?你的所在意的真假其实根本就没有区别,所以的坚持也就没有意义。”
“倒不如考虑考虑我的提议,放弃执着,我会给你构建一个一定让你满意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你所有的遗憾都可以被密布,所有的麻烦都会被解决。”
“如何?”
魏来深吸了一口气,他的心底当然充斥着难以平静的怒火,但他知道再问下去,恐怕以这声音主人的性子也决计不会再向他透露半点真相,又或者说他所透露的所谓的真相,也不见得一定就是真相。
想到这里,魏来收起了与对方再在这个话
题上纠缠的心思,他握紧了手中的刀看向无垠的黑暗言道:“不好。”
“我会自己去找我想要的答案,真假也好,遗憾也罢,我想要的是我真实经历的一切,如果它们是虚无,我自然会破开它们。”
“所以,动手吧。”
黑暗中的声音沉默了一小会,然后深深的叹了口气。
“那可真是遗憾啊。”那声音这样说道。
然后随着那话音一落,无边的黑暗中,一股巨大的威压忽然从四面八方朝着魏来袭来。
那威压极为强大,就像是有一座大山……
不!
是有无数做大山从四面八方朝着魏来压来,要将他的身子挤轧、揉烂、碾碎。
魏来对于这黑暗的主人的强大早有预料,自己也在那时催动了全身上下的灵力,做好了与之对抗的准备,但这那股威压袭来的刹那,魏来全力准备的防御在那一瞬间尽数崩溃。
他的五脏六腑在那股巨大的压力下开始被震碎,鲜血顺着皮层溢出,这一切都只是眨眼光景间发生的事情。
若非的他的修为远超出于同境修士,只是这一瞬间的光景便足以让他当场暴毙。
但即便他比起寻常人强出不少,却也只能支撑着他多撑几息不到的光景。
魏来来不及去细想些什么,他骇然的看着眼前无垠的黑暗,用最后一丝力气挤出一句话来:“你……你到底是谁……”
黑暗中有光芒亮起,一道模糊得魏来看不清模样的身影浮现,魏来惊骇的发现那道身影的周身有足足九道神门在振动。
他的心头一惊,从对方身上所溢出的气机中感受到了些许熟悉的味道,就和当初在无涯学院中附身在赵天偃身上的那个家伙如出一辙。
“是你!”魏来惊声言道。
那道模糊的身影看着魏来摇了摇头,言道:“不重要了。”
说着他朝着魏来伸出了手,然后在那时猛然握紧。
那股方才已经几乎就要取走魏来性命的威压随着他这番举动再次陡增了数倍,魏来的眼前一黑,在那股威压之下,几乎就要昏死过去。
“不要伤我夫君!”
但就在这时,一道娇喝声忽的从黑暗之外传来,然后魏来眼前的空间中一道金色细线缓缓浮现。
它就像是一把利刃从外伸入,将黑暗切开一般,金色的光芒愈发的璀璨,直照得魏来双目发疼。而那道模糊的身影感受到了那金色光芒中所溢出的气息,也不免眉头一皱。
下一刻,一道白色的身影从那金色光芒割开的口子中冲杀了进来。
她没有半点犹豫,身形涌入这无边黑暗的刹那,便直直的去向那模糊身影的立身之处。
手中一把闪烁着金光的长剑浮现,她周身也被包裹在璀璨的金光下。
不过眨眼间,她便杀到了对方跟前,金色的神将直取对方的眉心。
模糊的身影感受到从徐玥身上溢出的气息,不敢托大,他握紧的手松开,而笼罩在魏来周身的威压也在那时散去。他顾不得去管此刻脱困的魏来,在松开手的刹那,体内的灵力也被他催动,他的另一手裹挟着这些灵力,一把握住了徐玥杀来的神剑。
徐玥的速度很快,但模糊身影似乎很明白徐玥的路数,伸出的手不偏不倚的遏制住了徐玥的攻势。
“太嫩了些。”然后他言道,目光却越过徐玥看向她身后方才脱困,浑身气机紊乱的魏来,眉峰一挑,有些戏谑的言道:“你看,为了你无谓的坚持,我要抹杀的人又多了一个。”
所谓抹杀到底是什么意思,魏来很清楚,听到这话的他心头一寒,双拳握紧,但之前的对抗中早已让他体内的气机被消耗殆尽,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积蓄出力量对抗对方,反倒是因为心底的焦急与对徐玥的担忧,让他的气血逆流,嘴里喷出一口血溅,脸色愈发的萎靡。
“不许你说我夫君坏话!”魏来这番模样,徐玥自然感受得清清楚楚。
她眉间戾气奔涌,周身所弥漫的金色光芒愈发的璀璨,在那一瞬间那股力量被她进入灌注入她手中的长剑,剑身轻颤,浩大的剑意奔涌而出。
那模糊的身影显然未有料到徐玥的修为会在这一瞬间有如此巨大的攀升,他的心头一震,反应过来后,赶忙再次催动体内的灵力想要对抗那自徐玥体内涌出的金色光芒。
但二者方才接触,他所激发的看似滔滔不绝如江海般浩大的灵力却在那金色光芒之下,只是微微触及便瞬间如冰雪般飞快的消融。
然后金色光芒在他眼前爆开,他的嘴里发出一声闷哼,身子便如断了弦的风筝一般,倒飞了出去……
第二十三章 一条孤独的路
“夫君你没事吧!”徐玥却根本不关心那模糊人影的生死,在对方被击退的刹那,徐玥一个闪身便来到了魏来的跟前,她伸手扶起魏来嘴里焦急的问道。
魏来艰难的抬起头看向徐玥,想要说些话让对方心安,但张开嘴却发现自己体内的状况极为糟糕,五脏六腑受损严重以至于张开嘴,竟没有气力发出半点声音。
“没事的夫君,有玥儿在!”徐玥见状在那时言道,随即萦绕在她周身的璀璨金光便在那时被分出一道涌入魏来体内。说来神奇的是,魏来体内的伤势极为严重,哪怕是以魏来如此深厚的底蕴,也得静养好一段时间方才有可能恢复。
但徐玥所激发的金光,却带着一股难以言表的神奇力量,涌入魏来体内后,他五脏六腑巨大的损伤便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虽然无法在一瞬间恢复如初,但这样的速度依然称得上是惊世骇俗。
那股从徐玥体内涌入的力量,与所谓的灵力明显有着一些本质上的区别,似乎是超出灵力数个层次的强大力量,蕴含的威能巨大,就与……
就与那上神之力如出一辙!
魏来念及此处忽然醒悟了过来,无论是现在从徐玥体内注入的上神之力,还是之前他探查徐玥体内状况时遭遇到的璀璨金光以及那恐怖的威压,都是源于上神之力。
只是因为接触前者时,这股上神之力在徐玥的驱动下,对魏来并未表现出半点敌意,故而魏来并未反应过来,而后者,当时对方对魏来的心神造成巨大的冲击,他也就根本没有心思去细想。
此刻反应过来的魏来感受到体内流淌着的气机,看着眼前的少女,那一刻他的眸中满是惊骇之色。
上神之力是何其强大的力量,哪怕是现在的魏来,能够从宁字轮盘上吸纳些许上神之力,但每次转换都需要十万阴魂共同运转鸠蛇吞龙之法,方才能将星末一点的上神之力转换完。
而也正是因为如此,在这反复的日积月累之下,魏来体内由上神之力转换而来的灵力极为精纯,这也是他能在五境时便拥有与七境强者一较长短的重要原因之一。
魏来细细算了算,自己自从获取能吸纳上神之力的办法一来,日积月累所吞噬的上神之力加在一起,其实也没有就在方才一瞬间徐玥注入他体内的上神之力来得多。
可是徐玥是如何拥有这么强大的一股力量的?又是如何能够操控住这股上神之力的?据魏来所知,哪怕是八门大圣似乎都没有办法驾驭这股力量。
“上神之力!?”魏来的心底满是疑惑与震惊,而这时另一道声音也从一旁传来。
魏来与徐玥皆是心头一惊,看向那处,却见那道模糊的身影在那时缓缓站起了身子。
他的身形依然飘忽不定,魏来看不清他的模样,但从他脸上隐约的五官棱角中魏来能够感受到对方似乎也正处在与他一般的震惊之中。
“七境的修为,却能动用上神之力。”那模糊的身影此刻的注意力却是全部落在了徐玥的身上,再无半点与魏来多言的性子。
他迈开步子朝着徐玥走来,周身的力量却都被他收敛入了体内,嘴里不断喃喃言道:“你的神智还在,所以并未洞开无垢神躯,请上神降临,也就是说,你是靠着自己的本事催动这上神之力,对吗?”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但你别想再伤我夫君半点!”徐玥寒着眉头如此言道,手中的金色长剑神光闪烁,身子立在了魏来之前,将魏来护住。
模糊的声音似乎并未听到徐玥的威胁,他继续迈步上前,目光死死的落在徐玥的身上,上下打量着对方,那模样就像是看见了什么这世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惊讶、震撼,又隐隐带着一抹期待。
那样的神情极为复杂,复杂到在魏来看来甚至有些病态。
“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模糊的身影朝着二人越走越近,他的嘴里不断喃喃自语道,脸色的神情愈发的疯癫。
徐玥皱起了眉头,她也意识到自己所言之物此刻似乎已经完全无法传入对方的耳中,对方已经彻底
陷入了自说自话当中。
如今她的心中除了魏来,早已不在乎其余任何人的生死,之前之所以出言恐吓也绝非动了恻隐之心,只是察觉到了这道模糊身影所拥有的强大力量,害怕在对抗过程中让魏来受伤,故而希望对方知难而退,而此刻见对方毫无这方面的自觉。
徐玥当下也不再犹豫,璀璨的金光再次将她包裹,她的身子豁然杀出,手中的神剑猛然一震,如之前一般裹挟着浩大的力量直取对方的面门。
这一次的剑招,比起之前无论是声势还是力量都有增无减。
但模糊的身影面对徐玥的杀招这一次却不闪不避,他的一只手再次伸出,稳稳的握住了徐玥刺来的神剑。
徐玥的脸色一变,一咬牙,体内金色的上神之力宛如江水一般滔滔不绝的涌出,顺着她的双臂汇入那神剑之上,然后铺天盖地的袭杀向对方。
对方似乎也没有想到徐玥所掌握的上神之力的数量竟然多到了这般地步,他握着神剑的手,被那浩大的上神之力所撕裂,鲜血顺着剑锋流出。
而这般强大的力量对拼,饶是以魏来的修为也难以参与到其中,他能做的只是尽力的催动着自己体内的力量,对抗着这二者力量碰撞下所产生的余波,确保自己能够自保,以免让徐玥分神。
徐玥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愈发的强大,耀眼的金光已然将她的周身完全包裹,似乎是这股力量抵达了顶点的缘故,一股浩大的威压忽的自徐玥体内溢出,那股威压之下,哪怕只是被不经意间的余波所波及,魏来也觉心神动荡,体内的气机乱窜。
而首当其冲的模糊身影的状况比起魏来更加难堪,他的身形愈发的缥缈,像是某些支撑他降临此地的力量在徐玥的轰击下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鲜血开始不断的从他的周身各处溢出,他的身子仿佛是要裂开一般。
但他脸上的神情却丝毫没有愤怒与恐惧,他只是不断的催动着自己的力量,一边抵御着徐玥的进攻,一边放开自己的心神感受着徐玥激发的力量,像是要从中寻找到些什么东西一般。
而就在这个过程中他身躯的崩碎愈发的剧烈,一道道带血的白色事物宛如琉璃一般的从他肉身上剥落,坠入无边的黑暗中,转眼便没了半点痕迹,但剥落的身躯下所露出的也并非血肉,而是一道道与这空间几乎融为一体的黑暗,这愈发的坚定魏来对于对方只是一具化身的猜测。
徐玥所爆发的力量太过恐怖,这注定会让对方今日想要阻止亦或者杀死魏来的计划就此破产,但魏来却在对方的脸上找不到半点沮丧之色,反倒满满的兴奋与狂热。尤其是在他身躯几乎到了彻底支离破碎的前一刻,他脸上那样的神色也抵达了顶点。
他忽然大声的言道:“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
而就在他这般宛如疯癫的高呼声中他的身躯终于无法承受徐玥力量冲击,在那一瞬间轰然碎开,他的高呼声连同着周围无垠的黑暗都在那时戛然而止。
一切散去,魏来睁开眼却发现自己与徐玥还是待在之前那座房屋中。
徐玥周身的金光散去,她的脸色一白,回头看向魏来,魏来赶忙上前搀扶住对方的身子。
徐玥却并不关心自己此刻身子的状况,而是躺在魏来的怀里问道:“夫君没事吧?”
魏来又是感动又是心疼的摇了摇头:“没事,幸亏有玥儿在,我一点事都没有。”
“那……那就好。”徐玥这样说道,嘴角扬起一抹艰难的笑意,下一刻脖子一歪,整个人便在那时昏死了过去。
……
“茫州与鬼戎已经达成协议,会在三日后对宁州出兵。”
“大楚忙着与晋、齐以及流萤的战事,暂时无法顾忌宁州,而且卑职听闻似乎那个魏来如今已经被大楚列为通缉要犯,似乎这事还与那位长公主殿下有关,但消息的真假在下还未确认,但总之短时间内大楚是无暇顾忌宁州了。”
燕地,龙骧宫的凤仪阁中,身着甲胄的男人跪拜在罗帐外,低头说道。
他有些紧张,额头上有汗迹浮现,哪怕是面对数十万的大军也可以面不改色的男人,在面对罗帐中坐着的那位女子时,却莫名的局促不安,甚至不敢抬头看对方一眼。他很清楚,这个女人才是整个燕地最可怕的那一个人。
罗帐中坐在矮榻上的女人侧躺在床榻上,她眯着眼睛模样慵懒,听到男人这番话,只是梦呓一般的轻轻哼了一声算作回应。
但从她嘴里发出的那一声轻轻的声音,却风情万种,让跪拜在罗帐外的男人身子一颤,脑袋不由得低得更深了几分。
女人看着对方这般模样嘴角上扬,正要再说些什么,可手中系着的铃铛忽然发出一声脆响。
女人的眯着的眼睛忽的睁开,神情有些古怪。
“好,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她坐起了身子,语调中的魅惑之意忽然尽数散去,冷着声音这般言道。
那男人如蒙大赦,赶忙低头应是,然后逃一般的离开了这气氛旖旎的阁楼。
待到大门合上,阁楼中的光线暗淡下来,女人方才站起身子,快步走上了阁楼的顶层,那里有一面巨大的铜镜坐落于此,此刻铜镜的深处有一道黑气涌动,女人皱起了眉头,双眸一沉,一道法门被催动,金色的光芒猛地从她手中溢出涌入铜镜之中。
铜镜深处那一抹黑色在得到金光灌注后,猛然涌动,只是眨眼光景便覆盖了整个铜镜,然后一个男人的身影浮现在铜镜中。
看见对方,金芸儿的脸色一喜,但很快便想到男人并不喜欢她这般模样,又赶忙压下了心头的喜色,朝着对方施了一礼言道:“芸儿拜见师尊。”
“嗯。”铜镜中的男人点了点头,声音沉闷。
金芸儿跟随对方多年,从对方这般模样中便隐约猜到了恐怕有什么大事发生,她不禁问道:“师尊不是要闭关吗?怎么忽然召见芸儿,是遇见什么麻烦了吗?”
铜镜中的男人沉默了一会,随即幽幽言道:“我没有拦住他,恐怕那个秘密藏不了多久了。”
“他?”金芸儿听到有些困惑,下一刻反应过来的她却不免脸色一变:“江浣水那个外孙?他找到吕观山的女儿了?”
“可是他凭什么能对抗师尊?还是说师尊你心慈手软……”
大抵是因为明白这件事情对于他们计划的重要程度,故而在听闻这个消息后金芸儿的声音不禁提高了数分,说出的话也有些直白,甚至下意识的开始质疑对方。她话一出口便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赶忙将说道一半的话咽了回去,同时小心的看向镜中之人,唯恐对方有所不满。
但让金芸儿没有想到的是,镜中之人神色如常,甚至还平静的回应道。
“我承认一开始确实不想杀他,但他执迷不悟,我也只能痛下杀手,却不想我那徒儿将我的身外化身毁掉,我的本体又在闭关修行,正好处在冲破第十门的关键时刻,所以不得不退去。”
金芸儿听到这话,神情古怪:“那脚徐玥的小妮子这么快便成长到了这般地步?那师尊这次前来是想要芸儿出手?”
“那孩子给了我不少惊喜,我从她的身上寻到破境的办法,这斩尘之法的第二阶段,困扰我许久的身合仙道的关键我在她的身上找到了。”
“不出数日我就能洞开十门,冲击最后的十一门与第十二门。”
“但那个秘密终究藏不了多久,对宁州攻势你得加快一些,把他从大楚弄回来,这件事我准备了那么久,我不想有任何闪失。”
男人这般说道,金芸儿听罢,对于男人找到了破境之法自然欣喜,但男人后面所言,却让她方才舒展的眉头不由得再次皱起。
“师尊为什么不让我杀了他?师尊还是舍不得?”金芸儿沉声问道,语气中已经有些质问的味道。
“我从踏上这条路开始,便已经舍弃了一切。”
“不杀他只是因为杀了他的代价太大,你要是有这个本事大可一试……”男人这样说着,长袖一挥,便在那时消失在了铜镜之中。
第二百二十四章 请求
“所以小友的意思时方才我们在那一瞬间在心底升起的恍惚感是因为我们有人更改了我们的因果?”
再次来到秦台翊的房门中,净尘与魏锦绣也都不约而同的汇集于此,魏来起初摸不清众人的状况,便询问了一番他们可有方才的记忆,但对此众人的回答却出奇的一致,皆言方才众人都是一阵恍惚,回过神来之后又都不知何时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魏来思虑了一会,便索性将方才自己所经历的一切一一告诉了众人。
毕竟救出吕砚儿的事情还需要秦台翊以及净尘与魏锦绣出手,说明其中就里,更容易让魏来取得秦台翊的信任,而让众人了解一些适当的内情对于救出吕砚儿也有帮助。
秦相还是第一次听到这般古怪的事情一时间经由不定,倒是那秦台翊心思缜密,于那时便出言问道。
“我方才模模糊糊似乎有些印象,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听小友这般一说,反倒觉得或许真有其事。”
“嗯。应当就是如此,我曾听师尊说起过有些洞悉因果之法之人,不思追寻天道,反倒为了私利更改因果,方才我们都做了大致相同的梦,很可能便是有人更改因果的痕迹。”一旁一直皱眉听着这些的魏锦绣也在那是言道,她深谙因果之道,对于其中一些细枝末节的变化感悟得更加透彻。
“阿弥陀佛。斩尘宫神深谙因果之法,姑娘又是孟仙师门下高徒,怎么到了这时才发现其中古怪呢?”净尘在那时轻声言道。
听到这话的魏锦绣眉头一挑,侧眸看向僧人,问道:“和尚!你什么意思?”
“更改因果、斩断因果都是斩尘宫善用的法门,贫僧只是觉得事有蹊跷而已,姑娘何必如此激动。我佛常言,心净者不惧蜚语,而心不净者,听风是雨,见人谓鬼,皆是本心有恙。”净尘面不改色的平静言道。
魏锦绣自然知道对方不惜自降身份在这里与她逞口舌之利,为的是让魏来与斩尘宫生出间隙,也好此事了却之后带着回来去往九莲金寺。但徐玥的状况不容乐观,想要解决她身上的心魔很可能需要从魏来的身上入手,她不愿意在此之前让魏来对斩尘宫有所怀疑,故而不得不辩解道:“斩尘宫修的是天道,争的是天命,斩净红尘为的就是不被外力所困扰,岂会再用这样下作的手段干预凡尘中事?”
“阿弥陀佛……”净尘闻言当下便要再说些什么。
但话才出口,一旁的魏来便忽然出言打断了他的话:“好了二位,不要再在此事上做无谓的争辩,那行使此事的下作之人已经被玥儿击退,但对方的修为深不可测,保不齐会卷土重来,咱们还是快些救出砚儿,再说其他事情吧。”
如今的魏锦绣与净尘都有求于未来,虽然对彼此心怀不满,但魏来既然发话他们也就纷纷收起了各自心头对对方的不满,沉默着退到一边。
魏来见状又看了看身旁的徐玥,确定对方的身子并无大碍后,将之小心的扶到一旁坐下,这才有朝着秦台翊拱了拱手,言道:“前辈,我有一位故人,是吕观山的女儿,被歹人以大湮之法斩断了因果,如今危在旦夕,需要借青冥学宫的一处宝地方才能帮助其脱困,我知道前辈不记得此人,但还请前辈相信在下,我所言之物确有其事,绝非杜撰!”
秦台翊闻言笑了笑说道:“小友当真是小瞧老朽了,不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就算未有这一出事情发生,以老朽与江浣水的关系,小友有求无论再荒诞不羁,老朽也愿意一信。”
“只是不知道小友想要的是我青冥学宫的哪一处所在?”
魏来皱起了眉头,苦笑道:“实不相瞒,在下并不记得那处的名字,但那处的模样却隐约有些许印象。”
说着魏来便将自己记忆中那处宫门的模样一一道来,从巍峨的宫门到雄奇的大殿,其中种种一一言说出来,事无巨细,唯恐说错半点,让对方意会错了某些关键之处。
而说完这番话之后,魏来便沉眸看向对方,却见秦台翊与秦相二人在那时互望一眼,脸上的神情古怪。
“前辈可是有什么顾虑,还望直言。”魏来见状心头一沉,赶忙问道。
秦台翊闻言回眸看向魏来,他沉声说道:“算不上什么难言之隐,只是家丑而已。”
“小友所言之地,确乃我青冥学宫的地界,此地唤作龙商殿,但早在十年前,此地就已经不归我青冥学宫所有了。”
“嗯?”魏来闻言一愣,他忽然想起了在走入学宫前,周不鸣曾与他说过的话——青冥学宫因为早年教授过太多他国仕子,之后那些仕子归国之后所行之事触动大楚境内一些人的利益,以至于被人记恨于心。
“当年江浣水在玉雪城外抵挡大楚由神将琅掩云带领的大军,将三十万大军与神将琅掩云尽数斩于玉雪城外。时过境迁,琅掩云的儿子琅岳得势,也登上了大楚神将之位,加上早些年青冥学宫发生的事情,此消彼长,琅岳便对我学宫一再紧逼,老朽无能,无奈之下,只能将龙商殿租借给琅岳,带着门徒们搬出学宫,来到此地落脚,故而如今这龙商殿已经不再是学宫的所有物,所以老朽对此事……”老人这样说着,脸上露出了惭愧之色,显然对于丢失龙商殿的事情有些耿耿于怀。
魏来闻言也皱起了眉头,他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样的变故。
“那前辈可否告知龙商殿的所在之处?”魏来问道。
秦台翊的脸色一变,看向魏来的目光也有了几分古怪的味道:“小友可知道你如今的处境?”
“前辈何意?”魏来不解道。
“据老朽所知,如今小友是大楚朝廷上的通缉要犯,而龙商殿中有一灵脉存在,对于修士来说,于此地修行事半功倍。”
“所以此地被租借给了琅岳之后,他手下的军伍一直驻扎在那处,也就是说如今的龙商殿是琅岳大军的驻地,我听闻朝廷的决策决定让周不鸣与琅岳一同解决南边的鬼戎与晋国,以此辐射燕地与邙臣二国。”
“小友要去龙商殿就免不了要遭遇琅岳的大军,以小友的身份莫说进入龙商殿了,只要被知晓了身份,国仇家恨加在一起,恐怕……”
秦台翊说道这处,便沉默了下来,后面的话虽然未有说出,但意思却已经再清楚不过。
“前辈所说的事情在下早就清楚了,但晚辈有不得不去的理由,吕观山待我如己出,我与砚儿既是兄妹,我岂能放任她身处险境?”魏来决然说道。
听到这话的秦台翊又沉默了一会,这才言道:“龙商殿说到底是租借给琅岳的,租借的期限去年年关时便已经到了,相儿曾经带着门徒前去讨要过,不过对方客大欺主,把我青冥学宫的门徒给打了回来,好生的折辱了一番。”
“若是小友说的那个人真的对小友那么重要的话,老朽倒是可以豁出去这张老脸,为小友要回龙商殿,但……”
“小友得应允我一件事。”
“何事?前辈请讲。”魏来问道。
秦台翊闻言侧眸看了看魏来身侧的众人,却是静默不语。
魏来意会过来,转身朝着魏锦绣与净尘行了一礼言道:“我与前辈有要事相商,二位要是方便的话,可能帮我照料一下玥儿。”
二人此刻心头都盘算着怎么搞好与魏来的关系,听闻魏来这话自然是纷纷毫不迟疑的朝着魏来点了点头。
“走吧,被关在这小房间中也有一个月的时间了,老朽也想出去走走,腿脚不便,劳烦小友多担待一些。”秦台翊在那时站起了身子,魏来见状赶忙伸出手搀扶着老人与之一道慢悠悠的走出了房门。
夜色中的青冥学宫,依然灯火通明,无数仕子点亮了各自房中的灯火,安静的注视着这没有官兵横行的院落,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还不明白今日那些官兵为什么会撤走
,也不知道撤走的官兵还会不会回来,只是传下了命令,让他们今日不要轻举妄动。
青冥学宫在短短十余年间,经历盛极而衰的变化,在这样的变故下免不了会有一些树倒猢狲散的事情发生,但总有人愿意留下,而在这样的境况下选择留下的人大都对于宗门有着极深的感情,也明白如今学宫的处境,故而在没有得到秦相的命令前,他们都耐着性子待在各自的房门中。
“前辈想要和我说的应该和这些时值有关吧?”搀扶着老人行走在学宫之中,魏来忽然出言打破了二人之间的沉默。
秦台翊闻言有些诧异的看了魏来一眼,随即问道:“为何你会这么觉得?”
听到此问的魏来低下了头沉默了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然后才闷声应道:“先生……要死了。”
老人闻言一愣,随即笑了起来:“每个人都会有这一点,比起大多数人来说,我已经活得足够久了。”
“倒是你……我的经脉堵塞在数年前便已经开始,这是圣人衰败的前兆,但学宫的状况你也看到了,我用了很多办法才隐藏下自己的疲态,哪怕是大圣亲至,除非他愿意与我搏命交手,否则断没有可能看透我的虚实,你是怎么做到的?”
老人似乎并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转而转移了话题。
“晚辈所修行的法门特殊,加上之前那段因果更改的插曲,我曾以为是先生所致,故而曾探查过先生体内的状况,机缘巧合下发现先生似乎命不久矣……”魏来说道这处再次陷入了沉默,生与死永远是一个沉重的话题,而这样的沉重从来不会因为当事人的故作轻松而减少半点。
“呵呵。”老人闻言淡淡一笑,并没有半点被魏来窥探后应有的恼怒,毕竟对于修士来说修为强弱很多时候关系到自己的性命,因此不乏有人会喜欢刻意隐藏一部分自己的实力,为的便是临阵对敌之时刻意出其不意。
魏来擅自窥探老人的状况,显然是一件失礼的事情,但老人却并不在意,在笑了笑后终于张开嘴步入了今日与魏来相见后的正题。
“小友聪慧,老朽那点小心思瞒不过小友,今日所求之事确实与这些仕子有关。”
“先生觉得楚国王庭会对这些青冥学宫动手?先生想要救他们,唯一的选择便是让我带他们回到宁州,虽然不见得就能一直安稳下去,但毕竟宁州目前还不是大楚的主要对手,大楚这场雄心勃勃的大战最后会落得什么样的结果我们都不知道,在宁州能躲上一日,便多一分熬过去的机会,对吗?”魏来沉声言道,说道这处他又是一顿,随即又说道:“但其实前辈大可不必如此,我父亲、外公还有吕观山都是青冥学宫的门徒,就像前辈自己说的那样,我怎么也算得上是学宫的半个门徒,学宫有难,魏来在所不辞。”
“所以前辈大可放心,就算今日前辈不帮我求得去往龙商殿的办法,魏来也会尽我所能,护这些仕子们一个周全。”
老人听到这话,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小友仁德,是宁州百姓的老人听到这话,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小友仁德,是宁州百姓的福气。”
“我之前便已经问过了,这些仕子中愿意随相儿去往宁州的大概有三四百人,数量不可谓不少,加上如今的情况特殊,想要掩人耳目更是难上加难,这事还得劳烦小友多费心思担待担待,但老朽所求之事却不是这事……”
“嗯?”魏来闻言不禁有些疑惑。
“那前辈的意思是?”
老人在那时抬头看向少年,双眸眯起,慢悠悠的说道:“老朽所求之事是……”
“想要小友……”
“帮我杀一个人。”
“谁?”魏来问道。
老人眯着眼缝中光芒更甚,他寒声言道。
“我。”
第二百二十五章 担保
龙商殿距离青冥学宫所在的白牙城并不算太远,不过百余里地,坐落于一座名为南邱山的山脉上。
魏来、徐玥再加上魏锦绣净尘,以及那位秦台翊一同出发去往南邱山,而秦相则留在了青冥学宫中收拾学宫中的物件,随时准备与魏来一道离开学宫。
百里之力对于众人来说算不得太远,众人权利施为,天蒙蒙亮时便抵达了南邱山的山脚。
这个过程,众人都闷头赶路,倒是并无什么特别之处,而唯一让魏来有些诧异的是,他们走出学宫时,那些驻守在学宫外的甲士竟然并无一人阻拦他们,反倒有心的转过身子,一副我没有看见你们,你们快些离开的做作模样。
“前辈与那位周神将很熟?”来到山脚众人站定身子,魏来侧头看向秦台翊,终是憋不住心头的疑惑,在那时问道。
“有些渊源,小友有机会可以好好与周将军相处相处,他学识不错,想来对小友日后也多有帮助。”老人笑道。
魏来苦笑着没有多言,周不鸣是周氏后人,他毁了周氏太庙,对方能够不为难他就已经算得大度,岂能有好好相处的道理。
念及此处,他也不愿再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便又言道:“晚辈受教,当务之急还是先解决眼前的麻烦把。”
秦台翊闻言一笑,也不多言,便在那时朝着南邱山迈开了步子。
……
与一般宗门喜欢把大殿建在山巅上,以显示宗门神秘巍峨的态度不同,龙商殿的落脚之处位于半山腰都不到的地方。
一行人修为皆是不俗,不过半个时辰的光景,便抵达了龙商殿所在之处。
魏来远远的看着那座巍峨雄奇的宫门,看着它周身隐隐萦绕的灵光,宫门上美妙绝伦的壁画,脑海中那模糊的幻象在那是竟然清晰了几分。
他有些恍惚,仿佛间又看到了穹顶翻滚的惊雷,看见一席儒衫赴死的身影,看见了某个人走入大殿,打破了仕子们的晨读,与谁发生的争执,然后兵戎相向,死伤无数……
某些秘密似乎就在魏来的眼前要向他张开,但又如琵琶女一般半遮容颜,不得窥探全貌。
“来者止步,此地是神将琅岳私地,玉雀军驻地!擅闯着杀无赦!”就在这时,镇守在宫门前的甲士也发现了魏来一行人,其中一人上前一步,朝着魏来等人大喝道。
“在下秦台翊,还望二位将军通报一声,言说龙商殿的租借日期已经满了,还望琅将军今日归还。”秦台翊在那时迈步走上前去,朝着那二位甲士拱了拱手,恭敬言道。
那二人闻言都是一愣,虽说如今的青冥学宫处境艰难,但秦台翊的名头摆在那里,也绝非二人这般小小士卒可以触怒的,他们惊犹不定的看了老人一眼,在确定对方与传闻中的那位老人确实有七八分相似时,其中一人赶忙朝着另一人使了使眼色,然后朝着秦台翊抬手一拜,言道:“先生稍等我这便是通报将军。”
说着那人便转身快步走入宫门,而另一人则不免有些局促,毕竟眼前的秦台翊不仅是大楚德高望重的儒道大师,同时还是一位实打实的八门大圣。
他区区一个小卒,怎能安然与之相处呢?
局促的站了一会后,那甲士又像是如梦初醒一般,从门内搬出了一个太师椅抬到了老人面前,说道:“先生请坐。”
这样的行径无非是对秦台翊出于本能的尊敬,秦台翊见状,却摇了摇头言道:“老朽身子骨还行,就不劳烦将军了。”
甲士闻言只当老人是在客套,便劝道:“不劳烦不劳烦,先生是大楚的名仕,我……”
“名仕?谁给他安的这个名头!?”就在甲士说着这些的时候,一道声音忽的从宫门中传来。
宫门在那时被打开,在一大群甲胄明亮的甲士的簇拥下,一位穿着锦衣的少年迈步走到了宫门前。
少年的脸色阴桀,他看了一眼甲士身旁的太师椅,冷声言道:“区区一个看门的守卫,也敢偷盗我军中财物,来人把他拖下去,杖责三十大板!”
他这话说罢,身后便有数位甲士在那时鱼贯而出,将方才搬出太师椅的甲士架起,就要将之拖下去实施杖刑。
秦台翊皱起了眉头,沉声道:“且慢!”
那少年闻言瞟了秦台翊一眼说道:“怎么秦先生还能插手我大楚的军政?”
“还是说青冥学宫有哪位高徒在我大楚军部任职?先生说一说,在下看看我认不认识。”
秦台翊的眉头在那时皱得更深了,他沉声道:“无论我青冥学宫有没有人在军部任职,都与小友此举无关。”
“这位小兄弟见老朽年迈取出一张木椅让老朽歇息,是好意,并无偷盗之意,小将军治军严厉是好事,但不分青红皂白处罚将士,不免让三军寒心,非良将之道。”
“我琅臣治军岂容旁人说三道四,拉下去,打!”那少年听到老人这番话不由得心头火气更甚,他寒着脸色厉声说道。
那些甲士闻言当下也就不再顾虑,在那人的哀嚎声中将之生生的拖了下去……
徐玥见状脸色一变就要出手,可体内的灵力方才汇集,魏来便在那时伸出了手拦住了对方。
“夫君?”徐玥不解的看着魏来。
如今的徐玥记忆混乱,只把魏来牢牢记挂在心上,将魏来出手阻拦,她自然乖巧的收了收,但却不免有些困惑。
“你救了他,他接下来又该怎么在军营中待下呢?咱们逞了一时英雄。离开后对方却迁怒于他,到最后不仅没有救他,反倒是害了他。”魏来看出了她的困惑,在那时轻声言道。
徐玥未曾想到这一层,她先是一愣,随即便反应了过来,一脸崇拜的看着魏来言道:“夫君聪慧,是妾身想当然了。”
一旁的魏锦绣一早便注意到二人的小动作,本来还在感叹这个叫魏来的少年心思缜密,但听到徐玥最后的一句话不禁脸色一变,撇了撇嘴。
……
秦台翊整个过程都眉头紧皱的看着那位甲士被拉走,他沉吟良久,大抵也有着与魏来同样的考量,终究没有再去发言阻拦对方,直到那甲士彻底没了踪影后,秦台翊方才看向眼前的少年人,言道:“不知琅岳琅将军现在何处?”
“家父正在闭关准备即将到来的战事,俗物不可打扰,老先生有什么话就对我说吧。”名为琅臣的少年态度极为恶劣的言道,从他的模样丝毫看不出对于这位德高望重的老人的半点尊重。
想来就如周不鸣之前所言,当年江浣水杀死琅淹云的仇,已经彻底被琅家记挂在了青冥学宫的身上。
“也好。”听到这话的秦台翊点了点头,又才言道:“是这样的,当初老朽将龙商殿租借给令尊,言说十年为期,截止去年年关,十年租期已满,今日老朽前来就是为了收回这龙商殿。”
名为琅臣的少年听到这话,眉头一挑,颇有些意外。如今青冥学宫的处境大楚人尽皆知,以往青冥学宫在琅家的紧逼下,已是处处退让,自顾不暇,今日秦相在无涯学院闯了大祸,更是与劫持长公主的贼人扯上了联系,这样的情况下,青冥学宫竟然还敢上门讨要龙商殿,任任何人都能感觉到这其中的古怪。
琅臣名门之后自然不傻,他侧过身子看了看秦台翊身后的魏来等人,意味深长的言道:“这几位是谁?看上去不像是青冥学宫的人吧?”
魏来的身份敏感,秦台翊对此早已想好了说辞,他面不改色的言道:“青冥学宫近来的状况每况愈下,老朽想着把这龙商殿变卖出去,补贴学宫度用,这几位便是老朽找来的买家。”
“买家?”琅臣闻言迈步走上前来,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魏来一行人,语气古怪的言道:“哪来的买家?”
“将军是军人,想的应该是怎么捍卫大楚的安全,不复陛下的信任,这百姓间的买卖,似乎不该由将军来费心吧。”魏来朝着对方拱了拱手,不卑不亢的言道。
“哼。”琅臣冷笑一声,脸上不动声色,心底却暗暗警惕,方才他接着打量魏来等人的机会,暗暗发出了自己体内的神识探查众人的修为,可在场诸人有一个算
一个,竟是没有任何一人他能够看得透彻。
再一联想青冥学宫这反常的举动,琅臣隐隐意识到对方来者不善。
他思虑了一会,言道:“也好,那就过些日子,我与父亲商量后,待大军撤离之后,诸位再来做你们的买卖吧。”
“将军这……”秦台翊闻言正要再说些什么。
“怎么?你今日上门要你这龙商殿,我大军今日就要搬出去?那这么多的军伍在何处安营扎寨?粮草如何调动?物资如何运送?但凡有一个环节出了问题,都有可能让大军在对敌时出现问题,这个责任,你承担得起吗?”琅臣却厉声爆喝道。
这样一顶高帽子扣下,任任何人恐怕都得有些心虚,但秦台翊却早有准备,他拱手笑道:“将军误会了,老朽可没有那个意思,今日前来只是为了让这几位买家进去看看殿中情况,也好商谈价格,待到这笔买卖真的定了下来,我也会提前通知将军,给将军留够时间去安排其他事情。”
“嗯?”琅臣闻言脸色又是一变,本以为今日这秦台翊是有备而来,想要逼迫他们归还龙商殿,但却不想是为这般事情。
但对方越是这般看似一切行为合乎逻辑,琅臣的心头便越是不安,他沉声道:“胡闹!如今这龙商殿是我大楚的军机要地,岂能让这些身份不明不白之人进入,要是他们是敌国奸细,出了事,你秦台翊能够负责吗?”
“老朽带来的买家,老朽自然能够负责。”秦台翊皱起了眉头,沉声言道。
琅臣听出了对方的不悦,秦台翊成名已久,圣人之威凡人不可估量,他的心底不免有些发怵,但又不愿意就此退步。
“秦先生好大的口气,你既无半点楚臣身份在,说到底只是一介平民,这关乎国家兴亡的事情,你区区匹夫如何担保?”可就在这时,一道雄厚的声音从那宫门中传来。
只见一位器宇轩昂周身密布肃杀之气的男子从宫门中迈步而出。
琅臣见了来者,赶忙低头言道:“父亲,你怎么出关了。”
“哼!我不出关,我这大军驻地就要被某些人巧取豪夺去了!”那男人冷声言道,言语之间已然将这龙商殿当做了自己的东西。
秦台翊将对方到来,也微微色变,但他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很快便压下了心头的异样在那时拱手言道:“老朽见过神将大人。”
到了这般地步,也勿需旁人介绍,魏来便知这来者应当就是那位大楚神将琅岳了。
“秦先生的礼,琅某一介武夫,受用不起,否则你那些门生口诛笔伐,怕死要把琅某人骂得狗血淋头。”男人这般说道目光却越过老人看向魏来等人。
“佛门和尚?斩尘宫弟子?还有一个修为古怪。怎么,你们这些不问世事的高人也喜欢这样的俗物?”琅岳这般言道,轻飘飘的一句话,便将在场众人的根底一一道出。
“将军误会了,他们只是在下的朋友,是在下要买此地。”魏来在那时迈步而出,朝着对方拱手说道。
“你?”琅岳有些诧异的看了魏来一眼,倒不是因为魏来说了什么惊世骇俗之言,而只是因为魏来敢在这样的关头与他面不改色的对话,这份胆魄便已是不俗。
“那就等些日子再来吧。”当然,琅岳可不会因为魏来的胆魄而做出半分让步,他闷声言道,已然对众人是下了逐客令。
“此地租期已到,秦先生也为我们做了担保,将军仗势欺人,不让我们进去看一看这龙商殿,那我们这买卖该如何做呢?”魏来却在那时再言道。
琅岳的眉峰一挑,看向魏来的目光又多了几分古怪的神色。
“胆子不小。”他不置可否的言道,然后声音又压低了几分,说道:“我说了,他身无半点官职,这关系大楚兴亡的大事,他没资格做这个担保。”
这话里的折辱之意再明显不过,秦台翊面不改色,正要再说些什么,可就在这时,众人的身后一道同样雄浑的声音传来。
“那敢问将军,周某人这身份,够不够做这个担保!?”
第二百二十六章 秘密的终点
琅岳的脸色阴沉,看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却见一位男子走到了他的面前,赫然便是之前镇守在学院外的那位神将周不鸣。
“周不鸣。你想做什么?”琅岳阴沉着声音问道。
“秦先生想做生意,周某人想做担保,有何不可吗?”周不鸣平静问道。
“周不鸣!”琅岳显然被这半路杀出的程咬金气得不清,他压低了声音直直的看着对方,直呼其名。
“自我得到这龙商殿以来,你周不鸣的大军但凡想要驻扎其中修行,我从未阻拦,今日这般行事,未免有恩将仇报之嫌吧?”
“将军言重了,租期既然已到,这龙商殿本就该归还给青冥学宫,将军怕其中有诈,我便做了这担保,是为了让将军免除疑虑,也是为将军考虑,何来这恩将仇报之说?”周不鸣这般说道。
琅岳脸上的神情愈发的阴沉:“陛下信任将军,将看管青冥学宫的事情交到将军手上,将军为了私情将之放出,不怕陛下责罚吗?”
“将军这话又说错了,陛下让我看管青冥学宫,是怕有歹人对学宫不利,秦先生是被我大楚保护之人,岂有放不放出的道理。”周不鸣平静应道。
楚帝的决策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凡有些脑子的人都看得明白,周不鸣这般咬文嚼字摆明了是要与琅岳揣着明白装糊涂,偏袒学宫一方。
琅岳的心头一沉,他知道僵持下去自己在道义二字上是站不住脚的,而且看对方架势似乎已经做到了强闯的打算,周不鸣加上秦台翊两位大圣级别的强者在前,起了冲突他也不见得能讨到太多好处,故而在微微思虑后,他言道:“好!周将军既然要作保,那在下也不好多说什么,但这位买家的名字身份我总归有权利知道吧?”
说着琅岳便看向了人群中的魏来,脸色不善。
他的想法倒是很简单,周不鸣也好秦台翊也罢,在今日表现出如此强硬的态度,很大可能便是与这位少年有关,他记下这少年名讳,既是威吓,也可以弄明白到底是哪方势力在从中作梗,到时候秋后算账时,也得有个去处。
“魏晨。”魏来随口应道。
“嗯?”琅岳闻言在心底暗暗想了半晌,也是未有想到整个大楚有哪方势力少主是这般名讳。
化名?还是说只是为了不开罪于他而派出的手下?
无论是哪怕人马,今日敢做出这样的事情,他琅岳一定会让对方知道得罪他的下场。这样想着琅岳已经在里盘算好了如何跟踪魏来查清对方的身份。
念及此处,他沉眸点了点头,沉声道:“好!那就请吧。”
说罢,琅岳侧开了身子,将背后的宫门入口让了出来。
……
龙商殿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宫殿,整个龙商殿大得出奇,那处巍峨的宫殿主体只占其中一小部分,更多的是巨大的广场,不过此刻这些地方都被军营驻扎,魏来粗略的看了一眼,这处宫门恐怕足足能容纳下十万余人,由此也可
见当年的青冥学宫繁荣到了何种程度。
当然魏来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感叹这些,他在进入这龙商殿后,心头便隐隐生出一种感触,仿佛有什么久远的记忆就要在他的心中破茧而出了一般。
魏来沉下了心神,看着周围的一切,同时也感受着自己心底的那份悸动,想要寻到那个记忆中契合点,在那里,他可以弄明白所有的一切,也可以救出砚儿。
因此,他一路上都眉头紧皱沉默寡语,甚至为了感受清楚那份异样,出了偶尔抬头看看周遭的情形,大多数时间都低着头细细感应体内的状况。
“阁下要看着龙商殿,怎么一路都低着头?”走在前方的琅岳见状,冷笑着问道。
“我夫君要怎么做跟你有什么关系,带你的路。”这话出口,一旁的徐玥顿时皱起了眉头,当下便朝着这位神将大人大喝道。
琅岳的心情本就不好,之前在周不鸣与秦台翊的面前服了软也就罢了,这少女也敢如此与他说话,他如何能忍?
“小畜生,有人生没人教?那便让本尊来教教你!”他冷哼一声浑身气劲奔涌,一只手便猛地伸出,直取徐玥颈项而去。
他的出手极为突兀,魏来根本反应不过来,而周不鸣与秦台翊虽然洞悉对方的心思,但在那时都选择作壁上观,并不出手,于是乎琅岳的手毫无阻碍的杀到了徐玥的跟前。
徐玥意识到了这一点,但却并无半点恐惧之色,而就在这时,另一只手却忽的从一旁伸出,稳稳的抓住了琅岳袭来的手掌。
“我家宫主是自小跟随在孟悬壶的身边,由孟悬壶教导。”而那只手的主人魏锦绣也在那时冷眸看向琅岳,寒着脸色言道:“将军若是对我师尊的教授徒儿的方式有什么意见亦或者不满,大可去百萝山当年向他老人家言说,不至于对一个晚辈发作,将军觉得呢?”
琅岳闻言脸色顿时一变,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少女竟然会是孟悬壶的弟子。
要知道孟悬壶的身份地位远超出寻常官员,哪怕是他这样的大楚神将与之比起来也差之良多,他方才话若是传到孟悬壶的耳中,免不了会遭来麻烦,他的心头不免一寒。但转瞬又觉得不对,斩尘宫的弟子素来不问世事,怎么会有男女情 爱一说,他方才还分明听见这少女唤魏来夫君……
想到这里,这其中弯弯绕绕的关系饶是琅岳都有些理不清,一时间脑袋发蒙。
“孟仙师的弟子?那这么说来想要买这龙商殿的是孟仙师了?”琅岳神情古怪的问道。
毕竟斩尘宫对于世人来说终究还是太过神秘了一些,哪怕是以琅岳的身份也并不清楚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到底是不是斩尘宫中真实情况,但魏锦绣想来不会在这样的大事上胡言乱语,那如此说来这个少年也很有可能是斩尘宫的人。
“我夫君是哪里的人,干你屁事!”徐玥却在那时言道,语气依然毫不客气,丝毫没有被对方方才的出手所吓住,反倒一脸挑衅的看着琅岳,周身隐隐有气
机波动,竟然是有几分跃跃欲试的味道。
“你!”琅岳闻言脸色自然是难看到了极点,但转念一想到徐玥背后的那座大山,他强压下了心头的怒火,冷哼一声收回了自己的手,转身继续带路。
很快众人便行到了那座龙商殿前,大抵是机缘巧合之下,这位琅神将暗以为想要求取这座龙商殿的人是孟悬壶后,态度明显温和了许多,他指了指眼前的宫门沉声道:“龙商殿租借给在下这些年,殿中一切在下并未擅动只是利用殿中灵脉供手下将士们修行。”
说着,他看了身旁的甲士一眼,那些甲士意会过来,赶忙就要上前推开殿门。
可就在这时,人群之后的魏来忽然站定了身子,立在原地言道:“就是这里。”
琅岳并不知道魏来到底此行的目的是什么,他闻言不禁一愣,回眸看去,却见众人都在那时站定了身子,琅岳的眉头再次皱起:“诸位不是要买这龙商殿吗?龙商殿就在眼前,难道就不进去看一眼吗?”
“小友确定就是此地?”秦台翊却根本不理会琅岳的询问,看向魏来问道。
魏来此刻正站在一处距离龙商殿门十丈远的地方,周围空旷,他眉头紧皱的低头沉默了一会,然后这才笃定的点了点头:“就是此处。”
“那需要我们做什么?”魏锦绣出言问道,她比任何都想快些了解此事好带徐玥回到归元宫,故而语气中也少见的有些急切。
魏来抬眸看了她一眼说道:“让他们离开。”
这话出口,琅岳便皱眉道:“你们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魏来面对他的询问却根本没有心思理会,在那时便盘膝坐了下来,他已经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某些记忆开始有了破茧发芽的痕迹,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人刻意在他的脑海中留下了什么东西,等待着他在某一日找到钥匙,将这个东西从脑海中密封的匣子内打开取出……
而现在,魏来距离这一步只有一步之遥,他不愿意错过这个机会,更何况,他还隐隐听到了吕砚儿的声音,这还是在他未有施展任何法门的情况下,这便说明当初流火告诉他的方法是对的。
“要快。”
想到这里,魏来的心底愈发的急切,他抬头又看了一眼对方,在那时言道。
魏锦绣点了点头,转眸看向琅岳沉声言道:“将军,请带着你的人回避。”
琅岳可谓气极反笑,今日发生的一切是大大颠覆了他的认知——一大群人闯入他的驻地,还理所当然的让他回避。
饶是他再畏惧孟悬壶的身份,但毕竟他也是大楚神将,在那时再也憋不住心头的火气,就要发怒。
轰隆!
可就在这时,方才还晴空万里的穹顶忽然暗了下来,伴随着一声巨大的轰响,黑云猛然汇集在他们的头顶,紫色的电蟒开始在云层中翻滚,一股巨大得即使连身为八门大圣的琅岳也感到心颤的威压如潮水一般朝着此处倾泻而来……
第二百二十七章 再见
那雷霆在穹顶轰鸣,响彻不绝,宛如有神人震怒,天地颤抖。
这般异象绝非常态。
在场众人都算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但在这般异动之下,也不免心头一寒。
“你到底是谁!在这里做什么!?”琅岳看向盘膝坐下的魏来大声的怒吼。
也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此刻这位神将大人的声线隐约有些颤抖。
他只记得小时候听长辈们讲的故事中,某些上古大妖在抵达那无上之境是会招来天地异象,雷劫加身。那即是考验,也是劫难,撑得过,便从此逍遥天地,撑不过便要灰飞烟灭。
只是这故事毕竟只是故事,哪怕是如今活了四十多年,琅岳见过活得最滋润的妖物,还只是大楚那些没有自由,只是用来镇压各地气运的神祇。
但除了那些荒诞不经的故事,琅岳着实无法再想到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能引来这样的天地异象。
“琅将军还请离去。”可被他询问之人却丝毫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反倒是一旁的魏锦绣上前一步再次对他下了逐客令。
似乎也是这天地异象的缘故,魏锦绣的眉头紧皱,态度也从之前的客气变做了有了几分斥责的味道。
琅岳做上神将之位这么多年,哪里有被人这般呵斥过的经历,他的脸色难看,思虑了一会后看向一旁的周不鸣说道:“周将军就没有什么话想对在下说一说的吗?”
周不鸣看了他一眼,却没了下文。
琅岳气极又言道:“将军与我同属军部,本应同气连枝,今日有人在我军驻地上行诡诞之事,将军不帮着阻拦也就罢了,怎可助纣为虐?就不怕琅某人一纸奏疏告到陛下那去吗?”
听得出来,话说到了这般地步,琅岳也已经到了出离愤怒的边缘。他之前的种种退步,是碍于那位仙师孟悬壶的面子。可这并不代表他可以无限度的让步……
“将军所言无错,我们同是大楚军士,理应同气连枝。”
“但同气连枝也的分什么事对吧?”
“这龙商殿是青冥学宫的产业,租借与否那是将军与青冥学宫的事情在下管不到,也不想管。”
“龙商殿租借日期到了,将军不归还,学宫也不要,那也是你们二者的事情,周某人还是管不到。”
“哪怕是今日前来,我也只是为这位小友做一个担保……”
“但现在琅将军却扯来了一张大旗,让在下与你同气连枝……试问将军,这龙商殿的租期到还是没到?”周不鸣眯着眼睛问道。
琅岳的心头暗觉对方此问之中藏着些祸端,但或许是此刻穹顶之上的异象愈演愈烈的缘故,琅岳也来不及去细想其中就里,只能愣愣的点了点头:“确实已经到了。”
“既然租期已到,但这龙商殿就不再是将军的龙商殿。秦先生深明大义给将军时间撤离,将军应该感恩戴德,而换言之,这里既然是青冥学宫的地界,让将军会比于在下看来,也是情理之中的
事情。”
“至于同气连枝……我与将军同为军部同僚,这本是分内之事,但将军所行之事终究不义,这若是周某人再以同气连枝为由相助,传出去坏的是我大楚陛下的名声,这事,周某做不到,琅将军要上书,那就尽管去启奏陛下,到时候我们看看到底陛下是站在哪一边。”周不鸣慢悠悠的言道,语气中的笃定让琅岳的心头一沉。
青冥学宫的龙商殿虽然明面上说是租借给他琅岳的,但实际上他所付的那一点租金,连一座寻常的四合小院也不见得能够买下,他能这般威逼青冥学宫,无非便是因为得到李澄凤的默许。而之前他也接到了消息,周不鸣奉命前来看管青冥学宫,可现在他非但没有做到他的职责,反倒站到了青冥学宫一方。加上周不鸣此刻说出的这番话,琅岳在心底不得不暗暗怀疑,是不是李澄凤那便的态度发生了改变,否则周不鸣哪有胆量忤逆李澄凤做出这样的事情。
想到这里琅岳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这绝非他优柔寡断,而是在大楚这样的朝廷中,本事自然是立身之本,但若是没有察言观色与揣摩上意的玲珑心思,那也是举步维艰。遇到事情,多想一些,几乎是成为了琅岳本能。
而人这东西,有时候想得越多,怕得就越多,做起事来就畏首畏尾。
譬如此刻的琅岳便脸色阴晴不定的在原地站了一会,然后终于是咬了咬牙,看了看此刻摆出一处好不退后的架势的众人,冷哼一声,然后便真的带着手下的一干甲士退去。
……
“夫君,他们走了。现在我们需要做什么?”徐玥在琅岳一行人离开后转眸看向魏来,问道。
轰隆!
还不待魏来回应穹顶之上再次响起一声闷雷之音。
从方才开始便一直紧闭双眸盘膝而坐的魏来随着那声闷雷之音,豁然睁开了双眸,他抬头看向穹顶对于徐玥的询问以及诸人关切的目光皆视而不见。
他只是看向穹顶,似有所感的喃喃言道:“来了。”
“嗯?”这话出口在场众人都有些莫名所以。
但还不待他们问出心底的疑惑——轰隆,一声比起之前所有声响还要大出数倍的雷鸣之音再次升腾。
而这一次,不单单是雷鸣之音,伴随着这声轰响一同落下的还有一道巨大的紫电雷光。
那宛如蛟蟒的雷蛇划破穹顶,巨大的耀光让众人几乎难以直视。
并且它的速度极快,只是转瞬的光景便直直落在这青冥学宫之中,于众人的身前,也就是魏来盘膝而坐之地。
一声更加巨大的轰响荡开,紫色耀眼的光芒笼罩眼前的一切,将那少年的身影紧紧包裹其中。
“小友!”
“夫君!”一声声惊呼也从人群中响起,众人都是修为高深之辈,自然从那紫电雷光中感受到了一股让他们都于心底生寒的可怕力量,即使是他们中的八门大圣也不见得能硬抗下这一道雷光,更何况魏来。
就在众人暗以为魏来处
境不妙时,紫电雷光缓缓散去,而入目的景象却让在场众人皆是一愣。
没有想象中横尸当场的惨烈景象,也没有沟壑交错的满地残骸的破败场景。
那威能巨大的紫电雷光之后,众人身前那块数丈见方的广场静默一片,一切完好如初,白玉一般的石料铸成的地面,被打理得一尘不染,空无一物……
众人暗暗松了口气,然后心底泛起了疑惑。
疑惑在一息之前,他们为什么会为眼前这块什么都没有的空地而提起心弦,又疑惑为什么他们这群好像都相互之间都毫无联系的人,要此时此刻于此地聚在一起……
似乎有什么重要的原因,可那原因是什么,他们都想不起来……
……
天地是白茫茫的一片。
没有上下之分,没有左右之别。
那是一种不同于寻常白色的白,不是空无一物,而更像是一种接近天地奥妙的圣洁光辉。
与昨日魏来与徐玥被拉入的无垠黑暗,有着近乎截然相反的气息。
哪怕是魏来,方才还身处在青冥学宫的大殿前,转眼便来到了这处,他也足足废了十余息的光景,才接受这样的变化是事实,而非自己的梦境。
魏来从走到那处开始,便心头升起一些感悟,甚至隐约能看见吕砚儿的身影。
他意识到那里便是他与吕砚儿因果交错的地方。
抱着这样的心思,他在那时盘膝坐下,进入身合天地之状,也动用开清彻寰宇的法门,他虽然明白流火关于这件事情的推测并没有问题,但究竟该如何救出吕砚儿魏来依然没有头绪。他想着或许能通过与吕砚儿的对话解决这个问题,至少知道一些吕砚儿的状况,在询问净尘与魏锦绣,或许也能有所帮助。
而在此之前魏来虽然能够听见些许吕砚儿的声音,但每一次与她沟通,他都会受到天地伟力的反噬,以他如今的状况,根本无法与吕砚儿多做交流,而这个因果交错之地,显然可以帮助魏来解决这个麻烦。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尝试沟通吕砚儿的举动会忽然招来这番天地异象,以至于天雷加身。
但偏偏那雷劫却并未对他造成任何实质上的影响,只是雷劫过后,他便身处此地。
大抵是昨日经历了那无垠的黑暗,魏来暗暗想着,会不会又是某位大能将他召到此地,他沉下心神正要荡开自己的神识,探查这片白茫茫的天地。
“阿来!阿来!你没事吧?”可就在这时一道关切的声音忽然响起。
魏来觉得那声音有些熟悉,他下意识的侧眸看去,而身旁站着的那道身影却让魏来的身子一颤,眼眶忽的一下便泛了红。他的上下嘴唇颤抖着,用了半晌才唤出了对方的名字:“砚儿……”
那人闻言也是一愣,她看着对方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好一会之后才反应过来。
“你能……”
“能看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