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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且看昨日风华     七海扬明txt下载     七海扬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章一百 故作神秘

    霍雷肖恩闻言,满脸的嫉妒,不由自主的说道:“裕王对菲茨詹姆斯殿下可真是厚爱呀。”

    在霍雷肖恩看来,这完全有些不正常,菲茨詹姆斯虽然现在也听从裕王指挥,但却是拿着帝国的钱就为詹姆斯二世国王攻打殖民地,得利的不是帝国。而他霍雷肖恩呢,一直以来,任劳任怨,所作所为与帝国将士无异,为什么得不到这样的赏赐。

    李素作为李君威的心腹,自然是知道的,裕王今时今日所做的一切都是长远考虑,也是提前做备选方案。詹姆斯二世并不可靠,尤其是他现在在法国,在路易十四的掌控下,帝国必须有备选方案。菲茨詹姆斯是私生子,不具有英国王位的继承权,但却未必不能在未来英国拥有实权,而且这个家伙还有领兵打仗的才能,也是难能可贵了。

    “所以呀,老霍,以你我之间的交情,我建议你参与菲茨詹姆斯的海军,日后詹姆斯二世复国,说不定你也可以荣归故里,获得封爵。”李素说道。

    霍雷肖恩早就意动了,他说道:“是啊,看来我要找个时间去北美一趟,拜访一下那位阁下了。但是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协助您的工作,世子殿下。”

    李素点点头,轻拍霍雷肖恩的肩膀,说道:“裕王让我给你捎来一个口信。”

    “什么?”霍雷肖恩有些激动,他以为裕王已经忘掉了自己这个小人物。

    李素说道:“王爷说,你无论处于什么境地,都不要背叛帝国。王爷他还说,从来不会让朋友吃亏的。”

    霍雷肖恩感觉这是满满的警告,又想到李素突然来到,护送他的舰队又突然离开,再加上他要为之前建立功勋的海盗发赏金,霍雷肖恩想到了一种可能,李素或许是来操办鸿门宴的,要借机把加勒比海的海盗一网打尽。

    但是现在的霍雷肖恩已经不是海盗了,他的主要身份是种植园主,实际上,他在海盗之中的影响力也在下降,因为大部分的海盗把他视为帝国的走狗,不愿意与之为伍。只不过惧怕于霍雷肖恩与帝国的关系,才没有对他动手,但即便如此,霍雷肖恩也有些兔死狐悲式的担忧。

    “您需要我做什么呢?”霍雷肖恩纵然心里有诸多想法,但最终还是老老实实的问道。

    他知道,现在的海洋属于帝国,别说加勒比海的海盗,就是曾经叱咤风云的欧洲海军,在帝国铁甲舰面前,也不过是随手捏死的蚂蚁罢了。

    李素笑着说道:“一如往常就可以了。”

    霍雷肖恩当然不会过一如往常的日子,那是鸵鸟行为,把脑袋埋在沙子里就能当什么都不发生吗?事实上,此后的一段时间,霍雷肖恩派遣心腹,尽可能监视着牙买加的一切,他总是感觉会有事情发生,在此基础上,他也配合着李素的工作。

    李素表现的也很正常,所作所为与他说的别无二致。

    “伊顿,你发现什么不对劲了吗?”在李素抵达了十天后,霍雷肖恩的老朋友伊顿前来拜访,当然,他也是来领赏金的。这个法国海盗没有参加袭击帝国运金船的拿骚海盗,只不过并非他没有这个胆量,也不是没有想法,纯粹是因为那次海战前后,伊顿患了疟疾,长期养病让他错过了,当然,幸亏他没有参加,所以现在与帝国还保持着不错的关系。

    拿骚海战后,伊顿很担心自己被清算,所以也早早上岸金盆洗手,只不过这个荷兰人在荷属圭亚那购买了种植园。

    伊顿说道:“早上我去拜访了世子殿下居住的农庄,顺利拿到了我和弟兄们那一份,那里还有许多来领工钱的男人.......。”

    霍雷肖恩恼怒说道:“你啰里啰嗦的说什么,这些我能不知道吗,我想知道,你有没有察觉不对的地方?”

    霍雷肖恩总感觉有事要发生,却不得其中奥妙,越是想知道,越是察觉不到异样,他越是歇斯底里,以至于在伊顿面前发了火。伊顿却不以为意,很好的藏住了眼神之中的得意,说道:“如果说有什么不对的话,我发现世子和他的军队、参谋们全都住在帐篷里,办公地点也在帐篷。”

    “这有什么不对,那里设施简陋,联排的房子都是黑奴住过的地方,士兵们嫌恶.........。”霍雷肖恩立刻说道,但是说到这里,他也察觉到了不对,因为这只陆战队明显是常住,从他们进驻庄园后就修筑了工事就能看出来,霍雷肖恩与帝国海军并肩作战数年,知道他们的军事纪律,在有房屋的情况下,军队还是尽可能住进屋子,甚至会对房屋进行改造,毕竟长期住在帐篷里,生病的几率会高很多,帝**队一向重视军队卫生。

    可是这一次不同,他们只是住帐篷,根本不住房屋,究竟是为什么呢?

    仅仅是思考是得不出结论的,霍雷肖恩在接下来的几天进行了三番五次的试探,陆战队的官兵,尤其是一些军官,还是认识霍雷肖恩的,对他也没有多少隐瞒,只是说住帐篷是指挥官李素的要求,是对未来轮驻地的适应,这支陆战队在办完牙买加的事情后会前往北美殖民地,协助菲茨詹姆斯在弗吉尼亚的行动,那里也是湿热之地,且因为都是种植园,少有村镇,提前适应野外驻扎而已。

    这个理由听着是很合理,但是霍雷肖恩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加勒比海某岛,斯托克顿伯爵的舰队就停泊在这里,这是船只稀少的航线,很少会有船只到这里来,而一艘三角帆船进入船队之后,伊顿船长走了下来,在被搜身之后,伊顿上缴了佩刀和手枪,叼着一根点燃的烟,进入了帐篷。

    “怎么样,传言属实吗?”斯托克顿没有再让伊顿靠近,并非是害怕他,只是不想让这个贪婪桀骜的家伙把烟吐在自己的脸上而已。

    伊顿船长吸着烟,随口说道:“当然是真的,我亲眼看到了那位中国王子和他的军队,还有满箱的白银。而我也如愿拿到了我的那份,四千两中国银元。中国亲王永远是那么慷慨,至少比之您是这样的,伯爵。上次的事,您只给了四百英镑。”

    伊顿所说的上次的事就是帝国海军的运煤船被劫的事,就有伊顿的功劳,是他给追击的帝国铁甲舰指了一条错误的航线。

    但没有人听伊顿的抱怨,这些来自英国的绅士可瞧不上伊顿这种混迹加勒比海的海盗,绅士们听到伊顿确定了情况立刻炸锅了。

    “既然确定了,就该立刻出击。”

    “是啊,每晚一天,就会有很多银子流失。”

    斯托克顿已经承受类似的吵闹很久了,但仍然无法习惯。这里的每个人都有意见,在多数人同意之后,他这个伯爵的意见根本不重要。财帛动人心,上百万两中国银元,足够让这里的每个人都为之疯狂。斯托克顿说道:“如果是陷阱,怎么办?”

    “伯爵,同样的话不能说两次。上次我们听了您的,等了伊顿船长四天时间,现在伊顿确定了目标,而我们派遣的小船也报告周围一切正常。不能再等下去了。”有人当即说道。

    斯托克顿咬牙:“我总是觉得不对,那支护航舰队为何离开,那个世子和他手里的钱好像是送上门的一样。我有七成的把握,这是一个阴谋。”

    “我们不是在投资,您也不是东印度公司的经理了。我们现在当的是海盗,别说七成,面对上百万的中国银元,三成都值得冒险了。”

    斯托克顿知道,自己无法轻易说服这些人了,他更清楚,如果自己坚持,这些人肯定会抛弃自己,自发组织行动。在经过了一轮狂轰滥炸的指责之后,斯托克顿终于还是做出了妥协:“诸位绅士,我同意进攻。”

    “我就知道,伯爵是有一颗冒险的心。”

    斯托克顿制止了这些人的奉承,补充说道:“可是我有一个条件。我们要把舰队分成两支,一支由伊顿船长率领,舰队挑选三分之一的人和船支援他,先行前往皇家港。伊顿船长在那里有关系,一场奇袭可以占领皇家港,主力舰队由我指挥,择机出发进驻,攻打中国海军的种植园营地,这样我们可以试探出,这究竟是不是阴谋,如何?”

    “我同意。”伊顿船长第一个站出来同意,海盗们从来不会拒绝冒险,但能够稳妥行事的时候,他们也是稳如老狗的。

    斯托克顿向其投过欣慰的目光,伊顿却说道:“但是我有一个要求,我们这第一批要冒风险,所以战利品我们分四成,怎么样?”

    “可以。”斯托克顿没有拒绝,三分之一的人外加伊顿的人,只分四成,实际也没有多分,只不过先期进攻的可以抢劫,皇家港本身也有不少财富。

    其余人在伊顿同意后也各自表示支持,大家也没有发生争抢,这就是这支团队的好处,本质上这些人都是商人,有的愿意为利润而冒险,有的却喜欢稳健,所以很快就分配好了份额。在其余人走后,斯托克顿问伊顿:“船长,你在皇家港有没有察觉什么异样?”

    “没有。”

    “真的没有吗,您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船长。”

    伊顿摊开手:“真的没有,别说我,霍雷肖恩也没有察觉出异样,不过这个家伙却一直感觉有事发生。所以我心里想到一种可能,那就是中国王子和他的军队只是一个诱饵,这个诱饵要坚守当地很长时间,等到围攻的人松懈了,铁甲舰就会出现支援,所以,选择进攻的时机很重要,撤退的时机更为重要。前者只是涉及收获多少,后者可是关乎性命。”

    “我明白了,伊顿船长。多谢你的指点,你放心,到时候我绝对不会再妥协的。”

    牙买加的种植园营地。

    霍雷肖恩急匆匆的走进了营地,卫兵照例盘问,霍雷肖恩解下武具交给卫兵,急匆匆的去见了李素。

    “出事了。”见到李素,霍雷肖恩立刻说道。

    李素问:“出什么事,而且你怎么知道出事了。”

    “前几天,伊顿来过一趟,但是在昨天,我安排在港口的人来说,这个家伙在来牙买加之前,去了一趟拿骚,重新招募了一批手下。世子殿下,伊顿已经金盆洗手,还有什么目标是足够他下定决心重出江湖的呢,思来想去,也只有您和您手下的金银了,再结合他此前来皇家港,我认为很有可能他在觊觎您和您的财富。”

    “老霍,你的中国话越说越好了,竟然可以用这么多的成语。”李素不由的夸赞说道,但是显然,他没有抓住重点。

    霍雷肖恩立刻提醒说道:“殿下,如果我猜测的没错,那么就要出大事了。老伊顿是一个很稳重的人,他既然开始招募人手,那么说明很有把握,显然他还有更多的伙伴,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是我觉得,这一次肯定不会.......。”

    “能发生什么大事?”李素哈哈大笑起来,说道:“老霍,你不是一早就猜到我这一次来也是有事吗,我就是为这事来的,还管他事大还是事小?”

    霍雷肖恩彻底糊涂了,李素则是说道:“现在我只想搞清楚一件事,那就是你的态度,与我同生共死,还是趁火打劫?”

    “世子殿下,我........。”霍雷肖恩一时被问的有些发蒙,他当然不想趁火打劫,否则也就不会来报信了,但同生共死也不是什么好选择,他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可不想再打生打死、但是既然李素如此问了,霍雷肖恩只能说道:“同生共死!”

    “好的,既然如此,你把你的家人带来这里吧,我可以分给你几顶帐篷。你好好在这里呆着,放心,王爷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不会有事的。”

章一零一 地震

    李素对自己的实力是有信心的,他手下有四百人的陆战队员,还有一个配备了火炮的支援分队和五十人的护卫队,全部配备了后装击针枪,卫队还有装备有大量的左轮手枪这种半自动火力,在休耕的种植园这样一个开阔地带,面对海盗那样的对手,可以轻松抵御三四千人的围攻。

    而且按照来时远征军司令部制定的计划,在六月十日的时候,一支舰队会从巴拿马地区的贝略港赶到,李素不认为安全上有什么问题。手中的钱财和李素这个世子都是诱饵,引诱的对象包括飘忽不定的斯托克顿,还有那些胆大包天的海盗。

    六月六日,皇家港。

    站在巡航舰上的斯托克顿看到了港口高高悬挂的海盗旗,顿时长出一口气,伊顿率领海盗们在七天前突袭了皇家港,而斯托克顿也用了七天时间摸清楚了周围的情势,确定了没有伏击的舰队,但是他必须尽早行动起来,因为距离最近的贝略港有中国的一支小舰队。

    如果在以前,还不需要顾忌,但时代已经改变了,不要说一支舰队,就是来一艘铁甲舰,都是他手下的舰队奈何不得的。

    随着舰队逐渐靠近港口,七天前的突袭战遗留的丑恶呈现在了斯托克顿的面前,港湾之中有不少漂浮的尸体,不少食肉的海鸟在泡的畸形肿胀的尸体上啄食着,岸边的港口城区还有黑色的烟柱,遍地都是血腥,偶尔还有枪炮声传来,这里已经是彻头彻尾的修罗场。

    斯托克顿上岸之后,立刻找到了伊顿,城区还有人在抵抗,而海盗们无心恋战,相反,他们对抢掠更有性质,而本地人本身就是海盗,相互之间爆发了冲突,但也有不少人加入了行列。

    找到伊顿之后,斯托克顿立刻让其介绍周围的形势,找到了一处港湾,悄悄藏匿了两艘速度最快的纵帆船,算是最后的后手,然后才是调配军队,对付反抗者。

    而在半山坡的营地里,李素捂着口鼻站在了哨塔上,与霍雷肖恩俯瞰着眼前的一切,目光所及全是火烧过的痕迹,那是陆战队做的,一确定营地,他们就把周围的灌木、杂草全都砍倒,等到海盗们进攻的时候,这些杂草灌木都晒干了,一把火烧起来,挡了海盗很久。

    山坡上充斥着超过一百的尸体、遗弃的武器和烂泥混杂在一起,那是七天前与五天前海盗两次进攻留下的。第一次进攻是海盗冒冒失失发起的,显然,有些人想要在斯托克顿抵达前试探一把,如果能成功,就不用和斯托克顿一方分钱了。但那一次进攻先是被大火挡了很久,火灭之后通过开阔地的时候,被线膛枪打死许多,连营地的栅栏都没摸到。

    第二次进攻是夜袭,摸进营地的海盗踩响了地雷,死伤惨重,被迫退回了出发了营地,但是天蒙蒙亮的时候,他们也遭受了同样的夜袭,手持左轮枪的帝国士兵在丛林之中杀死了难以计数的海盗,让领队的伊顿明白,这是难啃的骨头。

    霍雷肖恩和他的弟弟、儿子一起,参与了抵抗夜袭和对敌突袭,战功赫赫,霍雷肖恩本身还受了伤,可见他确实保持了忠诚,因此他得到了李素的认可,李素不仅答应把他推荐给菲茨詹姆斯,给了他一个好前程,还告诉了他远征军参谋部制定的计划,毕竟所有的忠诚都是有限度的,有希望才有忠诚。

    “刚刚我的人回来了,您钓的大鱼也上钩了。探子看到了斯托克顿的舰队,来了十二艘船,其中五艘是巡航舰,看来精锐尽出。”霍雷肖恩恭敬说道,连续一个多月处于忧虑之中的他现在心情豁然开朗,他知道这是对自己的考验,但是自己通过了考验,而且只需要抵抗到三天后就可以了。

    李素放下望远镜,在这里是可以看到大半个皇家港的,他说道:“我以为斯托克顿会立刻进攻我们,或者先休息,但是看情况,他在扫荡城区,你听,今天城区的枪声尤其的密集,还有重炮,是什么人还在抵抗。”

    “是领了您薪水的建筑工人。我的人说,有三波工人占据了教堂、一座仓库和旅馆,虽然他们只有少量的火枪,却挡住了数倍于己的海盗进攻,依旧没有投降的意思。而城市里没有来得及逃走的富人也都进入了这三处地方,接受了这些人的庇护。”霍雷肖恩说道。

    “太上皇说的没错,工人是最好的士兵。”李素感慨说道。

    这些建筑工人都是从贝略港来的,他们来自五湖四海,有些来自欧洲大陆,更多是美洲殖民地的人,白人、黑人、印第安人和混血全都有,过去近三年时间里,这些人全都在贝略港参与码头、仓库、炮台和修船厂等工程的修建。显然,能够做这么长时间的工作,这群人肯定是有组织的,这可比一盘散沙的海盗要强的多。

    “我们要救援他们的吗?”

    李素笑了:“六月十号后再考虑这个问题。”

    斯托克顿的到来给皇家港的战争带去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城区的混乱很快休止,因为斯托克顿愿意武装所有人参与对陆战队营地的进攻,当然,也要给这些人分享战利品的资格。这一点上,伊顿船长为代表的加勒比海盗不仅自己同意了,而且还用强有力的姿态说服了来自英国人的绅士,海盗们见识了陆战队营地凶悍的火力和精锐的军队,知道必须有更多的人参与进攻。

    而据守在城区几个据点的工人也很快失败于斯托克顿之手,出身于英国贵族的斯托克顿对于底层人民实在是太了解了,他知道如何分化这些人,关键点就是在于那几个拥有更多财富,却缺乏胆量的包工头,搞定了他们,就可以中心开花,让守军土崩瓦解。

    一天的时间,斯托克顿解决了所有问题,整合了本地武装,而他的手下也从船上卸下了很多火炮和弹药,准备对陆战队营地发起致命的攻击,斯托克顿站在皇家港的总督府,看到了麾下规模巨大的军队和精良的火器,一种成就感油然而生,他感觉距离自己复仇的目标近了很多,陆战队营地之中不仅有钱,还有李素这个荣王世子,抓住他,就不只是一雪前耻的事了,必然会引发剧烈反应的。

    然而,上帝和斯托克顿开了一个大玩笑,在他倾尽所有,向目标进发的时候,一场大地震袭击了牙买加。

    帝国二十九年六月七日的上午十一点,牙买加港爆发了八级地震,一时间天崩地裂,建设在沿海沙洲的皇家港,大部分沉入了海底,剧烈的地震引发了海啸,承载着斯托克顿全部身家与希望的舰船、军队全都损毁殆尽,舰队沉没了,皇家港也沉没了,只有驻扎在山坡帐篷里的帝**队,在一片狼藉之中看了一场好戏,兵不血刃的拿下了这场战争的胜利。

    这场地震才是李君威的计划,其实他早在前来美洲之前,疼爱他的太上皇李明勋就不止一次的告诫他,不要去牙买加,因为在帝国二十九年,那里会爆发一场大地震。只不过李君威把这种父亲对儿子的关心化为了惩罚敌人的手段。

    而包括李素在内,谁也没有去怀疑裕王预料大地震的事,毕竟帝国历史上也并非不是没有类似的事,早年间帝**队远征马尼拉,就是因为地震把圣地亚哥城堡的城墙震塌了,才能够顺利的赢取胜利,所谓天助我也,大抵如是。

    为牙买加地震陪葬的不仅有斯托克顿,还有本地数量极多的居民。尤其是加勒比海那些海盗,损失最为严重。可以说,一场地震肃清了加勒比海的海盗,但是霍雷肖恩知道,即便没有这场地震,加勒比海海盗的好日子也到头,因为这片水域已经与过去三百年的时光完全不同,帝国的到来让海洋有了主宰,水域有了秩序,而海盗这种破坏秩序的群体,必然会被压制,加勒比海盗不会因此消亡,但却也再难成气候。

    而在六月十日抵达的远征舰队,仅仅是参与了震后救灾而已,士兵们没有找到斯托克顿,甚至连尸体都没有找到,考虑到地震发生的时候,这个与帝国不共戴天的家伙正站在皇家港的最高处,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李素没有在牙买加待太久,他带上了霍雷肖恩,前往北美殖民地拜码头,乘坐的巡洋舰在七月的时候抵达了查尔斯顿,而这里虽然纬度高了一些,但仍然是一个炽热难耐的地方。

    “这位就是裕王殿下不只一次提到过的霍雷肖恩船长,苏格兰人,虔诚的天主教徒,和您一模一样。”李素向菲茨詹姆斯介绍了霍雷肖恩,故意隐去了霍雷肖恩的家族很早就移居热那亚的讯息,而霍雷肖恩的族裔和天主教徒身份很容易让他和菲茨詹姆斯产生共鸣,毕竟斯图亚特家族也是来自信奉天主教的苏格兰人。

    菲茨詹姆斯知道,帝国的远征舰队要进行拆分,驻扎在大西洋城的大西洋舰队、巴拿马贝略港加勒比海分舰队都要分一部分舰船,而不少主力舰船更是要划归到黑海舰队的旗下,无论怎么划分,日后支持他军事行动的海军力量都会减少,菲茨詹姆斯迫切的需要一支自己的舰队,哪怕只是一支船队也是好的。

    因此,菲茨詹姆斯对霍雷肖恩很重视,亲自安排了他的住处,并且约定时间详细讨论。

    “你似乎心情不太好,是被反抗军搞的焦头烂额吗,我听说那个菲利普爵士已经被自己人刺杀了?”在安顿好霍雷肖恩之后,李素关怀起了菲茨詹姆斯,二人也有并肩作战的战友情谊,倒也不显得突兀。

    但是菲茨詹姆斯没有回答,只是长长叹息一声,而李素显然也不只是关怀自己的战友,他又说道:“在码头还有这个院子里,我看到了许多陌生的面孔,他们应该不是你在本地的追随者吧,看起来更像是高傲的英国本土绅士。”

    “法国来的,国王陛下的仆人。”菲茨詹姆斯恨恨说道。

    菲茨詹姆斯就此打开了话匣子,他身边多出的一群官员是詹姆斯二世的派遣,显然,这是为了分菲茨詹姆斯的权柄,如果仅仅是这样也就罢了,毕竟菲茨詹姆斯也感觉到手下极度缺乏有能力的官员,但是这批人分的不仅是权力,还要各类资源。

    帝国只是为菲茨詹姆斯的爱尔兰军团,野天鹅队提供军费,菲茨詹姆斯要想再扩充军队,就要自己筹措军费,这也是他为什么在殖民地一支过量征税的最重要原因。菲茨詹姆斯有一个计划,他想要利用帝国的支持,组织一支精干的军队,然后找一个合适的时机,打回爱尔兰去,毕竟现在处于欧陆大战期间,来自英国的消息显示,虽然英国的陆军正在快速扩张,已经从三万常备军扩张到了八万以上的规模,但那是为了抵抗来自法国的进攻。

    英国陆军主力已经派遣到了荷兰,海军主力则在北海,只要菲茨詹姆斯的实力足够强,就可以重新回到爱尔兰,甚至占领整个爱尔兰。

    毫无疑问,菲茨詹姆斯是在帝国与法国之间的夹缝之中求自强,求生存。但是他的父亲,詹姆斯二世可不这么想,他只是把希望寄托于路易十四身上,与菲茨詹姆斯的关系快速恶化,派来官员,就是要攫取殖民地的财富,满足詹姆斯二世在法国的花销,这些花销既包括游说法国贵族,也包括詹姆斯的个人享受。而且詹姆斯二世提出,要割让一部分菲茨詹姆斯打下来的殖民地给法国,以换取路易十四的欢心。

    菲茨詹姆斯不是败家子,可是他有一个败家爹。

章一零二 一人与一国

    李素坐在了菲茨詹姆斯的对面,淡然问道:“你刚才说,那些贵族是国王的仆人,是詹姆斯国王的仆人还是路易国王的仆人。”

    “英国国王的仆人。”菲茨詹姆斯回答说。

    李素耸耸肩:“这我知道,我就是想问问是詹姆斯国王的仆人还是路易国王的仆人。”

    菲茨詹姆斯听着这意味深长的话,就知道李素这次来的目的不纯。菲茨詹姆斯很清楚,帝国也在利用詹姆斯党,而且裕王对詹姆斯二世对法王路易十四死心塌地很不满意。也因为这个原因,自己才得到了裕王的青睐,成为了现在詹姆斯党中最有实权的人物。

    “世子殿下,我明白您的意思,一些话请不要说了,我们现在经不起分裂,而且我是菲茨詹姆斯,意为詹姆斯之子,你无法让我背叛我的父亲。更不能让我背叛英国。”菲茨詹姆斯提醒道。

    李素笑了:“朕即国家吗?哈哈,背叛你的父亲未必是背叛英国。我知道,你虽然是詹姆斯国王的儿子,却是一个私生子,你没有继承英国的权力。但是时代变了,欧洲已经不是过去的欧洲,帝国的手已经深入欧洲,一些规则也会发生改变。”

    “什么规则?”菲茨詹姆斯问。

    李素认真回答说:“我们中国文化之中,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句话你应该听说过,更应该明白。”

    菲茨詹姆斯嘴里重复了几遍这句古话,但微微摇头,他并非不明白,而是认为这不可能。而李素循循善诱:“我们观察詹姆斯党有几年了,你的父亲詹姆斯国王是一个为了弥撒丢掉了三个王国的家伙,他教条迂腐,难堪大任。我们不否认,有帝国与法国两个强国的支持,你的父亲很有可能复国成功,但你有没有想过,他能失去一次王位就能失去第二次。下一次,还会有人帮助他复国吗?

    而他作为英国国王,即便失去了王位,后半生也不会过的太差,但是你呢,你失去了自己的母国,最多沦为雇佣兵将领罢了,你能给自己的后代带来什么?还是说,你愿意把一切献给自己的父亲,对于一切都不在乎。”

    菲茨詹姆斯被这些话说动了,他对父亲已经有了一些不满,但这些一直压抑着,因为他知道,詹姆斯党绝对不能分裂,而现在,他依旧坚持这个原则,但却想掌握主动权,而不是任凭父亲败坏好不容易得到的东西。“看来您今天有很多话要说,您大可开诚布公,我可以听,也会保密,但未必会让您如愿。”菲茨詹姆斯说道。

    李素点点头:“你应该感觉到,裕王殿下在培养你,培养你的个人能力、军队和影响力,乱世出英雄,纵然你是个私生子,只要有足够的能力,也可以在这个世界谋求属于自己的地位。而帝国是完全支持你的,但也希望你能大胆一些,不求你肆意妄为,但希望你能保住自己应得的。比如脚下的殖民地、军队还有手中的权柄。”

    菲茨詹姆斯这才完全明白,帝国一方看中了自己,希望自己可以做帝国在英国的代理人,如果詹姆斯党顺利复国,那么通过自己可以影响英国,不至于让法国完全控制英国,把帝国排斥在外,而如果复国计划失败,那么自己就是备选方案了。

    虽然这并不利于詹姆斯党的团结,但是菲茨詹姆斯感觉并非不能接受。一旦复国成功,詹姆斯党也不希望法国控制英国,与其到时候和法国爆发冲突,不如利用帝国一方抵消平衡法国的影响力,而如果复国失败,自然也就没有什么禁忌了,菲茨詹姆斯也希望自己拥有一个机会。

    而李素早已准备好了一个方案,那就是让菲茨詹姆斯利用牙买加岛进行扩军,这个岛屿上有着相当繁荣的热带作物种植业,土地肥沃,这些本身就是非常有用的资源,更重要的是,在整个加勒比海,拥有大量的爱尔兰裔的殖民者,这些人都是当年克伦威尔时代,被迫逃亡,甚至被当奴隶贩卖到加勒比海来的。

    爱尔兰人多是天主教徒,而年轻的菲茨詹姆斯有限的影响力也都在爱尔兰,至少当初詹姆斯二世逃离爱尔兰时,是这个年轻人留下抗击英国人的。

    菲茨詹姆斯听到这个方案后,很快就同意了,也是从这一天起,他真正的培植自己的势力,为帝国未来数十年的欧陆战略做出了重要的贡献。

    当然,李素与菲茨詹姆斯之间的交易合作都是秘密进行的,真正具有影响力的是牙买加战役的结束,虽然这场战役以地震摧毁了英国海盗舰队,顺便消灭了加勒比海大部分的海盗,但却标志着帝国在美洲的军事扩张暂时告一段落,趁着欧陆爆发大战,帝国控制了除却欧洲周围之外的全部海域,帝国的威势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在北美的东海岸,大西洋一侧,帝国拥有了自己的殖民地,驻扎了舰队,同时控制了美洲的咽喉巴拿马地区,以及南美洲的温带地区和出产贵金属的玻利维亚高原,其余的土地虽然暂时没有控制,但是除了法国殖民地和加勒比海上少数的一些欧洲其他国家掌握的岛屿,帝国几乎拥有了对整个美洲大陆的贸易权,尤其是西班牙在美洲的殖民地,更是完全以条约的形势确定下来。

    帝国二十九年,八月的西津港。

    船只还未靠岸,李君威就听到了西津港百姓的欢呼声,成千上万人的欢呼声直冲云霄。百姓们自发的前来这里欢迎裕王殿下的到来,而李君威对于自己亲手打下来的富饶土地,也有着特殊的感情,当然,令他心情激动的还有可以见到好友裴元器。

    “我这一次来,主要还是外事工作,莫斯科那边你联系过了吗?”李君威主动问道。

    李君威让裴元器联系莫斯科方面,就是想要秘密说服沙俄对奥斯曼发起战争,虽然沙俄已经加入了神圣同盟,而且早些年双方有些交火,但是在沙俄政变,彼得取得索菲亚成为沙俄主宰之后,一直致力于内部的稳定和发展,并未主动挑起战争,但也没有结束战争,李君威认为,沙俄这样一个对扩张孜孜以求的国家,必然不会错过帝国支持的好机会,而这一切都是为了帝国的苏伊士计划服务,沙俄如果能在北方发起强有力的攻势,肯定能让奥斯曼帝国的局势更为恶化,原本奥斯曼与哈布斯堡、波兰之间的和谈也会中止。

    裴元器说道:“很遗憾,莫斯科方面的回应讳莫如深,我们的使者依旧没有见到那位年少有为的沙皇,一切都是皇太后和几个重臣在处置。你或许不知道,今年是沙皇大婚的日子,按照沙俄的传统,大婚之后的沙皇就要全面接管政权,可是我们派去祝贺的使团却得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什么?”

    “未来的沙俄皇后已经在莫斯科呆了一年多,从未见到过沙皇彼得。”裴元器说道。

    李君威诧异:“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有人传言彼得沉迷于军营不能自拔,也有人说他爱好.........。”裴元器滔滔不绝的讲述着关于沙皇彼得的消息,他知道,自己的好友对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最感兴趣了。

    但是裴元器的话却被李君威直接打断了,李君威问道:“元器,是不是这样的,我们的使者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到过沙皇彼得了。”

    裴元器先是一愣,继而说道:“是的,至少最近几年,都被以各种理由拒绝,甚至在莫斯科有传言,沙皇彼得被皇太后架空后软禁了,乃至于彼得已经死了的消息也掀起过一阵波澜。”

    李君威轻轻点头,他记得父亲曾经说过,沙俄的沙皇彼得未来是被叫做大帝的存在,是沙俄崛起的关键人物,而这位沙皇少年时代就接触外国人,对富国强兵投入了很大的热情,成年之后,伪装成沙俄使团的普通军官,前往欧洲主要强国学习,甚至还当过一段的造船工人,得到过船厂的奖励,当然,彼得也在瑞典、荷兰等地留下了很多风流韵事。

    但是现在时代变了,现如今这个时代,帝国才是代表了世界上最先进的技术,假设彼得依旧是那个彼得,依旧伪装出国访问学习,很有可能就在帝国境内,也很有可能就在西津。

    李君威立刻把这个想法说给了裴元器听,裴元器直接说道:“这不太可能吧,一个皇帝,去异国他乡受苦,而且一去就是几年,还是以普通人的身份,怎么可能?”

    “我一直说,彼得这个人与常人不同,他干出这种事,我不会意外的。”李君威则是很认真的说道。

    裴元器微微点头:“好吧,就算你猜对了,但现在西津地区外国人不下十万,斯拉夫族裔的占据了大半,我就算派人去找,又怎么找得到呢?”

    李君威则是说道:“你忘了吗,彼得有一个非常显著的特征。”

    裴元器被这么一提醒,顷刻之间就明白过来了,彼得确实有很难泯然众人的特征,那就是他的身高。彼得的身高超过了一米九,这种身高在任何国家都是少见的存在,西津的外国人很多,斯拉夫族裔不少,但是身高有一米九,且限定了年纪的斯拉夫族裔肯定不多。

    想到这里,裴元器立刻招呼人来,但是他没有直接命令通缉,而是狡黠的选择了另外一种办法,他谎称有一位身材高大的斯拉夫族裔的青年,解救了几位落水的儿童,被当成了宣传典型,西津地方政府要予以表彰和重大奖励,但这位‘无名英雄’的义举只是被少数人看到,因此要把境内所有的斯拉夫大高个年轻人带到西津来辨别。

    在吩咐完之后,裴元器问道:“老三,如果我们成功找到了沙皇彼得,你准备如何对待他。”

    “你说呢?”李君威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说道。

    裴元器倒也不假思索,直接说道:“我不认为一个年轻的君王能干出什么翻天覆地的事情,事实上,我一直也不支持对外国君主进行暗杀等伤害活动,一旦公开,这会极大的影响帝国在欧洲的声誉。”

    裴元器所说的是帝国安全局在皇帝的授意下对彼得进行了几次不成功的暗杀,那时候的彼得还是被其姐姐索菲亚控制迫害的孩子罢了。阴差阳错下的失败让这种暗杀最终停止了,帝国也就没有一劳永逸。而现在,裴元器更不支持这些了。

    “彼得这个人,值得我们冒险。”李君威倒是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见裴元器轻轻摇头,李君威说道:“卧榻之侧不容他人酣睡,其实你我都知道,帝国与沙俄,不可能和平共处。两个陆地强国和平共处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拥有共同且难以单独对抗的敌人,但是以帝国现在的体量,哪里有这样的敌人呢?”

    但裴元器对于这个观点仍旧有个人的看法,他并非看不上彼得,事实上,既然李君威如此看重,他就认定彼得不凡,毕竟当年皇室对爱新觉罗玄烨、噶尔丹等人也做出过类似的评价,事实证明,这些都是枭雄所属,但裴元器瞧不起沙俄这个国家。

    在裴元器的眼里,沙俄就是一个落后的封建君主国家,而且还有浓烈的奴隶制残余,就算在封建国家之中都是最薄弱的那一环,整个国家依旧充斥着蒙古人留下来的各种制度,这样的国家对帝国构不成太大的威胁,而且就算彼得是一代英主又如何,他再怎么改革,也不过就是打造一个封建君主国家,一个弱化的法国而已,能有什么大出息呢?

    而李君威微微摇头,他不知道这个时代的彼得是否依旧还是原有时代彼得的那些做派,但他总觉得,时势造英雄,或许彼得能给沙俄带去更多呢?

章一零三 沙皇

    李君威与裴元器不知道的是,他们在讨论彼得沙皇的时候,这个已经化名李乌拉的家伙正站在欢迎的人群之中看着裕王的座驾。而此时的彼得脸色通红,显然是喝了不少酒,这些酒全都是道别的酒。

    彼得已经决定结束在帝国的游历,返回莫斯科,如果不是听闻裕王会在今日抵达,彼得三天前就启程了。这位年轻的沙皇想要看一看,叱咤风云的中国亲王究竟是个什么模样,而今天他看到了,却是感觉那么的平平无奇。

    “你能有今日成就,我未必不可。”彼得暗暗下定了决心。

    当李君威和裴元器的车驾离开码头的时候,忽然传来一声爆炸声,让码头区混乱成一团,侍卫们一边扈从裕王前往行政官署,一边缉拿袭击者,仅仅一个小时,就有了成效。

    一个巨大的爆米花机摆在了李君威的面前,刚刚的爆鸣声并未让他多么惊慌,倒是感觉职责所系的裴元器吓出了一身冷汗,生怕李君威在自己的治下出什么大问题。

    “王爷,裴大人,就是这玩意发出的爆炸,不是有人袭击王驾。”西津治安总长站在侍卫长旁边,在得到允准之后,主动介绍说道。

    裴元器冷冷的看了治安总长一眼,怒道:“就这么一个破玩意,查清楚了也就是了,何必再拿来惹人心烦。”

    李君威倒是不在乎,发现这爆米花机还好用,于是摆弄起来,而治安总长也说道:“这物件平平无奇,但卑职仔细查察之后,发现了不一般。”

    “这上面还有名字,李乌拉,很奇怪的名字。”李君威发现铁铸的爆米花机上有一个名字,笑着说道。

    治安总在立刻附和:“殿下圣明,一语中的,正是这名字不一般。卑职的手下以这名字为线索,很快找到了关于李乌拉的消息,这人在进入帝国不下四年了,在属民局那里备案良好,先后在泽连科的建筑公司、西津风华造船厂、第一机械厂工作,履历清白,但是........。”

    “一个寻常的外籍劳工,有什么但是,速速说来。”裴元器见他欲言又止,很是不高兴。

    治安总长立刻说道:“是.........在王爷刚到时,裴大人命我们查一个身材高大的斯拉夫族裔,而这个李乌拉就是这么个人,身高近两米,年纪二十岁左右,很是健谈,自称是波兰的落寞贵族,但接触过他的人发现,这个人的俄语比波兰语说的还要好,而且此人平日里仗义疏财,不像是那些爱攒钱的外籍劳工........。”

    李君威听的眼睛都瞪大了,直接问道:“人抓到了没有!”

    “没有!今天早上这李乌拉还与船厂的几个匠人一起喝酒,说是诀别酒,自此就没有了踪影。”治安总长低声说道。

    “封锁边界,立刻去查!”裴元器立刻命令道。

    但是李君威对此并不报以希望,加入李乌拉就是彼得的话,那么他敢于在自己来到西津的时候故意放炮惊扰,就一定有了撤退的计划,而帝国与沙俄边境线如此漫长,特别是那条长长的顿河,游过去就是沙俄的土地,还是民情复杂的哥萨克领地,想要逃走实在是太简单了。

    “抓到就罢了,抓不到就算了。得之我幸运,失之我命。或许正如元器你所说,一个封建帝王,能干出什么翻天覆地的事呢?”李君威无奈的摇头,感觉一切实在是太过于凑巧了。

    而这个时候,彼得已经越过的顿河,坐在了一辆四轮马车上,钢制的轮毂上加了履带板子,以适应秋季南俄罗斯大草原的泥泞,随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彼得打开窗户,对窗外的骑士说道:“亲爱的缅息科夫,你也进来避雨吧,天气实在是不怎么好。”

    而缅息科夫却露出了一脸的狐疑,彼得呵呵一笑,才忘记自己已经习惯说中国话,而这位从莫斯科前来接驾的好友不懂中国话,他又用俄语重复了一遍,缅息科夫是当年彼得在少年军的好友,也没有做作,立刻进入了车厢,甩掉了身上的雨水。

    当缅息科夫看向彼得的时候,他正拿着一本《舰船杂志》在看,是在西津买的最新版,而另外一只手摇动着一具小型的爆米花机,保持着均匀加热。

    “陛下,我听说这种东西如果操作不当,会发生爆炸,很危险的。”缅息科夫提醒说道。

    “不会,我已经习惯了。这本杂志,我每看两页,里面的温度就正正好。”彼得解释说道,爆米花是他在帝国最大的爱好,即便是离开,他也难以割舍。

    很快,彼得看完了两页的杂志,然后砰的一声,弄出了热腾腾的爆米花给好友分享,当他准备再弄一炉子的时候,却发现随身携带的玉米已经用光了。去打开另外一个袋子,露出了里面的土豆,缅息科夫说道:“陛下,这种东西应该不行,爆米花机是谷物放大器,而土豆不是谷物。”

    彼得闻言,想起了自己曾经做过的傻事,一开始他看到爆米花机,简直惊为天人,真的以为这就是食品放大器,任何吃的东西放进去,都可以扩大五倍十倍,他不止一次的把土豆放进去,结果没有任何效果,一直到后来他真正了解了爆米花机的原理,才是放弃了曾经懵懂的想法。

    “我当然知道。”

    “那您为什么还要带这些土豆呢?”

    “这是西津农学院专门为本地培养的土豆种,用中国人的话来说,我们脚下的土地非常适合种植土豆,这是一种耕作简单但是产量很高的作物,我要在全俄推广,还有玉米和地瓜,我真的很希望我们的后人会叫我地瓜彼得、土豆大帝、玉米晓夫........。”彼得说道。

    但是缅息科夫在彼得的眼睛里看到了却是迷茫,而不是对未来的憧憬,而这种表情、眼神是他极为陌生的。

    缅息科夫与彼得在少年军里一起长大,他还记得彼得当年意气风发的样子,每当在莫斯科的侨民区获得什么新鲜玩意,他总是会说一些大话,比如得到一杆精良的燧发手枪,他会告诉少年军,将来要给每个人配属一把,得到一门火炮模型,他说将来要造一千门,要被人叫做火炮沙皇!看到座钟,也会高呼将来要给每一个俄罗斯家庭送一个,改变俄罗斯人自由散漫、稀里糊涂的性格,今天,他嘴里依旧说着熟悉的大话,但眼神却是完全不同。

    “陛下,您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吗?”

    “我有些迷茫了。”彼得说道。

    缅息科夫问:“为什么迷茫?”

    彼得说道:“亲爱的缅息科夫,少年时代我们接触过很多的外国人,德意志、荷兰、瑞典,他们会带来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打开我们的视野,勾起咱们的好奇心,但是在帝国境内,完全不同,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新奇,稀奇古怪的东西应接不暇,遇到什么都不会令人惊讶。很多东西我们可以造出来,但是有些东西,我怀疑我们根本制造不出来。比如这本杂志上的船只,尤其是那些喷吐着黑烟的蒸汽动力船,已经不是能工巧匠就能解决的了。

    这需要一个产业,设计几十上百种部门,需要成千上万的人配合。”

    “俄罗斯不缺人。”缅息科夫说道。

    “成千上万的人不是普通人,是受过教育的人,有些必须是高等教育,大部分也是专业教育。根本不是普通的农奴,事实上,那些人能做的事,一千个一万个农奴也解决不了,数量是解决不了质量的。”彼得黯然说道。

    缅息科夫长年在莫斯科,对于彼得亲眼看到、体会到的东西并不了解,更是做不到感同身受,他说道:“我们可以引进您说的那些人才,就像我们少年时代一样,大不了多出一些钱,还可以给他们贵族身份和庄园,总会有人来的。”

    “做不到了,亲爱的伙伴。我们想要造枪,可以引进几个技艺娴熟的德意志枪匠,让他们教会一些俄罗斯人,然后问题解决了。但是要造铁甲舰,我们就要引进一千个一万个人,这是根本不可能的,而且中国有着严密的管制措施,不会给我们这样的机会与空间的。”彼得说道。

    缅息科夫说:“那就换个国家,比如荷兰、英国,根据我的经验,这些国家,有钱就能办到。”

    “可惜很多东西,是他们也没有掌握的。只有中国有.........,所以我很迷茫。中国有句话叫卧榻之侧不容他人酣睡,就是你的床边不许有其他有威胁人的存在。国家之间也是如此,我们是中国的陆地邻国,他们绝对不能接受沙俄的崛起。”彼得捏着额角,给出了一个并不是那么容易被人接受的结论。

    缅息科夫却说道:“您说的没错,可是反过来说,中国也是其他欧洲国家的威胁,而为了应对来自东方的挑战,欧洲强国会支持我们崛起,把我们当成抵挡中国人的篱笆,既然是篱笆,就要足够强韧才行,而我认为,在您的领导下,我们可以完全把篱笆变成砖墙乃至城堡,不是吗?”

    彼得眼前一亮,感觉缅息科夫说的很有道理,欧洲国家绝对不是看着俄罗斯倒下的,这样他们就要直接面对来自东方的陆地挑战,这样的挑战在过去两千年的历史中发生了很多次,对于欧洲来说,那是过于悲惨的经历,尤其是蒙古人的那一次,给大半个欧洲带来了毁灭。

    缅息科夫继续说道:“我没有您游历中国的经历,但是我也接触过不少的中国人,感觉这个国家的人民缺乏信仰,他们过于物质和现实,尤其是那些商人,而我听说,这个国家之中商人具有很大的影响力,我想这也是我们可以利用的。

    至于您说的技术问题,我认为也没有必要担心,您说的那些技术那些产业,请问中国人拥有了多久呢?二十年还是三十年呢?而您年纪轻轻,总归可以为俄罗斯争取到相同的东西,只不过这个漫长的过程需要您更多的耐心,而您一向拥有这个可贵的品质。”

    “说的很好,缅息科夫,我竟然忘记了,他们拥有那些无人企及的神迹也不过是最近一二十年的事情,而且我们完全可以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去争取,最终我们可以完全成功。”彼得眼睛里恢复了神采,他发现智慧这种东西,对于所有的国家和民族都是平等的,只不过身为君王,要把拥有智慧的人放在身边,并且合理的使用。

    而缅息科夫也很欣慰如此,他一直坚定的支持沙皇,希望他能为俄罗斯带来改变。

    “国内现在的形势怎么样?”彼得收起了他的个人爱好,问道。

    “很好,也很不好。”缅息科夫给出了很复杂的答案,他解释说道:“我说很好,是因为俄国现在很稳定,是几十年来少有的,而且国内经济发展很快,财政税收也很健康,军队也得到了小规模的扩张。虽然十年前的战争让我们损失了西伯利亚和南俄的大片土地,但如果不计较疆域得失的话,我认为这是俄国最强大的时候。以往我们只能出口粮食和木材,现在国内的煤铁矿藏也被开采出口.......。

    而我说不好,是因为这些都是您所不能满足的,我想您肯定希望俄国像中国的西津那样,充斥着嘈杂但是繁荣的商业街道、脏乱但是代表力量的造船厂,但这却是俄国现在没有的,短期内也很难有的。对于您这样一位志向远大的人来说,肯定难以接受,您回到莫斯科,肯定会觉得很不好,那种感觉就好像您掌握实权之后,回到我们曾经居住过的皇村一样,虽然仍旧充斥着热爱,却更多的是不满。”缅息科夫认真解释说道。

    彼得重重点头,越远离西津,远离帝国,他的内心越是狂躁,那是一种名为野心的东西在苏醒,而在过去,他压制这种东西已经太久太久了,就像弹簧一样,压的越狠,反弹就越高。

章一零四 重磅的礼物

    缅息科夫斟酌了一会,又说道:“陛下,刚刚接到的消息,说是治安厅在抓一个身材高大的斯拉夫青年。”

    “我给那位中国亲王留下了礼物,一个巨大的爆米花机。”彼得平淡的说道。

    缅息科夫则是说:“不,据我所知,事情发生在那之前,这是我敢确定的。”

    彼得一想,觉得有道理,毕竟他设计的那小机关上明确留了自己的名字,如果是因此而起,应该目标被定义为一个叫李乌拉的波兰没落贵族,而不是身材高大的斯拉夫族裔青年。

    “或许我们内部出了叛徒,让中国亲王知道了您在西津游学。”缅息科夫说道。

    “好吧,我授权你调查这件事,并且给我一份名单,最好快一点。”彼得说道。

    他当然不会相信缅息科夫的鬼话,缅息科夫把这件事和内奸联络起来,就是为了政治上的权力,在彼得游学帝国西津的时候,沙俄的权柄掌握在彼得的母亲和舅舅手中,现在他回来了,权力中心要转移,这个过程会有人倒霉,也会有人受益,缅息科夫肯定想成为受益的那个人,而这位少年军出身的好友显然对自己的地位也不满意了,那么得到某个早已觊觎的官职,会是他的追求,而彼得明白但是却纵容他,就是因为他也需要在为了的莫斯科拥有更多自己的人。

    而出乎李君威预料的是,回到莫斯科的彼得很快完婚,并且顺利亲政,虽然他的母亲和舅舅仍然拥有很大的权柄,但这是彼得想要慢慢解决的结果。而彼得在掌权之后,第一时间就向西津派遣使者,邀请中国亲王李君威前往莫斯科进行国事访问,而李君威当然不会去。

    前脚刚要抓人家,后脚就送上门,这是很危险的。李君威从来都不是一个把自己置身于险地的人。

    但他要派遣一个有身份的人代表他前往,因为彼得直接提出,两国之间应该进行新一轮的战略磋商,私下里彼得表示,两国之间可以充分交流,不被限制领域,而李君威正有此意,他正需要一个说服沙俄对奥斯曼动手的机会。

    “糟糕的雪,糟糕的地方,糟糕的人。”被选定的人是远疆区镇守将军乌以风,他对莫斯科可不陌生,但来到这里,仍然感觉很糟糕。

    缅息科夫作为使者接引了乌以风进入克里姆林宫,他说道:“尊敬的公爵,这里并不是那么的糟糕,雪景、美人还有繁华的宫殿。”

    乌以风连忙摇头:“不,不要说了,这里给我的回忆并不是那么的美好,相反,我可不想再回忆当初。”

    上一次乌以风来到莫斯科当使者,觐见当时的沙皇,鬼使神差的替李君威看一眼索菲亚公主的样貌,结果却看到了一个五大三粗的女人,这给乌以风留下了相当的阴影,他真的不想回忆这些了。

    “当初如何,我并不知道,但是这一次大家都很欢迎您,您带来的礼物相当不错。”缅息科夫说道。

    为了准备这次外交行动,李君威亲自给乌以风准备了礼物,一万个农奴。

    这是十年前李君威率军西征时,在沙俄‘失去的一年’中抓捕的奴隶,其中一部分但是就被贩卖,也有一部分被赏赐给了参战的外藩兵团,但是大部分还是被组织起来,进入了国营农场劳作,而为了解决这些农奴的东正教信仰,李君威将其分给理藩院的黄教寺院,分散了帝国各处,最远抵达了漠南。

    十年过去了,那几十万农奴部分死去,部分融入了环境,但总有一部分家伙冥顽不化,拒绝改信,最终这些人被组织成了苦役营,交给了乌以风麾下的绥靖区管理,负责建设乌城工业区。

    那是位于乌拉尔山以东的土地,是后世俄罗斯四大工业区之一的乌拉尔工业区,当地的煤炭、铁矿等资源非常丰富,因此被选中成为了帝国西部边疆仅次于西津的建设地区,地位甚至已经高于了乌以风驻扎的镇北城,毕竟镇北这样的军事重镇在理藩院旗下有很多,但是理藩院境内,得到帝国大力支持发展的工业区,却只有乌拉尔山下的乌城。

    这是理藩院体系的心肝宝贝,事实上,随着大陆方向征服的结束,理藩院的军事职能越来越向经济建设只能转变,乌城工业区的建设既然帝国远疆大开发的重要项目,也是大陆桥计划的配套项目,申京已经定下了一个长远目标,要建设一条西伯利亚大铁路,贯穿整个大陆,而在西部,帝国缺乏工业能力,仅仅一个西津是不够的,在内陆,也要有核心工业区。

    现在,劳役能参与的重体力劳动已经完成了,就算不归还这批人,他们也要在矿坑之中挣扎求生。一万个农奴能产出多少矿石呢?理藩院的意思很明确,现在的乌城工业区却的是人,一些需要大量人力投入的项目,最好就是由周边的国家承接,在乌城周边,就沙俄一个国家,而乌城工业区也需要沙俄这样一个巨大市场。

    “很多人喜欢吗,看来沙皇准备把他们赏赐下去,缅息科夫,我的朋友,你能得到多少农奴,或许我可以帮你说几句好话。”乌以风打趣说道。

    缅息科夫说道:“您低估了我们的陛下,这些人不会分给贵族。”

    “那是归还给原来的主人了?”乌以风想到另外一种可能。

    “也不是!”缅息科夫说道,他说:“其实这些人,沙皇陛下早就安排好了,这些人会被全部送到莫斯科来,分到皇庄之中暂且居住,确定其身体状况,等他们休息完毕,整理得当,这些人会被组织成一支新的军团,忠诚于解救他们的沙皇陛下,您不觉得这些人是最好的士兵吗?他们经受了十年的璀璨,保持了信仰,活了下来,无论生命力还是忠诚度都是无可挑剔的,十年来,他们一直处于被组织的状态,简直就是天然的军队,只需要把镐头变成火枪就可以了。”

    乌以风微微点头,没有说话,缅息科夫说道:“公爵,如果您早知道是这个结局,一定不会把他们送回来吧,现在您一定很后悔,我想亲王殿下更后悔。”

    “你已经得意忘形到公开嘲弄我了吗?”乌以风见缅息科夫一脸傲然的样子,问道。

    “不,缅息科夫会是那个新军团的主人,所以他很高兴。”彼得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出声为缅息科夫解释道,然后说道:“请公爵阁下不要生气,更不要气馁,虽然这件事让您很不爽,但是,我们需要友好,因为要谈的事很多。”

    “什么事会让我不爽?”乌以风轻轻施礼,然后问道。

    缅息科夫说:“您真是一位拥有表演天赋的贵族,我们说的自然是那一万人。”

    “我为什么不爽?”乌以风反问,然后看向彼得:“就因为我给你提供了一万名不错的士兵,我就不爽。”

    缅息科夫说:“您一开始以为是一万个农奴,现在他们要变成士兵了。”

    乌以风摆摆手,说道:“那是你以为的,而我却没这么以为,我们的裕王殿下更不会这样以为。沙皇陛下,缅息科夫阁下,我想你们太自负了,对我们的亲王殿下缺乏足够的敬畏。”

    “为什么这么说?”彼得问。

    乌以风说:“原因很简单,亲王殿下一开始就知道这一万农奴回到莫斯科就会成为士兵,如果你们想不到这一点,我还会进行提醒。”

    说到这里,乌以风拦住了要反驳的缅息科夫,说道:“你是不是认为我在虚张声势,掩饰尴尬,请让我说完,我有证据,这里有裕王殿下给沙皇陛下的信。”

    说着,一封信递给了缅息科夫,缅息科夫打开,发现里面全是中文,他看不懂,于是递给了沙皇,沙皇能看懂。

    但是彼得看了一遍,却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久久不语。缅息科夫问:“上面写了什么,陛下?”

    “这里写了,那一万农奴是最好的士兵,让他们当农奴是卑鄙无耻的浪费。”彼得声音已经有些落寞,说。

    “是真的,你们竟然真的敢送给我们一万军队。”缅息科夫完全无法理解。而彼得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震撼无比:“这上面还写了,如果我们顺利把这一万农奴组织成一支拥有卓越作战能力的军队,那么帝国方面还会再送来剩下的农奴,还有一万四千多人,全部归还。但是如果这些人被当成了农奴,剩下的那些只能下矿井了。”

    缅息科夫第一时间想,怎么会有这样的好事,他感觉是那么的不现实。他立刻想到了一种可能,说道:“陛下,条件,中国亲王肯定提出了我们无法答应的条件。”

    话说出口,缅息科夫就有些后悔,因为就算有什么不好接受的条件,沙俄一方也白嫖了一万精锐了,这是多大的便宜啊。彼得细细看了看那封信,轻轻摇头:“只是说要我们善待公爵阁下,给予他充分的尊重。”

    缅息科夫更是觉得这不可能,但事实如此,他又如何反驳呢?

    彼得强颜欢笑,邀请乌以风入座,他原本以为,他广有俄罗斯一国,为千万臣民之主,气度胸怀都应该是上上之选,但今日看来,自己在裕王面前就完全是一个土包子,根本不值一提,彼得自认为自己做不到送潜在竞争对手两万多精锐的事情,甚至他连这么想都不敢想,而乌以风却告诉他,这不仅是中国亲王的胸怀,更是帝国的底蕴。乌以风用平淡的语气告诉彼得,那样的农奴,有多少给多少,别说两万多,就算是二十万也不会对帝国造成多么大的威胁,这就是一个工业国家对农奴制国家的自信。

    之后的谈判就顺利了很多,乌以风虽然作为镇守将军,但是他还是完成了李君威交给的任务,双方之间的谈判主要是经济领域的合作,而这也正中彼得下怀,此时的彼得非常渴望引进帝国先进的技术和产业,哪怕不是前沿,是过时技术也是可以的。而帝国则希望获得沙俄的市场,为帝国西部边疆区的发展注入新的动力。

    至于双方的军事合作就没有那么多值得谈判了,仅仅是利用帝国放还的农奴,彼得就扩军两万多,这对于人口一千万左右,常备军人数在八万左右的沙俄来说是一个相当巨大的数字,显然,扩军的目的就是为了打仗,彼得刚刚亲政,也需要战争巩固自己的地位,那么开战的目标会是谁呢?

    向帝国开战?彼得除非疯了,否则绝对不会以卵击石。向波兰开战,现在波兰可是大同盟的盟友,向瑞典开战,夺取波罗地海出海口?怎么看现在的俄国也不好招惹北欧的强邻,那么所有的邻国之中,就只有一个奥斯曼帝国了,并且沙俄早早就对其宣战。进攻奥斯曼符合沙俄的战略,也会得到更多的支持。

    “公爵阁下,我有一种感觉,亲王殿下似乎很希望我们进攻奥斯曼,这是为什么,你们与奥斯曼的关系一直不错。”彼得了解了之后,主动问道。

    乌以风耸耸肩反问:“沙皇陛下,您不觉得奥斯曼还是过于强大了吗,让我们做什么都备受掣肘。”

    彼得轻轻点头,是啊,奥斯曼还是过于强大了,拥有三千万的人口,可以抵抗来自半个欧洲的进攻,纵然经历了维也纳之战那样的惨败依旧保持了相当的实力,并且还在快速恢复,而且彼得知道,相对于白送沙俄两万军队,帝国对奥斯曼的支持更为强大,而现在,奥斯曼与敌国都在进行停战谈判,如果成功,这个国家就会得到恢复期,等这头狮子的伤口恢复了,继续扩张,目标会是谁呢?

    细数奥斯曼周围的邻国和主要对手,似乎沙俄也是第一目标。

章一零五 新一轮外交

    在战略上配合,军事上合作,双方谈判都非常顺利,只不过乌以风重视的经济谈判却没有那么的顺利,其中一个很难解决的问题就是铁路问题,这一次乌以风出使,就是想借助沙俄的人力和资源协助帝国在各种物资、人力紧缺的情况下,发展乌城工业区。

    显然,无论是进口沙俄的资源还是出口乌城工业区的制成品,都需要便利的交通,但是内陆地区,又隔着乌拉尔山,水运是不可能的,最可靠的交通就是铁路。一开始,彼得手下的官员对建造连接两国的铁路非常热情,非常希望建设以莫斯科为中心的铁路网,分别前往喀山然后到乌城,南下至西津,西去到黑海城市敖德萨。这是非常合理的铁路线规划,但是最终却被彼得亲口否决了。

    彼得拒绝接受铁路直接连接两个国家,尤其是与帝国最发达的地区相连接,这涉及到沙俄的国家安全。

    彼得终究不是困在皇城里的沙皇,他游历帝国多年,对于铁路实在是太熟悉了,一条铁路可以成就很多城市,但是铁路同样可以进行军事用途。

    就以莫斯科至西津的铁路为例,如果没有,帝国方面从西津进攻莫斯科,骑马需要二十天甚至一个月才能把军队推进到莫斯科城下,但是如果修筑了铁路,只需要三个昼夜,就可以把几万军队投射到莫斯科,两座城市之间那将近一千公里的距离在铁路面前,是那么的不可靠。

    但彼得绝对不会拒绝铁路,实际上,彼得对铁路战略意义的认知甚至超过了帝国中枢的高层,他在掀起沙俄改革之后,曾经断言,加入帝国的大陆桥铁路修通,沙俄就会永远失去崛起的机会,欧洲也有可能就此沉沦,沙俄应该抢在大陆桥铁路修通前,完成崛起。

    以后几十年的历史证明,彼得的预判是绝对正确的,但教训也是深刻的,是用一场世界大战证明。

    彼得非常重视铁路,但是他对沙俄的铁路规划充斥着对帝国方面的提防,比如向东修筑的铁路,终点站在喀山,距离帝国的乌城工业区还有七百公里,且还隔着一座乌拉尔山。而向南修筑的铁路则到顿河畔的沃罗涅日,需要顿河水运与西津城交通,但是向西南修筑的铁路却直接到达敖德萨。

    而且,彼得亲自制定的铁路的一些标准,尤其是铁路轨距,与帝国的并不相同,这使得帝国的铁路不与沙俄的铁路相连,就算连接上,火车也不能开上去。

    无论乌以风如何努力,在铁路这件事上,彼得就是不松口,最终的办法终究还是自行解决,帝国集中资源,修筑了西津前往乌城的铁路,内陆的工业区通过这条铁路前往西津,然后完成出口。

    荷兰,阿姆斯特丹。

    一家纺织厂里,新式的高速喷水式织机发出的嘶嘶声让人有些脑袋疼,一群工人站在机器旁,神情严肃的盯着,而一旁的人则在一旁记录着,相互之间不时交谈。

    纺织业在任何一个国家都是相当重要的产业,而现在,稍微有些野心的国家都会引进帝国的纺织机械,虽然蒸汽动力驱动的纺织机仍然处于限制状态,但是水力驱动的却已经完全放开了,比之人力驱动,或者老式的水力驱动机械效率高很多。

    这家纺织厂的机械就是全部采购至帝国华城,而且全都是二手货,因为南洋的蒸汽动力越来越铺开,这些水力驱动的机械已经渐渐赶不上技术迭代了。

    “真是叹为观止呀。”海因修斯感慨说道,他的家族很早以前就涉及纺织业,是靠着进口丹麦、德意志羊毛纺织呢绒起家的,因此对于这些机械并不是很陌生:“很难想象,一些二手机械就有如此效率。”

    而一旁的约瑟却是笑着,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说道:“海因修斯大人,如果有机会,您真该出去走走,尤其是去帝国一趟,那里才真正有让人震撼的地方。”

    说着,约瑟看了一眼防止出来的纱支,轻轻摇头,显然对这种货色已经不太满意了,他继续说道:“我在西津投资了一个纺织厂,用的是埃及棉花,但是却拥有使用帝国最先进纺织机的权限,在我来的时候,那里已经普及了细嘴喷雾浸毛工艺、新式精梳机等等,出来的纱支比这个要好很多,而且效率很高,五百人的厂子,产出的布匹足够四个这样的厂子生产出来。”

    “如果有可能,希望您可以代我们的商人引进这种工艺。”海因修斯说道,随即就有一大群特许参观的商人发出附和的声音。

    “当然,当然,但一切先进技术和机械的出口,都要满足中国的国家安全法案,我想大家应该好好研究一下。”约瑟说道。

    这一次他来到尼德兰,身上依旧肩负着李君威交由的外交任务,其中一点就是继续离间英国与尼德兰的关系,毕竟随着帝国与法国的海军合作消息传递开来,整个尼德兰现在也处于紧张的状态,如果法国拥有了强大的舰队,对荷兰来说也是非常大的威胁。最近二十年的态势已经很明确了,在欧洲,没有一个国家可以单独应对路易十四的进攻,大家想要保护自己,就必须联合起来。

    这一点,李君威不想改变,他只是希望荷兰不要总是把希望放在英国身上,可以考虑一下帝国方面。

    其实李君威很想与荷兰合作,甚至结盟也无不可。荷兰掌握着欧洲最发达的贸易路线,打开了荷兰市场,就相当于打开了欧洲的市场,荷兰就好像欧洲的门面一样。而荷兰本身就是一个人口两百万,且没有像样资源的国家,从国家秉赋上来说,荷兰天生就无法成为一个世界级的强国,这个国家最兴盛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但即便是最兴盛的时代,他也不过被叫做海上马车夫,实际就是个航运大国。

    荷兰人喜欢贸易,而纺织品是当今世界的畅销品,在殖民地更是不逊色于黄金白银的硬通货。荷兰人自然对纺织品不会拒绝的,而在此之前,荷兰的纺织业主要是毛纺织业,进口的事中欧和英国、西班牙的羊毛进行纺织,但是战争让来自中欧的羊毛资源减少,而与英国共主之后,英国反而减少了羊毛出口,增加呢绒出口,这是对荷兰不利的。

    很快,调试结束了,一切都很顺利,荷兰在水力机械上有着相当丰富的经验,这一点提供了很大的帮助。

    “这一次多谢您了,您做了这么多,却只占了三分之一的股份,我们很抱歉呀。”在纺织厂的茶室里,海因修斯对约瑟有些抱歉的说道。

    “您知道的,钱财上的利益对于我来说是可以让步的,但是在一些重要的政治问题上,我需要得到您的帮助。”约瑟说,他捶了捶自己的腰部,海因修斯立刻问:“怎么了,我的老朋友,你不舒服吗?”

    约瑟叹息:“年纪大人,身体越来越吃不消了。或许下一次来阿姆斯特丹就是我的儿子了,我选定的继承人正在埃及忙碌,但无论他有多大的才能,都只能继承我的家业,而你也知道,我最重要的资源有两个,一个是奥斯曼的贵族身份,第二个则是帝国裕王的支持。相比来说,我更在乎第二个。”

    “看来你想要让我帮一帮你。”海因修斯明白了过来,作为尼德兰的大议长,他的能量也是不可小觑的。但是海因修斯可不是那么容易答应什么,他问道:“你是我的朋友,我们之间可以做很多事,但你未必永远是尼德兰的朋友,所以我对你的帮助肯定是有限度的。因此最好这次依旧是交易,而不是朋友之间的感情,好吗?”

    “好,你想交易什么。”约瑟也没有犹豫。

    海因修斯直接问道:“我想知道,法国与帝国的海军合作,会不会波及到我们。”

    “主动权在你们,战争这种事,一个巴掌拍不响。”约瑟说道。

    海因修斯微微摇头,对着自己的仆役招招手,仆役走过来,低着头挤出了微笑,海因修斯示意他再低一点靠近一点,仆役照做了,海因修斯抬手打了他的脸,说道:“约瑟,你看到了吗,一个巴掌也能拍响,如果有人要强加战争,就一定可以成功。”

    约瑟直接说道:“尼德兰想要避免战争,或者说避免灭国,就要做到两点,一要和法国结束战争,二要和英国进行切割。”

    “我们并未与英国一样对帝国宣战呀。”

    “但是你们依旧与法国进行着战争。”

    “你的意思是现在结束战争吗?”

    约瑟摇摇头:“这我不知道,实际上我在战略方面,不及您的十分之一。”

    “与法国开战,在欧洲不愁找不到盟友,可问题还是中国。我们要避免与中国为敌,怎么才能彻底避免呢?”海因修斯问道,虽然他担任尼德兰大议长也很久了,但是帝国介入大同盟战争之中,他才明白这个东方国家的超卓实力。

    中国不是另外一个国家,而是另外一个层级的国家,以中国的体量和巨大技术优势,看欧洲国家进行战争,就好像一个人观摩蚂蚁打仗一样,随随便便就能碾死其中一方,甚至不亲自下场都可以。

    中国用一次贷款,让神圣同盟在维也纳之战中获得的优势荡然无存,今年又用一次贷款与合作,就直接要改变欧洲的海军平衡,这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力实在是太可怕了,海因修斯意识到,绝对要避免荷兰成为下一个英国。

    “在关于和法国的合作上,我并不是裕王最信任的人,所以谈不上给你机密消息,但是根据我的观察和理解,我得出的结论是这样的。裕王殿下无心帮助法国称王称霸,与法国进行海军合作,仅仅是针对英国。

    所以为了避免荷兰陷入战争,在关键的时候,荷兰应该与英国切割,而且要干净,同盟要解除,共主关系也要解除。而在另外一方面,你们最好主动寻求合作,我一直认为荷兰与帝国有着天然的合作潜力,只不过过去的五十年里,荷兰因为帝国的崛起损失了太多的海外殖民地,导致你们一直难以释怀。”约瑟认真回答说道。

    海因修斯当然理解这一点,帝国的海洋崛起,就是吃着荷兰尸体达成的,曾几何时,荷兰东印度公司是印度洋和西太平洋的霸主,可是现在,帝国才是那片海洋的主宰,而荷兰的东印度公司呢,已经彻底沦为了一个贸易公司,在东方一块殖民地都不存在了。这是让一个国家难以释怀的事。

    “海因修斯,说句难听的话,荷兰人应该清醒了,你们的时代已经结束,往日的荣光再不会恢复,荷兰应该这棵藤蔓应该接受大树的庇佑,树下的阳光虽然不自由,但仍然可以让弱小的生命茁壮成长。英国、法国接受不了,是因为他们是树,明白树下长不成树的。可荷兰从来不是树,荷兰是藤蔓。”约瑟劝说道。

    他搬来一盆非常有中国风的盆栽,指着说道:“过去你们认为,可以在大树遮蔽不到的地方继续获取自由的空间和阳光,可是,现在这棵大树的树冠已经占据了这个世界的最上层,摆脱不了了,藤蔓继续沿着地面向外寻找,也找不到的空间,还不是借着树木向上爬。”

    海因修斯明白了:“你要我寻求和帝国结盟的机会。”

    “至少要确立长期的合作。成为事实上的盟友,裕王殿下可不会在欧洲轻易站队的。”约瑟想过之后,对海因修斯简略回答。

    “那这一次在埃及的合作是机会嘛?”

    “只能算开胃菜,主餐还是要看法国与英国的战争。”约瑟笑了:“当然,那是在战略上,而荷兰还有其他的牌,比如葡萄牙可以通过主动与帝国分享殖民地获得帝国在欧洲的最佳伙伴地位,荷兰也可以向帝国分享欧洲的市场呀。”

    海因修斯轻轻点头,说:“好吧,我们一步一步的走,先谈埃及的合作。”

章一零六 深度合作

    埃及的合作实际就是帝国殖民地战略规划改革的一部分,在过往的殖民地战略之中,帝国一直采取独霸殖民地的策略,即可每当占领一块殖民地,就完全垄断这块这块殖民地,与欧洲其他国家的策略没什么两样,但是随着美洲战略接近尾声,世界上还能开拓殖民地的地方,只有西非、北非和中东地区,其中大部分都是奥斯曼帝国的领地,而在帝国与奥斯曼和平相处的情况下,占领这些殖民地是不可能的。

    因此,最好采用商业扩张的形势,比如埃及,这是奥斯曼的行省,但是却并非对帝国完全开放,荷兰人一直在此地拥有较为深厚的经贸关系,而这一次苏伊士问题,帝国想要利用荷兰人的关系,达成自己的战略目标。

    约瑟根本不用对海因修斯多说,海因修斯就能完全明白,埃及行省不算什么,关键是苏伊士运河,任何一个国家,都想要独霸这条运河,为自己所用。只不过,运河开通时,欧洲正处于大战期间,各国都无暇争夺而已。

    “好吧,约瑟,裕王殿下的意思我已经完全明白了,现在我提出我的问题,假设我们愿意帮助帝国在埃及挑起反叛活动,帝国是否愿意在未来向我们分享苏伊士运河?”海因修斯直截了当的问道。

    约瑟摇摇头:“苏伊士运河一旦挖掘成功,就是世界贸易的咽喉,海因修斯大人,那等世界关键之地,唯有大国强国可以竞争,这不是别人答应就能得到的,联合省想要分一杯羹,就应该有大国的实力,请问联合省是否有这个决心呢?”

    海因修斯听了这话,不由的犹豫了,这不是决心与否的问题。现如今的欧洲早已不是过往,过往的欧洲大部分地区处于蒙昧状态,率先开放,进行贸易的国家就可以崛起,掌握相当多的财富,但是现在,主要强国纷纷开放,原本几乎被荷兰垄断的海洋贸易之中已经进入了越来越多的竞争者,贸易的地位在下降,决定一个国家强弱的因素中,人口与土地、资源越来越重要,联合省渐渐早已不是原来的海上马车夫,今后也不会是了。

    “联合省不是大国,今后也不会是了。如果联合省有资格称霸欧洲,帝国也不会选择与你们合作了。抑制强国,扶持弱国是帝国一贯的欧陆战略呀。裕王选择与联合省接洽合作,看中的除了联合省在各地的贸易资源,就是因为你们足够弱。”约瑟一点也不客气的指出了其中一些不方便说的地方,让海因修斯陷入沉默之中。

    海因修斯经历了联合省最辉煌的海上马车夫时代,曾几何时,联合省陆地抗拒法国,海洋与英国争锋,只不过,现如今一切都变了,一个国家总是难以接受自己衰落的。

    约瑟又说道:“海因修斯,我的老友,联合省不仅足够弱,而且并非不可或缺,只不过因为帝国在联合省的外交资源比较少,所以我拖着年迈的身躯再次来到阿姆斯特丹,实际上,使者们已经前往了威尼斯、热那亚等地,这两个国家的荣光已经失去了一个多世纪了,他们可不会有什么负担,而且另外一个国家几乎可以确定会参与,那就是葡萄牙。这是帝国在欧洲的传统盟友。”

    海因修斯彻底明白了这一点,他思索之后,说道:“好吧,我同意在埃及问题上进行配合,但是你应该也知道,这意味着我们与奥斯曼帝国交恶,我们需要补偿。”

    “损失应该没有那么大吧。”约瑟说道。

    对于联合省的了解,约瑟丝毫不亚于海因修斯,曾几何时,荷兰还是地中海的霸主,但现在的地中海霸主是法国,能与之争霸的是英国,这两个国家的崛起和威尼斯、热那亚的复兴,已经把联合省在地中海的利益挤压的所剩无几,如若不然,海因修斯也不会选择给奥斯曼捣乱了。

    海因修斯冷着脸:“联合省需要补偿。”

    约瑟笑了:“海因修斯,你知道吗,任何与裕王合作的人、国家都不会吃亏的。”

    “我要的可不是保证,而是实打实的东西。”海因修斯说。

    约瑟当即点头:“我可以告诉你,裕王给你的,比你想象的要多的多。实际上,你刚才的态度也不对,说先谈埃及的合作问题,实际上,裕王殿下提出的是系统性的合作方案,现在我就告诉你殿下愿意给你们的福利,当然,这不是补偿,而是两国合作的共赢。第一就是联合省对东方贸易之痼疾,东印度公司。”

    曾几何时,荷兰东印度公司是联合省的骄傲,这家公司拥有数万员工,上百艘武装船只,是印度洋和太平洋上的霸主,垄断着东西方的主要贸易,尤其是香料、生丝、蔗糖等,但是现在,东印度公司已经成为了联合省对东方贸易的限制,因为这是一家垄断性的公司,按照最新一次的特别授权,除了东印度公司,荷兰其他商人都不得参与开普敦以东的贸易,而荷兰东印度公司又是一个很保守的公司,股东就是那十七位绅士和他们的后代。

    随着帝国的崛起,来自东方的商品越来越丰富,尤其是茶叶、咖啡、纺织品和工业制品的贸易兴起,让荷兰东印度公司保持了非常好的利润率,使得尼德兰的很多商人觊觎,但公司却不肯扩大股东范围,导致一些人去购买英国东印度公司的股份。

    但是,帝国与奥斯曼合作的苏伊士计划改变了这一切。以往前往东方贸易,需要饶过整个非洲大陆,按照航线,单程就需要横跨大西洋至少两次,横跨印度洋一次,一次远航,损失四分之一的水手是很平常的事,而为了保持利润,就要在东方拥有价格较低的货源,和船只拥有很大的运载能力,这些都需要进行东西方贸易的公司是大资本的公司,普通人根本干不了。

    现在一切都变了,荷兰对前往地中海贸易的人多如牛毛,而只要抵达苏伊士地区,就可以自由进入印度洋,而从帝国到苏伊士,帝国拥有非常稳定成熟的航运体系,一些原本跑地中海贸易的商人,只需要带上钱,就能穿过苏伊士通道,连船都不用有,就可以直奔帝国,然后在槟城买到任何一种东方商品,因此,东印度公司对东西方贸易最大的垄断来源就不存在了。

    以往,是大家做不到去东方贸易,只能让东印度公司垄断,现在已经是东印度公司用联合省的法律,惩罚那些前往帝国的联合省商人。最近十年,关于解散东印度公司,取消其垄断地位的提议层出不穷,十七位绅士在尼德兰拥有非常深厚的政治资源,一直延续着垄断地位。

    “你的意思是,裕王殿下愿意帮我解决这个难题?”海因修斯立刻来了兴致。

    实际上,这个难题就是海因修斯这个大议长一直无法处理好的,在过去的几年,海因修斯提出的解决方案是让东印度公司的股东放开股权,让更多联合省商人参与其中,这一定程度上有效,如今的东印度公司吸纳了部分股东,但都是联合省的大家族,可以说,谁的反对声音越大,东印度公司就吸收水,但十七位绅士为了保住垄断地位,投靠了威廉三世,甚至秘密让威廉三世家族持有一部分股权。

    但是随着苏伊士通道的越来越通畅,尤其是铁路修通之后,反对的声音越来越普遍了。

    “当然,东印度公司已经沦为了威廉三世的走狗,这一点帝国早已看不惯了。”约瑟说道。

    “那裕王殿下的办法是........。”

    约瑟说道:“这还不简单,东印度公司的垄断地位是联合省赋予的,但也是帝国一方承认的。在过去的操作中,帝国一直拒绝除却东印度之外的贸易商人,只要这一点放开了,相信东印度公司的利润空间会直线下降,而东印度公司在帝国主导的东方和环印度洋地区是有特权的,这些也可以酌情取消.......。”

    “不不不,不可操之过急呀。”海因修斯立刻警惕起来。

    虽然联合省的商人们对于东印度公司很不满,但约瑟提出的办法完全是杀死这座公司,这必然会造成巨大的损失,不仅是对东印度公司的大损失,更是对联合省的大损失。现在联合省的贸易地位的确立,很大程度上就是有东印度公司送来物美价廉的东方商品,而且数量充足,如果东印度公司倒塌的太快,意味着尼德兰的贸易地位会快速萎缩,那才是真的捡起芝麻,丢了西瓜。

    这还只是经济利益,东印度公司拥有近百年历史,在尼德兰影响很大,如此操作,怕是海因修斯的大议长地位都无法保住。

    “当然,这要慢慢来,裕王殿下建议用三到五年的时间解除垄断,节奏由您掌握,帝国在开普敦和苏伊士两个方向上配合。这样,就不会伤害联合的根本利益。”

    海因修斯长出一口气:“哎呀,真是吓死我了,裕王殿下做事真是体贴呀,难怪您与其合作会那么愉快。”

    “这就算体贴吗,裕王殿下的措施可不只是这一条。”约瑟笑着说道。

    海因修斯连忙给约瑟斟茶,说道:“约瑟,我的老友,看来我们要促膝长谈了。”

    约瑟说道:“当然。现在的东印度公司股东为了与其他商人对抗,逐渐转向了奥兰治派,而以您为首的共和派却有些无可奈何的意思。因此,我们需要一个办法,既分化、打压奥兰治派,又为东印度公司的现有资本寻求出路,其实对于股东们来说,投资就是为了赚钱,在哪里赚不是赚呢,未必一定要垄断贸易,与其他人为敌,不是吗?”

    “愿闻其详。”

    “请拿地图来。”约瑟要求说。

    海因修斯立刻命人去取地图,但却令人不那么满意,因为海因修斯的手下取来的是一份范围涵盖了西欧的地图,这显然不是约瑟需要的,他要的是大地图,海因修斯的手下折返回三级议会大楼,多方筹措,竟然找不到一张像样的世界地图,海因修斯大为窘迫,或许这就是现在的荷兰吧,心里还有着当年海上马车夫的包袱,但实际上早就没有了全球视野,最终还是海因修斯命人回家,拿来了一具地球仪,还是当初尼德兰与法国开战前,帝国驻欧使团送的礼物之一。

    约瑟没有嘲讽海因修斯,他直接进入正题,把手指点在了非洲西海岸的几内亚湾。这里是一块相对平和的殖民地,各方都参与其中,帝国的非洲公司在南部区域有殖民地,葡萄牙人在此也有不少地盘,而荷兰、英国也参与其中,当地最大的贸易商品就是黑奴,但是象牙、黄金、香料等也相当有竞争力。与其他地方势力范围已经确定不同,这里还处于各方混战状态,大家都是凭实力争夺地盘。

    “这里是帝国愿意向大家开放的殖民地。”约瑟说道。

    这句话虽然简单,却是铿锵有力,爱尔兰大海战已经证明了铁甲舰之于风帆战列舰的超绝战力,欧洲与帝国的海上力量已经不是一个时代了。欧洲任何国家在目前都无法与帝国争夺海上霸权,所以欧洲以外,无论是殖民地还是势力范围,都必须得到帝国的认可才算有效,即便帝国尚未独霸西部非洲,但这块大蛋糕,实际还是由帝国方面来切。

    “你们可以成立一家非洲公司或者叫其他名字的公司,开拓这一区域,而开拓的殖民地向帝国方面开放,而公司股权之中亦向帝国商人开放至少五分之一。”约瑟提出了两个条件,但这是再简单不过的了,事实上,现在的世界就像是一张饭桌,只有帝国接纳的人才能上桌子,在之前,刚刚把英国踹了下去。

章一零七 没有选择

    海因修斯有些无法相信,他愣神了好久,才问道:“你的意思是,帝国愿意向我们开放殖民地?”

    “是向所有的帝国伙伴开放,海因修斯大人。”约瑟指出了他话中的错误。

    海因修斯对此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区别,目前帝国在欧洲只有葡萄牙这么一个像样的伙伴,威尼斯、热那亚两个伙伴弱小的可怜,如果联合省成为与葡萄牙一样等级的伙伴,其余的那些伙伴是无法与联合省竞争的,一百多年来,联合省积攒下来的商业资源和金融能量绝对不可小觑。

    约瑟也说道:“不光是西部非洲,其他地方的殖民地,各方也可以参与合作。在中国的政治智慧中,很少有零和博弈,他们喜欢合作,也喜欢竞争,这个国家就是有这样的自信。”

    对于中国的自信,海因修斯已经完全不怀疑了,毕竟事实摆在眼前,但海因修斯也知道,裕王不会做慈善,每一种好处后面都会有诉求,仅仅是支持帝国在埃及地区的战略,显然换不来这些。

    “明说吧,约瑟,裕王还有什么诉求?”海因修斯让送茶的仆人出去后,才问道,显然他对这种大事是非常谨慎的。

    约瑟说道:“还是对英方面的合作。裕王殿下的诉求是一贯的,而且对联合省并非难以接受。”

    海因修斯又一次沉默了,关于这件事的讨论,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海因修斯很清楚,李君威是希望联合省与英国划清界限,在目前法国的威压之下,分裂大同盟是很难想象的。但是具体操作上,海因修斯不得不动心,因为帝国愿意支持联合省彻底废除威廉三世的执政地位和奥兰治家族的世袭,消除所有的旧贵族,让海因修斯为主的共和派彻底掌握国家权力。

    “事实上,我与几位志同道合的朋友深入讨论过这个问题。”海因修斯打开了话匣子,继续说道:“在这件事上,我们愿意合作,但一致认为,这不是时候。共和派掌权的基础是联合省必须存在,而联合省存在的基础就是一致反法的大同盟,而大同盟的基础就是英荷同盟,此时此刻,一旦我们的同盟消失,联合省就不存在了,当路易十四的铁蹄踏入联合省,我们这些人别说国家权力,就连生存的空间都不会再有了。

    这种提议是,先杀了母鸡,然后取其中的鸡蛋。”

    “在防止法国吞并这个问题上,裕王殿下愿意提供帮助,帝国现阶段的敌人是英国,但法国也是主要的竞争对手。”约瑟毫不犹豫的说道。

    海因修斯轻轻摇头:“作为大议长,我要的不是承诺,而是实打实的东西,只有当帝国的舰队游弋在北海之上,当帝国的陆军驻扎在阿姆斯特丹的时候,我才相信那些承诺,而现在,我什么都不会去做。”

    约瑟笑了:“您担心过度了,海因修斯。裕王殿下愿意与联合省合作,这种合作不是短期的,而是长期的、所以,他更想与您这位在联合省存在巨大影响力的大议长成为朋友。”

    “与有权有势的人成为朋友。这是我们家族成功的秘诀。”海因修斯笑了,他给约瑟斟茶,说道:“实际上,我也希望可以成为裕王殿下的朋友呀。”

    约瑟又说道:“裕王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而且很真诚,他绝对不会让您为难的。所以,他没有要求您现在做什么,他只是让我把关于英国的问题讲述明白,希望您在关键的时候做出正确的选择,今天我要做的,只是拓宽一下您的视野,顺便让您了解一下裕王殿下的心思,仅此而已。”

    “好吧,请继续。”海因修斯稍稍放心下来。

    “你认为这场战争还能打多久?”约瑟主动发问。

    海因修斯说道:“我本以为今年就会结束的。事实上,参战的各国都已经精疲力尽了,消耗的资源实在是太大了,我们从未打过这样的战争,因为大家换装了来自帝国的武器,火力瞬间提升了一个数量级,往往几次燧发枪的齐射就能打崩一个横阵,士兵的死亡实在是太多了。

    老朋友,你对联合省了解很多,知道我们这个国家的军队和依赖来自德意志地区的雇佣兵,而现在,雇佣兵已经很难得到了。而军费的消耗也是巨大的,各国都在大规模的举债,每个国家都在面临破产的境地。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我们的敌人,暴君路易十四面对的情况更糟糕。萨伏依在去年就见到暴君派去的使者,大家用了一年时间想要逼迫暴君结束战争,但随着裕王殿下与法国签署海军合作法案,战争又要继续下去了。”

    约瑟则是说:“亲爱的老友,你必须要相信裕王,殿下的主要目标还是英国。其实如果暴君不那么傲慢的话,战争早就结束了,有一个个您不知道,早在两年前,比奇角海战,你们失败之后,裕王就曾提出与法国一起,攻入英国本土,可是那么傲慢的路易十四拒绝了。

    而这一次,海军方面的合作,依旧针对的是英国.........。”

    海因修斯知道约瑟说的很可能就是事实,但他很难接受,因为如果法国拥有一支强横的海军,受到威胁的肯定不光是英国,联合省也是如此。

    “.......海因修斯大人,请不要发问,让我一口气说完好吗?”约瑟见海因修斯要问,约瑟主动说道。

    海因修斯点点头,而约瑟继续说道:“实际上,殿下一直小心操作着与法国的合作,现在法国在帝国境内订购了多艘船只,其中有相当数量的铁甲舰,我相信,在明年底或者后年开始,法国就是北海的海洋霸主。那个时候,英国会成为目标,但是殿下不会支持路易十四称霸整个欧洲,所以,只会把英国作为目标。

    因此,对于你们来说,有两个选择,其一,在法国真正拿出一支战胜英荷舰队的铁甲舰队之前,战胜法国,请问您,有没有这种可能。”

    海因修斯摇头,表示绝无这种可能。大同盟一方已经精疲力竭,而在欧洲的另一边,裕王又挑起了新的危机,一边密谋让埃及地区暴乱,一边支持沙俄南下进攻奥斯曼,结果就是,大同盟之中非常重要的奥地利哈布斯堡和一大票的神圣同盟的诸侯,不得不把对法作战的资源投入到巴尔干半岛,原本大同盟就没有取得实质的优势,这样一来,局势更为险恶了,这也是海因修斯为什么这么密切接触约瑟,因为联合省面临着巨大的危机,一旦局势恶化到一定程度,向帝国方面求援,或者逃离联合省,都离不开约瑟牵线搭桥。

    约瑟见海因修斯相当真诚的承认,于是说道:“老友,那就是第二种选择了,在合适的时候退出战争,保全联合省。”

    “如果暴君愿意现在停战,我相信不光是我联合省,所有的大同盟的成员都会立刻派人去凡尔赛宫,哪怕是按照实际控制线或者停火线来划定疆域,大家也会停下来的。”海因修斯当即说道。

    但他也知道,是没有这种可能的。能促成路易十四认输,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帝国加入大同盟一方,凭借超强的实力,让路易十四接受停战,但帝国不可能在一边针对英国的情况下,一边帮助大同盟,尤其是英国国王威廉三世还是大同盟盟主。

    海因修斯让自己冷静了一会,他的手拨动着眼前的地球仪,似乎在查看地点,但是他心里却是在想时间,海因修斯最终问道:“约瑟,你刚才说合适的时间,裕王殿下认为,什么时间是合适的时间。实际上,路易十四是一头恶龙,他最残暴,又无比自大,我不认为裕王殿下能完全操控他,一旦法国的实力膨胀的太厉害,我想他一定会背叛,会脱离殿下的操控。在暴君的眼里,英国虽然重要,但大陆方向更重要。”

    约瑟说道:“殿下认为合适的时间就是明年下半年,实际上,我认为殿下与暴君商议的计划,肯定是在舰队成型之后进攻英国,而暴君为了避免多线作战,殿下为了避免法国借机扩大战果,应该会在对英国发起进攻之前结束与大同盟的战争。

    纵然如您所料的那样,路易十四那个暴君心存奸计,他也会在表面上去做这件事的。只要做了,就是机会,联合省大可顺势而为,退出战争,而不是为英国陪葬。”

    海因修斯问道:“我是否可以这样理解,明年的某个时间,路易十四会提出停战,而到时候我们就要接纳他的条款?”

    “假如条款是能接受的。”约瑟说。

    海因修斯摇摇头:“老友,你应该知道,这很难那个暴君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贪婪的国王,而且现在威廉国王是大同盟的盟主,他不同意,别的参战方是很难.......。”

    “我建议您不要考虑威廉国王,只考虑联合省的利益。实际上,这并非只是殿下的要求,而是为您的考虑,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您,一旦路易十四提出停战,而且条件没有那么苛刻的话,奥地利、西班牙、萨伏依等都会接受条件。虽然还有几个诸侯暂时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但谁都清楚,帝国支持法国,但却只支持它在海军上的发展,针对的绝对不是这样陆地国家。而派遣来我做说客来游说您,也是如此,因为联合省是唯一一个在陆地和海洋两个方向都受到法国威胁的国家。”约瑟认真对海因修斯的疑虑做出了解释。

    海因修斯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在目前的状态下,大家都打不下去了,只要路易十四一提停战,条件没有多么苛刻的话,现在的大同盟就会立刻崩溃分裂,最具有抵抗意志的也就只会剩下英国和联合省。到那个时候,仅凭两个国家,也是无法抵抗法国的,到时候能怎么样呢,但退出战争也不能急于求成。

    “如果我们答应,是否可以得到帝国的保护?”海因修斯提出另外一种可能。

    “殿下愿意答应提供保护,可是海因修斯大人,您已经不止一次说了,要的不是承诺,而是实实在在的东西。可是现在联合省与法国处于交战状态,帝国与法国处于合作状态,帝国总不能这个时候把军队驻扎进联合省吧。”约瑟也有些无奈。

    海因修斯又一次沉默了,约瑟则是说:“其实在帝国的欧陆战略里,联合省绝对有一席之地,这个地位甚至超过了传统伙伴葡萄牙,假设在这一次联合省没有与殿下达成合作,其实也没有关系,帝国绝对不会允许法国吞并联合省,也不会允许联合省与英国陪葬,在战争结束后,联合省会获得远超过英国的自由度,而我们刚才讨论的殖民地合作,也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

    这话一出,海因修斯胸膛之中燃起了火焰,这种火焰名为希望,但很快,一盆冰冷刺骨的凉水就把这种火焰浇灭了,约瑟说道:“.......唯一的区别就在于,未来那个联合省的大议长绝对不会叫海因修斯,如果奥兰治家族不会为这场战争的失败负责的话,那么我的老友您,海因修斯大人,一定会成为战争失败的负责人和牺牲品,虽然非常遗憾,但至少您现在不用纠结,不用彷徨。”

    “我知道,你是在威胁我。”海因修斯非常明确的说道。

    约瑟摇摇头:“当然不是,我说过了,今天来是让您打开一下视野的。实际上,每个人的视野都是有限的,站得高可以看得远,但是站的再高,也看不到世界的尽头,而人的智慧又是多种多样的,所以或许存在这样一种办法,既能保持联合省的独立自主,还能保全您的权力,只不过,殿下没有想到这种两全其美的办法,而海因修斯大人或许可以想到,只不过这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道理,我希望今天可以给您说清楚。”

章一零八 孩子们

    对于身为大议长的海因修斯来说,他的选择并不多,现在的尼德兰因为威廉三世的关系和英国处于一条船上,在面对法国路易十四的时候,这是一件好事,而如果对手之中多一个世界霸主,那就是一件彻头彻尾的坏事,而与英国划清界限,除了不太好操作之外,最大的抵触其实来自于类似海因修斯这样,经历过尼德兰辉煌时代的政治家的内心,海因修斯很清楚,选择与帝国合作,就是放弃了大国地位。

    可是联合省现在只有大国情节,早已没有大国实力了。

    当帝国三十年的春节到了时候,李君威也没有离开西津。

    他原本的计划是前往印度,探望一下许久不见的兄长一家,但却被一个意外打破,这个意外就是他的次子李昭承被送到了西津来。

    所以,原本春节要去裴元器家蹭吃蹭喝的李君威,不得已准备了家宴,然后听着自己的碎嘴儿子絮絮叨叨喋喋不休的讲他的各种故事。

    李昭承七岁多,是裕王与王妃的嫡子,只不过因为比长兄晚出生三分钟的缘故,成为了次子,作为裕王嫡子,李昭承兄弟在皇室之中很受宠,一直到皇帝有了自己的儿子,他的宠爱才被稍稍分走了一些,而李昭承尤其受宠爱,因为在皇室老一辈的眼中,这个家伙和裕王小时候一模一样,唯一区别就是没有裕王小时候心眼多。

    李昭承被‘流放’的主要原因就是和皇子关系不和谐,根据李昭承的说法,皇帝那五岁的儿子李昭稷就是坏小子,只不过皇室宗室所有的孩子都因为其皇子身份不敢招惹他,作为皇帝唯一的儿子,李昭稷被太后、皇后等人宠爱,在皇帝面前是个乖宝宝,在旁人面前就很嚣张跋扈,别人都让着他,李昭承却是个倔脾气,一点不让,大耳刮子啪啪啪的抽,结果闹大了,被送西津来由裕王亲自教养。

    “我跟你说,别人欺负你,你就打他,但是一定不要用拳头打,你要是打的过,就用巴掌,巴掌知道吗?大耳帖子,**兜子.........。”裕王府的年夜饭很无聊,李君威身边只有两个侍妾,唯一的爱好可能就是等那些‘封建仪式’结束后,和裴元器夫妇等打牌斗地主了,可是在等的时候,他的儿子李昭承依旧喋喋不休的向一个小孩传授他的‘技巧’,而这个小孩就是他带来的同学之一。

    “别用拳头打人,容易打瞎了眼睛,**兜子抽他,顶多抽个脑震荡。但是遇到打不过的,也不要用拳头,用牙咬,顶多咬块肉,也不会咬出什么残疾来,要是几个人打你一个,就照着领头的打........。”

    李君威托着腮帮子,看着眼前的儿子,心想自己少年时代应该也这么令人讨厌吧。

    围着李昭承的孩子原本有七八个,都是来王府蹭饭的,现在只有一个了。平时这个小家伙身边呼啦啦的几十口子,比李君威排场很大,今天还来蹭饭的,都是各国来的留学生。

    随着西津地区驻军增多和与欧洲各**事合作增加,陆军学堂也建立起来,李昭承上的就是西津陆军学堂的附属小学,今天过年,其他的小伙伴都回家团聚了,只有几个孩子才蹭饭,蹭饭完,出去放烟花去了,李昭承被勒令不许晚上出去,所以留下来,陪着他的就是一个小孩子,看起来小小的,汉语说的都不是很好。

    “这孩子谁呀。”裴元器走进来,随口问了一句。而女人们已经开始商议打麻将还是玩牌了。

    李君威摇摇头:“不知道。”

    “那你盯着人家看干什么?”

    李君威抬头问:“我在看我儿子,元器,我小时候也这么令人讨厌吗,我听我儿子絮絮叨叨的,我脑袋都大了。这小子从吃完饭已经叨叨了快一个小时了,跟个邪教头子似的。”

    “你这么大的时候,没你儿子能说,可你惹事的能力比他强多了。还记得吗,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带咱们哥几个去妓院找孔家那老小子的麻烦了。”裴元器说道。

    “爹,他叫腓特烈威廉,他爹是勃兰登堡选帝侯和普鲁士公爵,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听说前段时间,还打法国洋毛子打赢了呢。”李昭承向李君威介绍说道。

    裴元器点点头,说:“一个野心很大的男人。”

    “没有野心的男人就不是男人了。”腓特烈威廉虽然个子小,说话声音却很洪亮。

    李君威笑对裴元器说道:“得,咱们弟兄被个孩子教育了。”

    裴元器根本不以为意,问:“小家伙,你认为男人最重要的是什么?”

    腓特烈威廉挺起胸膛,说道:“我的父亲说,最重要的是胸怀。”

    李君威看向自己儿子:“那你觉得,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强健的体魄,活人才能谈野心和胸怀,死人啥都没有。”李昭承说。

    李君威也是微微点头,说道:“你们去玩儿吧。”

    李昭承转身要走,李君威喝道:“承儿,你要是再敢把爆竹扔进粪坑里,你就等着挨揍吧。”

    腓特烈威廉却反问道:“殿下,请问答案是什么?”

    李君威微微一愣,反问:“什么答案?”

    “就是刚才问题的答案,我的父亲说,您是一位伟大的人,我这次来,就是想看看您是什么样子的。但是您还没有告诉我刚才问题的答案。”腓特烈威廉说道。

    李君威指了指裴元器:“这个问题是他问的,你该问他。”

    “可是我想知道您是怎么认为的。”腓特烈威廉倔强说道。

    李君威想了想,说道:“男人最重要的就是现在他渴望的东西。”

    “那您现在渴望什么?”腓特烈威廉紧接着发问。

    李君威蹲下身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凑到这个金发男孩儿耳边,说道:“我现在渴望柰子。”

    腓特烈威廉直接原地愣住,看了看自己的侍从,然后让他弯腰,低声把李君威的话说给了侍从听,这个侍从也是他的翻译官,翻译官也很意外这个答案,然后如实翻译了,腓特烈威廉更是诧异了,但他还是向李君威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才带着疑惑离去。

    “我爹跟你说什么?”李昭承见小伙伴有异样,拉着他问道。

    “没什么.......。”腓特烈威廉咬着嘴唇,最终还是没说出来。

    李昭承却说:“肯定说了很重要的话,你快点告诉我吧。”

    “真的没什么.......。”

    两个孩子带着几个侍从远去了,裴元器却摇头:“老三呀,我还没见过这么逗孩子的。”

    “我也没见过,心血来潮罢了。不过看起来,这个孩子还不错。”李君威起身,走向了牌桌。

    “千岁爷,那个普鲁士的小孩子跟您说什么呢,这么开心?”裴元器的一个侧室,问道。

    李君威诧异:“你知道他?”

    “见过几次,他的妈妈陪着他来的,那可是一个很有气质的贵妇人,出手也很大方.......。”

    李君威微微点头:“看起来那位勃兰登堡选帝侯在咱们这边下了很大的力气呀。”

    “哟,我们女人的这点事,不会坏了您的大事吧。”裴元器的夫人倒是个明事理的,放下手里的牌,说道。

    李君威说道:“能坏什么事,欧罗巴那边来的人,谁给礼物,收着就是了,但是有一样,收钱别办事呀。”

    李君威才不会限制女人们之间的交往,反正帝国在欧陆之上并不站队,以光荣中立为国策。所以,各方都能来往,别的不说,陆军学堂里,法国来的贵族学员和奥地利的贵族学员还是同班同学呢。

    但是,李君威却深刻意识到裴元器对勃兰登堡选帝侯的评价是多么的贴切,那确实是一个有野心的男人,培养的孩子也很不一般。

    帝国与欧洲国家的军事合作开诚布公,就算是对英国宣战之后,英国学员也都是以休学的形式暂时归国。学籍依旧保留着,但是各国各方与帝国的合作深度并不一样。

    大部分国家都是购买帝国的武器,然后派遣年轻贵族到帝**事学院来学习,数量都很少。但是唯有一个国家是例外的,就是普鲁士公国,在所有国家中,普鲁士公国来的学员最多,早期甚至派遣了一批现役军官前来,而且其中不乏指挥一个军团的中高级军官。

    而到了现在,越来越多的年轻贵族被送来,在帝国二十九年,选帝侯连自己唯一的儿子腓特烈威廉都送来了。

    这种军事合作不仅体现在学习上,选帝侯还重用在帝国陆军学堂毕业的学生,陆军学堂在毕业报告上的评价直接影响着学员在普鲁士军队之中的初始地位,甚至发生了为了得到某个职位,花钱买好评的情况。

    与别的国家仅仅是购买帝国先进的武器,组建新式的火器军队不同。普鲁士公国与在维也纳之战后,就不断派遣人员前来学习,不仅装备更新换代,军队组织、编成甚至纪律都直接照抄帝国陆军,或者从陆军基础上进行改编,在与法国的战争中,这些取得了相当的成果。

    同样是使用帝国陆军的旧式装备,纪律严明的普鲁士军队在莱茵兰战场上表现的非常优异,是欧洲第一支真正能以线列阵法运用自如的军队,并且随着战事的进展,越来越成为神圣同盟的重要战力。

    帝国三十年的初六,李君威带上儿子李昭承,前往了普鲁士公国驻西津的领事馆,看望春节那天见过的腓特烈威廉,因为他的混账儿子又给他惹祸了。这个臭小子带着腓特烈威廉乱放爆竹,把爆竹塞进了下水管道,导致了爆炸,李昭承被掉落的井盖砸断了胳膊,此时吊着胳膊,还不断的擦因为寒冷冻的通红的鼻涕,而腓特烈威廉就比较惨了,被炸飞的石子打中了脑袋,流血很多。

    “殿下。”一个中年男人前来接见了李君威,他自称博哈德,而根据李君威的记忆,叫这个名字的应该是普鲁士大公的宰相。

    “小威廉怎么样了,昨天的事实在是抱歉。我的儿子实在是蠢笨.......。”

    “我不笨,我知道里面的沼气会爆炸,我们老师教过,谁知道炸的那么厉害呀.......。”李昭承高声解释着。

    李君威瞪了儿子一眼,说道:“你知道你还塞爆竹,不是笨是什么?”

    博哈德根本听不懂汉语,是在翻译的帮助下才理解了父子二人的谈话,他倒是似乎有些无奈,很快就把脸上绑着绷带的腓特烈威廉带了出来,他趴在一张小床上,被人抬着出来。问过了医生才知道,石子打伤了小威廉的脸和他的屁股,幸运的是,没有损害什么重要零件。

    “哈哈,威廉,我说的没错吧,打脸和打屁股一样的,都不会造成什么重大伤口残疾。”李昭承兴冲冲的叫嚷起来。

    “看起来,他的伤势并未有大碍,这样我就放心了。很遗憾发生了这样的事,我的儿子实在是太不让我省心了。”李君威依旧表示着歉意。

    腓特烈威廉却说道:“殿下,实际上是我让小王子往里面塞的爆竹,他告诉我里面有一种会爆炸的气体,我不相信,我以为只有火药才会爆炸。其实,小王子比我伤的严重多了,他的手臂被砸断了,却很坚强,扛着我去了医院........。”

    李君威很欣慰的点点头,至少在坚强这一点上,李昭承强过自己太多了,但是他更欣慰的是,发生了这样的事,两个人关系还是那么要好,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可见两个人都是有气量的,气量与坚强,本就是男人重要的品质。

    “看起来你们都还不错。”

    “当然,我就说他肯定没事,我也没事,等他能下床了,我们还去放爆竹.......。”李昭承兴冲冲的说道,见父亲扬起了大手,立刻说道:“我不会再炸井盖了,这次绝对不会了。”

章一零九 为敌人培养敌人

    博哈德是勃兰登堡选帝侯兼普鲁士大公的宰相,在大公率军出征莱茵兰期间,这位宰相一直在国内负责经济和军事后勤,此时出现在这里,定然是有更重要的任务。但是李君威却不知道这些,虽然帝国对外的一切军事与外交都由他负责,但在莱茵兰胜利消息传来之前,帝国上上下下对普鲁士都不那么重视,认为其不过是神圣罗马帝国之下的一个普通诸侯而已。
    “殿下,请会客厅说话。”博哈德对李君威恭敬邀请。
    博哈德显然是身负任务来的,但却表现的很真诚,原本他的谈判对象是裴元器,但是现在有了李君威,博哈德当然向更进一步了。
    博哈德的真诚在于,他没有向李君威隐瞒企图,而是循序渐进的告知了李君威普鲁士公国的意图。此次前来,博哈德的最重要的职责却是经济合作,在双方已经有良好的军事合作基础上,普鲁士大公想要更进一步,一直以来,大公在强军,现在,他要做的是富国。这是普鲁士参与此次大同盟战争得出的重要结论,战争之中,强大的军队只能赢取一时的胜利,最终的胜利者属于实力强大的一方,比如帝国。
    虽然一直没有介入这场战争,但却是最大的利益获得者,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普鲁士一方要成立一家涵盖了航运和贸易范畴的公司,这家公司属于普鲁士大公,这叫被叫做东方公司的大企业却并非是殖民公司,而是一个垄断贸易公司,公司计划在西津、槟城两地设立办事处,把帝国出产的紧俏商品运输到普鲁士国内,然后分销给大公彻底垄断的国内市场,显然,大公想要利用垄断导致的价格差别,获得充足的利润,用作国用。
    虽然帝国一直倡导自由贸易,但对于这个计划却只能支持,因为德意志地区一直是帝国未曾打开的市场,在市场初始的开拓时代,任何能让对方打开国门的计划都是值得支持的。只不过,这一次,普鲁士一方希望帝国能主动打通前往普鲁士的航运路线,而不是像最近几年的军事贸易那样,一直通过波兰王国的道路进行贸易。
    而进口与军事工业有关的机械设备,也是此次博哈德外交的任务之一,当然,这些都是表面上的。博哈德这个宰相的前来,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希望帝国可以与普鲁士建立起高级别的外交,把普鲁士看做一个国家实体,而不是看做神圣罗马帝国名下的一个诸侯。只有普鲁士被当成一个国家看待,普鲁士才能得到外交上的平等地位,而不用事事处处受到奥地利的掣肘。
    “宰相大人,大公的意思我明白了。但问题在于,外交地位的确定并非仅仅是我们这边定性就可以了,最主要的还是贵国究竟是什么政治实体。贵主人是勃兰登堡选帝侯,兼任普鲁士大公,却要享受一个王国的待遇。这实在是不合理的,其他的诸侯也效仿怎么办呢?我们与利奥伯德皇帝的奥地利一直保持着相当友好的政治关系,我可不希望因为一点名头的上的事,惹恼了那一位。”李君威拒绝了博哈德递给的香烟,明确的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博哈德说道:“这也是我今天要和您讨论的,其实大公已经筹谋许久,希望可以通过这一次战争,为我们的子民确定王国待遇。”
    “怎么获得?”李君威问道。
    “胜利!战争的胜利会得到强者的尊重,而大公已经准备全力以赴了。”博哈德说,他从墙壁上摘下一幅地图,就要讲解普鲁士的军事战略,却被李君威挡住了。博哈德说道:“经过了四年的奋战,大公对战争双方的军队、战场的局势有了深入的了解,他已经准备了一个完美的计划,难道您不想听一听吗?”
    李君威摇摇头:“我不想听,我可不认为拥有不到四万军队的大公能单独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再者说,一切的战争都是为政治服务的,明说了吧,宰相大人,大同盟过分的胜利是影响帝国利益和我的欧陆计划的,而如果只是普普通通的胜利,那就没有什么值得在我面前这么解说。”
    博哈德准备许久的话就这么被噎了回去,着实有些难看。李君威继续说道:“我欣赏大公的野心,他是想通过这场战争,把爵位变成普鲁士国王对吗?”
    “您真是一如既往的睿智。”
    “那大公准备为此死多少人呢?”
    “为了我们的未来,牺牲多少都是值得的,但必须要成功。”博哈德也没有把话说死了。
    李君威想了想,说道:“你们一直都是神圣罗马帝国名下的一个诸侯,已经很多年了,三十年战争给了贵国崛起的机会,现在又有了一个机会,但是我认为,这不是一个好机会,你们想要成功就是战胜法国,可是我不能接受这一点.......。”
    “殿下,大公与我都知道您的战略重心在英国方面,我们可以相互支持.........。”博哈德不等李君威说完,抢着进行解释。
    李君威这才明白,难怪博哈德敢明说这件事,他的底牌根本不是什么大公的完美计划,而是在英国问题上进行政治交易,细细想来,普鲁士一方确实是新教势力之中非常重要的一方,假如其能站到帝国一方,那么接下来对英国的战争,通过宗教来发起联盟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且不说我们未必需要你们的支持,就算需要,我也不会答应,英国只是帝国欧陆战略的现有重心,而且只是其中一个,我们的战略核心还包括苏伊士运河计划,这一点上,我同样需要奥地利方面的支持,不值当废弃我们之间建立起来的友谊。”李君威依旧坚持着自己的战略。
    随着帝国与法国在海军上的合作,对付英国已经是公开的秘密,随着这个秘密公开,三教九流的都想凑上来,或直接或间接的占一些便宜,普鲁士大公不是第一个,也绝对不是最后一个,想要搭顺风车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博哈德很是无奈,收起了地图,说道:“看起来,我们两国间的友谊还不够充足。”
    李君威摇摇头:“其实所谓友谊,都不过是大家表面上好看罢了,更重要的是利益。大公想要普鲁士崛起,而这很符合我们国家的战略利益,唯一的问题就在于,你们没有找准时机。”
    “这么说,您是支持大公的?”
    “为什么不呢?而且我对大公的支持可不只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我希望看到的不是一个普鲁士王国,而是希望看到一个强横的德意志帝国。德意志民族人口巨大,却没有建立一个统一的国家,不得不说,实在是一件很遗憾的事。”
    “这.........。”博哈德显然是被惊吓到了,他没有想到,裕王的眼光竟然看的那么远,而是把这种普鲁士人想都不敢想的问题,简简单单的说了出来。
    其实正如李君威所说,普鲁士的崛起是帝国愿意看到的。现如今的欧洲有英国、法国、奥地利等诸多大国,但认真分析起来,只有英法沙俄奥斯曼与帝国是实实在在的竞争关系。
    在苏伊士运河开通之前,绝对不能妄动奥斯曼,在埃及地区旁敲侧击,耍弄些手段还行,真闹大了,奥斯曼人把黑海海峡一封锁,帝国的西部国土就有崩溃的危险。
    沙俄与帝国紧靠,已经被霸王盖顶,短期内也是掀不起什么浪头来的,算起来,帝国最大的竞争者还是英法在海洋方面的竞争,现在帝国拥有技术、国力上的优势,尚且不担心,但是这种优势不会持续太久,早早晚晚,欧陆各国也会掀起工业革命,从地缘政治角度上来讲,美洲、非洲大量的殖民地,距离欧洲太近,而距离帝国核心区域就太远了。
    而除了继续深入开发西津、北美、南非三地之外,其实应对欧陆挑战的方式就是为英、法两国树立新的对手,加入在欧陆中部诞生一个陆权大国,那么肯定会对法国造成威胁,仅仅是这一点就足够了。
    欧陆之上,值得培养的势力几乎没有几个,奥地利的哈布斯堡王朝是保守的天主教派,神权色彩浓厚的封建王权国家,而且是一个没有主体民族的多民族国家,这样一个国家,几乎没有什么前途,而在欧陆中部,人口最多的就是德意志民族,只不过德意志地区诸侯众多,至少在目前看来,普鲁士并不是最突出的那一个,但是结合从父亲那里了解到的后世历史,李君威还是决定选择普鲁士。
    博哈德赶忙坐下来,问道:“您刚才说,我们没有找准时机,请问时机是什么?”
    李君威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笑着说:“请赏一杯水喝吧。”
    “真是抱歉,实在是我的疏忽。”博哈德连忙道歉。
    而李君威则倾囊相授,他明确告诉博哈德:“现在的时机不对,无论你的大公如何准备,在战争中终究是一股比较小的力量,他未必有四两拨千斤的智慧.......。”
    李君威等了一会,确定翻译可以准备的表达四两拨千斤的意思后,才继续说道:“你们的成功就是我们的失败,显然,你得不到我的帮助。但是下一场战争就未必了。”
    “下一场战争?您是说英法之间?”
    李君威摇头:“当然不是,那与你们何干?我说的是西班牙那边,那位中魔者如果没了,西班牙王位谁来继承呢?就一定是哈布斯堡家族吗,至少路易十四国王已经不止一次的向我国的使者表达由他的后嗣继承西班牙王位的正当性。
    一旦那一位死去,就是奥地利与法国之间的大战,显然,这又是一场与现在一样的欧洲大战。而那个时候,哈布斯堡会无比需要神圣罗马帝国内部的支持,或许不用死多少人,仅仅是政治上的表态支持,就足够你的大公成为普鲁士国王了。”
    “我是否可以这样理解,下一场有关西班牙王位继承的战争,帝国会反法?”博哈德问。
    李君威摇摇头:“我们的战略从来是静观其变,所以你的理解是错误的,但这与你们无关,我们反对路易十四,也不会轻易改变欧陆的平衡,普鲁士依旧是重要的角色,不影响你们成为王国,而如果我们支持路易十四,那奥地利就更需要你们,你们也就更轻易得偿所愿了,不是吗?”
    博哈德问:“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新年夜的晚宴上,小威廉说,男人最重要的是胸怀,而我的儿子说,男人最重要的是强壮的体魄,对于你的大公来说也是如此,普鲁士越强大,未来的筹码就越多,你们就做现在做的事,富国强兵。而对一个有野心的男人来说,忍耐确实是一种糟糕的感觉。”李君威端起杯子,喝光了一杯水,直接道别离开。
    出了门,李君威发现自己的儿子又惹祸了,这厮竟然劝说还趴在病床上的小威廉搞了一次结拜仪式,二人在堆雪插香,斩鸡喝鸡血酒,结拜为了异性兄弟,两个孩子的手血淋淋的,小威廉的屁股被冻的发青。
    “你个王八羔子,今天这一顿打是跑不脱了。”李君威当场爆发,差点脱鞋就打。
    小威廉却被拉到了温暖的室内,当医生给他屁股抹药的时候,他还趴着看教科书,博哈德走进来,询问小威廉的伤势,小威廉却表示不在意,他忽然问道:“博哈德大人,我们教科书的第一章就是民族与国家。说帝国属于中华民族,中华民族是一个以汉族为主体,上百个拥有共同文化、思想民族的共同体。而父亲说,普鲁士是他的,普鲁士的子民也是他的。究竟谁是对的?”
    “这是一个很深奥的问题,所以我不知道,殿下,您以为呢?”
    小威廉想了想,说:“我认为教科书是对的。”
    “为什么?”
    “因为帝国强大,而我们弱小,强者未必一切都是对的,但是他们正确的可能性比我们高。”

章一一零 步调一致

    博哈德苦笑说道:“您真是聪慧,已然了解了大公让您来到此地的目的。”
    而小威廉却说道:“博哈德大人,可我一点不开心,因为我觉得,这样我会和父亲产生分歧,到时候,又该怎么办呢?”
    博哈德没有表现出一点意外,他当即说道:“这是一个很有前瞻性的问题,可也不是问题,因为一开始大公就已经解决了,他派遣了很多年轻贵族到帝国境内留学,但儿子却只有您一个,而且您是有第一顺位继承权的,普鲁士的命运掌握在你们家族手中,谁是普鲁士之主就听谁的,现在主人是大公,未来是您。”
    小威廉若有所思,显然以他的年纪也想不了太深。
    “博哈德大人。”一个侍从走了进来,低声说道:“刚刚裕王殿下送来消息,邀请您去王府一趟,带上.....。”
    博哈德会心一笑,心道帝国与普鲁士的合作终究还是有基础的。
    “疼吗?”王府的卧房里,李昭承趴在火炕上,一个医生正在处理他屁股上的伤口。两瓣屁股被打的血肉模糊,裴元器在一旁小心问道。
    李昭承咬着牙:“不疼,还行,是我爸用皮带抽的,他抽皮带的时候,裤子都掉下来了,差点光了屁股。”
    “哎呦我的爷们呀,你就别瞎白话了,你心态可真够好的,别人家的孩子被爹打了,得老实一个月,你可倒是好,连三分钟老实都没有。”裴元器都感觉有些心疼,至少他没有这么打过自己儿子。
    这个时候,医生从李昭承的屁股上用镊子取下了一点东西,似乎是被血染红的纸,裴元器问:“这不会把皮抽掉了吧。”
    “不是皮肤,皮肤是被抽烂了。”医生给出的答案给让人心疼。医生仔细看了一眼,说道:“这好像是钞票。”
    李昭承看了一眼,说:“那是我冲同学借的买鞭炮的钱,这下好了,可以死不认账,让他们找我爸要去。”
    “行了,你就闭嘴吧,小小年纪,一张婆婆嘴,难怪挨打。”裴元器真是难理解这个孩子,最后对医生说道:“处理好伤口,直接送我家里去,在那里养伤吧。”
    “裴大爷,我才不去你们家,你们家都不能放爆竹。”
    “你就闭嘴吧,怎么那么多事。”裴元器都有一种要揍人的感觉了。但转念一想,李昭承这孩子倒是一个硬骨头,皮带都抽烂了,愣是一滴眼泪没掉,他说道:“你去了就让放了,你不是喜欢潘名器的蒸汽摩托车么,我那没有摩托车,四轮的汽车有一辆,你养好了伤,送给你了。”
    等安排人把李昭承送上马车,裴元器才去了书房,见李君威在书房里走来走去,二人一对眼,李君威脱口而出:“我儿子咋样了,有没有大问题。”
    “你怎么那么狠心,那是你儿子,老爷子和皇太后的心头肉呀,这么打!”裴元器严厉问道。
    李君威一开始觉得理亏,但是越说越生气:“我哪里管过孩子,谁知道小孩子这么不经打,而且那臭小子也太欠揍了,我带他去给人家道歉,就说了一个小时的话,好家伙,和普鲁士大公的儿子拜把子到了,人家还躺在床上........,这他妈的什么玩意呀........。”
    “行了,男孩子皮点怎么了。昭承是皮了点,但是没坏心眼,无论在申京还是在西津,同龄的孩子哪个不喜欢他,比你小时候受欢迎多了。”
    李君威摆摆手:“好了,不谈这事了,说正事,一会博哈德就会来,这个家伙一直想振兴普鲁士,什么航运、手工业之类的都想搞,这一块你和他谈,把单子都留在西津。”
    “那你来这里干什么,直接去公署大楼谈不行吗?”
    “阿姆斯特丹、巴黎都有消息来,外交上有些事需要谈。”李君威坐在了椅子上,从窗户玻璃上看到儿子被用担架抬到车上去了,他心里也是有些难受的。
    博哈德来到王府的时候,也看到李昭承被抬上车,这个孩子还对随行的使馆人员喊道:“你们帮我给威廉带个话,我去我裴大爷家了,让他能下床了去找我。”
    博哈德不是孤身前来的,他带了几个贵族,都是得力助手,与裴元器仅仅过了几句话,就确定了合作意向,虽然在使馆的谈判中,李君威没有支持普鲁士大公的计划,但是已经给普鲁士最高的合作地位。
    “殿下,刚才我看到小王子被打伤了,实在是没有这个必要,他和小威廉之间的事,并没有那么严重。”博哈德在几个助手跟着裴元器去公署之后,主动说道。
    李君威叹气说道:“博哈德,你觉得我聪明吗?”
    “我认为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那一列中,您绝对身处其中。”博哈德认真回答。
    “可是我发现学习当一个父亲真的很难呀。”李君威无奈的摇头。
    博哈德笑了:“可我认为小王子却是一个很好的孩子,他会帮助您成为一个好父亲的。”
    李君威摇摇头,不想再纠缠这个问题,他说道:“有关经济和技术的合作,你和裴元器敲定就可以了,这一点不用再问我。”
    “这我听裴大人说过,帝国希望发展西津的经济,任何有利于西津经济发展和人口增长的策略都会得到支持。所以您支持我们向西津订购更多的商品,甚至一些技术保护的产品也可以,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钱,勃兰登堡领地和普鲁士都不是富裕的地方,我们大公一年的财政收入仅仅相当于九十五万帝国银元。所以我建议您放权让我们在帝国境内融资,尤其是银行贷款。”博哈德提出了预谋已久的建议。
    李君威摇摇头:“没有那么简单,我需要保证你们的大公拿到钱后来购买我们的商品,我可不希望他拿着那些钱去武装军队,进行战争。”
    “这一点很简单,我们可以达成一系列的合作,先贷款,然后把钱存在西津的银行里,不带回普鲁士也就是了。”博哈德给出了一个方案,这也是帝国一贯的合作方式。
    李君威却没有直接支持:“这种合作对你们来说是一种伤害,我知道,大公能接受,但是大公也会因此受到非常多的非议。我希望你能清楚,帝国与普鲁士的合作是一个长远的计划,这个计划要想顺利的执行,就要让双方都感觉到愉快。”
    “显然,您有了想法,可以简单说一说吗?”博哈德很喜欢李君威的这种态度,或者说,没有人会不喜欢。每个人都喜欢别人为自己着想,每个国家都希望平等。
    可是在欧洲,国家之间是没有平等的,强大的国家,比如法国,可以肆意的践踏弱国的尊严和主权,在这一点上,帝国做的更好一些,只不过,这一次,李君威希望可以更好更完美。
    李君威道:“结束战争吧,与我们合作。”
    “我们?除了帝国方面,还有其他的国家?”博哈德诧异问。
    李君威点点头:“是的,我得到消息,尼德兰已经被说服了,而路易十四也已经确定,在攻击英国本土之前,结束与大同盟其他国家的战争。我希望普鲁士也能加入进来,与我们步调一致。”
    “这一点没有问题,我很欣慰可以看到这一点。”博哈德愉悦说道,至少在裕王口中,普鲁士已经和尼德兰、法国这样的国家一样地位了。
    李君威主动问道:“大公很有野心,我想询问一下你的意见,他是否能接受与帝国步调一致,结束战争。”
    博哈德想了想,说:“大公本人肯定没有问题,毕竟这场战争源于暴君路易十四的扩张野心,虽然现在大同盟已经掀起了反攻,但是我们的目的还是在法国的威权之下保护自己的利益。这场战争实际对大公的利益没有想象的那么大,以路易十四的高傲和法国的实力,我们得不到赔款,也不可能让法国割让土地,就算有这两样,能给普鲁士的也是寥寥无几,实际上,普鲁士能得到的只有威望,也就是升格为王国。
    现在看来,英国注定会成为最后的倒霉蛋,尼德兰也参与进来了,法国有意和平,唯一的绊脚石就是哈布斯堡的皇帝陛下,皇帝陛下可不是那么好说服的。”
    李君威说道:“我没有想过说服他,或者说也不用去说服他了。”
    “什么意思?”博哈德不解,毕竟在对法作战中,奥地利是大同盟的绝对主力。
    李君威问道:“有一个消息,你或许不知道,今年的六月份,沙皇彼得会发起对奥斯曼的远征,军队的规模超过十万。”
    “这......您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难道贵国与沙皇陛下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博哈德警惕起来。
    沙俄也是欧陆大国之一,只不过不是强国,但这么一个大国与帝国之间达成协议,绝对是改变地缘政治格局的大事。而且博哈德很清楚,十年前,正是眼前这位殿下率领二十多万帝国骑兵攻打沙俄,让沙俄割让了比欧洲还要大的土地,还有海量的赔款,如此境况下,两国为何能达成如此高度的政治互信。
    李君威并没有解释,他只是以知道就是知道为理由。实际上,帝国与沙俄没有什么政治互信,对于是否进攻奥斯曼的问题上,沙俄内部也是争论不断,因为他们有刻骨铭心的前车之鉴。
    当年沙俄为何失败,签订《莫斯科条约》,还不是军队主力一直在前线对付奥斯曼,被帝国占了便宜。谁知道帝国会不会故技重施,虽说两国之间友好了十几年,但这点根本不值得那么信任,因为现在裕王在西津,主持帝国对外战略,裕王这个人是最反复无常的。
    最终是彼得乾坤独断下定的决心,因为他认为实在是机会难得。他需要一场胜利确定沙皇独一无二的地位,仅此一点就值得冒险了。但彼得也有所保留,一直对帝国含糊其辞,没有说明出兵的时间和兵力。
    但帝国方面有自己的情报渠道,最可靠的渠道就是乌克兰左岸哥萨克,这群哥萨克生活在第聂伯河与顿河之间,首领是马泽帕,他与彼得的关系很不错,也是乌克兰左岸哥萨克最大的领主。但马泽帕与帝国关系也很好,原来他只不过是一个地主、农奴主,搭上了西津经济发展的火车,成为了首屈一指的豪富。
    此次沙俄出兵,马泽帕也是要出兵的,彼得直接要求其精锐尽出,马泽帕也担心背后被帝国捅刀子,直接当了墙头草,只要帝国愿意承认他在乌克兰左岸哥萨克的利益,他就愿意在帝国下一次对沙俄宣战之后,立刻归附,成为帝国的外藩。李君威当然不会接受,但也给了马泽帕善意,所以马泽帕就把自己知道的消息和盘托出。
    博哈德见李君威不想直接回答,也就不再追问:“是可以的,对利奥伯德陛下来说,奥斯曼比法国的威胁更大。沙俄南下,就会让南欧已经消停的战事再次爆发,这样哈布斯堡肯定会从法国撤军,因为陛下担心沙俄会失败,如果沙俄大败,奥斯曼会反扑维也纳,陛下也担心沙俄会大胜,大规模的胜利会影响哈布斯堡在南部欧洲的利益。
    所以只要沙俄出兵,奥斯曼全力抵抗的话,奥地利肯定会重新掀起战争,与其从法国方向撤军,不如直接停战,这样就可以全力应对更重要的方向。”
    “我想,这也可以有助于说服大公加入我们的行列,对吗?”李君威问道。
    “是这样的,殿下,只不过,我还是希望知道更为详细的计划。”博哈德说。
    “对不起,没有更详细的计划,因为我还要考量多方,我唯一告诉你的是,普鲁士应该派遣使者去里斯本,如果有停战谈判,佩德罗国王会在那里发起调停的。”

章一一一 分开谈判

    法国凡尔赛宫。
    往日里纸醉金迷的氛围淡化了很多,最近这段时间,路易十四没有组织大规模的宴会,甚至在一个月前发了罪己诏,为去年秋天和今天春天连续在莱茵兰、意大利地区两个战场连续的失败负责。
    大同盟越打越强大已经是事实,莱茵兰战场,普鲁士军团展现出了超出所有参战方的技战术水平,而在意大利战场,来自血统是意大利,成长在法国,却为哈布斯堡王朝效力的欧根连战连胜。唯一值得欣慰的就是在对尼德兰的战争中,沃邦元帅经营多年的工事发挥了重要作用,挫败了英荷陆军的几次进攻,把战争维持在了法国之外的土地,但形势已经不容乐观。
    当路易十四走进会客厅的时候,等待多时的澹台云风正无聊拨弄着一个地球仪,路易十四没有了第一次见澹台云风的嚣张跋扈,他知道,今日的会谈关乎法国的命运,因此不得已收起了轻视,他还计算着如何让这位使者感觉到愉快。
    “年轻人,你很喜欢这个地球仪吗?”路易十四落座,出言问道。
    澹台云风用无可指摘的礼节行礼,路易十四不得不承认,与帝国其他人相比,眼前这位年轻人更像是一个正统贵族,但他不知道,澹台云风的爵位是靠与皇室的联姻、本人的功绩得来的,他没有煊赫的家族,但连续两代人为帝国尽忠依旧值得他骄傲。
    “不,我只是喜欢拨弄这东西的感觉。”澹台云风微笑着说。
    “这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吗?”路易十四问。
    澹台云风说:“我只是想要寻求一种境界,那是帝国的裕王殿下,我的岳父所达到的境界。”
    “什么境界?”路易十四收起了笑容。
    澹台云风平淡的说道:“我只能操控地球仪,他却能操控地球,虽然不能让地球换个方向转,但却决定着地球上很多国家、国王和人民的生生死死,这就是掌控力。或许我这一生都没有机会真正窥视这种感觉了。”
    路易十四眯眼微笑,熟悉他的人知道,这是国王真的生气了。因为国王很早就注意到,有一只手,一只看不见的手操纵着欧洲的战争,法国和敌人各自站在天平的一边,那只手往法国放一枚砝码,法国就能取得压倒性的优势,而往敌人那边放一些砝码,对手就能赢得胜利。
    这只手拥有的砝码很多,先进的武器、海量的资金、情报亦或者仅仅是几句话,随便一个就能改变平衡,所有参战国都被玩弄于鼓掌之中,却无怨恨,或者说,不敢心生怨恨。而在天平起起伏伏之中,无数的欧洲白人民族的性命在消失,天平两方中间的不是支点,而是一座血肉熔炉,沟通地狱的血肉熔炉。
    路易十四讨厌这种被人操弄的感觉,但强大如法国,也不得不忍受。
    “我收到了裕王殿下的信,他说你拥有全部的权柄。”路易十四不想与澹台云风废话,现在的他无论表现的多么强硬,都摆脱不了外强中干的事实。
    澹台云风轻轻点头:“只能说,我来到这里,就相当于殿下来到这里。”
    “那为什么他不亲自来,还是说,他去了伦敦、阿姆斯特丹、维也纳?”路易十四问。
    “都没有,殿下在里斯本宴请宾客,他不来是因为殿下从不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澹台云风尽可能用模糊的语言表达,实际他很了解自己的岳父,惜命!
    路易十四冷哼一声,不再纠结这件事,他说道:“好吧,先说我们之间的海军合作,为什么你们要图尔维尔派遣海军士兵前往西津训练,我要求把舰船送到地中海的土伦训练。”
    澹台云风平淡说道:“国王陛下,那是铁甲舰,铁甲舰最重要的不是给舰船挂上装甲,而是在于铁甲舰上的蒸汽机,别说人制造的机械,就算是驽马和驴子,也不是吃饱了就能干活,它们会生病,蒸汽机也会。牲口生了病,可以治疗,或者索性换一头,但是蒸汽机不行,只有专业人士和器械才能修理得当。”
    “那也应该在土伦港建立修理厂。”路易十四提高了嗓门。
    澹台云风摇摇头:“这在我们之间的合约中可没有提,建立一个能修理蒸汽动力的修理厂需要很长时间,比造船还要难。而且需要的机械专业的工人,陛下,我想您应该还不能准备的理解‘技术工人’这个概念,他们可不是拿着锤子敲敲打打的家伙。”
    “这只是理由,对吗?”路易十四沉默了好一会,强忍着心中的愤怒,出言问道。澹台云风微笑应对,没有说话,路易十四只能说道:“我们已经得到消息,你们的使者出现了我们敌人的国都,你们在联络各方,筹划停战事宜,在战争结束前,法国得不到我们订购的舰船,对不对?”
    “我们可从未这么说过。”澹台云风打起了太极,虽然没有承认,但是他也没有任何否认的意思。
    路易十四冷冷一笑:“你们是在挑衅我的威严吗?”
    “不,只是让陛下冷静一下。”澹台云风回应说:“每个人都是有骄傲的,但是骄傲应该与自己的实力相匹配,过多的骄傲就是讨厌的傲慢了。”
    路易十四则回应说道:“我认为现在的我很冷静,而且我喜欢你的说法,我的法国可以接受停战,但必须得到与法国地位相匹配的结果。你们与我的敌人商量的那些条款,与法国的实力匹配吗?”
    “是否匹配,当然由您说了算。”
    路易十四问:“那么有结果了吗?”
    澹台云风点点头,路易十四让人拿来更详细的地图,说道:“好吧,为我讲解一下吧。”
    “陛下,考量您涵养的时候到了,请不要恼羞成怒呀。”澹台云风越发的不客气,他早已清楚,路易十四的傲慢是不可改变的,没有人可以与他成为朋友,而他的身后站着很多人,有足够势力依仗。
    借助地图,澹台云风拿出了几个帝国与伙伴商议的条款,首先,合约重申了《奈梅根合约》的法律效力,要求法国遵守这份合约。
    这份《奈梅根和约》是路易十四赖以成名,法国真正称霸的法荷战争后达成的一系列的条约,是法国与当时的盟国瑞典,分别与荷兰、西班牙、神圣罗马帝国、丹麦订立的条约,和约之中,西班牙把与东北部边界的大量土地割让给了法国,并且与神圣罗马帝国确立了边界以及洛林等地的归属、驻军权,这也是欧洲第一部以法文书写的国际条约,是法国霸权的象征。
    除了确定旧有的条约,法国需要把国境线确定在大同盟战争前的状态,也就是把所有侵略所得的土地归属给原有的国家。此外还有海外殖民地的归属、关税问题等各方面的条款,但仅仅是关于领土的处置就是路易十四所不能接受的,这意味着,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结束,死了几十万人后,法国一无所得。
    “先出去吧,先出去吧。”当会客厅里响起了路易十四咆哮的时候,白敬宇不知何时走进来,拉着澹台云风走出了会客厅。
    “伯父,您怎么忽然出现了,一早来巴黎,我就要去使馆拜会的,却是听说您游历去了。”澹台云风在回廊里,看着白敬宇说道。
    白敬宇笑着说:“最近路易国王的心情不好,而且原因和我国有关,我自然要出去避一避,难道要在这个关键时候触他的霉头吗?”
    “岳父大人让我专程给您捎来很多的东西,已经放到了使馆了。”
    白敬宇很是满意:“殿下还记挂着我,真是难得。”
    “岳父一向如此,他还专门让我问问,您在法国过的怎么样,实在不好受,就先去里斯本。”
    “不不不,殿下让我在法国吃喝玩乐,如果我连这点事都干不好,岂不是辜负了他。也就这段时日不好过,不过是脸上多些唾沫星子,惹不起我躲得起呀。”白敬宇老实说道。
    澹台云风却老实说道:“我可否这样理解,您在法国还能过的下去,就是不好受,对吗?”
    “小伙子理解的不错。”
    “根源在路易十四,对吗,他的喜怒决定着您身处环境的好坏。”澹台云风又问。
    “话说的生硬了些,但就是这么个意思。”白敬宇向来脸皮厚,直接说道。
    澹台云风点点头,让随行的侍从全都退下后,说道:“您的处境,岳父大人猜了个**不离十,专门叮嘱了我帮您渡过难关,所以拟定了几个条款,刚才我故意表现强硬,让路易十四难以接受,而接下来我会一直维持这种强硬的姿态,一直到他想起您,只要您出面,这些条款就可以让步了。让您好好卖国王一个人情,您在巴黎的日子也就好过的多。”
    “是吗?哎呀,殿下还是那么的讲义气呀。”白敬宇搓着手说道。转念一想,他又明白了:“你放心,如果路易国王想不通这一点,我也会找人提醒他的。”
    路易十四盛怒,整个凡尔赛宫都很不安,澹台云风离开了宫廷,去了巴黎城,回去的马车上,澹台云风的助理有些不开心的说道:“大人,欧陆和谈,涉及帝国外交利益,应该是毫厘必争,怎么能为了一个老纨绔而妥协呢?”
    澹台云风看了一眼助理,说道:“你刚从国内来,对这边的人了解仅仅停留在以讹传讹上。白敬宇是个纨绔不假,但他却不是一无是处,这个人长袖善舞,在巴黎一直表现的不错,旁的不说,我国的商人遭遇各种问题,都是他出面,上下打点才得以解决。
    你得清楚,这是法国,一个绝对君主制的国家,法律的地位很低,有些时候就是要靠人脉关系,而这个国家的权柄都在贵族手里,与贵族打交道就是要白公爷这种人。正是因为他有作用,所以殿下才一直支持他做帝国驻法国的大使。”
    “可是如此操作,终究是公器私用了。”
    澹台云风笑了:“外交一道,最忌讳的就是拘束小节,外交之中,没有什么是不可以交易。什么领土、利益等等,有时候都不如尊严重要。而且交出去的是欧陆参战国的利益,你有什么好心疼的。”
    白敬宇插了一手后,谈判顺利了很多,路易十四也到了想要的东西——尊严。
    他不是不能接受吐出现在占领的土地,毕竟如果不答应,帝国完全可以支持敌人再掀起一轮攻势,把这些土地打下来,一旦大规模的战争开始,很多东西就不受控制了,如果战斗发生在了法国境内,那就是失败。
    战场上守不住的东西,谈判桌上更守不住。但如果吐出全部,就意味着失败,路易十四完全不能承认失败,而被出卖的则是一直对停战很迫切,却与路易十四一样傲慢,不肯接受帝国调停的哈布斯堡王朝,帝国可以同意法国占领几块属于哈布斯堡的,却无关紧要的土地,而有所斩获,就不能算失败了。
    但是路易十四也必须配合帝国的外交方略,那就是与各国各方分开谈判,分别确立和约,分别停战。而不是像以前那样,参战各方一起谈判。
    路易十四也同意这种做法,虽然会增加帝国在欧洲的影响力,但法国足够强大,面对任何一个对手都不会丢掉太多的利益,而这样则可以削弱英国的影响力,毕竟大同盟之中,威廉三世是盟主,如果联合谈判,威廉三世肯定会阻挠捣乱。
    似乎是故意的,路易十四第一根橄榄枝递给了伦敦,只不过条款是英国方面不能接受的,法国拒绝承认威廉三世是英国国王,要求英国人奉詹姆斯二世为国王,只有这样才能停战。显然,路易十四也有自己的小算盘,意图不战而胜。

章一一二 急转直下

    帝国三十年的七月,英吉利海峡。
    一支包括了六艘鹰级装甲巡洋舰、六艘铁壁级护卫舰和四艘补给舰在内的舰队浩浩荡荡的驶入了海峡,正是英吉利海峡落潮的时候,海水以不可阻挡的趋势向着大西洋滚滚而去,本地所有的战船、商船,或落锚停顿,或漂流南下,唯有这支舰队,可以顶着海风和海潮,列队进入北海区域。
    李君威站在旗舰隼号的航海舰桥,用望远镜看着远方,侍从官搬来一座大型的双筒望远镜,说道:“殿下,请用这个。”
    “好,把支架搭起来吧。”李君威随口应付了一句。
    而一个青年却把望远镜扛起,站在了李君威的身前,说道:“殿下,您可以先用我的肩膀做支架。”
    这个年轻人看起来英姿勃发,应当只有三十岁左右,金色的头发,身材却有些薄瘦,但是无人敢小瞧他,因为这位就是哈布斯堡王朝新晋升的陆军元帅欧根,也是在北意大利战场上战胜法国大军的将领,后世著名的欧根亲王。
    在一个星期前,这位年轻的元帅代表哈布斯堡刚刚签订了与法国的和约,让哈布斯堡王朝结束了两面对敌的状态,可以专心致志的对付来自奥斯曼土耳其的挑战。而他现在,也作为皇帝特使,出现在帝国的战舰上,陪同李君威前往荷兰。
    “欧根元帅,这样不好。”李君威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欧根笑了笑:“大约十年前,在维也纳旁边的森林里,我就是这样为您提供服务的,欧根还是当年的欧根,不会因为成为元帅而改变的。”
    “元帅就是元帅,你已经不是当年的欧根中尉了。”李君威打趣说道。
    欧根的横空出世,除了哈布斯堡皇帝的慧眼识珠,还有李君威的协助,当年的维也纳之战,李君威把身边的雇佣兵交给了欧根,让这位骑兵中尉在战场上崭露头角,而今后的军旅生涯,欧根也时常受到裕王的照顾,他的骑兵部队往往可以得到全套的帝国骑兵装具,而这种友谊也是哈布斯堡王朝与帝国之间外交、军事合作的润滑剂。
    两个人都很珍重以往的峥嵘岁月,站在航海舰桥,享受着夏日的海风,喝着兑了果汁和蜂蜜的朗姆酒,畅快聊着。欧根不无感慨的说道:“殿下,我努力了十年,终于获得了与您面对面交谈的地位,虽然经历过很多的辛苦,但今日与您并肩,仍旧是一生难忘的畅快事。”
    这话说的很多人都若有所思,隼号上坐着很多国家的使者,他们凭借的主要是国家、君主代表的身份,或者与裕王的私人友谊,只有欧根,除了兼具这些,还有别人不具备的威名赫赫,而他也以此为傲。
    李君威很欣赏欧根,他真的是一位才华横溢的将领。
    也就是这个时候,一艘小船靠了过来,挂着英国国旗,作为舰队指挥官的赵龙城立刻前去通联。
    “殿下,是英国人的通报船,他们抗议我们违反了当年您与他们订立的战争法则。”赵龙城在接触之后,走上航海舰桥来报告。
    李君威回头看了一眼,在一群使者之后,找到了一个戴眼镜的年轻军官,说道:“少校,你去和英国人解释一下,如果可以,去一趟伦敦吧。”
    那位少校是李君威早已选定的,于是立刻动身了。
    当年李君威代表帝国向英国宣战,在宣战书之中确定了战争法则,划定了战区,以佛得角群岛为中心确定经纬度,以北以东不可用兵,实际就是把欧洲周边的海域独立出来,这样不会改变大同盟战争之中交战双方的平衡,也不会影响帝国商人因为与英国的战争受到英国海军的袭扰。双方都有好处,因此英国很快就同意了,之后一直致力于对加勒比海发起海盗袭击战,资助北美大陆上的反抗军,倒也没有真的在非战区之内进行战争行为。
    但是从划定战区的时候,李君威早就对今日的局面做出了预备,条约之中只是规定,两国海军不准在非交战区域内进行军事行动,又没有说海军不能进入非交战区,如果是那样的话,英国海军如何与法国作战呢,毕竟英国周围全都是非交战区。
    在这一次行动之前,帝国海军只是出入过直布罗陀海峡,进出地中海,并非进入直布罗陀以北的区域,更不要说英吉利海峡这等要地了。除了这些事实之外,此前赵龙城也以帝国远征舰队指挥官的名义,在李君威的授意下,私下与英国海军达成过一些口头的协议,以确定双方不会爆发激烈的冲突,把战争的烈度提的太高,毕竟那并不符合两国的利益。
    帝国要抢夺美洲殖民地,英国要应对法国的霸权,战略方向完全不同,只要不涉及太多利益,谁也不想爆发全面战争。
    伦敦。
    威廉三世的书房里,坐着一群人,有他从荷兰带来的亲信,也有议院之中高层,不朽的七成员,还有海军、陆军的指挥官,可以说,英国所有的实权人物几乎都在这里了,但是今天的御前会议,气氛却是无比的压抑。
    今年之后,英国是第一批接到法国和谈邀请的,但要求詹姆斯二世复辟的要求却无法得到大家的同意,今天与会的十几个人里,没有一个是能在詹姆斯二世复辟之后活下来的,当年詹姆斯二世的兄长,查理二世复辟,仅仅杀了几个杀死他们父亲的圆颅党成员,即便詹姆斯二世也是这般仁慈,这里的所有人也难逃一劫。
    英国没有同意与法国和谈,但大同盟却随即崩溃,参战的每个国家都受够了战争,每个国家都处于财政崩溃的边缘,每个国家也都想退出战争,在帝国出面压制住了路易十四的野心之后,所有参战国都积极在里斯本与法国和谈,随着勃兰登堡选帝侯兼普鲁士大公的宰相率先与法国达成协议后,大同盟瞬间雪崩,神圣罗马帝国的其他诸侯纷纷效仿,甚至连对奥地利的基本礼仪都忘记了。
    但是这不重要了,因为哈布斯堡皇帝也派遣欧根去了里斯本,只不过因为要割让部分领土,谈判胶着了一段时间。
    “普鲁士是第一个,之后是洛林公爵、萨克森,而第一个退出大战的王国是西班牙,在此之后是瑞典,而奥地利现在也退出了,我们的盟友只剩下了尼德兰.......。”威廉三世尽可能平淡的说道。
    海军上将罗素则说道:“国王陛下,事情比您看到的糟糕,最近我接到了很多消息,驻守在英国的荷兰战舰,除了船坞之中修理的,其余大多不辞而别,甚至没有向我报告,现在舰队里的荷兰船只剩下了三艘。
    而这足以证明我得到的另外一个消息,那就是荷兰的共和派可能要发动政变。据我所知,海因修斯一直在联络三级议会的议员,尼德兰要退出战争,并非是因为他们没有达成一致,也不是对陛下保持着忠诚,而是荷兰想要更好的停战条件,只要条件足够有利,荷兰会很快退出,哪怕陛下拒绝。”
    “上将,你这是与陛下说话的态度吗?”威廉三世的一个亲信斥责说道。
    罗素上将仅仅是耸耸肩,然后随意鞠了一下躬,表示了歉意。威廉三世没有选择追究,他知道,这里的英国人已经和自己离心离德了。
    在一个月前,威廉三世就从法国朋友那里得到一个消息,不朽的七中的某个人秘密会见了法国国王的特使,询问一种可能,那就是废黜他这个国王,让妻子玛丽成为英国国王,以换取退出战争,与法国达成和平。
    这个条件很快就被路易十四拒绝了,然后那一位代表又提出了一个条件,依旧是以玛丽为国王,但以法律形式确认玛丽与威廉三世的孩子不具备国王继承权,把詹姆斯二世那个五岁的儿子当成第一顺位继承人,当然前提是这个孩子要从天主教徒变成新教徒。
    而这个条件依旧被拒绝,但是不朽的七再次妥协,愿意接受詹姆斯二世为国王,但是要求他尊重新教为英国国教,实行宗教宽容,不对此前的事进行清算等条件,而这一次,依旧被路易十四拒绝,路易十四就是要求英国国王是詹姆斯二世,而且给予詹姆斯二世一切国王应有的权力。
    如果不是路易十四的坚定,或许威廉三世早就被杀死了。
    或许是受够了现场的嘈杂中夹杂着浓郁不散的烟草味道,德文郡公爵轻咳一声,让所有人安静了下来,说道:“陛下,我们所有人希望您能正面回答一个问题,那就是您是否有足够的把握控制尼德兰,继续与法国的战争。”
    “现在谈这个有意义吗,就算战争继续又能如何,随着我们的盟友退出,以我们两个国家的陆军,定然不是法国陆军的敌手。继续战争只能是徒劳无功,获得的只有更多的损失,不是吗?
    而且法国很快要获得铁甲舰了,到时候海洋上战败,失去了制海权,就变成了尼德兰单独应对法国,有什么意义呢?”威廉三世没有正面回答的意思,实际上尼德兰不是没有单独应对法国的历史,威廉三世本人亲自率领尼德兰对抗过法国和英国两大强权,但是那一次,尼德兰掘开了堤坝,让海水淹没了国土,换取了法国的退兵。
    “我们希望陛下正面回答这个问题。”罗素附和说道。
    威廉三世眯眼问:“答案只有是和不是,有什么区别吗?”
    “如果尼德兰不受控制了,我们要在局势最恶化之前,把前线的八万军队撤回本土。”
    “如果答案是确定的呢?”
    “我们仍然要撤回部分军队,然后尽快组织民兵,准备抗击法国乃至中国的登陆战。”罗素回答的没有一点拖泥带水的意思,而其余人则仍旧是安静的样子,显然,在参加会议之前,这群英国人早就商议好了。
    威廉三世明白了,无论是与不是,尼德兰都会成为牺牲品,只用来拖延时间,尽可能给法国造成损失罢了。
    虽然威廉三世不愿意看到这种局面,但他此时不敢说不,甚至不敢表现出任何的愤怒,这里都是英国人,法国不能接受除詹姆斯二世外的英国国王,但是眼前这些人可以,如果自己的表现不尽如意,他们会毫不犹豫的把国王换成玛丽,或者说,连换都不用换,因为玛丽本来就是国王,夫妻二人共同治理这个国家。
    正在犹豫的时候,一个军官从外面进来,贴着威廉三世的耳朵说了几句话,威廉三世竟然表现出如释重负的表情,他站起身说道:“我得到消息,中国装甲舰队以访问阿姆斯特丹的名义进入了英吉利海峡。”
    瞬间,整个大厅气氛爆炸了,一股要掀翻房顶的怒火喷薄而出。几乎每个人都在谴责在谩骂,之所以如此失态,是因为每个人都知道,这支舰队的目的就是不让在前线战场的英国陆军撤回,参与保卫本土的战争。
    威廉三世保持了冷静,但是他的脸色也很难看,因为他知道,这支舰队的抵达针对的不仅是英格兰,还包括他,自己非但英国王位保不住了,尼德兰的执政地位或许也保不住了。
    “必须要进行全国动员了,相信法国人很快会登陆。”
    “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丘吉尔伯爵很有智慧,或许他还有能力把军队从尼德兰撤回来。中国人肯定不敢袭击我们的船只,这是他们划定的非交战区,东方人很爱面子,不会为此牺牲一个帝国的尊严。”
    “你真是蠢货,他们不能做,难道不能让法国人去做吗,法国海军虽然没有获得铁甲舰,但是现在荷兰舰船都退走了,海军已经不是法国海军的对手。”
    “没有人可以保住英国了,我们只有拼命了。”
    “或许我们可以寻求中国亲王的帮助,他们要殖民地给就是了,所有的殖民地都可以给,现在只有中国能拯救我们了,哪怕他们现在是敌人。”

章一一三 难以置信

    七月十二日,远征舰队抵达了南尼德兰的布鲁日港,尼德兰的港口一般位于沙洲之后,有些甚至要进入内河,对于这支单舰排水量都不低于两千五百吨的大舰队来说实在不那么适合,而且荷兰人也没有那么放心,而布鲁日港也是李君威精挑细选的港口。
    这座港口曾经是欧洲的明珠,在一个世纪前,地位与现在的阿姆斯特丹一样,是经济、金融和贸易中心,但是随着淤塞越发严重,这座城市慢慢衰落,而真正扼杀这座港口命运的却是路易十四的征服野心,法国人不断的入侵让港口彻底衰落下来。
    布鲁日港所在的南尼德兰地区夹在尼德兰联省共和国与法国之间,却是西班牙的领土,这也是李君威选择此地的原因,虽然帝国与尼德兰没有宣战,但两国之间的关系因为威廉三世的缘故处于非常模糊的状态,贸然进入尼德兰的港口并不是那么合适。
    远征舰队受到了本地百姓的热烈欢迎,这与帝国和西班牙关系正常化有着密切的关系,在去年,帝国与西班牙的殖民地海关合作已经开花结果,顺利完成了海关税收目标,让西班牙王室有了一种感觉,似乎与帝国共享美洲殖民地不是什么坏事,王室的收入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提升了不少,去年海关上的增收已经超过了因为金银矿被夺的损失。
    而远征舰队也维持了良好的纪律,他们与当地航运部门合作,获得了锚泊地,海军官兵进入城市,都不会携带火器,而且公平买卖,给本地的商户带来了不少的收益。
    舰队主力在布鲁日港驻扎下来,分别派遣分舰队访问尼德兰的主要港口,尤其是荷兰、泽兰两个重要的省份,而尼德兰的三级议会都予以款待,这在尼德兰国内引发了轩然大波,毕竟这支舰队所属的国家还是尼德兰执政威廉的敌人,而海因修斯在会议上做出了解释,很明确的表示,帝国是执政威廉的敌人,不是联合省的敌人。
    而这一解释虽然引发了很大的争论,但也受到了尼德兰国内大部分人的支持,因为现在尼德兰最大的威胁来自于法国,而远征舰队是来调停,结束战争的,尼德兰迫切需要帝国的帮助,总不能因为执政威廉一个人,赶走上门帮忙的朋友吧。
    “殿下,城内的旅馆不够舒适吗,为什么我们要回到旗舰上去?”欧根元帅坐在前往码头的马车上,对李君威询问说道。
    李君威说道:“我要秘密会见一位特殊的朋友。”
    “那我方便在一旁吗?”欧根问道。
    李君威轻轻点头:“是的,你是一位优秀的陆军元帅,实际上这次会面我特意邀请你来,为我提供一些关于战争方面的帮助。”
    “您的身边有很多专业的军官,这一路乘船而来,我与他们进行了交流,虽然这些人没有指挥过战争的经验,但是他们有着专业的军事素养,尤其是地图作业,上帝可以作证,我从未想到过战场讯息可以如此表现明白,我现在甚至想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去帝国境内的军事学院进修一下。”欧根诚恳的说道。
    李君威说:“元帅,他们很专业,但都是参谋。参谋们只负责某一方面,所以他们看问题并不全面,而且参谋有一个固有的缺陷,就是必须语出惊人,否则很难得到认可。但我需要实实在在的建议,而提出这个建议的要有放眼全局的能力。
    当然,我请你来,是因为我们之间的友谊,如果你认为今天要做的事会危害你所效忠的国家利益的话,你大可选择一言不发,我不会怪罪你的。不过你听一听没有什么坏处,因为我要见的是尼德兰的大议长海因修斯。”
    “原来是海因修斯大人,那我很荣幸为您服务。”欧根说道。
    现在的欧根元帅效忠于奥地利的哈布斯堡,在大同盟战争中,与尼德兰建立了比较深的友谊,帝国与尼德兰之间的合作,只可能包括两件事,其一针对英国,其二对付法国。
    虽然英国也曾经是盟友,但对于奥地利来说并不那么重要,而对付法国那就是奥地利所喜闻乐见的,如此看来,提供一些帮助也无不可。
    海因修斯是约瑟陪同前来的,此刻他正在隼号的轮机舱里观察,虽然沾染了不少煤灰,但能近距离了解蒸汽机这种如同神迹的东西,还是让他感觉此行很有收获,海因修斯第一次见李君威,感觉这个中国亲王其貌不扬,甚至有些容易让人看清的感觉,而交谈一会后,他感觉到的是亲切和值得信赖的感觉。
    “殿下,这段时间我过的很心焦,看着一个个的同盟已经脱离苦海,我们和路易十四纠缠不休,真是让人感觉难受。”海因修斯有些无奈的说道,实际上尼德兰也是非常渴望退出战争的,但李君威一直要求尼德兰先缓一缓,海因修斯这才提出了一些路易十四不容易接纳的要求。
    李君威说道:“海因修斯阁下,这里的每个人都知道路易十四是个暴君,他是一个不容易受到掌控的人,虽然我一直对他加以限制,但是你我都知道,绳子只能拴住宠物,却拴不住疯狗,我之所以要求你们缓一缓,最大的担心就是,当我控制路易十四的筹码全部交出之后,这家伙会搂草打兔子,伤害到尼德兰。”
    这也是海因修斯的担心,现在大同盟就剩下了英国、尼德兰两个国家,以法国现在的实力,在获得从帝国采购的铁甲舰之后,完全可以一鼓作气,陆军进攻尼德兰,海军攻击英国,占领两个国家。
    约瑟则是问道:“殿下,有那么麻烦吗,尼德兰退出大同盟,与法国达成和约,路易十四又有什么理由呢?”
    “我问两位,谁能代表尼德兰呢,你海因修斯大人签订和约后,如果法国人一口咬定威廉三世是尼德兰的主人,那届时如何办?”李君威说道。
    约瑟一时语塞,海因修斯也是愣在当场,李君威说道:“所以说,尼德兰要想实现和平,就要完成权力的移交,彻底取缔威廉三世联合省执政的地位,把所有的权力收归三级议会,让三级议会承认的政府成为尼德兰唯一的合法政府,这样才能代表尼德兰解决对外的问题,不是吗?”
    海因修斯轻轻点头,李君威问道:“海因修斯大人,你下定决心了吗?”
    “当然,我已经在三级议会动员了很多人,只不过奥兰治派在尼德兰拥有很大的影响力,尤其是在陆军之中影响力巨大,我很担心,这场权力移交会变成血腥冲突。”海因修斯说道。
    李君威则是说:“没有关系,这一点上,帝国愿意提供协助,半个月内,帝国远征军的一个旅会抵达布鲁日,此外从北美轮换下来的哥萨克、乌克兰两支部队也可以到这里来,算起来,再加上远征舰队的随船陆战队,军队数量绝对超过两万人。”
    海因修斯非但没有因为这个消息开心,反而眉头紧皱,李君威笑了笑,给海因修斯添茶后,说道:“海因修斯大人是担心我们反客为主,军事控制尼德兰,对吗?”
    “虽然这有碍于我们之间的友谊,但是我还是觉得,这是合理的猜测,不是吗?”海因修斯说道。
    李君威哈哈大笑:“放心,这不会妨碍我们之间的友谊,我喜欢坦诚的人,这样可以烧很多猜忌,让合作更为顺利。实际上,站在你的角度,不仅应该担心帝国一方会反客为主,也应该担心法国方面的陆地威胁。这位是欧根元帅,他的大名你肯定听说过,他会给你带来几个消息,只不过,这几个消息并不是那么美妙。”
    欧根做了简短的介绍,原来,在各国与法国达成停战之后,各**队处置却不完全相同,西班牙等国那是马放南山刀枪入库,享受和平去了,普鲁士为代表的国家把军队撤回本土,进行改革和训练,与法国陆地接壤的萨伏依、洛林等势力,虽然停战,却维持着军队的战备,防止法国出尔反尔,而法国则把大量军队从莱茵兰、北意大利战场调到法国北部,充实对尼德兰的方向。
    可以说,现在的法国完全具有海陆两军共同出击的能力。
    而尼德兰,或者说尼德兰共和派的处境很不妙,尼德兰在战争中扩充了七万多陆军,大部分受到奥兰治派将领的率领,还都与英**队联军在一处,就算与法国达成和平协议,这十五万军队调头就可以灭了尼德兰共和派,凭借帝国远征军那两万人,可挡不住。
    海因修斯陷入了沉思,而李君威静静的等待着他,许久之后,海因修斯也解不开这个难题,李君威说道:“你们现在困境就在于,需要一支陆军,既要能防备我们,又要让法国投鼠忌器,还要中和来自英荷联军的威胁,不是吗?”
    “做不到,完全做不到。”海因修斯终究还是说道。
    “我早就看出了这一点,如果真的做不到,就不会带领这支舰队来到这里了。”李君威说道。
    “殿下,您有好主意,对吗?”海因修斯热切起来。
    李君威重重点头:“其实关键就在驻尼德兰英国陆军身上,这支军队有八万人,比你们的陆军还要多,军队状态不稳定,毕竟他们都知道,英国本土要遭遇入侵,他们却无能为力,这支脆弱的军队只要得到合理的条件,就可以为你所用,而英**队如果倒戈的话,那奥兰治派控制的军队就不会有太多的抵抗意志,尤其是在远征军、英国陆军和共和派陆军三方面的威胁之下。
    到时候,你们掌握了十五万军队,法国不会轻举妄动,我们也就不是威胁了,不是吗?”
    “理论上是这样,但是操作起来很难,非常难。”海因修斯压抑住心中的激动,老老实实的说道。
    李君威说道:“这种事,就像是整理线团,找到线头很重要。”
    “谁是线头?”
    “英国陆军统帅,丘吉尔。”约瑟却率先反应过来。
    “那个投机者?”海因修斯有些不敢相信。
    约瑟大笑:“海因修斯,我的老友,现在您最需要的就是投机者,墙头草。您想,现在丘吉尔掌管着英国陆军主力,而他的一切都在英国,他只能看着失去一切。而只要殿下愿意帮助您,加上詹姆斯国王的帮助,就可以在未来的英国给与丘吉尔一个合理的位置,詹姆斯国王与丘吉尔本就是好朋友,当年为大势所趋,才投靠了威廉。现在大势在詹姆斯,他再改换门庭又算的了什么呢?”
    “詹姆斯的心胸不及殿下万分之一,路易十四巴不得丘吉尔与我们两败俱伤,这如何是好。”海因修斯说。
    李君威说道:“詹姆斯二世现在的是路易的傀儡,但是没有一个傀儡愿意当傀儡。丘吉尔有八万陆军,现在可以成为你对外拒敌,对内弹压的筹码,将来也可以成为詹姆斯国王具有同样功能的筹码,他有了这样一支军队,才是真正的英国国王呀。”
    “好吧,我会努力尝试一下的。”
    “说服一个墙头草并不难,但是说服一个聪明的墙头草很难,丘吉尔很聪明的。”李君威提醒道。
    “那您如何看?”
    李君威说道:“因此我为你准备了几个筹码,我想这很有助于您说服丘吉尔阁下。”
    李君威拿出了几封信递给了海因修斯,海因修斯看后,心满意足的离开了。欧根旁观了这一切,感慨说道:“真是........真是叹为观止,我想如果别人告诉我今天的事,我绝对不会相信的,三言两语,就能改变几个国家的命运,彻底控制战争局势,我想......我实在难以想象,会有这样的事。”

章一一四 逼上梁山

    布鲁塞尔要塞。

    英国陆军统帅,马尔巴罗伯爵丘吉尔此时正在喝着闷酒,一杯杯浓烈的白兰地下肚,却仍然驱赶不走心中的烦躁,现在他的处境非常的艰难。

    国内不断催促他想办法把军队运回英国,参与保卫本土的战争,但是他却束手无策。军队现在驻扎在内陆的布鲁塞尔,补给线已经完全由荷兰人控制,船只也被扣押,共和派用控制补给的形势向前线的军队施压,荷兰陆军补给维持在五天的水平,而英国陆军永远只有两天,而枪支弹药已经很久没有供应了。

    而脚下这块土地属于西班牙,西班牙王国却已经退出战争,不断要求英**队退出西属尼德兰,本地那些受够了战争的百姓也对驻军感觉到不满,用尽各种办法驱赶,好像把英国人赶走了,战争结束了。

    外部环境也值得忧虑,中国远征军占领了近在咫尺的布鲁日港,据说数量很多,法国援军不断从莱茵兰方向开赴布鲁塞尔的对面,国王威廉三世要求战斗到底,而法国国王却要求自己投降,各种使者往来,却给不了丘吉尔一条让他满意的退路,他在犹豫之中沉默,也在沉没之中犹豫,一直到了现在这种退无可退的局面。

    可以说,他现在坐在了炸药桶上,一颗火星就足以点燃,丘吉尔甚至怀疑,自己喝醉后醒来就能看到兵变的手下,或者永远不会醒来。

    “伯爵,有使者来。”

    “安排到旅馆吧。”丘吉尔又喝了一杯,也不问哪里来的使者,只是随口应付了一句,随即一脑袋砸在了桌子上,发出了呼噜声。

    等到他醒来的时候,发现周围的气氛有些怪异,军营里正在杀鸡宰羊,一片欢快的气氛。

    “发生了什么,这是谁送来的?”丘吉尔立刻叫来了自己的副官。

    “是尼德兰送来的,随使团一起来。”副官说。

    丘吉尔怒道:“那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知道这样会造成多么恶劣的后果吗?”

    丘吉尔多年领兵,嗅觉还是很灵敏的,军心可用亦可欺,在经过几个月的低沉后,一顿丰盛的酒菜可以提振士气,但也可以摧毁军心。副官很无奈:“伯爵,我昨晚向您汇报,您却醉的睡过去了,我努力控制局面,但是我一个人怎么能挡住几万人呢?”

    “该死,该死!”丘吉尔骂了起来。

    “是,是。”副官低着头,连连接受。

    丘吉尔骂道:“我是说我该死,我他妈是说我该死。”

    “我他妈也知道是你该死。”副官低着头,心里补充了一句。

    丘吉尔在房间里光脚走了一会,忽然问道:“尼德兰的使者呢,在哪里。”

    “原本按照您的吩咐,安排在旅馆,可实在安排不下,他们就住进了辎重营的库房里,人实在是太多了,屠夫、厨子还有杂役,两百多人。”副官老实回答。

    丘吉尔立刻洗了脸,着急忙慌的去了库房,他得到的消息,使者是尼德兰大议长的某个秘书,但到了之后,却发现,真正的使者是尼德兰大议长海因修斯,而他身边还有一个东方面孔的年轻人,这个年轻人风度翩翩,身姿挺拔,气度不凡。

    “海因修斯大人,您怎么来了,这位是.......。”丘吉尔察觉有些不对劲,有些后悔自己只带了副官来。

    “请坐吧,伯爵。这位是帝国驻欧特使,澹台云风大人,也是裕王殿下的代表。我们联袂前来,是来解决问题的。”海因修斯平淡说道。

    丘吉尔问:“解决什么问题。”

    “解决一切问题,您个人的问题,这支军队的问题甚至整个英国的问题。”海因修斯说道。

    澹台云风递给丘吉尔一大杯温茶,说道:“一大杯浓茶,能让宿醉的您清醒一些,今天要谈的事关乎很多人的性命和两个国家的命运,您最好清醒一些。”

    丘吉尔没有拒绝澹台云风的好意,感觉温度合适,一口喝了个精光,事实上,他原本就很渴。

    海因修斯没有犹豫,直接进入正题,说道:“伯爵,英国陆军的情况你很清楚,进不得,退不得,坚持下去亦不得,必须要解决了,而且要尽快解决。”

    丘吉尔闻言,一声叹息,但是他可不会任人宰割,说道:“您说的很对,海因修斯大人。正因如此,我在考虑路易陛下的条款,目前来说,他的胸怀还是值得肯定的。”

    海因修斯知道丘吉尔在讨价还价,他还在考虑,澹台云风却站起来了:“海因修斯大人,我们走吧。”

    “你们不把你们的条款说一下,就准备离开吗?我需要进行对比,找到更符合英国利益,更符合这支军队利益的条款。”丘吉尔高声说道。

    澹台云风看着丘吉尔,沉声问道:“伯爵,有什么资格考虑那么多,现在什么处境你不清楚吗,你一个被困国外,朝不保夕的孤军统帅,自己有今天没有明天,你自保都做不到,还想为英国考虑,真是笑话,我知道你想用路易十四来与我们讨价还价,但目前的态势下,你这么做就是对我们的侮辱,而且,你就算要这么做,也该在知道我们的条件后,再这么做,而不是一开始就表现的令人讨厌。”

    “你.......你........。”丘吉尔被噎的一句话说不上来。

    澹台云风气势更加勃发:“你如今身处绝境,身为三军统帅,应该现实一点。你什么你,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最好说一点有意义的事。不然,我宁可离开或者被你捉起来捆打,也不愿意看你自我欺骗。”

    “我还能说什么呢?除了说你的英语说的很好,似乎也没有其他话了。”丘吉尔终究还是认清了现实,无奈说道。

    海因修斯看到丘吉尔退步,心中暗喜,他对丘吉尔伯爵很了解,知道这个家伙心眼很多,各种阴谋诡计层出不穷,若是像往常一样谈判,那就没完没了,肯定会非常麻烦,没想到澹台云风来了一招极限施压,就让其彻底破防,他不得不高看澹台云风一眼,心道这个年轻人似乎也不简单。

    丘吉尔作为一个墙头草,当然可以做到能屈能伸。

    “请坐,澹台大人,伯爵,您还要再来一杯吗?”海因修斯做起了好人,招呼两个人。

    丘吉尔摇摇头:“算了,我们说正事,你们告诉我,要求是什么,我们又能得到什么。”

    “要求有两个,其一,宣布你和你指挥的陆军向詹姆斯二世国王效忠。其二,你和你的军队退入尼德兰境内,并且在其境内接受海因修斯大人的指挥。”澹台云风说道。

    海因修斯接口说道:“在此期间,英国陆军可以获得全部的军饷,你们的信仰和在英国的权益都会得到保护。而您个人,伯爵,您的爵位会提升,等詹姆斯二世复国,您会成为苏格兰总督。”

    二人说的是言简意赅,但是给丘吉尔的震撼却是巨大的,丘吉尔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说。

    向詹姆斯二世效忠对于这支以新教徒为主的军队非常困难,但是信仰和利益得到保护却是所有人渴望的结果,接受海因修斯的指挥也不算什么,毕竟人家给军饷,吃人嘴短的道理在全世界都是通行的。

    虽然很困难,但是丘吉尔感觉自己没有其他选择,英国陆军主力困在大陆战场,海军已经失去优势,从大同盟战争中解放出来的法国倾全国之力攻打英国,结果是可想而知的。

    “两位,你们如何保证我的爵位、总督职位等利益,这些要詹姆斯国王点头,更诚实的说法是,路易国王认可才可以,而我与路易的会谈之中,可没有这些条件。”丘吉尔问道。

    澹台云风说道:“你不是与帝国合作第一人,而是第二个,第一位是菲茨詹姆斯。”

    “菲茨詹姆斯,我的外甥?”丘吉尔诧异问道。

    澹台云风点头:“是的,菲茨詹姆斯阁下已经在新大陆殖民地整顿军队,他的本部加上帝国支持的军队,数量会在一万三千人以上。而对英国的攻击也会从菲茨詹姆斯进攻爱尔兰岛开始,届时,他会以公爵身份成为爱尔兰的总督。

    至于如何保证你的爵位、职位,也很简单,你和你的军队会和法**队一起进攻英国本土,区别是,他们会在英格兰登陆,而你们在苏格兰登陆,你可以控制你的军队实际控制苏格兰,到时候,一定会成为总督的。我相信,詹姆斯国王也不会过多的介意,至少在他复国成功之前不会介意的。”

    丘吉尔对这一点倒是深信不疑,这段时间他一直与法国方面联络,但是却没有见到任何一位詹姆斯国王的私人代表,詹姆斯国王的所有的外交政策都被法国控制,可以说,詹姆斯二世已经完全成为傀儡了。但是丘吉尔对詹姆斯国王实在太了解了,那个家伙虽然愚昧,但绝对不是愿意成为傀儡的人。

    至少他一开始是会接受菲茨詹姆斯掌控爱尔兰,自己掌控苏格兰的。这样可以平衡来自路易十四的控制。

    “澹台大人,您刚才说,我要接受海因修斯大人的指挥,请问要做什么事。”丘吉尔还是准备提前把事情搞清楚,以免自己日后受罪。

    澹台云风说道:“接下来,尼德兰会有一次权利移交,威廉的执政地位会被取消,海因修斯为成立代表尼德兰人民的政府。这一点,需要你的武力支持。”

    丘吉尔没有想到海因修斯竟然这么不给威廉三世留活路,看来威廉三世不仅英国国王当不成了,尼德兰的执政也做不了了,但是他对此并没有多少抗拒,当初威廉三世去英国当国王,虽然他丘吉尔不是首倡之人,但当时的他掌握实权,英国陆军大部分在他手里,凭借倒戈这个功劳,就应该得到不少,可是真正的利益却被议会两派和那些威廉三世的亲信拿走了。

    丘吉尔又问了几个,问题,在搞清楚了一切之后,他站起身来,仔仔细细的考虑很久,而澹台云风和海因修斯则在一旁低声闲聊等待,丘吉尔一边考虑一边踱步而出,悄悄在门缝外看着二人,却发现二人越聊越是畅快,甚至拿出了地图来指指点点。这让丘吉尔百爪挠心,他后悔自己不该出来,但是也知道,自己不出来,人家也不肯这么放开聊,于是他吩咐副官回去拿了咖啡,然后送了进去。

    “你听见他们在聊什么了吗?”待副官出来,丘吉尔立刻问道。

    副官说:“好像在聊女人,他们用的是荷兰语,我只能听个大概。”

    “聊女人用的着地图吗,蠢货!”丘吉尔骂道。

    副官则是一脸冤枉:“真的是在聊女人,似乎海因修斯大人正在向那位中国使者介绍欧洲各国各地的女人有什么区别,您知道的,海因修斯大人年轻时候是一个风流人物。”

    丘吉尔无语,难道二人就这么有闲情逸致,或者说,他们信心十足。丘吉尔的犹豫在于,他想用两个人提出的条件,去告知路易十四,看看能不能从他那里得到相同甚至更为优渥的条件,毕竟法国比尼德兰强大太大,而中国虽然强大,但毕竟太远,对欧陆局势一直是奉行有限介入的策略。

    只不过丘吉尔也只能想一想,从这里去巴黎来回至少需要半个月,这还是顺利的情况下,假如不顺利,那就是完全不可预料了,但问题在于,丘吉尔手下的这支军队处于崩溃、兵变的边缘,还能坚持到法国做出回应吗?

    “伯爵,伦敦来的消息。”这个时候,另外一个副官骑马而来,递给丘吉尔一份军报。

    丘吉尔打开一看,竟然是威廉三世命令他立刻率军进攻尼德兰,控制该国。丘吉尔对此嗤之以鼻,那个副官却说道:“伯爵大人,这份军报是我送来的,使者已经在要塞召见其他将军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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