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五六章 马超和他未来妹夫的初次交锋
武原南下的道路上,一支披甲精锐的五千骑军飞速疾驰,穿过灌丛密布的长林,迎来一片开阔无际的原野。
“王虞,咱们距下邳还有多久?”
道路两旁的景象飞速倒退,银甲狮兜的马超望向前方,目光凛冽。
追随在其身侧的中年骑将不敢有丝毫怠慢,赶紧禀道:“回将军,趟过前面的水,便是下邳地界。”
马超点头,此时有哨骑来报,在前方有重大发现。
于是马超驰骋上前,只见宽阔的道路上布满车轴、脚步、马蹄等众多辗轧过的痕迹,根据坑印的深浅新旧来看,这支队伍数量庞大,且所走不远。
“刘备,终于还是让我逮到你了。”
马超碾碎手指间的泥土,嘴角微扬,重新翻上马背,用带有十足自信的口吻发下命令:“儿郎们,叛贼刘备就在前方,且随本将军生擒之!”
“呜吼!”
听得马超激励,身后五千羌骑兴奋大吼,战意激昂。
轰隆隆~
踏踏踏~
马蹄声急,五千羌骑快马驰骋,很快来到水以北。
然则就在此时,作为向导的王虞忽地指向水对面,眼中闪过一抹惊慌,语气急促道:“将军你看!”
马超顺势向前望去,只见水对面军阵严整,旗帜飘荡,当先的将旗上绣有一个大大的‘赵’字,为首者同样白马银枪,英姿非凡。
粗略扫视一圈,马超眼眸中露出一抹凝重,对方人数并不在他之下,显然是在此恭候多时。
行踪暴露,马超却无撤退的意思,他左手勒住缰绳,右手长枪横挑,气沉丹海,冲对面猛然一声大喝:“来将何人?”
听得马超声音洪亮,赵云亦是不甘示弱,卯足气劲儿,大声回道:“某乃常山赵子龙也!”
某乃常山赵子龙也……
巨大的吼声如深山寺庙里的撞钟,在天地间回响。
果真是这家伙!
马超眉头微蹙,他清晰的记得临行之前,主公提醒过自己务必要小心此人。
今日一见,这厮果真有几分派头。
目光在赵云身上停留半晌,马超心中却无半点惧意,反倒激发出强烈的好胜之心,想要将此人斩杀。
“尔等行踪俱已暴露,还不速速退去!”水对面的赵云双眸低敛,急喝一声。
说实话,赵云并不想跟这支西凉羌骑硬刚,他麾下的幽州骑卒固然实力不弱,但很显然对面的羌骑也不是吃素,真要厮杀起来,双方势必伤亡不小。
这不是赵云想要看到的结果,所以才出言威胁马超,想让他知难而退。
然则马超根本不吃这套,他放出话来:“要我退去可以,你只需将刘备的头颅呈来,吾自当即刻退去。”
不论如何,他今天非得生擒了刘备不可,谁也不能挡他去路!
听得马超口气如此嚣张,赵云深知多说无益,长枪往后一摆,身后骑卒见状,纷纷身躯前倾,作出进攻的姿态。
“敌军大将留给我,其他你们随意。”马超用轻描淡写的口吻发下命令。
除了主公,他自认不输这世上任何一人。
水河畔风萧萧,吹过脸颊,拂起几缕垂落的发丝,带有着丝丝凉意。
对峙的两支骑军蓄势待发。
马超长枪猛地一挥,率先发难。
胯下里飞沙迈动四蹄狂奔,马背上的身影一马当先,给人以骁勇自信之感,好似浑然没将对面的数千骑放在眼中。
杀啊!
眼见自家将军如此骁猛,羌骑们自是不甘落后,纷纷发出战意的怒吼,挥动起手中长枪,跃马紧随而上。
敌军抢先发起进攻,赵云同样一拍胯下照夜玉狮子,当即呼喝下令:“冲!”
交锋在所避免,那就看谁能战至最后!
马蹄轰鸣,重重踏在地面,溅起泥尘无数。
冲在最前的里飞沙四蹄如飞,矫健踩踏过水面,径直迎向对面同样居于首位的照夜玉狮子,两匹神驹皆是通体纯白,主人战意激昂,它两自然也想较个高下。
虎头枪急转旋出,带有一往无前之势。
位居左侧的马超抢先出手,想要先发制人。
枪势迅猛,快如一道闪电。
迎面杀来的赵云眼眸微寒,他的毛孔已经能够清晰感觉到那股凛冽的杀意,这是强者之间的感应。
想要一合秒我?哪有这么容易!
赵云心中暗道一声,右臂一振,手中豪龙胆递出,寒芒先至,随后枪出如龙。
锵!锵!锵!锵!
锵!锵!锵!锵!
交锋之声大振。
两杆长枪的枪尖在半空对碰,犹如一对同体共生的雌雄蛇,搅在一起,不断交缠连绵。
双方大将率先交锋,身后所统帅的各自骑卒也呼啸聚集,如同两股浩浩荡荡的洪流奔涌激荡在一起,兵戈撞击声,骑卒喊杀声,在这交汇的一瞬间,山呼海啸。
士卒们的厮杀在耳畔响彻,转眼间,马超和赵云便已斗了四十余合。
两人旗鼓相当,根本无暇顾及周遭小卒,眼中只有彼此的一举一动。
又是一番激斗,仍旧精神十足的马超将虎头枪向后斜拖,眼眸中不似之前的冷厉杀意,反倒添了几分强者间的惺惺相惜,他暂与赵云拉开一小段距离,勒马劝说起来:“赵云,你有如此实力,实不该明珠暗投,追随那叛贼刘备。你若肯降,我保证在主公面前替你举荐,以汝之实力,将军之位不在话下!”
然则面对马超的诚意相邀,赵云显然并不领情,红缨盔下的面庞尤为冰寒,声音中更是冷漠至极:“你死了这条心吧,吕布卑劣,使人暗杀我主,吾岂会降他!”
“倒是你,年纪轻轻竟能有如此本领,实不该做吕布爪牙,助纣为虐。倒不如弃暗投明,追随仁义无双的刘使君,一同匡扶汉室!”
赵云提高了声量,反倒游说起马超。
“看来,是没得谈了。”
马超淡淡道上一声,他素来不喜欢嗦,今日之所以肯浪费唇舌说这么多,不过是看在赵云确有实力的份上。
既然他不识好歹,那就别怪自己痛下杀手了。
言罢,手中松弛了些许的虎头枪,再度牢牢攥紧。
第一千零五七章 天神诛灭!
战场的另一侧,马云禄纵马驰骋,手中持握着由兄长精心改造过的凤翅银翎枪,伴随着声声娇喝,不断将敌军骑卒挑落下马,端的是英姿飒爽。
好一个巾帼不让须眉!
马云禄杀得痛快,这可就苦了从旁护卫的马岱。这本是族兄马超给自己争取来杀敌露脸的机会,可熟料想,马云禄会亲自上阵,这令马岱头大如斗,生怕有个好歹万一,他就的真没法向族兄交代。
“我的小姑奶奶,出发之前,你可是答应过我,只会在远处观战,绝不会上战场杀敌。”马岱愁苦着一张脸,试图和马云禄讲讲道理。
当初马云禄找到自己的时候,马岱一开始也没应允,只是后来架不住这位小姑奶奶的又哭又闹,马岱实在没了法子,才勉强答应将她带上。
不过出发之前,两人是有过约法三章,马云禄也是亲口答应了的。
所以马岱就想着,到时候安排几十人从旁护卫,在安全区域远远观战,应该出不了岔子。结果倒好,双方一开打,她哥冲第一,她第二个就冲了上去。
马岱现在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做自食其果。
早知道会是这样,当初就算拿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绝不会带这位小姑奶奶出来。
骑坐黑龙驹的马云禄长枪抖擞,顷刻间又将一名幽州骑卒刺落下马,马岱不停在她耳旁叨叨,这令她很是心烦:“哎呀,你怎么比女人还嗦!我都说了,你不用管我,以我的本领,敌军之中谁能伤了本姑娘!”
然则马云禄越是这般不耐烦,马岱心中就越是放不下心。马云禄实力是不弱,但像她这般轻敌,稍不注意就会吃上大亏。
此时,一名幽州百骑长抓住机会,从侧旁发起突袭,正忙于正面作战的马云禄显然无暇顾及于此。好在马岱出手及时,一刀下去,直接将冲来的百骑长头颅削去大半,血浆和脑花溅射到满地都是。
看着毫无知觉的马云禄,马岱这下更不敢擅自离开,他心里本就憋着火,又不敢责斥这位小姑奶奶,只得挥动起手中长刀,将愤恨发泄在周遭的小卒身上。
时光流逝,双方激斗了近两炷香的功夫,地面上躺下了数以千计的将士尸首,鲜血汨汨流淌,无主的战马低头舔舐着昔日主人染血的面颊。
一番厮杀之后,马岱微微喘息,他前倾身躯,环顾了一圈战场,厮杀的双方人马至少还有七千余众,战马在原野上驰骋冲锋,马蹄声和交戈声震耳发聩。
这是之前从未遇到过的情况。
以前与敌军交战时,几波冲锋下来,敌军就该溃散四逃,而这支幽州骑卒的实力明显不弱,尤其是那些个骑白马的家伙,更是实力惊人。
这将是场恶战!
马岱握紧手中长刀,准备再战之时,忽地听见一声巨大的嘶吼咆哮,从战场中央传来。
那是孟起所在的位置!
昂嗷~!
强劲的气势冲天,带动着滚滚沙尘扑向四面八方。
正与一员敌军小将酣斗的马云禄在听到这声嘶吼以后,心中蓦然升起股不好的预感,她长枪横扫,逼退前方敌人,心中急唤了一声‘阿兄’,随即勒马调头,向马超所在的位置冲去。
之前由于马超不准妹妹同行,所以偷偷摸摸跑出来的马云禄也不敢太过于靠近兄长,即便是作战厮杀,也是尽量避开兄长的视线范围。
可此时兄长遇险,作为妹妹的马云禄哪里还能坐视不理,当即催动胯下马驹,飞速冲来。眼看就要赶到兄长身旁,先一步赶到的马岱却伸手将她拦下,微微摇头,神色尤为凝重。
“你拦我作甚!”
马云禄心中着急,她只在乎兄长安危,所以冲着马岱就是一通叱喝。
挨了骂的马岱却也不恼,他知道马家子女都是这种燥烈的脾气,好言说道:“云妹,你且看看前面。”
马云禄向前望去,含有怒意的星眸中多了一丝惊讶。
不知怎地,原先往来厮杀的战场中间,竟形成了一片诡异的偌大空地,浑圆的场地中央,只有孤零零的两人相峙。在两匹战马的周遭躺下了一地的尸首,浑身千疮百孔,显然这些都是想要上前去相助各自将军的帮手。结果忙没能帮上,反倒还把自个儿的性命也搭了进去。
再看此时对峙的两人,除了垂下飘拂的发丝,几乎如同石雕般,一动不动。
马超的一对眸子里戾气横生,他的右臂自然下垂,有血水从手臂上流出,经过指尖,滴落在地。
手中的虎头枪也已从右手换到了左手。
反观赵云,只见他面容冷寒,浑身上下透着无尽的战意,再往下看,左胸甲龟裂,胸口处透着猩红,显然是受了创伤,有鲜血溢出。
“好一个西凉虎兕。”
望向不肯退避的马超,赵云心中暗道。
而马超心中又何尝不是对赵云刮目相看,他二人的实力应该在五五之间,要说能稳胜此人者,天下间恐怕唯有主公一人。
望了眼受创的右臂,若非之前从陈卫那里习得了左手枪法,恐怕这场对决,他就已经输了。
清风带起黄沙,所有人停止了打斗,目光全全投向这里,原先喧闹的战场此刻正安静得可怕。
仿佛过了许久,又好似只在刹那,两人动了。
里飞沙和照夜玉狮子冲向彼此的同时,两人手中的长枪亦是不约而同的出手,强大的气势从两人身上暴发,掀起狂沙掠阵,将两人身影缠绕其中。
观战的双方士卒纷纷张长脖子望去。
隐约间,好似有一条长达百丈的白龙从苍穹降下,还有一头咆哮的恶虎破土而出,张着血盆大口跃向天际,一个俯冲直下,一个逆流而上。
强大的威势致使黄沙席卷肆虐,士卒们已是睁不开眼,仅能透过眼角一丝缝隙看得模糊。
两头凶兽在半空中激撞在了一起,扑杀撕咬,激射出无数道光柱,灿烂夺目,却又令人浑身发冷,不寒而栗。
“枪出龙渊!”
“天神诛灭!”
两声怒喝犹如惊雷。
刹那间,天昏地暗。
第一千零五八章 两败俱伤
万丈光芒之后。
世间重归于沉寂。
弥漫在空中飞舞的泥尘慢慢落下帷幕,待到尘埃落地之时,被狂沙裹卷的两道身影,终于显出身形。
众人望去,只见两匹神驹眸子赤红,打着粗重的鼻息,而马背上的两位将军却是一动不动,好似定格在了一起。
马超脸颊染血,双目中戾气消散,只剩下浓浓的倦意,握枪的左臂被豪龙胆刺破数道血口,颤抖不止,连枪都几欲拿握不稳。
方才的绝命一搏,他只输了半招。
然而赵云也不好过,只见他浑身是血,身穿的甲胄上尽是大小不一的裂痕,其中受创的部位,多达七处之多,虽不致命,却也伤得不轻。
“阿兄!”
望见兄长受此重创,观战的马云禄再也按捺不住,急呼一声,纵马疾冲过去。
然则当她冲至半途时,却陡然将马头一转,反冲赵云所在位置,她显然是想要趁此机会,杀死这个敌军大将,为阿兄讨回公道。
马云禄的一声‘阿兄’令马超怔楞了刹那,他起初还以为是耳朵出现了幻觉,直到看见马云禄纵马而出,才确定这个骑卒确实是自己的妹妹。
兄妹二人一母同出,马超如何会猜不到妹妹的想法。
自己不肯带她同行,她就越是想要逞能证明自己。
“云儿,别去!”
马超顾不得肺腑之间的疼痛,朝着妹妹大呼起来。赵云现在是受伤不轻,但还不至于沦落到任人宰割的地步,妹妹此去,无异于自投罗网。
马云禄却是不管,一心想取敌将首级,只见她快马杀至赵云近前,手中凤翅银翎枪在半空旋转而出,带着强烈杀意突向赵云咽喉,口中矫喝厉叱:“敌将,纳命来!”
正端坐调息气机的赵云巍然不动,诚如马超所言,他现在的确伤势不轻,但也绝非寻常人物能够取他性命。
眼前这小将气势倒有几分,但于赵云而言,还不足以产生威胁。
他强运内息,手中豪龙胆递出,击偏银翎枪的准心,随后向旁边一抄,一手神龙摆尾,枪杆重重击打在马云禄的臂膀,将她打落下马。
痛哼一声的马云禄摔落在地,头上的甲盔也掉落一旁,如瀑的青丝垂落肩头。
女的?
赵云愣了一下。
马云禄想要起身,却被赶来的白马义从用长枪制住,根本动弹不得。
“云儿!”
眼见妹妹遭擒,马超是又惊又急,顾不得身上伤势,作势就要上去救回妹妹。
然则就在此时,左后方向突然响起震天的喊杀之声,马超回望,只见数以千计的骑卒汹涌杀来,为首的将旗上书有一个‘刘’字。
为首者面温如玉,双臂极长,有着一对招风的大耳朵,手持雌雄双股剑,口中喝道:“子龙,我来助你!”
“刘备!”
望见此人之后,马超咬牙从牙缝中蹦出这两个字来,左手紧握长枪,疲倦的双目中凶光大盛。
双方很快展开混战,由于凉州羌骑之前与幽州骑卒的厮杀,损耗了诸多元气,此番再撞上刘备这支养精蓄锐的骑卒,胜负已是不言而喻。
马超想要去诛杀刘备,却被族弟马岱死死抱住腰间。
“孟起,走啊!”
马超脑子发热,马岱却不能任他胡来。
再打下去,几千羌骑阵亡不说,可能连他们都要交代了这里。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要是连你也折在了这里,将来谁去解救云禄!”马岱大声说着。
这一番话,总算是让马超冷静了下来。
他回头望去,目光穿过厮杀中的双方将士,直抵那个将他伤得不轻的男人。
“赵云你给我听着,我马超在此立誓:你要敢伤我妹妹一根毛发,我此生即便穷尽碧落黄泉,也誓要将你碎尸万段!”
马超怒声狂吼,方才他虽然输了半招,但这并没有打击到他的武之意志。
如今赵云已是巅峰之年,而马超尚且年轻,两人的年龄摆在这里,马超很有信心,不出两年,他必能超过赵云!
留下这番话后,马超勒马挺枪,朝着那些仍在厮杀奋战的羌骑吼了声:“我们走!”
听得命令,羌骑撇开各自面对的敌人,追随过来,与马超合力突围,迅速撤离了战场。
击败敌军,赵云在白马义从的搀扶下,下了马背。
“子龙,你没事吧?”
刘备快步过来,脸上满是十足的担心。
看着这张温和关切、充满仁义的脸庞,赵云抱了个拳,微微摇头:“谢使君关心,某无碍。”
“流了这么多血,哪能是无碍?”
刘备微微责斥,从怀中扯下一块布巾,亲自替赵云止血,然后又同旁边护卫的陈到吩咐:“叔至,你速去请军中最好的医郎,我一定要子龙完好无损,若是有半点差池,我拿你是问!”
“喏!”
陈到领命,飞速去请医郎。
刘使君,真仁义也!
望见这一幕的幽州骑卒们皆是心生感叹,庆幸自家将军遇见了好的明主。
担架取来,赵云平躺上去。
映入眼帘,是万丈高空的悠悠蓝天。
不知怎地,他忽然想起了逝去已久的公孙瓒。
“子龙,有你助我,这天下可期矣!”
站在右北平的城头,满怀壮志的公孙瓒爽朗大笑,如是说着,仿佛偌大的汉家天下已是囊中之物。
公孙瓒怀有野心,但他却没有相应的远见卓略,甚至还不那么聪明,但至少性情直爽,给人的感觉很真。
而旁边这位仁义无双的刘皇叔,赵云心里始终没能看透。
躺在担架上,犹豫半晌之后,赵云用最为平常的语气,淡淡开了口:“使君,你是不是早就到了。”
刘备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赵云会有此一问。
正当他不知该作何回复之际,从事简雍却出来解围道:“子龙将军,你可千万不要误会,主公这是从大局出发。本来这次是陈到将军领兵的,但主公担心你的安危,还是亲自来了……”
“简从事,你不必说了,我懂。”
赵云打断了简雍的大道理,他似是有些累了,合上双目,任由士卒担着自己,向远方走去。
第一千零五九章 还未成妻管严的英雄人物——常山赵子龙
入夜,零碎的星辰挂在当空。
营帐外不远传来一阵嘈杂之声,使得赵云从昏睡中醒来。
此番与马超死斗,赵云伤势不轻,好在他身体抗性极好,昏迷之后不到一天,便悠然转醒过来。
听着从远处传来的嘈杂,赵云从病榻坐起,换上衣甲,向帐外走去。
此刻,距赵云不远的某处营帐外,两队人马剑拔弩张,气氛紧张至极。
“孙队率,我此次是奉了刘皇叔的命令而来,你最好还是老老实实让开。否则,就别怪兄弟我不讲情面了。”为首的方脸阔鼻武将如是说着,观他神态,带着些许自傲。
守在营帐外的小军官并未因此而退缩半步,只听他不卑不亢的说着:“对不起,我们白马义从只听子龙将军的命令!若有调换之说,请先去子龙将军那里取了文书再说。”
见对方不肯退让,方脸武将顿时勃然变色,怒喝一声:“孙祢,你别给脸不要脸!”
伴随着这道喝骂,方脸武将身后带来的士卒尽皆抽出腰刀,寒光闪闪,给这个稍有凉意的夜晚,更添了几分寒意。
他此番收到的命令是,不论如何,都要把马云禄给带回去。
赵云白天与敌将激斗受伤不轻,现在正昏迷不醒,没了这个主心骨,他可不怵这些个白马义从。
望见昔日的友军拔刀相向,孙祢也招呼起周围的白马义从:“弟兄们,戒备!”
白马义从,同气连枝。
周遭的白马义从听得孙祢呼喝,立马放下手中事务,抄起兵器全都靠拢过来。即便此刻没有坐骑,他们也比一般步卒战斗力要强上许多。
眼瞅着双方就要开打,忽地从不远处传来一声大喝:“都给我住手!”
对峙的双方顺着声音看去,只见灯火阑珊之下有一道白色身影走来,仿佛是从黑暗里走出的耀眼光芒。
“子龙将军来了!”
有人为之欢呼。
赵云大步走来,他仅仅只瞟了双方一眼,原先剑拔弩张的双方顿时没了气焰,不敢再有所造次,全都将兵器给收了起来。
“何事?”赵云淡淡问了一声。
“回将军,这事儿您得问他。”孙祢将矛头直指带兵前来的方脸武将。
赵云目光望来,强者的威压令廖康后背汗毛倒竖。他眼珠子轱辘转上两圈,卑躬哈腰道:“赵将军,末将奉刘皇叔之命前来,接管白日所擒之女贼。因此贼干系重大,所以皇叔觉得,由我等看押,较为稳妥。”
换作以前,赵云或许会答应下来,但今日他却不愿:“此贼是本将所擒,如何处置,本将自有打算,就不劳廖将军惦记了。”
“赵将军,末将也不过是奉命行事,您可千万不要为难小的。”廖康委屈十足,在赵云出现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过之前的嚣张跋扈。
“此事我自会去向刘使君解释,你现在可以走了。”
“这……”廖康面露难色,拿不到人,他回去可不好交差。
“嗯?”
见廖康不动,赵云眉峰微微一挑,双目中寒意横生。
一流巅峰境的强者威压,哪是廖康这种不入流的人物所能抵挡。他陡然打了个激灵,仿佛置身极寒冰窖,赶紧道了声‘喏’,带着手下的人灰溜溜的走了。
整个军中,除了刘备身边的陈到,根本无人能敌赵云。
廖康带人走后,有一相貌俊逸的青年凑了过来,乃是白天与马云禄交手过的那员小将。
此人名唤夏侯兰,也是常山人氏,与赵云同乡。
当年黄巾之乱波及整个大汉疆域,常山真定也不能幸免。赵云在下山之后,与夏侯兰一同参军入伍,也一起被选拔进了白马义从。
只是,有了赵云这颗璀璨星辰,其他人自然黯淡无光,失去了原有的光芒和色彩。
好在赵云不忘旧交,对夏侯兰提携有加,两人间的友谊也从未退散。
“子龙,你知道为啥刘玄德如此迫切的想要接管马云禄吗?”夏侯兰神秘兮兮的说着。
“刘皇叔有天下之志,非我等能揣摩其中寓意。”赵云微微摇头,他对此还真不知道,方才他不过是看不惯廖康的那副小人嘴脸,所以才反其道而行。
“他要用马云禄的性命,去威胁马超,然后逼迫他刺杀吕布。”夏侯兰瞄了眼四周,压低了声音。
“不可能!”
听得此事,赵云一口否决,说得笃断无比:“刘皇叔以仁义著称于世,他岂会用此卑劣伎俩。”
见赵云不信,夏侯兰顿时急了:“你还不信我?这也是我误打误撞,无意中偷听到的……”
马家自当年的西凉叛乱后,马腾死了,马铁、马休等几个儿子也死于乱军之中,只剩下马超、马云禄这对兄妹相依为命。
所以马云禄对马超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夏侯兰说得真切,赵云笃定的心态不禁有些动摇,不管怎样,此般宵小手段,非男儿所为,某不耻也!
走进关押马云禄的营帐,这位白天在战场上勇猛十足的巾帼奇女子,此刻不知是因为受了虐待,还是体力不支,倒在了地上,双手被大拇指粗的麻绳反缚后腰,脸上脏兮兮的,沾上许多泥尘,看似奄奄一息。
赵云让夏侯兰守在帐外。
“子龙,你的伤……”夏侯兰不禁有些担忧,他毕竟和马云禄交过手,知道这位女侠的身手可是不弱。
“无碍。”
赵云微微摇头,显得自信从容。
夏侯兰退了出去,赵云上前解开捆绑马云禄的绳索。
熟料,原先奄奄一息的马云禄登时麻利的往斜侧方向一滚,抄起一柄搁置在架上的斩刀,对着赵云的天灵盖就是干脆利落的一刀斩下。
原来,她竟是诈死!
可,
赵云是何等厉害的人物。
一流境巅峰强者,还能让这小野猫给逮了?
只见他不疾不徐,二指轻弹纵劈下来的刀身,只听得‘铮’的一声清鸣,赵云脚下步伐迈进,握掌三指成爪,根本不给马云禄任何反应的机会,欺身上前,快如闪电的扣住了她的咽喉。
只要稍稍用力,赵云就能轻松的扭断这个花季少女的脖子。
第一千零六零章 真丈夫也!
哐当!
感受到脖颈处传来的窒息,马云禄只觉浑身乏力,手中斩刀拿握不稳,掉落在地。
即便知道性命握于他人之手,马云禄也不求饶,她是西凉之虎马孟起的妹妹,虎兄无犬妹,求饶断无可能,一对杏花眸死死盯着赵云。
赵云见马云禄性子如此刚烈,叹息一声,松开了遏制咽喉的三根手指。
咳咳咳……咳咳咳……
得到喘息的马云禄双腿一软,半跪在地,双手捂着脖子,剧烈咳嗽起来。
赵云端来凳子,正坐在马云禄的面前,双手很自然的平放大腿,他看着这个正值花儿一样美丽的年轻少女。
良久,才道了一声:“你走吧!”
正缓息调节的马云禄怔了一下,她抬起头来,看着这个比自己大上许多的剑眉男子,眼中满是狐疑:“你不杀我?”
“某出山之前,在师尊面前立过誓,不杀老弱妇孺。”赵云淡淡说着。
“哼,算你是个男儿!不过,你既有这般本事,为何要帮助反贼刘备?我要是你,早就弃暗投明,报效朝廷去了。”
望着烛火下摇曳的那张俊朗面孔,不知怎地,马云禄竟起了招降的心思。
然则赵云对此根本不为所动,语气笃定道:“吕布杀我旧主,又胁迫天子,欺压百姓,如此之贼,我断然不会降他。”
“胁迫天子、欺压百姓?你这些都是从哪儿听来的?”
马云禄又好气又好笑,她这会儿对赵云倒也不像起初那般恶意满满,甚至很有耐心的讲说起来:“当初董卓乱国,要不是武昭王挺身而出拯救天子,天子还不知道会落入哪个贼人之手。再说关中百姓,现在生活得可是滋润,不说顿顿食肉,但已经许久没有闹过饥荒……”
马云禄给赵云描绘起关中百姓的美好生活,然则赵云却是不信:“你兄长替吕布卖命,你自然是帮着吕布说话了。”
???
马云禄一脸的黑人问号,她反问赵云一句:“你去过关中?”
赵云摇了摇头。
“那你是亲眼见过吕布欺压百姓,暴虐无道?”
赵云犹豫一下,又摇了摇头。
“那你这些歪门子话,是从哪里来的?”马云禄站起身来,双手叉腰,没好气道。
本来是占据主动权的赵云,这会儿反而有些被动,他声音很小:“我是听刘皇叔说的。”
“他说你就信,我说你就不信?”
马云禄的暴脾气来了,“你不去亲眼看看,光凭别人的一面之词,你怎么知道真相如何?”
赵云一时语塞。
“我说不过你,但你最好趁我改变主意之前,从我眼前消失。”赵云深吸口气,目光重新投向面前的少女。
马云禄这才恍然想起,自己还是俘虏之身,不过赵云既然愿意放自己走,她也不客气,当即就准备离去。
掀开帐帘,却被守在帐外的夏侯兰伸手拦住。
“哟呵,白天没能和你分出胜负,难道你还想再与我比划比划?”马云禄一眼就认出了眼前的这个小将。
“给她一匹马,放她走。”
赵云的声音从马云禄的身后传来。
“子龙……”夏侯兰喊上一声,似是想叫他改变主意。
“照我说的去做,有任何后果,自由我来承担!”赵云主意已定,利用女人去进行胁迫,他实在不屑为之。
唉!
夏侯兰重叹一声,随后去牵了马,将缰绳和马鞭一同交到马云禄的手里。
马云禄倒是不客气,翻身上马,在走之前,她看了眼仍旧端坐在帐的赵云,轻喝一声:“赵云是吧,你今天放了我,我就算是欠了你一命。有朝一日,必定还你!”
说罢,扬鞭疾驰而去,只留下一道飒爽的英姿背影。
“子龙,你私下放走了这个女娃子,刘玄德那里怕是不好交差了!”夏侯兰走进帐里,有些替赵云担心。
这边夏侯兰的话音刚落,外边就传来一声响亮的通传:“刘皇叔到!”
“果然呐,怕谁来谁。”
夏侯兰撇了撇嘴,他对这位深受徐州百姓爱戴的刘皇叔,一直都不太感冒。他甚至私下还怀疑过,公孙瓒的死,会不会就是这位刘皇叔下的手,不过没有证据,他也不敢乱说。
“子易,不得胡言!”
赵云略微责斥一声,随后起身,出帐相迎。
刘备此番前来,仅仅带了两人,贴身护卫陈到与从事简雍。
见到刘备,赵云抱拳行礼:“末将见过刘使君。”
身穿浅褐色衫衣的刘备快步上前,扶起赵云双臂,脸上满是关切之情:“子龙,你伤未痊愈,怎不在营帐里好生歇着,外边冷,可别凉着。”
“有劳使君挂念,某无碍。”
赵云说着,将刘备迎入帐内。
各自落座之后,简雍四下环顾一周,随后便是开门见山的直接询问:“赵将军,白日所擒之女贼呢?”
廖康灰溜溜的回来,向简雍哭诉,说赵云拒不交人,他实在是没有办法。
于是,简雍便上禀刘备,只好来亲自要人了。
面对简雍的质疑,赵云也不隐瞒,如实说道:“她已经被我放走,这会儿估计已经跑出几十里地了。”
大丈夫做事,没必要遮遮掩掩。
“此事末将未得使君许可,擅自做主,请使君责罚!”
说完,赵云从座位上起身出列,跪地抱拳,一副任由刘备处置的模样。
得知马云禄逃得远了,简雍石化当场,言语中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赵将军,你糊涂啊!你知道此女对我们有多大的用处吗?”
赵云自然是知道简雍话里的意思,但他仍旧没有半分后悔:“或许某这一次是做错了,但要用一女子要挟逼迫,这也绝非我辈男儿当行之事。”
“你……”
简雍气得有些说不出话来,拂袖冷哼。
而从进帐就一言未发的刘备,在得知赵云私自放走马云禄后,脸上有过瞬间的可怕阴沉。但当他抬起头来时,脸上又重新有了和煦的笑容,他甚至对赵云赞叹有加:“子龙此举,真丈夫也!”
第一千零六一章 下邳城下终相见
武原以南的平野,临近一条潺潺流动的小溪。
这里灯火点燃,来往有士卒警惕巡逻,乃是马超所在的临时驻地。
主将大帐中,浑身缠有绷带的马超正撺掇起衣甲,往身上套去。
马岱见状,在旁边劝道:“孟起,此番你受伤颇重,医郎说了,最好静心休养半月,否则伤口崩裂,后果不可想象……”
马超对此却是置若罔闻,只管穿戴甲衣,一对寒眸里满是坚毅:“云儿还在敌军手里,我这个当兄长的如何能够安心?”
“更何况,今日一战,双方死伤不轻,刘备绝对料不到我们会杀他个回马枪。”马超很有信心,出其不意,是为克敌之道。
“传我命令,所有人于帐外集结。今夜突袭,打他个措手不及!救出云儿!”
马超说得果决无比,马岱仍是有所担忧:“孟起,这是否太过冒险了些?”
“富贵险中求,赵云受了伤,保不准我今夜能趁乱刺死刘备,取了他的首级!你若是怕,只管留下来照看伤兵即是。”
马超都这般说了,马岱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随即出帐传令去了。
然则,不出小会儿,马岱又回来了。
马超正欲询问,马岱却是先道了一声:“孟起,你看,谁回来了!”
随后,马岱向侧站一旁,在他身后有一道娇俏身影直扑马超怀抱。
“哥!”
这一声呼喊,马超几乎落泪。
“云儿,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看着怀中梨花带雨、不似往常顽劣的妹妹,马超心中也是百感交集,要是妹妹真有个好歹万一,他今后下了黄泉,该如何向父亲交代。
马云禄也不隐瞒,将赵云私放自己的事情与兄长说了。
马超得知后,安抚妹妹的同时,亦是在心中暗道了声:赵云,这份恩情,他日必还!
…………
吕布大军行至吕县,收到了马超传回的战报。
“可是马超将军已经得手?”逄纪询问起来。
看完奏报的吕布轻微摇了摇头,同麾下诸人说着:“孟起失败了,他在半途与幽州骑军展开激战,为此还折了不少人马,自个儿也负了重伤,现正在距下邳百里的鹤唳丘进行休整。”
听得这个失利的消息,诸人皆是为之叹息。
武将们大都说着,若是自己出马,保不准已经功成,文臣们则说:“唉,马超将军勇则勇矣,就是韬略和智谋差了些……”
众人议论纷纷,吕布扫视了一圈,将手中竹简放下,以不容置喙的口吻说道:“传令三军,用过晌午之后,全速向鹤唳丘进军!”
数日后,吕布大军抵达鹤唳丘,与马超的西凉羌骑会合。
见到吕布亲至,马超在将其引入驻营之后,拱手请罪道:“末将无能,有愧大王所托,甘愿受罚!”
“大王,马超将军他是……”马岱想要替族兄申辩。
吕布摆了摆手,其实他也没有要责罚马超的意思,他来的时候就察觉出了,马超受伤不轻,淡淡问了句:“是赵云伤的你?”
关张已经没了,现如今刘备麾下,能够伤到马超的人物,也就赵云一人。
马超没有否认,略带惭愧道:“是末将学艺不精,怨不得旁人。”
听得这话,不少将领大为吃惊,马超的本领他们都很清楚,在吕布麾下的众多将领之中,但论武艺,绝对能够排进前三。
如他这般骁勇,竟也会输。
看来这个叫赵云的家伙,果然不容小觑。
“那赵云确实有些本事,当初还挑伤过老子!不过下一次见到,老子肯定能把他脑袋拧下来!”提到赵云,华雄尤为愤恨的说着。他至今还记得,那次在战场上与赵云交锋,全身被这个骑白马的家伙,刺破出许多的血水窟窿。
吕布端坐帅位,询问起马超相关事宜:“刘备现在何处?”
“六日前,刘备已经带着百姓,进驻下邳。”马超如实回道,虽说这些时日他驻扎在鹤唳丘重整队伍,但也没忘派人,去刺探敌情。
吕布微微点头,既然进驻到了下邳城,那他也不着急去追赶,遂发下命令,好生休整几日,之后再朝下邳进军。
当吕字旗飘扬在下邳城外之时,下邳四门紧闭,守城的校官火急火燎的飞报刘备:“主公,吕布大军已至下邳城外!”
什么!
正安置百姓的刘备霎时为之一惊,照他所想,吕布此番的重点应该是在曹豹所守的徐州,而不该是下邳。
如今吕布直奔下邳,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单单的冲着自己而来。
登上城头,刘备目光望向城下,飘扬的敌军旌旗密密麻麻,十万吕军将士手握长兵,枕戈待战,斗志昂扬。
光这气势,就已经稳压己方一头。
见到刘备在城上露头,吕布轻夹马腹,骑着赤菟缓缓上前,犹如老朋友久别重逢时的寒暄:“玄德,许久未见了,别来无恙乎?”
吕布脸上带着如同春风的笑意,刘备却是如何也笑不出来,他看着这个被奉为‘天下第一勇武’的男人,咬牙恨声:“吕布,我都已经主动退避你了,为何还要穷追不舍,赶尽杀绝!”
面对刘备的质问,吕布回答得很是坦然:“天下一统在即,冀州的三个袁家小儿连战连败,不足为虑;荆州的刘表也已经穷途末路,唯有你这徐州,不得不让孤来送你最后一程……”
吕布的言语中充满自信,刘备的心倒是拔凉拔凉:“吕布,我知道你恨我,但你我之间的恩怨无须牵扯他人。所以吾在此恳求,请你破城之后,不要伤害这城中的无辜百姓!”
刘备的一番话感人至深,令许多将士为之动容。
若不是有当年的前车之鉴,那一句‘公不见丁建阳、董卓之事乎?’深入脑海。恐怕吕布也会觉得,刘备或许真的会是一个心系百姓的仁德之主。
看似纯良,心如豺狼。
刘备想收买人心,吕布索性抓住要害,反将一军:“好啊,只要你现在肯从城头跳下来,孤可以在此立誓,绝不伤城中百姓一根毫毛!”
刘备为之一愣。
搬起石头砸脚,约莫如是。
第一千零六一章 我吕骁回来了!
话既然说出口了,断然没有收回的道理。
否则,失了信节不说,今后更没法在世人面前立足。
刘备这些年辛辛苦苦所积攒的名声,也将就此毁于一旦。
为此,刘备别无选择。
“诸位,为避去此战,也为了使徐州百姓免遭涂炭,备甘愿以一己之性命,换取全城百姓之生存,吾去也!”
刘备的洪亮声音在城楼上回响。
说罢,就要纵身跃下。
“主公,万万不可啊!”
见刘备真要跳楼换取吕布的承诺,陈到内心感动的同时,赶紧从后面一把抱住。
感受着陈到那强有力的臂弯,刘备心中忽然轻松了许多,然则他嘴上却是不悦说着:“叔至,吾意已决,你休要拦我,快些松手!”
观他神态,仿佛已经准备好了慷慨就义。
“使君,勿要中了贼军的激将之法!”
此时,简雍等人也赶紧过来拉住刘备,并同刘备说明其中要害:万一吕布不遵信义,大肆屠城劫掠,刘备此举,岂非是害了城中百姓!
守军士卒同样被刘备的这种大无畏牺牲精神所感动,纷纷怒吼起来,愿与敌军死战到底!
看着城楼上燃起如同熊熊烈火般的斗志,郭嘉砸吧了两下嘴皮:“这编草鞋的,果然有几分能耐。”
“大王,末将请求强攻!”华雄抱拳请命,于他而言,不管是战场冲锋还是攻城克敌,莽就完事儿了。
吕布却没答应,他很清楚,下邳城易守难攻,守军如今又抱有必死之心,强行攻城势必死伤惨重。
于是,下令暂且退军,以待日后再行打算。
至于破城之法,吕布心中有数,只是眼下还不是破城的季节,且在等等,也是无妨。
…………
七月二十三,长安城东的霸城门外,排开长长的官员和百姓。
他们望向东边,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约莫过了大半柱香的时间,远方有一匹快马驰骋而来,马背上的骑卒边跑边高兴的喊着:“来了!来了!”
士卒将庞大的百姓人群从中分开,拦在宽道两旁,前面候着的是朝堂百官,而位列百官之首的人,却不是三公,而是一个身穿云锦直裰的儒雅公子。
听得骑卒来报,吕篆脸上不自觉的流露出笑容,他微微抬手,后方的乐师见状,通通行动起来,敲起编钟、锣鼓,奏响欢庆乐章。
吕篆就要是大张旗鼓的告诉所有人:他的弟弟,回来了!
伴随着乐器的奏响,时间缓缓流逝,渐渐地,远方有一道身影进入视野之中。
吕篆望了望,却也只有一人。
其他将士呢?
吕篆心中不由的升起几许狐疑,即便在此之前,他命人传书让弟弟将军队驻在华阴,也不该是一个人回来才是。
待到近了些,只见那少年胯下坐骑通体幽黑,体长丈余,高七尺,两边披甲,竟是头体型巨大的黑虎。而骑着黑虎的少年,面容冷峻,头系黑色布带,一身黑色轻甲覆身,身后背了把黑黢黢的钝器,腰间别着两个风干的白色骷髅头,格外显眼。
三军将士远远落在后面,根本不敢靠近。
吼啊!
嗷呜!
望见前方排开的大阵仗,还有那座熟悉的长安城。
吕骁抑制不住体内的兴奋,狂吼起来。
胯下黑虎亦是发出虎啸,两道声音折叠重合在一起,震慑九霄,仿佛是在宣告:我吕骁,回来了!
吕篆在原地等着弟弟过来,作为姐姐的吕玲绮却是带着孙尚香,早已快马冲了过去。
然则在离吕骁十余丈时,胯下马儿却如何也不肯继续靠近,哪怕是小小的前进一步。
吕玲绮能够感受得到,马儿正承受着极大压力,就连鼻息都变得尤为不安,四腿发颤,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恐惧。
无奈之下,吕玲玲只得下了马,跑向阿弟。
虽然这头黑虎看起来很凶,但在吕玲绮眼里,这家伙不过是比府里的黑球球体型大上一些罢了,她可不怵。
吕骁见状,抬腿‘嗖’地一下从黑虎背上跳下,望着这个从小一直罩着自己的姐姐,高兴喊了声:“阿姐,好久不见。”
他咧嘴笑着,脸上冰霜不在,仿佛还是当年那个憨憨傻傻的弟弟。
姐弟两阔别重逢,吕玲绮也很是高兴:“听说阿弟你杀到鲜卑人的老家去了,可是威风呢!”
提起这个,吕骁也十分得意,昂扬着脑袋:“那可不咋,破匈奴,逐王庭,封狼居胥,老爹年轻时,都没我这么威风!”
“那么,吕小将军有没有给我带礼物回来呢?”吕玲绮伸出手去,笑嘻嘻的说着。
吕骁便从黑虎身上取下一柄弯刀,这柄刀约莫四尺,刀身镶有三颗蓝色的璀璨宝石,夺目炫彩。吕骁将弯刀递到姐姐手上,对这把价值连城的王刀没有丝毫留恋,浑不在意的说着:“当初我弄断了你的倚天剑,喏,这是鲜卑单于的宝刀,送给你啦!”
“这还差不多。”
吕玲绮接过把玩起来,一脸美滋滋的表情。
“骁哥哥。”
此时,吕玲绮旁边的娇俏少女也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柔情,也暗含了几分娇羞。
吕玲绮趁机打趣起来:“阿弟啊,我跟你说,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尚香可担心你了呢!”
她这一说,孙尚香果然俏脸儿红了起来,她双手捂着发烫的脸颊,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了进去,娇嗔道:“哎呀,玲姐姐,你再乱说,我就不理你了!”
“哈哈哈,怕什么,早晚是我们吕家的媳妇儿!”
吕骁则在一旁,憨笑着挠了挠头。
不一会儿,吕玲绮将目光挪到了那头黑虎的身上,同弟弟打起了商量:“阿弟,你这头黑虎可以让我骑骑吗?”
“当然可以。”
吕骁想都没想,当场就应承下来。
记得当初在奔袭鲜卑的时候,他孤身追敌,闯进一片古老的丛林,当吕骁把敌人杀完,下马在树旁嘘嘘的时候,这头黑虎窜出把他的坐骑给吃了。
吕骁气怒之下,和它大战数百回合,最后成功逮捕,用来充当坐骑。
不得不说,这黑虎比之前所谓的宝马良驹,简直强得离谱,一声虎啸,便能叫那些凡马,惊慌乱窜,或是跪地臣服。
冲进鲜卑军中,简直就像切菜一般。
然则当吕玲绮靠近时,黑虎顿时暴起,目露凶光,张开血盆大口,作势就要将吕玲绮吞入腹内。
吕玲绮这会儿哪还来得及反应,好在吕骁一直盯着这里,见黑虎想要噬人,吕骁直接一拳给它干趴在了地下,语气凶恶道:“这是我阿姐,你给我老实点儿!”
嗷呜~
挨了揍的黑虎从地上爬起,浑然不觉疼痛,卖萌似的叫唤一声,约莫是知道了眼前这位小姐姐和那些异族人不同,不能随便进食。
随后,挨打立正的黑虎十分配合,老老实实的任由吕玲绮骑在了自己背上。
第一千零六二章 吕府的两位公子
“阿姐,你的食铁兽呢?”
走在路上,吕骁有些好奇的询问起来。他记得,阿姐的坐骑名唤滚滚,乃是益州进贡之凶兽,骑在背上,也是威风得很。
据说上古魔神蚩尤在与黄帝大战时,胯下骑的就是这货。
“唉,别提了……自从我把滚滚带到府里后,这家伙就和黑球球学坏了,整天除了吃,就是躺在院子里懒洋洋的晒太阳,现在都已经胖成球了。有时候,我真想把它两给一块儿炖了!”说到这里,吕玲绮恨恨咬牙。
“炖了?你怕是舍不得吧!”吕骁笑着打趣了一声。
吕玲绮方才自然是随口一说,她可宠这两个萌物得紧呢。
“当然了,球球和滚滚那么可爱!谁敢打它两的主意,看我不剁了他!”
姐弟二人有说有笑的走到长安城下。
“快看,那就是武昭王府的二公子!”
“听说他从并州一路打到了鲜卑王庭,将胡人杀得是落荒而逃,给咱们汉人长足了脸面,论其功勋,不亚当年的冠军侯啊!”
“大王神威盖世,他的儿子自然也是勇猛,这就叫虎父无犬子!”
被拦在道路两旁的百姓们小声议论起来,言语间颇有些自豪的意味。
官员们似是有些畏惧那头黑虎,吕篆倒是胆大,坦然走上前去,看着比自己都高出一头的弟弟,面带温和笑意:“阿弟,好久不见。”
吕骁顿下步子,双目直视着兄长,良久,才淡淡说了声:“的确是好久不见。”
言语间,不似与阿姐吕玲绮那般亲昵,仿佛生出了几分隔阂。
弟弟的冷漠,别说是作为兄长的吕篆,就连旁人也都能感知一二。
吕篆略微怔楞一下,不明白弟弟这股疏远从何而来,但他随即笑道:“阿弟,此番你在外征战辛苦,又立有大功,愚兄在庆功阁摆了上好的酒宴,为你接风洗尘。”
“二公子少年英雄,年纪轻轻便能有如此赫赫战功,打得胡人东逃西窜,即便是冠军侯再世,也不过如此啊!”
“没错没错,二公子当封冠军侯!”
有了第一个拍马之人,其他官员紧接着随声附和起来。
对于这些溜须拍马之人,吕骁正眼都没给过一眼,他很清楚,这些人都是他兄长的羽翼,话里是夸着自己,其实心里向着的,全是兄长。
这些人还当自己是当年的憨傻子呢!
“喝酒就不必了,我跟这些人不熟,坐在一起也会无趣。要喝酒,找个机会,咱两单独唠唠……”
吕骁站在兄长面前,微微低头,与吕篆四目相对。
如今的兄弟两人,相貌上倒是反了过来,本该是弟弟的吕骁面容粗犷了几许,就连下颌处也都钻出了些硬碎的胡渣。
论身高,更是高出了吕篆整整一个脑袋。
吕骁表了态,吕篆也只好点头应下:“既然阿弟不愿,愚兄也不相逼。赶了这么远的路,你也是累了,就先回府歇着吧,你不在的这几年,娘亲也很想你……”
吕骁将目光从兄长身上收回,自顾的带着他的大黑虎,走进城中。
吕篆则留在原地,准备迎接后方的三军将士。父亲不在,总得有人犒赏三军,以振士气,这是他作为大公子的职责。
看着吕骁入城的背影,站在吕篆身旁的郭淮微皱眉梢,压低了声音:“大公子,二公子方才的这番言语,显然是对你怀有成见。大王不在长安,你们兄弟莫要让人挑拨生隙,以免让有心人坐收渔利。”
吕篆不动声色,目光望向远方朝他们驶来的三军将士,轻动嘴皮同郭淮吩咐一声:“伯济,你私下查一查,其中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郭淮点了点头。
“还有……”
吕篆顿了顿,眼眸中生出几许凝重,言语间多了两分警告的意味:“戏叔父的事情,不要让阿弟知晓。否则,会出大乱子的。”
郭淮说了声‘是’,这件事情即便吕篆不说,他也不会告知吕骁。
从城外到城内,街道的两旁,站着维护秩序的士卒,后面是长长的百姓人群,他们张望着,想要一睹这位从漠北得胜归来的吕府小将军。
在百姓们炽热的目光中,吕骁翻身骑上黑虎,大步的在街道上前行。他心中作着比较,年轻时的父亲,是否也有自己这般威风。
单人独骑,一袭黑色轻甲,威风凛凛。
人群中,有人壮着胆子大声问道:“二公子,你腰间那两个白晃晃的东西是啥?”
听得有人问起,吕骁也来了兴致,他将系在腰间的两个骷髅头解下,高举在半空,同沿途百姓炫耀起来:“左边这个,是匈奴单于于夫罗的首级,在朔方一役中,我率两千狼骑,直破匈奴骑军,一举斩下了他的脑袋!”
“至于另外一个,则是鲜卑大王轲比能的头颅,那是我突袭漠北王庭时,于万军之中,生擒并斩杀的战果。现在他两的头颅都风化成髅,正好给我当盛酒的器皿……”
“二公子好样儿的!打胡人蛮夷就该这样,咱们汉人以你为荣!”
“二公子神武!”
诸般事迹传入百姓耳中,立马引起了一阵沸腾。
少女们则纷纷扔来带有清香的绢帕,以示爱慕之情。
最后,在百姓们夹道的欢呼声中,吕骁回到吕府。
大步走过前庭,有一美貌妇人迎了上来,吕骁自然是认得这个美妇。若说父亲的武艺是举世无双,那这美妇的容颜也同样不遑多让,一举一动,都有着令男人为之疯狂的风韵妩媚。
“蛮儿回来了,快让姨娘瞧瞧,外出这么些年,有没有饿着累着……”美妇的脸上满是关切。
“让开。”
吕骁冷漠开口,对于眼前之人的关心,不仅没有半点领情,更是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她的厌恶。他可不像兄长那般儒雅彬彬,对谁都是谦和有礼。
美妇愣了一下,她张了张嘴,似是还想挽回些情面,吕骁却懒得在听,直接从旁绕过,向府内的佛堂走去。
看着渐行渐远的桀骜少年,美妇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苗条小腹,怔在原地,本是绝美的脸上,却流露出一丝极不相符的哀凉。
第一千零六三章 请安
回府的翌日。
用过早饭,吕骁出了府门,叫上同归长安的曹隽、韩龙、黄叙、成家兄弟等人,去往戏府,给戏策问安。
当年少帅军的小鬼头们,如今都成了建功立勋的军中校尉。即使是他们的父辈,在这个年纪,也远不如他们的功勋卓著。
父辈之中,曹隽等人最怕不苟言笑的高顺,似乎永远是一张严肃的脸,就连天不怕地不怕的吕骁,和高顺在一起久了,也同样如坐针毡。
对于戏策,这些少年们心中则多是充满爱戴和尊敬,小时候他们捅了大篓子,父辈们要打,多是这个瘦弱书生给他们通风报信,没少庇佑他们。
如今,我们从漠北归来,成了百姓们口中的少年英雄,想来叔父见到,也应该一样很开心吧!
少年们心中皆是如此想着,嘴边露出了大大咧咧的笑意。
来到戏府门口,站在府门外的仆人望见这一伙气势十足的少年郎,心中不禁一凉。他们自然认得这些个小将军,但想到上面传下的命令,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伸手拦下他们去路。
“呔,瞎了你们狗眼,不认识小爷们了么!”曹隽激喝一声,张口就骂。
这还算是客气,若换了旁人的府邸,有如此不长眼的看门仆,他们早就上前动手开打了。
仆人们挨了骂,心中憋屈,却又不敢还嘴,更别提动手了。
之前也有不少官员前来拜访,但在被拒之门外后,不敢在此放肆,只得留下一番客套话,老老实实走了。
但这些小祖宗根本不吃这套,他们想要进府,就一定是要进的。
很快,有人通报了府中管事,管事从府里出来,先给这些小将军见了礼,然后客客气气的告知他们,老爷正在闭关修行,概不见客,请他们回去,等些时日再来。
吕骁却不买账,回来的途中,他听到过一些风言风语,至于真假与否,他想要亲眼证实。
长安城里,皇权派已经覆灭,余下的人,大部分站在了兄长的队列,但也有一些人,在发现吕骁心智逐渐正常之后,已经在暗中向吕骁递了投名状,想要搏一个崭新的前程。
吕骁瞥了那管事一眼,冷酷道了一声“滚开”。管事老脸发红,却也不敢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吕骁带人大步往府里走去。
“于管事,现在怎么办?”看门仆小心翼翼问着,生怕得罪了这位管事。
“怎么办?你问我,我问谁!”管事黑着张脸,心情极差的他抬腿就是一脚踹在近前的仆人身上,瞪眼叱骂起来:“都还愣着干什么,想吃鞭子了?赶紧去通知大公子啊!”
再晚些,就要出大事了。
走进戏府,作为当今武昭王最为器重的谋士,在外人想来,他的府邸,就算不是金栏玉彻、富丽堂皇,怎么也该恢宏大气、仆从如云。
至少,不会是眼前这般风吹落叶,萧瑟冷清的光景。
一阵微风吹来,曹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环顾了四周一眼,了无人烟,却又好似有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窥视着他们。
“这个地方,怪渗人的。”他小声嘀咕起来。
吕骁好似没有听见,只管大步往前。
走过前堂,穿入中庭,庭院雪白樱花树下,有婢女五六人,正和一个蒙着眼睛的小姑娘捉起迷藏。
小姑娘听见了脚步声,连走带跑,上来就一把抱住了吕骁,高兴的喊着:“哈,我抓到你了!”
但仅仅只是刹那,小姑娘便察觉出了不对,她的婢女可没有这么扎实的体魄。
扒拉开蒙住眼睛的丝巾,站在她面前的是一群陌生中透着熟悉的面孔。
吕骁对她笑了起来,难得的有了几许温和:“小念昭,还认得我么?”
小姑娘见是吕骁,似乎特别怕他,急忙退后两步,用手护着脑袋。
她至今还记得,吕骁揪过自己的小辫子,可疼了呢!
吕骁见状,心中不由升起几许愧疚,他小时候憨傻,什么都不懂,可是没少欺负这个小妹妹。
“你爹爹呢?”吕骁低下身子,尽量好言好语的问着。
“我很久没见到爹爹了,娘亲说,爹爹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小念昭的眼珠里满是畏惧,怯生说着,仿佛只要吕骁表现得稍微凶狠些,她就能立马哭出声来。
“昭儿,不要胡说!”
此时,一名头挽发髻、身穿团云纹月华裙的美貌妇人缓缓走来,未施粉黛,却有着令人难忘的美丽容颜,正是戏策的夫人董妍。
董妍走了过来,牵起女儿的小手,她看向吕骁,丹唇轻启:“小公子不在府上待着,来戏府为何?”
吕骁知道眼前的美妇不待见自个儿,但还是抱拳见了一礼,然后说道:“侄儿吕骁,来请戏叔父安。”
董妍只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夫君随高人在后山闭关辟谷,不见任何人。”
“侄儿我也不见么?”
“不见。”
董妍语气笃然,没有任何可以商量的余地。
“若是侄儿今天非见不可呢?”
吕骁话锋一转,同样不退丝毫,他今天必须见上戏策一面,解了他心中疑惑才行。
否则,传言为假倒也罢了,万一是真,就该出大乱子了!
“你若是蛮闯,我这就派人去告诉王妃!”董妍面带怒气的呵斥一声,想以此作为威胁,逼迫吕骁离去。
身后的曹隽等人见状,则是纷纷劝说起来,毕竟在辈分上,董妍是长辈,他们也要行礼叫上一声叔母。
“阿骁,要不,咱们还是改天再来吧,你看叔母的脸,都气黑了。”
“就是,万一被你爹知道了,等他回来,你肯定得挨顿狠打,咱们几个也少不了十天半月的禁闭……”
然则无论曹隽几人如何相劝,吕骁就是听不进去,董妍越是不让进去,这里面就越是大有问题!
今天就算是母亲来了,他也必须见上叔父一面,方能安心。
正当吕骁准备往后山方向强闯时,忽然听得后面传来一声急斥。
“阿弟,不可胡来!”
第一千零六四章 我没有!
吕骁回头,只见阿姐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庭院之中,她双手拄着膝盖,显然是一路急跑而来,气喘吁吁。
在她身边,还有兄长吕篆。
吕篆在得知吕骁强闯戏府之后,就知道事情要遭,他也知道自己肯定叫不动吕骁,所以去找了阿姐,只有她,才能镇得住这蛮儿。
见到吕玲绮,吕骁之前的气势果然焉了几分,当他看到吕篆时,心中立马就明白了一切。
吕玲绮调息半会儿,上前不由分说的就抓住吕骁的手腕,将他往府外拉去。
“阿姐,你放开我!”吕骁一边犟,一边大声喊着,手上却不敢使力,生怕会伤了阿姐。
很快,吕骁就被吕玲绮给拖出了戏府。
吕篆则面向董妍行了一礼,报以歉意道:“叔母,愚弟不懂事,改天我再带他来向您请罪。”
看着这个懂事的大公子,董妍似乎有话想说,但终究是欲言又止。
回到府邸,事情不胫而走传入严薇耳中,这位名正言顺的武昭王妃罕见的有些生气,她令小儿子去佛堂诵经,以静心中戾气。
跪在佛堂里,吕骁气怒未消。
他今年十七,虽未及冠,却已率军踏平匈奴,逐破鲜卑,在军营之中声名赫赫。
这个年纪,立下如此之大的功勋,该是何等的心高气傲?
要以他小时候的脾气,哪会在这里老老实实的跪着,早就使蛮力推倒这樽白石大佛像,一股脑儿的冲出府去了。
只是如今大了些,能够稍稍体会母亲的不易罢了。
不多时,吕篆也来到佛堂,他先是有规有矩的上了两柱清香,上完之后,跪坐在了一旁,显然没有要走的意思。
“阿弟,我应该是与你说过的,不要去打扰叔父清修。”吕篆开了口,是以兄长的口吻。
“你说的,我就一定要听?”跪在蒲团上的吕骁眉峰一挑,带有几许挑衅的意味。
吕篆一时语塞,他望向弟弟,有些想不明白,明明已经成熟许多的阿弟,为何会忽然变得如同儿时那般,蛮不讲理。
佛堂里有过刹那的死寂,落针可闻。
“这样,你也别同我讲些费口水的大道理。自从上次洛阳一别,咱两已是许久没有切磋过武艺了,还是老规矩,我让你一只手,你若能胜我,我一切听你安排,你若是输了,那就别再干涉我的事情。”
吕骁偏过头来,目光里透着战意凝视起兄长。
吕篆闻言身形一怔,他对弟弟这股莫名的敌视有些摸不清头脑,遂平了平心境,语气平和的问着:“阿弟,自从你凯旋归京后,就一直对我充满敌意。愚兄不知,究竟是出了何事,让你这般恨我?”
他两是血脉相连的亲生兄弟,有什么事情,说清楚就行,用不着大打出手,兄弟相残。
吕篆倒是明白事理,可吕骁显然钻进了一条死胡同里面,冷声说道:“阿兄,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装?
吕篆愈发的想不明白。
见吕篆没有吱声,吕骁索性戳破这层窗户纸,明明白白的当面质问起来:“娘亲和阿姐不在这里,也不妨与你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在回来的途中,遭遇到不下十余波亡命徒的刺杀,想将我置于死地,你敢说这其中没有你的党羽!”
听得这话,吕篆的神情变得惊诧不已,因为他压根儿就不知道此事,就更别说指派杀手了。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他的弟弟。
所以,吕篆回过神来的第一反应就是,有人存心离间,想让他们兄弟相残,然后坐收渔翁之利。
会是谁呢?
是皇宫里的天子?还是一些没有清剿干净的残党余孽?
吕篆眉梢皱起,苦思冥想起来。
吕骁却不给他思考的机会,又接着说道:“我起初也是不信,因为在我的记忆中,小时候也好,长大了也罢,你从来都是温文尔雅、待人谦和的兄长,也替我担了不少祸事。
这些,我都记在心里。
但如今,你为了稳固世子之位,而不惜对我这个亲弟弟痛下杀手,着实叫我寒心!”
“我没有!”
吕篆脸上隐隐有了怒气,罕见的将声音拔高了几倍,这种凭空而来的诬蔑,叫他很是难受。
“你若是不信,为兄可以当着这樽佛像起誓,我若萌生过害你的念头,就叫我往后万箭穿心,不得好死!”
吕篆发下毒誓。
见兄长信誓旦旦,吕骁心中不由信了几分,但他仍然持有怀疑态度,反问起来:“你没有,那你手下的党羽呢?”
即便吕篆没这心思,但站在他身后的那些支持拥趸者,未必能够耐得住性子。
吕篆为之怔楞,不敢应下这话。因为在此之前,确实有不少人提醒过自己,让他早做准备,多加提防吕骁。就算念在兄弟情分上不下杀手,至少也应该想办法卸去他的兵权。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吕布东征徐州,战场刀剑无眼,万一哪天死在了战场,这天下还有谁压得住这位二公子带回来的虎狼之师呢?
要知道,吕骁已经不再是当年的憨傻小子。近两年,他相当活跃,立下显赫功勋不说,更是得到了军中诸多将领的支持,接班继承吕布,当世子的呼声很高。
故而,应及早除之。
自古以来,为上位而兄弟相残的事例,实在数不胜数。
见吕篆又复沉默,吕骁便料到了其中缘由,带着几许嘲讽:“连手下都约束不好,你这世子真是无用至极!”
我无用?
你可知我这大半年是如何熬过来的!
吕篆眼神中忽地戾气暴涨,这句话深深刺到了他的痛处,压抑已久的负面情绪在这一刻彻底喷发,儒雅的面庞此刻竟变得有些狰狞起来,他双手撑在案桌,猛地朝吕骁吼道:“这世子之位,你若喜欢,尽管拿去!你以为我在长安过得轻松?我每天都喘不过气,喘不过气啊!”
噗!
话音还未说完,一口血雾陡然从吕篆嘴里喷出。
继而,他身躯晃了两晃,便眼前一黑,直挺挺的栽倒下去。
第一千零六五章 大雨
长安城里两兄弟生了间隙,远在徐州下邳城的吕布仍无所知。
纵观昔年逐鹿天下的各地诸侯,势力最大、也最被世人看好的袁绍、袁术两兄弟死了,白马公孙瓒也死了;刘表所在的荆州也为江东军团所破,曾经的兖州之主曹操成了丧家之犬,不知逃亡何处。
至于益州的刘璋,只需遣一大将兵出汉中,根本不足为虑……
统一天下,只差这最后的徐州之地。
站在高坡上的吕布叉腰而立,背后战袍随着清风向后飘摆。
他的脸上,除了作为上位者的威严和天下第一武夫的睥睨,还有着天下尽在吾手的志得意满。
从一介不被世人看好的边鄙武夫,到现如今如日中天的大将军大司马、武昭王,其中的酸甜苦辣,吕布这几十年,全都尝了个遍。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主公。”
来人闷闷的喊了一声。
吕布收回思绪,目光也从远处的下邳城挪回,却不回头。
单是听这声音,便知道,是华雄来了。
“有事?”吕布淡然问道。
华雄挠了挠头,脸上是少见的憨厚之态,嘿嘿笑着:“黄老儿他们怂我来问您,什么时候攻城?”
听得这话,吕布不答,转过身笑着打趣:“你准是又打赌输了。”
“武夫之间的切磋,哪有什么输不输的,较技,较技而已!”
华雄老脸一红,比武输给一老头,这话哪还说得出口。
黄老头也是,都这么大把岁数了,实力也没见下降多少,还是猛得一匹。
“再等等。”
吕布给出一个模糊的答案。
“不是,主公,您老是说等,咱们在这下邳城围困好几月,现在立秋都过了,究竟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华雄愁苦着脸,伸手抠了抠裆下,这是他下意识的动作,每当感到惆怅又不能发作时,他就会下意识的扣上两下。
吕布倒是耐心好,麾下的武将们却是立功心切,早就摩拳擦掌,想要大显身手。
更何况,双方兵力悬殊,实在没有跟刘备耗下去的必要。
哪怕下邳城墙壁坚固,易守难攻,他们也一样能够咬碎这座坚城。
等待。
简直是浪费时间!
然则,面对武将们的多次请命,吕布的回答似乎永远都只有一个字:等。
下棋对弈的贾诩和郭嘉对视一眼,相视一笑。
这一老一小两狐狸,默契十足,谁也没有点明。
一团乌云,从远处的天际席卷而来。
看样子,一场暴雨在所难免。
见此情景,华雄就更惆怅了,连他这个军事文盲都知道,一旦大雨倾盆,想要强行攻城就更难了。
相比之下,吕布却是负手而立,昂扬面向天际的脸庞上,露出了自信笑容。
尽管那团黑压压的乌云在他眼中不断怒吼翻滚,像极了张牙舞爪的恶兽。
“刘玄德,气数已尽。”
大雨在即,吕布走下山坡,只留下一句话,盖棺定论。
华雄完全是摸不着头脑,他瞅了眼天色,也不想淋成落汤鸡,喊了声“主公等等我啊”,也一溜烟的跟着跑下山去。
哗啦啦!
吕布下山不久,大暴雨倾盆而下。
豆大的雨珠啪啪啪啪,落在地面,坠入水里,砸在人的脸上生疼。
雨水落在地上,溅起许多飞尘,空气中到处弥漫着泥土的浑浊,吕军士气随之低落下来。
有经验的老兵都知道,一旦降下大雨,肯定作战无望,又得再挨上一段时日。
等得太久,士卒们的士气已不复起初的锐气。
连天的大雨浇灭了吕军的士气,下邳城的守军却因此长舒了一口大气。
连老天爷都在帮着他们呐!
下邳城,郡府。
处理完一通事务的刘备从座位上起身,独自走到了府堂的大门口,望向远方。
外边的雨水很大,时不时还伴有几声惊雷。
雨水落在屋顶,沿着屋檐,如珠子般滴落在门前的青石台上,溅起细小的雨珠。
滚滚的落水遮断了刘备视线,以至于他不得不收回目光,长长叹了一声:唉~
“主公何故叹息?”
听得刘备叹气,亲卫陈到有些不解。
在他看来,天降大雨,乃是老天庇佑,迫使吕军无法进行攻城,也给他们赢得了更多可以运转的时间。
如果可以,他恨不得这场雨下到明年才好,反正城内的粮食管够。
而吕军,在如此大暴雨下,肯定挨不到明年。
刘备侧目看向陈到,自从二弟关羽、三弟张飞死后,陈到就成了他最为亲信之人。
赵云虽然忠义,但私下总以公孙瓒的旧部自居,不能算是真正的‘自己人’。
可以用,但同时也得防范一手。
“叔至啊,你随我有多少年了?”
沉思稍许,刘备慢悠悠的问上一声。
陈到不假思索,认真的回答起来:“从追随主公起,已有一十九年。”
“十九年。”
听得这个数字,刘备低念了一声,语气有些缅怀:时间还真是快啊!
遥想年轻时的自己,桑树底下织席贩履,本以为不得志的一生,却因黄巾暴乱而为之改变。
颠沛流离十九载,好不容易有了一州之地,苦心经营,如今名声大显,却困居一城,使不出劲。
难道我刘备,真的注定此生无为?
外面的雨,越发的大了。
“主公,主公……”
见刘备似入魔怔,陈到低唤了好几声后,刘备才从回忆中醒过神来。
刘备微微摇头,示意陈到自己没事,同时也叹了口气:“我也知道,大雨泥泞,地面裹染了黄泥,吕军更加不好攻城。可我这心里头,总是有股莫名的喘不过气……”
本来吕布率军围城就已经令城内百姓惶恐不安,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更是叫刘备心神不宁。
按理来说,以吕布的强猛作战风格,他早就该趁士气如虹的时候,发起攻城,根本不用等到今日。
如今大雨降下,作战时机更是一拖再拖。
吕布一而再再而三的隐忍不发,他究竟在等什么!
刘备百思不得其解。
可越是想不明白,他就越是觉得,在那看不见的黑暗之中,有一头展露獠牙的野兽正张着血盆大口,在慢慢靠近自己。
第一千零六六章 迁营
这场秋雨,前前后后下了将近半月。
站在高处眺望而去,许多半秃的树木,在这场大雨的冲刷下,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到处都是泥洼水凼,地面上满是水泞泞的稀泥。
这一日,天空放晴,久违的秋阳升上天空。
“老爹,天晴了!”
金灿的阳光洒下,一名青年小将跑去向华雄欣喜禀道。
正啃着面饼的华雄砸吧两下嘴,看了儿子一眼,浑不为意道:“晴就晴吧,你高兴个啥子?”
“天空放晴,等地面干了,咱们就能攻进下邳城了啊!”
华武脸上表情兴奋十足,初生牛犊,总是想着要上战场磨砺一番,最好能生擒一两个敌将回来。
他来得晚,名声也不显,与他年龄相仿的小哥哥们,诸如曹隽、黄叙等人,大都有了功勋,且在军中颇有声望。
华雄不喜女人,所以这辈子只娶了一户妻子,也不纳妾。两人育有一子,取名“武”字,意寓将来可以继承自己的武道意志。
所以华武从小就勤习武艺,刀枪棍棒,骑马砍杀,也都是样样精通。
华雄在儿子身上也是寄予了厚望,但又怕他独自征战出个好歹,所以才只将儿子带在身边,充作亲卫。
儿子想要立功,他这个当老子的又何尝不想?
“要不,您去问问大王,什么时候有作战计划?”华武怂恿着说了起来。
华雄没好气道:“别问,问就是等。”
此时,外边有亲兵跑来,手里呈上一卷竹简:“将军,大王差人送来书信,请您过目。”
听得此话,华雄眼中顿时一亮,上前抓过竹简,直接打开浏览起来。
“父亲,怎么说!是不是要打仗了!”华武一脸的期冀之色。
华雄起初也这么认为,但当他看完内容之后,脸上的表情很是古怪。
“你自己看吧!”
华雄将竹简丢给了儿子。
“迁营?有没有搞错!”
看完竹简内容的华武语气惊诧,一脸不敢置信的模样。
雨过天晴,不进攻倒也罢了,怎么反而还迁营别处,这不等于是摆明告诉世人,我们怕了刘备?
“大王现在胆子越来越小了,不行,我一定要去问个究竟!”
华雄令人备了马,径直去往吕布大营。
途中,他还撞见了从各自营地出来的马超、黄忠、管亥等人。
很显然,他们也不能理解吕布迁营的这套方略,所以想方面询问清楚。
毕竟以他们现有的兵力,哪怕是强攻下邳城,也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
几人急匆匆的来到吕布大营,却被告知,天晴之后,吕布就带着人外出去了泗水河岸。
于是,几人又重新上马,奔向泗水所在。
泗水河岸,波涛汹涌。
近些时日,连续性的降水,致使河面水位骤涨。
吕布伫立河岸,奔流的河水在他眼眸里回旋跌宕。
河风吹拂,带来阵阵凉爽。
除去吕布,郭嘉、逄纪、贾诩等谋士也在,吕布带他们来此,他们也自然知道吕布意图所在。
下邳城易守难攻,强行攻城,将士难免多有伤亡,以水灌城是最好的办法。
“主公,华雄将军他们来了。”不多时,陈卫前来禀道。
吕布微微点头,脸上并没有丝毫诧异,以华雄几人的脾气,来找自己问个究竟,也在意料之中。
“叫他们过来。”吕布吩咐了一声。
很快,华雄几人大步朝这边走了过来,向吕布抱拳见礼,齐齐喊了声:主公。
吕布“嗯”上一声,算是作为回应,又问华雄等人:“你们来找孤,所为何事?”
面对吕布的质问,来时气势汹汹的华雄这会讷讷的挠着脑袋,似乎不想再当出头鸟了。
倒是黄老爷子性情直率:“主公,战斗还没开始,为何下令迁营?”
明明能打的战役,却不战先撤,如果给不出个具体说法,这样会很伤士气。
“黄老将军,主公这般做法,自然是有他的深意。”逄纪过来打起圆场。
黄忠却是不服,拱手说道:“末将驽钝,请主公明示!”
人呐,一旦上了年纪,脾气难免会顽固不少。
看向奔流不息的河水,吕布缓缓说道:“孤决定掘泗、沂两水灌城,将刘备及其党羽,一网打尽!”
如果不迁营,他们的营地也都会被这两股大水吞噬殆尽。
听得这个计划,黄忠等人霎时目瞪口呆,因为他们压根儿就没想过,还可以有这种神来之笔的操作。
“之前没告诉你们,主要是担心走露风声,尤其是华雄,整天喜欢瞎咧咧。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就越能万无一失……”
听得吕布点名,华雄不由的老脸一红。
吕布讲完,诸将皆是心服口服:“主公英明,我等不及也!”
吕布摆了摆手,又问:“还有其他事没?”
诸将连连摇头,心里的疑惑解开,自然是没事了。
“既没有,那就赶紧准备去吧。”
“是,主公。”
黄忠等人应下,再也不多说什么,全都老老实实回去迁营去了。
…………
迁营?
怎么可能!
听得手下传来的情报,刘备满脸的不可思议。
好不容易挨到天晴,正是攻城的大好时机,而吕布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选择了撤退,实在是有些不合常理。
“据探听回来的情报说,好像是吕布后方长安出了大问题,再加上这些天的强降雨,以至于道路难走,粮草不继,所以吕布才急着想要撤兵……”
陈到将得来的情报,尽数报与刘备。
照这么说来,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刘备心中不由的信了几分。
“主公若有顾虑,属下愿和赵将军各领一支人马,前去探个虚实。”
陈到认真说着,现在刘备麾下,就属他和赵云最能打了。
“出兵就不必了。”
刘备微微摇头,否了这个提议。
吕布此举很有可能是诱敌之计,想故意引诱自个儿上当,还是且再看些时日,再做打算。
只要吕布不来主动招惹,他就该谢天谢地了。
不求有功,但求守住城池。
这就是刘备现有的心态。
然则,仅仅只过了两日。
便有士卒见鬼似的跑来,近乎哭腔的喊道:“主公,大事不好了!”
第一千零六七章 水龙卷城
“何事如此惊慌?”
刘备把眉头一皱,语气稍显不悦。
那士卒也说不出个一二,只是急道:“主公,您还是自己去城楼看看吧!”
刘备遂不在多问,带着陈到径直去往城楼。
来到城楼,刘备向下望去。
城下,并没有想象中的大军压境,反而出乎预料的,单枪匹马的只有吕布一人。
他骑在赤菟背上,内置软甲,外穿束腕的黑曜武将服,手中没有画戟,但观其表情,却是格外的淡然从容。
刘备对此不解,单单吕布一人来此,纵使他天下无敌,又能如何?
刘备想不明白,旁边却有人提醒:“主公,吕布方才说了,要掘泗、沂两水灌城。”
什么!
听得这个消息,刘备脑子里霎时间轰的一声,不亚于晴天霹雳。
怪不得!怪不得啊!
此刻,刘备终于醒悟,为何吕布会突然迁营,甚至于之前一再隐忍不发,原来就是为了等这场秋汛!等到河面暴涨,等到大水灌城!
当真是好歹毒的计策。
念及此处,刘备心中忽地有些慌乱,因为一旦大水发下,不光是城内百姓,就连自己,也同样是在劫难逃。
“吕布,城内尚有十几万百姓,他们手无寸铁,与你何怨?他们是无辜的,这是你我之间的恩怨,你有怒,尽管冲着我来便是,只求你不要伤及无辜。你今日若以大水灌城,他日必遭天谴!”
刘备慷慨激昂,在城楼上大声说着,掷地有声,像极了站在正义一方的热血斗士。
此番话一出,下邳城里的士卒和百姓们自然又是一阵感恩戴德。
吕布却是冷笑,这番话骗得了士卒和百姓,却蒙不过他。
刘备是个什么样的人,吕布再也清楚不过。
想当年,辕门射戟救他性命,结果这个满口仁义的家伙却在白门楼,说了诛心之语,阴了一手,致使吕布命丧黄泉。
这些事情,吕布都记得清楚。
“刘备,你既以仁义爱民著称,河堤一旦掘开,会有什么后果,你应该明白。”
吕布语气顿了顿,话音一转,从容笑着:“不过,你若肯开城投降,我自是不会用此手段。”
刘备不会投降,吕布也没指望。
他出此言,不过是想逼刘备现出原形,撕下他那虚伪的仁义面具。
这个世道,能够成为一方之雄的人物,哪个不是胸怀城府?
说到底,吕布也好,刘备曹操也罢,骨子里,都是野心勃勃。
论初心,吕布只想镇守边塞,与妻子相濡以沫,白首终老;曹操也不过是想着死后能在墓碑上写下‘汉故征西凉军曹侯之墓’;而这个织席贩履之徒,或许一开始,是真的是想匡扶汉室……
只是,这个混乱的世道改变了他们。
“吕布,你欺君罔上,残害忠良,哪怕战至最后一人,吾也誓要与你血战到底!”
刘备涨红了脸,大声喝骂,故意转开话题。
他若是投降,吕布断然是不会放过他的。
所以,哪怕是拉上全城百姓垫背,刘备也定要与吕布不死不休。
“满口仁义,说到底,你还是怕死在我手上!”
对于刘备的此番说辞,吕布嗤夷一声:既如此,也别怪我心狠了。
话不投机,吕布转身就欲离开。
吕布这一走,大水很快就会发下。
此时,刘备眼眸一狠,突然向旁边的赵云低语了一声,语气很是急促:“子龙,速速用箭射杀吕布。”
赵云的箭术,刘备心里清楚,说是神射也不为过。
若能在此将吕布射杀,说不定能够逆转局势,而且还能将赵云牢牢的绑在自己车上,可谓是一箭双雕,何乐不为。
然则赵云却是面色一凛,摇头说道:“暗箭伤人,非大丈夫所为。”
他与吕布虽有仇怨,却也不屑于暗放冷箭。
愚夫!
赵云不肯动手,刘备心中暗骂,随将脑袋偏侧至另外一边,与陈到吩咐:“叔至,你来!”
陈到可就没有赵云的顾虑,只要刘备开口,就算是刀山火海他都敢去,更别说区区暗箭伤人。
他没有丝毫犹豫,夺过一名士卒手里的硬弓,搭箭在弦,单眯起左眼,瞄准吕布的脑袋,心中暗道一声“着!”,旋即松开扣弦的两指,箭如疾风般,呼啸而去。
感受到危险气息的吕布勒马回头,同时拔出腰间当年刘宏赐予给自己的“天子”剑,随手一挥,几乎不费力气,轻松斩断了射来的利箭。
对此,吕布望了一眼城楼上的刘备,语气里满是讥讽:“刘备,不愧是你。”
听得这话,计划有失的刘备面红耳赤,除了不甘,还有羞怒。
从下邳城下离开不到片刻,守在泗水和沂水两处的吕军将士掘开了河坝大堤。
哗啦啦……
破堤而出的大水,从高处滚滚奔流,将沿途的树木花草连根拔起,宛如咆哮奔腾的猛兽,直扑下邳。
轰隆!
原本坚固十足的城门在大水冲击之下,好似成了豆腐,两扇逾越千斤的大门在破开之后,更是卷入了浑浊的浪潮之中,瞬间不见踪影。
“水!水!水!”
“快跑啊!”
大水卷入城中,百姓们惊恐大喊。
一个巨浪打下,无数的房屋就此不见了踪影,只剩下许多木头房梁漂浮于水面上,顺势冲走,许许多多的百姓也在顷刻间被大浪吞噬,淹没于水中……
侥幸得活的百姓在水中拼命挣扎,家禽走兽在水面扑腾,遭难的幽州战马更是数不胜数。
孩童们大声哭着:爹、娘,你们在哪儿!!!
一切,都是那般渺小无助。
原先安静祥和的城池,从大水卷入城里的那一刻起,就成了劫难的中心。
水势无情,它们只管在城里欢快的奔涌肆虐,将一座座建筑房屋吞入腹内,根本不会顾及人类的死活。
下邳城地处下游,两岸河水冲击之猛,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抵挡。
纵使现在刘备有心同吕布决战,也绝对不可能办到。
因为,这会儿的他,连城楼都下不去。
城内大水狂卷,站在高楼上的刘备直抹眼泪:“使徐州父老遭此大难,备之过也!”
倒是赵云尤为坚定,他放弃了那些被卷入大水的战马,选择了先救百姓。
“幽州儿郎听令,救百姓往高处避难!”赵云大声吼道。
第一千零六八章 天亡我也!
下邳城内,大水汹涌狂卷,无数百姓流离失所,身遭大难。
哭号求救的声音,此起彼伏,隔了老远,也仍旧能够听见。
吕布军团整整十万,作壁上观。
“主公,城门已经没了,咱们冲吧!”
麾下的武将们眼神战意十足。
逄纪听得此话,心中大急,赶忙从旁劝道:“将军们切莫冲动,现在大水正猛,贸然冲下去,根本无济于事,甚至还会葬身水腹……”
吕布对此深以为然,即便真要攻城,也必须要等到大水退去或是趋于稳定之后。
更何况,麾下将士多为北方儿郎,不会水的旱鸭子更是数不胜数。
反正大水灌城之后,城内守军士气暴跌,加上粮食、牲畜没了,刘备基本上已经穷途末路,也不急于一时。
几日之后,城内肆虐的大水归于平静,原先有两人高的水位在军民齐心协力的疏通之下,退去大半,差不多降到了小腿位置。
由于下邳城地势较低,排水困难,淤积于城内的积水想要彻底排完,仍需许多时日。
吕布自然不会给刘备机会。
城内,各处街道上、房门前,满是浑浊的河水。
作为徐州牧的刘备身穿玄黑色的常服,身旁是陈到等一众亲兵,他们趟在水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巡视城内民情。
相较以往的安居自足,现如今的下邳百姓可谓苦不堪言,用一个字来形容,那就是:惨。
粮食和牲畜几乎全被大水卷走,只留下丁点残余,不少人已经有许多时日没吃没喝,面黄肌瘦,无家可归。
“刘使君来了!刘使君来了!”
刘备的出现,引发了一阵骚动。
不少百姓将目光望了过来,眼含期冀,想等待刘备给出一个说法。
不得不说,尽管遭此大难,他们仍旧对这位刘使君充满信心。
见到百姓们受苦,刘备脸上同样满是悲怆,眼泪说来就来。
伸手擦去眼角,刘备行了一记大礼,在原地挨个转上一整圈,直到百姓们大呼‘使君使不得’‘使君快些起来,莫要折煞我等’等诸多言辞之后,刘备才缓缓直起身来,脸上仍然懊悔十足。
“使诸君受难,备之过也!”
语气里满是悔恨。
听闻此话,不少百姓为之动容,心向刘备:“使君不必太过自责,一切皆是那吕布残暴不仁,将我等视如草芥。此番,我等定与使君同进同退!”
但也有少数的暴躁老哥,根本不吃这套,对着刘备就是一通乱骂:“刘玄德,少在这里假惺惺的故作姿态,若不是你,我们怎么会遭此大难!”
随行亲兵见有人辱骂主公,作势就要将这几个暴民擒拿砍头。
“不可动手!”
刘备见状,登时大声阻止,以身躯伸手拦下了身后的亲兵。
随后抽出腰间佩剑,递到那暴躁的汉子手中,一脸歉意的说道:“这位壮士,对于你的怒火,备深感歉意。你若有恨,尽管动手杀我便是,备绝不反抗!”
“主公,不可!”
亲兵和百姓们纷纷急了。
陈到更是双眸凝骤,紧盯那名汉子,只要稍有异动,他就算违抗主公命令,也会抢先将其杀死。
无论如何,主公的性命安危,永远都排在第一。
“韩小子,你可不要乱来,刘使君爱民如子,你婆娘和娃儿的死,怨不到刘使君的头上,即便要恨,你也应该恨那掘堤的吕布才是,是他让你家破人亡!”有熟悉汉子的人从旁劝道,把锅全都甩在了吕布身上。
“对对对,刘使君可是天大的好人啊!”其余百姓也是赶紧劝说起来。
百姓们你一言我一语,全都在为刘备说着好话。汉子皱起眉头,心中一时间变得纠结起来,他看了看手中利剑,又看了看闭眼慷慨赴死的刘备,一咬牙,恨恨的扔了手中兵刃。
只丢下一句:我与吕布,不死不休!
往别处去了。
汉子走后,众人这才放下心来,松了口大气。
此时,一名衣衫褴褛的妇人怯怯的扯了下刘备袖袍。
在她怀中,抱有一名约莫七八岁大的孩童,沉沉睡了过去。
“刘使君,我知道您爱民如子,乃是仁义之君,贱妇死不足惜,只是,恳请您发粮救救孩子……”
妇人的声音很小,像是饿得没了力气。
刘备对此颇为为难。
大水卷走了太多的粮食家畜,别说百姓,就连守军每天都在缩衣减食。
粮食根本不够,更别说拿出多余的来救济无辜受难的百姓。
现在虽然拿不出粮食,但刘备还是对百姓许下了承诺:“诸位放心,我已经差人快马去了徐州城,令曹豹将军压送粮草前来,相信最多还有三五日就能抵达下邳。等他一到,咱们就都有吃的了,且在等等吧!”
听得这话,原本沮丧的百姓们顿时又重燃起希望的光芒。
巡视完一圈,在临别之际,刘备再次鼓舞了百姓一番:等我们驱逐走国贼吕布,一定能够重振家园!
声音洪亮十足。
如果连自己都没有了底气,百姓就更加没有求生的斗志。
回到下邳郡府,还未入府,守在门口的卫士便径直上前禀道:“主公,曹豹将军派人来了,相貌狼狈,似是吃了败仗。”
只听前半句,刘备心中还是颇为高兴,以为曹豹终于来了,可是当听得后半句的时候,刘备心里头忽地‘咯噔’一下,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快,叫他来大堂见我!”
刘备急道一声。
到大堂坐下不久,很快,外边就有一名披甲的将领走进,外甲破损严重,好在人却没有受伤。
见到端坐着的刘备,这员方脸将领噗通跪在地上,脸上表情就像死了爹妈一样,辛酸嚎啕起来:“主公,没了!全没了啊!”
“不知是哪个王八泄露了我们的行进路线,致使我军在来的途中,遭到了高顺军的重重伏击。”
“我军不能抵挡,被杀得大溃,就连曹豹将军他……他……”
“他怎么了!”刘备心头一紧,从座位上猛地站起身来。
“曹将军他,死在了陷阵营的乱枪之下。”说到这里,将领已是涕泪四流。
将士伤亡惨重,粮食尽数被抢,大将曹豹身死……
噗!
诸多噩耗相继而来,急火攻心之下,刘备猛地一口血水喷出,仰天大叫一声:天亡我也!
说罢,身躯向后一仰,当场晕死过去。
第一千零六九章 绝地求生
临近傍晚时分,云端低垂,天色渐黑。
下邳城下,几匹快马从远处疾驰赶来。
“城下何人?”城上守军警惕的大声质问。
几人勒马停下,任由战马趟在水中。为首的阔脸汉子大声应道:“城上守兵听着,吾乃笮公麾下大将靳石是也。如今来此,是有重要军情要面呈刘使君!请速速打开城门!”
再度醒来的时候,刘备发现自己躺在就寝的床榻之上。
透过窗户向外望去,外面,天色已黑。
屋内,燃着几根烛火,时不时的摇曳几下,忽明忽暗,整间屋子里平添了几许诡异阴森。
咳咳咳……
兴许是下午吐了血,刘备醒来的时候,喉咙发干,一张嘴,便是一小阵的咳嗽起来。
他想下床榻端杯水喝,结果浑身上下却使不出一丝的力气。
好在听到动静的陈到急忙走进,见到主公醒来,他的眼神之中满是担忧之色:“主公,您好些了没有?”
刘备张了张嘴,只说了一个字:水。
陈到立马吩咐人端来温水,另一只手将刘备从床榻扶起,然后将水喂进刘备嘴里。
喝上一大碗温水,刘备的脸上有了几许红润,总算是恢复了些许气色。
房间里沉默稍许。
良久,刘备才缓缓吐出一声:“这场仗,没得打了。”
声音很小,却在这间近乎于死寂的屋子里,被无限放大。
陈到愕了一下,他从没见过这般丧气的主公。
以前,即便是被敌人打得落花流水,丢盔弃甲,这个温润仁和的男人也总会笑着说,没什么,以后会好起来的。
仿佛在这世间,没有什么能够将他打倒。
而如今,他却像是认命一样。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陈到觉得,床榻上的这个男人,像是迟暮的老人,沧桑而枯竭。
这么多年,纵使败仗吃了无数次,刘备也从没放弃过斗志,只有这一次,让他生生感受到了绝望。
四面楚歌声,大王意气尽。
灌城、绝粮、断援、围城,吕布的种种手段,摆明是要将自己置于死地。
而自己,已经没有任何可以反击的手段。
只能坐以待毙了么?
想到这里,刘备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起来。
陈到见状,赶忙抚顺着刘备后背,替他舒气缓压,同时关心说着:“主公,您还是躺下歇着吧!城里的事情,有赵将军和其他将军们呢!”
刘备却是不愿,仍旧背靠着床头,问向陈到:“叔至,我昏迷的这段时间,吕军可有动静?”
陈到微微摇头,很老实的回道:没有。
听的这话,刘备舒了口长气,能拖一时算一时吧。
多些时间,总归是多些机会。
犹豫了小会儿,陈到又说:“不过,广陵郡守笮融遣大将来了,说是想要见您。”
听得这个消息,刘备霎时间似是又生龙活虎了不少,他的脸上掩饰不住动容,略带责备道:“如此重要的事情,怎么不早说!”
“主公,医郎说您身体虚弱,脑中累有郁疾,实在不宜再过操劳……”
然则,刘备这会儿根本听不进去,他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从床榻上翻身而起,招呼起陈到:“我无碍,快,替我更衣,叫他去大堂见我!”
方才还气息奄奄,这会儿又生龙活虎了起来。
因为,这已经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来到会客的大堂,刘备迈步走进,此时,他也注意到堂内的阔脸汉子,在他身后站着几名带来的亲兵。
长史简雍正在与他攀谈。
见到刘备进来,简雍即刻起身,与阔脸汉子介绍起来:“靳将军,这位便是大汉皇叔、徐州牧兼任镇东将军刘备刘使君了。”
同时,也为刘备介绍:“主公,这位将军乃是广陵郡守麾下广宁将军靳石。”
“末将拜见刘使君!”靳石面向刘备拱手抱拳。
刘备则是面带温和笑意,上前拉着靳石的手腕,两人同坐一席,可谓礼贤下士。
“靳将军客气,你远来辛苦,如今城中粮食略有不继,未能好生招待,还请将军见谅。”
刘备略带歉意说着,脸上因未能尽地主之谊而感到深深自责。
不得不说,刘备在为人处事上,还是很有一套。
只要不是能瞬间将人置于死地,刘备绝对不会与人撕破脸皮。
譬如,上一世的时候,刘备敢叫吕布一声兄长,也能在吕布落难时,来上一句:君不见董卓、丁原之事乎?
曹操收留时候,刘备直呼明公,一旦离开,再见面,就是大骂曹贼……
此等例子,不在少数。
毕竟能屈能伸,才是一个合格枭雄的自我修养。
“刘使君言重,咱本就是粗人一个,没那么多的礼仪规矩。此番前来,乃是奉了我家主公之命,送来书信,请刘使君亲阅。”
靳石也不在乎没有酒肉招呼,浑不为意的说着,从怀中掏出书信。
遣大将送信,信的内容,显然非同小可。
刘备也不含糊,接过认真浏览起来。
约莫小半炷香的功夫后,看完书信内容的刘备将信件搁置桌上。
两封书信,一封是孙乾的笔迹,另一封则是笮融亲笔所书。
笮融在信中表示,已经答应刘备出兵,并且进驻到了下邳境内,并约好在三日后,会对吕布军后方进行突袭,到时候以击鼓为号,希望到时候刘备能够率军出城,来个前后夹击,共破吕布。
相比之下,孙乾的书信则较为简单。
不过内容却是格外沉重,因为除了之前许诺的粮草、马匹、田土,笮融还明确表示,得额外再加八百万钱,并在下邳修建佛寺七十余座。
这头趁火打劫的豺狼!
刘备心头怒骂,脸上却是不动声色。
不过他也因此确信了笮融是真心实意的前来相助。
“等驱走了吕布,我第一个拿你开刀!”
刘备心中定下决策,脸上故意露出激动:公佑果不负我!
随后,刘备朝着靳石拱了一手,正色说道:“将军尽管回禀笮君,三日之后,但凡鼓响,备必定率军出击!”
绝地求生。
唯有放手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