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李澄凰的提议
“大日净世炎?”
“怎么又是大日净世炎?”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一旁的孙大仁听到这话,不由得眉头一皱,出言问道。这些日子以来他已经不止一次的从魏来以及李澄凰的嘴里听到这个字眼,可那到底是什么孙大仁却一头雾水。
“大日净世炎?”老龙王也叨念起了这个辞藻,眉头皱起。
他看向李澄凰,似乎想到什么,问道:“长公主殿下说的可是西境佛陀焚烧业果的大日净世炎?”
李澄凰点了点头,目光在魏来、纪欢喜以及老龙王的身上一一扫过。
她的眉梢皱得更深了些许,又在那时用力的抽了抽鼻子,伸出手指向一旁的孙大仁言道:“你的身上也有,不过比他们要淡上些许。”
孙大仁一愣,他低着头在自己的身上用力的嗅了嗅,然后抬起头疑惑的看向李澄凰言道:“没有味道啊。”
李澄凰在那时白了孙大仁一眼,也懒得理会对方,转而看向魏来,面色一沉言道:“我觉得你的身上一定藏着大秘密。”
“何意?”魏来问道。
李澄凰沉了沉心神侧眸看了一眼一旁的站在魏来身后的流火。
魏来瞬息会意过来,他回眸看向流火言道:“你去外面候着吧。”
流火一愣,但随即还是点了点头,应道:“好的。”
待到流火离开,刘青焰才看向魏来问道:“阿来哥哥,那是谁啊?”
魏来苦笑着摇了摇头,言道:“我也说不上来。”
“说不上来?阿来哥哥你已经饥不择食到了不管是谁都可以的地步了吗?”刘青焰眨了眨眼睛,一脸天真的问道。
面对这样的灵魂拷问,魏来暗觉有些头大,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也不知该如何回应刘青焰。
好在这时,李澄凰接过了话茬,言道:“大日净世炎本就是早已失传的法门,就近千年而言,在这世上鲜有出现的痕迹。但在你的身上,以及你所认识的人大都身上都带着这大日净世炎的味道。”
“你
不觉得是什么人在掩饰着些什么吗?”
“掩饰着些什么?”魏来呢喃着这句话,还未想得明白,李澄凰的声音却再次响起。
“而那被掩饰的东西,既然经得起这样大的代价……”
“那一定是一个天大的秘密。”李澄凰言道。
这话出口,魏来的身子一颤。
……
大雨滂沱中,红衣女子在男人面前跪下:“只要你放过阿来,锦绣愿意拜入归元宫,修行斩尘之法。”
“吕观山!你给我记住了,天道为下,人道为上!”
白衣老人衣袖一拂,一柄长剑豁然落下,无数金色的光线在他的周身展开,却又尽数断裂在那神剑之下。
……
“江浣水,看好的孙子!魏某这条命,替你给了!”
红袍老者衣衫鼓动,穹顶之上金光弥漫,他飞身而去,身躯在金色的光芒下被灼烧滚烫,却在某一瞬间,遮住了那漫天金光。
……
“记下今天发生在青冥学宫中的一切,把它记在心底,藏在你们脑海的最深处。”
“或许你们会忘记一段时间,但总有一天,你们会记起来。”
“那时,把这个故事……”
“把今天发生在青冥学宫中的一切,讲给世人听,好吗?”
……
当初遭遇金芸儿时,在他脑海中闪过的幻象再次浮现。
“秘密……”
“天大的秘密……”
“可那是什么?归元宫?东境?青冥学宫?”
“那个老人又是谁,他和吕砚儿到底看见了什么?他记不得……记不得……”
魏来的脑海中一道道画面闪过,他好像抓住了些什么,却又好像什么也没有抓住。
“你怎么了?”见魏来的脸色恍惚,李澄凰走到了他的跟前,皱着眉头问道。
魏来回过了神来,他压下了心头翻涌的思绪,看向李澄凰问道:“然后呢?”
李澄凰虽然奇怪于魏来的状
态,但还是压下心头的疑惑,继续言道:“我不知道你说遭遇的一切到底是不是与我所遭遇的有所联系,但可以肯定,幕后之人一定有着联系,甚至有可能是同一个人活着同一个组织所谓。”
“你想找到答案,我也想要,我想我们应该联手。”
李澄凰说着,微笑着看着魏来。
“你觉得应该怎么做?”魏来问道。
少女在那时抿嘴一笑,张大了自己的双眸盯着魏来,说道:“娶我。”
……
“不是……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怎么这么快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孙大仁一直很努力的听着双方的谈话,同时认真的在心底思虑着这些,想要弄明白这大日净世炎到底是何物。
但听了半晌,大日净世炎是什么东西他没有弄清,反倒是听到了二人这般跳脱的谈话,不由得脸色古怪,发出此问。
其实何止是他,就是魏来本人也被吓了一跳。
他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问道:“为何?”
“你要找的人都在大楚境内,但无论是无涯学院还是青冥学宫亦或者归元宫,你以为那些地方,是你想进就能进的吗?”
“以你的身份去了大楚,必定被严密监视,出行也会被限制,而只有成为皇族的一员,你才能有足够的自由与权力探访那些地界。”
李澄凰的回答显然并不能让魏来满意,他的眉头皱起再问道:“这不应该是唯一的办法, 你是大楚的长公主,只要你愿意,你一定可以为我争取到这些权限,何必弄出这样麻烦的一处戏码?”
“以权谋私?”刘青焰抓着魏来的手,警惕的盯着李澄凰,一副生怕魏来被李澄凰拐跑的架势。
李澄凰只当刘青焰童言无忌,她笑了笑说道:“你说的没错,若是只是归元宫之类的地界,我出面作保,他们多少会给我些面子,但……”
说道这处,李澄凰一顿,看向魏来的目光中忽的有古怪笑意溢出。
她言道:“但你有没有想过,你我非亲非故,我凭什么帮你???”
第一百五十四章 人造神门
“来了!来了!”
听着李澄凰的话,以及她脸上那般古怪的笑意。
孙大仁的身子一颤,不由得想到了早些时候,在古桐城遭遇纪欢喜时,对方也露出过这样的神情。
“又是一桩卖身求荣的买卖…… ”
魏来脸上的神色也在那时一滞,变得阴晴不定。
李澄凰也微微一愣,似乎从魏来的反应中领会到了什么,她的脸色在那时一红,跺了跺脚言道:“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你难不成还真以为我能看上你这蛮子!?”
李澄凰这话出口,魏来的脸色不免有些尴尬,他不得不承认方才他的心头确实有这样的猜测。
“那……长公主的意思是……”魏来心虚,问出的话来也显得有些支支吾吾。
李澄凰恶狠狠的瞪了魏来一眼,言道:“我不会白白帮你,我有我的目的。”
“你想得到什么?”魏来问道,他的心底暗暗松了口气,他还真害怕李澄凰没有所求,毕竟这世上最难还的就是人情债,能够一码归一码的算的清楚,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答案。”李澄凰的回答却让魏来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同样被这大日净世炎困扰多年,我知道或许你才有可能查清这一切,我想要你同样为我找到那个被我忘记的人,那个在年幼时,保护我与皇兄的人。”
“这涉及到大楚皇室的诸多秘密,没有大楚皇室的这一层身份在,很多东西你都无法查到。”李澄凰似乎看出了魏来的疑惑在那时应道。
魏来闻言颔首,言道:“此事兹事体大,不仅涉及到魏来一人,还有宁州日后的处境,还望公主多给我些时日,我细细思虑再做回应。”
李澄凰听到这话,顿时脸上露出不悦之色。
她跺了跺脚,言道:“魏来,你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些!?我与你只是假意成亲,为的是查明大日净世炎的真相!你在犹豫迟疑些什么?你难道还真的以为我对你有什么企图?”
“再者说,就算有!难道我李澄凰还配不上你一个蛮地小王?”
之前她的愤恨众人还能理解,但最后这一句话出口,所有人都不免脸色一变,都暗自觉得李澄凰此言颇有几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
李澄凰也似乎意识到了自己这话里的歧义,她有些气恼的再次跺了跺脚言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这只是个比喻!懂吗?比喻?”
只是以孙大仁刘青焰为主的几人大都是捕风捉影的能手,岂能相信她的话,反倒是看她的目光愈发的古怪。
李澄凰气得脸色通红,最后只能是跺了跺脚,怒气冲冲的跑了出去。
……
刘越的知府府邸被魏来征用,这位知府大人显然有些不通人情世故,还想着自掏腰包为魏来在三龙城最好的酒楼开几间厢房,但被魏来拒绝,众人便暂时在府中住下。
夜深,魏来好不容易将缠着他不放的刘青焰哄去睡觉,自己却偏偏没有睡意。
他翻来覆去无法入睡,索性便起身走出了房门,可方才迈步,眼前之地忽然云水涌动,一道身影于其中浮现,豁然便是那位渭水龙王。
魏来未曾料想老人会在这时现身,他醒悟过来赶忙回礼,言道:“魏来见过龙王前辈。”
老人笑着摆了摆手,言道:“不必拘礼,说起来今日之事还是老朽唐突,惊扰了魏王殿下。”
魏来言道:“前辈已经道过谦了,就勿需重复,晚辈受之不起。”
说罢这话,魏来又言道:“前辈此刻到访想来是有事与晚辈言说,还请前辈开门见山。”
老人抚须一笑:“快人快语,颇有江浣水的风采。”
说罢,他的脸色一正看向魏来问道:“今日我观长公主殿下之提议,于情于理都并无问题,不知魏王因何回绝?”
听闻此问,魏来的脸色不免有些古怪。
渭水神王那可是活了近千年的存在,按理来说以他心性自是不会在意这男女之事,此刻前来却是问出此问,不免让魏来有些诧异。
魏来思虑了一会,还是言道:“婚配之事,讲究郎情妾意,你情我愿。魏来只是不愿以此耽搁了长公主殿下,毕竟……”
魏来的话还未说完,老人的便言道:“可长公主身份尊贵,生得也是老朽活了千年也鲜有见到的可人模样,无论是真情假意,魏王只要能与之结下这秦晋之好,于小的说,在大楚行事又诸多方便,于大的说,宁州至此有大楚作为靠山亦可无恙。老朽愚钝是来想去,也不明白魏王为何会拒绝这桩美事。”
魏来不信一个活了千年的人精会为了这样的事情满心疑惑以至于上门询问,他看着老人好一会的光景之后方才言道:“前辈到底想说什么,不若直言。”
老人一愣,瞥见了魏来递来的目光,忽的明悟,他又是一笑言道:“魏王记得之前我与你相见时问你的问题吗?”
魏来点了点头,他当然记得,老人问他他们是否见过。这问题要是放在以往,魏来只当是市井骗子在行骗前的开场白。但对方却是北境赫赫有名的渭水龙王,同时这样的话,对于如今的魏来也有着某些特别的含义——而李澄凰笃定老龙王的身上存在着大日净世炎的味道,也很好的佐证了魏来之后的猜测。
“前辈觉得我很熟悉?”魏来想到这里,看着老人问道。
同时自己在心底也暗暗回想着自己到底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他。
“嗯。”老人点了点头。
“我当然熟悉,但不是我说的那种熟悉。你是魏王,这些年来我可听过不少关于你的传闻。莫说是我这与宁州比邻的渭水,就是放眼整个北境,你魏王的名声那也早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老人说道这处,微微一顿,又言道:“但我说的熟悉,与这些听来的熟悉不同。”
“你给我的感觉,就像是……”老人再次停顿,他的眉头皱起,就像是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辞藻,来形容魏来与他之间的关系。
“就像是一个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是我某个极为重要的朋友亲人的孩子……”
“但偏偏,我想不起你是谁,更想不起那个朋友是谁……”
“或许真的像李澄凰那孩子说的那样,我的因果被大日净世炎焚烧过,所以我记不得你,也记不得那个人。当然也有可能这一切,只是我老糊涂之后生出的错觉。”
“但对于到了我这般境界的人来说,哪怕是些许缥缈的感应也应当有所警觉。魏王来到三龙城,我便在魏王身上感受到了那种说不出的感召,便不由得现身一见。”
听了老人这话,魏来又点了点头,他大抵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但想到之前老人的提问,脸色却又不免古怪了几分:“所以前辈刚才问我关于长公主的事情,是只是单纯的在关心在下?”
老人面露苦笑,却还是点了点头。
“一见便觉亲近,不由得问了此问。老朽,唐突了。”
魏来也不在意,他摆了摆手,又问道:“前辈说我身上有让前辈熟悉的气息,前辈可否
细讲。”
“不瞒前辈,魏来于此之前也有所感,当然不是针对前辈,而是周围发生的事情,总让魏来觉得惆怅若失,就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而种种说来是线索,但可能只是在下胡思乱想的事情都指向大楚,故而才有了今日这大楚之行。前辈与我若真有什么渊源,不妨坦然而对,当然,若是前辈有什么忌讳,全当晚辈胡言。”
二人的对话颇为古怪,说起来二人应当是今日第一次见面,但却直言到要窥探各自身上的辛密。这本就是失礼之举,可出奇的是当时人双方都不觉意外。
老人只是微微迟疑,便做出了决定。
但他却并未作出回应,只是在那时周身一震,一股气机荡开,浩大的气势如潮水一般铺散开来。
魏来未曾想到老人会有此举,错不及防之下,险些被那股浩大的气势所击飞,幸好他反应迅速在第一时间催动起了体内的灵力,抵御这股气势。
但活了千年的渭水神王的力量何其强大,魏来慌乱之下催动起来的灵力难以对于这渭水神王强大的力量,他的身形一滞,便开始不断的倒退。为此他不得不加大对于体内灵力的调动,他的周身五道神门纷自涌现,神门轰鸣,终于算是勉强稳住了身形。
他的惊魂未定的看向那老人,问道:“前辈这是何意……”
这话刚刚出口,魏来忽的愣住,到了嘴边的话也再也说不出口——他感觉到了一种奇怪的感受,他与老龙王之间随着双方气息的荡开,在这浩大的气机中竟然存在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联系。
“就是这个。”老人这般说道一只手缓缓伸出,朝着虚空一直,魏来与他周身激发出来的气机在那时散去大半,只留下一道气机相互联系感应。
魏来赶忙沉眸看去,却见一处自己体内的第三道神门上的神纹依然明亮,尤其是那六道黑色石碑更是微微颤动。一道道似有若无的血色气息从石碑碎片上溢出,飘向前方,涌入老人的体内。
“这是……”魏来哪曾见过这样的情形不免有些惊诧,同时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顺着从自己体内神门中涌出的气息看想去,却见老人的周身神门亮起,它们分别位于老人的胸膛、后背、眉心、双足以及双手,这是前七道神门的所处之地。
而第八道神门则开于他的小腹上方……
渭水神王,拥有八道神门,早已抵达大圣之境,这并非什么辛密。
但让魏来在那时身子一颤的是……
在老人的左眼中,还有一道神门涌动。
那是第九道神门。
传闻中北境数千年来,几乎无人能够抵达的境界,那是之属于东境神人们以及西境佛陀们才能触碰的境界。
八门谓之圣。
九门谓之……
齐天!
世间早有流传老龙王登临八境多年,一直苦求破开九境的气机,却屡屡无疾而终。
最后寿元将尽不得不寻找传人的事情。
可若是老龙王洞开了九门,抵达了传闻中的齐天之境,那又何须再急着寻找传人,毕竟以他洪荒异种的身份,再填千年寿元都是正常的事情。
魏来隐隐意识到这其中的矛盾与古怪,他定睛看向老人的左眼,脸上的骇然之色忽然漫开……
他瞥见老人的第九道神门并不是一道真正的神门……
而是由三道流淌着血色光芒的黑色石碑组成的人造神门!
第一百五十五章 拨开云雾见光明
人造神门。
顾名思义不是修士靠着修为灵力推开的神门,而是在外力的作用下,生生造出一个神门,再镶嵌入修士体内。
魏来从未见过这样的东西,也从未听闻过此物。
但不知为何,只是看了一眼,他便明晓了此物的根底。
“小友一定觉得很奇怪,外界不是一直传闻老朽行将就木,破不开九境,故而寿元将尽。怎么这第九道神门就这样开了?对吗?”老人笑眯眯的看着魏来问道。
魏来愣了愣,回过神来之后点了点头。他的心头却有此番疑惑,但之前沉浸于自己的脑海中竟然会蹦出人造神门这样的字眼的惊讶中,未有来得及细想,此刻听闻老人之言,这才察觉到其中古怪。
好在老人也没有卖关子的心思,他当下便接着说道:“说起此事即使已经活了千年的老朽想起了也觉光怪陆离。”
“约莫是在半年多前,腊月初时。”
“那时老朽真如外界传言那般行将就木,苦寻九门破境之法不得,几位门下臣子推荐来的后继者都差强人意,加上寿元将尽,老朽每日都过得可谓浑浑噩噩,怨天尤人。”
“那一日我跟寻常时候一样,在翻阅古籍,想要寻到破开九门的法门,那样的日子对于我来说已经成了习惯,我明知道没有答案,但千年的追求让夙愿成了执念,哪怕是到了最后一刻,我也不愿放弃。”
“但没有奇迹发生,那些从各处搜罗来的古籍要么是痴人的妄语,要么就是些既不着边际,亦没有逻辑可言的办法。”
“或许是年纪大了的缘故,看着看着,老朽忽的起了困意,伏在案上便沉沉睡去。”
“这些都是寻常的事情,老朽这些年来不乏日子是这样的度过的。”
“但不一样的是,这天我睡得比往日久很多,足足到了第二日午晌的时候方才苏醒。起初老朽只以为是自己即将油尽灯枯,身子不如从前,故而睡得久了些。当天夜里,我本想着身子已经到了这般地步,就不要强撑,还是从几个候选者中挑出以为能担起渭水神王之位的继承者才是正事,故而也就没有再执迷于九门之事。”
“我在自己的房间中寻来那几位候选者的名录想要一一查看他们的背景,足足看到半夜,却依然做不出决定,正踌躇间,却见书桌旁不知何时多了一本书,一本我以往从未在我书房中看见的书,书上用古文写着大荒神门四个大字。”
“我觉得古怪稀奇,又正巧没有睡意,便索性将之翻阅,而书中所记载的东西却让老朽大惊失色。”、
“大荒神门?”魏来皱着眉头重复着这四个字眼,觉得熟悉,却又不知那是何物。
老人当然不明了魏来复杂的心思,只当是对方疑惑于此物为何物。
他继续解释道:“老夫这第九道神门便是所谓的大荒神门。”
“他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神门,他更像是被人为造出的神门。”
“而那本古籍上所记载便是人造这大荒神门的办法。”
魏来虽然知晓老人的第九道神门是人造神门,但却不知老人得到的古籍上竟然记载有这样的法门。
他的心头一颤,老人的第九道神门若是由此产出,那么便意味着老人已经掌握了人造神门的办法,如此可以复刻的技术传播开来,会给北境带来怎样的变故,是难以想象的东西。
但老龙王活了千年,哪里不明白魏来的心思。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言道:“这大荒神门的制造之法确实可行,如老夫这第九道神门一般,便是老夫依照着那古书上记载的法门修炼出来的。”
“但……”老人说道这处,微微一顿脸色忽然有几分古怪。
“但这神门的造出需要的材料却极为苛刻。”
“什么材料?”魏来问道。
“大荒碑。”老人如此应道。
魏来的身子一颤,说不出为什么,在听闻大荒碑三个字眼时,他的心头隐隐有些颤动,像是有某些东西要呼之欲出,却
又犹抱琵琶半遮面。
“老夫起先在书中看到关于大荒碑的字眼时,也觉莫名其妙。小友年纪不大,想来应当没有听过关于大荒碑的事情,老夫厚颜,便与小友说上些许自己的浅见。”
“传闻天地初开,众生蒙昧。”
“所谓东西南北四境依然连成一片,不曾有天险隔绝。”
“但就在某一天,天外飞来陨石,坠入人间,陨石分裂,坠入各处,落地之处化为大荒碑,屹立与人间各地。”
“众生得观大荒碑文,明悟天地之法,从此有神佛现世,有仙妖四起。”
“但大荒碑却在日后的某个年月消失不见,再无踪迹。”
“这样的传闻老朽自当是世人臆想之下的以讹传讹,并不放在心上。故而起初见那大荒神门古籍上的记载也只当是痴人说梦的呓语,但就在老朽放下此书时,却瞥见老朽取书之地处竟好端端的安放着三枚黑色的石碑,我定睛看去只是一眼便感受到了那三枚黑色石碑中蕴藏着的强大力量。且无论是模样,还是上面流淌着的血色痕迹都与传闻中的大荒碑如出一辙。”
“老朽大抵也是鬼使神差,又或者说是病急乱投医吧,索性便将之当做大荒碑依照着那古籍上的记载制炼大荒神门,不出半个月的光景果然成事。”
“但在最初的欣喜过后,老朽却心头后怕,此事太过蹊跷,仿佛有心人在暗中相助,否则断无法解释此番种种。”
听闻这番话的魏来暗暗点了点头,他当然明白老人的顾虑,无论是那古籍的出现,还是大荒碑这般传说中才存在的事物都让这个故事显得荒诞不经,处处透着古怪。
“前辈就没有打探打探,若是此物并非前辈所有,那是何人何时送来的吗?”魏来问道。
“当然。”老人点了点头:“我第一时间询问过神宫中的仆人,但得到的回应却是莫说这几日,就是半年来也鲜有人靠近我的书房。”
“也就是说有人能瞒过前辈神宫中的层层护卫,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将这些东西送入前辈府中?”魏来听到这处,眉头也皱了起来,他沉着声音这般言道,脸色也渐渐有些凝重。
“又或许,这东西根本就不是旁人送来的,而是我自己带回来的。”老人忽的言道。
魏来不禁在那时看向老人,困惑问道:“前辈此言何意?”
老人笑了笑:“李澄凰那孩子说我身上有大日净世炎的味道。”
“若是她说得是真的,那会不会是我从某人的手里得到这东西,把它带了回来,然后又被某些人斩断了我与那人的因果,所以我记不得此事,相比于有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这般贵重的事物送给我,我更愿意相信这样的故事。”
魏来闻言沉默,脸色阴冷,心底却是暗潮涌动。
就像李澄凰说的那样他所认识亦或者可能认识的人身上都或多或少的带着那大日净世炎的味道,这会不会真的说明,他的身上藏着些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以至于那些藏在暗处的家伙会不息代价的遮掩这些秘密?
“小友或许还不知道,你这道神门中的六道石碑同样也是大荒碑的碎片,老朽无意窥探小友的秘密,但此事事关重大,老朽也只能唐突的问上一句,小友这六道石碑从何得来?”老人的声音响起,将魏来从自己的思绪中拉扯了出来。
之前二者神门中的气息链接,魏来就已经醒悟自己在那房间废墟中得来的石碑便是传闻中的大荒碑,按理来说此物珍贵,来历古怪,与旁人言说恐会招来杀身之祸。但老人既然已经坦诚相待,加上对方这强大的修为,若是欲行不利之事,对方早就出手,不必如此。
魏来想要探查到关于大日净世炎的秘密,有时候就得冒些风险。
他当下没有多少迟疑便将如何得来此物的过程连同着一并发现的朝暮神剑以及那几枚龙鳞一同递到了老人面前。
老人听了魏来的讲述也察觉到其中古怪,他皱着眉头接过了魏来递来的东西。
起先是那朝暮神剑,老人端详了一会,言
说此剑不凡,似有剑灵生成,但多的却无法看出,反倒是那三片龙鳞,老人入手之后却是忽的脸色一变,目光阴沉的端详起此物来。
“前辈,此物有什么特别之处吗?”魏来看出了老人的异状,不由得出言问道。
老人低着头看着那龙鳞好一会的光景,方才言道:“此物倒是只是寻常蛟龙的龙鳞,但此物上……却有些许……些许……”
“我的气息。”
“嗯?”听到这话的魏来也是一愣,抬头看向老人,问道:“难道说此物是前辈身上的……”
“我乃真龙之后,此鳞却是蛟龙所有,断然与我无关,这上面的气息更像是我出手从某位蛟龙的身上拉扯下来的,但我……对此毫无记忆。”老人皱眉言道。
魏来心头也自然疑窦丛生。
他与老人确实素未相识,谈不上能有任何关系,可是为何他出手得来的龙鳞,会出现在魏来府邸的房门中。
魏来想着这些,忽然心头一颤,像是意识到了些什么,看向老人问道:“前辈说,你是在半年前得到那本古籍与大荒碑的,那前辈可否记得那一日的具体时间?”
老人奇怪魏来为何会有此问,但还是如实应道:“老朽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应当是腊月初二。”
“腊月初二……”魏来皱着眉头叨念着老人的回答,身子却猛然一颤。当下言道:“此物,以及我方才所言在下府邸中燃起大火的房间都是在腊月初三,也就是先生睡去那一日的第二天。”
“那天我府邸的房间升起了大日净世炎,而前辈也得到了这大荒神门与大荒碑……”
老人的心思敏锐听到这话,在起初的诧异过去之后,顿时醒悟了过来。
“也就是说,若我俩有什么交集一定就发生在那一天!”老人这般言道,也在这时看向魏来。
“甚至……只要我们弄明白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些什么,那我们就能弄清关于大日净世炎的秘密!”
……
第二日,渭水河畔。
李澄凰还在为昨日的事情耿耿于怀,一个人站在远离众人的地方。
刘青焰红着眼眶紧紧的抓着魏来的衣角,不愿松手。
魏来废了些气力才宽慰好刘青焰,并且保证从大楚回来后,一定第一时间过来看她,这才让她的情绪稍稍平复。
而后魏来又与三龙城的知府刘越表达了歉意,毕竟他的到来确实给这座平静的小城带来了些麻烦与慌乱。刘越显然是魏来的崇拜者之一,连连摆手,神色激动。魏来也不多言,只是勉力他了几句,但就这么简单的几句话,让这位知府大人激动地脸色通红。
做完这些魏来这才看向那位渭水龙王。
“渭水辽阔,寻常船只渡之也得花去一日多的光景,我以秘法助你,将小友与长公主诸位送到对岸,那里便是大楚的地界,有长公主随行,想来不日便可抵达大楚。”老龙王感受到魏来的目光,朝着魏来微微一笑,这般言道。
魏来颔首,由衷言道:“谢过前辈。”
老人摆了摆手,笑道:“此行老夫有预感,小友恐不会那般顺利,老朽却无法脱身与小友同行,只能略尽这绵薄之力,还望小友一路珍重。”
魏来应道:“前辈心意晚辈已经明了,前辈也勿需自责,魏来这一辈子遇到的险境数不胜数,但每每都能化险为夷,这一次,魏来不觉得能有什么意外。前辈帮我照拂宁州与青焰便可……”
“待魏来归来,定然将其中种种古怪一一看得清楚,将那些幕后黑手也一一揪出,看一看他们到底在耍些什么阴谋诡计!”
老人满眼欣喜的看着此刻一脸自信的魏来,抚须言道。
“好。”
“小友只管一往无前虎山行……”
“老朽厚颜,就在这渭水等着小友为老朽……”
“拨开云雾见光明!”
第一百五十六章 好不好,夫君?
大楚王城,天雄城。
此城巍峨,足有容纳近三百万户人。地域广袤,从城头走到城尾,都得花去足足一日光景。
要知道哪怕是宁州整个地界,根据去年的统计,也不过五百万户,这一座城池,便几乎抵得过半个宁州。大楚身为北境九国之首,却有其不凡之处。
城墙高越十丈,通体由坚固的黑铁石铸成,城中随处可见四五层楼高的建筑。而天雄城的正中心更有一座高越百丈的巨大建筑,位于皇宫之中,听人说那建筑名为摘星楼,是大楚皇室与东境仙人沟通之所,更有不止一人信誓旦旦的说起过,在某个夜里,曾见过仙人裹挟着七彩霞光落于那摘星楼上。
譬如魏来等人下榻的鸿鹄客栈的小二便如此与魏来等人说过。
“明日公子就要进宫面见楚帝了,公子那事想好了吗?”坐在客房中,纪欢喜给魏来斟满一杯茶水,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道。
魏来接过茶杯,眉头皱起,沉默着饮下一杯茶水,却并不回应纪欢喜的问题。
一旁的孙大仁舔着脸伸出手,想要接过纪欢喜斟出的第二杯茶水,可谁知纪欢喜斟满茶水后,便抱着茶杯在魏来的身旁坐了下来,独自饮下一口,并不理会孙大仁伸过来的手。
孙大仁暗觉有些尴尬,他讪讪的收回手,或是为了掩饰自己的这份尴尬,他言道:“阿来这有什么好想的。”
“那李澄凰虽然脾气差了些,但身份地位摆在那里,长得也好看,娶了她,你从此以后,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谓一步登天,而且咱们宁州从此也不会再怕那劳什子燕庭鬼戎,有百利而无一害嘛!就是阿橙姑娘知道了,估摸得伤心一会……”
魏来看了一眼孙大仁,摇了摇头:“哪有那么简单,就算我答应了长公主,我俩也只是假意成亲,实际目的是为了……”
“唉!我说阿来,你平日里聪明得很,怎么这事上却泛起了糊涂。你就问问纪姑娘……”说着孙大仁指了指纪欢喜又言道:“这女孩子家家可比咱们在意名声,要是心里对你没意思,哪里会提出这样的办法,这你都不懂?”
魏来一愣,下意识的看向纪欢喜。
纪欢喜饮下一口茶水,应道:“公子对这事确实迟钝了些,那长公主殿下恐怕确实对公子有些意思。”
纪欢喜说罢这话眼角的余光瞟向魏来,心弦却在那时紧绷。
这些日子的相处,她多多少少看出了些魏来的为人。
在有些事情上心狠手辣,可在有些事情上却又正直得很。
譬如长公主这事上,魏来便多有迟疑,她如此言说这事,为的便是让魏来考虑到李澄凰的未来,而不敢应允。毕竟若是成了亲,这门亲事可不是儿戏,那大日净世炎的事情不管如何收场,他与李澄凰的这份亲事却不见得能就这样无疾而终。
毕竟无论是狠心辜负对方,还是与对方虚情假意的过下去,都不像是魏来能做出来的事情。
而如她所想,魏来听闻这话眉头皱得更深了些许。
他们来到这大楚的王城天雄城也有三日的时间,李澄凰回了皇宫,这三日都未曾见面,只是今日午晌派来了宫中的人,言说明日楚帝会在皇宫接见魏来,同时也让魏来给出他关于那事的答复。
“我已经答应她了。”可就在纪欢喜以为魏来会因此迟疑甚至放弃这个机会的时候,魏来的声音却忽的响起。
这话出口,纪欢喜与孙大仁的脸色都是一变,看向魏来的目光中写满了愕然。
魏来耸了耸肩膀,对于二人这样的表现倒是并不感到任何的意外。
他言道:“今日那使臣来时,我便让他给长公主回话了。”
“阿来你开窍了?”孙大仁反应过来,顿时喜道。
纪欢喜却心情复杂,她深深的看了魏来一眼,低声问道:“公子……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魏来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事能等到我们去想清楚再做决定。”
“我要找到那些被忘记的人,这对于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魏来这样说罢,仰头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目光坚决,不容任何质疑。
“亏欠谁,不亏欠谁都是后话,更何况就像大仁说的那样,长公主无论是模样还是身份都无可挑剔,我未尝不可以尝试着去喜欢她。对吗?”
魏来的问题让二人都有些沉默,显然少年的内心远不像他说的那样轻松。
……
话题到了这个地步,便有些沉重,众人也都不知该再说些什么,便在匆匆聊了几句后,纷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众人走后,魏来独自坐在屋中好一会光景,他的目光空洞看向远方,放在桌上的手却忽的握紧:“吕观山。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把吕砚儿找回来!”
他这样说道,站起身子,便要去床榻上休息,可脚步方才迈步,他的眉梢忽的一挑,一只手猛然朝着身后身躯,食指与中指伸出,朝着虚空一夹,一柄雪白的长剑便浮现在他的指缝之中,被他死死夹住。
“第七次了。”魏来顺着雪白的长剑看向那位红发的少女,声音平静的言道。
少女不死心的微微用力,想要挣脱魏来的束缚,但魏来的力道却远远超出她的预料,任凭她催动浑身的气劲也难以将手中的长剑从魏来的手中抽出。
她咬着牙接连尝试了几次,最后都以失败告终,她有些泄气的松开了手,算是认输。
“按照规矩,又到了我说你回答的环节了。”魏来屈指一弹,将手中的长剑飞射而出,倒插入一旁的木墙内。
魏来对于的场景已经屡见不鲜,并不感到任何的诧异,反倒颇有几分轻车熟路的味道。
事实上这样的事情在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并不少,这个名为流火的少女平日默不作声的跟在众人身旁,一旦魏来独处便会寻到机会刺杀魏来。
魏来当然知道这少女的目的不寻常,但却想不明白她为何要杀他?
在初次刺杀无果被魏来擒下之后,魏来询问过对方
的意图,但对方却始终沉默寡言,对于魏来的询问没有半点回应。
放在平日,这样的杀手,魏来早就将之除之后快,哪里还会给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机会出手。只是因为流火引动了那把朝暮神剑,魏来以为二者之间有什么联系,便留下了她的性命,并与她约定,他可以留下她的性命,但每次刺杀失败后,魏来都可以向她提出问题,让回答是亦或者否。
少女站在原地,目光冰冷的盯着魏来等待着魏来的提问。
魏来微微思虑一会,问道:“想杀我,是因为你和大日净世炎有关?”
少女看了魏来一眼,摇了摇头,然后转身取走了自己的剑,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房间,似乎与魏来多待上半刻钟的光景,对她来说也是一种折磨一般。
魏来苦笑着看着少女离去的方向,伸手有些恼火的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
流火刺杀了他七次,从敖貅、燕庭、金芸儿到天阙界、大楚各个有可能对他动杀心的势力魏来都猜了个遍,可就是得不到肯定回答。魏来觉得以流火的性子,既然应允了与魏来的规矩,就决计没有撒谎的可能,那到底这流火来自何处?又为何要一门心思的取他性命呢?
魏来想不明白,但近来让他想不明白的事情着实太多,明日又有要事在身,魏来摇了摇头,也就不再多去浪费自己心神。
他索性躺倒了床上,头枕着自己的胳膊,想着近来的一切,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
梦里。
魏府中。
红烛摇曳,罗帐中一位少女缓缓褪去了自己的衣衫,露出了雪白的肌肤。
“阿来。”
黑暗中魏来看不清她的模样,只听见她的声音婉转轻盈,如银铃,如莺啼。
魏来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处于梦境中,但他已经有很久没有梦到这个女孩,就像是二人之间的联系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不断的减弱,知道最后消失不见。
但他不明白,为什么过了这么久,这个女孩再次来到了自己的梦中。
女孩扑了上来,身子贴在了魏来的身子上。
火热的触感让魏来几乎分不清这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
“你是谁?”他问道,他想要趁着这个梦境的存在,尽可能的知晓一些以往不曾知晓的东西,他相信这可能是种预兆。
少女却仿佛没有听见魏来的询问一般,她只是紧紧的抱住魏来,仿佛要把自己的身子揉入魏来的体内一样的用力。
“你会忘记我吗?”
“我不想你忘记我。”
“答应我,如果……”
“我是说如果,我们能再见的话,你一定要认出我,好吗?”
“就算那时的我什么都不记得,冷冰冰的像块石头,你也要认得我……”
“把所有的事情,都讲给我听好……”
“好不好……”
“夫君……”
第一百五十七章 再见
大楚的王宫名为天元宫。
天元宫巨大的无比,大燕的龙骧宫与之比起来,就像是乡下土财主的三层小院。既无格调,也无气派可言。
魏来来到天元宫的乾坤门前时,看着那巍峨的宫门心头不免生出这样的感慨。
天元宫的乾坤门前,人潮涌动。
魏来对此并不惊讶,昨日李澄凰派来的使臣已经与魏来说过,今日是楚帝接见各方来使的日子,毕竟对于大楚这样的天朝上国来说,每日都有各处前来的使臣,魏来这魏王的身份,夹在其中也算不得出奇,以楚帝的繁忙的程度自然不会为了接见一个外邦王爷而额外安排时间。
魏来并不着急,安静的站在那处,等候宫中的召见,借由这闲暇时分,他打量着周围同样等候的众人。
这些人装束各异,有身着官袍的使臣,也有配有刀剑的江湖宗门人士,但几乎每一个都器宇不凡,想来在各自的地界上都是人杰,但在这大楚的天元宫外,却得规规矩矩的排队候召,这大楚的强盛由此也可见一斑。
“宣!”
“晋国、鬼戎使臣入宫进谏!”
这时一道尖细的嗓音从乾坤门的宫门处传来,人群中有两方人马排众而出。
一方穿着中原传统的官袍,身材清秀,一看便是儒生出身,一方却穿戴绒袍,身高马大,皮肤黝黑,像是沙场上征战的武夫多过出使他国的使臣。
双方走出,互望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见深深的敌意,随即又各自跟随着负责接引的宦官走入宫门深处。
这些日子,鬼戎与东边的晋国因为大泉江流域附近的一块肥沃土地打得不可开交,大楚出面调停,估摸着两国在此抵达楚王宫门,为的应当也是此事。
只是两国之间的交战,那时刀剑饮血将士垒骨堆叠出来的东西。
若是没有让双方都满意的交代,亦或者足够强大的震慑,这样的事情怕是没有办法靠着些许口舌之争平息下来的。
魏来心底这样想着,也暗暗好奇,大楚会如何解决此事。
时间很快的过去,从晋国与鬼戎的使臣,到各个宗门进谏献礼,时间已经从早晨来到正午。
魏来的眉头皱起,按理来说他身为魏王,身份就算比不得那些各国的使臣,但从法礼上来说,怎么也得高于这些宗门的门徒,但偏偏直到这时,还是未有召见到他的名字。
魏来并非在乎这些繁文缛礼的人,只是觉得使出反常,恐有变数。
“门前诸位,等候良久,今日是年关过后,我皇第一次接见诸位使臣之日,事物繁忙多有怠慢,还望诸位海涵。”
“如今时值午晌,我皇在宫中为诸位设宴,一来款待诸位,而来也有天大的喜事要向诸位宣布,与诸位分享!”
“现在诸位请随我入宫赴宴吧。”
宫门口再次响起那宦官尖细的嗓音,人群也开始朝着宫门中涌去。
魏来随着人群前进,也不乏听到有人在窃窃私语,询问宦官口中那“天大的喜事”到底所谓何事。
而魏来却不免脸色有些古怪,他暗暗想着,此事恐怕指的就是他与李澄凰的亲事……
只是他本以为那位楚帝就是再疼爱自己的妹妹,在这人生大事上,对方怎么也得有诸多考量,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应允,魏来不知道自己的这番猜测到底是对是错,只是心情免不了还是有些复杂。
但诚如他自己说的那般,为了找到那些人,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也愿意做出些违背本心的事情。
……
即使在此之前,魏来对于这大楚的繁华已经有了足够的心里准备,但在迈步走入这天元宫后,魏来还是免不了一阵惊颤。
走入乾坤门后,便是一道宽阔且绵长的大道,大道两侧有身着金甲,手持刀剑的侍卫护卫,魏来能够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一股危险的气息,显然这些侍卫没有一个是凡夫俗子。而这条大道更是通体用白玉石铺成
,又被打扫得一尘不染,两侧远处有数不清的楼台动辄十余丈高,用途不明,却气势磅礴。
这般阵仗,是魏来从未见过的,一路看来不免暗暗心惊,对于这大楚的强大也有了新的认识。
很快一行人随着宦官与侍卫的牵引来到了一座宏伟的大殿前。
大殿倒是没有之前那些楼台那般高耸,但却宽阔无比,初略一眼,魏来便觉此座宫殿恐能容乃数千人之巨。魏来抬头看去,见殿门前挂有一个牌匾,上书“大雄”二字。
宦官们与侍女站在宫殿门口,询问来者的身份,然后根据各自身份的不同将之接引导早已为他们安排好的座次。
大楚宫人的效率高得出奇,殿门外等着的数千人不过一刻钟的光景便被接引到了各自的位置。
很快便轮到了魏来,那负责接引的宫人低声询问魏来的身份,而待到魏来报出自己的名讳后,魏来能够明显的感觉到那宫人的脸色一变,随即身子低得极深,牵引着魏来穿过身前密密的人群,走向大殿的前方。
众人不禁纷纷朝着魏来投来古怪的目光,相互间也暗暗打探着魏来的身份——大楚皇宫的国宴意义非凡,而宾客的座次在很大程度上也取决于对方身份的高低。
魏来对于在场的诸人来说显然是一个生面孔,并且年纪看上去也不大,但看这宫人牵引的架势,魏来的座次似乎还极为靠前。
魏来对此早有预料,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他这个生面孔一路走到了整个大殿最前方的座次,甚至还在诸位皇族公卿之前。
魏来在众人的注视下泰然落座,正要打量那位于高台上的楚帝。
可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的忽的瞥见斜后方的一道身影,他与那道身影,理应素未谋面,但不知为何在看清对方模样的刹那,他的身子忽的一颤,竟然再也无法将自己的目光移开。
他就这样神情呆滞的看着对方,嘴里喃喃唤出了一个名字。
“徐玥……”
第一百五十八章 天大的喜事
师尊常说:“修行,下道修身,中道修神,而上道修心。”
所以,斩尘宫的弟子远离世俗,修身养性,红尘诸多事,听来热热闹闹,实则只是过眼云烟,只有心存天道,一心求索,才能登临那无上之境。
徐玥自记事起便一直跟在孟悬壶的身边,修行是她唯一能做,也唯一想做的事情。
甚至连同门师兄弟中,除了师姐魏锦绣以外,她都鲜有与旁人言说半句话,那样会耽搁修行的进度,同时,在徐玥看来,那些话不说也罢。
孟悬壶说,她是这近百年来,除了魏锦绣以外,他收到的最有天资的弟子。
她会有很大的一番成就,会触碰到旁人,甚至孟悬壶自己都无法触摸到的境界。
徐玥对此深信不疑,也一门心思的于宫中修行。
直到半年前,在一次授业中,孟悬壶忽然面若白纸,口吐鲜血的晕眩过去。
而再次苏醒过来后的孟悬壶言说自己感怀天道,心有所悟,欲闭关修行,将这斩尘神宫的宫主之位交由徐玥。
徐玥难以推辞师命,只能应允下这事。
但接任斩尘宫宫主的事情远不是看上去那般简单,大楚作为北境宫主,整个北境除开渭水神国与天阙界外,任何宗门或者国度之中的权利交替,都需要得到大楚王庭的认可,虽然大楚王庭很少去干涉亦或者非议这些权利的交替,但过场却是必不可免,以此彰显他大楚北境共主的身份。
徐玥此番前来便是为了这事。整个过程倒是并不繁琐,大楚王庭对她也极为优待。无论是衣食住行,还是进攻面圣都极为顺利,但徐玥还是不喜这热热闹闹的人间烟火气,觉得聒噪,觉得无助于修行。
她本意是递交过文书后,便在第一时间赶回宗门,继续修行。
但楚帝却极为热情,言说今日午宴大楚有大事宣布,非得留下徐玥吃过这顿午宴。徐玥虽然对于这世俗之事并无半点兴趣,但终究架不住楚帝的热情,加上临行时,师尊一再叮嘱,不可惹恼大楚,故而也就应允了下来。
说起来楚帝对于她,亦或者她背后的归元宫还是极为重视的,在这般重要的午宴上,徐玥被安排在了极为靠前的座次。
当她落座之后,听闻她斩尘神宫下任的身份之后,不乏有江湖人士亦或者名门权贵想要前来结识。徐玥对于这般的人际交往,可谓厌烦不已,却又不得不勉强应付。
这样的情况直到一个少年的到来才有所好转。
那是一个对于大楚来说极为陌生的面孔,年纪看上去不大,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
而他却被安排在了右侧的首座,一时间之前想要结交徐玥的众人纷纷开始窃窃私语,询问这个在这次午宴中坐到首座的少年到底是何身份。
在座的众人要么是大楚王城中的权贵,要么便是各个宗门的首脑,消息灵通。在一番相互打探后,那少年的身份也渐渐浮出水面——魏来,北境雄狮江浣水的外孙,宁州新晋的魏王,是如今燕
庭的心腹大患,也是这些年来,北境少有的少年英杰。
听闻长公主出使宁州,遭遇恶人算计,是这位魏王挺身而出,就下了长公主。
而楚帝素来疼爱自己的妹妹,既然这魏王救了长公主殿下,楚帝请他上座,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众人的谈论并不避讳,徐玥也将之听入耳中。
对于魏来是谁,她本并不关心,但在听闻对方是江浣水的外孙后,徐玥却忍不住朝着对方投去的目光——她记得真切,自己的师尊那日在昏迷前曾经念叨过,江浣水这个名字,而也是在那天,江浣水死去的消息,传遍了大江南北。
她看向对方,而说来也巧,对方也在那时看向了她。
二人的目光交集,徐玥有些意外。
她很确定自己从未见过这个人,但对方看她的目光却很奇怪,就像是他们曾经认识很久、很久一般。
徐玥有些困惑,她下意识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不去看对方,但对方的目光却依然死死的落在她的身上。
难道说,江浣水当真与师尊有仇?
徐玥在心底暗暗想着,而这时坐在高台上的那位楚帝却忽的言道:“诸位请坐!”
楚帝的声音洪亮,沉浸在震惊之中的魏来闻言身子一颤,回过了神来。
他坐下了身子,收回了目光,转头这才看向那位统治北境的帝王。
他很年轻,比魏来想象中还要年轻。
其实这本事预料之中的事情,毕竟李澄凰与李澄凤本就是孪生兄妹,但还是让人很难相信一个统治北境的帝王会是一个看上去二十不到的少年。
他生得俊秀,眉眼与李澄凰有七八分相似,瞥见魏来的目光,他朝着魏来微笑着点了点头,目光中带着善意。而站在他身侧的李澄凰更是狠狠的瞪了魏来一眼,看似在责怪,可实际上却更像在掩饰自己的羞涩。
大殿也在那时停下了之前的窃窃私语,纷纷在那时侧目看向高台上的君王。
李澄凤高举手中的酒樽,朝着众人言道:“今日高朋满座,朕心甚慰,来,这一杯,我敬在座诸位!”
李澄凤起身,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众人见状,赶忙高呼万岁,同时也将杯中酒饮尽。
李澄凤开怀大笑,又言道:“我知诸位千里迢迢赶来大楚,都是有要紧事情的,其中不乏急着回去复命之人,今日寡人厚颜将诸位留下,实则是有天大的好事要与诸位言说。”
“陛下赐宴,是我等天大的福分,陛下何谈厚颜?”这时一位身材健硕的男人忽的起身言道,他的浑身上下肌肉隆起,周身不经意间弥漫出来的肃杀之气,让魏来都不免有些心惊胆颤。
“北将军说话就有失偏颇了,毕竟北境疆域辽阔,有些朋友在天雄城待得久了,恋家、思归那是人之常情,切莫以己度人。”李澄凤笑着言道。
那位北将军闻言倒是不以为意,他笑道:“那陛下就说说那天大的喜
事吧。”
“相信能让陛下如此开怀的事情,一定是足以让咱们北境普天同庆的大事,在座诸位听了,沾了些陛下的喜气,估摸着就是在恋家思归,也不会急在这一时了。”
李澄凤脸上的笑容愈发的灿烂,目光有意无意的瞥了魏来一眼,说道:“诸位也知道,我的皇妹前些日子游说着我要出使一趟宁州。”
“大家也知道,我们这位长公主的性子,这北境,说我是宫主,但她才是我的主,我拗不过她,便派上将军马远亭与之随行。再加上暗卫护卫,我以为此番行程不会有任何闪失,就当让她出去走走看看,散散心。”
“可哪曾想,那马远亭食我楚禄,却心存歹念,与外敌勾结,险些置我胞妹于死地。”
这话出口,在场的众人都不免脸色一变,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大都听闻过,李澄凰在宁州遇刺的消息,他却不想着件事情,竟然是由大楚的上将主导的。
有道是家丑不可外扬,而李澄凤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这样的事情讲了出来,反倒让众人觉得李澄凤在杀鸡儆猴,亦或者敲山震虎。
毕竟在场这么来自北境各方势力的人员,他们中保不齐真的会有与刺杀李澄凰的组织有关系的人。
“此事,我大楚一定会追查到底,诸位若是有什么关于此事的蛛丝马迹,切莫忘了禀明寡人,寡人自有嘉奖。”而李澄凤接下来的话,也很好的印证众人的猜测。
那位北将军闻言也有些尴尬,他讪讪一笑,这才再言道:“那陛下所谓的喜事呢?”
李澄凤一笑,言道:“胞妹这次宁州之行确实凶险万分,但所幸有魏王殿下以死相护,这才保得我胞妹万全。”
说着,李澄凤伸手指向了那坐在首座上的魏来,继续说道。
“魏王!宁州魏王!”
“北境雄狮江浣水的外孙!”
“诸位想来也或多或少听说过这位少年英雄的事迹,朕与之素未谋面,但却神往已久,正好借着此事,将他请到了大楚,列为上宾。”
本就对于魏来充满着好奇的众人纷纷在那时侧目看向魏来,一时间成为了众人的焦点,魏来虽不至于太过不适,但终归不知当如何回应,只能坐在原地,全当未有感受到众人的目光。
这时又有一位身着儒衫的老人起身问道:“魏王殿下,少年英豪,颇有雄狮之风,我等也早有耳闻,魏王殿下救下长公主,我大楚自然应该以礼相待。但恕老臣愚昧,这与陛下所言的天大的喜事到底有何干系?还请陛下明示,也好让我等沾沾陛下的喜气。”
之前因为李澄凰遇刺的话题而沉重的气氛随着老人这番话,而又变得轻松了起来,众人中当下便有人接着催促了李澄凤起来。
李澄凤也不气恼,他眯着眼睛看向魏来,笑道:“这天大的喜事,与魏王殿下有关。”
“我想还是请魏王殿下亲自来说……”
“比较好。”
第一百五十九章 何为蛮夷
“我想还是请魏王殿下亲自来说……”
“比较好。”
随着李澄凤的声音落下,在场诸人再次将目光投注在了魏来的身上。
魏来一愣,抬头看去,正好对上那位楚帝怀柔的目光。
自从进入这大雄殿以来,无论是高居首座的座次,还是李澄凤多次提及的态度,都无疑表现出了,这位楚帝对魏来的满意程度。
而他所谓的天大的喜事到底是什么,魏来自然也心知肚明。
他的脑海中不觉回想起了昨日那个梦境,那个女孩,唤他夫君,那张一直在他梦里模糊的脸,竟然在这时渐渐清晰,与方才所见的少女的脸蛋重合。
魏来无法确定这一切是自己的臆想,还是说这个女孩真的与魏来所忘记的某些事情,亦或者那个叫徐玥的名字有什么联系。
但魏来不能否认的是在看见那女孩的同时,他的心神震动,本已下定决心要去做的事情,在那时竟然生出了犹疑。
若是说之前对于迎娶李澄凰这件事,魏来只是觉得于心底亏欠李澄凰的话,此时此刻,关于这件事情,他有了更多的犹豫迟疑,说不上为什么,就好像一旦他这样做了就真的辜负了谁一般。
这样的心思翻涌在魏来的胸中,一时间他不知当如何回应那位帝王的提问。
“魏王?”而就在魏来想着这些的时候,李澄凤的声音再次响起。
魏来一愣,回过神来,却见李澄凤正低头看着他,眼角噙着笑意。
而站在他身旁的李澄凰更是脸色泛红,低着头不敢去看魏来。
魏来的心头一怔,他知道若是在这时贸然反悔,宁州与大楚之间的友谊会轰然碎裂,甚至以李澄凤对李澄凰疼爱的程度来看,保不齐还会为宁州招来战祸。
魏来绝非喜欢攀龙附凤之人,但江浣水把宁州交到了他的手中。
他得对得起自己的外公,也得对得起那些信任他的宁州百姓。
想到这里,魏来压下了心头的异样,他再次侧目深深的看了那白衣少女一眼,然后转过头看向李澄凤拱手言道。
“启禀陛下。”
“魏来初见长公主殿下,便惊叹于其天人之貌,终日日思夜想,不可忘怀,后与其相交,更是感叹长公主心性善良……”
“魏来自知长公主殿下,身份高贵,非魏来可以……”
魏来这样说着,而听到这番话的众人纷纷脸色一变,话说道这个份上在场的诸人也明白了楚帝所谓的天大的好事到底所指何物。
但明白是明白,可心底的惊骇却是陡然升腾,几乎到了难以遮掩的地步。
楚帝对于长公主的疼爱那可是北境人尽皆知的事情,做了长公主的夫君,便等于坐了大楚的半个皇帝。
细数北境,不知有多少的名门望族天才妖孽,都盼着能迎娶李澄凰,但李澄凰的身份高贵,眼界也傲得很,哪怕前后几次清出注入天阙界掌教这样的大能做媒,都未有说动李澄凰,这位长公主婚事对于北境诸方来说始终是一个谜,而今天这个谜底,却似乎要以这样的方式,在众人面前揭晓,众人怎能不惊讶?
这背后不仅意味着众人垂涎三尺的大好机缘
付欲旁人,更意味着北境的局势会就此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宁州会从此刻开始,成为北境除开大楚之外最强大的那么几处势力之一,甚至有可能开朝立国,成为北境有一座王朝。
在场之中,诸如鬼戎、齐国甚至天阙界的来使都在那时暗暗估量着之后自己需要对宁州改变态度。毕竟从之前楚帝的态度来看,他对于这事,显然是应允的态度,所谓让魏来自己提及,无非是走上一个过场而已。
而就在众人心思各异,却都以为此事木已成舟之时。
“魏王既然知道自己身份卑微,那就不要存留这非分之想了!”一个声音忽的响起,一位身着甲胄的青年男子忽的从前方座次中起身,迈步而出。
众人一愣,纷纷侧目看去,却见此人赫然是大楚神将李秀白。
须知大楚幅员辽阔,几乎比得上除开大楚之外,其余八国疆域总和,如此广袤的土地自然需要足够士卒与将领镇守。
而为了以示公平,大楚的武官官制与别国略有不同。
武官的提拔需要以战功为凭借,只有取得过足够丰厚的战果,武官才能一路平步青云,而在这一点上,大楚很好的做到了一视同仁。
神将,作为大楚武官官制中,除开统领兵马天策上将外,便是大楚武官所能抵达官制的极限,再往下一步走,便是封侯称王,而就大楚目前的情况而言,神将之数不过九位。
而李秀白,便是其中最年轻,也最负盛名的那位。
他出生于皇族旁系,家道中落,年轻时过个些清贫日子,但从军之后,却凭着过人的天赋,敏捷的思维,一路平步青云,才堪堪二十七岁,便坐到了这神将的位置。算起来他应当是整个大楚立国一来,最年轻的神将。
而李秀白仰慕长公主的事情,更是大楚人尽皆知的事,此刻他出言奚落魏来,明眼人自然明白他想要做什么。
但这并不代表他们看好李秀白。
虽然李秀白的故事充满了传奇,论心性、天赋他都是一等一的选择,但早些时候,李秀白曾趁着楚帝接见他时,提出过这事,却在楚帝询问李澄凰后作罢,可见,在这长公主亲事上面,楚帝根本不在乎什么门当户对亦或者什么天才妖孽,只是单纯的遵循李澄凰的意思。
而观李澄凰那带着些许娇羞的态度,显然是早已对着魏来心有所属,这时刘秀白出面恐怕只能招来楚帝的不满。
众人在心底这样想着,纷纷侧目看向高台上的楚帝。
可出乎他们预料的是,楚帝眯着眼睛看着此刻发生在大殿中的一切,并没有半点出言阻拦的意思。
魏来的眉头也在那时皱起,他侧眸看向李秀白,问道:“那以这位将军的意思是?”
李秀白头颅高昂,甚是傲气的言道:“宁州是蛮夷之地,阁下虽是宁州魏王,却也只是蛮夷之王,归根结底,还是蛮夷。”
“民间自古有言,虎女不嫁犬子。”
“我大楚长公主,身份何其高贵,乃是真龙之后。而阁下呢?豺狼之辈。”
“龙豺岂能相配?魏王殿下若是有些自知之明,这时就应该打道回府,不要再自取其辱!”
李秀白这话说得可谓是极为露骨,不留
半点情面,而听闻这话的在场众人都纷纷脸色一变,心头泛起了古怪。
魏来的眉头也在那时皱得更深了些许,他并不清楚对方的身份,但观对方的衣着气度,想来在这大楚应当地位不低,而对方敢在朝堂之上说出这样一番话,冒犯的可不止是他魏来,还有楚帝。
毕竟用楚帝的话说,他是楚国的上宾。
对方无论如何愤怒,但但凡有点脑子,都不应在这样的场合说出这样的话。
魏来想到这里,侧眸看向高台上的李澄凤。
却见这位楚帝同样正眯眼看着他,他的嘴角噙着笑意,狭长的眼缝中有寒光闪彻。
魏来一愣,瞬息明悟了过来。
之前因为见到那个少女的缘故,魏来并没有时间去细想这其中就里——李澄凰是大楚的长公主,身份高贵,而魏来无论外界传扬得多么神乎其神,对于大楚这样的庞然大物来说,一个人或者说一个宁州的力量都显得如此羸弱,只要他们愿意,随时可以将魏来以及宁州碾压成碎末,对于这样的人,李澄凤就是再疼爱自己的妹妹,也决计不可能这般轻易答应。
有道是事出反常必有妖,如此看来,这事远比魏来想象中要复杂。
念及此处的魏来也收起了自己的犹疑,他面色一沉,看向李秀白言道:“将军口口声声说我宁州是蛮夷之地,在下是蛮夷之王,那敢问将军,何为蛮夷,何又为正统?”
“茹毛饮血为蛮,不通教化为夷,阁下这都不懂,也难怪治下百姓民不聊生,饿殍遍野!”李秀白朗声言道。
“是吗?”魏来的眼睛却在那时眯了起来。
“阁下未曾去过宁州,怎知我宁州在茹毛饮血?又怎见我宁州饿殍遍野?”
“长公主殿下,正高坐 台上,将军何不问问长公主殿下,将军口中的宁州与我治下的宁州可是一个地界?”魏来这话说罢,却并不给李秀白半点反驳的机会,继续言道。
“当然,我知道,将军不会问。”
“因为将军之愿意相信将军想要相信的东西,哪怕是长公主给你说了,你也会觉得是魏来在粉饰太平,故意做给长公主殿下看的。”
“将军刚刚说,茹毛饮血,不通教化,故而我宁州是蛮夷之地。”
“但将军可知何为教化?”
“教化,不是识得字句,能言说几句之乎者也的空谈。”
“亦不是自以为高高在上,看万物都居高临下的傲骨。”
“教化,是礼、是仪、是悲悯天下的心,是有教无类的气度!”
“这才是圣人所言之教化。”
“将军生在大楚,锦衣玉食,不曾见过宁州,只听旁人碎语,便谓我宁州不过茹毛饮血之地,此谓之不明。”
“长公主遇刺,我宁州将士死命相护,为擒祸首,世上无数,将军那时何在?主遇刺,而臣不在,此谓之不忠?”
“陛下以我为上宾,我仰慕长公主,无论此事陛下应允与否,我提亲,也是合乎礼数之举,将军庙堂辱我,既无礼数,亦无仁义可言。”
“试问将军如此,不忠不明、不义不礼之人,有何颜面妄论我宁州是非!?”
第一百六十章 你配吗
魏来的一番话落下,整个大雄殿都陷入了静默之中。
若说之前,李秀白的话露骨到了极致,那魏来的回应就不能简单的用针锋相对来形容了。
一股火药味在大雄殿中弥漫开来,众人纷纷紧张的注视着场上的二人。
李秀白显然也没想到魏来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他微微一愣,却出奇的未有露出愤怒之色,反倒在回过神来之后,飒然一笑,言道:“魏王殿下似乎读过不少书?”
“说不上读过多少书,这些道理,我宁州三岁孩童都懂,何须书上教?”魏来反唇相讥。
魏来为人稳重,年少时的经历让他深知隐忍之道。
但隐忍并非意味着一味退让,譬如此刻,李秀白摆明来者不善,就是来寻魏来麻烦的,魏来无论如何恭让,换来的也只能是对方得寸进尺的胁迫嘲弄,与其如此,魏来反倒不愿意给对方半点退路。
李秀白又是一愣,他接着言道:“魏王伶牙俐齿之名,李某人早有耳闻,今日领教,才知这盛名之下无虚士。”
“但在下却有一问……”
“魏王满口忠义仁德,李某却请问魏王,是为何臣?”
魏来的眼睛眯起,大抵猜到了李秀白的算计。
他沉声言道:“我是宁州魏王,非何人之臣。”
李秀白却不以为意的继续言道:“宁州是燕地,宁人是燕人,据我所知,你这个魏王还是燕庭册封的,怎么到了魏王的口中,就成了非何人之臣?”
“魏王如此数典忘祖,可堪不忠不义之名?”
这话出口在场众人的脸色都是一变,看向魏来的目光变得古怪,而看向李秀白的目光则满是钦佩之意。
之前魏来的一番数落,可谓居高临下,让李秀白处于了下风,但李秀白此言一出,局势却瞬息扭转。
当初江浣水身死,魏来高呼:“三载为期,宁必亡燕。”的事迹,可是传遍了北境的大江南北,也正是因为这份气度,方才让他在北境名声大噪。
他以忠义之名驳斥李秀白,李秀白却以此反将一军。
于众人看来,此刻的魏来应当是骑虎难下,认了燕臣的身份,那如何再为江浣水报仇?不认,又岂不是自认不忠不义之名?
今日这看似朝堂上的口舌之争,但毕竟是当着这北境各方势力的眼前,稍有不慎,便会沦为北境笑柄,为他人不耻。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在那时,落在了魏来身上,想要看看这位魏王殿下,当如何自处。
可谁知,魏来在听闻此问后,忽然放肆的笑了起来。
他笑得极为真切,声音洪亮响彻于整个大雄殿中,就像是听到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一般。
李秀白的眉头皱起,问道:“魏王何故发笑?”
“听犬吠人言,岂能不笑?”魏来眯眼问道。
李秀白的脸上在听闻此话之后,终于第一次露出了温怒之色,他沉声言道:“我与魏王谈论忠义之道,虽有不快,却也是礼数之内,魏王不知作何答,认输即可,如此污言秽语,岂不有失体面?可谓不礼?”
魏来脸上的笑意并未因此消减,反倒看
向李秀白反问道:“将军可知何为忠?”
“敬上为忠。”李秀白应道。
“何为上?”魏来再问道。
李秀白不喜魏来这一套问答之术,只觉对方在胡言乱语,若是放在平日,他早就将只当作痴人,不去理会。
但此刻毕竟身处大雄殿上,北境诸方众目睽睽之下,即使心头有再多的不快,李秀白还是沉声应道:“天为上,父为上,君为上。”
“将军读过很多书?”魏来又问道。
李秀白脸上的不悦之色在那时更甚,他觉得魏来是在有意顾左右而言他,他有些厌烦,却还是沉着性子再言道:“小时家境贫寒,买不起稀罕玩意,只能读书度日,故而看过不少。”
“可惜。”而李秀白这样的回答,换来的却是魏来低首一句长叹。
“可惜什么?”李秀白问道。
“可惜那时我与将军不曾认识,将军家境贫寒,还要花钱买书,着实可惜。”
说道这处,魏来顿了顿,又言道:“毕竟将军的书,读了也是白读,不如节约些钱财,给你父母买件新衣裳。”
“你!”李秀白脸上的怒色更甚,他盯着魏来看了一眼,想要发怒,却又压了下去,沉声言道:“魏王!这里可是大楚的大雄殿,不是胡言乱语的地界。”
“在下的书读得如何,父母过得怎样,都轮不到魏王殿下在这里大放厥词。”
魏来对于李秀白的讥讽置若罔闻,他笑着说道:“将军莫恼,魏来可不是在胡言乱语。”
“将军说,天为上、父为上、君为上。”
“可魏来不觉此理有道,魏来以为,达者为上,德者为上,仁者为上!”
“父者,生我养我者,当孝之。”
“天者,巍峨其上,不可窥探,当敬之,当畏之。”
“至于君者……”
“仁者当其政,明者守其成,王者开其疆,除这三者于外,谓之于忠,不过愚忠。”
“将军如此教条,书岂非白读?”
魏来一番话落地,让在场众人脸色骤变,古来逆反者无数,但能将这反意如此堂而皇之的公之于众者,恐只有魏来一人。
“荒谬!”李秀白闻言大怒:“君臣之道,乃为天道!如何由你这般胡言乱语!尔身为燕臣,不思忠君报国,满口反逆之言,如此大逆……”
“将军!”
魏来却在那时打断了李秀白的话,他沉声言道:“将军既然读过书,就应当知道燕庭这些年发生过什么。”
“我的外公江浣水,北境雄狮,六十年如一日,我燕庭镇守宁州,齐与鬼戎甚至大楚都在我三霄军前折戟沉沙!”
“我有一至交好友,名叫阿橙,诸位可能不认识,但她的父亲诸位一定听过他的名讳!楚侯楚岚天!”
“燕庭茫州失陷鬼戎之手足足六十余年,楚侯负双刀直取鬼戎王庭,收回茫州,这是天大的功劳,我相信放在北境任何的王朝都足以裂土封王,但最后呢?楚侯被腰斩于泰临城外,我这位好友被打入奴籍,从此不可再提楚姓!”
“再聊聊我的父亲,魏守。”
“无名之辈,想来于诸位心中不足挂齿,区区一介书生,谋得边城知县一职,不敢说劳苦功高,却也算得兢兢业业,燕庭请来恶神敖貅,欲以宁州气运,滋养邪祟,我父亲不愿与之同流合污,故而招来杀身之祸!”
“魏某言说这些并非与诸位诉苦,只是如此燕庭,非我宁州不忠,而是燕逼宁反!”
“魏来之忠义,是对苍生之忠义,将军之忠义,遇楚帝这般明君,自然是君臣相好的千古佳话,可若是将军生在燕庭,将军之忠义,便是愚忠!”
魏来此言掷地有声,众人静默。
就连李秀白也在那时脸色难看,却说不出话来。
“好了。”可就在这时,高台之上的李澄凤忽的出言打破了这份静默。
他沉眸看向魏来言道:“魏王与燕庭如何,那时燕庭的家事,有道是清官难断家务事,李将军就不必在这件事情上耿耿于怀了。”
说罢这话,他顿了顿,又言道:“对了,刚刚魏王说倾慕我家凰儿?对吗?”
魏来一愣,回过神来,他在那一瞬间有些迟疑,抬头看了看站在李澄凤身后的李澄凰,对方有些害羞的撇过头,不敢去与魏来对视。
魏来的心头一沉,总觉愧疚,于那时应道:“长公主殿下,美貌无双,天下男子何人能不仰慕,魏来也只是万千仰慕者之一而已。”
李澄凤点了点头,脸上的神情平静,不辩喜怒,他继续追问道:“我记得你方才提及过提亲二字,又是何意呢?”
随着李澄凤此言出口,方才火药味十足的大雄殿上,再次弥漫开一股略显暧昧的气氛,众人再次将目光投注在了魏来身上,且心思大都不免有些紧张,毕竟这事从很大程度上将改变整个北境的格局。
魏来不是优柔寡断之辈,但此事总让他觉得与李澄凰来说颇为不公,加上这李澄凤的态度暧昧,魏来隐隐觉得,这李秀白的出场都极有可能是李澄凤安排的戏码。
但事已至此,若是反悔,必定招来大楚怒火,宁州恐生灵涂炭,魏来来不及去细想其中得失,他的心头一沉便言道:“在下确有此意。”
这话出口,一直紧张注视着魏来的李澄凰顿时脸色通红,愈发不敢去看台下众人,而台下众人见长公主露出如此女儿态,便知此事恐怕是郎有情妾有意,已成定数,一时间心思各异。
而李澄凤却在闻言之后,嘴角上扬。
他端起了身前的酒樽,轻轻摇晃,嘴里喃喃言道:“凰儿与我说起这事时,我很是好奇魏王殿下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故而设下今日的大宴,一来是谢过魏王救下凰儿的恩情,二来也是想好好看看魏王殿下的为人。”
“今日得见,虽不得窥探魏王全貌,但能在这大雄殿上,对我大楚神将巧舌如簧,又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向我提亲,可见魏王别的不敢说,但胆识一定过人。”
“但……”
说道这处,他微微一顿,身子前倾眯起眼睛看向魏来,笑呵呵的问道。
“魏王殿下想过一件事吗?”
“迎娶我大楚的长公主……”
“你配吗?”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两不相欠
“李澄凤!”
李澄凤那三个字眼出口,大雄殿中满座皆惊,本以为这是一场早已商量好的戏码,一切走上个过场,而他们只用在适当的时候,送上些虚情假意的祝福,高呼几声大楚万岁,便算了事。
可李澄凤那忽然转变的态度,却让众人意识到此事的不寻常。
而最先因为这样的不寻常而发难之人,不是旁人,而是站在李澄凤身旁的李澄凰。
她跺了跺脚,脸色涨得通红,一脸愤懑之色的看着李澄凤,眸中写满了愤怒与不可思议。
这件事情于此之前她早已与李澄凤样说过了,李澄凤虽然惊讶,但最后还是应允了此事,可到了这个关头,他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李澄凰自然免不了惊怒。
李澄凤眯着眼睛侧头看向李澄凰,伸出手在嘴边轻轻一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那一瞬间,李澄凰的身子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动弹不得,张开嘴半点声音都吐不出来。
她的眼睛在那时瞪得浑圆,死死的盯着李澄凤。
李澄凤却在那时站起了身子,看向台下的魏来,眯着眼睛继续说道:“魏王殿下,觉得我说得如何?”
所有人的目光在那时再次落在了魏来的身上,魏来的眼睛在那时缓缓眯起,对视李澄凤的目光。
“楚帝何意?”魏来沉声问道。
“魏王殿下不是那么聪明吗?这还听不懂?”一旁的李秀白冷声言道。
魏来沉默了一会,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下,伸出手朝着李澄凤拱手一拜,言道:“魏来明白了。”
说罢,他便在那时转身要迈步离去。
“魏王且慢!”可就在这时,李澄凤的声音忽的响起。
魏来回眸看去,李澄凤面带笑意的言道:“魏王终究是救了我家凰儿,我大楚可并非不明辨是非之人,来人,把朕给魏王殿下准备的厚礼抬上来!”
这话一落,两侧便有数位宫人鱼贯而出,一个个巨大的红
木箱子被抬出,密密麻麻的堆积在魏来的面前,像是小山一般大小。
而一群甲士在那时一拥而上,将那些红色的木箱一个接着一个打开。
璀璨的金光、绫罗绸缎还有一大批不知名,但看上去就极其名贵的丹药,在那时一一罗列在众人眼前,在场诸人大都是各方势力的代表,背后的宗门怎么也担得起神宗二字,眼界自然不凡,但在见到这么多世间罕有的珍宝时,却也免不了发出阵阵惊呼,眸中的艳羡之色更是不加遮掩。
魏来沉眸看着那些事物,又回头看向李澄凤,再问道:“陛下这是何意?”
“魏王殿下救过我家凰儿,我大楚是北境宫主,礼乐之土,这些,是朕给魏王殿下的谢礼,魏王大可收下。”李澄凤眯着眼睛说道,脸上是一脸居高临下的傲气。
“宁州疲敝,比不得大楚有沃土千里,有甲士百万,有这数不清的金银财宝可以挥霍。”
“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在下救了长公主,是因为长公主是我宁州的客人,救下长公主那时尽我地主之谊,这些礼,我看就免了吧。”魏来平静应道,说罢便再次要转身离去。
可这时,一旁的李秀白却伸出了手,拦在了魏来跟前,他眯眼说道:“些许薄礼,是陛下的一点心意,我看魏王还是收下吧。”
李秀白的话虽然听上去是劝解之言,可强硬的语气却显然是在告诉魏来,这礼魏来收也得收,不收还得收。
魏来当然听出了李秀白的言外之意,也明白了今日这场大宴根本不是什么他与李澄凰的定亲喜宴,而是这位楚帝羞辱他的一出好戏。
魏来的脚步在那时迈出,李秀白见状,眸中寒意乍起,伸出手的摁在了魏来的肩膀,周身灵力奔涌,一道道神门在他的身躯周围涌现。
魏来的嘴角露出冷笑,他的脚步迈开,周身的气机也在那时涌动,与李秀白分庭抗礼。
李秀白的脸色渐渐变得古怪,于此之前他曾经打探过魏来的虚实,听闻这位魏王修为大抵在五境
左右,但战力超群,在四境时便可重创五境强者,只是在李秀白看来,魏来所行之功法,自然无法与大楚皇庭相比,越境对抗的五境强者应当也只是修行寻常法门之人,而他早已抵达七境,想要对付魏来不过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抱着这样的念头,李秀白在最初出手之时,并未过多的调用体内的灵力,但随着魏来的发力,他竟然渐渐感觉到自己难以遏制魏来,为此他的脸色一变,不得不不断催动自己体内的灵力,以此与魏来的抗衡。
但就在这时,魏来体内的一道神门上,一道黑色龙相眸中血光亮起,在那时发出一声怒吼。
那巨大的嘶吼声中,李秀白的身子一颤,体内的气机紊乱,摁在魏来身上的手猛地被震开,倒退数歩。
而与此之后,他来不及去检查自己体内的伤势,只是一脸惊骇的盯着魏来,显然是想不明白一个五境的修士如何能爆发出这样强大的力量,而刚才那一闪而过的阴龙之相又是何物,只是一眼,便让他这般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神将心神动荡。
“陛下的心意在下领了。”魏来却是看也不去看他一眼,迈步直直的走到了那堆价值不菲的金银财宝前。
“既然陛下与将军一定要我收,我魏来,就却之不恭了……”
魏来这话说罢,周身气机一荡,一只孽鬼猛然浮现,巨大的长刀在那时挥舞,猛地朝着那一个个木箱轰去。
轰!
一声巨大的轰响荡开,木屑四散,金银散落,丹药轰碎,绸缎撕裂,大雄殿中一片狼藉。
众人不可思议的看着魏来,这般举动既是将暴遣天物,亦是对楚帝的大不敬,众人可从未想到魏来能做出这样的僭越之举。
但做完这一切的魏来,一只手伸出,那孽鬼涌入他的体内,他侧眸看了看高台上的李澄凤一眼,言道。
“礼我收了,楚帝放心,今日起,魏某与大楚两不相欠。”
说罢这话,他再也没有半点迟疑,于那时昂首迈步离去。
第一百六十二章 在下魏来
魏来回到住所时,纪欢喜与孙大仁早早的便在客栈中等着魏来了。
见魏来推门而入,孙大仁第一个站起来,走到了魏来的跟前,言道:“阿来!你回来了?”
魏来朝着他点了点,却见孙大仁一脸皮笑肉不笑之色,魏来见他欲言又止,不免有些奇怪,便问道:“怎么了?”
孙大仁挠了挠头,连连言道:“没什么!没什么!”
说罢这话,有赶忙像是转移话题一般,指了指那已经摆满了酒水与菜肴的桌子言道:“还没吃饭吧,来,快些吃饭吧!我给你说,这些菜肴可都是好东西,价钱比起咱们宁州贵了一倍不止,尝尝?”
魏来疑惑的侧头看了看窗外,此刻时间刚刚过了午晌,说是午饭太晚,说是晚饭又太早,孙大仁弄出这么一大桌子饭菜,总让魏来觉得古怪。
但孙大仁可不管魏来做何想,拉着魏来便在那木桌旁坐下,然后还一个劲的朝着一旁的纪欢喜与流火递着脸色。
流火一脸冷冰冰的模样,对于孙大仁的目光不曾理会,纪欢喜微微迟疑了一息不到的光景,便在自己的脸上堆砌出了笑意,盈盈的给魏来斟满了酒,言道:“公子,尝尝,这酒是大仁跑了七八里在一家宁州人开的酒肆中买到的,应当对公子的胃口。”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虽然脸上都带着笑容,可魏来却觉得古怪。
他正要发问,孙大仁却又给魏来夹起一个硕大的鸡腿放到了魏来的碗中,嘴里言道:“这个焖鸡腿可是这天雄城最好的酒楼做出的东西,据说号称天雄城一绝……”
孙大仁说得眉飞色舞,魏来却放下了碗筷,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孙大仁问道:“说吧,到底什么事?”
在魏来颇有些咄咄逼人的目光下,孙大仁的脸色一滞,犹疑了一会之后,才收敛起了那假的不能再假笑容,伸手拍在了魏来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言道:“阿来啊!”
“咱们是兄弟!”
“有些
事不用说得那么明白,你懂我也懂……”
魏来闻言心里腹诽道:你不说明白,我懂个屁啊!
但还不待他将这样的心思宣诸于口,孙大仁的声音便再次响起。
“有道是好男儿何患无妻,李澄凰有什么好的?除了家世好一丢丢,人长得美一点外,不见得有什么好的。”
“而且你看她花钱大手大脚的样子,哪适合在家操持家务,为人妻子?咱们宁州那点家底,在她手中,我估摸着没个三五天就会被败得一干二净。”
魏来听到这处,终于反应了过来,他侧头看向孙大仁,沉声问道:“你知道了?”
这个问题出口,孙大仁的脸色一滞,神情有些尴尬。
他似乎还试图掩饰,讪讪说道:“知道什么啊?这话我早就想和你说了,我觉得那李澄凰跟你就是不合适,根本……根本配不上你!你说对吧,欢喜?”
纪欢喜显然并不擅长此道,她一愣,在孙大仁的一阵挤眉弄眼之后,方才回过神来,颇为木楞的点了点头,连连应道:“我也这么觉得,其实……”
魏来苦笑,他从大雄殿离开之后,并未直接回到众人下榻的客栈,而是去了别处,打探些消息,回来耽搁了些时间,想来自己在大雄殿中的遭遇已经在这天雄城中传开了。
他并不奇怪,仔细想想,宁州风头正劲的魏王向楚帝提亲,却被楚帝当众羞辱。
这样稀奇的事情足以赚足任何人的眼球,想来在短时间内传开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他想到这处,也明白了众人这般的态度,正要说些什么。
“楚国皇室,是仙人嫡系,仙凡怎能相配,你就别痴心妄想了。”一旁的流火却在那时忽的言道。
在孙大仁与纪欢喜的记忆里,这个叫流火的少女虽然被魏来声称是待在身边的侍女,可实际上孙大仁可从没见过她做过半点侍女应该做的事情。
反倒是对方像个大爷一般,每
日身居房中,不与任何交流,此刻发言,似乎还是孙大仁印象中,流火第一次说话,他甚至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以为流火是个哑巴……
此刻听这话,孙大仁自然不满。
他以为魏来遇见这事,必然心情不悦,这才想方设法的给魏来弄出这么大桌子菜,想要让魏来不去想那烦心事,可这流火不配合也就罢了,竟然还在一旁冷言冷语。
孙大仁的性子直,平日里很少动怒,但此刻流火这番话却是激起了孙大仁的真怒,他一时间看向流火的目光极为不善。
“好了。”魏来摆了摆手,笑言道:“其实这事,我一开始也有些迟疑,说是愧疚也不为过,楚帝拒绝了此事,我反倒心底轻松,你们也大可不必为此忧心。”
孙大仁哪里肯信魏来这话,他当下便言道:“阿来,我们……”
“好了!”魏来再言道,打断了孙大仁的话,说道:“我还有些事,你们准备一下,明天咱们就得离开天雄城。”
说罢,魏来便也不管众人作何反应,放下碗筷起身便离开了房门,只留下纪欢喜与孙大仁面面相觑,而心底对于魏来大受打击的猜测却是愈发的笃定。
……
魏来依照着今日出宫时打探到的消息,一路走到了一处府邸面前。
府门高大宏伟,几乎比得上他的魏王府邸了,魏来抬头看了看府邸的牌匾,上书:山水斋三字。
魏来看清那三字,便没做多想迈步便要朝着府门走去,可脚步方才迈出,两道身影便在那时从两侧涌出,刀剑出手,横在了魏来的身前。
“来者何人!”那人问道。
魏来未曾想到还有这样的遭遇,他顿了顿看向二人,一男一女,年纪大都在二十出头,一座华贵,模样都算得上乘,装束像是江湖人士,而看向魏来的目光更是警惕万分。
魏来回过神来,倒是并不气恼,而是朝着对方拱手言道:“在下魏来,求见徐玥姑娘。”
第一百六十三章 得罪了
白明春与邢玉的责任重大。
身为归元宫七大神宫之一,白玉宫宫主座下的两位内门弟子。
他们被委派着护送新任的斩尘宫宫主徐玥前往大楚拜谒楚帝。
这可是件大事情,七大神宫虽然相互独立,但又自成一体,其中又以斩尘神宫最为特别。
于此之前,归元宫只有六宫,而约莫十多年前,孟悬壶来到了归元宫,于是,第七宫诞生了。
那是即使到了十几年后的今天依然极具传奇色彩的事情,一个男人敲开了归元宫的大门,在与六位宫主彻夜长谈后,六位宫主抛开成见,动用了归元宫所有的资源,在百萝山的山巅为孟悬壶修建起了归元宫的第七座神宫。
这是一件很难去想象的事情,要知道当时修建斩尘神宫几乎耗尽了整个归元宫的资源。
而孟悬壶也很好的证明的自己的价值,从那天起,归元宫在北境的地位一升再升,一路来到了与无涯学院并列北境神宗三甲的地步。
新晋的斩尘宫宫主是一个看上去年纪看看二十不到的少女,平心而论白明春与邢玉对于这样的人担任斩尘神宫公主,多少有些疑虑。
但斩尘宫哪怕是对于归元宫的门徒来说都素来极为神秘,而宫主们的决定也不是他们可以去质疑的。
而这位新任的宫主大人,性子也古怪得很,本以为好不容易来这人间走了一趟,应当好生游玩一番,二人也为此做足了功课,大楚沿途何处有好吃好喝好玩的东西,都烂熟于心,可这位宫主大人却性子清冷,一路上何处也没去,一有时间便独自一人修行,参悟道法,对于周围的一切都不感兴趣。
二人也说不出是自己的安排让这位宫主大人不满意,还是什么地方得罪了对方,总归这一路上是小心伺候的,唯恐让对方有半点的不满。
也真是因为如此,二人越发不敢麻痹大意,这一从大雄殿回来,徐玥言说自己要去修行,他们便赶忙来这府门前站着,唯恐有来客打扰了徐玥。毕竟她斩尘神宫宫主的身份摆在那里,这些日子一来前来拜谒的人不再少数,而徐玥显然不喜此道,故而二人也只能
当起了“门神”,做起了这“扫客出门”的伙计。
至于这会忽然到来的访客,自然也被二人很是本能的归类到了想要结识徐玥,从而达到某些目的的攀龙附凤之人。
“我家宫主今日……”名为邢玉的少女冷着脸色近乎本能的回应道。
但话才刚刚出口,说道一半,她忽的看清了魏来的模样。
她的眉头在那时皱起,话锋一转:“是你!”
同时她看向身旁的同伴白明春,二人的目光相遇,皆从彼此的眸中看见了这般的异色,都纷纷是在那时认出了魏来。
二人今日是随着徐玥一同去到大雄殿中赴宴,自然也就有幸目睹了那一桩估摸着会在北境传扬一段时间的闹剧,而对于这闹剧主人的忽然到访,二人不免惊讶。
“你来做什么?”穿着一身蓝色长衫,手持长剑的白明春皱眉看着魏来问道。
魏来大抵从对方这般反应中隐约猜到了他们的心思,但他并不在意,而是再次拱手行礼言道:“在下宁州魏来,求见徐玥姑娘。”
白明春收起了手中的长剑,眯眼看着魏来,也不回礼的说道:“魏王大名,北境何人不晓,但我家宫主此刻正闭关修行,不便见客,魏王请回吧。”
魏来隐约能感觉到对方的敌意,他继续言道:“那不知徐玥姑娘要修行多久,魏某在这府前等着便是。”
白明春与邢玉闻言互望一眼,皆看出了对方的心思。
背着一把长刀的邢玉迈步上前,她上下打量了一番魏来,言道:“魏王殿下还是请回吧,我家宫主不会见你了。”
魏来皱起了眉头沉声问道:“为何?”
“魏王殿下一心攀龙附凤,虽然品行令人不齿,但心思倒是敏锐。”
“长公主殿下不曾应允,便转念想到了我们这位新晋的宫主,但可惜,我家宫主一心向道,恐无法成全魏王殿下的美意。”邢玉挑眉言道,眸中尽是轻蔑之色。
魏来这才反应过来,二人为何如此态度。
他苦笑一声,言道:“姑娘误会了,在下面见徐玥姑娘是
有要事相商。”
“要事?”一旁的白明春冷笑一声:“你宁州与我百萝山相去万里,宫主自幼跟随在孟仙师座下修行,不曾离开百萝山半步,你与我宫主能有何要事相商?”
“魏王殿下想要攀龙附凤,怕是找错了人选!”
白明春这最后一句,声音提得很高,街道上的行人被这忽然响起的声音所吸引纷纷瞩目过来,而再加上今日大雄殿中的事情传扬开来,众人顿时围了过来,开始对着魏来指指点点。
“这就是那位魏王?”
“一个蛮夷地的小王竟然想要迎娶我大楚的长公主,着实可笑!”
“无非便是趋名逐利之徒,你看,长公主不允,便寻到了归元宫处,可真是恬不知耻。”
而在弄清了双方的身份,以及之前白明春的那句话后,众人的窃窃私语也渐渐变得大声了起来。
这大楚不比燕庭,楚地强盛,故而百姓高傲,这一点在对于外邦官员时显得越发明显。魏来向楚帝提亲之事本就是近来天雄城最大的笑话,而作为这笑话的当事人,不仅么有半点收敛的意思,反倒又来寻到了归元宫的住所,故而在这些大楚百姓的心中,魏来俨然已经变作了一个为了得势而不惜一切代价的厚颜无耻之徒。
魏来的眉头微皱,他自父亲走后,在乌盘城装疯卖傻开始,这一路上从未少受过旁人的奚落误解。
他对此并不在意,真正让他心头疑惑的是方才白明春所言的那句“宫主自幼跟随在孟仙师座下修行,不曾离开百萝山半步”,若真是如此,那他为何会记得这个名字,又为何总是在那个旖旎的梦中梦见他。魏来不信这一切都是巧合,他一定要见到对方。
这样想着,魏来心头的决意更甚。
“此事说来复杂,但魏某确有不得不见徐玥姑娘的原因,还请二位通融。”魏来说道。
“我们都说了,我家宫主不会见魏王的。”邢玉同样皱眉言道,对于魏来的执拗颇为不满。
魏来的双眸一凝,眸中光芒滚烫,低语道。
“如此,得罪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现身
“如此,得罪了。”
魏来这话出口的瞬间,白明春的心头一跳。
而下一刻浩瀚如山海的气势猛地铺面而来,白玉春正欲拔刀,那浩大的气势却猛然撞击在二人的身上。
二人的身子一颤,根本来不及做半点反应,便被魏来激发的气势所掀飞,身子狠狠的倒飞出去,直直的撞到了府门之上,方才停滞。
府门轰开,魏来迈步向前穿过门楣,二人这才从那之前的变故中回过神来。
二人知道若非魏来无心伤他们性命,就方才魏来突然发难时所激发的战力,足以让二人重伤。
但即使心底明白这一点,但二人却并无半点对魏来感恩戴德的心思,反倒在互望一眼后,赶忙起身,拔出刀剑。
“你敢强闯我归元宫的府邸?”白玉春惊怒之下,暴喝道,同时与邢玉一同快步上前,追上魏来走入府门中的身子,朝着他的背影挥出刀剑。
吼!
面对二人杀机凌冽的攻势,魏来并未回头,一道神门却在他的背后涌现,阴龙之相猛地浮现,阴龙的双目爆发出渗人的血光,它一声长啸,吼声震天,杀来的二人在声音响起的瞬间,身形一滞,体内气机流转停滞,根本勿需魏来出手,二人的便再次停下了攻势,身子颓然的站在原地,额头上冷汗直冒。
而于心底二人更是惊骇万分,于此之前,北境多有关于魏来的传闻,其中不乏一些将之言说得神乎其神的说辞。
二人对此大都不以为意,而尤其是在见证了今日在大雄殿中的一切后,他们更是将魏来当做了趋名逐利之徒,可这次交手却让二人意识到这位魏王似乎比传闻中更加可怕。
要知道二人都算得上是归元宫中的高徒,起实力已经逼近归元宫各宫中的准圣子们,但这样的本事,却似乎根本没有办法让魏来出手,便接连落败。
二人的心头惊骇,可却没有半点退避的意思。
眼看着魏来继续朝着府门的深处走去,二人的咬着牙再次催动起体内的灵力,同时朝着魏来追去——归元宫的
弟子,保护归元宫的宫主,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宗门厚恩,惟有一死可以报之,这是最简单与最纯粹的念头,哪怕这个魏来强大到几乎给二人一种难以战胜的感觉,他们也没有半点迟疑。
而这一次,面对再次杀来的二人,魏来停下了脚步,他慢悠悠的转身,双手豁然伸出,开始慢到极致的动作,却在紧要关头,稳稳的捏住了二人的颈项,将二人的攻势再次化解。
“魏某求见徐玥姑娘,是有万不得已的理由,决计不会伤害她半分,二位还是不要再自寻烦恼了,你们,不是魏某的对手。”魏来沉声说道,语气平静,并无奚落之意。
但说着无心,听者有意。
于白明春二人听来,魏来这话,就是在**裸的羞辱他们二人。
“魏王殿下如此行事,强闯我宫主住所,今日我们二人就是拼了性命,也要拦住阁下!”白明春咬着牙,沙哑着声音说道,握着刀的手发力,似乎还想着以此对魏来出手。
魏来眼角的余光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点,他叹了口气,有些无奈,体内又一道神门轰鸣,四尊孽鬼猛然浮现,魏来体内的灵力,猛地从魏来的双手中涌入,白明春与邢玉二人的体内,将二人体内的神门短暂的封印,做完这些,魏来也不去管二人如何怒骂,将二人扔在了地上,由四尊孽鬼看管,自己则要再次迈步朝着那府门深处走去。
哒哒哒!
可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忽的传来。
一群身着银甲的甲士从街尾方向,一路疾驰而来,在这府门前拉缰驻马。
为首的男人领着甲士们翻身下马,随即踏着沉重的脚步声一路走入了府门。
“魏王殿下好大的威风,但可惜这儿是大楚,是天雄城,不是阁下你能撒野的对方!”那男人眯眼看着魏来,嘴角上扬,如此言道。
魏来在那时也看清了来者的模样,赫然便是大雄殿的午宴中,与魏来起过冲突的那位大楚神将李秀白。
魏来的双眸也在那时眯起,与对方对视,他言道:“将军来得可真是及时,魏
某才至,你后脚便跟了过来,怎么?将军除了跟着魏来,就没有其他事情可做了嘛?”
“魏王说笑了,在下前些日子被调回,奉命管辖天雄城治安,魏王又是我天雄城的大名人,一举一动免不了引来我天雄城百姓的关注,魏王一到这处,我便接到了举报,说是魏王殿下在欺男霸女。”
“在下心想魏王殿下是少年英雄,一定有人在污蔑殿下,这才快马加鞭赶来,却不想……”李秀成笑着说着,目光却瞥向魏来身前倒地的邢玉与白明春。
魏来当然明白对方的意思,他言道:“所以将军是来抓在下的?”
“抓?”
“魏王严重了,你可是咱们大楚的上宾,差点就做了我们大楚的女婿,在下怎么敢抓你了,无非就是请你和在下回府中聊一聊,仅此而已。”李秀白笑呵呵的言道。
“那若是魏来不想去呢?”魏来反问道,周身的气机开始弥漫,浩大的气势在那一瞬间铺散开来。
李秀白的双眸一寒,眯眼道:“那就莫怪在下失礼了。”
李秀白这话说罢,他背后的那些甲士们,纷纷脸色一寒,于那时就要冲杀向前,一幅要拿下魏来的架势。
魏来并无半点束手就擒的打算,他的身子弓起,周身数道神门亮起,磅礴气机如潮水般倾泻而出,冷眸看着杀来的甲士们。
他确实有些失算,又或者说徐玥的出现让他整个人都开始变得心神不宁,很多决策都无法如之前那般做到万全。
他急于见到徐玥,急于弄清楚那些不知真假的真相,所以才会在白明春与邢玉态度强硬之后,选择硬闯。
而此刻,他更明白,这李秀白决计不安好心,他没有理由任由对方把他抓入大牢,此刻对于魏来来说已经不是去考虑后果的时候了。
他这样想着,双手握紧,就要出手。
而也就是在双方就要短兵相接的刹那。
吱呀。
一道轻响从魏来身后的房门中传来,房门缓缓打开,一位白衣少女从那处迈步而出。
第一百六十五章 滚出去
那少女穿着一身白色长裙。
脸上不施粉黛,却如画中人般,皓齿红唇,眸中淡漠,显得有些不近人情,却又带着一股摄人心魄的美感。仿若天人下凡,既美得惊心动魄,却又偏偏让人不敢靠近。既是敬畏,也是莫名的自惭形秽。
“怎么了?”她的出现,让眼看着就要短兵相接的双方骤然停下了各自的攻势,而少女却并不为眼前发生在自己房门前的战斗而生出半点的惊讶,只是微微蹙眉,如此问道。
见自家宫主出现,邢玉与白明春二人就像是寻到主心骨一般,赶忙站起了身子,朝着少女走去,而魏来在看见对方之后,也是一怔,根本没了心思去操控孽鬼拦下二人,只是愣愣的看着对方,身子一动不动,仿若丢了魂魄一般。
“宫主,我与玉儿无能,此子强闯宫主住所,我等未有拦下,请宫主责罚!”白明春一脸愧疚的说道。
徐玥点了点头,看向魏来与李秀白。
魏来的目光灼灼的盯着她,那样的目光是徐玥从未感受过的目光。
灼热、滚烫,仿佛要将什么东西融化一般。
“让宫主受惊了,在下也是听到消息赶来,唯恐惊扰了宫主,却不想还是弄巧成拙,还请宫主恕罪。”李秀白并不曾知晓此刻徐玥所想,在那时拱手朝着徐玥言道。
徐玥那忽然恍惚的思绪被李秀白的声音所拉扯,回过了神来,她看向李秀白,脸上不懂声色,可心底却涌起波澜。
师尊说,天道无情。
所谓无情,非为绝情。
天道之无情,是不仁,是以万物为刍狗,天道之下,一视同仁,看似无情,实则大爱。
以人力触碰天道,人心就得心如死水,无爱无恨,方才能成就大道。
这才是所谓的大道在前,红尘当斩。
这才是,斩尘宫修士,修道先修心的缘故。
而就在方才,她却心头起了波澜,虽然那样的波澜只是些许不经意间扬起的涟漪,但对于已经接任斩尘神宫宫主之位的徐玥来说,却依然是不可容忍的东西。
以至于面对李秀白的话,她有些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便没了下文。
李秀白有些尴尬,那想好的下文也没了说出口的机会,一时间保持着之前行礼的姿势,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都说这斩尘宫的人,与世隔绝,不晓人情世故,李秀成之前还觉得是以讹传讹,今日亲自体验了一把,才知道此
事不假。
而他还在想着该如何与徐玥交流下去时,魏来却在那时迈开了步子,极为唐突的朝着徐玥走去。
“徐玥?”他的声音打着颤,似乎有些害怕,又似乎有些激动。
那是一种难以用几个单调的辞藻来形容的情绪,复杂到了极致。
“你叫徐玥对吗?”魏来却并不能察觉周围人的古怪,他继续迈步,也继续问道。
徐玥皱着眉头看着魏来,语气平静的应道:“你要找我,又不知道我是谁?”
魏来却似乎听不出徐玥话里的不满,他直直的走到了徐玥的跟前,看着那白衣少女,一本正经的说道:“有些事,我想和你谈谈。”
这样的话多少有些突兀,甚至孟浪,事实上从来到这里开始,魏来所做的一切多少都有些有失礼数。
但魏来很难保持理性,困扰着他那么久的事情就迫在眉睫,眼看着可以得到答案,他怎么能够理智起来。
“贼子!休得伤我宫主!”白明春见魏来直接来到了徐玥面前,心头一惊,怒道。
李秀白也在那时迈步上前,沉声道:“魏王殿下未免太不把我这白龙卫放在眼里了吧!给我上!”
他这样说着领着众甲士就要杀上前来。
魏来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女,对于众人的一再捣乱,心头厌烦不已,他的神门中的阴龙眸中血光亮起,他的眸中亦是戾气涌动。
“滚!”
他低声喝道,一只脚猛地跺地,磅礴气势如江水涌动,直扑杀来的李秀白一群人。
李秀白感受到了魏来所激发的气场中裹挟的杀机,他的心头一惊,未曾想过魏来真的敢在这天雄城中,对楚国甲士起杀心。
本以为一番威慑便足以让这个偏僻小国来的王爷俯首就擒,却不想这家伙根本油盐不进,更不可以常理度之。
而更让李秀白心惊的是,魏来不过是个五境修士,但在这一瞬间所爆发出来的力量,竟然让他这个七境大能,心头惊骇。
有了大雄殿上被震退的经历,他愈发的不敢小觑魏来,在那时催动起体内的七道神门,嘴里喝道:“小心!”
“聒噪!”魏来冷哼一声,周身五道神门亮起,尤其那第五道神门之中,无数孽鬼虚影涌现,浩浩荡荡的朝着李秀白涌来。
面对这样的攻势,李秀白有些骇然,他与众多甲士都在那时下意识的停下了手中的攻势,转攻为守,想要抵御由魏来激
发的浩大的攻势。
孽鬼裹挟着磅礴的气机冲击在李秀白与众多甲士的身前,他们运集起了周身的灵力,想要抵御那些孽鬼的撕咬。
但孽鬼们悍不畏死,嘶吼着不断发起进攻。
李秀白的修为高深,这些孽鬼自然无法伤到他,但那些他带来的甲士们,即使大多是都精锐中的精锐,但也禁不住魏来这般攻击,一个个脸色惨白露出了疲态,周身所激发的灵力屏障更是摇摇欲坠,可以想象一旦这些灵力屏障破碎,这些甲士必然会被孽鬼吞噬生机。
而他们都是李秀白从边关带回来,跟着他浴血奋战过的同袍。
李秀白心头焦急,大喝道:“魏来!你敢在大楚杀我楚国甲士!?”
“不想死?”他的威胁落入魏来耳中,魏来赤红着双眸的脸上浮出一抹冷笑,言道:“那就滚出去!”
说着,他又一跺脚,一股更加庞大的气势从他体内涌出,之前还能在魏来激发的气势中站直身子的众甲士,在那股气势袭来之时,纷纷身子一震,然后倒飞出去。
……
宁州魏王,当然是出了名的大人物,尤其是在今日大雄殿的午宴之后。
他一定是今后一段时间内,大楚百姓茶余饭后最常提起的笑柄。
而这样的笑柄,在被楚帝拒绝之后,转眼便敲开了斩尘宫宫主的房门,这样的消息一传开,自然是让整个天雄城轰动不已,加上李秀白白龙卫的掺和,这个故事从一开始便赚足了好事者的眼球,故而在这徐玥下榻的府门外,此刻已经站满了带着各种心思前来看热闹的百姓。
当然他们并不敢闯入这名为山水斋的府门,只能一窝蜂的挤在府门口想要看清其中的情形。
只是府门幽深隔得太远,他们并不能听清府门中众人的谈话,只能从众人的站位中隐约感觉到双方之间那浓重的火药味。
而就在他们相互打探府门中的情形,并且大都一直认为,这位在燕庭飞扬跋扈惯了的魏王殿下,今日怕是免不了要在这大楚吃够苦头。
但这样的想法方才在人群中漫开,一声闷响忽的传来然后数道身影从府门中飞出,重重的落在他们的脚下。
众人见状赶忙推开,然后那时府门被一股开不见的力量推动,在一声闷响之后,猛然合上。
众人惊魂未定,在那时沉目看去,却见那些飞出狼狈落地的身影,豁然便是他们的神将李秀白与众多白龙卫甲士!
第一百六十六章 红尘当斩
府门中陷入了静默。
死一般的静默。
之前还一直对魏来怒目而视的邢玉与白明春二人更是瞠目结舌,在原地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之前那些白龙卫所站立之处。
只是眨眼不到的光景,白龙卫们连同着那位久富盛名的大楚神将,就一同这般被魏来所击退。
一个五境的修士怎么可能拥有这样的实力?
一时间惊骇占据了二人的心神,让二人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而魏来却并无心思去理会他们二人再做何想,他收敛起了周身的气势,再次看向徐玥,言道:“我们现在可以谈谈了吗?”
徐玥的眉头微皱,她有些不喜魏来的这番行径。
“阁下与我素未相识,你我之间有何好说的?”她反问道。
魏来一愣,他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你不记得我?”
徐玥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她看着魏来言道:“我自幼生活在百萝山上,跟随师尊修行大道,这是记事以来,第一次走出山门,从未去过燕地,如何能认得阁下?”
“不可能!”魏来却摇了摇头,说道:“我们一定见过!”
“梦里!你做过那个奇怪的梦吗?”
这话出口,徐玥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而还不待她出言回应,一旁的白明春却在回过神来之后,抢先言道:“魏王殿下!你见过我家宫主了!要问什么,我家宫主,也给了你答案!”
“你现在离去我归元宫可当今日之事从未发生过,若是你还一味纠缠……”
“闭嘴!”他的话还未说完,魏来便侧头朝着他怒吼道。气势汹汹,杀机涌动。
这当然是很失态的举动,但对于此刻的魏来来说,他的心头已经是一团乱麻,如何又能克制自己?
他明明记得她,明明在无数的夜里梦见过她。
只是见过她一面,魏来便认定了对方就是他梦里的那个女孩,那是一种极为奇妙的直觉,魏来并不认为这一切都是他的臆想。
而魏来这一吼之中,裹挟着的威吓让邢玉与白明春脸色惨白,身子僵立在原地。
“再想想!你一定认得我!”魏
来却根本不去管那二人,而是再次直直的看着徐玥,声音沙哑的说道。
他的目光中裹挟着一股让徐玥心头一颤的浓烈情绪,那种东西就像是一把利刃穿过了她的心脏,直抵她的心房。
她波澜不惊的心头仿若被谁扔下了一颗石子,涟漪荡开,不复平静。
她甚至真的在那时不由自主的开始去思考,自己是否真的是在某个地方见过魏来。
但答案却是否定的。
她摇了摇头,困惑的看着魏来。
“或许……”
“或许我只是与某个你认识的人长得相似,但很遗憾我真的不曾认识你。”
魏来看得出这一次徐玥给出的答案不在是如之前那般不假思索后给出的东西,他的心头一沉,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不可能。”
他摇了摇头,神情激动的伸出双手抓住徐玥的肩膀,言道:“一定是斩尘宫的法门让你忘了我!它斩断了我们之间的因果!”
徐玥的眉头在那时皱起,一股气机爆开,魏来抓着对方双肩的手被那股气劲弹开,身子倒退数歩。
“我说过了,我自幼在百萝山修道,不曾离开半步。”
“你我本无瓜葛,我念你情真意切不似假装,饶过你这一次,但若有下次,我必斩你双手!”
“阁下想知道的答案我已经告诉你了,请回吧!”徐玥说罢这话,长袖一挥,玉指轻轻一弹,两道白光从她的指尖溢出,遁入一旁的邢玉与白明春体内,二人那因为之前对战被魏来封锁的气机在那一瞬间再次开始流转,惨白的脸色也随即变得红润。
二人感受到了这般变化,顿时朝着徐玥投去感激之色。
而魏来则依然不愿相信这样的事实,他朝着对方大声言道:“你身在斩尘宫,就应该知道斩尘之法的厉害。”
“你凭什么确定现在你以为的你,就是真的你?”
“难道就不能是被斩断的因果,制造出来的虚假的记忆吗?”
“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你到底是谁,就不想知道自己以前认识过谁,在意过谁,现在又忘记了谁吗?”
魏来的声音很大,却愈发的沙
哑,甚至眼眶都隐隐有些泛红。
一旁本欲阻止魏来继续纠缠徐玥的白明春与邢玉二人在那时也是一愣,倒并非他们相信了魏来的话,只是此刻魏来所表现出来的状态并不想是装出来的东西。或许,他们真的误会了这位魏王殿下,他来寻徐玥,真的是因为,这位宫主与他曾经认识的某个重要的人长得太过相似?
徐玥闻言,转身离去的步伐忽的一滞,她停顿了数息的时间,然后竟然在那时驻足转身,回眸看向魏来。
魏来见状脸色一喜,以为自己的话说动了对方:“你记起来了?”
“还是说你愿意试一试让我帮你找回那些被遗失的记忆?”
“你说我是被斩尘之法斩断了你我之间的因果,那如果真是如此,为何我不记得你,你却记得我?”徐玥却脸色平静的问道。
魏来一愣,面露苦笑,但还是在数息之后言道:“我……”
“我也并说不上真的记得你,只是有那么些模糊的印象,我可以确定我们一定认识,只要你相信我,跟我回宁州,我一定有办法找回我们之间的记忆!”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们之间以前一定认识。”
徐玥的脸色依旧平静,她继续问道:“但你并不记得我们之间的事情,你又如何确定,你我之间的记忆对我来说很重要呢?”
“这……”魏来有些哑然,他顿了顿又才理所当然的说道:“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一个人难道不应该记得自己的过去吗?不应该找到属于自己的记忆吗?”
徐玥却摇了摇头,言道:“或许你说的真的是对的。”
“但对于现在我来说,心向天道,因果也罢,记忆也好,对于我来说,只是拖累。”
“我毕生所求,唯天道尔。”
“如我斩尘宫箴言所言。”
“大道在前,红尘当斩。”
“如果我们以前真的认识的话,那我想,斩断你我的因果,去追求大道,也是我自己做出的决定。”
“既然我已经决定,那就没有更改的可能。”
“不是吗?”
第一百六十七章
魏来的头低了下来。
他的双拳握紧,周身的五道神门再次一一涌现。
戾气开始涌动,双目渐渐泛红。
徐玥感受到了魏来周身气息的变化,她的眉头一皱,神情有些警惕。
“若我一定要你跟我走呢?”魏来的声音响起,他的头缓缓抬起看向徐玥,双目泛红。
白明春与邢玉在那时脸色一变,纷纷迈步走到了魏来的跟前,指着魏来言道:“你敢强掳我斩尘宫宫主?”
二人说着就要上前,但徐玥却在那时言道:“你们不是他的对手。”
这话出口,让白明春与邢玉的脸色有些难看。
虽然这话有些难听,但他们却不得不承认这就是事实。
而徐玥却在那时走到了二人身前,直直的看着魏来。
“说实话,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强很多,真的动起手来,我不会是你的对手,所以,你若是真的决定掳走我,去某处证明你的话的话,我可以配合你。”徐玥平静的说道。
这样的回应让身旁的白明春与邢玉二人脸上而愈发的难看,邢玉更是言道:“宫主,不可!”
徐玥却对她的呼喊置若罔闻,而是继续看着魏来说道:“但你得想清楚,这样做的后果。”
“你是宁州的魏王,你的一举一动代表的不是你自己,而是整个宁州。”
“我听说江浣水死前把宁州交到了你的手上,你也曾许下宏远,要带宁人覆灭大燕,但掳走我,你要遭到的是大楚与归于宫的怒火。”
“所以你做好了让宁州和你陪葬的准备了吗?”
……
“让一让!让一让!”
孙大仁在人群中穿梭,嘴里不断说着这些,但汹涌的人群却根本不曾理会孙大仁的呼喊,依然争先上前。
孙大仁回眸看了一眼同样被人群拥挤着的纪欢喜,有些无奈,但心下一横,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催动起了自己的灵力,用蛮力推开了眼前的人群,生生与纪欢喜冲入人群的前方。
那里,名为山水斋的府门前,一群甲士正严阵以待,为首的李秀白脸上戾气涌动,来回踱步嘴里大声言道:“怎么还没到!”
这话才落,街头方向忽然传来一阵阵响动,声音沉闷,像是闷雷落于地面。
连同孙大仁在内的众人都在那时下意识的回头看去,却见那处,有一个巨大的铁器正在被数十位甲士推来此处。
那时一个巨大的龙头状铸物,身形一丈高,长约七八丈,龙头张开,双目怒睁,远远看去,颇为震撼。
“楚龙镇!”
而在撇清此物模样时,孙大仁一旁的纪欢喜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
孙大仁当然是不明所以,故而将疑惑的目光投向纪欢喜,纪欢喜当然知道这家伙的见识短浅,当下便沉着眉头言道。
“此物是大楚的大杀器,相传出于东境仙人之手,当年瀚天大帝四处征伐,曾用此物睥睨天下,就拿宁州来说,死在此物下的三霄军甲士恐不下十万之数。”
“但后来瀚天帝失势,此物被尽数销毁,想来是后人仿制,威能虽不如从前,但也极为骇人。”
孙大仁听到这处,也明悟了过来,他的眉头一皱,骇然到:“他们要拿这东西,对付阿来?”
这话刚刚出口,人群让开了一条道来,那巨大的“楚龙镇”被推到了府门前。
“魏王殿下,我给你十息的时间,请你走出徐玥姑娘的住所,否则这楚龙镇出手,你恐怕就没那么好过了!”李秀白在房门口大声言道,脸色极为难看。
这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他气势汹汹的带着一群甲士来捉拿魏来,却被魏来抛飞出来,还是当着大楚这么多百姓的众目睽睽之下。
这本来就已经是一件足够丢人的事情,但偏偏在被扔出之后,这府门周围被魏来布下了灵力,他竟然一时间无法冲破,无奈之下,只能从城防处调来了一座“楚龙镇”。
堂堂的大楚神将,为了对付一个偏僻地界的王爷,竟然动用这样的杀器,传出去他自然是颜面全无。
可事已至此,若是就此放过了魏来,他更是难以给众人一个交代,思来想去也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了。
“你他娘的敢用这玩意轰我兄弟一下试试!”李秀白的这话才刚刚落下,还未等到对方的回应,身后却传来一声咋咋呼呼的怒骂。
李秀白一愣,回头看去,却见一位生得五大三粗的少年提着一把大刀,就朝着此处大摇大摆的走了上来。
李秀白皱起了眉头,沉声问道:“你是谁?”
孙大仁见对方穿着一声甲胄,模样又极为年轻,本不灵光的脑子忽的来了些神来之音,他问道:“你就是那劳什子李秀白?”
“正是。”李秀白昂首言道。
“阁下又是谁?我大楚白龙卫在擒拿贼人,你不想死,就速速离去!”
“我看你就像是个贼人,你敢动我兄弟试试!”孙大仁的脾气本就暴躁,对魏来更是打心眼里当做自己的亲生兄弟,心头对于李秀白今日在大雄殿上侮辱魏来的事
情早就不满,此刻见这家伙还要对魏来动手,岂能管他到底是谁,说话当然极不客气。
听到这话的李秀白也回过了味来,他眯着眼睛说道:“原来是魏来的同党,来人!给我拿下!”
这话落下,那些甲士们作势便要上前。
孙大仁的双眸眯起,背后的大刀猛然出手。
数位杀来的甲士纷纷被那大刀上巨大的力道所逼退,李秀白见状眸中露出异色,本以为孙大仁只是个寻常角色,但对方挥舞大刀时周身所引动的气机却极为强大,同时长刀挥出时竟裹挟这阵阵刀意,显然是在刀道上有所建树之人。
想到这里,李秀白不敢大意,但他得防备尚且还在府门中的魏来,只能言道:“都给我说上!”
那些甲士们闻言没有迟疑,一窝蜂的涌了上去,与孙大仁战作一团。
要说来这些日子孙大仁确实是用了心思的,他手中的长刀被他挥舞得虎虎生风。
与数十位甲士战作一团却丝毫不露下风。
周围的百姓看得胆战心惊,而与孙大仁同来的纪欢喜却眉头紧皱。
他和孙大仁本就担心魏来的处境,却意外听到魏来强闯斩尘宫宫主住所的消息,二人当然不明白魏来为何要如此行事,但出于本能赶忙赶到此处,第一眼便看见了那“楚龙镇”被架起。
孙大仁的性子刚烈,这便出了手。
但纪欢喜却想得更多,这里毕竟是大楚的地界,有道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更何况与大楚比起来,似乎它们才是蛇,大楚则是龙,而且若是因此惹恼了大楚,对方将怒火转向宁州,那更是得不偿失。
因此无论如何看,纪欢喜都觉得魏来与孙大仁此举不妥。
但她没有意识到的是,以她的身份,似乎完全没有必要为他们二人担心。
……
孙大仁虽然修为进展不错,但这些白龙卫可也不是寻常士卒可以比拟的存在,他们都是跟着李秀白从战场上一路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精锐,双方一时间僵持不下,而孙大仁也似乎渐渐露出了疲态,身子一退再退,一直退到了……
退到了那座“楚龙镇”的身旁,而就在这一瞬间,一直被众多甲士压制的孙大仁忽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他周身四道神门在那一瞬间纷自亮起,一头猛虎之相猛地浮现,猛虎仰天一声怒吼,气浪爆开,那些围在他周身的甲士被尽数震退。
而也就在这时,孙大仁的身子猛地跃起,手中长刀高举,直直的去向眼前那座巨大的“楚龙镇”!
这样的景象让李秀白与纪欢喜皆是心头一震,他们豁然醒悟了过来,原来孙大仁之前与众甲士的纠缠一直都是为了此刻,破坏“楚龙镇”寻找机会。
李秀白洞悉了这一点后,脸色大变。
这“楚龙镇”虽然只是仿制的赝品,但造价不菲,甚至这样一尊事物花去的钱财以及人力物力,根本就不是寻常人可以想象的,这东西若是毁在了孙大仁的手中,无论今日之事到底对错在谁,他作为调动此物的负责人,一定难辞其咎!
“你敢毁坏此物,我定将你碎尸万段!”眼看着来不及回防,李秀白只能在那时厉声吼道,试图以此震慑孙大仁。
可他哪里清楚孙大仁的性子?
孙大仁做事素来顾前不顾后,他只知道对方要拿这东西对付魏来,他得帮魏来,至于其他的东西,他没有必要,也不会去考虑。
纪欢喜却在短暂的诧异之后,脸色骤变。
这“楚龙镇”的造价极为昂贵,根本就不是寻常事物可以比拟的东西,若是此物被孙大仁毁坏,加上魏来对楚国甲士动手的事情,二罪并罚,极有可能让大楚出兵伐宁,这背后会给宁州百姓带来怎样的灾难,是不可想象的。
念及此处,纪欢喜的双眸瞪得浑圆,死死的盯着孙大仁,面色骇然。
随着孙大仁手中的长刀距离那“楚龙镇”越来越近,众人都屏息凝神,骇然的盯着这一切。
而作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的孙大仁根本无法预料自己举动会带来的后果。
他怒声大吼,手中的刀眼看着就要落在“楚龙镇”的身上。
就在众人皆以为这一切都不可挽回时……
吱呀。
一道沉闷的声响忽的从那紧闭房门方向响起,府门忽然打开,一道身影从府门深处以快得惊人的速度从那处遁出,来到了孙大仁的跟前,那身影伸出手,用手掌握住了孙大仁的刀身,然后灵力一震,孙大仁的身子连同着手中的刀都随即被那股力量所震退,飞出数丈开外,稳稳的落在地上。
一切发生的太快,哪怕是身为当事人的孙大仁也在站定身子后花了数息的时间才回过神来。
他看向对方,正要喝骂,却身子一颤,言道:“阿……阿来?”
没错,那从府门中忽的出现出手拦下孙大仁的家伙,竟是魏来。
当然没有想到这一切的不仅是孙大仁,李秀白一行人同样一脸惊骇。
但魏来却并不理会众人投来的或惊讶或古怪的目光,他落在了孙大仁的跟前,说道:“走吧。”
言说完这话,他根本不给孙大仁任何反应的时间迈步就要离去。
孙大仁眨了眨眼睛,有些困惑。
他不明白魏来为什么要强闯斩尘宫宫主的住所,也不明白为什么魏来又要在这时拦下他离去。
但终究出于对魏来足够的信任,孙大仁在迟疑之后还是与纪欢喜一道迈步,便要跟着魏来离去。
“魏王好大的架子!当真以为这里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可就在这时,那位李秀白却上前言道。
只是他这话还未来得及说完,已经迈步走出数丈远的魏来,忽然驻足回眸看向李秀白。
只是一眼,这位身经百战的大楚神将身子一颤,竟是将还未说完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只见魏来的双眸之中戾气涌动,滚滚杀机如潮汐涌动,绵绵不绝。
“阁下一味得寸进尺,小心自取其辱。”
魏来说罢这话,再次转身,而周围那些围着此处的百姓们,也似乎嗅到了此刻魏来周身弥漫着的那股生人勿进的味道,一时间纷纷退开,给魏来三人让出了一条道来。
……
夜幕降临。
距离天雄城二十里外的山林中。
流火与纪欢喜早早的睡下,躺在一旁的孙大仁双眸忽的睁开,起身看了看,便见魏来一个人坐在篝火堆前发呆。
他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情,蹑手蹑脚的站起身子,走到了魏来身旁,坐了下来。
也不说话,只是将一只手搭在了魏来的肩上,陪着他一起发呆。
今日午晌的事情过去之后,众人便打理好行礼离开了天雄城,出发的时间晚了些,没有在预计的时间内抵达下一座城池,故而就只能将就着在野外住上一晚。
孙大仁这出人预料的安静倒是让魏来有些不适,他侧头看了他一眼问道:“你们是不是觉得我疯了?”
“嗯。”正看着火堆出神的孙大仁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但下一刻回过味来,又赶忙摇头,说道:“没有……”
但这样的解释在对上魏来那似笑非笑的目光后,便显得多少有些苍白。
孙大仁的话说着说着就没了声音在那时言道:“好吧,我承认我是觉得你最近有些不正常……”
“什么徐玥、吕砚儿……我是真不记得有这些人,不仅是我,你问纪姑娘、萧牧他们都不记得……”
“所以你们觉得我是得了臆想症?”魏来倒并不气恼,只是笑着反问道。
孙大仁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紧接着又赶忙摇头。
“我承认一开始我确实觉得你可能是最近压力太大了一些,但……但你说那个徐玥你还真的找到了,我在想是不是我们都误解你了……”
孙大仁这样说着,又问道:“对了你跟她说了些什么?”
魏来耸了耸肩膀,苦笑言道:“没说啥,大概就是不信任我吧,把我当做疯子。”
“那娘们这么跟你说话,你不揍她?”孙大仁一脸夸张的愤懑之色的言道。
魏来当然知道他这般作态完全是为了安慰他,他微微一笑,言道:“那好啊,下次见面,你帮我揍她?”
“没问题。”孙大仁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说道。
“其实我想过把她强行掳走的。”魏来又言道:“但她的背后站着归元宫,我不想给宁州找麻烦。”
魏来说道这处,脸色一暗,随即沉默了下来。
孙大仁见状犹豫了一会,声音肃然问道:“对了,你给我说说那个呂砚儿吧。”
“你说我喜欢过她?她长得什么模样?是不是贼好看?一定还很温柔。想来也肯定喜欢我对吧?”
魏来哑然失笑,并不答他此问,而是反问道:“怎么想起问这个?”
“不是要找她吗?我都不知道她长得什么模样,怎么去找?”孙大仁理所应当的应道。
魏来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不是不信吗?”
孙大仁却道:“我当然是不相信这世上有这么玄乎的事情。”
“但你是我兄弟,你的话我得信!”
“你放心,既然他们对你这么重要,就是把这大楚掘地三尺,我也得帮你找到她!”
“至于那个徐玥嘛,等咱们回了宁州,我好好帮你操练兵马,到时候咱们宁州兵强马壮,管他是大楚还是归元宫,你喜欢谁我就帮你把谁抢回来!一个不够咱抢俩,抢到你满意为止!”
孙大仁说得脸色潮红,热血沸腾,虽然不乏有些吹牛的成分,但魏来却能感觉到他的真心实意。
他释然一笑,想着今日徐玥说过的话,言道:“或许这一切真的没有我想象中那样重要。”
“但是……谢谢你。”
“嗯?”孙大仁一愣,有些不解的看向魏来。
魏来却粲然一笑,由衷说道:“谢谢你这大哥一直罩着我。”
“那是……”
“应该的!”孙大仁眉开眼笑,在火光的映照下,一张满是横肉的脸上。
笑容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