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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末之吕布再世全文阅读

作者:回头大宝剑     汉末之吕布再世txt下载     汉末之吕布再世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三八章 兄弟

    南宫,明熙殿。

    仆射士孙瑞在殿内急快的走动着步子,面容愤怒:“看到没有,看到没有!今日那董卓在朝堂之上是何等跋扈嚣张,吕布明明杀了人,不仅不治罪,还胁迫天子封他为温侯。我呸,狗屁的温侯!”

    “他还有没有将你我等朝堂大臣放在眼里,还有没有将陛下放在眼里!”

    “这摆明了是欺君年幼,他这是犯上作乱,是国之逆贼!逆贼!”

    明熙殿位处皇宫偏角,较为偏僻,乃是给天子授学养身的地方,人少且清静。

    殿内除了孙瑞,还有太傅袁隗、尚书周瑟等几位臣子。当然,天子与弘农王刘辩亦在此处。

    守在殿门外是刘协的心腹宦官,若是有人来,他自会进来通禀。

    所以孙瑞才敢这般肆无忌惮的大声怒骂。

    尚书周瑟起身将孙瑞强拉坐下,低声说道:“孙仆射,你就少说两句吧,你在这里骂,难道就能将董卓骂死?”

    “周尚书说得对,更何况皇宫里到处都是董贼耳目。要是你这番话传到他的耳中,抄家灭族,也就祸在眼前了。”司徒黄琬亦在殿内,他虽为三公,却也只能屈服于董卓的淫威。

    “如果能与董卓同归于死,纵使抄家灭族又有何妨!只恨我习了文,若是从武,哪怕舍去一身皮肉,也定要刺杀了董卓,为国除害!”

    孙瑞的声音再次拔高,浑然一副慷慨赴死的忠义模样。

    “你是生怕别人听不见吗!你要真不怕死,就到董卓面前说去,别在我们面前干逞英雄。”一直缄默的太傅袁隗也出言责斥起来,孙瑞也就只敢在他们面前做做姿态,今天朝堂上的时候,董卓那般蛮横无理,也没见他站出来说上一字半句。

    本来商量如何对付董卓,办法还没商量出来,几位臣子倒是先在下方吵了起来。

    六岁的刘协平日里时常遭到董卓威吓,尤其是董卓那张狰狞可怖的脸,更是在他心中留下了难以抹去的阴影。此时他听得下方争吵,心中害怕,眼泪亦是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旁边的刘辩走上前去,伸手将弟弟的额头揽在怀里,轻言温和的安抚起来:“弟弟别哭,为兄在这呢。”

    之前的刘辩懦弱可欺,然则当他被废去帝位之后,反倒开始渐渐成长。

    当初何进要杀刘协,说是为了斩草除根,留他不得。毕竟刘宏是要传位给刘协,这事外人鲜有知情,但何进几人却是心里清楚。

    那时也是刘辩苦苦哀求他的母后和舅舅,才存得刘协一命。

    纵使如此,刘宏生前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终究还是在他哥俩身上发生了。

    天子落泪,袁隗、黄琬等人见了,亦是难过不已,纷纷从坐位处起身跪下,匍匐于地,口中呼道:“臣等无能,愧对陛下。”

    天子只是在那哭,反倒是一旁的刘辩出声说道:“诸位臣卿,陛下今天受了惊吓,你们且先行退下吧,让陛下缓缓。”

    袁隗等人互相对视一眼,心中惋叹,却也只能点头应道:“万望陛下保重龙体,臣等告退。”

    诛除董卓不是小事,必须得谨言慎行,谋划妥当。指望一个只有六岁的孩子肯定不行,说到底,还得靠他们自己去思量对策。

    袁隗几人走后,刘协再也绷不住了,紧紧抱着身旁的刘辩,眼泪扑簌个不停,呜声哽咽:“皇兄,我不想做皇帝了,我怕。”

    你要不做,汉家天下就落入别人手中了。

    刘辩心中叹息一声,他用袖袍轻轻擦去刘协眼角的泪水,尽量露出一个温和的笑脸,揉着弟弟额头,语气轻缓:“说过多少次了,要自称朕,不能再我我我了,这是皇家的尊严和脸面。相信父皇在天之灵,也不希望看到我们怯弱,而是想看到我们勇敢。”

    “可是董卓……”

    提到这个名字,刘协的身子抖瑟得更为厉害,仿佛那张吃人的恶魔脸庞就在眼前。

    刘协怕,刘辩又何曾不怕。

    他无数次从梦中惊醒,背衫湿透。

    只是父皇不在了,他这个当哥哥的,更要肩负起护弟弟一世周全的职责。

    “为兄昨天读太史公所撰的《史记》,在‘越王勾践篇’中,勾践为吴王所俘,却并未就此放弃,而是卧薪尝胆,最终三千越甲将吞吴。”

    刘辩给刘协讲起了越王勾践的故事。

    自从废帝之后,董卓约莫是觉得刘辩没了威胁,也没怎么管他,放任他在皇宫里陪着天子。

    两个毛都没长起的娃娃,又能翻起多大风浪?

    董卓对此很是自负。

    故事讲完,刘协听得懵懵懂懂。但他从心底相信这位同父异母的皇兄,觉得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就一定是对的,断然不会害他。

    “董卓今年已经年过五旬,大半截身子入了黄土。你还小,未来的时日还很漫长,我们就跟他熬,他要什么,我们就给他什么,总有一天,能把他熬死。”

    刘辩给弟弟出起了主意,要他像越王勾践一样,忍辱负重。

    刘协从兄长的怀里出来,用手抹了抹眼睛,小眼神里坚定了许多,郑重点了点头。

    随后两兄弟又在一起悄悄商量半天,刘协似是想起什么一般,出言说道:“皇兄,你还记不记得那天,父皇叫我们去他寝殿,提到过的一个人。”

    “你是说……吕布?”刘辩显然也想了起来。

    “今后若有危机,可召吕布回来,他是上天赐给我大汉的一把神剑……将来镇压叛乱,或是实行新制,唯此人可一往无前,所向披靡……”

    “镇得住他,则用;若镇不住,趁早杀之!”

    刘宏的音容相貌,此刻仿佛就在眼前。

    “可我听袁太傅他们说,吕布好像加入了董卓麾下,而且今天的朝堂上,董卓不也为吕布求了温侯的爵位吗?”

    刘辩细细分析起来,很快便将吕布划到了董卓那方。

    其实这也不怪刘辩,毕竟他还只是个十一岁的少年,涉世不深,想不到那么长远。

    刘协小小的‘哦’了一声,看得出来,他有些失望,毕竟吕布是父皇亲口嘱托留给他的人。

    此人都投靠了董卓,那还有何人能用?

第四三九章 此生,不弹琴了

    秋去冬来,时光转眼而逝。

    曹操逃回陈留之后,得到当地巨贾卫弘的资助,竖起招兵白旗一面,上书“忠义”二字,招兵募马。

    短短两三月的功夫,就征得义兵五千余人。

    新兵交给夏侯兄弟训练,其中还有两名壮士来投,一个是阳平卫国人,姓乐,名进,字文谦;另一个山阳巨鹿人,姓李,名典,字曼成。

    曹操见此二人不仅有勇,亦是读过兵书,便留为帐前效力。

    其父曹嵩听得儿子募兵,也在谯县征募千余兵丁,由曹氏兄弟曹仁、曹洪统领,带来陈留与曹操汇合。

    再加上陈留郡兵,曹操这里的军队就足有万人。

    这天,陈留郡守张邈将曹操请到府上,商量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曹操知道张邈在担心什么,陈留这里虽有万余兵卒,但要对付董卓的二十万大军,还远远不够。

    “靠我们这点兵力肯定不行,所以要号召天下诸侯兴兵,共讨董卓!”曹操对此早有想法,等到各路诸侯合兵,兵力肯定不会低于董卓。

    “那如何让他们出兵相助呢?”

    张邈仍旧有些忧愁,如果只靠一纸书信,估计没几个人肯出兵讨董。毕竟天子在董卓手上,搞不好还会落得个谋逆的罪名。

    兴兵作战,讲究师出有名。

    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不管是攻坚作战,还是讨伐镇压,必须都得有一个正义的旗号,起码得在大义上,站得住脚才行。

    现在董卓手中握有天子百官,他那方便代表着正统。

    这也是袁绍等人恨及了董卓,却迟迟不敢起兵征讨的重要原因。

    “孟卓,汝醉乎?”

    曹操笑了起来,他喝完樽中温酒,高声呼道:“如今的天子不过是董卓所立的傀儡,先帝所传帝位之人,乃是当今的弘农王。凭此一点,便能教董卓在天下士人面前,立不住脚。”

    张邈立马领会到了曹操话里的意思,凑到近前,压低了声音:“孟德是说,借着弘农王的名号,以恢复其帝位为名,号召天下之人,群起而攻之?”

    曹操点了点头,有了这个名义,就不怕袁绍等人不出兵伐董。

    说起袁绍,张邈不免有些感慨:“这事说来也怪本初,要是他当初不向大将军出那主意,或许也就不会有今天的国之大难。”

    “孟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还是好好准备准备吧。”曹操拍了拍好友的肩膀,他两早已合计过了。

    明年初春,起兵讨董。

    随后两人畅谈饮酒,及至尾声的时候,张邈无意的说了声:“要是能把弘农王弄到我们这边,那就更好了。”

    看似无心的一句话,使得曹操如同醍醐灌顶,正所谓拨开云雾见天日,守得云开见月明。

    曹操哈哈大笑起来:“孟卓,你这倒是提醒我了,或许有一个人可以帮助咱们。”

    “谁?”张邈很是好奇。

    曹操饮了口酒,一双小眼睛里炯炯有神,缓缓回道:“朝廷不久前封的温侯,吕布。”

    张邈听得这个名字,顿时大为失望,“孟德,我看你才是喝多了,胡言乱语。那吕布是谁?董卓手下的爪牙!”

    “说起他的这个温侯,我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太学是什么地方?天子设立的学府,他居然带兵强闯,滥杀无辜,简直就是恶贯满盈!你居然还指望他去搭救弘农王,莫非也是傻了不成!”

    兴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张邈当场怒斥起曹操,面红耳赤。

    曹操说不过他,也知道他的这个老友就是这种耿直性子,遂不再同张邈争辩,心中却是有了主意。

    如果吕布真的想投靠董卓,当初就该把他抓回去,作为投效的资本,又何必冒着风险放他回来。

    曹操不懂吕布为何会给董卓效力,在他心中,却始终有着股说不出的感觉。

    从当初的新郑初见,到洛阳相聚,再到河畔的重逢。

    吕布的心思,他是越来越捉摸不透。

    洛阳这边,自打董卓上一回在崇德殿动怒之后,朝堂上下化为了一滩死水,兴不起丁点儿波澜,格外宁静。

    吕布虽然升了温侯,却仍旧是个空头将军。西凉军营的事务根本不让他碰,有需要的时候,就让吕布带兵护着董卓出行安全,没需要的时候,就让他自个儿在家里呆着。

    吕布也因此乐得清闲,在家陪着妻子儿女,共渡难得的美好时光。

    私底下蔡邕来过一次,向吕布道谢。当初如果不是吕布的提醒,他根本见不到董卓,也救不了太学的那些学生。

    吕布砍了二十个太学生的头颅,看似残忍,实则是在故意拖延时间。否则砍头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让他一个将军亲自动手。

    吕布嘴上当然不认,好在蔡邕心中清楚,也不点破。

    “听说将军府上的戏策先生尤擅琴艺,不知老朽是否有耳福聆听?”这是蔡邕登府的另一个目的。

    熟知蔡邕的人都知道,这位老爷子不仅是当事大儒,精通辞赋、书法,在音律方面也是造诣极高。据传他府中有一桐木琴,名为焦尾,奏响之时如世间天籁,让人如痴如醉,沉迷其中。

    吕布没听过也不知道真假,唯一让他好奇的是,蔡邕是从何处得知的戏策也会弹琴。

    只是好巧不巧,蔡邕来晚了一步,戏策和郭嘉大清早就出门遛弯儿去了。按照他两的习惯,一般得日落黄昏才会回来。

    “没事,老朽可以等。”

    蔡邕态度意外的坚定,这使得吕布就更为好奇。名满天下的大儒蔡伯喈,居然愿意等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后生晚辈,而且观摩他的神情,似乎还颇为期待?

    既然愿意等,吕布肯定不能把人往外撵,更何况还是当世大儒。他让下人备好瓜果点心,好生伺候着这位老爷子。

    等上小会儿,戏策仍旧未归,董卓倒先差人来了,说是得了幅好画,让蔡邕上府品鉴。

    蔡邕不能推脱,只好跟着去了。

    走之前,他让吕布帮忙转告,说是随时都欢迎戏策去蔡府做客。

    临近黄昏,戏策和郭嘉散漫的回到府中。

    吕布将白天的事情同戏策说了。

    听完之后,戏策的神情变得有些微妙,眼神里似乎藏着哀伤,微微摇了摇头。

    身旁的郭嘉很是纳闷儿,偏过头看向戏策,“以前在颍川书院的时候,你不是说,生平最想和蔡伯喈合奏一曲吗?如今实现愿望的机会摆在面前,怎么又不去了?”

    “此生不弹琴了。”

    戏策笑了起来,如似在说一件小事。

    郭嘉一愣,有些心疼的追了过去,大声骂着:“戏志才,你就是个傻子!”

第四四零章 毛玠

    岁末年底,作为大汉帝都的洛阳城非但没有热闹起来,反而清冷了许多。

    这天,吕府之中来了个陌生的客人,说是从陈留而来,有十万火急的要事求见镇北将军。

    看门的仆人将此事禀报给管事,管事又去征求了吕布的意见,得获准许后,才将此人带入了府中。

    会客堂内,吕布坐在中央主位,怀抄起双手,打量着这位站在堂中的中年文士,脑海里搜索一番,并无此人印象。

    “微末小民毛,拜见镇北将军。”中年文士报上名号,躬身向吕布作揖行礼。

    吕布摆了摆手,“说吧,找本将军所为何事?”

    毛也不兜圈子,开门见山:“不满将军,某来千里迢迢而来,乃是奉了陈留郡守张邈的命令,想请镇北将军帮忙搭救弘农王。”

    曹操现在还是朝廷悬赏的逃犯,为防万一,毛便谎称是奉了张邈的命令而来。

    “你们想用弘农王的名声,来讨伐董卓?”旁边一声冷笑。

    听得这话,毛心中陡然一惊,没想到他们的计划会被人一言道破,赶忙侧首看去。坐在下方右手位置,是个白狐脸的少年,面貌俊俏,有着一丝放浪。

    “阁下是?”

    “颍川郭奉孝。”郭嘉回答得不以为意。

    郭奉孝?

    毛在心中嘀咕两声,显然是没听说过这么一号人物,却也把这个名字记在了心中。

    此时,又一道声音在堂内响起:“毛兄,我家将军与张邈并不相熟,凭什么帮他?”

    毛顺着声音看去,坐在左方位置的那名瘦削青年开口。

    此人的相貌和方才那白狐少年,泾渭分明,属于扔进人群,绝对找不出来的那种,完全不引人瞩目。

    毛没有回答戏策,而是拱手向吕布说道:“吕将军,相信您不是瞎子,也不是聋子。董卓祸国殃民,残暴造逆,已成为众矢之的,千夫所指。您身为汉室之臣,又得先帝器重,理应助我等讨伐逆贼,难道要选择熟视无睹,眼睁睁的看着大汉江山葬在董卓手中吗?”

    啪!

    吕布猛地一拍桌面,打断了毛,厉声斥道:“你究竟是何人所派,竟敢诬蔑当朝太师,还欲挑拨本将军叛乱,其心可诛。来啊,给我把他拖下去,送交廷尉府严审!”

    门口的陈卫、华雄听得命令,大步进来,拖着毛就往外走。

    毛一介文士,自然挣不开左右的压缚,一旦进了廷尉府,肯定是有去无回。

    念及此处,横竖都是一死,他索性破口大骂起来:“吕布,你这卑劣小人,无耻之徒,曹孟德真是眼瞎,看错了你!”

    “等会儿。”

    听到曹孟德这三个字,吕布又让陈卫二人将毛压了回来,狐疑问道:“是曹孟德让你来的?”

    这回毛没有说谎,承认下来。

    “曹孟德准备什么时候起兵?”吕布看似无意的问着。

    “这……”

    毛面有难色,此事乃是军事机密,又如何能说与吕布。

    吕布瞧见毛满脸惆怅,再次摆了摆手,“既然连基本的合作意识都没有,本将军也没什么好说的了,送客。”

    毛一听,这哪成啊,曹操交代的事情都没办成,他又怎好意思回去复命。

    而且听吕布话里的意思,好像是有合作的趋向,权衡利弊之后,毛如实答道:“如果事情顺利,应该是明年初春。”

    “募得多少兵马?”

    “步骑七千。”

    “才这么点儿?看样子人数还差很多啊。”

    “所以才需要将军帮忙,救出弘农王,号令天下诸侯兴兵,共同讨伐董卓。”

    “唔~~”

    吕布沉吟片刻,脑海中思索稍许,给出了答复:“此事急不得,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完成,还得从长计议。这段时日,就劳烦阁下在府中暂处,待本将军摸清情况,再做营救的打算。”

    毛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更好的法子,只能点头应下。

    吕布叫来管事,让他安排间屋子给毛住下,并吩咐陈卫,让人盯着毛,不准他迈出府门一步。

    毛跟着管事走后,戏策看向吕布,面有凝重:“将军,你真要帮他们搭救弘农王?此事风险极大,要是被发现了,可不是闹着儿玩的。”

    另一旁的郭嘉对此也表示赞同:“戏志才说得没错,就算你救出了弘农王,对你也没有丁点儿好处。到时还可能‘羊肉吃不到,惹得一身骚’。”

    “如果我不救他,将来杀他的人,必会是我。”

    吕布叹息一声,不管怎么说,先帝刘宏都曾有恩于他。倘若今后杀了他儿子,且不论名声好坏,单从道德良心上来讲,着实是有些忘恩负义。

    曹操等人起兵,打着弘农王的旗号,以董卓的燥戾脾气,肯定是会先派人杀了刘辩。那么问题来了,这种阴损坏名声的事情,该派谁去处理?

    李儒不是善男信女,杀起人来同样不会眨下眼睛。他如今仍旧不信吕布,故而这件事情十有**都会落到吕布身上。

    吕布也很清楚,杀太学生就已经让他背负骂名,若再杀死了弘农王刘辩,天下士人还不得跳着脚的骂他。

    所以,就算不把弘农王交到曹操他们手中,也肯定要先把他救出来再说。

    吕布主意已定,戏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想想办法,琢磨该如何营救的计策。

    傍晚时分,用过晚膳以后,吕布的书房之内。

    烛火将房间照得通明,一道年轻的身影,恭敬立在吕布的书桌前面。

    “皇宫你熟吗?”

    吕布翻着手中竹简,也不抬头看眼前之人,只是淡淡说着。

    “很熟。”昔日的青年宦官如今已是吕府的家奴。

    “如果要把弘农王救出来,你有多大把握?”

    “不好说。”

    名唤‘青獠’的他低声回禀着:“自从义父死后,宫廷势力遭到清洗,我们的党羽眼线,几乎全都失去了联系。”

    “有人做内应的话呢?”吕布看着竹简上的文字,补充了一句。

    “估计也只有五成把握。”青獠不敢托大,毕竟是皇宫重地,守卫极其森严,更何况吕布要救的人,还是当今天子的皇兄。

    其难度之大,可想而知。

    “好了,你下去吧。”

    吕布挥了挥手,书房内很快便只剩下他一个人。

    这件事情,除了要通力合作之外,必须还要得到当事人的同意才行。

    刘辩要不配合,就算他们想尽法子,也一样救不了。

    “看来,还得抽空找个机会,去宫中见见那位弘农王才行。”

    吕布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声,合上手中竹简,吹熄烛火,走出了书房。

第四四一章 枭雄老了

    两日后,吕布去了趟皇宫,见到了天子刘协,也见到了弘农王刘辩。

    偏殿里,吕布低声同他们讲了营救计划。

    二人听完这件事情,满脸的不敢相信,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许久之后,天子回过神来,稚嫩的声音里有着一丝忐忑:“吕卿,朕可以信任你吗?”

    吕布从位置上起身,走到殿中,躬身拱手:“臣深受先帝重恩,一日不敢忘记。如今依附董卓,不过是权宜之计,他日寻得机会,定会为陛下铲除奸臣,匡扶大汉社稷。”

    天子到底年幼,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吕布。倒是旁边的弘农王刘辩颇为果断,他想起之前刘宏说过的那番话,决定赌一次,选择相信吕布。

    “吕将军有何计划,不妨先说来听听,到时候本王也好配合将军。”刘辩说得极为淡定,跟之前那位怯弱的大皇子相比,就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人在经历过绝望之后,要么一蹶不振,再也爬不起来;要么振翅冲天,焕然新生。

    吕布对此深有体会,或许废帝对刘辩而言,未必是件坏事。

    “再有几日,便是董卓孙女的十岁生辰。”吕布说了起来,“董卓对他这位孙女极为宠爱,必会在相国府内大摆筵席,那时候就是我们的机会。臣私下已经联合了崔家和杨家,还有卫尉张温,作为内外接应。臣会尽量保证此次行动,万无一失。”

    毛来后的第二天,吕布就走访了杨家,拜见了杨廷的父亲,也就是杨家的现任家主杨彪。

    杨家自老太尉逝去之后,一直都很低调,董卓入京,杨家也是保持着不作为的态度,不抵触董卓,也不助纣为虐。

    密室里,吕布同杨彪谈了近两个时辰,走的时候。这位杨家家主终于是相信了吕布,并同他约法三章。

    搞定了杨家,崔家就交给了戏策。

    崔府中有崔续帮衬着说话,加上崔烈又是个忠于汉室的老臣,早就看不惯董卓的所作为为,得知要搭救弘农王,很快便答应下来,表示愿意帮忙出力。

    至于卫尉张温,纯粹是意外的收获。

    听完吕布的计划,天子很是意动,小声哀求起来:“吕卿,能把朕也一块儿带走吗?朕不想留在皇宫,朕想跟皇兄待在一起。”

    本来天子有命,做臣子的自当遵从。

    然则面对刘协的请求,吕布不能答应。

    自从刘辩被废除帝位之后,几乎就没什么人关注他了。而刘协不一样,即便他是董卓手里操纵的傀儡,但他同时也是大汉朝的天子,一举一动,哪怕是随便在皇宫里溜上两圈,明里暗地都会有无数双的眼睛盯着。

    想要把他偷出宫去,可能性几乎为零。

    吕布也不会冒这样的险。

    听得吕布的拒绝,天子期望的眼神黯淡下来,表情沮丧。旁边的刘辩蹲下身子,安慰着弟弟:“不要难过,等到赶走了董卓,为兄自然会回来陪你。”

    “真的会回来吗?”天子的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刘辩‘嗯’了一声,重重点头:“真的。”

    吕布走的时候,叮嘱再三,此事不要同任何人说起。否则,牵连的可就不止一人两人了。

    刘辩年长,自然懂得这些道理。刘协虽然仅有六岁,却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向吕布保证会守口如瓶。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腊月二十七,董白的十岁生辰,相国府内宾客满堂,欢声笑语。

    与此同时,另外一件大事也正紧锣密鼓的进行着。

    吕布带着小铃铛去参加了宴席,董白瞧见小铃铛自是高兴无比,偌大的一个洛阳城,却只有小铃铛愿意陪着她玩儿。

    其中的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有孩子才会想不明白。

    吕布朝董卓抱了个拳,算是见礼。董卓点了点头,随后他将目光移到吕布旁边的小家伙身上,招了招手:“小铃铛,过来让我抱抱。”

    “丑翁翁,我才不要你抱,你的胡子扎人!”小铃铛抱着爹爹裤腿,奶声奶气的说着,煞是可爱的模样逗得众人忍俊不禁。

    董卓非但不恼,反倒抚着大肚皮哈哈大笑起来,他令婢女拿来一串价值连城的白玉琉璃珠,戴在了小铃铛的纤细手腕上。

    不得不说,董卓对这位吕小姑娘,确实极好。

    小铃铛不知道这串珠子的价值,只是觉得好看,也是喜欢,甜甜的说了声‘谢谢’。

    前来恭贺的官员见此,皆是心中暗暗点头:没想到吕布这个大老粗,居然生出了这般乖巧懂事的女儿。这么小就懂礼仪教数,将来肯定也会是个优秀的贤妻良母。

    “不要理他们大人,走,咱们玩儿去。”

    董白跑过去拉起小铃铛的手,回头朝董卓说了声:“阿翁,我带小铃铛去玩儿啦!”

    “去玩可以,但不要在河边跑,也不要往假山上面爬,小心摔着……”

    董卓那张令人怖畏的脸庞上,有了一丝与其极不相符的慈爱。话还没有说完,两个小姑娘就已经跑得老远。

    看着两道风风火火的娇小身影,董卓抹了下眼角,语气感慨:“一转眼,白儿都十岁了,我也老。”

    这一次,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的董相国,罕见没有自称‘本太师’。

    吕布的目光停留在董卓身上,听着董卓刚刚的感叹,他心中有股说不出的滋味儿。

    似庆幸,又似惋惜。

    这位本可以成就霸业的枭雄,仿佛在刹那间,就已经老去。

    从相国府出来的时候,已是夜深。

    董卓在酒宴上喝得酩酊大醉,吕布同样喝了不少,好在他神识还算清醒,背着女儿,走在洛阳城内的街道。

    空旷的街道上很是冷清,不见行人,只有刮来卷动落叶的呼呼寒风。巡夜士卒也因天冷,减少了来往巡逻的次数。

    “爹爹,我有些冷。”趴在吕布后背的小铃铛缩了缩身子。

    吕布赶紧将女儿放下,把她冻得发僵的小手放进自己的胸口,给她暖了暖。随后又脱去自己的外衣,紧紧裹在女儿身上。

    “暖和些了吗?”吕布关心的轻声询问。

    小铃铛‘嗯’了一声,看向吕布好奇的问着:“爹爹,你不冷吗?”

    不冷是不可能的,但在女儿面前,他这个当爹的肯定不能折了脸面,硬撑着说道:“你爹爹我习武强身,这点风寒,根本算不得什么!”

    小铃铛一听,灵动的眸子里顿时充满了崇拜的小星星,她拉着吕布的大手撒起娇来:“我要学,我要学。”

    吕布蹲下身子,目光宠溺的看着女儿,语气温柔无比:“好好好,以后哇,爹爹教你。”

    说着,他再度将女儿背起,往着自家府邸走去。

    清冷的月光下,父女二人说着各自内心的悄悄话,时不时还会暴发一阵爽朗的笑声和大呼的求饶。

    给这座清冷的城池,也给这个凛寒的冬天,添了几分暖色。

第四四二章 大雪

    回到府邸,醉熏的酒意已8经散去大半。

    客堂之中,灯火通明。

    戏策、郭嘉等人俱未就寝,全都在等着吕布。

    吕布在庭院里将小铃铛从背上放下,又让婢女将她带到夫人的住处。

    管事让人取来厚裘衣,披在吕布身上。

    吕布走进堂内,堂内人数不少,除了戏策等人,还有个身穿黑色衣袍的少年。待他取下头上斗篷,正是弘农王刘辩。

    “主公,幸不辱命。”一身宫廷宦官打扮的青獠躬身抱拳。

    吕布点头,赞了他一声:“你这次做得很好,辛苦了。”

    “为主公办事,理所应当。”青獠面色如常,吕布此番夸他,就说明他的能力已经得到了认可。

    吕布目光收回,走到主位处坐下,出声吩咐起来:“陈卫,你带两名心腹,将弘农王连夜送出城去。出城之后,一直往西走,我在谷城那边的峡谷中安排了户姓何的人家,你带上弘农王,暂居那里。”

    戏策起身,将案桌上的地图拿起,交给陈卫:“要去的地方,我已经做上了标记。那户人家受过将军恩情,到时只管报上将军名号,他们定会收留你们。”

    陈卫双手接过地图,道了声:“有劳先生。”

    吕布做着计划安排,刘辩却有些不懂,询问起来:“吕将军,你这是何意?”

    原先的计划中,可没有说要把他送到西边的谷城,而且还是一处荒无人烟的山谷里面。

    “弘农王,请你相信臣下,我定然不会害你。”吕布说得极为确定,“等今后朝堂安稳,我自会派人接你回来。”

    刘辩心中不愿,却也没有其他法子,只能答应下来,走一步看一步了。

    吕布将刘辩几人送到密道入口,在陈卫出发之际,不忘再次叮嘱:“记着,没有我的命令,无论听到或是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回来。”

    陈卫点头应下,抱拳作为离别:“将军保重!”

    …………

    翌日清晨,早起的毛被吕布唤去了客堂。

    在吕府的这些日子,毛过得倒也舒坦,唯一让他感到稍微难受的就是,吕布不准他迈出府门半步,等于是将他软禁。

    眼下非常时期,毛也就忍了。

    来到客堂,吕布已经坐在位置上等他。

    毛躬身行礼完毕,询问起吕布:“将军唤我前来,可是弘农王的事情有了新的进展。”

    昨夜发生的事情,毛压根儿不知。

    吕布微微点头,毛见状自是大喜,左右寻找起那位少年王爷。几圈扫视下来,毛失望了,根本就没有刘辩的身影。

    他只好将目光投向吕布,再度询问起来:“敢问将军,人呢?”

    “弘农王如今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今天叫阁下来,就是让你回去告诉曹操,弘农王已经安然无恙。”吕布给出答复,他算了算时辰,这个时候陈卫应该已经出了城外,在去往谷城的途中。

    “难道将军不把弘农王交由在下带走?”

    毛面露疑惑,试图用利弊来说服吕布:“将军您应该知道,如果弘农王留在洛阳,于您而言,始终是个隐患。一旦这件事情泄露出去,立马就能将您置于死地。”

    “这就不劳阁下费心了,吕某自有对策。”吕布摆了摆手,根本不为所动。

    听到吕布这话,毛彻底坐不住了,连带语气都有些着急起来:“将军,您这样做,未免太不厚道了吧。”

    如果不把刘辩带回陈留,那救不救他出来,对曹操来说,根本没有半点利害关系。

    “从始至终,本将军只说过帮你们救出弘农王,可从没说要将他交到曹操手里。”吕布沉闷起声音,学着文人动作,了口茶水。

    毛霎时傻眼了,吕布居然会跟他玩起文字游戏。

    也是他当初大意,根本没有多想,只觉得双方合作,弘农王救出来之后,不可能留在洛阳。所以理所应当的会交由自己带走,哪想到会是眼下的这个局面。

    竹篮打水,一场空。

    好说歹说,吕布就是不肯交人,毛不由愠恼起来:“堂堂镇北将军,行事说话如此狡诈,难道就不怕天下人耻笑么?”

    吕布放下手中茶杯,语气嗤夷:“本将军已经履行承诺救出了弘农王,你带不走他,只能怪你自个儿没本事,怨不得旁人。”

    听到这话,毛差点气得吐出两升血来,没想到读了那么多的古书典籍,如今居然被一个武夫给耍得团团转。但他又奈何不了吕布,只能忍下这口怨气,咬牙切齿的道了声:“告辞!”

    说完,拂袖而去。

    年末的最后一天,鹅毛般的大雪铺满了洛阳城内的房屋瓦顶,还有城中街道。

    皇宫里,六岁的天子坐在崇德殿前的门槛上,望着外边白茫茫的大雪,怔怔发呆。

    弘农王刘辩据说患了寒疾,在北宫的一处宫殿里养病。董卓得知后,完全没有放在心上,也没有派太医前去诊治,刘辩于他而言,已经是枚无关紧要的弃子,就让他自生自灭好了。

    吕家的庭院儿中,响起了叮叮玲玲的清脆声音。

    小铃铛在院子里堆了很多雪人,曹性就在那儿逗她,“小铃铛,这个是谁啊?”

    小铃铛直起身偏头看了一眼,十分笃定的说着:“这个是戏伯伯。”

    “噗~”

    戏策嘴里的茶水当即喷了出去,黄忠等人亦是忍俊不禁。

    “哈哈哈,没毛病。”曹性大笑起来,眼前的雪人瘦不拉几,和戏策还真有那么几分神似。

    “什么事情笑得这般高兴?”

    吕布左手抱着吕篆,右手抱着吕骁,从远处走了出来。

    怀里的两个小家伙正闹腾的厉害,两兄弟呆在一起,不出半个时辰,就能动起手来。二儿子吕骁仗着力气,常常把老大吕篆打得哇哇的嚎啕大哭。

    吕布为此教育过很多次,然则小家伙年幼,根本听不懂吕布说的这些道理。

    曹性将方才的事情同吕布说了,吕布看到那雪人之后,又看了看戏策,哈哈大笑起来。

    啪!

    只见一道白色物体飞过,浑圆的雪球砸在了曹性脸上,绽放开来。

    曹性吃痛的叫了一声,拍去脸上雪渍,看到那个行凶之徒后,从地上搓起一团白雪,怒色吼道:“驴草的戏策,你小子别跑!”

    啪!

    曹性前脚迈出,又一个雪球砸在了他的后脑勺上。郭嘉抬了抬手中的雪球,面庞上的挑衅之意不言而喻。

    “好小子,联手是吧!”

    曹性嘀咕之后,直接扯开嗓子喊了起来,“华雄,马忠,抄家伙!干死这两个穷酸书生!”

    双方你扔我躲,打着打着,受到无妄之灾的宋宪黄忠等人也都加入了进来。

    “先集火宋宪,这家伙力气大,砸人贼疼!”

    “谁他娘的在砸我,老子要跟你单挑!”

    “集火,集火!”

    中平四年的最后一天,吕府的院子里,嬉笑怒骂声此起彼伏。吕布麾下的一群大老爷们儿,在院子里奔跑来回的打着雪仗,玩儿得不亦乐乎。

    吕布抱着两儿子,站在台阶上看着,嘴角露出笑意。

    (第三卷,汉王朝的余晖完。)

第四四三章 风起

    初平元年,初春。

    一声‘奉诏讨贼’,如平地而起的惊雷,炸响了整个大汉王朝。

    东郡太守桥帽矫诏三公,留书传往各处州郡,说董卓罪恶,蛮横欺君,望天下忠义之士起兵讨董,以释国难。

    曹操得到消息,在陈留同样竖起了‘清君侧,除国贼’的旗号,以恢复弘农王帝位为由,号召天下诸侯,兴兵讨伐董卓。

    一时间,天下云集响应,各地刺史、郡守纷纷带兵出动,声势浩大的往着洛阳方向而来。

    消息传到洛阳,董卓得知以后,面色狰狞得尤为可怕,

    桥瑁矫诏三公,说是三公发布的旨意,这可就把黄琬、樊陵等人害惨了,通通被董卓抓捕下狱,进行严训审问。

    随后,得知诸侯又要复立弘农王,董卓怒气冲冲的带着三千甲士闯入皇宫,去找弘农王刘辩。然则到了殿外推门一看,里面哪里还有刘辩的踪影,空空如也。

    看门的两个宦官逃脱不了干系,被打得死去活来。二人实在受不住刑,供出了卫尉张温。

    董卓便又带着人去了张温家里,索问弘农王刘辩的去向。

    张温不答,被下狱审问。

    二月初九,关押张温的囚车在数百军士看押下,于洛阳城内的街道上缓缓而行。

    到了市集,容貌憔悴的张温被绑在了粗实的木柱上,下方四周围满了城中百姓。

    董卓乘坐銮车而来,踩着仆人的后背走下车驾,随后慢慢走上邢台,看着体态垂危的张温,没有丝毫怜悯的说着:“张温,本太师念你有功于朝廷,劝你还是早些供出你的同党,免得受这皮肉之苦。”

    张温被绑在柱子上动弹不得,头发蓬乱,身上皮肉早已是紫青不接。他瞥了董卓一眼,张口将一口唾沫吐到董卓身上,不仅不惧,反而哈哈大笑起来:“董贼,天下之人皆是我张温的同党,我们恨不得生吃你肉,活饮你血。”

    董卓受了张温侮辱,顿时勃然大怒,拿起带刺的铁鞭,狠狠抽在张温身上,面色暴戾的叱骂起来:“你说不说!说不说!”

    这一鞭子下去,可以说是撕心裂肺的疼痛。

    张温唇齿间溢出了浓血,沾满灰尘的脸庞表情极为痛苦,显然此刻的他正承受着天大的煎熬,但他仍旧不肯供出同伙,只是强撑着一口气,不停的怒骂起董卓。

    “我只恨当年讨伐西凉的时候,没听孙文台的话将你处死,以致你这头豺狼入京,残害生灵,祸乱江山!”

    “董卓,你横征暴敛,将来必不得好死!”

    “我在黄泉路上,等着你来!”

    董卓听得这些话语,心中不知怎地,竟莫名的有了一丝惧怕。他脸上的戾气愈重,手中的铁鞭更是往死里再打。

    邢台下方的孩童都被父母用手蒙住眼,堵住了耳朵,大人们也都不忍再看,闭上了眼睛。

    未几,张温的声音渐渐小去,堂堂九卿之一的卫尉,竟被活活鞭打至死。

    见到张温没了气息,董卓扔掉手里铁鞭,凶相毕露的扫视了一眼下方。百姓们皆是瑟瑟而退,胆战心惊。

    几天之后,董卓在府内设宴,宴请群臣百官。

    百官们不敢违逆董卓,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相较上一次的热闹氛围,这一回的宴席,从一开始,就处在一种极为诡异的寂静当中。

    关东各路诸侯正领兵往洛阳而来,这已经不在是秘密。眼下这个节骨眼儿上,董卓不调兵遣将,出击进军,反倒还在府中摆起了宴席,又是何用意?

    百官们心中揣摩,前些时日的张温一事,已经给他们敲响了警钟。

    酒过半巡,董卓借着酒意,扫视起在座的官员,出声提议:“这样干喝也没意思,待本太师给大伙儿来点助兴的节目。”

    说着,董卓拍了拍手,府内的士卒立马抬来十几口大瓮缸,往里面填上大半缸水,下面架起柴火,红旺的烧煮起来。

    “太师,您这是要烹牛,还是要煮羊啊?”尚书令丁宫好奇询问起来。

    “烹牛煮羊有何乐趣可言。”

    董卓面目阴沉的笑上一声,他望向众人:“诸位,可见过烹人否?”

    在座百官听得这话,心中皆是打了个寒颤,后背生凉。不少人甚至不敢去看董卓,整个身子都控制不住的在那抖瑟不停。

    不出半个时辰,瓮缸中的凉水煮沸。

    董卓端起酒盏,饮上一口后,皮笑肉不笑的喊出了三位在座官员的名字:“尚书周毖,城门校尉伍琼,侍郎唐礼,韩馥、刘岱、张邈这些人是你们举荐的吧。举荐的可真好,现在都敢堂而皇之的出兵来反叛本太师了,你们是不是也做好了内应的准备,想将本太师的头颅割去,送与他们为礼?”

    被点到名字的三人还未来得及辩驳,就被甲士粗暴的打倒在地。

    “御史大夫淳于久,振武将军徐常,典军中郎将陈领…………你们近来同叛军联络得较为密切,怎么,也想将本太师的头颅取去?”

    董卓一连念了十几位官员的名字,他每念出一个名字,席位上便有一人被甲士擒住。

    其余在座的官员则是如坐针毡,心脏咚咚咚的跳个不停,唯恐从董卓嘴里念出的下一个名字,就是自己。

    等到董卓彻底念完之后,被擒拿的官员足有三十余人。

    董卓比了个手势,那些士卒会意,立即动手割去这些官员的舌头,挖去他们眼睛,砍下手和脚,扔进瓮缸烹煮。

    然后再将没死的捞出来倒在地上,任由他们在酒杯案桌之间痛苦的滚来滚去,发出凄厉的哀嚎。

    在场的官员无不为之变色,显然是被吓得不轻。不少人连碗筷都拿握不稳,跑到墙角呕吐起来;有些年迈的老臣,更是心理承受不住,当场吐血而亡。

    纵使是吕布这种见惯了惨烈厮杀的武将,也都觉得这种处刑手段,太过残忍。

    唯有董卓在那从容不迫,大口吃肉,大碗喝着美酒,还满脸笑意的问向众人:“诸位,尽兴否?”

第四四四章 吕布的野望

    宴会过后的第二天,董卓下令封锁整个司隶地区,各处关塞要道,只许进,不许出。

    没过两天,董卓又起了新的心思。

    他命人把洛阳城内的铜人、钟和钟架全部打碎,缸鼎之类的青铜器全都收集在一起,把国库里的五铢钱取出毁坏,重新铸造新的钱币。

    然则铸出来的新钱只有五分大小,没有文字和花纹,钱边和钱眼也都没有打磨光滑。董卓可不管这些,直接投入市场流通。

    如此一来,其带来的后果可想而知,货币贬值,物价暴涨。

    董卓忙着敛财,浑然不知吕府之中,正进行着一场关乎未来命运走向的会议决策。

    议事厅处,虎体狼腰的华雄守在门外,手按腰刀,不让任何人靠近这里。

    自从陈卫走后,他就成了吕布新的近卫。

    客堂里面,俱是吕布麾下心腹,戏策、郭嘉,曹性、宋宪等人一个不差,全都在场。

    面朝大门的正中,墙壁上挂着一幅辽阔的大汉疆域图,而此时的吕布,正拿着一根细长的木棍,在地图上划动起来,为众人讲解着眼下的局势。

    “自曹操等人起兵以来,各地诸侯纷纷起兵,其矛头直指洛阳。”

    “渤海郡守袁绍带着军队赶往河内,张邈、刘岱、桥瑁等几路兵马囤聚酸枣,袁术的兵马也已经抵达南阳,孔(zhou)屯兵颍川,几乎以张口西扑之势,朝向洛阳。”

    “相信不出两三月,他们就能合兵一处,联合向西边的洛阳推进。”

    吕布讲完这些,曹性起来第一个提问:“头儿,那董卓能挡得住这些家伙吗?”

    吕布摇头,以董卓手下的那帮莽夫庸将,绝对不会是联军的对手,势必会被打得节节败退。

    随后,吕布用笔在地图上洛阳以东的两座关卡处打了个小x,重点指着这里说道:“这两处乃是汜水和虎牢,一旦关东的诸侯联军突破了荥阳的虢亭,势必会来进攻这两处地方!”

    只有攻破这两座关卡,才算是打开了洛阳的门户。

    “那董卓会派谁去守呢?”黄忠出声询问起来,他近些时日也在通读兵书,自然明白这两处关卡的重要意义。

    “没错,董卓不可能会坐视不理。到那时,估计会派我出战虎牢,阻击关东的诸侯联军。”吕布语气笃定,虎牢关作为洛阳东边最后的一道屏障,肯定得有善战之将坐镇才行。

    而董卓麾下,唯有吕布,可担此任。

    在场武将听闻之后,皆是面露狂热。那岂不是说,他们也可以跟着吕布去对抗天下诸侯?倘若表现亮眼一点,一战成名,也不是没有可能。

    “有将军坐镇,纵使再多兵马,也休想攻进关内半步。”马忠对吕布的崇拜,近乎到了盲目的地步。

    “莫要小觑了天下豪杰,诸侯麾下的强者,亦是不在少数。”

    吕布给麾下诸将提前打起了预防针,说到交锋,他在心中不禁问了一声:“刘关张,你们三兄弟,还会来吗?”

    如果说前面的布置计划,只是按照上一世的印记再走,那么接下来的布局,就是要彻底的逆天改命。

    吕布的手停留在虎牢关的位置,同众人继续讲解起来:“即便是我坐镇虎牢,关东的诸侯联军也同样会发起强攻,到那时,将会是一场鏖战,同时也是我们的机会。”

    机会?

    在场的武将俱是不懂,就连戏策和郭嘉的眼中,亦是流露出思索的神色。

    “没错,我也一直都在等着这天。”

    吕布的双目中炯炯有神,继续说道:“诸侯联军进攻虎牢关的时候,我会给董卓出谋,让他调走孟津渡口的兵力,去偷袭联军的粮草。那时候,高顺和魏木生就可以带着并州的军队,占据孟津,南渡浊河进入司隶。”

    “高顺他们也要来?”曹性听得这话,顿时好奇十足的追问起来。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吕布点了点头,他把高顺留在并州秣马厉兵这么些年,可能就是为了今天。

    尽管董卓手中握有重兵,但在吕布心中,已经没有太大的威胁。

    不管是上一世记忆里的董卓,还是如今坐镇洛阳城内的太师,都已不再是当年那个纵横西凉的熊虎,财气酒色消磨了他的斗志,使他沉迷其中。

    这样的董卓,吕布根本不惧。

    所以当诸侯猛攻虎牢的时候,董卓势必会弃洛阳而走长安。

    戏、郭二人听到这里,心中俱是吃惊不小,吕布的眼光什么时候竟有这般长远了?

    “等到诸侯联军攻进关内,得知董卓裹挟天子西逃的消息,肯定会有人按捺不住的率兵追击,董卓也肯定会留下军队伏击。到那时,就是董卓实力最为薄弱的时候,我们可以趁势而击,一举拿下董卓!”

    嘶~

    众人听完,皆是倒吸一口凉气。谁也没有料到,吕布的最终目的,居然会是董卓!

    “吕奉先,你就不怕董卓手下的那帮将领向你疯狂报复?”郭嘉试图打击一下吕布。

    吕布非但不怕,反而笑了起来:“牛辅李这些人,平日里本就不是一条心,董卓一死,分崩离散得最快的便是他们。那时候,我便逐个吞噬,化为己用。”

    神俊的面庞上,首次流露出了野心家的笑容。

    随后,吕布又吩咐起来:“曹性,你想办法去通知高顺,让他进入司隶之后,把狼骑营派来洛阳,接夫人和小铃铛她们安全离开这里。”

    家人妻女,始终是吕布的一块心病。这件事只有交给狼骑营来办,他才能放心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深知责任重大,曹性也不再嬉皮笑脸,郑重点了点头,保证完成使命。

    在脑中整理完思绪后,吕布确定没有要说的了,他才看向戏策,出声问道:“先生,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没有?”

    众人亦随之看了过来。

    整场会议下来,戏策几乎没有发过一言。

    以前呐,都是戏策在地图上比划,讲部署讲方略,吕布和着一众部将,在底下老老实实坐着,安静的听。

    而如今,他的这位将军,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悄然蜕变,不再需要事事垂询他了。

    戏策很是欣慰,然则在他那微笑的面容之下,却有着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失落。

第四四五章 华雄领兵

    四月中旬,诸侯联军会盟酸枣,渤海太守袁绍被推为盟主,曹操代奋武将军,后将军袁术总督粮草。

    翌日,筑起高台,遍列五方旗帜,上建白旄黄钺,兵符将印,袁绍整衣佩剑,焚香祷天。

    盟誓完毕,升起中军大帐。

    袁绍大马金刀的坐在当中,看着帐内诸人,出声说道:“我等正义之师汇集已毕,诛杀董贼只在眼前。不知哪位将军愿为先锋,替我军夺下汜水关,以壮军威。”

    “某愿往!”

    长沙郡守孙坚起身抱拳,揽下先锋之职。

    袁绍听得孙坚应命,拍手大声叫了个‘好’,随即敬酒一碗:“素闻文台勇烈之名,吾便将此大任,交付于你,望你早日攻克汜水,凯旋得胜!”

    孙坚饮过酒水,抱拳道了声‘诸君保重’,出了大帐,集结本部人马,杀奔汜水关而来。

    汜水关守将听得消息,差人飞马流星往洛阳相国府告急。

    董卓听说此事,是又惊又怒,命人将麾下一众将士全都召到府上,商议对策。

    局势摆在眼前,关东诸侯来势汹汹,兵锋直指洛阳。这个时候必须得有人去守住汜水关,为董卓争取更多的时间,来征调其他地方的军队,开赴前线。

    谈到该由谁来担当此任,去东边镇守汜水关时,董卓麾下的将军们皆是沉默了。

    诸侯联军好几十万,一路平推而来,难掩锋芒。

    万一去了没能守住汜水关,以董卓的脾气,肯定会治斩首重罪。李、段煨这些将校们之前作战强猛,然则跟着董卓在洛阳呆得久了,自然而然也养成了好逸恶劳的恶习。

    无人应命,董卓的目光里凶狠毕露,肉肥的拳头重重锤在桌面,砰砰作响:“怎么,平日里个个称自己如何如何了得,这个节骨眼儿上,全都哑巴了!”

    将校们你看我我看你,神情踌躇,心中纠结着要不要起身应命。

    这时候吕布朝董卓抱了一拳,主动请缨:“太师,布愿提虎狼之师,将关东诸侯尽斩其首,悬于都门。”

    董卓脸上阴沉的神色霎时消散,哈哈大笑起来:“吾有奉先,可高枕无忧矣!”

    “割鸡焉用牛刀?不劳温侯亲往。吾斩众诸侯首级,如探囊取物耳!”一道如炸雷的声音在堂内响起。

    董卓及诸将看去,那人站在吕布身后,身长九尺,虎体狼腰。

    “汝是何人?”董卓见此人相貌生得威武不凡,心中顿时起了几分好感。

    此人正是华雄,自从陈卫走后,华雄就接替成了吕布的近卫。他听得董卓发问,正欲开口回答,那边的中郎将胡轸却先一步讥笑起来:“太师,此人曾是我帐下门督,脱逃军营,却不知怎地跟在了吕将军身后。”

    说着,胡轸看了吕布一眼,酸溜溜的说着:“吕将军,你这墙角,挖的可真好!”

    上次当着天子百官的面,比试输给了吕布,胡轸心里记恨得清楚。只是碍于实力悬殊,一直不敢找吕布报仇,如今能过过嘴瘾,也是极好。

    吕布坐在位置上根本懒得搭理,胡轸于他而言,不过是个跳梁小丑。唯一没想到的是,华雄居然会出来请战,这岂不是说他又要走回上一世的老路?

    “好!”

    董卓大声称赞,他可不管胡轸和吕布的矛盾纷争,手掌拍在华雄臂膀:“英雄不问出身,既然你有此信心,本太师便予你五万兵马,封你为骁骑校尉,去汜水关迎敌。”

    董卓曾经活跃在西凉的时候,一直都是只论实力,不重出身。他手下的这些将领,又有几个是正统出身,马匪贼寇,亡命之徒比比皆是。

    吕布是手中王牌,不到逼不得已,董卓不会轻易启用。

    华雄得了董卓命令,心中自是畅快,拱手说道:“末将还有个请求,望太师答应。”

    “说来听听。”

    董卓粗粗的眉头往下皱了皱,他估摸着华雄所提的条件,应该是要求封赏之类,故而对他最初的好印象打了几分折扣。

    “某想用胡中郎将为副,助我守关。”华雄提出的条件,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什么,你让本将军给你打下手?简直就是痴人做梦!妄想!华雄,你不要太过分,别蹬鼻子上脸!”

    胡轸听到这个请求,顿时从位置上蹦了起来,炸毛万分。

    以前华雄在他帐下的时候,胡轸没少对他发脾气,奚落打压也不在少数。如今华雄点名指姓的要自己为副将,这不是明摆了想要打击报复吗?

    “本太师准了。”董卓却不管这些,只要能够守得住汜水关,其他的事情都可以往下放一放。

    随后,董卓看向胡轸,以命令的口吻说道:“胡轸,本太师令你为副,听从华雄调遣。”

    董卓开了口,这件事就算是落锤定音。即便胡轸有一万个不愿意,也只有心不甘情不愿的抱拳答应一声:“喏!”

    会议结束之后,诸位将领出了大堂。

    华雄跟在吕布身旁,像是个做错事情的孩子,脸上带有一丝的忐忑和不安,致歉说着:“将军,对不起,我实在是太想证明自己,所以才……”

    吕布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打断华雄后面未说完的话,反倒是出声叮嘱起来:“你不必同我道歉,想证明自己是好事,我也相信你的实力。但有两个人,你一定要小心。”

    华雄听吕布口气凝重,不似平常的淡然,心中也提高了几分警惕,拱手询问起来:“还请将军示下。”

    “一个叫孙坚,一个叫关羽。”

    吕布如是说着,既然华雄投靠了自己,吕布当然不希望他还像上世一样,只出场打个酱油,就被快刀斩于马下。

    “孙坚我知道,可关羽又是谁?他们很强吗?”华雄极为好奇的问着。

    “有些话本将军不方便明说,你只管记下便是。”相国府内人多口杂,很多事情,吕布只能是点到即止。

    然则吕布越是这样说,华雄心中的那股好战之意,就愈发强烈。能让将军如此叮嘱再三的人物,肯定不会差到哪去。

    “还有,能守住汜水关最好,如果守不住丢了关卡,你也不要回来。去找个避难的落脚处,等今后局势稳定,再回来找我。”

    吕布很清楚,如果华雄丢了汜水关,纵使能够活着逃回来,董卓也肯定会杀了他,用来震慑三军。

    “将军你且宽心,有我华雄镇守汜水关,别说他一个孙坚,就是十个……”

    华雄本想夸下海口,然则当他看到吕布的凝重眼神时,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改了口,恭恭敬敬说了声:“记下了。”

    当夜,华雄点齐五万兵马,浩浩荡荡的往汜水关方向而去。

第四四六章 将军他啊,太寂寞了

    急行两日,华雄抵达汜水关上。

    然则屁股还没坐热,就有士卒来报,关下有人搦战。

    华雄便懒得歇息,领了五百铁骑出关。

    到了关下,双方排开阵势,对面约莫有三千来人。

    华雄根本不惧,指着对面的将领喝问起来:“兀那小儿,你就是孙坚?”

    “呵,孙坚算什么东西?”

    中年将领面露不屑,手中长刀遥指华雄,高声报上名号:“汝等听好了,本将军乃是济北相鲍信的族弟,护义校尉鲍忠是也!”

    当初孙坚领了先锋的命令,鲍忠恐被孙坚夺去头功,就私下带了三千士卒,抄小路而来,想赶在孙坚前面,夺下汜水关。

    之前诸侯联军顺风顺水,一路势如破竹,鲍忠便觉得汜水关也难不到哪去,这才来逞的英雄。

    然则当他遇上华雄,就注定了命丧于此。

    两人同时拍马出阵,交锋仅有一合,鲍忠手中兵器便被华雄震落于地。

    见此情形,鲍忠哪还不知对方实力完全碾压自个儿,急忙回撤拨马而逃,华雄自是不会放过这种主动送上门来的肥羊,追上去手起刀落,将鲍忠斩于马下。

    随后,割下鲍忠头颅,遣人送去相国府报捷。

    洛阳城,相国府。

    “哈哈哈,干得好!”

    大笑声在相国府内响起,看着送来的首级,董卓抚着肚皮,笑得开怀无比。之前汜水以东的地盘,被诸侯联军打得节节败退,这下总算是一扫之前阴晦,扬眉吐气。

    董卓心情大好,擢加华雄为都督,总领汜水关的一切大小事务。

    然则,不到一月功夫,便又有消息从汜水关传来。

    华雄战败,胡轸被杀,汜水关落入诸侯联军之手。

    相国府的大堂内,压抑的气氛几乎降至零点。

    董卓的脸色阴沉得可怕,坐在位置上一句话也不说,麾下诸将更是屏着鼻息,谁也不敢吱声。

    “一群忘恩负义的鼠辈豺狼,以为合起伙来,就能击败本太师了?”董卓咬牙切齿,胸中的怒气几乎快要冲出胸膛。

    “传令下去,所有将士儿郎明日辰时集合,本太师要亲自镇守虎牢关。我倒要看看,这群杂鱼,又能翻起多大风浪!”

    主强则臣勇!

    听得董卓这话,李郭汜这些老部下个个眼神炽热,仿佛当年那个带着他们纵横西凉陇右的董钟颖,又回来了!

    “我等誓死追随主公!”

    众将起身出列,抱拳齐呼。

    …………

    吕布回到府邸,前脚刚迈过大门,耳朵一动,便听得‘叮铃、叮铃’的悦耳铃声。

    小铃铛欢欢喜喜的跑来迎接,精致的小脸蛋儿满是雀跃,高高兴兴的欢呼着:“爹爹,爹爹!”

    在她后面,还有两个小尾巴也跟着摇摇晃晃,来到吕布面前,笔直的仰着脑袋,看着他们的父亲。

    小铃铛已经四岁,懂得东西和知识越来越多,两个儿子满了周岁,不要人扶,都能在院儿里走个十来步。

    大儿子吕篆已经会喊‘阿爹’,虽然不利索,但的的确确是会喊了。

    二儿子则更为厉害,前些日子,他在无意中看到吕布练拳,竟也能捏紧起小手,学得有模有样,而且力劲不小。

    天赋异禀!

    这是吕布对二儿子吕骁的评价,并给他取了个小名,蛮儿。

    姐弟三人老早就在庭院里等着,眼巴巴的盼着吕布回来,因为昨天就已经说好,今天要去郊外骑马。

    或许是血脉相承的缘故,不仅是小铃铛,连两个幼小的儿子,也都喜欢在马背上的颠簸。

    望着女儿满是期冀的眼神,吕布蹲下身躯,揉着女儿的小脑袋瓜,十分歉意的说着:“小铃铛,今天不能去骑马了,爹爹还有要事和戏伯伯他们商量,改天再去,好不好?”

    “不嘛,我就要今天去,我就要今天去!”小铃铛拉着吕布的大手,使劲往府门外拖。

    小孩子的性格大多倔得很,尤其是被父母宠爱的更是如此,他们认定的事情,就一定要去完成。

    吕篆和吕骁两兄弟,也跟着起劲儿,一左一右的抱住吕布大腿,摇晃起裤脚。

    姐弟三人一起发难,吕布是一个脑袋两个大,最后只好举手投降,无奈说道:“好好好,我算是怕了你们,走,咱们出门骑大马去!”

    “哦哦,骑大马咯!”

    小铃铛欢呼起来,两个弟弟也跟着在那嗷呜嗷呜的叫唤,也不知道是搁哪儿学来的这些动作。

    在城北郊外跑上几圈过后,吕布将女儿和儿子从马背抱下,让他们坐在草坪上玩耍。

    几匹骏马低头吃草,晴朗的高空之上,风轻云淡。

    五月的洛阳,有了明显的热意,来往行人俱是穿起了薄衫。

    吕布背后不远,有数道身影,若隐若现。

    “这些家伙,真是阴魂不散。”郭嘉没好气的说了一声,问向吕布:“吕奉先,你都跟了董卓这么长的时间,脏活累活也干过不少,他怎么还不放心你?”

    从出洛阳起,这些人就一直跟在他们身后,鬼鬼祟祟。

    吕布本来有事要和戏策商谈,奈何小家伙们要出来骑马,他就只好把戏策也带出来了,戏策又顺带捎上了郭嘉。

    听得郭嘉的不满口气,吕布对此并没有太多的生气,摇头说道:“不是董卓,是李儒。这家伙是个极为难缠的人物,聪明而自负,又确有其才。”

    “将军想把他弄到麾下?”戏策笑容里透着玩味。

    吕布再度摇头,李儒这类型的谋士,他未必能够驾驭得了,他今天找戏策的主要原因也不是为了这个。

    “先生,明日我便要随大军出发,去往虎牢关,会战天下群雄。”

    吕布的语气很平静,就像是在说着无关紧要的小事:“烦请先生你留在洛阳,帮我留意下城内局势,还有那些世家公卿们的行为举动。”

    戏策点了点头,随后又同吕布将关外的联军布局,推演了将近半个时辰。

    日落黄昏,吕布走到儿女面前,将他们仨一个个的抱上马背。

    郭嘉望向这边,摇头说道:“我是真不明白吕布,称病装瘫留在洛阳多好,何必去踩这趟浑水。”

    戏策叹了口气,这个法子好是好,但吕布不会去用。

    “将军他啊,太寂寞了。”

第四四七章 风雨欲来

    翌日,清晨。

    外边天色朦胧,床榻上的吕布睁开眼眸,在他身上,有两只小脚近乎以缠的方式盘在他的腰间。

    小铃铛得知爹爹又要离开,昨晚闹了一宿,自个儿的房间也不回,睡觉的时候死死的抱着吕布胳膊,不让他丢下自己。

    睡着之后,抱着胳膊的小手不知不觉的松了开来,倒是那两只小脚盘得越发严实。

    吕布对此充满深深的感动和愧疚,起初说要守护女儿一辈子,陪着她慢慢成长。到头来,还是聚少离多,走上了前世那条注定尸骸无数的道路。

    他将女儿的小脚丫从自己身上轻轻放下,随后慢慢坐起身躯,蹑手蹑脚的从床上下来,生怕惊动了床上的妻儿。

    吕布下了床榻,穿上榻案上的布履,绕过屏风,走到前屋的梳妆台前,给自己梳理起头发。

    顷许,两根纤美的手指从吕布粗茧大手里接过了木梳。看着铜镜映出的婀娜身影,吕布回过头去,望着那张温柔似水的秀美脸庞,有些愕然:“薇娘,你怎么醒了?”

    他起床的动作已经很小,小到几不可闻。

    严薇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细腻的托着吕布满头青丝,慢慢往下梳理,浅笑说着:“这些琐碎小事,唤妾身即好,何劳夫君自己动手。”

    吕布自是不会知道,这个傻女子居然一宿没睡。

    严薇的手法很轻,一遍一遍的往下梳理着夫君头发,梳顺之后,再从四方往上托起,盘在头顶。

    这种发髻名为四方髻,是汉朝男子最为喜欢和流行的发式。

    随后,严薇取来紫金冠,端端正正的戴在自家夫君头上,用一根小短的玉簪将盘起的发髻束于冠内。

    吕布起身,换上甲胄云靴,又在腰间别上佩剑。

    严薇从木架上取出战袍,踮起脚为夫君系好。

    战袍还是当年吕布北征鲜卑时候,严薇寄给他的那件披风,纵使旧褶不堪,吕布也从未有过要换的想法。

    破了的地方,严薇用针线缝补上各式各样的大红花朵,争相绽放。内袍里面的那几行娟绣小字模糊了许多,却仍旧能辨出其中的字迹:

    闻说塞外雪花开,

    吹一夜,行路难。

    妾织一片明月光,

    愿为君司南。

    整装完毕,吕布站在镜子前瞅了瞅,很满意的同严薇说了声:“辛苦夫人。”

    严薇微微摇头,低声说着:“都是妾身应该做的。”

    临走在即,有很多事情难免要细细叮嘱:“我走之后,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不要让他们受了别人欺负。还有,你大病初愈,凡事也不能太过操劳,要多加调息养着身子……”

    望着眼前这个嗦嗦的高挺男人,严薇心里涌起阵阵甜蜜,更加不舍。她也知道自己阻挡不了吕布离去的步伐,只能点头应下:“妾身知道,夫君也请多加爱惜身体。”

    吕布‘嗯’了一声,他走到门口,正欲伸手推开屋门时,却又转身回来,霸道无比的将妻子搂进怀中,轻轻啄了一下她的淡粉樱唇,语气笃然而又温柔:“薇娘,等我回来。”

    …………

    辰时初刻,洛阳东郊的原野上,站满密密麻麻的士卒,披坚执锐。

    董卓的十万大军集结完毕,吕布亦在其中。

    在他身旁,左边是黄忠,右边是马忠。

    此趟虎牢关之行,吕布只带了他们两人,其余人等都留在了洛阳的府邸。

    除了董卓麾下征战沙场的武将,老太傅袁隗也随行同往。联军盟主袁绍和管后勤粮草的袁术都是袁隗的侄儿,董卓带他前往,其用意自然不言而喻。

    而作为董卓心腹谋士的李儒这次却没有一同出发,留在了洛阳,负责监视天子百官。大敌当前,董卓就怕他在前门摆擂,洛阳这边后院失火。

    若有人敢勾结关外叛军,无论官职地位,立杀无赦。

    这是董卓留给李儒的命令,事实上,就算董卓不说,李儒也会这样去做。

    大军出发之际,李儒来到吕布马前,他拱了拱手,面带笑意:“温侯,太师的安危就拜托温侯多加照拂了。”

    吕布淡淡‘嗯’了一声,似乎也没太放在心上。

    李儒见状,脸上笑意不减,继续说着:“温侯尽管放心出征,您的妻儿,只要有我在洛阳一天,就绝不会少一根汗毛。”

    吕布面色一怔,李儒这摆明了是想以他妻女的性命来要挟自己。

    且将冷眼观螃蟹,看尔横行到何时。

    强压下心中杀机,吕布抱拳回应了声:“那就有劳李尚书费心了。”

    他刚才,是想杀了我?

    李儒嘴角的笑意愈深,眼中闪过一抹计划得逞的神色。他虽是一介文士,但跟了董卓这么些年,杀气这种不可名状的东西,他或多或少还是能够感受到一些。

    没错,他刚才就是在故意试探吕布,想看看吕布究竟有多么在乎他的妻女。只有足够的在乎,李儒才能不让这头猛虎脱离自个儿的控制范围。

    “温侯客气了。”

    李儒答上一声,他对吕布的反应,基本算是满意。

    近来的这段时日,李儒心里总有股不踏实的感觉,诸侯联军在关外声势浩大,天下皆知。而洛阳城内,却与之相反,太过于安静。

    以前还有些汉室朝臣,总会隔三差五的跳出来反抗董卓,如今个个都改了性子,董卓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董卓乐得高兴,李儒却更为担忧。

    是他们臣服了吗?不,在这安静的背后,肯定酝酿着更大的阴谋。

    李儒对此深信不疑,尽管他还不知道这股子威胁从何而来,但他必须得采取手段,把这些人从暗地里,挨个挨个的揪出来,斩草除根。

    作为董卓的首席谋臣,自然不能让前线的主公有任何后顾之忧。

    到了出发时辰,换上金甲的董卓在几位将领的搀扶下,骑上马背。站在城门口送行的天子百官,除了天子刘协,全部躬身。

    大军缓缓开拔,吕布骑着赤菟,手握画戟,跟在董卓身后。

    他回头望了眼洛阳,眉梢低沉,眼神和当年的董卓,如出一辙。

第四四八章 只俱一人

    酸枣,诸侯联军大营。

    平阔的原野上,扬动的旌旗遮天蔽日,连绵的驻营一望无际,绵延数十里。

    中军大帐升起,帐内一片欢声笑语。

    “哈哈哈,孙文台不愧为江东猛虎,不仅击溃了华雄的五万军队,还一举夺占了汜水关,真乃天要亡他董卓也!”

    袁绍看着手中的捷报,笑得极为开怀。

    帐内坐着的诸侯听到这个好消息,皆是面有喜色,汜水拿下,下一处便是虎牢。

    只要攻破虎牢关,洛阳便能长驱直入!

    不少人甚至都已经开始幻想,救出皇帝之后,会得到如何封赏。

    孙坚立下头功,袁术表奏他为破虏将军,之前的那些污点,也都没人再提。

    早在起兵伐董之初,孙坚在长沙募得五千精兵,从荆州方向而来。荆州刺史王睿本来也要带兵参与,因看不起孙坚是个武夫,被孙坚逼死。

    随后孙坚到了南阳,又杀死了南阳郡守张咨,夺得了大量粮草器械,麾下部众也激增到近三万人。

    这两件事,初时常常被人拿来诟病。

    报~~~

    斥候飞马跑至帐外,下马跪地抱拳,大声禀报起来:“禀盟主,董卓亲提十万大军,已至虎牢关上。”

    “什么?董卓来了!”

    袁绍面色一沉,没想到这个老贼居然这么快就亲自带兵上阵。

    “看来,董卓是想在虎牢关同我们较个高低了。”曹操目光沉吟,转动的小眼珠里有着一层深深的忧虑。

    “那还不好么?省得我们再去洛阳找他。”广陵郡守张超高声说着,浑然不将董卓放在眼里。值得一提的是,他的兄长便是陈留郡守张邈。

    “张将军说得没错!”

    一名文士模样的中年男人起身,拱手朝袁绍出言建议:“盟主,董卓此人恶贯满盈,依吾之愚见,当一鼓作气直接攻破虎牢关,诛杀董贼,以誓天下!”

    袁绍看去,原来是北海郡守孔融。

    孔融字文举,孔夫子的十九代世孙。从小就很有名气,当初董卓乱政,孔融也同董卓起过争执,是极少数触怒董卓,还能活下来的人物。

    袁绍还未答话,兖州刺史刘岱又起身接着孔融的话,往下说了起来:“孔北海说得没错,董卓暴戾专行,我们乃是正义之师。只需盟主一声令下,我等数十万将士,即刻就能杀进虎牢关,生擒董贼!”

    看刘岱那架势,好似已经稳操胜券。

    之前的连胜,使得不少诸侯及麾下将军都变得自大膨胀起来。

    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下,袁绍的神情似是颇为疲惫,有些无力的叹了口气:“传我将令,没我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击。还有,令人去告诉孙文台,让他暂时也不要轻举妄动,等我们汇合之后,再作打算。”

    袁绍的一反常态,令众人疑惑不已,之前的袁绍还是意气风发,怎么这会儿就蔫了下去。

    “盟主,为什么!”刘岱不服,索性打破砂锅问到底。

    “如果吾所料不错,本初应该是在担心一个人。”曹操神情凝重,这也是他所担心的事情。

    “谁?”

    伴随着刘岱的追问,帐内不少人都看向了曹操,等待着他的答案。

    曹操也不卖关子,嘴里吐出两个字来:“吕布。”

    刘岱脸色微沉,显然也是听说过吕布的名号,只是素昧谋面。他砸吧两下嘴皮,嘀咕了一声:“很强吗?”

    曹操点了点头,扫视了一圈帐内人员,大声说着:“吕布此人骁勇善战,又是万人难敌。相信在座诸位,不少人都应该知道他的实力。如果是吕布守关,我们想赢,很难。”

    十几路诸侯,一半的人都和吕布有过交集。

    袁绍和吕布喝过酒,曹操和吕布一起平过黄巾,孙坚和吕布讨过西凉,袁术和吕布结下梁子,上党郡守张扬也跟吕布有过交往,右北平郡守公孙瓒还曾是吕布麾下的小弟……

    这些人,都是切切实实的见证过吕布的强悍武力。

    “什么女布男布,我就不信他能有三头六臂!”

    公孙瓒背后有个豹头青年低声嘀咕起来,虎须豹眼,气势粗犷浑厚,看模样像是年近三十的成熟男人。

    然则,他今年不过二十出头。

    只是他这模样,很难将他同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挂上对等。

    他这样说不是没有底气,自从习武有成之后,他只输给过一个人。哪怕是二哥,都不能将他完完全全的击败。

    因此,他拼命努力,废寝忘食的习武钻研,纵使日晒雨淋,容貌不复,他也从未移过心志。

    他告诉自己,这辈子定要赢他一回!

    袁绍寻着声音看来,笑问公孙瓒:“我观这三位壮士相貌不凡,公孙将军可否介绍一二。”

    公孙瓒自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出声介绍起身后的垂耳青年:“此吾自幼同舍兄弟,平原令刘备是也。他身旁这两位,则是他结拜的异性兄弟,关羽张飞。”

    “莫非破黄巾刘玄德乎?”曹操审视起刘备,回想起曾经在冀州,偶然间也听过这个名字。

    刘备倒是没想到还有人能知道自己的名字,不由对这位小眼睛的曹将军多了几分印象,却也不忘点头答是。

    随后,公孙瓒又将刘备讨黄巾时的功劳,以及他的出身,详细说了一遍。

    众人听到此事,也是将信将疑,看不出来,此人竟是中山靖王之后,也属皇室宗亲。

    不管心里信不信,反正表面上先信了再说。

    袁绍见无人质疑,也信了八分,命人取来座位,让刘备坐下。

    活了二十多年,刘备还是头一回享受到这种待遇。虽然位置是在末位,但也总算得到了大家的暂时认可,遂拱手向袁绍致谢。

    袁绍摆了摆手,让刘备坐下:“非是敬你名爵,而是敬汝帝室之胄耳。”

    刘备坐下之后,袁绍便垂问于他:“玄德可有良策?”

    袁绍主动来问,刘备稍一思索,给出了答复:“诸位将军既然惧那吕布,何不派人前去搦战,将其引下杀之。”

    这个答案显然令袁绍颇为失望,他摇了摇头,告诉刘备:“玄德不知,那吕布的武力,几乎已经登峰造极,世间恐难有敌手。”

    刘备回头看了张飞一眼,面色如常的说与袁绍:“我这兄弟,或许可斩吕布。”

第四四九章 刘玄德

    我这兄弟,或许可斩吕布!

    刘备说出这话,并非故作噱头吹嘘卖弄。张飞的实力之强,别人不知道,他这个当大哥的可是一清二楚。

    中平元年,黄巾之乱爆发,黄巾大将程远志引五万蛾贼来犯涿郡。

    刘备跃然从军,随着校尉皱靖前去破敌。程远志的副将邓茂先到,前来搦战,张飞出阵只一矛便刺死了邓茂,待到程远志率着大军赶来,张飞更是横冲直撞,于万军之中取了程远志的头颅,其麾下蛾贼无不四散而逃。

    这还只是开始,他们后面所遇到的黄巾将领,诸如杜咎、高升、白闵等人,没一个能在张飞手上撑过三合。

    后来刘备去丹阳募兵,途中遇到的狠角儿同样不在少数,山贼强盗,亡命之徒数不胜数,却无人能胜过张飞。

    所以刘备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底气十足。

    他今年已经二十七岁,从二十三岁加入征讨黄巾算起,整整四年的拼搏行走,依旧没有任何基业,手下无兵无卒,仅有两个兄弟不离不弃。

    四年的时光,吕布从百夫长变为了镇北将军;董卓从边塞中郎将,成为权倾朝野的太师;曹孟德、袁本初、袁公路等人更是扶摇直上。

    只有他,四年时间过去,仍旧还只是个小小的平原县令。

    县令一职,对九成九的百姓而言,已经是极大的官员了。莫说是自家儿子,就是族内子侄,倘若有人能混个县令,就足以令他们倍儿有脸面,光耀门楣,以慰历代祖先了。

    可这对刘备而言,还远远不够。

    他不喜读书,却有着别人所不能有的宏远志向。

    其心志之坚定,世间更是罕有人及。从小到大,他遭受过的困难挫折和嘲讽白眼,不在少数,然纵使如此,刘备依旧不改其志。

    他相信,总有一天,会有人记得天下间还有个叫刘玄德的人物。

    他差的只是一个机会,一个在天下人面前扬名的机会。

    而如今,就是最好的机会。

    所以,他当仁不让的说出了三弟张飞的名字。

    “无知的山野村莽,竟也敢夸此海口。”

    站在袁术背后的中年将领冷笑起来,当年袁术还是虎贲中郎将时,曾让他冒充过‘吴匈’,在御前比试。

    纪灵这辈子都忘不了当时的场景,吕布赤手空拳,轻而易举的就击败了手持三尖刀的自己,在天子百官的注视之下,将他举起,扔下校台。

    从那以后,纪灵的武境仿似走至了尽头,再也前进不得半分。而那个青年的身姿,也给纪灵的心口烙下了重重阴影。

    如今听得刘备说他的三弟可以胜过吕布,纪灵心中自是不会服气。

    “你是找打!”

    听得纪灵的奚落嘲讽,张飞这暴脾气哪还能忍,钢牙咬动,铁拳一握,作势就要冲过去找纪灵算账。

    纪灵也是不怵,摆开架势:“好啊,我倒想瞧瞧你这小子,能有多大能耐。”

    眼瞅两人就要打起来了,帐内的诸侯们却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甚至还有等着看好戏的意思。

    袁绍心里本就憋着火气,此时听得二人争吵,更是心烦意乱,重重一掌拍在桌面,‘砰’的巨响,怒喝而起:“当我死了吗!”

    他这一发火,帐内瞬间安静下来。

    刘备赶紧让关羽把张飞拉出帐外,不要让张飞再生事端,随后起身拱手致歉:“我这三弟性情暴烈,冲撞了大家,刘备在此替他向盟主还有各位将军赔罪,还望诸位海涵。”

    说完,刘备躬身行了赔罪大礼。这么多年的摸爬滚打,他的锐气棱角早已被磨得世故圆滑,为人处世也有了自己的行事风格。

    万事皆可低头,但不会折脊。

    刘备赔罪的态度诚恳,袁绍的气消去许多。袁术虽然想教训教训这个不知真假的皇室宗亲,但既然人家都主动赔罪了,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大敌当前,就不要再起内讧了,还是想想办法,怎么攻进虎牢关把。”曹操当起了和事佬,通过这件小事,他敏锐的神经已经意识到,这支坚不可摧的联军队伍,未必有看上去的那般团结。

    故而,更得快些攻破虎牢关救出天子才行。否则,熬上一段时日,董卓没垮台,联军内部自个儿就先乱了。

    吕布固然难以对付,但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

    西楚霸王都能兵败垓下,难道他吕布就不能葬身虎牢?

    袁绍头疼吕布,但也知道干耗着不是办法,帐内诸侯还有几十万将士都在等着他这个盟主的命令。

    眼下局势,虎牢关之战在所难免,早打晚打,早晚要打。

    袁绍一咬牙,拿定主意,从位置上站起朗声说道:“传我号令,明日大军尽数开拔,兵发虎牢关!”

    袁绍的雄心壮志激起了诸侯们心中的信念,纷纷起身抱拳,脸上愤慨激昂,齐声应道:“喏!”

    诸侯联军次日开拔,浩浩荡荡的队伍,遮天蔽日的旗帜,绵延不见尾。

    从酸枣到虎牢,足有四百里的路程。

    袁绍领着大军先去了汜水同孙坚汇合,再转战虎牢关。

    孙坚击败华雄之后,一直在汜水关休养生息,整顿军队。

    董卓亲提十万大军抵达虎牢关内,孙坚当然知情,可他丝毫没有要单枪匹马去攻关的想法。

    之前能够击败华雄,除了一丝运气的成分,主要还是因为华雄此人恃勇无谋,轻易的就中了他所设下的计谋,纵使如此,孙坚也折损了手下大将祖茂。

    董卓是头豺狼,其麾下的吕布更是一头猛虎。平黄巾、讨西凉的时候,孙坚就已经见识过了。

    别人都说他孙文台如何勇猛善战,是为‘江东之虎’。

    然则真要他去同吕布作战,孙坚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他这头过江的猛虎,在吕布面前,根本担不起一个‘勇’字。

    如果不是为了讨伐国贼董卓,估计这辈子,他都不想同吕布为敌。

    昔年,孙坚在洛阳担任议郎时,还曾厚起脸皮替儿子向吕布求过亲事,想结秦晋之好,只是吕布转移了话题,未置可否。

    如今,似是转眼,双方就要兵锋相对。

    造化弄人,约莫如此。

    数日之后,诸侯联军抵达汜水,联合孙坚一起,进驻虎牢关外。

第四五零章 这一世,谁能挡我

    虎牢关,议事大堂。

    此时正值入夜,关内、关上来往巡守的士卒严密,堂内点亮的烛火,将这间堂屋照得通明。

    董卓穿着臃肿的太师华服,出发时的那身金甲铁兜只穿了半天就被他卸去,兴许是太久没有上阵的缘故,董卓已经不再习惯那身疙人的甲衣。

    肥胖如山的身躯坐在位置上,凶狠的双目里透着阴沉。

    刚刚得到消息,诸侯联军已经进入到了虎牢地界,在关外三十里处扎寨安营。

    董卓叫来麾下诸将,商量如何应对。

    “太师,贼军远来疲乏,不如末将引三千精骑出关,趁夜袭了他们大营!”郭汜起身抱拳,在跟随董卓之前,他当过很长一段时日的马匪头目,故而也懂些毛皮的战略战术。

    诸将觉得此计可行,皆是面露赞许之色。

    唯有坐在左侧首位的吕布,面色平常,心中甚至对此嗤夷了一声。如果是对付蛾贼那样的乌合之众,或许此计还行,但郭汜显然是低估了诸侯联军的实力。

    曹操、孙坚这些人,都是亲身上过战场、指挥过战役的将军,可不是只会纸上谈兵的腐儒。他们今天既然敢来,就肯定会提防董卓袭营,所以今夜联军营寨的巡防,必是最为严密。

    郭汜这个时候请求带兵前去袭营,基本上跟送死没有太大区别。

    吕布看穿却不说破,反正消耗的是董卓的实力,与他无关。

    董卓虽然不复当年健勇,但几十年的作战经验也不是说忘就忘。今夜袭营的风险,他同样看得清楚,故而没有同意郭汜的请求,让诸人另寻良策。

    然则董卓麾下这帮将来多是野莽子出身,哪里晓得兵法韬略。他们以前跟着董卓作战,从不讲诡计阴谋,遇见羌人就是干,总归一个字,狠。

    “太师,联军人数虽众,但不过是些土鸡瓦狗。不如约个时间,跟他们拉开架势直接决个高下,也好让他们看看我们西凉军的勇悍!”

    中郎将王方说了个最为直接的法子,他们以前可不就是经常这么干的么?

    “王中郎将说得没错,索性跟这群反贼干了!难道我们还会怕他们不成!”

    堂内的将领们顿时纷纷而起,神情激动。仿佛只要董卓一声令下,他们就能立马抄起家伙,出关同那些敢于反叛主公的逆贼,进行搏命厮杀。

    汗珠顺着额发从宽胖的面庞两侧流落,董卓扯了扯领口,坦开胸膛,露出一大片的雄茂胸毛。

    炎热的夏季,即使到了傍晚,也不会有丝毫凉意,只会让人觉得更加闷热。

    呱呱呱~呱呱呱~~

    外边蛙声一片,使得董卓的心情更为烦躁。

    是主动出击,还是坚守不出?

    董卓在座位上思虑许久,仍旧拿不定主意。

    堂内将军们的目光望向董卓,也是一脸茫然,他们的主公这是怎么了?

    回想起以往作战,董卓根本不会有丝毫迟疑,拔刀上马,带着麾下弟兄儿郎就往前冲,其勇猛的身姿宛如战场上的主宰,令人敬畏而又充满向往。

    记得李刚加入时,他还私下问过董卓:“董公,难道您不怕死吗?”

    那时的董卓抚着浓盛卷胡,哈哈大笑,仿佛是在告诉李,又好像是在宣誓天下:“只要我董仲颖一息尚存,那就战无不胜!”

    也是从那时起,李就被董卓的雄迈气魄深深吸引着,他的理想,就是成为董卓这样的强者豪雄。

    只是后来,这种崇拜感,渐渐转为了畏惧和臣服。

    董卓心里边其实是想主动出击,可他又怕会输给关外叛军,毕竟对方在兵力上,超他数倍。

    以往输了,可以重头再来。

    但是现在,董卓有些不敢赌了,他怕输,也怕万劫不复。

    酒池肉林,权柄荣华,美色犬马……

    他一样都舍不得。

    要是李儒能在这里,那该多好。

    拿不定主意的董卓开始怀念起李儒陪在身边的日子,不管大事小事,李儒总会处理得井井有条,根本不需要自己再费脑筋。

    然则他不能调李儒前来,因为洛阳也同样需要有人坐镇。

    算了,还是自己想法子吧。

    董卓心中叹息一声,也不指望这帮子武夫出谋献策了,他决定稳扎稳打,“明日派人前去搦战,先探探叛军的虚实再说。”

    堂内扫视一圈,目光落在了吕布身上。

    “奉先,这件事就交给你了。至于派谁出战,你自己琢磨思量,只是不要再让本太师失望了。”话语里带有一丝沉闷,显然对于之前华雄丢了汜水关的事情,董卓还存有芥蒂。

    “喏!”

    吕布起身抱拳,掷地有声。

    董卓对此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吩咐了些‘加强防备’‘莫让贼军细作混入关内’之类的事情。

    吩咐完后,便让众人退下,回到各自岗位。

    吕布巡视完一圈关上,回到住处已是夜深。

    黄、马二人俱未就寝,赤手空拳的在外边切磋着武艺。

    说是切磋,实则请教和指点居多。

    吕布麾下,黄忠的武力是当仁不让的第一人。故而平日里稍有空闲,陈卫、宋宪等人,都会来找黄忠切磋指点,以提升自己实力。

    见到吕布回来,二人停下手中动手,上前唤了声‘将军’。

    吕布点头算是回礼,将二人招进屋内。

    三人坐下之后,吕布开门见山:“董卓让我明日去关外的诸侯大营搦战,我想让汉升替我走上一遭。”

    这番开场白令两人始料未及,马忠的眼中带有浓浓羡慕,脸上表情却是有些黯然,只是被他的面具所遮掩住了。黄忠掩则是喜上心头,抱拳笃然:“将军放心,卑职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将军重托!”

    这可是扬名天下的大好时机。

    凭他的实力,足以让天下诸侯记住黄忠这个名字。

    黄忠欣然受命,吕布便同他讲了讲此行的主要目的:“汉升,明日你前去搦战,只需诛杀几名敌将,消消他们锐气,威慑威慑就行。如果听到张飞或是关羽的名字,就不必再战了,回来即可。”

    “怎么,将军怕我输给他们二人?”

    黄忠眉峰一挑,别看他平日里看起来和和气气,其实心里也有着股傲气,最不喜欢别人看不起或是小看了自己。

    吕布见到黄忠这副不甘表情,便知道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微微摇头,笑了起来:“汉升的武艺我自是放心,只是我想让你将此二人留给我,本将军要亲自去会会他们。”

    上一世,吕布只输过两次,一次是刘关张,还有一次则是曹操麾下的六虎将。

    想到这里,吕布嘴角微挑,磅礴的霸道气势陡然散发开来。

    这一世,我倒要看看,还有谁能挡我!

第四五一章 我部俞涉,天下无敌

    清晨的阳光早早升起,折射过山间林木的斑驳影姿,充满朝气。

    诸侯联军大寨,身穿鳞甲的曹操巡视起寨内布防,他将佩剑压在腰后,走起路来挺胸抬头,个子不高,却有着股格外的威武之气。

    “孟德,早啊!”

    兖州刺史刘岱从帐内出来,见到曹操巡营,笑着打起了招呼。

    刘岱,字公山。东莱牟平人,正儿八经的汉室宗亲,刘舆之子,刘繇之兄,其伯父刘宠曾担任过朝廷太尉。

    曹操对这位皇室宗亲并没有太大的好感,鲁莽、冲动、好武无谋,几乎一系列的贬义词汇,都能用在刘岱身上。

    要说他唯一的优点,只能说是孝顺。

    然则身逢乱世,这个优点显然没什么卵用,乱世只讲实力和手段,仁孝礼义只会成为束缚自己的牢笼。

    “刘使君,您也早,昨夜睡得可还安稳?”曹操寒暄起来,尽管心中对刘岱无甚好感,但表面功夫还是得做。

    刘岱左右望了望,见营寨军旗严整,来往巡逻的士卒有条不紊,脸上带有一丝小人得志的欣喜之色,笑着说道:“看来,孟德你失算了啊!”

    那抹欣喜的神色落入曹操眼里,他心中不禁有些窝火,真不知道刘岱在高兴些什么,董卓要真让人来夜袭大营,对他又能有什么好处。

    这种喜欢看人出丑的心态,是真的恶心。

    “我昨晚就说了,你们呐,纯属是杞人忧天,前前后后布下层层严防,结果呢?董卓他来了吗?”

    “估计董卓啊,已经被吓得尿了裤子,不敢出来,指不定想着该何时逃跑了吧,哈哈哈……”

    “孟德你啊,太过谨慎小心,这哪能成大事。”

    刘岱在耳旁叨叨说教,曹操全都当做了耳边风,董卓凶名在外,看看那些羌人对他的敬畏便能知道。

    曹操也懒得说讲这些,因为即便同刘岱讲了,也是对牛弹琴。这种事情,他宁肯多加防备,也绝不会掉以轻心。

    刘岱无谋,目光之狭隘,就算不死在虎牢关,将来也早晚会死于贼人之手。

    “关东鼠辈,可有人敢出来与我一战!”一声猛喝如雷,从寨外滚滚而来。

    呜呜~呜呜呜~~

    号角声很快响起,曹操和刘岱面色俱是一沉,快步走往中军大帐。

    中军大帐内,其余诸侯已经到齐,袁绍坐在正对帐门的中间位置,脸上带有凝重,沉声问道:“何人在外叫战?”

    “禀盟主,是个年近四十的将领,并未通上姓名。”士卒抱拳答道。

    “带了多少兵马?”

    “仅有五百骑。”

    听得这个答案,袁绍心中舒了口气,年近四十,那就肯定不会是吕布了。此人料想应该是董卓麾下,估计是奉了董卓的命令,来向他们示威来了。

    既然是单纯的搦战,也只带了五百人,袁绍肯定不能大手一挥,将几十万部队全部压上前线。

    人嘛,总得要些脸面,这样纵使赢了,也会被人耻笑。

    “诸位将军,有谁愿意去迎战此人,替本盟主好好教训教训这不知好歹的家伙。”袁绍看着帐内诸人,他已经让人去河北调了颜良、文丑,估计再过几日便能抵达。

    不是吕布,那还怂个锤子。

    抱着能在诸侯面前露脸的心思,各路诸侯背后的将领们皆是跃跃欲试。

    袁术背后最先转出一人,只见其相貌不凡面容俊逸,他声音朗朗,抱拳应道:“末将愿往。”

    “此人是我麾下骁将,姓俞名涉,擅长使枪,以凌厉刚猛的枪法著称,淮南一带无人能出其左右。放眼整个天下,估计也就只有吕布,能与之一战。”袁术洋洋得意,二话不说就是一阵毒奶猛夸。

    袁术说得信誓旦旦,袁绍等人听了,也觉得好像真是那么回事儿。

    “好,就请俞涉将军前去斩了那厮,回来本盟主给你庆功。”

    袁绍大手一挥,令俞涉出战。

    联军大寨外,黄忠勒马握刀,一身甲胄鳞片反射着天上的耀眼阳光,熠熠生辉。他望着迟迟没有动静的诸侯联军,准备再吼一声。

    此时,营寨大门打开,一员骑着褐色战马的青年骁将飞奔而出。

    “来者通上姓名。”黄忠谨记吕布昨夜的叮嘱,大声喝问。

    “某乃后将军袁术麾下,既武校尉俞涉是也!”俞涉大吼回应,手中长枪遥指黄忠:“兀那贼子,识相的话,就乖乖下马受降,或许本将军还能饶你不死。”

    黄忠懒得听俞涉后面的聒噪,拍马前冲,只要不是张飞、关羽就行。

    俞涉见对方先行出马,压低眉头,也催动胯下战马,迎了上去。

    咚咚~咚咚~咚咚~

    寨楼上的观望士卒见到俞涉发起进攻,挥动着两条大赤膀子,使劲儿的擂鼓助威。

    先手为强,后手遭殃。

    俞涉心中默念,在与黄忠即将相遇时,手中长枪抖擞,化作刚猛猎豹,吼啸一声,迅猛刺向黄忠咽喉。

    俞涉的出手速度很快,然则,黄忠比他更快,刀锋扬起,双手握住刀柄,猛地一记横斩。

    噗~

    实力的鸿沟,无法弥补。俞涉根本来不及撤枪回挡,就被迎面而来的大刀砍去了脑袋,滚烫猩红的血水从切开的脖子处向上狂喷。

    黄忠收刀,伸手抓住那颗飞起下落的头颅,斜举上方。

    后面助阵的西凉军也都傻眼儿了,根本没想到黄忠居然这般生猛,回过神后,继而兴奋的挥动着手中兵器,狂呼起来:“万胜!万胜!”

    这个时代,强者不管到了何处,都值得别人去尊敬。

    鼓声一停,就意味着战斗结束。

    中军大帐里的袁术面色愈发得意,他不急不缓的端起桌上茶水,优哉游哉的上两口,强憋着心中得意,就差没有当场大笑出声:“看来,贼子的实力也不过尔尔,俞涉已经斩了那狂徒,盟主可莫要忘了方才说过的庆功……”

    袁术话还没有说完,通报的士卒就已经疾驰到了帐前,抱拳禀报:“盟主,俞涉将军与敌将交锋不到一合,被斩于马下。”

    嚓~

    袁术手里的瓷杯砰然落地,摔了个粉碎,他急忙冲上前去,不顾身份的勒着那名斥候的领口,眼睛里的神色几乎快要吃人,咬牙切齿:“你说什么!”

    那名通报的士卒显然被袁术的狰狞模样给吓到了,回答得唯唯诺诺:“俞涉将军与贼将交锋,不到一合,就被斩去了头颅。”

    什么叫交锋不到一合?

    就是连人家的兵器都没碰到,就被对手斩杀,这就叫交锋不到一合。

    联想起刚刚夸下的海口,这脸打的,啪啪,啪啪,估计能把袁术的脸都抽肿。

    话音落地,袁术面如死灰,踉跄倒退两步,幸亏纪灵赶来扶着,他才没有摔倒。

    那可是我重金寻来的名将啊!

    袁术心在滴血。

    听得这个消息,诸侯面色大惊,心中各有心思。有幸灾乐祸的,有哀声惋惜的,有思量对策的,也有作壁上观的……

    不管怎么说,袁术折了将领,他们表面上还是要安慰一波。

    “没想到贼将实力,竟如此之强。”袁绍叹了口气,意志似是有些低沉。

    这时,冀州刺史韩馥站了出来,高声说着。

    “盟主莫方,我有上将潘凤,可斩此人!”

第四五二章 潘凤VS黄忠

    随着韩馥的话音落下,一名体格雄壮的汉子立于帐中。

    众人定睛一看,其人身长八尺,容貌伟岸,心中不由赞了声:“果真威武之士。”

    “取我兵器来!”

    潘凤喝上一声,帐外两名小卒抬着一杆沉重斧钺,步入帐中。

    只要不是瞎子,便都能看得出来,这杆兵器的份量,非凡人所能挥使。

    潘凤上前,单臂将兵器提起,走出营帐,留给众人一道昂挺的背影。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关闭的寨门再度打开,潘凤提着大长斧,骑马而出。

    黄忠见又有人出来迎战,为了避免杀错,还是得照例问上一遍:“来将通上姓名。”

    “我乃冀州刺史帐下,潘凤是也!”

    潘凤报完姓名,只取黄忠而来,城寨上鼓声再次擂响。

    黄忠听得来者不是关羽张飞,心中便没了忌讳,催马迎了上去。

    两人在场中相遇交手,潘凤的大斧先一步劈下,黄忠见状,本可以躲开的他横刀往上一撑,想看看潘凤究竟有多大气力。

    呛!

    嘹亮的金属声轰然炸起,震耳发聩。

    黄忠双臂微微往下沉了丁点,便完完全全的接下了这一记斧劈,面有赞许道:“力气倒是有点,但你这速度和技巧,太过简陋。”

    眼前之人居然硬生生的扛下了自己的全力一击!

    潘凤惊诧无比,他才跟随韩馥不久,虽不敢说打遍天下无敌手,但至今还没人能够正面接下自己的全力一击,这也是他得意的所在。

    而眼前之人,不仅完全接下,还嘲讽自己的速度和技巧,这使得潘凤很是不服,咬牙喝道:“贼将休要猖狂,且再试试某这一斧!”

    大长斧抬起,迅速转换放向,斜劈黄忠坎肩。

    潘凤一起手,黄忠便看破了他的伎俩,身躯往右稍微摇摆一下,轻松躲开了砍来的斧刃。

    没能砍中,潘凤气得哇哇大叫,双目里更是怒火燃烧。索性弃了防守,双手握在斧柄下端,全身气力灌注双臂,吼啸一声,猛地直劈而下。

    给我死来!

    卯足气劲儿的吼声响彻天地,双方观战士卒的心脏在这一刻,全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眼睛都不敢眨上一下。

    天地间,仿佛在这一刹,寂静如死水。

    黄忠只瞅了一眼那劈来的大斧,脸色沉凝无比,他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潘凤眼中的杀意愈发浓烈,咧开的黄牙,紧皱的鼻纹,无一不表示着他想在这一合,斩杀眼前之人。

    黄忠虽有六七分的把握接下,但也没有托大,双腿用力夹裹马腹,胯下战马吃痛,迅疾往前一奔,恰好避开了落下的大斧。

    轰!

    力沉千钧的大斧呼啸而下,宛如一颗重型炮弹,重重砸进地面,溅起无数飞尘。

    潘凤的身躯被大斧带动得往前一倾,人发起狠来的那股子力气,自个儿在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控制收手。

    所以当黄忠躲过的时候,潘凤想收手已经是来不及了。

    别说如此大的空隙,即便只有刹那,对于黄忠这种实力的武将来说,都足以取人性命。

    抓住机会的黄忠扯马回头,手中刀柄的末端反击在潘凤的兜鍪和脸上,响起duang~的一声。

    潘凤脑袋受了一击,当场落下马去,摔了个七荤八素。

    等他恢复些神识的时候,黄忠的长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肩上。这还是黄忠留了力气,不然方才那一下,足以让潘凤致命归西。

    “愿降否?”黄忠问他。

    既然能够生擒,当然还是生擒的好,起码可以抓回去,看看能不能审问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败阵之将,愿降。”

    潘凤没作多想就应了下来,对于韩馥,他本就没有太大的忠诚可言,纯属就是混口饭吃。

    如今见到黄忠,又想起刚刚的指点语气,潘凤如是发现了一条新的道路,抱拳说道:“将军武艺卓群,胜我许多,请允许在下追随于您的脚步,跟在您的身后。”

    …………

    外边的鼓声停了,帐内诸侯们的心里七上八下,毕竟有俞涉的前车之鉴摆在那里。

    他们探着脑袋望向帐外,焦急的等待着结果。

    不出小会儿,观战的士卒飞奔来报。

    士卒还没开口,诸侯们倒是急促的先问了起来:“潘凤也被斩了?”

    “没有。”士卒摇了摇头。

    众人听到这个回复,顿时舒了口气,坐回各自位置,那八成是赢了。

    “潘将军被敌将生擒,投降了对方。”士卒接着禀报。

    噗~

    不少人口中的茶水俱是喷吐而出,呛得咳嗽不停,这还不如死了。

    尤其是冀州刺史韩馥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更是气得浑身直打哆嗦,锤着桌面砰砰直响,跳脚大骂:“这狼心狗肺的东西,竟敢做出此等无君无父之事,亏我之前还那般善待于他!莫要拉我,我今日便上阵杀了这狗贼!”

    人是自个儿推举去的,结果呢,一转眼就投降了对面,韩馥可谓是脸面丢尽。

    韩馥身边的将领们听得后面这句,当然明白其中的意思,赶忙过来拉扯着韩馥,劝他莫要冲动,请以大局为重。

    “韩使君,不要为小人气坏了身子,不值当。”袁绍作为盟主,为了内部团结,自然也得跟着劝说韩馥。

    这时候,刘岱和曹操走进了大帐。

    “怎么回事,半个时辰不到,怎么擂了两通鼓了?”

    曹操纳闷儿询问起来,他巡营的位置和中军大帐这边相差甚远,要走上些许功夫才能赶到。

    帐内诸人面容羞赧,难以启齿。

    最后还是孙坚同曹操说明了事情的因果,曹操听完,先是一惊,继而面容凝重起来,他摸着短髯,沉声说着:“不想董卓手下,除了吕布,竟还有此等厉害人物。”

    刘岱不以为然,坐在位置上自顾的笑了起来。

    “刘使君,何故发笑?”韩馥面容不善,以为他是在嘲笑自己。

    “我笑诸位无能,区区一介敌将,就让诸位犯难。倘若传了出去,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刘岱说话就是这么耿直,完全不管会不会得罪他人。

    此话一出,帐内诸人皆是面有怒容,东郡太守桥瑁更是冷笑连连:“听刘使君的口气,想必麾下定是不乏骁勇战将,不妨亮出来,也好让我等长长见识。”

    不争馒头争口气!

    刘岱听得这话,怨恨的剜了桥瑁一眼,起身朝袁绍抱拳:“盟主,我部悍将刘三刀,三刀之内必取人首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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