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六一 移民科
澹台云凤和厄齐尔卷入的是今年在国内,尤其是在申京闹的沸沸扬扬的移民案中,在裕王西征在大陆方向快速打开局面的时候,往西疆区域大规模移民就成了帝国的国策,尤其是传统汉地国族的迁移更是重中之重。
理藩院主导了各绥靖区人口的迁移,而陆军有农垦团,帝国行政系统也不断向西疆转移犯人,但随着移民速度的加快和数量的增多,各边疆区绥靖区需要的不仅仅是种地的农民和放牧的牧民,还要有人,其中就包括管理人才,尤其是边疆区划分之后,需要大量的基层行政人员。
而帝国两京及海内主要城市迅速反应,按照内阁的要求,专门办理了移民科,这个移民科的主要任务就是从主要城市的养济院、孤寡所之中挑选十二到十六岁的少年进行培养,结业之后,分批发往各边疆区选用。
一开始这个计划很成功,但是很快就出现了两个问题,第一就是移民科毕业学员的流失、截留现象严重,其二就是原本自愿报名逐渐转向了抽签等半强迫的方式。
这也难怪,在帝国的主要城市,人口从来都不是什么问题,但拥有知识的人才却永远是稀缺的,虽然移民科是按照行政单位的要求培养的,主要教材和老师也是来自帝国选用行政胥吏的这一级别,但两年的培养期限一到,毕业的学员都能达到相当的水准,基本的文化知识是不用怀疑,而各城市拥有发达的工商业,不断以各种理由截留这些人。
而第一个问题在近期获得了解决,那就是所在城市只是进行基本的学字、术算等培训,在确定拥有学习能力之后,所有的预备学员前往甘肃兰州和陕西西安进行深造,然后一并送往边疆区域。
但第二个问题才是真正的大问题,无论帝国如何宣扬边疆地区,尤其是新拓的黑海沿岸和河中之地是多么的富庶,气候宜人,仍然有大量的人不愿意前去,这也是向西移民一贯的问题,只不过过往这个问题被掩盖了。
理藩院迁移的都是漠北、外东北和西伯利亚的渔猎游牧民族,说实话,即便是最偏远的边疆区域,也比他们生存的地方要富庶的多。而陆军的农垦团则是属于军队调遣,一旦进入编制,就是军人,兵随将领草随风,他们没有提出异议的资格。
内阁下属各行省那就是完全是发配犯人,也是强制性的。
但贫穷地区的藩民是有限的,农垦团的招募成本太高,而也不可能为了移民严刑峻法。所以移孤寡之民,从逐渐从自愿变成了半强迫,这直接导致了各地养济院的反弹,而在申京、苏州等地,还发生了养济院孤儿逃亡事件,导致主要城市到处都是乞丐、贼偷,引发了广泛的治安问题。
而在帝国的军政衙门之中,对于移孤寡之民的态度也各不相同,很多人是反对的。而造成这些问题的原因很大一部分在于,很多孤儿根本就不是孤儿,而是弃儿。
帝国成立之后的二十一年,就是人口大爆发的二十一年,这二十一年里,究其原因就在于局势的安稳和土地的开发,当然也与小冰河时代的结束,恶劣气候逐渐的消失也有着密切的关系,从政治上,实行摊丁入亩,废弃人头税,废除残余的奴隶制也是重要因素。
在帝国的农村乡间,一对夫妻生养三四个孩子是最正常不过的现象,六七个乃至十几个的也有,尤其在原本人口就密集的长三角地区,如此快速的人口增长是当地所承受不起的,而在这个时代,乡间生下了养不起的孩子,生下后直接溺死在水桶里的事比比皆是。
(记得以前课本上讲的,朱德元帅的母亲就是生了十几个,只养活了七八个,就有生下来直接溺死的情况。)
为了避免这种人伦惨剧,同时满足帝国对于海外殖民地和新拓之土的移民扩张,帝国政府一方面打击杀死婴童情况,动辄以发配边疆为罪责,一方面又大规模推广养济院,收养这些没有人要的孩子,这就导致的一个有些荒唐的现象,在没有有效避孕的帝国境内,很多孩子生下来就被送到养济院,简直就是为国家生的孩子。
一开始,帝国各级政府还为养济院的孩子建立有效的保育、进学和工作安排等工作,但是随着规模越来越大,财政实在支持不起来,等到帝国十五年左右的时候,一应的进学和安排工作全部取消,待遇逐渐从培养成人才降低到培养成人,最后降低到现在的活着长大。
而对于农家来说,把一个孩子养到十六岁是极为消耗财富的,但一个十几岁的成年人却是宝贵的劳动力,所以当养济院开始半强迫的往边疆区移民的时候,大量原本的弃儿亲属前来认领,而一些养济院长大的孩子为了避免前往西疆,直接乱认爹妈,然后得到一个合法的身份,继而留在城市里做佣工过活。
显然对于冷血的政治家来说,这是**裸的国有资产流失,所以大量打击类似的行为,自然就会产生各种问题,暴力对待引发了反抗,在不知情的人眼里就是帝国政府迫使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证据,而制度性的对待也出现了贪腐等情况,成年孤儿借贷工坊主的钱就买通养济院的管理人员,获得有效身份,如此行为比比皆是。
虽然李君威看眼前的四个年轻人中,澹台云风是最稳重的,但这件事的起因却是因为他,因为澹台云凤也是养济院出身,他的妹妹澹台雨墨也是如此,当然他们两个是特殊的,因为这二位是帝国牺牲军人的遗属,他们自幼成长的养济院试帝国陆军出资经营的,从小到大的生活、教育都与中产阶级是对等的。
而从军人遗属之中选拔禁卫军也是皇室的一贯政策,而澹台云风则是养济院之中的佼佼者,不然也无法成为禁卫军的预备军官。
但澹台云风终究是有孤儿情怀,面对申京治安厅大规模搜检养济院逃出的人,忍不住出手相助,协助安排了不少了逃脱追捕,而他的妹妹澹台雨墨也加入其中,但最终让事件升级的却是厄齐尔。
厄齐尔原本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因为和澹台云风是军中好友,在面对治安厅追击的时候出手相助,他以为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义行为,但却不知道被他揍的鼻青脸肿的几个家伙并非是穷凶极恶的歹徒,而是治安厅的便衣特遣队员。
“就是这样,事儿就闹大了,他们很快就查出来澹台大哥是禁卫军预备军官,与陆军牵连着,又找到李逵大哥是藩臣,最终找到了苏日安,让他出面缉拿,三叔,你不是不知道,苏日安什么事儿都敢碰.........。”静安公主讲解完,又不免絮絮叨叨苏日安几句。
李君威眉头一皱:“李逵,怎么又来一个?”
厄齐尔咧嘴一笑,拍拍胸膛说道:“殿下,俺就是李逵,李逵就是俺!不管在归化学堂还是禁卫军中,人人都说俺有侠义之心,为民请命,替天行道,所以就叫俺活李逵!”
李君威看着他狂放不羁的模样:“主要是你是因为你长的像活李逵吧!”
“嘿,裕王殿下果然英明!您瞧俺这胸毛,和李逵是一模一样!”厄齐尔扯开胸襟,对李君威说道,倒是一点听不出裕王是在讥讽于他,惹的李君威一片黑脸。
而静安公主却瞪了他一眼,继续说道:“三叔,他们做的都是好事,帮了那么多的孤儿乞丐,苏日安那活阎王若是找上门,您可一定要帮帮他们呀,他连您都敢动,更不要说其他人了。”
“哦,你知道苏日安连我都敢动,你还把这几个往我家里藏?”李君威倒是被侄女气笑了。
静安骄傲的说道:“他只是敢动,却也没有动了么,不是?”
当初李君威去边疆的直接原因就是苏日安的问罪,但后来来看,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裕王西征,拓疆万里,留名青史,显然也是他主动而为之,但这件事最终还是解决了,苏日安虽然被帝国百姓称之为当世包拯,但并非那么冥顽不灵,特别是在被皇帝开解之后,多少还是选择了妥协。
裕王西征,灭克里米亚汗国,夺取黑海出海口,是举国上下欢腾,各方政治势力都赞赏支持的时候,苏日安把旧案翻出公开,结果被政坛骂了一阵不识大体,然后皇帝受万民各界请命,特赦裕王之罪,让这件事完满的解决了,而至于当年皇帝、诚王和裕王在京城街道上开枪那件事,就要永远冰封在了档案之中。
“你知道我是怎么知道厄齐尔藏在我的万宝楼里的吗?”李君威问向静安。
静安公主微微摇头,李君威勾勾手,低声在她耳边,用只能她一个人听到的声音说道:“不要声张,是你皇帝叔叔告诉我的。”
“啊!真的,那岂不是死定了!”静安顿时苦瓜脸。
李君威摊开手:“既然他都知道了,苏日安也肯定知道了,只不过这到底是王府重地,他没有得到确凿的证据,不敢前来搜查罢了。”
“那怎么办,三叔,你可得帮忙呀。”
李君威想了想,眼睛在静安公主和几个朋友身上扫视了一段时间,笑了笑说道:“这事其实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首先,厄齐尔肯定是不会坐牢的。”
“为什么?人是我打的,那个大龅牙是我一拳砸飞的,我还掰断了另外一个家伙的手.......>”厄齐尔听了这话,立刻反驳,好像有人要抹干净他的功绩似的,一直到静安轻咳一声,他才闭嘴。
李君威解释道:“你是藩臣,是和硕特汗国朋楚克大汗的儿子,这个身份很重要,据我所知,一般来说,藩臣犯罪,除非是杀人、强奸这等大罪,否者是交由理藩院审理的,到了理藩院那里,也就是交点钱,认个错的事。”
这倒是事实,帝国对藩臣一向是优厚,却是秉承的大罪重责,小罪不罚,罪责累计的原则,一般的作奸犯科,该判多少时间监禁就是判多少时间监禁,但不予执行,而是以金赎买,并且完全赔偿,但是这些判决会记录在档案之中,只要累计到二十年,那就是要一并执行了,当然期间也有罪罚体制,但却不是应在他个人上,比如累刑五年就会被夺取继承本部扎萨克的资格,累刑十年,那就要罚没其所在部落的扎萨克,把罪罚转移到他们的父兄身上。
而到了二十年,那就是按照死罪执行了,这种牵连家人的罪罚体制其实是比寻常百姓的更为严苛的。
说起来,理藩院也与内阁、议院下属的各**务机构完全不同,理藩院是帝国皇室的自留地,这里的法律更为简单,处理起来也更为方便。
“原来我没事儿呀,哈哈,搞的跟造反了似的,在这鸟不拉屎.......在殿下的万宝楼里躲了这么久.........。”厄齐尔笑哈哈的说道。
李君威已经感觉到了,厄齐尔这个自幼在归化学堂长大的家伙,性格是极为的憨直,头脑也很简单,而且简单的过于简单了,他主动说道:“厄齐尔,你没事儿,你可以大摇大摆的出去,但是有人问起澹台云风的下落,你不回答,那就是包庇罪,就有事了,当然你可以回答!”
“不可能,我厄齐尔是也先的后裔,怎么会做出出卖朋友的事呢!”厄齐尔大声宣告着。
静安则是问道:“三叔,那现在该怎么办?”
“如果我是苏日安,我不会来裕王府找人,而是去英王府。”李君威说道。
“让他去........。”静安骄傲的说道,但是转念又觉得不对:“三叔,为什么去英王府?”
李君威说道:“找你的母亲,英王太妃,只要把你私藏罪犯的事说出去,不用他苏日安来,你的母亲也会主动来到这里,把这两个家伙交给苏日安法办的,所以你藏在裕王府也是没有任何的作用。”
章四六二 藏妓院去
静安公主的神色顿时紧张起来,他知道裕王说的是真的,如果到那个时候,一切就完蛋了,因为她一个包庇罪是摆脱不了的,而英王府家教极为严格,她自身难保的情况下,又如何保护这两位朋友呢?
“王爷,英王爷身边的侍卫长来了........。”外面传来管家的话,李君威笑了笑:“看到没有,冤家上门了。”
李君威同意让那位侍卫长进来,是个年轻的侍卫军官,见到李君威递上一封信:“裕王殿下,这是小王爷给您的,说是您看了就知道了。”
“没说其他的?”李君威问。
“没有。”侍卫长认真回答,李君威点点头,让其退下,打开信一看,里面把静安公主藏匿嫌犯在万宝楼的事说了一遍,而最后说道苏日安去了英王府。
“这小混蛋还算仗义,我倒是没有白疼他。”静安看了信,有些得意的说道。
李君威接过信来烧掉,说道:“苏日安已经去了英王府,藏在这里也已经于事无补了。”
静安则是问道:“三叔,你不是刚才说着这件事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吗?厄齐尔没事,但澹台兄呢?”
李君威又冲着静安勾勾手,低声说道:“你嫁给他,他就是驸马爷了,也就没事了。”
“三叔你胡说什么呢,我可不理你了。”静安登时恼怒,羞了个大红脸。
李君威哈哈一笑,说道:“我不在申京这几年,年轻一辈里是越来越不成器了,真是丢脸,罢了罢了,看来我李君威也要重出江湖了。”
从合众国时代一路走来,帝国都城几次变幻,但若说京畿之地的最大纨绔子弟,混世魔王,从来就没少了帝国皇室的身影,在台北时,年少的李君度搞的满城风雨,帝国建立,临时定都北京,林君弘又接过了他的班,再后就是太上皇身边长大的裴元器,继而就是裕王李君威,即便是当今皇帝,也有混迹街头的时候。
“这么说,三叔是有主意了?”静安问道。
李君威笑着说:“先把人藏好了再说。”李君威招呼了管家问道:“我还记得当年在京城时,总是跟在裴元器身边的有个麻子脸,那是哪家的勋贵来着?”
“怀恩公家的小公爷,白敬宇。”管家说道。
李君威说道:“嗯,不错,是他,他在申京吗?”
“在,半年前刚回来的,属实是不成器的人,为了继承爵位,去了印度洋海军舰队效力,原本要干五年的,当诚王经略印度的时候在驾前效力,勉强搏了点功劳,一年前老公爷身体不行了,就把小公爷叫回来了,给了世子名分,爵位继承是没大问题了。”管家说道。
李君威点点头:“拿我帖子去怀恩公府,把这位世子叫来,要快点来,正正经经的来,架势大些。再让他叫几个老朋友来,今天中午我请客。”
等到下午时分,英王与英王太妃驾临裕王府的时候,门前已经停满了车辆,苏日安到了门前,问下属:“怎么样,可发现嫌疑犯的踪迹?”
下属摇摇头:“没有,但今日王府客人很多,来往人不少,静安公主也没出来。”
“宾客之中有没有人出入王府?”苏日安咬牙说道。
“有,很多。”下属低声回应说道。
苏日安:“你们有没有仔细查看?”
下属一脸为难:“长官,这根本做不到,最多的一次,佣人、护卫和宾客齐刷刷的出来三十多个,我们两班人都在这里,也只有八个,根本就跟不上,又没有直接证据拦住盘问,这怎么可能人人查验,裕王就是来了一招鱼目混珠,属下看来,人早就混出去了。”
苏日安无奈,正说着,门口就是除了一大片人,都是在府上做客的勋贵,出来后和见过英王和王太妃,各自乘车离去,苏日安黑着脸,根本没有看清澹台云风和厄齐尔藏没藏在里面,下属问道:“长官,还查不查了?”
苏日安叹息一声,知道耍手段天下人谁也耍不过裕王的,一咬牙说道:“撤吧,不用盯着了。”
宾客散去,裕王府里安静了下来,沈有容进了会客厅,却见女儿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不敢抬头看自己,李君威笑了笑:“没事了,没事了,昭圭,你带你姐姐去玩去吧,今日放你半天假。”
“真的?”李昭圭瞪大了眼睛,却是看向了自己的母亲,沈有容叹息一声:“去吧,去吧。”
李君威说道:“嫂嫂何必把孩子管的这么严?”
“你这一回来,这两个的心又野了。”沈有容也是觉得头疼,说道:“刚才那个苏日安没有进来,但是他去王府拜访,说静安把两个什么嫌疑犯藏在你这里了,是真是假?”
“是真的,苏日安就是来抓人的,今日宴请这么许多人,就是为了打发他苏日安。”李君威说道。沈有容气恼:“这个安儿,越来越不像话了,哪里像王府出来的公主,简直.......。”
李君威笑了:“皇家第三代里,也就安儿有些像父皇,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其余的孩子都是过于规矩了些,父皇再有本事,也顶多驾驭儿子,对儿媳妇是一点没辙。”
“究竟是什么事,安儿怎么掺和进罪案之中了。”沈有容焦急问道。
“没多大事,多半是误会,也是小孩子胡闹,只不过两个人一个是藩臣一个是禁卫,身份特殊了些,所以惹来了苏日安。”李君威倒是不放在心上。
“那人呢,安儿藏你这里,刚才那么多人离开,被他们混出去了吧。”
李君威摆摆手:“我早就安置了,刚才那情形就是给苏日安下的一个套,看他查不查,可是这厮也是聪明的,没有上当。”
“你安置到哪里去了?”沈有容问。
“妓院。”李君威随口回答说。
“老三,你!你怎么往那种腌臜地方.........,这有损你的清誉。”沈有容现在都不知道该担心谁了。
而李君威却是笑了:“我有什么清誉呀,天下谁人把我当过正人君子呢。安儿牵扯进来,就是因为其中的禁卫军官是个一表人才的小伙子,咱们家那大丫头可能是动心了。”
“那你还把人往妓院藏。”沈有容问。
李君威笑了:“妓院好啊,这种人最适合往妓院藏了,藏那里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咱们家大丫头,嫂嫂,这个道理你不会想不明白吧。”
沈有容转念一想,也觉得把那两个人藏在妓院里好,要说静安公主虽然做事有些随意,但绝对没有随意到往妓院跑的地步,如此就把两个人分开了,而既然是公主相中的男子,也就能借机调查调查,就算调查的背景人品没有问题,也可以适当的考验考验。
这妓院里什么样的诱惑没有,女人、赌博、烟酒等等,若是这个男子连这点诱惑都扛不住,又如何有资格娶公主呢?
“这事嫂嫂就不用管了,跟昭圭打声招呼,别让他掺和,咱们李家有护犊子的习惯,可还没轮到他这个小孩子瞎掺和。今日苏日安没有搜,算是把静安择出去了,我会尽量把这件事处理妥当的。”李君威对沈有容打包票。
沈有容笑了:“还是老三思虑周全。”
李君威点点头:“这些邪魔外道的小事,我最是拿手了。”
万宝楼。
“嘿,我跟你说,当年在京城,咱们裕王爷还不到十岁的时候,那就是街头霸王一样的存在,什么三教九流的谁敢招惹,帮忙、行会还是什么的,在咱们裕王爷那里,那都是顷刻间烟消云散的,厄齐尔,什么叫行侠仗义?你那点道道儿在裕王面前根本不足个!
送你一句话,太上皇说的,听不听?”白敬宇坐在万宝楼的椅子上,唾沫横飞的吹嘘着李君威当年在京城的豪言壮语。
“您说您说。”厄齐尔可是认真听着,简直跟听说书的一样。
白敬宇说:“太上皇爷说,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咱们裕王爷才是天下第一的大侠,拓疆万里,扬威泰西,这才是真正的大侠,比你这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知道要高多少个档次了。”
“这是太上皇,天可汗说的?”厄齐尔有些不敢相信,问道。
“那是自然,那年我们在西城收拾了一群从朝鲜往京城倒卖人口的王八蛋,可是伤了不少人,当时的京城治安总长抓了我们,一看裕王爷在,就送御前了,这是太上皇亲口说的,我可是听的真真的,你有什么不信的呢?”白敬宇极为骄傲的说道。
厄齐尔挠挠头:“不对吧,在归化学堂的时候,我可听说上千年来,汉人皇帝教育子嗣,都是讲仁、德什么的,哪有讲侠义之心的,那是绿林好汉呀。”
“要么怎么说,咱们太上皇爷那是千古唯一的帝王呢,这境界岂能是那些酸儒能够比拟的。”白敬宇道。
李君威走进了,瞪了白敬宇一眼:“喝点酒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南洋历练几年,怎么还是老样子,当年的那些弟兄,你瞧人家元器都出镇远疆镇守将军了。”
“是,我还是不成器。”白敬宇笑嘻嘻的说道。
白敬宇此刻是红光满面,李君威故意让他喝醉了留下来的,其实今日到的那些勋贵子弟,根本不知道什么私藏嫌疑犯的事,今天下午的事,就完全是诓走苏日安的。
李君威一招手,白敬宇走过来,李君威问道:“让你准备的地方准备好了吗?”
“准备妥当了,待会上我的车,直接去天上人间,就安顿在五楼贵宾间,王爷,咱自家的产业,没有人敢上去查,就算是有,也有法子的躲,放心就是。”白敬宇说。
“别什么都咱咱咱的,妓院能和皇室搭上边吗?”李君威怒道。
白敬宇挠挠头低声嘟囔:“当年名字都是您定的........。”
李君威没有理会他,而是坐在了椅子上,示意澹台云风和厄齐尔也坐下,李君威说道:“今天给苏日安安排了一场戏,他来了,但是没上台,可是我发现,不对劲,很不对劲!”
“哪里不对?”白敬宇问道。
李君威说:“哪里都不对,苏日安是我好友,只不过他是一个正派的人,和我性格不合,我们两个有些矛盾,但是我对他是非常了解,也是非常信任的。今天我的人发现,苏日安对这件事很重视,还安排了两班人监视了我的王府,这很不正常,就为你们两个小毛贼就如此大动干戈?真是笑话!”
“王爷,这几年他一直和勋贵过不去,在您的事上他被煞了威风,或许就是针对您的。”白敬宇说了自己的见解。
“苏日安不是这样的人。”李君威非常肯定的说道,然后看向了厄齐尔与澹台云风,说道:“所以你们闯的祸绝对不是小事,今天我只听静安公主说了,你还没说。”
厄齐尔说道:“我全招了啊。”
李君威微微一笑:“没说你。”
厄齐尔是个憨直简单的人呢,没这些弯弯绕的心思,所以问题肯定出在澹台云风身上,而澹台云风则是说道:“一开始我们确实只是帮助从养济院里逃出来的孩子,但是渐渐有我们帮助过的孩子又来求我们........。”
原来澹台云风一开始只是帮助了一群脱逃的孤儿,但这些孤儿通过借贷、认亲弄到了身份,摆脱了去边疆的命运,但是澹台云风很快就又接到了帮助过孤儿的求救,他们的借贷是高利贷,而且契约非常不公平,简直就成为了契约奴一样的存在,有些人在种植园里受苦,有些人则在工坊里打工,过着没日没夜工作的生活,而澹台云风则把他们藏匿了起来。
“就这么简单,期间没有遇到过其他特殊的事?”李君威又问。
澹台云风说:“没有,绝对没有。”
“那就是你藏的人有问题,把他们的藏身之所供出来!”李君威说道。
章四六三 人口大案
面对裕王的要求,澹台云风直接拒绝了:“不,我不能告诉您。”
李君威笑了笑,或许在其他事情上澹台云风会相信自己,但是在这件事上最没有可能,因为他李君威是最支持往边疆移民的,甚至可以说,这一场新的移民风暴就是由裕王掀起的,澹台云风怀疑,自己告诉了李君威地址,这些人很快就会被送往边疆去。
“好吧,澹台云风,你有胆量,但是你早早晚晚得告诉我,因为你只是一个禁卫军官,没有太多的社会资源可以利用,如果你隐藏他们的地方能够对外往来,那么我早晚会知道,而如果你隐藏他们的地方荒无人烟,那么他们肯定需要你生活上的资助。
你和厄齐尔会被藏匿起来,对外通联都必须经过我,而静安公主可能会被禁足,而你的妹妹,你最好祈祷她不会去联络那些人,毕竟对于安全局的人来说,跟踪一个没有社会经验的小丫头实在过于简单了。”
澹台云风这才明白,原来裕王并非只是单纯的应公主的要求帮助自己,而是借机掌控自己的自由和行踪,然后查清楚这件事。
“你不能这样,殿下,这会害了很多人的。”澹台云风高呼说道。
李君威道:“这已经不是年轻人之间的瞎胡闹了,这是真正的大案。澹台云风你好好想清楚,这些人落在我手里,我可以保证他们去应该去的地方,但如果落在某些人手里,可未必有这种好运气了。”
李君威打了个响指,几个侍卫冲进来,控制住了澹台云风和厄齐尔,李君威对白敬宇说道:“敬宇,我把他们交给你了,记着注意他们的对外联络,有发现立刻跟我说。”
白敬宇连连点头,却是提醒道:“王爷,你可要当心,您现在这个身份,不好插手这种事。”
李君威笑了:“放心就是,我身上还兼着安全局的差,只要不谋反,想干什么都能找到由头来。这次的事全指望你了,敬宇咱们是撒尿和泥玩的交情,你可别让我失望呀。”
督察厅大楼。
随着几年的发展,议院下属的督察办已经成长为了督察厅,而苏日安也成为了神憎鬼厌的总督察,这一日他正在办公室工作,外面的下属来报,说裕王到了。
苏日安连忙去迎接,却发现裕王并未采用仪仗,而是只带了两个侍卫到来,在大门还以拜访为名登记了表格,访客上填了李君威的名字,门卫认出来,才来报告。苏日安请李君威进了办公室,说道:“裕王殿下怎么有时间来微臣这小地方看了看?”
“咱们也是老朋友了,自然是支持支持你工作了。”李君威看着办公室的陈设的摆件,随口说道。
苏日安说道:“若是裕王支持微臣工作,就该把藏起来的那几个人交由微臣处置才是。”
李君威道:“交给你,你就能从那个澹台云风嘴里得到想要的信息吗?他现在是谁也不信,又是个倔脾气,反而可能被人杀人灭口,死在你这里。”
苏日安摆摆手,示意下属都出去,然后才说道:“看来殿下是知道了其中关窍了。”
李君威摇摇头:“知道一些,但是不详细,不过我清楚,以你苏长官的为人,绝对不会为了区区袭击公务人员案而大费周章,你肯定掌握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你要是愿意与我分享呢,说不定我会帮你的。”
“涉及机密,不能说与无关人等听,这件大案.........。”苏日安拒绝了。
李君威笑了笑:“好吧,那就算了。我还以为我能帮助到你呢,现在看来,苏长官是成竹在胸了。”
说着,李君威坐在茶桌前,也不客气,自己斟茶自己喝,苏日安问:“您想介入进来,得皇上说话。”
李君威摆摆手,很认真的说道:“还就是皇上告诉我,说厄齐尔和澹台云风藏在了我的家里,我才介入进来的。”
苏日安闻言,认真起来,让李君威保证不会把这件事泄露后,才是说了出来。
这件事起源于四年前山西矿奴案,涉及了勋贵、乡贤和外藩,所以最终确定由督察厅会同理藩院查清,被解救出来的矿奴主要是来自于云中绥靖区的外藩旗佐和黄教旗佐,外藩藩臣和黄教管事僧侣把旗佐内的壮丁抽调出来,送往山西挖煤,规模多达千人,那件事算是完满解决,但是苏日安发现,被解救出来的矿奴之中有部分年轻人,这些人则是来自京津的养济院,但是等到苏日安派人实地考察去做笔录的时候,这几十个人已经西迁去了西疆地区,再去西疆调查,就遭到了各方势力的阻挠。
也因为这一点,苏日安注意到了帝国的养济院为主的救济赡养体系,发现这个体系内大量存在着侵吞保育费用、非法出租劳工甚至贩卖人口的勾当,而整个养济院体系却是被申京和地方的一系列的议员所把持的,上下勾连,铁板一块,相互遮掩,难以找到根源,为此苏日安甚至派人潜入其中调查,但督察厅之中出了叛徒,卧底接连被发现,苏日安用了两年时间才捉到了叛徒,但仍然无济于事。
而真正的关键却是一个十二岁就被从养济院贩卖出来的女子,她被贩卖到妓院之中,偶然的机会被某个关键人物保养,她偷窃得到了一些账本,交给了某位同乡,而这个年轻人就是被澹台云风藏匿起来的其中一个,苏日安找澹台云风其实就是找这个人。
“殿下,这个案子之中涉及的人非常多,议员、勋贵甚至还可能包括宗室,哪一天大白于天下,肯定是要引发变乱的。”苏日安说道。
李君威道:“你怎么知道会涉及那么多人?”
苏日安笑了笑:“这段时间,元老院在推动孤儿收养与认领立法,那些抛弃孩子,再来认领的人,不仅要缴钱,还有承担刑罚,而另外一方面,议院推动进行养济院的大规模拨款,这两项全都很顺利的进行,说明从中牟利的人非常多。”
“那你认为怎么才能一网打尽?”李君威问道。
“找到关键的人,找到关键的账本。”苏日安说。
李君威摇摇头从怀里拿出一个油纸袋来,里面包着一本带血的账本,递给了苏日安,说道:“没用的,这账本涉及的人地位并不高,都是些小喽啰,在那些孤儿出身的人眼里,他们是大人物,但是与你想象的大人物还差了许多。”
苏日安接过账本,说道:“看来线索又断了,抓不到关键的人,也就无法连根拔起。殿下,请你把那个人交给微臣,苍蝇不值得打,微臣还是想抓老虎,当然,还有澹台云风和厄齐尔。”
李君威说道:“厄齐尔就是恰巧碰上了,属于见义勇为出了岔子,而澹台云风嘛,他在这件事里实际是为安全局效力的。”
苏日安呵呵一笑:“您不要开玩笑,这案子是我们和安全局协同办理的,微臣已经查过了安全局的档案,没有澹台云风受命的资料。”
“那是因为你的级别不够,你向皇上申请一下,会从诚王那里查到相应的资料的。”李君威说。
苏日安摇摇头,不再纠结这件事,既然李君威如此说,那么肯定查的到,只不过那些资料什么的全都是后补上去的,可是肯定也没有证据,安全局可不在督察厅的督察范围内。
“我可以给你一个抓到核心人物的机会,但是你要认了澹台云风和安全局的糊涂账,把他和厄齐尔从这件事里择出来。”李君威说道。
苏日安道:“可以。”
李君威哈哈一笑:“苏大哥,你确实变了,若是以前,你肯定不会同意的。”
“我知道澹台云风确实有罪,但他是出于好心,一个好心的年轻人办了错事,与其揪住惩罚他一个,解救数万乃至十万计数的孤寡才是更大的善。”苏日安道。
李君威点点头,走到办公桌前拿到笔,写下一个地址,说道:“你的对手还以为那些人藏在这里,你可以埋伏起来,会有人去抓他们,到时候人拿下了,就能顺藤摸瓜抓住其中一个真正的高层,他就可以做你的突破口了。”
“裕王怎么知道这个高层会出手?”苏日安问道。
李君威说:“因为澹台云风就在他的手中。”
三日后。
李君威正在万宝楼里收拾他那些宝贝,就听怀恩公世子白敬宇到了,进得门来后,白敬宇说道:“王爷,这是澹台云风给的地址,说是他藏起来的四十多个人都在这里。”
李君威头也不抬,继续打磨着:“怎么今天呛不住,主动跟咱们说了呢?”
白敬宇说道:“这是一片黄浦江里的芦苇荡,无人之地,他给了一户渔民一些钱,让他三日一次往那里送吃食,但给的钱也就能支持了这几日,等日子到了,他的妹妹就会去送钱,到时候还不一并被您给按住么,所以直接说破了。”
李君威点点头:“行,那劳烦你走一趟,直接带澹台云风去,把这些人接引出来,你家在城外也有不少庄子吧,选一个安置了,等我的消息。”
“去带人没事儿,安置更没问题,可是王爷,万一这些人早就走了呢,我去了也未必能找到人。”白敬宇说道。
李君威抬起头,笑呵呵的看着白敬宇说:“那就是他们自己的造化了,人呀,总归要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的,别人替他担不起来。我问你,澹台云风和厄齐尔在你那妓院里过得怎么样?”
白敬宇笑着说:“那个鞑子是个荤素不忌的主,该吃吃该喝喝,没事还找女人耍,倒是逍遥自在,倒是那个澹台云风,整日里就知道看书,按照您的吩咐,我安排了花魁去找他,也是无用,那里的姑娘说,这人兴许有龙阳之好,呵呵。”
“如此说来,倒也有几分定力,至少比我强多了。”李君威说道。
“王爷,督察厅的总督察苏长官来了。”管家进来,小心说道:“他还带了七八个人来,似乎来者不善的样子。”
“哦,让他进来吧。”李君威说。
白敬宇道:“这个家伙也太大胆了,连裕王您的府邸都敢闯,实在是不像话,待会您不要与他废话,看我处置他。”
李君威摆摆手:“稍安勿躁,兴许还不是为我来的。”
不多时,苏日安进了万宝楼,眼睛不善的盯着白敬宇,对李君威说道:“殿下,微臣的下属在白云滩抓到了十几个身携利刃,企图行凶的人,这些人不少是怀恩公府的。”
“所以你是来抓白敬宇的?”李君威问。
“是!”苏日安肯定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苏日安,你凭什么抓我,王爷,救救我呀。”白敬宇直接吓的瘫了,抱住李君威的大腿不住的求饶。
李君威点了点桌子上的纸条:“敬宇,送这条子来之前,你是不是已经派人去捉拿那些藏匿起来的人了?”
“不.......不。”白敬宇连忙否认。
李君威道:“还不说实话,去了督察厅有你说实话的地方。敬宇,你是勋贵子弟,应该不会送命,去了督察厅,好好配合,说实话,我保你一命,虽然难免被问罪,但若是发配,也能去远疆区,元器是咱们的老朋友,你去那里也能照顾你一二,可你要是不说实话不配合,谁也帮不了你了。”
苏日安见李君威交代完,一挥手,两个下属把白敬宇挟持走了,苏日安问道:“殿下怎么知道这人有嫌疑的?”
李君威放下手里的东西,站起来说道:“在边疆,贩卖奴隶的事我见的多了,但凡是人口买卖,最值钱的永远是那些年轻漂亮的小姑娘,而白敬宇捣鼓妓院这些年,在申京也是有一号的,他怎么可能不参与其中,就算他不参与,他身边的人也会参与的。
所以我故意把澹台云风交给他,让他有先一步得到消息的机会,果然就上钩了。”
“可是白云滩的那些人却不见了。”苏日安说道。
“是吗,那可就和我没有关系了,我的人就带走了拿账本的那一个。”
章四六四 何为亲情
砰!一声枪响从位于长江边的皇家猎场响起,猎枪里飞出的霰弹击中了两只野鸭子,李君威看了看手里的枪,微微点头:“这火帽枪不错呀,击发成功率还挺高的,也不怕风雨恶劣天气,比之燧发枪还要强一个档次,可惜咯,仗打的差不多了,见不到这新式武器虐敌军的场景了。”
林君弘手里也是提着一杆,却是装填好了递给了李君威,说道:“你家王妃怀孕了,你还杀生,也不积点德?”
“你还信那个?”李君威笑呵呵的把打完的枪交给了林君弘,林君弘说道:“现如今也就你过的惬意,申京、京津、台北、苏州、西安还有广州,上上下下人心惶惶,移民科案牵扯出了太多人,现在都忙着找活路呢,你出来游猎,应该是躲这些人情世故的吧。”
“这只是一个小关节,我脸皮这么厚,耍赖撒泼谁能比得上我,就算我在申京,未必也有人烦我。这段时间游玩出猎,也算是给静安那孩子牵线搭桥,英王府的规矩太严格,轻易不让出门,我带出来还算好的,又把澹台云风从禁卫借调我这侍卫班里,让两个人处一处,对了,澹台云风在你那安全局的手续补办上了没?”李君威问。
“早就办好了,放在密柜里,不会有人来查的,苏日安未必有那个胆子。”林君弘笑呵呵的说。
李君威摇摇头,放下猎枪,从侍卫手里接来一杯果汁,提醒道:“这你就想错了,要换届了,李海大哥元老院那个位置要你来接,可安全局就得放手,我担心皇兄把安全局给苏日安。这些年他做海青天包青天,孤臣一个,虽说不是皇室宗亲,但硬要说起来,他是合适的。”
“不会,这种人皇上培养着是要入阁辅政的,安全局虽然监督天下,但到底是皇帝私人,上不得台面,苏日安是皇上摆在全体官僚面前的一面警告牌,不是藏在身后的刀。接任我安全局位置的应该是昭睿那孩子。”林君弘说道。
李昭睿是李海的长子,成王一脉的继承人,也是皇室宗亲之中第三代的长子,年纪比李君威都大,论亲疏是可以的,再者成王李海从元老院退了,这一系总归也是要有继承人的,而李昭睿一直也在安全局挂职,并且主导了当年的日本内战,只不过他一直担着对外情报工作,对内未必熟悉。
但是李昭睿与皇帝的亲疏是血脉上的,而非感情上的,李昭睿与皇帝年纪相仿,又有一个识大体懂权衡的父亲教导,在起成年的那段时间里,正是太子与英王争位的时候,李昭睿在父亲的指引下选择了避开,与皇帝并没有多少私交,这也是李君威有些不敢相信的原因,李君威说道:“昭睿做事是有能力的,但你怎么知道是他?”
“移民科案已经定下来了,督察厅负责抓勋贵和藩臣,而昭睿则负责行政、司法和立法官员的逮捕审讯,交叉起来,昭睿也接手了,如你所说,这就是要当孤臣,与官僚作对了,这还说明不了什么吗?”
李君威一听,这等大案都交给李昭睿了,倒是说明其确实有能力也得到皇帝的认可,李君威说道:“行啊,君弘哥,这种大事都交出去了?”
林君弘摇摇头:“皇上的意思,又岂是我能决定的,我现在做的是提名审查,也是个大难事。”
所谓提名审查与终任审查一样,是安全局对官僚系统监督的重要手段,重要官员离任之前,都要进行终任审查,审核其在任职期间是否有重大违法等行为,当然,每个人都有问题,但类似于失误、私德、内斗等等就不会被提及,两个审查都是公开的秘密,让所有官员知道,皇帝的眼睛永远在盯着他们。
而提名审查则是从内阁换届开始的,前任首相、元老院和议院都有提名权,但凡接受提名的人,都必须经过安全局的审查之后才能正式进入皇帝的遴选名单之中,这一次的提名审查如此被重视,需要林君弘亲自操刀,主要就是移民科案之中,有内阁成员涉案,让帝国蒙羞,虽然在上一次提名审查之中这两个人是过关的,他们的犯罪是入阁之后发生的,但是仍然可以证明上一次的提名审查在道德层面做的不够完善,这一次着重加强。
“其实皇上有意让你接管安全局,只是你连官都不做,又怎么接管安全局呢?”林君弘有些感慨说道。
“二哥对我的信任,我是知道的,原来我们兄弟之间没什么嫌隙,我在边疆统兵十数万他都放心,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只是我做官必须在申京之外,权力也必须是临时性的差遣而非持续的任职。君弘哥,你知道为什么吗?”李君威摇头说道。
“皇上没有子嗣,你的位置很尴尬。”林君弘一语道破。
李君威点点头:“正是如此,二哥春秋鼎盛的年纪,却没有儿子,又不肯纳妃充实后宫,我这个位置是在尴尬,除非他封我为皇太弟,否则我是绝对不会触碰申京权柄的,可是他就是封我为皇太弟,我也不干呐。你是知道的,我志不在此。”
“皇上子嗣的事,我也很头疼,太后找过我好几次,可这种事就算你这个亲兄弟都未必能说的上话了,更不要说我了,幸亏你回来了,把这件事揽过去,否则我还不知道被收拾多少遍呢。”林君弘对此还是有些小情绪的。
李君威摇摇头:“这事难办的很。”
“是啊,太后催着,皇后盯着,皇上怨着,上上下下多少人指望着,哪个都不能得罪了。”
李君威道:“那些都是小事,关键是二哥的心思猜不透,他只是因为皇后嫂嫂流产的私情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亦或者有什么其他重大考量在里面呢,我不得而知,所以只能闷头去做。”
说到这里,林君弘的眼睛看了看四周,见侍卫们都躲的远远的,林君弘说道:“老三,听哥哥的一句劝,不要牵扯太深了,这件事解决了还好,若是解决不了,最终还是着落在你身上,这种着落,未必是祸。”
李君威轻轻摇头,没有选择继续这个话题,他知道林君弘的意思,所为的最终着落就是过继,自太上皇起,帝国皇室就三支血脉,虽然诚王、成王和荣王都被划归到了宗藩之中,但要么是结义弟兄,要么是太上皇义子,血脉上是毫无关联的。
现如今英王一系已经在印度开国称帝,自然不能继承帝国皇位了,若帝国皇帝真的没有子嗣,要么立李君威为皇太弟,要么就从李君威的子嗣之中过继一个给皇帝,继承皇位,但不管着落在哪个上,在林君弘看来,李君威都是占便宜的。
林君弘见李君威如此,自然也不会强求,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而这个时候,裕王府的管家匆匆来了,在李君威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李君威闻言脸色一冷,手里的枪直接扔在了地上,见林君弘投来不解的目光,李君威说:“树欲静而风不止呀,有些人想躲都躲不开。”
“什么人,明知你不在府上,还去叨扰你?”林君弘不解问道。
李君威说道:“苏日安跟我说,说是皇室宗亲也涉及到移民科大案之中,我原本以为又是荣王府的几个人不安分,但是没想到会和我有关,咱们那驸马爷也涉及其中咯。”
“原来如此,你准备怎么办?”林君弘问道。
李君威微微摇头:“我哪里知道,幸亏我现在什么职差都没有。”
李君威找来侍卫长,安排了几句,让怀孕的王妃就在此地休养,不要回京掺和那些闲事,然后匆匆回了王府。
太上皇李明勋有三女,长女李筠婼守寡,三女尚未出阁,只有这次女李筠熙也是李妃所出,与李君威一奶同胞,嫁了出去。所以现如今的帝国,驸马爷也就这么一位。
“三弟,你姐夫被人抓了。”等李君威回到王府的时候,李筠熙就是一阵哭喊。
“抓了就抓了,他又不是第一次被抓。”李君威说道,若是长姐因为丧夫而婚姻不幸,那么二姐的婚姻就很是坎坷了,主要是驸马是一位风流倜傥的勋贵子弟,无德无才又不求上进,时常惹事。
李筠熙哭着喊:“那可是你亲姐夫呀。”
“我只有亲姐姐,亲外甥,没有亲姐夫,他身上又没有流我们李家的血,什么亲不亲的,在我这里都没用,平日里和我都不走动,我中秋之前就回来了,除了中秋节下午见了一面,这三个多月,他来过一次吗?出事了,让你来求我,有用吗?”李君威不在乎的说道。
“他是姐夫,你可能不能见死不救呀。”
李君威说道:“我能做什么,我又不负责这件案子,若说现管,你该去督察厅找苏日安,对勋贵的调查归他管,若是县官,你该入宫找二哥,他一句话的事,再不济你去找父皇,找母后,找母妃,你却偏偏来找我,只有一样,那驸马爷不仅涉案了,而且犯的事还不小,对吧?”
李筠熙小声说道:“其实也没多大,旁人做的比他厉害多了。”
李君威摆摆手:“二姐,你别和我说这些,你要是觉得旁人比他犯错还要大,却没他问罪的厉害,你自己去督察厅举报去,跟我说没用。我就问你一句,他害人性命了吗,他贩卖人口了吗,他逼良为娼了吗?”
“是有一些........。”李筠熙的声音更小了。
李君威打断了她:“二姐,别在这里打哈哈,你是知道还是不知道,他跟你说实话了吗?若是没有,你趁早先去问清楚,若是说了,你也如实跟我说。”
李筠熙只能说道:“你说的那些他都参与了,但那只是一时糊涂,贪图钱财,他不是主谋,就是被人利诱骗进局的,他现在也很后悔。”
李君威点点头:“好了,我明白了,这件事交给我了,你回去吧。”
“三弟,你能救他对不对,我就知道你与那苏日安有交情,他不可能不给你面子。”李筠熙兴奋说道。
李君威正色说道:“我只能帮他,而无法救他。”
“怎么帮?”
李君威道:“自然是力所能及的帮,他认罪招供,我保他不会被人陷害顶罪,不会遭遇刑罚,他坐大牢,我给他安排最干净的一间,不会让其他犯人欺负他,他若是流放,我安排人路上照顾,他流放去边疆,我那边有不少故旧,不会让他被戕害。他要是被杀头,我请鸿宾楼的厨子给他做最好的送行饭,如此而已,你还想让我做什么?”
李筠熙说:“你这还是要见死不救呀,他身体那么虚弱怎么可能经得起那样的折腾,你就不能把他捞出来吗?”
“我凭什么把这个罪犯给捞出来?”李君威直视姐姐的眼睛问道。
“他是你姐夫,我是你姐姐呀!”
“你是我姐姐,我就要为你违法犯罪吗?天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他作恶多端,就该付出代价!”李君威直言不讳。
李筠熙怒道:“老三,你变了,你变的无情无义,你小时候多好,有人欺负我,你还帮我打架,现在呢?”
“你错了,二姐,是你变了,我没有变!从小到大,你教我读书,教我学习,教给我的是为人处世的机巧和用的着的知识,但是现在呢,你在教我犯罪呀,是谁变了?是你变了!”李君威平淡的说道。
“你还是我的弟弟吗,宁愿看着我家破人亡,也不愿意出手相助?”
李君威则是反问:“你是我姐姐?教唆我去犯罪,去保护一个作奸犯科的罪犯?你要是我姐姐,就该为我想一想。”
“我是你姐姐,同样是他的妻子,将来你犯错,我也会为你不顾一切的。”李筠熙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是你的弟弟,但同样也是这个国家的裕王,将来你犯罪,我不会姑息,但作为你的弟弟,我绝对不会让你走到不顾一切的地步。”
章四六五 委屈而求周全
李筠熙见李君威的态度如此强硬,索性转身离去,李君威轻咳一声:“且慢,二姐,作为你的弟弟,给你一个忠告,不要去想着入宫麻烦其他人。”
“是吗?你以为全家人都和你一样?”李筠熙问。
李君威呵呵一笑:“他们和我不一样!你今天来找我,左不过认为我好说话,又是你亲弟弟,做什么都方便,可是我要告诉你,你只不过是误打误撞的找对了人。”
“你见死不救,还说我找对了人”
“是,二姐,我只是见死不救不救罢了,你若是入宫,找母妃,她最终会让你去求太后,而太后会答应帮你说情,但最终也就是问一嘴父皇,挨一顿骂罢了,你如果亲自去找皇上,我那位皇兄,你那位皇帝弟弟,可是个铁面无私的。
虽然有些大言不惭,但是我还是想跟你说明白,在这家里,他能包庇的也就只有我一个,而且还是一般的小错,像是你家那位犯下的害人性命的大案,你找上门,他只会秉公执法,像我刚才答应你的一些力所能及的便利都无法实行了。
当然,这些你都可以去试一试,不过我可提醒你,千万别去父皇那里闹,闹大了,我甚至觉得父皇会把你逐出家门宗祠,再不认你这个不识大体的闺女了。”李君威冷冷说道。
“哼,多谢你提醒,老三,我对你很失望。”李筠熙说。
李君威毫不客气:“二姐,我对你也很失望,我很难想象,皇室的公主会做出这种事来。”
两日后,太后身边的齐总官到了裕王府。
这位齐总管是太后身边老人,从当年前明王府跟着来的,算是陪嫁,后来完婚之后,太后将其许给了一位将军,但不幸在朝鲜作战时受伤不治,又回到了太后身边侍奉,有两个儿子,其中一个在裕王西征时还在麾下效力,如今也是留在远疆区了。
皇室的孩子都是这位齐总管看着长大的,因此李君威也分外尊重他,扶着她坐下的时候还说:“这冬雨一下,越发的路滑,你老太太也还出来办差,也不怕摔跤。”
“实在是二公主在太后那里闹的厉害,王爷这几日也不进宫去,太后知道你躲着,就让我来问问。”齐总管说道。
李君威说道:“二姐都找谁了?”
“一开始找的李妃娘娘,娘娘带去找的太后,太后虽然为难,也是跟太上皇说了一嘴,但挨了一顿骂,可二公主怎么说也不敢去皇上和太上皇,太后说带着她去跟皇上说说,她也不敢去,听说二公主先来你这里,太后说是你给支招了,是也不是?”齐总管问道。
李君威点点头:“可以这么说,姑姑,你回去跟太后说,适可而止,管不了就不管了,又不是什么好事,您说呢?”
“这话我可不敢说,但是王爷支招就成了,太后心里有底了。”齐总管笑呵呵的说,拄着拐棍也不起身,李君威问:“还有其他事?”
“就是皇上那边的事,太后也想问问有眉目了没有?”齐总管又问。
李君威点点头:“有些眉目了,你跟太后说,我这边有个章程,还在筹备,得且看成不成,不成就算了,但凡有结果,我就去跟太后说说。”
“哎呦,王爷呀,太后日日惦记这件事,您别说都在筹备了,就算有个眉目,也得跟太后说说呀。”齐总管忍不住说道。
李君威点点头:“也罢,今日就随姑姑进宫去。”
李君威跟着齐总管进了宫,到了长寿宫前,就见太妃宫里的人在等着了,李君威问:“我娘在里面等着了?”
那女官摇摇头:“没,不过太妃听说王爷进宫了,就差我们在这里等着,说让您见过太后去太妃那里用膳。”
“算了吧,去了又是一阵嘟囔,你跟我娘说,想我了就去王府住几天,若是为了二姐家的事,别找我,我办不了也不乐意办,等二姐夫那边判决下来,我们娘俩再聊吧。”李君威想了想,终究还是不愿意去招惹这个麻烦。
进了太后宫里,李君威见了礼,说道:“母后,这两天二姐没少来烦你吧?”
“唉,当初就不该让她嫁给驸马,可架不住她自己乐意,你父皇又没有意见,现在好了,惹出这样的事。”太后不住的叹息。
李君威摆摆手:“这下完犊子了啦,母后别跟着掺和,特别别往二哥那里去,二姐夫犯的事不小,我这两天插过来,都不好跟您说,说了您都觉得恶心,到底是二姐识人不明,帅有个屁用,到了还不是蹲大狱的主?”
“你当真不管,你若不管还来做什么?”太后问道。
李君威笑了:“母后,若是我管了,二姐还会来叨扰你们吗?”
“太后,是皇上的事裕王爷有眉目了,虽说还不确定,但我看您实在念着辛苦,就请裕王爷先跟您说说。”齐总管说道。
“被你二姐家的事闹的,哪里还有这个心思。”太后叹息说道。
“行啊,您没心思,那我找父皇下棋去了,再见吧您咧。”李君威佯装摇头,却是被太后拦住:“你说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没眼力见。”
李君威笑嘻嘻的坐下,自己拿起桌上的苹果吃着,对齐总管说:“给我找一幅申京地图来,越详细越好。”
很快,地图铺开了,李君威在上面寻摸了一下,点在了一个十字路口,说道:“母后您看这里,这里有一处四层的酒楼,原本是怀恩公家的产业,这不和二姐夫一样犯在了移民科案之中,被我盘下来了,我已经让人改建为茶楼了。”
“这和皇上的事有关系吗,你还想带你皇兄泡茶楼去?”太后问道。
李君威摆摆手:“我带他去,他也得愿意去才行呀,皇兄您又不是不知道,勤政爱民,那屁股恨不得钉在椅子上,谁能差遣动他?
算了,不说这个,我们说正事,这茶楼地段不错,北面是您创办的帝国女校,南面则是使馆区,东面是公园,西面则是申京的笔墨纸砚一条街,申京文气所在,那些喜欢舞文弄墨的酸菜缸子都爱在这一块逛游,当然,咱们不是吊他们的,我已经问过了,申京的那些开明人家的小姐出门也爱在这片游玩,我的目标是她们。”
“这有什么用,秘密选秀?”太后问道。
“嘿,母后您还真懂,但不是你想的那样,让跟西门庆似的在登上上面美女扔东西砸脑袋。我这茶楼,名义上是茶楼,实际更像是诗文社,但与平常诗社文社又不同,只招呼青年男女,以未出嫁的为宜,实际更像是联谊之地。
我在茶楼里弄了一些玻璃柜,可以展示自己的诗、词和文章,有写的就会有和的,就可以把留言弄成簿子,心意相通者,观点一样的,就可以此建立联络,互通信息,称之为笔谈,既然可以有朋友,也就可以有笔友,两个人既然聊的来,就说明相互之间有好感,用爹的话来说,就是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是一样的,那么再借机见见面,或者啥啥啥的,不就能成么?
关键是,皇兄还不用天天出宫,就能与姑娘有联络,这几日设立后,附近的女校学生和一些大宅门小姐都有出没,咱们先全面撒网,再重点捕捞。”李君威笑呵呵的说道。
太后点点头:“你们兄弟姐妹六个,要说头脑,最像你父亲的,就属你老三了,思路清奇。可是这有用吗?”
“有用肯定是有用,别的不说,已经有凑成双的案例了。”
“旁人我管不着,我问的是对你皇兄有用吗?”太后问道。
李君威点点头,看了看周围,说:“你们都出去,都出去。”
“都下去吧,有齐总管在这里侍奉就行了。”太后摆摆手。
待女官们下去,李君威从怀里掏出一个留言薄子,说道:“您看!”
太后拿来打开看了,里面是几首诗文,太后是很有文采的,在她看来都不咋地,而齐总管却看了一眼说道:“太后您看这第一首,我怎么瞧着像是皇上爷的笔迹呢?”
这么一说,太后才是细细看:“还真是哈,是皇帝用钢笔写的字,一般是用作公文上的,平日了本宫只是见他用毛笔写的字,一时竟然敲不出来,老三,这是你二哥的诗么?”
“就是二哥写的,前几天我去他书房偷出来的,摆在茶楼的玻璃柜里,您看看,就有三四个姑娘回应了,虽然诗不怎么样但不管怎么说,是有人欣赏我家哥哥呀,这就是好的开头,这关键的一步就是怎么跟他交代,让他回应回应,正碰到二姐家出事,我就耽搁了下来。”李君威笑着说。
太后忙说道:“事关皇帝子嗣,也是大事呀,怎么能耽搁?你也是有这么好的主意,怎么就偷这么一首,满是怨愤与不甘,怎么也得偷点动情的那种,不要这种暮气沉沉的。”
李君威说道:“皇兄确实会作诗,可那些情意绵绵的都是写给皇后嫂嫂的,这哪里能偷,再有用还不是惹他恼?”
“那你有办法让皇帝同意吗?”太后一想也是,于是问道。
李君威想了想:“原则上是没问题的,实际上皇兄也喜欢接触外面,不想被官员们所蒙蔽,所以每次我入宫,都喜欢问东问西的,这也算是一个渠道,只不过这事得慢慢来,第一不能说是我的安排,第二还不能说是为了纳妃,咱就说是为了天下,为了帝国。所以呀,您得配合我,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嗯,那是自然!”太后也很是高兴,说:“你就说,怎么配合吧。”
李君威说:“太后啊,皇兄呢快三十的人,也是稳重的人,你要他像个十七八岁的男孩一样整天情呀爱啊,伤春悲秋呀,他也不干呐,就算找这么个姑娘,您也不喜欢啊,但男人女人之间,又不只是这点破事儿,像是什么亲情,孝顺,团圆之类的,都可以作诗,比如快过年了,您可以让皇兄作诗,比如您过寿之类的,都可以,我说了嘛,全面撒网,谁知道那鱼儿好什么口味的鱼饵呢?”
“那说服你皇兄回应的事呢?”太后问。
李君威说:“还是过一段时间吧。”
“过什么过呀,你看着薄子上的第三首诗,虽然写的不怎么样,但是文字很是秀气呀,想来姑娘也是个心灵手巧的,抓紧时间。”太后催促道。
“母后,这是男人写的,茶楼的规矩,女人用红笔,男人用蓝笔。”李君威说道。
太后闻言脸一黑,连薄子扔在了一边,李君威说道:“这几天我还是别去了,等二姐夫的事完了再说,我去御前,皇兄肯定问我,他问我我就要说实话,他您又不是不知道,那是秉公执法的人,说不定还非得把二姐夫树立成典型,彰显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呢,我这几日去,不是坑了二姐夫嘛,过几天再说。”
李君威拿着薄子就走了,说是找太上皇下棋去了,太后笑了笑:“我就知道,还是老三最有主意,比君弘那招戏子入宫唱戏,阿海让皇后去当女校校长的主意好多了,可以说润物细无声呀。”
“是是是,裕王爷这心思和太上皇一样。”齐总管凑趣说道。
太后轻咳一声,说:“齐总管,本宫记得,你那小儿子也在督察厅效力吧。”
“是,都是托太后洪福。”
“你问问他,能不能帮驸马一把,不求全身而退,但求减免些罪责,别的不说,认罪伏法可以减罪吧,举报有功可以减罪吧,这些也算是合法的,本宫再让二公主去说说,总归要有个解决吧。
这件事上,裕王主动唱了白脸,咱们这红脸再唱不好,就对不住这老三的盛情了。”太后说道。
“这和裕王有什么关系?”
“二公主就是认不清自己,若没老三敲打她,她肯定死咬着要免罪,有裕王这么一弄,她就退而求其次,弄个保命就心满意足,咱们才能有操作空间,刚才裕王的话你没听明白吗,这就是拿皇上选妃这件事和我交换呢,我出面,就算皇帝和太上皇知道,也只能认了,这个孩子,比谁都聪明,而且也是个真心人。
这事闹最后,他功劳最大,可他受二公主埋怨也最多,也难为老三了。”
章四六六 一朵奇葩
这裕王爷,自小鬼精灵,可这些小心思用您身上,着实不像话,毕竟是一家人,太后对他可是像亲儿子一样的。”齐总管不免有些不乐意。
太后却是笑了笑:“要是寻常人家,你这话倒是说的对,皇家的事就该如此。真心是真心,周全是周全,能既有真心又做事周全的,也就他李君威一个了。”
“可我怎么听说,裕王爷私下里给静安公主定了门亲事。”齐总管小心嘟囔道。
“定就定了吧,到底是老大家的闺女,咱们插手,再好也是不好,太上皇又是个甩手掌柜,有老三出面也是最好,省的咱们闹心。”太后倒是一点也不恼怒,想了想,反而说道:“二公主定人家的时候,似乎就老三说驸马爷的不好,现在看来,全让他一个人看准了,他呀,在市井流连的多了,各家的底细都清楚,皇家不好用的手段,他用的可是顺手拈来,让他去筹谋也好,到底静安也是跟着他长大的。”
李君威回到家的时候,却见诚王在家里喝茶等着,李君威笑了:“你这安全局的大忙人,跟着我干什么。我出猎你跟着,我这回家你也跟着,君弘哥,你又打的什么主意?”
“我哪里有什么忙的,刚才你去见太后,我去见了皇上,内阁换届提名审查的事暂缓了,我这不又闲下来了么。”林君弘随意说道。
“内阁换届这种大事也能停下来?”李君威问。
“可不,移民科案闹大了,苏日安的督察厅上下一阵的闹腾,牵连的勋贵不下二百家,昭睿那小子原本还想着秉公执法,现在也不行了,勋贵们都向他施压,他也只能重拳出击,各种牵扯,也是处理了不少,算是回应了。
可我这边日子不好过了,现任首辅何文瑞提名的七个人,五个牵扯其中,饶是牵扯的不深,这个关口皇上也犹豫了。这算是政治大地震了,嘿,老三,这可和你有关哈。”林君弘道。
“可别,我就是瞎猫撞上死耗子,别牵扯我了。”李君威也是有些后悔了。
“对了,这次来,还是有一件小事。”林君弘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了李君威,上面写着裕王亲启,看样子还是女孩子的字体,李君威一乐还以为自己走了什么桃花运了,但是打开一看,却是狗爬似的字体,就一件事求救命。
林君弘说道:“这是一个叫厄齐尔的藩臣从京城那边让人捎来的,静安被禁足了,那个捎信的小丫头进不来,就给我了,你听说过这个人吗?”
“知道,一个自认为大侠客的藩臣,脑子似乎不那么灵光。”李君威说道,一边看信一边不解,这上面就写了自己被抓了,也没有说为什么抓,被谁抓了,实在是让人摸不着头脑,李君威问:“没个头尾,写的是个屁呀。”
林君弘笑了笑:“这事我却知道一二。”
“你也认识厄齐尔?”李君威诧异问道。
“哎哟,这一个多月,厄齐尔的大名在理藩院体系内赫赫有名,我们安全局自然知道。”林君弘打开了话匣子,第一句话就把厄齐尔此人概括的淋漓尽致:“厄齐尔,可真是帝国宗藩体制内的一朵奇葩,说起来,帝国成立二十一年,尊崇黄教二十年,厄齐尔是第一个敢对黄教僧侣挥鞭子的家伙,奇葩中的奇葩。”
厄齐尔当初被从妓院里弄出来后,也是跟着澹台云风占了便宜,把之前袭击督察厅公务人员的事抹干净了,直接回了禁卫军供职,移民科案闹大之后,处理涉案的官员和勋贵是重中之重,但解救被贩卖、奴役的百姓也不在话下,因为牵扯的官僚机构实在太多,皇帝索性派遣禁卫参与解救行动的监督工作,像是厄齐尔这类外藩出身的,还是来自藏地的,自然被划列到了与黄教寺庙干涉的案件之中。
厄齐尔前往辽宁的农庄和矿井、盐场,参与解救了一大批隶属于黄教旗,却交给矿主农场装奴役的蒙古奴隶,这个正义感爆棚的家伙是亲眼看到奴隶光着身子,吃着粗劣的食物,在暗无天日的矿井之中工作,即便是活着的人也跟行尸走肉一般,在解救奴隶过程中,看管矿井的工头进行了反抗,拔出枪的一刹那,被厄齐尔当场连手带枪砍断,直接失血致死,这原本没有什么,毕竟武装反抗禁卫军本身就是死罪。
可是按照定下的章程,这批奴工是要遣返原籍的,厄齐尔等人护送他们返回了燕北绥靖区的巴沟黄教寺庙,不去还不要紧,去了之后,发现即便呆在原籍的黄教旗民也是活的不成人样,适逢冬季,男人在冰天雪地里劳作,冻的不成人样,而僧侣却荒淫无度,任意淫辱那些旗民的妻女。
若不是有人拦着,厄齐尔甚至连僧侣都要砍死在当场,可即便拦着,那一队内藩兵也不敢违逆厄齐尔这位禁卫军预备上尉的命令,结果就是那群不守戒律的僧侣在冰天雪地之中经受了厄齐尔长达二十天的酷刑,如果不是一个僧侣借机逃脱,前往燕北城宗教所求救,或许死的僧侣就不只是四个,而是四十个了。
没有人敢相信一个和硕特人会如此对待黄教僧侣,毕竟和硕特一族是与黄教牵扯最深的族群,他们最为虔诚,但巴沟黄教寺里一百七十多个僧侣被抽烂的屁股证明,这一切都是事实,最终,燕北绥靖将军无奈,亲自逮捕了厄齐尔,交由了京城的理藩院。
而这可是比在申京时因为误会袭击公务人员来的更为荒唐,虽然事实证明那个寺庙里的僧侣没有一个是无辜的,但仅仅是动用私刑,致人死亡这件事,就不是小事,厄齐尔也知道自己犯罪,他也不叫嚷冤枉,反而说自己是替天行道,如此云云,还说黄教就是蛊惑人心,妖言惑众的神棍,总之是让理藩院里那些与藩臣打了半辈子交道的人看傻了眼。
要说这些年,年轻的蒙古、满洲、女真藩臣对黄教已经没有那么虔诚了,毕竟很多人都在归化学堂进修过,他们并不一定接受无神论,但肯定知道无神论,因此多半会选择‘敬而远之’的应对方式,当然,一些外藩子弟为了统治部落,也会利用黄教,但饶是如此,像是厄齐尔这样的奇葩,还是第一个。
但厄齐尔终究还是保住了性命,原因就在于他在堂审的时候叫嚷要见裕王,堂审顿时陷入了僵局,暂停私下一问,这位厄齐尔还与裕王有这么深的交情,那就没有办法了,只能往上递送,也让厄齐尔写了一封信给裕王,看看李君威的意思。
“这人朝廷用得上,不能杀。”李君威弄清楚了一切,对林君弘说道。
林君弘问道:“是你有用还是朝廷有用?”
李君威点点头:“都有用。”
“可这事闹的不小。”林君弘提醒道。李君威:“又不捞他,我会跟理藩院那边说一声,只要不要他性命,随他们折腾,这狗东西,也太会闹事了些,不过他这不信鬼神的性格倒是好的,极好。”
理藩院的事对于皇室来说就很简单了,在理藩院辖地内,帝国的皇帝才是真正的皇帝,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威,所以李君威不用考虑那么多,只需要和理藩院递个话就行了。
帝国二十一年的小年。
李君威匆匆到了御书房,见门前还站着侍卫班,问道:“皇上还在里面?”
侍卫们点点头,李君威推门进去,看着皇帝在御前挥洒说道:“皇兄,今天是小年,按照咱爹定的规矩,今天封笔封玺,你怎么还在忙?”
“你没看我在用左手写字吗?”李君华淡淡说道。
李君威哈哈一笑:“我说呢,还关着门,哎呀,皇兄,你要是有三只手就好了,也能替我一替,不然人家总是说我不学无术的。”
李君华写完了字,看了看,不满意扔在了一边,说道:“君弘左手也会写字,你不如求求他?”
“算了吧,君弘哥那字写的是不错,但是缺点唯我独尊的霸气,和我这气质不符合呀。”李君威笑嘻嘻的说。
李君华写字用左手,还关着门避人,就是为太上皇写的,李明勋行伍出身,一早就改用更为实用的羽毛笔写字,毛笔书写顶多算得上流畅,但和书法两个字是不沾边的,当年皇室从京城南迁的时候,要给人题字,太上皇写不出来,见当时还是太子的李君华左右手都行,而且写的都挺好,索性让儿子代写,从此李君华左手写的书法,就是太上皇的墨宝了,每到过年,会有外臣、外藩来贺,太上皇也会着意赐字,自然就要劳累李君华写一些了。
“皇兄,你写的这字,可真是云章霞采,凤翥龙腾,总百家而集其成,追二王而得其粹呀。”李君威看着李君华写完,抚掌称赞说道。
李君华看着自己的书法,微微摇头:“这‘明’字的中宫还是松了些,松了些。”
“不对!”李君威当场就否决了,说道:“这不是松,这叫开阖!这是大气度大胸怀的人才能写出来的,你看这大开大合,才充斥了帝王之气,你这是替父皇写的,这气势够够的!”
“拍马屁!”李君华直接用毛笔在上面写了两个叉,卷了扔到一边,说道:“你一拍马屁就有事,说吧,什么事。”
李君威笑嘻嘻的说:“上次我跟你说天涯茶楼的那个事,怎么没回音了?”
“哦,上次你偷我的诗挂在了茶楼里钓美女,我都没找你算账呢,还想要回音,不是说了吗,就那第三首写的好,我想回你不让呀。”李君华坐在了椅子上,放下了笔。
“那是个男人写的,回他干什么呀。”李君威为难说道。
李君华点点头:“那你想让我回哪个呀?”
“你说的那个已经是老黄历了,这来新的了。”李君威从怀里掏出一本薄子,放在了李君华面前,李君华一看,上面的诗竟然是自己写给太后的诗。
前两日,李君威把澹台云风带到了长寿宫,长辈们看过了,皇帝也看过了,虽说没有当场定下,但到底也算是见了家长,澹台云风身家清白,长的一表人才,李君威为其担保人品很得皇室成员的满意,当时太后就赐宴,一起吃了饭,命皇帝以和睦团圆为题目作诗,李君华的文采,在整个皇室里都是一等一的,自然不在话下,当场作诗,太后命人抄写,想不到竟然落在了裕王手里。
“你是胆子真大呀!”李君华故作恼怒。
李君威则是说道:“先说好了,这是太后的主意,你想呀,太后素来是以你这个儿子骄傲的,平日里皇兄作诗,旁人没有不说好的,可你是皇帝,谁敢说不好,上一次我拿你的诗放在了天涯茶楼,最后就七八首贺的,可见旁人是不买账的,太后不高兴呀,说那群人不识货,所以就让我把这首也挂上,许是应景的缘故,挂了两日就有十几个人贺,而且写的都不错,你瞅瞅,特别是这首词,这是什么词牌名呀?”
“临江仙!”李君华原本不想和弟弟胡闹,但只看了一眼,就陷入了这首词的悲苦之中。
“天涯只一人,四季日夜连晨昏,秋风似霜雨似针。长夜独行久,庭院几许深。忍看邻家天伦暖,遥闻欢颜笑语声,生非命薄却如今,梦醒人不见,泪眼映孤灯.........。”
李君华看着,忍不住念诵出来,神情都变的凄凉,李君威看着他那模样,微微一笑,没有说话,许久之后,李君华问:“老三,这是何人所写?”
“这我哪里知道,看字体像个姑娘,可也不一定,上次那个看起来像个姑娘字体的结果是个糙汉,别人都会署笔名,她却只画了一个兰花,这兰花似乎也不是女人专属,嗯,兴许是个少年郎也不一定。”李君威一边敲着边鼓。
李君华道:“左右无事,出宫去瞧瞧那天涯茶楼!”
章四六七 未成年人保护法
“三叔,侄儿给您拜年了。”李昭睿进了裕王府,见了裕王与裕王妃,笑哈哈的拜年。
“就拜年,连点礼物都没带?”虽说是侄子,但李昭睿比李君威还年长几岁,李君威笑着打趣他。
“带了,带了,让人送后院去了,是雀鸟局弄来的金刚鹦鹉,很是漂亮,侄儿专门托美洲开发公司的人弄来的,训练了个把月,已经会说几句吉祥话,能逗婶婶一笑。”李昭睿道。
李君威说道:“你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呀。”
“你们且聊着,我去看看鹦鹉。”裕王妃已经有些显怀了,停着肚子去了后院。待她走后,李君威问道:“人查的怎么样了?”
“信息都在这里了,三叔看一看。”李昭睿递上一个册子,李君威看了一遍,点点头,说道:“确实不错,还是个得体的人。”
“三叔要是喜欢,派人上门提亲也就是了,哪里.........。”李昭睿笑着说。
“跟你说别乱想,也别乱说,你又来了!我跟你说,昭睿,这可不是我的菜。”李君威提醒道。“是,三叔,萝卜里长白菜才是您的菜。”李昭睿笑着回应。
李君威是个多情的人,在中秋宴上,迪丽古丽略带讽刺的引用了一句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李君威就专门找了花农,把白菜嫁接到了萝卜上,给迪丽古丽送去,算是给了回应。
李昭睿继续说道:“三叔,人没问题,查过了,身家绝对清白,可是人际关系有些问题,南城那地方不少不三不四的混混围着转,有些麻烦,您看要不看我安排人处理几个?”
“这就不用你费心了,我会安排人处理的。”李君威摆摆手,不让李昭睿插手太深。
李昭睿只是点头,只是在一旁不住的搓手,显然是有求于人的,李君威早就知道他的意图,轻轻招手,示意他坐下。
李昭睿如今已经实质上接管了安全局,头等大事就是负责参与移民科案,除了勋贵和藩臣这类拥有贵族背景的,其余人员一概由安全局负责抓捕、侦查,原本这没什么,皇帝一直喜欢如此操作,为的就是避嫌。
但问题在于,移民科案照着这个法子处置下去,对于帝国来说会出现一个尴尬的局面,那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勋贵、藩臣、官僚、商贾、乡贤收拾了一大堆,整个政坛动荡不堪不说,最后拯救的奴工等人也是要帝国出资发遣安置,当然,这些都是必须的,但却改变了移民科案查办的初衷——更大规模的向边疆移民。
涉案人员再多,查下来也不过一两万人,这种规模对于移民定额可是少之又少,而且移民机构原本寄希望于的各地养济院体系也因为移民科案被迫放弃。不管当初养济院里的孤儿们是通过什么样的非法手段离开的,但说白了,在这场大案之中,孤儿们是绝对的受害者,出于受害者同情,也难以追究他们的非法手段。
“养济院出来的人,不能动原因有两点,其一,他们是本案的受害者,原本非法利益集团就把他们奴役了一遍,帝国在发遣他们前往边疆,那岂不是再祸害他们一遍吗?这不符合咱们皇上仁君圣主的形象呀。
其二,这群人已经通过认亲的方式获得了新的身份,虽然绝大部分都是假的,但假的太多了,也要变成真的,若发遣他们去边疆,那就是帝国苛政导致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这也是不对的。
这件事,难就难在这两点上,所以现在朝廷两难,用强不对,承认不甘。”李昭睿叹气说道。
李君威当然明白这些,说道:“所以,要想个办法,第一让他们从受害者变成违法者,第二,让他们自行承认亲属关系是假的。”
李昭睿点点头:“三叔,您说的这些侄儿都是明白,可如今的情况是不好干呀,哪里有这种两全其美的办法。”
李君威笑着说道:“看在你这么孝顺你三叔的份上,今天就交给你一招。这事,只需要着落在你爹身上就行了,成王兄到底还执掌元老院,只需要他通过一个立法,一切就都解决了。”
“什么立法?”李昭睿满怀期待的问道。
李君威说道:“未成年人保护法。”
李昭睿闻言有些失神,这个法律一直在讨论之中,也是帝国法律几十年来完善和进步的一个缩影,帝国把十六岁作为成年的标准,十六岁以下都是未成年,总体宗旨是针对未成年的犯罪会被重罚,而未成年实施的犯罪会被轻判,并且吸取了其他法律条文的成熟经验。
比如元老院立法办公室里最新的修改之中,未成年相对于成年人只给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而未成年人暴力犯罪的审理和判决完全按照成年人标准进行,只是在实施上有所区别,比如未成年人杀人,原则上不会判处死刑,即便被判处二十年的监禁或者流放也会被搁置处理,也就是只判决而不执行,但是这种特殊的待遇只有一次,而当未成年人第二次犯罪时,哪怕只是打架斗殴判处一个月的拘役,也会把上一次的刑罚叠加一并执行,而且因为属于没有改过自新,所以原则上不予减刑。
但是李昭睿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这项推动了七八年,最近才基本成熟进行表决的立法和移民科案有什么关系,但是他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思路,至少一听就是对症下药过的,因为养济院涉案的人多是未成年,毕竟一成年,就要退出养济院了,但是他想破脑袋也没想出来于是只能请教李君威。
李君威则是说道:“移民科案中从养济院中非法逃出的大部分都是十六岁以下的未成年人,对吧。推动的未成年人保护法里可以加入这么两条,十六岁以下未成年的不允许单独借贷。而在出借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形成的事实借贷,则由其监护人或者父母承担还款义务。这么两条法律加进来,这场戏就好看了。”
李昭睿听了这话,认真考虑李君威的建议,发现果然是一条妙计,养济院出来的孤儿为了摆脱前往边疆的命运,首先是与出借方进行借贷,然后花钱买通一个家庭,认个假亲,就能离开养济院,只不过因为被出借方控制,被人奴役罢了。
在移民科案出了之后,帝国曾经想要让所有认亲离开的家属对帝国养育孤儿进行补偿,但是试点之后发现难以实行,最终导致的结果是,被解救出来的孤儿为了避免被问罪,只能是错上加错,用一个谎言就圆另一个谎言,他们只能去借贷更多的款项来保证自己的自由,结果就是刚刚从一场高利贷之中逃脱出来,只需要归还本金减去工资,而又陷入另一场贷款,甚至高利贷的陷阱之中。
虽然要求补偿这个要求在法律上是正当的,但是在大部分认亲是假的情况下,成本还是要受害者承担,那么就不具备操作空间了。
可是裕王这个法子就很简单了,如果这个法律形成,那么先前孤儿们所进行的借贷就要由成年亲属来偿还,而且必须由其偿还,那么这个孤儿去借贷暂缓燃眉之急,这个假的亲属也不愿意承担,因为法令出台后,孤儿们就无法获得合法贷款,只能借高利贷,导致的结果就是新的贷款也要让这些假的亲属承担,显然,如果亲属关系是假的,哪怕是关系是真的,亲情没有到一定程度,那么这些假的亲属也会尽可能撇清与养济院孤儿的关系。
只要这个关系被撇清,那么这些人口就仍然属于养济院,供养济院去支配,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三叔,我真是服了,您还真有法子。”李昭睿不免有些艳羡的说道。
李君威哈哈一笑:“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也就是给这件事擦屁股罢了。”
送走了李昭睿,李君威去了宫中,直接进了长寿宫,却见只有太后,问了安才是问道:“母后,父皇和母妃呢,怎么今天宫里这么冷清?”
“你父皇昨天兴致好,带着一群孩子和你母妃一起外出逛庙会去了,快过年了,听说有庙会和年集,很是热闹,那群孩子一听很高兴,大的小的都去玩了。”太后说道,她又补充说:“今天身子不爽利,我也就没去,你挺好热闹的人,怎么也没去?”
“嗨,这种热闹我是天天见,今天早上宫里的女官来通告,我还睡着呢,迷迷糊糊的说什么出去,都没听见是什么事。”李君威有些不好意思,又低声说道:“我这不是还有皇兄那边的正事嘛,母后,今天孩儿陪您吃午膳。”
“有门?”太后眼睛一亮。
李君威笑着把声音拉的长长的:“有,那可是很有呀。”
太后心情登时好了许多,让人送饭菜来,也不顾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一边吃着一边听李君威说:“原以为皇兄不乐意呢,谁知道,是那些人的作品不上台面,您让皇兄写的那团圆诗可是很好,所和之作里,有一首临江仙的词引发了皇兄的共鸣,那天恰巧封笔,我们兄弟就跟小时候似的,换了衣服去了茶楼。”
李君威把一张纸递给了太后,太后点点头:“这字虽然丑了点,但词确实写的极好,难怪对了皇帝的脾胃。”
“母后,那是我抄写的........。”李君威一脸黑线。
“哎哟,老三的字很有进步嘛,母后都认不得了。”太后连忙圆话。
李君威继续说道:“要说这文学青年的心思是让人捉摸不透哈,那姑娘没有署名,确实押了一朵兰花,而皇兄呢也是画了一根竹子,现如今茶楼里都传着兰女、竹君的故事,小年那天我们两个去了,皇兄虽然嘴上不说什么,一门心思的想看看这位兰花姑娘是什么样的人,其实我也没见过,就坐在那里喝茶,厕所都去了三次,才等来那兰花姑娘,您猜怎么着,人家尚未留言,皇兄一眼就感觉那就是,母后,你说这是不是缘分,还是说他们文人有自己的道道儿?”
“两个人聊天了吗?”太后问道。
“没,你说皇兄也是唯我独尊的,那个时候却是退缩了,要是我,早就.......呵呵,许是文人和我这样的俗人不一样,但二人是看对眼了,只是那姑娘还不知道皇兄就是和她对诗的那个人,我家王妃说,这叫朦胧的美,啧啧,不懂。
不过我觉着,皇兄动心了,铁定的。”李君威保证到。
太后笑了笑:“不管动心没动心,单单是走出这一步也是极好的,总比整天闷在御书房里强,那姑娘怎么称呼,身份背景你查了吗?万一要成呢,咱们也好把把关。”
“姑娘名字母后就别知道了,万一忍不住去查,让皇兄碰上了,岂不是要好心办坏事。人我瞧了,模样倒也周正,要是好好打扮,也能算是美女,倒也不算........。”
“你不能光看长相,人品和背景才更为重要。”太后更是感兴趣了。
李君威说道:“您放心,我能白吃这饭么,人我查了,背景绝对清白,是个孤儿,年纪十八岁,留养济院工作,是养济院里的老师,负责教授六岁到八岁的女童,人很善良,喜欢助人为乐,做事也周全。”
齐总管在一旁说道:“裕王爷,要在市井,这么好的姑娘,又是这个年纪,怕是不少人说亲吧。”
“嘿,齐姑姑,你可算是说着了,可是说也没用,她那个层次的人能接触到的文化人就不多,能和她唱诗做对的就更少了,那些说亲的,介绍的也不过就是些糙汉、粗鄙,哪里能入得她的眼睛,所以这事不用担心,而我已经安排人了,抢亲的事也不会有人做的出来,虽说不能保证准成,但至少走出了第一步了。”李君威说起来还算得意。
章四六八 父亲的提点
太后一想觉得,李君威说的非常有道理,于是说道:“姑娘是好人家的姑娘就行,纵然出身低些也是无妨,反正咱们家也不会忌讳这个,皇帝能走出这一步,我也算是放心了,至少心打开了,老三,就是不知还有咱们能不能帮忙的?”
李君威却是摆摆手:“可别跟着瞎掺和了,一切顺其自然就成了。”
成王府。
“这就是裕王给你出的主意?”李海听完了儿子的话,诧异出声。
李昭睿点点头:“是,裕王叔让儿子用安全局的关系办了件私事,然后就出了这么个主意。爹,这主意不好吗?”
虽说一直在父亲身边耳濡目染,但李昭睿终究没有在元老院供职过,还不知道其中的道门,所以有些忐忑,以为这计策没有施行的操作性,但李海却说:“这可真是一个好法子,为父也是没有想到,可是,这不是你应该做的。”
李昭睿听了这话,连忙低头,正如李海所说,他求计于裕王解决移民科案,本身就是越权的行为,至少也是贪功,虽然安全局在这件事中扮演的角色非常重要,但是根本不对解决移民科案的后续负责,或者说,参与这项案件的每个人都有这个责任,并不单独依靠他这个还未接手安全局的李昭睿。
“你这是贪功啊,独掌移民科案之中对非贵族团体的查察难道已经满足不了你的野心吗,还想做更多的事?”李海见儿子退缩,却是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反而直接问在了脸上。
李昭睿无奈,说道:“爹,当年因为皇上与大王爷相争,儿子听从您的话,避开皇室,一直不受重要,现在好不容易得到皇上认可,执掌安全局,这么好的机会,如何能不动心呢,您马上要从元老院的位置上退下来了,没了您,咱们成王府与皇家的关系又远了一层,儿子再怎么着,也是不如君弘那么受重视的,再不立功,在将来的御前,又该如何自处呢,难道只能做一个应声虫吗?”
“是啊,你就是该做一个应声虫的,安全局是皇权所在,皇帝私掌,你与皇室再亲近,也不是自幼和皇帝一起长大的,不能像君弘那样,做事要得体,要守本分。”李海提点到,他抬头看了看儿子,已近而立之年,不由的感慨说道:“权力呀,真是一种令人着迷的东西,你自小做事稳重,怎么到了这跟前,就没有定力了呢,唉!”
李昭睿低的更深了,说道:“儿子原本确实想贪功,但裕王叔给的这法子倒是不错,完全由您来操刀,爹从元老院退下来,也可以借着这件事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也算是惊喜吧。”
李海摇摇头:“什么惊喜不惊喜的,你以为裕王就这一个法子吗,他多聪明呀,要是让他去办移民科案,有的是办法把这件事办圆满,可偏偏给你出了这么一个法子,就是给你一个退路,就算你再贪功,按照这个办法也要我亲自来办,总归是受我制约的,他就是想敲打敲打你,才不给你出你自己就能解决的办法。”
“有那么邪乎吗,人都说裕王叔智机过妖,爹你这么一说,可是让孩儿跟害怕了。”李昭睿不免有些不乐意。
“皇上现在这个班子的核心成员,全都是在御前长大的,或者是经过太上皇调教的。行事为人如何,你也能看得清楚,可裕王不同,他是太上皇亲自教养大的,也是唯一一个,大王爷李君度不是,皇上也不是,唯有裕王如此。
这个孩子,眼睛毒辣的很,看事情看的透彻,绝对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要说谁人得太上皇真传,唯有裕王一人也。”李海道。
李昭睿仍旧有些不相信,李海问道:“你方才说,裕王让你用安全局的人办了一件私事,你且说说是什么私事?”
李昭睿道:“不过是女人的事,让我查查某个女人的身家背景,裕王叔好色,人尽皆知,这也算正常。”
“正常吗,昭睿,你细细想一想,正常吗?一个天下人人皆知的好色王爷,逍遥王爷,还需要让你秘密调查某个女子的背景吗?他的关系网络杂的很,要是保密,上可以找到君弘去办,往下,在安全局里随便找个协办就能办了,他在安全局的关系比你还要深,哪里还需要你来办?
要说保密,也是要对皇室保密,要对皇上保密,以免总是敲打他,那样他可以找些勋贵帮忙,他有的事人脉,可偏偏找你!”李海盯着自己的儿子,认真问道。
李昭睿恍然大悟:“是有些不正常,爹,那个女子身家很清白,而且也没什么背景,裕王叔无论用计用强还是动什么歪心思,王府里出几个马弁也就办了。”
“那他为什么偏偏找你这个安全局未来的总长官呢?”李海问。
李昭睿想了想:“要么是那个女人不一般,要么就是如您刚才所说的,他在敲打我。或者两者兼备!”
李海点点头:“不错,不错,昭睿,你终究还不算傻。”
但这话也就说到这里,当李昭睿以为父亲会继续提点自己的时候,发现他却不说话了,于是问道:“爹,那究竟是怎么样呢,难道那个女人不一般?”
李海没有说话,示意李昭睿继续想,李昭睿坐在椅子上,陷入沉思,不久又起身,在成王李海的书房里走来走去,好久之后,李昭睿眼睛瞪大,脱口而出:“难道那个女人与皇上........。”
这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完,李昭睿转头出门,看了看门外没有人,关上书房的门后说道:“爹,那个女人多半是与皇上有关系。”
李海则是循循善诱:“说说,你为何这么联想。”
“安全局是皇帝私器,而裕王叔却让安全局调查一个女人,而且让我亲自去办,连档案都不许入,如果他不是为了自己,就肯定是为了皇上了,毕竟只有安全局经办过的事,才完全不会有什么痕迹留下。”李昭睿把心中所想,脱口而出。
李海则是点头:“为父也是这么想的,那你可曾想过,为什么他不让君弘去办,毕竟安全局现在还在他受伤,反而要求你去办呢?”
“多半还只是为了提点一下孩儿,不要再移民科案上贪功。所以故意把这件事交给孩儿,然后给了一个绕不开爹爹您的主意。”李昭睿说道。
“你错了,更准确的说,你把这件事想简单了。”李海说道。
“那孩儿错在哪里呢?”李昭睿坐在了李海的面前,恭敬十分,请教说道。
李海继续诱导李昭睿,问道:“昭睿,依你所见,裕王提出的这个法子该如何用?”
这个问题李昭睿已经说过了,那就是给父亲在安全局的职业生涯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可是既然父亲这么问出口,就显然是不准备这么用了,他只能抛开原来的想法,深入的去想这个问题,忽然他想起了自己的上官,一直帮扶自己执掌安全局的林君弘,说道:“爹,你的意思是,这件事的功劳要给君弘?”
“这样不是很好吗?为父执掌内阁十数年,又在元老院十几年,什么圆满不圆满的,只要我不造反,就算我有一些疏漏,皇上也会给我圆满的。而马上要执掌元老院的君弘却需要一件事树立威信,站稳脚跟!
裕王出的这个主意就再好不过了,在元老院这个地方,想要树立威信,建立秩序,不在于对百姓做什么,更不在于对皇上做什么!事实上,元老院是全体贵族的核心,虽然元老院一直秉持对皇上一贯的忠诚,但你要知道,在元老院所有人的眼里,天子一爵而已。
元老院要维护的是贵族阶层的利益,但是靠这个是无法拉拢元老院各方势力的代表的,但是在一件事上,元老院却有着共同的利益,那就是打击和压制议院代表的乡贤、资本家团体。因为我们两家的执掌着帝国的立法权,相互之间永远是争斗的。
而裕王解决移民科案的办法,在人这一层面上,最受伤害的事养济院出身的孤儿,但实际上,资本家团体的利益也受到的重要的伤害,原因就在于,那些贷款所经手的利益是一去不返了,所以任何一个人提出这样一个解决方案,就立刻会得到全体元老院代表的支持。”李海对儿子认真说着元老院的行事潜规则。
他并非是多说,在他看来,李昭睿未必有资格将来执掌元老院,但是当他从安全局退下来后,成王一系仍然拥有元老院里的位置,多明白了一些元老院的规则并没有什么坏处。
李昭睿却猛然意识到一点:“爹,你的意思是说,从一开始,裕王叔就已经想好了,只要他把这个主意出给我,最终这个功劳就会落在君弘的身上?”
“我对此毫不怀疑!”李海没有一点迟疑的说道:“千万不要怀疑裕王的智慧,也不要招惹他。在申京,人人都知道后者,但未必人人都明白前者。明白的人总是会因为这一点而获利,而不明白的人到死都不知道死在谁在手上。
你,昭睿,你也要明白。我可以这样告诉你,无论裕王再怎么智慧,他的缺点也总是像优点一样明显,比如他的心胸就比较狭窄,嫉恶如仇又奉行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准则,所以万万不要和他结仇。”今日的话题说的是帝国的裕王李君威,李海不由的多说几句。
李昭睿认真的点点头,虽然他一直小视了裕王的智慧,但不招惹裕王也是他一贯的准则,毕竟这位亲王在帝国中枢的地位实在太过于特殊了,现在他赋闲在家,可却是这个帝国最有权力的人之一,盖因皇帝对其有着没有底线的信任,这是非常罕见的,但却也是一个事实。
李昭睿就此陷入了沉思,在这安静的时间里,他不住的叹气,脸上写满了不甘心,忽然问出了一个问题:“爹爹,你说,我将来执掌的安全局,会做的比君弘优秀吗?”
“不会的!”李海的回答依旧毫不犹豫,说道:“安全局也是官僚的一部分,在任何官僚体系之中,能力仅仅是基本的素养,与上峰的关系直接与你的业绩和成就挂钩,而安全局直接隶属于天子,你和君弘不同,他是与皇上从小长到大的,所以你永远比不上他。实际上你根本不用去比,安守本分即可。”
“如您所说,假如是君弘与裕王叔答对,他就会知道裕王叔所有的深意,看破这一切?”李昭睿问道。
李海想了想:“他至少能看出那个女人是与皇帝有关,而不是裕王本人的意思。还有,君弘也是你的长辈,虽然年纪小你一些,日后在申京工作了,也要讲辈分呀。”
李昭睿呵呵一笑,一时之间倒是忘记了这一点,而李海则是说道:“孩子,你要清楚,安全局这个衙门是特殊的,你首先要考虑的是皇帝,而非其他,以后你执掌安全局,也有资格参与决策,这一点尤为重要,安全局必须与皇帝保持步调一致。”
“那裕王叔呢?”李昭睿问:“裕王叔是否也在安全局的监视之中?”
“这一点你问过君弘吗?”李海反问。
李昭睿叹气一声,说道;“我没有问过,实际上,君弘叔却问过我,那天他让我主持关于移民科案的工作的时候说,皇上有意让我以后执掌安全局,但能不能做好,就要把这个问题回答准,是不是要监视裕王。”
李海点点头:“这个问题其实你问错人了。”
李昭睿有些不敢相信:“爹,你不会让我直接去问裕王叔吧。”
李海叹气一声,苦笑说道:“裕王何等聪明,怎么会把自己置于那种尴尬的境地,难道你没有发现他已经给你指路了吗?这件事问君弘没用,问我不知,问裕王不该,真正要问的,是问皇上!”
章四六九 公私兼顾
那也太蠢了吧,直接问皇上。”李昭睿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自己的父亲。
李海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是你太蠢了!好好想想吧,如果你连这点门道都想不出来,为父建议你不要去执掌什么安全局,好好呆在家里,反正凭你在日本立下的功劳,也能继承我的爵位了。”
李昭睿不知所以,李海则是恢复了以往的严厉:“退下!”
李昭睿悻悻离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连饭都没有吃,就是仔细的去想这个问题,终于还是明白了过来,所为裕王指的路就是让自己去查一个女人的背景,于公来说,这是公器私用,于私来说,这也不是裕王应该做的,有碍于皇室的威严。
所以这就是一个好理由,可以把这件事密奏皇上,如果皇帝借题发挥,那么裕王就是安全局的终点监视目标,而如果皇帝按下此事,那么裕王在皇帝的心中仍然是特殊的,万不可轻动。而且还可以就此事试探一下,那个女人到底是不是父亲李海猜测的那样,是为皇帝而查,而非是为裕王。
李昭睿收拾了一下心情,前去父亲的书房求证,但是却被管家拦在了门外:“王爷说了,说让世子爷猜的谜,猜出来就按谜底就做,猜不出来就算了,不要再打搅王爷了。”
听完这话,李昭睿明白,父亲根本就没有彻底帮助自己的意思,他只是提点,成败由自己,李昭睿不由的又犹豫了,这时随从来报,说前往宫里的车马已经备好了。而李昭睿说道:“且慢,且慢。”
他回了房间,又是想了许久,感觉自己的猜测没有破绽之后,才是出了大门,车驾远远的离开成王府,前往了皇宫,而李海则站在家中阁楼之中,微微点头,对王妃说道:“昭睿虽然智谋不及君弘、君威等人,但到底是老成持重的,如此做事,倒也稳当。”
王妃叹息一声:“实在不愿意让孩子去做这等危险的差事。”
“男人志在四方,又岂能苟活于世呢,他幼年时你教他不要纨绔,现在出去做事你又担心了,真是妇人的见识。”李海轻轻摇头,对妻子多了几分抱怨。
一路行进到了皇宫,李昭睿从车上下来,进了宫,直接奏见皇上,中廷官奏报之后,李昭睿得以去见,先前皇帝得到奏报是李昭睿有密奏来报,所以在御书房里已经尽遣了身边侍从和女官。
“.......是裕王叔两日前让微臣查一女子背景,微臣思来想去,觉得这十分不妥当,若是不做,恐恶了裕王叔,若是做了,便是对皇上不忠,虽说只是小事,微臣不敢隐瞒,特来奏报。”李昭睿小心说道。
李君华一听是查一女子背景,就知道是那位在天涯茶楼见过的兰姑娘,他故作镇定,说道:“大过年的还来告老三的状,你是越来越不着调了,有那么多正事你不去做,偏偏来做这等事!”
一听皇上怪罪,李昭睿只能说道:“是,是微臣孟浪了,可裕王叔的事实在特殊,查个人就是小事,这以后他要用安全局,微臣是应还是不应?”
但是李君华却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反问说道:“那是个什么女子,你查的如何了?”
李昭睿一听,心中骇然,暗骂自己是多番考虑,还是棋错一招,原以为这次来,主要的话题是在裕王身上,没成想皇帝直接问到了那女人身上,李昭睿左思右想,最终还是选择隐瞒下来:“是裕王叔的差遣,微臣实在犹豫,还.......还没有办。”
“是没有办,还是不敢说!”李君华问。
李昭睿想了想,去查这个姑娘的就两个人,全都是成王府出来的旧人,不存在泄露的可能,既然说了没办,索性咬牙到底:“是没有办,但又怕裕王叔来问,所以就请示皇上。”
李君华点点头,心中暂时有个着落,说道:“这种鸡鸣狗盗的屁事,日后不要帮着裕王办,他这就是故意敲打你,要查个女人,还用直接找你吗?他五岁就出入安全局,里面哪个人不认识他,还用的上你?若有正事,给他办也就办了,日后再有女人的事,你休要理会他。”
“是,微臣遵旨,只是微臣怎么答复裕王叔呢,微臣可不敢说皇上不许。”李昭睿立刻说道。
李君华想了想,说道:“老三是属铁公鸡的,你就跟他说,底下人要茶水钱,让他出,他也就不会找你办这些鸡毛蒜皮的破事了。”
“是,微臣明白了明白了,微臣叨扰皇上雅兴,微臣告退。”李昭睿连忙说道。
而李君华则是点点头,在李昭睿将要退出去的时候,叫住了他:“昭睿,回来说话。”
李昭睿又赶忙回来了,李君华问:“昭睿,朕问你,那女子你是真的没查,还是查了不敢说?”
李昭睿立刻说道:“微臣还没敢查呢。”作为一个在王府长大,自小接触政治的年轻人,李昭睿深谙说谎的准则,同一个谎言连说两遍,就再也不能承认了。
李君华盯着他看了两眼,微微点头:“那你就去查吧,只不过是替朕去查,而不是替裕王去查,你明白了吗?”
李昭睿一听这话,彻底明白了过来,这女人九成九的是与皇帝有关,而不是裕王的菜,他连忙应下,退出了御书房,出门就是碰到了裕王,李君威见李昭睿一脑门的汗从御书房出来,说道:“大侄砸,大过年的还来奏事,这是不让皇上清闲了呀,你呀,有忠心,却是没了孝心呀,皇上也是你的皇叔呀。”
“没有没有,是父王派遣我来,过年给太上皇备下的节目,请皇上御批。”李昭睿连忙说道。
“什么鸡毛蒜皮的事都让皇上御批,这不是要累死皇上吗........。”
“哎呦,哎呦,三叔,御前小心说话,给侄儿留口饭吃,饶命,饶命。”李昭睿见裕王说话无遮无拦的,连忙告饶。
李君威笑了笑,就要进去,被李昭睿拦住,他刚才仔细想过了,既然撒了谎,就要把这个谎言圆过去,裕王这当事人一定要交代好,不然他到御前一说,岂不是全都露馅了吗,于是低声说道:“三叔,那个姑娘的事,您是不是替皇上查的?”
“是啊,你给我的条子我都呈递给皇上了。”李君威随口说道。
啊!李昭睿一听这话,差一点就直接晕死过去,说道:“那我刚才还在皇上面前说没有这回事,我........哎哟,三叔你可把我害惨了。”
李君威拍了拍李昭睿的肩膀:“大侄砸,大过年的,我这不是逗你玩呢吗,呵呵,这种事我怎么可能跟皇上说呢?”
李昭睿长出一口气,感觉那不敢再跳动的心脏又跳起来了,他说道:“三叔,这种大事你可别再跟我开玩笑了,我实在玩不起呀。”
“玩笑嘛,总归要有个心惊肉跳的。”李君威却是不在乎,踏步进了御书房。
李昭睿看着他那放荡不羁的背景,说道:“父亲说的真对,惹谁都不要招惹裕王,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进了御书房的李君威见李君华坐在那里看书,李君华则是问道:“老三,怎么这几天整天往母后宫里跑,嘀嘀咕咕的干什么呢?”
“还不是为你的事,母后整日催我,让我帮二哥你寻摸个合心意的妃子什么的,哎呀让人挠头,可是又不能不去。”李君威说道。
李君华则是问:“那你准备怎么办?”
“胡搅蛮缠呗,还能怎么办。”李君威随口说道,从桌上的果盘里拿了一个苹果,咬了一口,满嘴是苦的,瞪眼一看:“二哥你看,外面油光水亮,里面还有虫子,烂苹果!嘿,肯定是御膳房里出了大贪了,敢拿这种烂东西骗皇上。”
“这苹果在外面又看不出来。”李君华说道。
“我建议二哥让嫂嫂好好查查,别让人贪了咱家的钱,那是咱家的钱,不是国家的,贪一个铜币我都心疼。”李君威一本正经的说道。
但李君华却根本不放在心上,上一次他遇到这种事还是当太子的时候,因为发现了烂苹果,查了整个御膳房,虽然大老鼠小耗子抓了几只,但罪魁祸首并没有抓住,实际上,罪魁祸首就是眼前这位裕王,他总是偷偷咬一口苹果,然后把咬过的藏在里面,才惹出了这些大乱子。
李君华摇摇头:“你刚才说胡搅蛮缠,怎么胡搅蛮缠?”
李君威却还是吃着那个烂苹果,只是把里面烂了的咬下来吐在垃圾桶里,他说道:“就像刚才那样胡搅蛮缠,先转移话题,再转移母后的注意力。”
“那怎么转移呢?”李君华合上了书。
李君威自豪的说道:“我建议母后给二哥你选秀,但是不大选,就从咱们宫廷里这些漂亮女官里选,选一个母后、皇兄和嫂嫂都认可的,不管皇兄你同意不同意,先立为皇妃,这个姑娘最好贤良端庄,无懈可击,终有一日,皇兄你会觉得对不住人家,不能让人守活寡,不能害了人家姑娘青春.........,懂了吧。”
“损招!”李君华剑眉一挑,斥责说道。
李君威却是不在乎:“这就是个由子,让母后找点活干,这段时间我们一直在挑,只不过没找到皇兄能看对眼的,倒是找到了我能看对眼的,嘿嘿,那就便宜我了。我跟母后说了,明年还要去一趟西疆,把大嫂和昭圭送过去,这一路上可不是得要合心意的惹恼伺候吗,所以母后上心了,说你的事暂时放一放,先把我这紧急的办了!
这不就注意力就转移了嘛。”
李君华轻咳一声,说道:“那日咱们在天涯茶楼,遇到的那个兰姑娘,怎么不见你给母后推荐?”
“我原本想来着,虽然我不懂什么诗词歌赋的,但总归觉得那姑娘和皇兄有点对眼的样子,于是就安排昭睿去调查一下,反正他将来执掌安全局,也是咱们自己人了,可惜呀,这个大侄子不听话,我就让裕王府的人问了一嘴。
各方面都还行,身家也算清白,可惜,命里没有这一遭,她工作的那个养济院按照新政是要全体迁移到西安的,那位兰姑娘可是一个负责的人,你想,她怎么忍心看那群小丫头没人照顾,肯定要跟着去呀,她去了兰州,和皇兄你还有什么交集吗?不可能再有了,算了算了,不提他也就罢了。”李君威故意说道,说的李君华眼睛里闪出一些不忍心来。
李君威却是就当没有看到,又说道:“皇兄,原本我和大嫂商议着是过了年春天走的,从申京坐船去槟城,再去印度,可是家里王妃又怀孕了,估摸得六月生产,我想着还是等孩子生下了再去,可那时候风又不合适,而且是湿热的夏季,还不如从陆地过去,因此我定好了,东西从海路走,人从陆路过去,皇兄是准不准?”
“准了。”李君华的心早就不耐烦了。
李君威却说:“皇兄,最近因为大哥的事,坊间总是说咱们家父不慈子不孝,兄不友弟不恭的话,您听说过没?”
“我已经让人处理了一批,还在看,边疆少人,若是这些乌鸦嘴烂舌头愿意去,我自然也乐得送他们一程免费的票。”李君华冷冷说道,要说李君华生气却也不只是因为有人嚼舌根,关键现在是各方舆论指向了他一个人,是他逼着大王爷去了印度,打下了一片事业,反正就是一切责任在他。
李君威笑了笑,继续说道:“皇兄,我倒是有个主意,人总是说您不重视英王一脉,这次大嫂和昭圭西去,不如您也送一程?”
“我,去西疆?可能吗,这申京多少事!”李君华苦笑摇头。
李君威说道:“那就送半程,不出嘉峪关,就送到关中,顺便祭一下黄帝,您两三年一次北巡,可是还未西巡过呢,咱爹可是祭祀黄帝过,你这当皇帝十年多了,还没去过,想想......。”
“有道理,我考虑考虑。”
章四七零 远边
当新年的鞭炮之声响过之后,时间进入了帝国二十二年,然而,对于已经纸醉金迷了二十年的申京来说,这个新年充斥着冰冷和分离,移民科案在新年前后逐渐完成了审结,当安全局理藩院联手查察议员和官僚,而督察厅与治安厅办理藩臣、勋贵的圣旨下达的时候,人们就知道,这件事不可能轻易善终了。
由移民科而引发的大案实际就是帝国掀起的一场反腐的大运动,上万人被问罪,其中被流放的人数就超过三千人,而在官僚和勋贵体制内,被问责、免职、削藩的人比比皆是,每一场战争都会诞生很多新的勋贵藩臣,但每一场大案又让很多人失去原有的特殊地位。
也正是在这场大运动之中,帝国的第三届内阁得以换届成功,做了十年内阁首相和两年临时内阁首相的何文瑞安全的落地,皇帝给予其殊荣,但是在他内阁成员之中,仅仅是被移民科案拉下马的就有四个。
而权力则一片惴惴不安之中进行了转移,元老院交给了年富力强的林君弘,元老院在移民科案之后也进行了调整,很多开国年代的勋贵失去了代表权,而在帝国二十一年间开疆拓土的新贵们执掌了更多的权柄。
议院也是如此,海内的传统汉地,尤其是长三角、京津和广东地区的代表人数已经不具备完全的优势,南洋系和海外系拥有了更多的话语权。
似乎一切都在表明,帝国的皇帝当了十年的仁君之后,似乎有大举向外扩张的战略,这在内阁成员之中尤为明显。
有陆军背景,却管理帝国藩务多年的裴成义成为了帝国首相,第一任首相是宗藩系,第二任则是民政系,而第三任出现的军人,在接任首相组阁之前,裴成毅以帝国大将的身份在军队之中退役,而副相的人选则是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这是由元老院推举的,得到皇帝首肯的赵军肃。
赵军肃也有陆军背景,但是却在当年的山东战场上,面对儿子被虐而杀俘,因而获罪,只不过得到特赦,前往美洲任职,随着美洲开发公司成立,顺势成为了美洲开发公司的总督,他的本名叫赵君肃,或许是掩盖当年的罪责,或许仅仅像是公开的说法,避帝王名讳,改名了赵军肃。
但不管怎么说,殖民地高官入阁还是尚且首次,在上一届内阁,任命海外行省的行政长官就被多方诟病,这一次,皇帝再次开风气之先。
而备受各方瞩目,认为一定会入阁的陈平,却并未入阁,只是执掌中廷,虽然职位并不高,但却是地地道道的天子亲信,也是拥有了参加御前会议这一常务会议,和国务会议这种高层会议的资格。但是谁都知道,他的未来一片光明璀璨。
新的内阁班子在帝国二十二年的春季搭建完成,或许是担心这些从藩地、殖民地出来的内阁成员对内阁行政工作会陌生,因此皇帝特许前任首相何文瑞等四名原内阁成员作为新任首相的顾问团,而且还保留行政体系内大部分部级官员,以免出现意外。
虽然信的内阁军事和扩张的意味很充足,但是帝国目前的战略环境却很平和,无论是海洋还是陆地,都没有什么像样的战争,当然,对于帝国来说,永远处于战争之中,在陆地的边疆区,镇守将军和绥靖将军还在清理马贼和不服王化的部落,在南洋,原始部落对汉人聚集地的袭击从未消失,征讨也永远在进行,而各地的殖民地就更不要多说了,战争无休无止,也看不到任何要结束的可能,任何的胜利都不值得庆祝,任何的失败也不会有人惊讶。
新年前后,李君威的日子过的很惬意,他的主要工作就是秘密潜入御书房,窃读皇帝的私信,虽然皇帝已经足够隐秘的与那位兰姑娘取得了秘密联络,而且是一以为普通禁卫军官的身份,但李君威却从一开始就知道的很详细。
他本无意介入,但太后却永远处于不放心的阶段,因此他需要做一些事来按住太后躁动的心,以免这位太后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唯一值得说的事是牵扯进移民科案中的驸马已经结案了,这位驸马爷原本的罪名足够砍头的,但因为举报、质证有功,而且进行的相当的赔偿,所以被免除了死罪,最后在劳改十五年和发配远边永不归京之中选一个。
驸马是个小白脸,根本适应不了劳改的日子,最终选择了发配远边。
“又是对我傻笑,是不是有事?”御书房里的皇帝刚刚放下公文,扭转了一下僵直的脖子,却见到裕王站在自己面前,嘿嘿直乐,就知道他有事。
李君威笑着说道:“皇兄,我和你商量个小事呗?”
“有话说有屁放,打感情牌有什么用呢?”林君弘在一旁凑趣说道。
李君威说道:“我强烈建议皇兄把澳洲也放入远边辖区之中!”
所谓的远边辖区实际是帝国司法体系内对于流放远近的界定,以前的流放多是以流放多少千里为依据,后来随着帝国的扩张,辖地覆盖天下,如果流放美洲,岂不是要说流放五万里,这要是写进史书之中,与历史上的一对比,岂不是太过骇人听闻了,太上皇时代不在乎,反正作为开国皇帝的李明勋根本就不奢求所有的史书说自己的好,开国皇帝嘛,哪朝那代不是毁誉参半呢,但是李君华不同,他还是比较在乎这个仁君的设定的。
所以司法部重新界定了流放、发遣的规矩,分为极边、远边、近边、内边。内边一般就是海内区域甚至就在传统汉地,比如当年因为战争导致人口大量流失死亡的四川,再比如帝国成立后才建立行省的辽宁,或者就近的一些海外岛屿,包括济州岛和琉球,这些地方都是帝国百姓熟悉的,但又需要人口的地方。
一般来说,流放内边的一般是犯错的官员,前往这些普通人不愿意去的地方任职。
而近边则是帝国部分海外行省、领地和内疆区,譬如外东北四个行省,被认为是苦寒之地,南洋几个行省或者绥靖区,漠南和东北的绥靖区。
而远边则包括了西疆、北疆和环印度洋的一些殖民地,至于极边,那就是在美洲的几块殖民地,半个地球之外的土地,日落之地。
而澳洲在帝国的体制内,也属于南洋地区这个范畴。当年开发澳洲时,帝国还处于草创状态,面对强大的满清和海上诸多竞争对手,澳洲是李明勋设定的最后的退路,随着大陆战事的明朗和首位开拓澳洲的长官马东来回京入阁,澳洲的地位急剧下降,甚至不如能出产金矿的金城。
当年荷兰东印度公司有过短暂的对等开发时代,即也参与开发澳洲,后来随着失败也彻底退出,这片广袤的土地就属于了帝国和一些原住民,那么开拓的积极性就彻底失去了,反正肉已经烂在锅里,谁在乎上面有五十万还是五百万的帝国百姓呢?
而在移民科案中犯罪的官僚、勋贵和议员团体统统被流放至远边帝都去,主要还是支持大陆地区的开发和占领,有些罪过较轻的人是可以选,去伊犁还是黑海还是河中之地的。
李君华看了一眼李君威,他知道自己的弟弟不可能是因为公事求自己的,想了想,说道:“你是为了谁,驸马家吗?”
“皇上圣明,皇上明见万里!”李君威立刻拍起了马屁。
李君华其实知道,在驸马降罪减刑这种事上,李君威是动了手段的,但好在无伤大雅,而且做的非常隐秘,甚至坊间根本连这种猜测都不存在,而驸马的主动招供和质证也促进了移民科案的快速审理,因此李君华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依你的意思,驸马他们家有意去澳洲?”李君华问道。
李君威点点头:“可以这么说,二姐终究还是没有从这件事中走出来,她实在被娇惯的厉害,到现在也没有认为二姐夫可以活命是皇兄的恩德,暗中还抱怨,不仅抱怨皇兄还有我还有皇家的每个人,她依旧坚持二姐夫是可以得到全面的赦免,当成什么事没有发生。”
“是吗,我倒是没有看出来。”林君弘在一旁打着哈哈,桌案底下,轻轻的踢了李君威一下。
而李君华点点头:“你不说我还真没注意,似乎过了年,驸马家没有来人走动吧。”
“没有,连外甥都没有让出门,这是赌气呢。”李君威说道,而李君华则是问道:“那你怎么知道他们要去澳洲。”
“我把二姐夫约出来聊了聊,二姐夫也觉得,二姐这样的性格早晚会惹恼了你或者母后,所以想要离开,去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李君威倒是直言不讳。
李君华点点头:“去澳洲,也算是个去处,你倒是说的也对,若是去西疆,那是被人盯着的,再犯错,怕是谁也救不了了。不过你跟父皇和母后说过了吗?”
“说过了,母后和母妃都舍不得,母妃还想着让二姐夫去西疆七八年,还能回来过小日子呢。”李君威说道。
这倒是在皇帝的预料之中,他认真问道:“父皇的意思才是最重要的,这是家事,而一家之主是父皇,而不是我,你懂吗?”李君华自行想了想,说道:“不如我自己去问问吧。”
李君威拦住了李君华说道:“不用了,去了也是平白惹父皇生气,父皇的态度更坚定,他已经不想认二姐这个闺女了,只希望她不要把孩子教育的也过于跋扈骄纵!或许二姐早就知道父皇的态度,所以对皇室心灰意冷了吧。”
“既是如此,那我就不去招惹父皇伤心了,也罢,也罢。”李君华点点头,说道:“我会通知司法部改一下的,澳洲也确实够远,真正愿意去的人没有几个,够的上远边的标准,以往定位为近边,也就是因为官僚的缘故,改了就改了!”
李君威点点头:“如此,多谢皇兄成全了。”
李君华见他要走,说道:“等一下,待会有御前会议,你等一会,参加一下。”
“我?参加御前会议?”李君威诧异,这种事他原本早就说好的,怎么皇帝又变卦了。
李君华则是说道:“是关于海洋方向和欧罗巴的,你听一听也没有坏处,此番你西去,既有公事也照顾私情。”
李君威重重点头,也就坐在那里,不多时首相裴成义和副相赵军肃进了御书房,对皇帝进行了一番繁文缛节,这几乎是所有内阁新成员的固定模式,在工作初期,总是对皇帝过于的尊重,甚至有些人畏惧,随着时间的推移,才会渐渐正常起来。
“陛下,海军派遣前往黑海的舰队在直布罗陀遭遇了袭击,损失惨重,大量舰船被损坏,幸亏距离盟国葡萄牙较近,才得以幸存,而袭击者正是西班牙。”赵军肃认真说道。
而李君华眉头紧皱,问道:“据朕所知,我们与西班牙的战争似乎从未停止过吧,从父亲那个时代开始,有过停止吗?”
“有过停战,是太上皇亲自指挥的海战之后,与当时西班牙的菲律宾总督区的总督进行了停战,但是很快,西班牙又加入了**大联盟,而且全部抛弃了再东方的利益,而在印度洋战争结束之后,我们只是与荷兰、法国等国家停战,但是西班牙没有接受我们的停战要求,因为他们发现了我们在美洲的开拓,要求我们全面的退出,这被太上皇严词拒绝了!”赵军肃来汇报此事,自然是有所准备。
裴成义说道:“在帝国七年的时候,****布置美洲开发公司进行有限的反击,但实在太远,就已经不知具体情况了!”
章四七一 南美
听了裴成义的话,李君华眼睛看向了赵军肃,刚刚从美洲开发公司离任的他显然对这些知晓的更为清楚。
赵军肃想了想说道:“实际上,从帝国七年起的每一次南下作战都可以看做是对西班牙的反击,或许这也是西班牙王国一直不愿意与帝国达成和平协议的主要因素。”
帝国对于美洲的移民已经有三十年的历史,殖民的主要区域就是北美洲的西海岸,三十年的时间里,帝国的百姓移民、繁衍,已经有超过四十万的人口,形成了北原与金山两座核心城市以及十几个大小城镇,北原位于后世的温哥华,而金山则是后世的旧金山,虽然两座城市的兴起是因为淘金,但是北原位于低陆平原上之上,而金山往南就是中央谷地,都是非常适合农业发展的地方。
如果说作为殖民地来说,美洲的西海岸是非常适合的,因为这是全世界殖民者的盲区,在南北美洲的西海岸只有西班牙一个国家的殖民地,而且对墨西哥以北的地方非常缺乏了解,实际上,美洲殖民地在长达十几年的时间里都没有被发现,等到西班牙发现了打上门去,帝国却是已经站稳了脚跟。
但是从国家战略来说,美洲的殖民地就有些尴尬了,与帝国本土之间隔着茫茫的太平洋,去一趟需要六个月,返回则是需要三到四个月,向东发展则是荒凉的山脉,气候环境极为恶劣,而向北发展依旧是狭长的沿海地带,帝国专属,完全没有动力,而沿着海岸线向南就是已经殖民中美洲和南美洲超过一百五十年的西班牙。
这让美洲开发公司完全没有南下的**,与其南下湿热之地与西班牙人打生打死,北上或者西进寻找淘金之地不是更有利的事情吗?实际上,在很长时间里,美洲开发公司都是与西班牙的墨西哥总督区私下媾和,双方互不干扰,而帝国高层对此并非不知,但依旧秉承这个世界上的准则,本土归本土,殖民地归殖民地。
而当初李明勋命令美洲开发公司南下,用的也不是圣旨,而是利诱,在中国政治智慧中,远交近攻是很多人所认可的,因为与西班牙的墨西哥总督区毗邻,双方媾和休战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在中美洲和南美洲,西班牙还有秘鲁总督区,其下辖的诸多都督区的特产就是白银,当李明勋明文规定,对美洲地区的军事行动所获完全归美洲开发公司自由支配的时候,南下的方略就定下来了。
在最鼎盛的六年时间里,美洲开发公司甚至组建了一支由三艘战列舰和五艘重巡组成的美洲舰队,这支舰队最重要的任务并非保护美洲开发公司的殖民地,而是每年固定的季节南下,拦截秘鲁总督区前往墨西哥总督区的运银船,每年一次一共成功的两次,一次就把成本捞了回来,但最终也导致了西班牙人改为陆地运输贵金属。
随后这支舰队就被取消,船只要么封存,要么作为贸易船来往大洋两岸,西班牙王国自然也进行了反击,但实在是没有什么办法。
西班牙王国在美洲的殖民重心在加勒比地区,舰队支援要饶过整个南美洲,而麦哲伦海峡与德雷克海峡对船只都不太友好,而就算舰队抵达也没有什么用,美洲开发公司的两大核心区都位于海峡之中,舰船突破不了堡垒和炮台封锁的海峡,就算突破了也没有什么用,北原和金山两大地区可以轻松聚集起一两万名拿着燧发枪的男人,这根本不是西班牙舰队所携带的陆战力量能解决的。
封锁的意义都不大,两大核心区域都可以自给自足,与帝国之间的往来贸易也是一年一趟,每次都是战列舰级别的远洋贸易船来回,数量在四艘以上,不是西班牙美洲殖民地的海军力量可以对抗的。
“.....总的来说,美洲开发公司这些年在美洲有惊无险,但是也奈何不得西班牙人,双方目前整体上的冲突已经不存在了,少量的冲突也是双方袭击对手的在沿海的小城镇小港口,现如今的美洲开发公司无论股权结构还是当地的生活条件都很稳定........。”赵军肃建议说道。
李君华听到这里,反问:“副相,你的意思是说,美洲公司无法为帝国报复西班牙王国对我们黑海舰队的袭击,对吗?”
赵军肃依旧有着军人的耿直:“是,皇上,这是肯定的。”
“或许我们可以组织舰队和武装队袭击西班牙人在西海岸的城镇,并且把这些城镇分配给参加任务的人。”裴成义说道。
而赵军肃则是说:“除非由帝国派遣舰队和陆战队,否则很难形成规模。”
显然,从帝国派遣舰队和陆战队去地球的另一侧作战时不可想象的,而裴成义则说:“本土出舰队,殖民地出军队如何?”
赵军肃依旧摇头:“很难,微臣要说的是美洲殖民地是帝国殖民地之中异类,或者说是所有殖民地的异类,这个办法行不通。”
因为美洲殖民地相对封闭的环境和富庶的土地,导致土地上生活的帝国百姓都过着相对富裕的生活,想要种地,中央谷地和低陆平原有的是没有开发的荒地,不想种地,前往淘金区淘金也是来钱快的手段,如果不想放牧和劳作,喜欢自由的生活,一匹马一杆猎枪就可以猎杀成群结队的野牛,顺便还能采集在东方市场高价的西洋参。
美洲殖民地上最大的敌人就是印第安人,但是开拓阶段时期的战斗已经结束了,疾病是比火器更为可怕的武器,帝国百姓的生存空间已经足够大了,除了发现新的淘金地,否则很少与印第安人作战。
实际上,美洲殖民地只维持着五百人左右的正规军,相当于陆军的一个分营,这支陆军大部分时间担当的是仪仗队,或者作为殖民地与本土一体的象征,比如在对满清作战时,美洲殖民地就派遣了一支连级单位军队参战,表达殖民地是帝国一部分的忠诚,这支部队就是现在唯一的正规军。
在其他地方的殖民地,无论是帝国还是欧罗巴的,贫寒的水手和失地的农民是最好拉起来的队伍,可是这两样在美洲殖民地几乎不存在,这个地方实在太富饶了,除非是面对入侵,否则谁也不会参加军队。
“如果皇上非要坚持这么做的话,唯一的可能就是以抢夺西班牙人的银矿为目的,只有这样才能吸引足够的殖民地百姓参战。”赵军肃最终说出了唯一的可能。
但谁都知道,这和没说没有两样,银矿是西班牙人的核心区域,攻占和统治需要的强力的舰队和军队,却还要从北半球进入南半球,完全没有后方没有补给的战斗,别说敌人的反抗,或许一场疾病一场风暴就能摧毁这支军队。
“既然是黑海舰队遭遇了袭击,那么还是由黑海舰队发动反击为好。”赵军肃给出了自己的建议,但无一例外,所有人都没有接受,皇帝更是呵呵一笑,没有多言,显然军人出身,在殖民地工作三十年的赵军肃对于申京的政治游戏还不是特别的了解。
直布罗陀海战的失利是西班牙给帝国海军乃至帝国皇帝的一记响亮的耳光,虽然直接被击沉的船只只有一艘,但还有三艘被烧毁或者半价出售给了盟国,加上路上损失的两艘船,本土出发的八艘船只有两艘抵达了西津地区。
四艘军舰加两艘远洋武装补给船,这种损失在帝国海军历史上并非没有过,但那是大决战的时候,而且海战是以帝国海军的胜利而告终,像这样,失败而毁船,还是第一次,这是从未有过的失败,却发生了,必须报复而且立刻报复,且还会产生值得称道的战果,让黑海舰队去报复是不可能的,只有两艘主力舰和几艘纵帆船的黑海舰队顶多进行一些海盗似的骚扰,无济于事。
若是旁人不理解也就罢了,可是赵军肃是与会者中唯一对美洲了解的人,他不明白报复的要求,也就给不出有用的建议,所以林君弘笑呵呵的向赵军肃解释了一下,赵军肃听完这些要求之后,直接说道:“美洲开发公司是做不到的,他们没有动力也缺乏实力,而想要短期内打出战果,就不要寄希望于北美,可以从南美洲下手。
咸肉......西班牙人击沉了我们的舰船,我们可以反手夺取他的城市,布宜诺斯艾利斯就是最好的目标,实际上只要消息传达到当地,就立刻可以得到相应的战报。”
“为什么?”这倒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的。
赵军肃笑了:“因为在布宜诺斯艾利斯,中国人比西班牙人还要多,在美洲,已经很少有人以布宜诺斯艾利斯称呼那座城市,人们更喜欢用南港这个称呼,而且已经用了二十年了。”
布宜诺斯艾利斯是西班牙利马都督区的一座城市,没有金银矿,只因位于拉普拉塔河的河口处而兴趣的小港口,因为西班牙严酷的殖民地贸易政策(布宜诺斯艾利斯只能与利马贸易),所以当地的西班牙人与西班牙的总督、都督们离心离德,甚至都不承认自己是西班牙人,称呼自己为拉普拉塔人。
早在三十年前,帝国第一次组建洲际贸易船队前往欧洲,就与这座城市结缘,当时的开普敦还没有开发,在葡萄牙的东非殖民地到巴西殖民地有着很长的路途,当时的贸易船队负责人选定了布宜诺斯艾利斯作为中转港口,进行修整。
贸易船队是武装船队,武装进港口,携带火器的水手和陆战队直接占领了港口,武装控制了城市,但是当地的市长非但没有率领他那八十人的守军反抗,反而邀请船队回来的时候也要经过这座港口,并且完全免税,从此开始,布宜诺斯艾利斯这个走私天堂有了中国人的一席之地。
洲际贸易船队和南非到加勒比海的船只都会经过这里,经商贸易乃至于销赃,一开始南非方面只是扶持几个商人作为间谍,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当地的中国人越来越多,早就超越了西班牙人的后裔,成为了除却土著之外的第一大族群,无论是城市评议会还是港口管理者,亦或者当地的农场主都不乏中国人。
西班牙人早就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利马都督很早就做出反应,因为走私的盛行伤害了利马地区的利益,可是收效甚微,因为这座城市虽然受利马都督区的管辖但大部分的人都是西班牙本土来人的后裔,与利马都督牵扯并不深,随着一位秘鲁总督任命的市长被暗杀,双方很快爆发了冲突,但是在南美洲,西班牙人就完全不是对手了。
因为南港城距离最近的并非是西班牙的其他殖民地而是帝国位于南非的直辖城市开普敦,这里可不是美洲,各国的东印度公司、海盗、土著都威胁着这座城市,还有不断在非洲开拓的非洲开发公司,这里拥有强大的武装,无论是舰队还是陆军。
对此,南港城里的西班牙人也很清楚,所以在需要他们选边站的时候,这群人选择了沉默,甚至有人索性投靠了帝国方面。
不论是当地的中国人还是南非地区的武装,都能保证迅速的占领南美洲的这座城市,实际上简单到只需要换一面旗帜就可以了,而在舆论上,攻占西班牙的城市,拥有在南美洲的殖民地,将会是非常有力量的宣传。
李君华考虑着赵军肃的提议,看向了李君威问道:“裕王,你觉得呢?”
李君威摇摇头:“我不知道,我甚至都不知道那座城市在哪里。”
李君华微微一笑,对没有继续坚持,而是说道:“就先这么办,先拿下南港,给全体国民一个交代。”
章四七二 黄河治理
确定下这件正事之后,李君华让人上茶,专门留下赵军肃询问一些关于殖民地的情况,实际上这些知识不仅是帝国的皇帝,乃至帝国的高层普遍缺乏相应的常识,至少裴成义等人都以为殖民地的百姓困顿苦难,不然也不会人人都不愿意去海外开拓了,只有最富有冒险精神的水手和被流放的罪犯才去。
但实际情况并非如此,赵军肃介绍的殖民地情况比之大家想的要好很多,比如其上任副相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处理移民科案的结尾,养济院系统被彻底的改革,赵军肃视察了申京、苏州和杭州三地的养济院,他就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作为帝国最富庶的长江三角洲地区,这里的年轻人竟然不如殖民地的同龄人强壮健康。
同样是十五岁刚刚长成的年轻人,美洲殖民地至少比本土富庶区的高两寸,这就是很值得玩味的了,原因就在于,殖民地虽然面临这样那样的外部威胁,但是在稳定的内部,物质资源却是丝毫不缺乏的,广袤的土地和先进的农业技术创造出了高产出的农庄,而粮食充裕和当地环境让畜牧业更是普遍,不光是粮食,肉制品和奶制品统统不缺乏,在这样环境长大的孩子自然也就更强壮,身高也就更出众了。
而且大家也发觉,殖民地的人,无论是官员和百姓对于局势和战略的看法和本土也有着很大的不同,因为帝国崛起的过程之中从未败给过欧罗巴的白人,再加上天朝上国泱泱华夏的思维,使得帝国百姓对于欧罗巴各国普遍鄙夷,但是殖民地的百姓却不这么看,在他们眼里各国各有所长,而且并不排斥其他族裔和人种。
从御书房出来的时候,林君弘并未直接回家,反而是坐上了裕王府的车,随李君威返回了裕王府,林君弘说道:“今天怪怪的,与西班牙的战争与你有什么关系,竟然拉下你参加御前会议,你此番西去不就是送大嫂他们去印度吗,怎么扯上这些了呢?”
李君威也是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无所谓,谁都有心血来潮的时候。”
林君弘低声说道:“是不是未雨绸缪,现在大王爷在印度立国称帝,你也是太上皇的子嗣,皇上不会也让你去美洲当个土皇帝吧。”
“应该不会吧,虽然我西征有功,但你知道的,我对什么宏图霸业的根本不感兴趣呀。”李君威说道。
林君弘摇摇头:“不能排除这种可能。”
李君威笑了:“只要爹还在,就不会有这种可能,若是将来真的有那么一天,大不了我离开申京去南洋或者北京,过我的小日子去,什么征服什么伟业,那与我何干。人活一世,草木一秋,若都这么俗套,就没意思咯。”
林君弘轻轻点头,没有再多想,而到了帝国二十二年的七月,裕王妃诞育双胞胎,全都是儿子,让皇室上下分外欢喜,李君威得意个没完,但是这两个孩子的诞生却是西行的号角,李君威直接把妻子和两个孩子安排进宫,住进了长寿宫,请求太后照料,本人则是陪同皇帝西巡。
西巡的道路一开始就被吵闹了不休,除了目的地所在的陕西,各地方一方面从筹备一方面阻挠,人人都不敢让皇帝到自己地面上走这么一遭,湖南湖北一面说做好迎驾准备,一面说长江今年水流汹涌,境内暴雨不断,恐致洪水,那意思就是让皇帝绕大别山从走陆路进入河南进关中,河南则是预做了功课,上报灾荒等事,提前给皇帝打预防针。
饶是如此,皇帝还是早早定下了西巡路线,不走长江也不在安徽进河南,而是沿着京杭运河北上。
昔日关系东方王朝命运的京杭运河早已不复往日的盛景,帝国建立后,第一波取消的衙门就有漕运衙门,为此甚至还专门出动了军队,镇压了漕丁、漕帮等附属运河的一群官民势力,这些人最终成为了移民,被迁移到关外或者北方,海运的兴起让京杭运河没落,但这条运河仍然存在,只不过被沿途经过的京津、山东、江苏、申京和浙江等省份负责维护,而李君华真正要视察的是黄河归北的工程。
帝国建立的时候,黄河是夺淮入海,走的南线,导致了苏中苏北的淤塞,当地贫困不堪,而淮河主要水流则是汇入长江入海,让淮河几乎成为了长江的一个支流,等到帝国接手这片土地的时候,淮河已经是地上悬河,洪泽湖与高邮湖也是地上湖泊。
而大明朝治河一直就不给力,因为自己设置了条条框框,限制住了自己,淮河治河的首要是保住泗州的大明祖陵,第二是保住朝廷的命根子漕运,第三才是淮河两岸的老百姓,所以几百年来,一直都抛弃淮河保护运河,放弃南岸,保护北岸,几百年弄下来,根本限制不住淮河,导致淮河自己冲出了入海口,从扬州进入了长江,淮河,甚至黄河都成了长江的支流。
洪泽湖的高家堤坝关乎着大明祖陵的安危,大明太祖追封的祖父、曾祖和高祖都葬在这里,到了帝国时代,这一点仍然束缚着帝国治河方略,原因很简单,帝国的皇帝身上也流着朱家的血脉,而每次祭祀都是两家合祭的,好在帝国成立的二十多年里,一直忙于战争、扩张,而淮河或者说黄河也没有发性,才得以保证暂时的安稳。
而帝国治河的曙光源于四年前的一次淮河流域特大洪水,这场发生在公元1680年的特大洪水直接把朱明的祖陵给淹了,大明的祖宗们淹没在了洪泽湖水底,想要重见天日,还需要再等三百年,这个既定事实导致了帝国全面开始整修黄河。
帝国先是修筑了苏北总河道,给淮河每年四百亿立方米的水找到了一条自己的入海通道,然后就是修复山东章丘以东的河道,让黄河彻底回归北线,但付出的代价却是,北方的漕运因为泥沙的淤积渐渐严重,已经逐渐不能用,但对于帝国的整体战略而言,这又是值得的。
这项工程已经持续了四年,是帝国成立之后最大的一次民生工程,动员了上百万民工,投入了数千万的资金,但也仅仅是完成了黄河归故道和淮河入海通道两大工程,即便如此,也是造福千年的不朽功绩了。
李君威对此并不感兴趣,国计民生这种事他听起来就头大,因此在皇帝视察黄河和淮河水道的时候,他本人则是带着侄子李昭圭北上游玩,见识祖国的大好河山,并且顺便接上了在北京理藩院监狱之中呆了大半年的倒霉蛋厄齐尔。
厄齐尔直接出了监狱,前罪一概不论,发往裕王麾下效力,李君威再见到这个家伙的时候,他还是那个胡子拉碴长的过于急躁的老样子,虽然只有二十岁,但看起来像是三十多的汉子,只不过与以往穿着禁卫军军装时的不同,这时的他已经重新被划归到了怯薛营之中,怯薛虽然有制服装扮,但多是帽子、披风等配饰,实际上,在大部分的时候,有着家族传统的各族将士更愿意穿着本族的衣甲。
而厄齐尔这厮却又是一个例外,他没有穿和硕特部的铠甲,反而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套英武华丽的山纹甲,一匹纯黑大马,而武器更是异类,两杆单手板斧,显然不是制式武器,不知他从哪里打造的,手里的长柄武器也不是骑枪或者长矛,看样子像极了青龙偃月刀。
板斧是水浒传里李逵的武器,而这青龙偃月刀却是关羽的武器,这厮见了李君威,自来熟一般的攀谈起来,絮絮叨叨的说个没完,说什么当初给自己取个汉人的名字李逵是被宿舍里的同学忽悠了,他在牢狱之中无聊时把三国演义也读了一遍,分外觉得关羽此人大忠而大勇,是他所信奉的武道,因此又让人弄了一杆青龙偃月刀。
李君威却是鄙夷:“这个没正经形状的狗东西,就喜欢弄这些玩意,如何能成大事?真是愚蠢难驯!就他那么模样,还关羽,他应该弄一杆丈八蛇矛,和张飞倒是挺搭配的。”
“三叔,孩儿觉得他这性格倒是和那邢道荣很是相像。”李昭圭笑呵呵的说道,又问:“这人真是和硕特部出身的贵酋吗,怎么越看越像个没见识的土包子,也不怕丢人,头脑也太过于简单了吧。”
李君威说道:“材料就是这么个材料,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完美的事,这样的材料也不是不能用,就看你自己的手腕了。”
“三叔,那你教教我,这样的人怎么用,我瞧着他能称得上忠、勇二字,却是个彻头彻尾的莽夫,做个忠心不二的侍卫长却是合适。但如何能有大用场?”李昭圭问。
李君威笑了笑:“这我就教不了你了,等你去了印度,自然有你爹教你。”
“那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李昭圭问道。
李君威认真回答说道:“你的父亲是一个纵横天下的大英雄!唯有成吉思汗这类的人物才能与之相提并论。只不过可惜的事,时势造英雄,而英雄却未必能适应的了时势呀!”
“所以说,帝国需要的是二叔这样的皇上,而不需要父亲或者说成吉思汗那样的皇上,对吗?”李昭圭反问。
李君威微微点头:“可以这么说孩子,但是这又是谁告诉你的呢,我相信你母亲肯定不会和你说这些的。”
“是皇爷爷说的。”李昭圭回答。
李君威知道,在离开申京之前,李昭圭被太上皇带去交代了许久,但是李君威仍旧提醒说道:“你爷爷肯定和你说了许多话,但是昭圭,你要记着,这些话除了说给你父亲听,就不要再说给别人听了。”
“三叔也不行吗?”
李君威点点头:“三叔也不行,三叔不仅是你的叔叔,也是皇上的弟弟,有些事知道了就不能当做不知道,但如果是这样的话,就会很为难,三叔最擅长解决麻烦,但办法是尽量不制造麻烦。”
而厄齐尔这厮却又是一个例外,他没有穿和硕特部的铠甲,反而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套英武华丽的山纹甲,一匹纯黑大马,而武器更是异类,两杆单手板斧,显然不是制式武器,不知他从哪里打造的,手里的长柄武器也不是骑枪或者长矛,看样子像极了青龙偃月刀。
板斧是水浒传里李逵的武器,而这青龙偃月刀却是关羽的武器,这厮见了李君威,自来熟一般的攀谈起来,絮絮叨叨的说个没完,说什么当初给自己取个汉人的名字李逵是被宿舍里的同学忽悠了,他在牢狱之中无聊时把三国演义也读了一遍,分外觉得关羽此人大忠而大勇,是他所信奉的武道,因此又让人弄了一杆青龙偃月刀。
李君威却是鄙夷:“这个没正经形状的狗东西,就喜欢弄这些玩意,如何能成大事?真是愚蠢难驯!就他那么模样,还关羽,他应该弄一杆丈八蛇矛,和张飞倒是挺搭配的。”
“三叔,孩儿觉得他这性格倒是和那邢道荣很是相像。”李昭圭笑呵呵的说道,又问:“这人真是和硕特部出身的贵酋吗,怎么越看越像个没见识的土包子,也不怕丢人,头脑也太过于简单了吧。”
李君威说道:“材料就是这么个材料,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完美的事,这样的材料也不是不能用,就看你自己的手腕了。”
“三叔,那你教教我,这样的人怎么用,我瞧着他能称得上忠、勇二字,却是个彻头彻尾的莽夫,做个忠心不二的侍卫长却是合适。但如何能有大用场?”李昭圭问。
李君威笑了笑:“这我就教不了你了,等你去了印度,自然有你爹教你。”
“那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李昭圭问道。
李君威认真回答说道:“你的父亲是一个纵横天下的大英雄!唯有成吉思汗这类的人物才能
章四七三 改造的成果
李君威只是交给了自己侄子一句话,但是最终证明,这句话非常管用,李君度在听到这句话后与儿子抱在一起哭了许久。其实李君威让侄子告诉李君度:爷爷对我说,他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
但李君威并不认为自己说的是假话,他与父亲心意相通,知道那个刚强男人是真的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大儿子,但是他的性格又制约了把这句话说出来,而通过孙子的口说出来,也算是了却这个不大不小的心愿。
当李君威为了侄子的前程而算计自己大哥的时候,李君华却是驾临凤阳城,并且在这里见到了他所挂念的一个人,大明王朝的最后一个皇帝,舅父朱由榔。
在李君华登记十周年的时候的,他对昌平战犯管理所的战犯进行了最后一轮的特赦,经过了二十年的改造生涯,当时的战犯管理所里还只剩下了四十多战犯,绝大部分都是死硬分子,也有少数是身份特殊的,其中就包括了两位皇帝,大明的末代皇帝朱由榔和大清的皇帝福临,当然,福临出家日久,人称无色禅师。
而最后一次特赦之后,已经成为无色禅师的福临选择留在了京城,原本已经告别红尘,六根清净的无色禅师再次回归了俗世,他加入了帝国设在北京的文史机构,参与编修明史之中的满清部分,尤其是顺治一朝他亲身经历的部分。
“他总是与人争吵顺治朝的得失,每每吵到关键的时候,总是对人说:那些都是我当皇帝时亲身经历的,当然是以我说的为准。而那里的人也总是调笑他,说:你一个皇帝懂什么修史!虽然吵闹不休,但是文史阁的人对禅师还很尊重的,而且禅师学习了藏文,他可以翻译许多藏传佛教的经文,就连宗教局的人都会去求教于他,虽然禅师已经不太像禅师,但无色的日子过的很充实,只是他仍然放不下他在昌平城外种的那些田亩,总是希望在北方全面的推广小麦与高产作物的兼种工作.........。”
而剩余的死硬分子则主要是爱新觉罗和一些八旗满洲的权贵,但都是垂垂老矣,行将就木,有人到死也不承认罪行,比如索额图,有人还把改造当成了对帝国的一种抗争,用最后一点信念固执己见,当特赦之后,他们全都被遣散回了家乡,因为大部分是满洲人,所以大部分人回了赫图阿拉,但是却发现,在满洲人聚集的土地上,他们的生活却不如在汉人的‘监狱’里,他们要忍受着各种鄙视和白眼,甚至有人视之为仇人。
最终还是理藩院在吉林城外的乡下购置了一座农庄安置了他们,但是出人预料的是,这些人第一件工作就是修筑墙壁,不是城墙,而是围墙,他们似乎习惯了围墙里的生活,不愿意生活在没有墙壁的农村,而原有的房屋和生活设施被重建或者改造,他们也没有一人一屋,而是继续过着住集体宿舍的生活,每天按时起床洗漱、运动和吃早饭,二十年的改造生涯形成的习惯已经浸入的骨髓,以至于脱离了这种生活方式就难以安稳生活了。
“.......他们没有引发什么变乱,就是在自己建造的围墙里做着自己过去二十年一直在做的事情,吹毛求疵,或者说鸡蛋里挑骨头,他们喜欢收集一切的报纸,做剪报然后开会讨论,从中挑选出帝国民不聊生、贪官横行、穷兵黩武等等的负面新闻,这一切和他们在管理所的时候一模一样。
水灾或者旱灾、蝗灾就会被他们解读成皇帝的失德,边疆地区的叛乱就会被看做是藩政尽失民心,偶尔看到帝国剿灭白莲教等邪教团体时,他们也会将之视为是帝国内政的不稳........。
更有意思是去年的年末,他们通过吉林绥靖区、理藩院专门向皇帝上了奏章,痛斥皇帝施政不仁,说什么大不如以前的话语,皇帝着人询问,这些又不正面回答,还是花钱买通了给其送粮的老农才是知道,这些人在战犯管理所时,按照规矩,每年年末皇帝都会赐予活猪、活羊等年货作为恩赏,这是太上皇当年就有的,而自从他们被特赦之后,两年都没有任何恩赏下来,被他们视为皇帝的不仁,却不想他们已经不是改造中的战犯,早已没有了这样的政策,但理藩院派遣去的人怎么都解释不清楚,最终还是送了两头肥猪去,才得到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的评语.......。”
在凤阳城的药庐之中,李君华一身平民打扮,坐在椅子上跟自己的舅父聊着天,知道舅舅喜欢听过往‘同僚’的故事,李君华着意说了许多,不光朱由榔听的津津有味,就连看病的老百姓都觉得有意思,好像在说什么有趣的故事,而这些已经经历了二十多年安稳日子的老百姓似乎也忘记了当年的仇恨,或者说已经没有什么咬牙切齿的必要了。
朱由榔被特赦出了昌平之后,没有选择留在京城,也没有按照太后的安排去申京享福,而是返回了并不是他家乡的家乡,朱明祖宗龙兴之地的凤阳,开了一座青天药庐,成了一个坐诊的大夫。朱大夫也成为了凤阳城里远近驰名的人物,为人和善而且医术高超,还很有医德。
当年当傀儡皇帝的时候,朱由榔喜欢读书、修书,按理说出来后他该进文史阁修史的,可是他没有,在改造的日子里,朱由榔还有两个爱好,种花植草来修身养性,开方抓药济民救世,尤其是学医,管理所里不少人就懂这个,因此跟人学了不少,他又遍寻医书,自学了一些。而医学也是他与好友无色禅师共同的爱好,只不过在被特赦之后,二人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好了,诸位乡邻,今日就到这里吧,这是我家外甥,来了客人,今日就不坐诊了,明日再来吧。”朱由榔收了针,对着众人说道,其实这话他已经说了几遍了,从中拣选出了一些必须当日看的病人看了,乡亲们不走,反而越聚越多,一来是想看看朱大夫的亲人是什么样人,二来也是李君华的故事讲说的吸引人。
李君华也是连忙闭嘴,帮着舅舅收拾桌上的东西,人群这才意犹未尽的散去。待关上门,朱由榔问:“今日想吃些什么,后厨倒是还有菜,你会做饭吗?”
“还是不会。”李君华说道。
“还是君子远庖厨的迂阔性子,改不了了。”朱由榔道,说着挽起袖子,准备开始做饭,李君华说:“舅舅,我已经着人在馆子里定了菜,不用忙活了。”
朱由榔早就养成了和顺的性子,也就坐下来,笑着说道:“也罢,反正也不是我花钱,白吃了你二十年的饭,今日再吃一顿也不妨事。”
“其实母亲还是想让您去申京,早已安顿好了,您在那里不也一样可以治病救人吗?”李君华问道。
朱由榔却是说道:“申京地湿,而我关节不好,还是莫要去了,这段时间过了,我准备去一趟北京,见一见无色禅师,前些时日我与他通讯,他在文史阁里说话没有人听,有些旧事还需要我出面作证,我本不想掺和这种麻烦,但毕竟也是老朋友了,不帮一把也说不过去。
你母亲若是想我,就与我写信就是,写信无济于事,就来凤阳看一看也就罢了,新朝从来就没有那许多规矩,你父亲不是常常出宫,往来于江浙一带,年年要去西湖看景,去苏州赏月吗?”
“我也劝过,也是无用。”李君华摇摇头,又说:“这一次西巡,向北转一圈,一来是看看舅舅,二来也是主要的,看看淮河工程。”
“你来找我,也是为了从我口里问到些时弊吧。”朱由榔道。
李君华点点头,而朱由榔说:“若是我说给你听,你能否帮我一个忙?”
“舅舅这是哪里话,您直接吩咐就是了。”李君华笑着回应。
而朱由榔则是说道:“你能否以皇帝的名义请我去行宫一趟,就说给你诊病。”
“这又是为何呢?”李君华问。
朱由榔却是不回答,只是问李君华办还是不办,李君华自然没有二话,直接命人去行宫拿行头,准备仪仗,而餐馆送来的餐点也是被分给了四邻,不多时就有侍从官前来宣旨,带来车驾,把青天药庐的朱大夫宣去了行宫,惹的周围人一阵侧目。
李君华让人打探,才是知道,朱由榔在凤阳城很有名,但是同行相轻,毕竟朱大夫的医术并非家族传承也不是什么大家徒弟,主要来自自我摸索和选取百家,凤阳的大夫都说大家找朱大夫看病是因为他不收钱或者收钱少,而不是医术高超,而朱由榔虽然性格和顺,这却是拿他的毕生所学开玩笑,很是不爽,如此被诏去行宫看病,连皇室都信任,那医术自然是了得的。
而且朱由榔年纪大了,已经开始著书立作,传承医术自然也需要一个好名声,他不想去争取炒作,也没有这个脑筋,如今利用当皇帝的外甥一番,也算是他最大的蝇营狗苟了。
而朱由榔到了行宫,倒也没有隐瞒,把这些年在凤阳的所见所闻说了个通透,特别是当初挖掘淮河苏北入海道的时候,征发了安徽和江苏两省上百万的民工,朱由榔还以大夫的身份在劳工营之中进行义诊,知道的事情自然也就更为详细了。
淮河治理工程虽然已经到了首尾阶段,期间李君华也命令各法务和督察机构,甚至安全局进行了监督,查办了一批贪墨、渎职的官员,但是这种事是查不清,扫不干净的,在朱由榔的口中,李君华又知道了更多的内情。
但是不管怎么说,淮河治理工程进行的非常顺利,大体上也算是完成了原定的目标,苏北入海道不仅是让淮河拥有了自己的入海通道,这入海道还成为苏北地区的农业的灌溉总渠,为苏北地区农业,尤其是棉花和花生两种经济作物的种植和推广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而淮河拥有自己入海通道后,黄河也顺势改道,从山东入海,自此黄河水不再冲刷淮河的下游地区,虽然北方的运河因此逐渐失去了航运功能,但是南方的运河,尤其是江苏境内的却是重新焕发的青春,更重要的是,苏中地区终于没有了悬在脑袋上的达摩克里斯之剑,可以放心的发展。
以往黄河夺淮入海,加上大明王朝对治河的政策失误,导致的结果就是,苏中地区是被放弃的,任由黄河在此改道冲刷和泥沙沉淀,导致苏中大部分地区的农业都没有办法发展,往往刚刚把农田建立起来,黄河就改道过来,把一切的努力全都化为乌有。
但是现在是好了,黄河已经从山东入海,淮河也基本被驯服,苏中地区已经没有任何河水的威胁,可以安稳的开垦和发展了。
“只是沉入水底的大明祖陵却不能在现世了,我问过了一些水利方面的臣工,要做到这一点很难,要对湖泊和淮河进行大规模的改造,而当地的百姓说,除非有百年一遇的旱灾出现,否则也难以现世。
母亲一直记挂着这件事,但孩儿终究在这上面不能让她如愿了,若是再动淮河,实非安徽江苏两省百姓之福,母亲还以为淮河修好之后,可以给祖陵迁坟,另做祭祀呢。”李君华有些歉疚的说道,他也知道,正是这个原因,太后迟迟不愿意来见朱由榔,朱由榔却是微微一笑,说道:“孩子,根本不用这样,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改朝换代了,你身上有朱家的血脉,让朱家得以继续祭祀已经非常难得了,我们朱家面对鞑虏进攻的时候,没有守住百姓,没有保住祖宗,又怎么会把责任推卸在你们的身上呢,你做的已经足够了,非常够了,不要为此而歉疚。”
章四七四 晋商银行
朱由榔现在的生活并不平淡,但却是朱大夫的不平淡,而非前明皇帝的不平淡,他并不觉得生活惬意完美,但却不想再回到过去了,因为那样肯定更糟糕,从昌平战犯管理所出来的时候,朱由榔很讶异人们已经忘掉了自己这个皇帝,但小小的失望之后,他却很庆幸,曾经何时,他当傀儡的日子暗无天日,想的就是做一个普通人,现在他做到了。
为了继续过目前的生活,他甚至中断了与妻、儿的联络,他们在南京城里过着闲散勋贵的日子,无职无权也没有自由,朱由榔不想自己从一个监狱步入另外一个监狱,所以他从不奢求什么,也从不向已经当了皇帝的外甥提什么要求,也不希望他过多的考量自己,考量前朝。
李君华在淮河一带考察了半个月,继续北上进入了山东的黄河境内,视察黄河回归故道之后的情况,黄河大坝在修筑之中爆发了多起贪污事件,但大坝还是如期的完工,黄河归故一年运行平稳,今年夏季的暴雨也没有造成决口,而且河南和山东的黄河两岸居民明显的发现黄河水清澈了许多,人们把其宣称为圣人出黄河清,以此来歌颂皇帝的功劳,但实际上这只是帝国建立后移民安置政策的带来的利好罢了。
帝国建立之初,仍旧处于小冰河时期,陕西、山西两省仍有大量灾害发生,尤其是陕西,为了救灾方便,帝国索性一劳永逸,把黄土高原上那些靠天吃饭的老百姓悉数迁移到了富庶的关中地区,反正陕西因为战争人口少,关中的肥沃土地就足以养活很多人了,而在山西,大量的贫困人口向新开发的漠南地区移民,也使得山区百姓人口数量大为降低。
人走了,牲口离开了,对于环境的破坏也就少了,植被有所恢复的黄土高原自然也就减少泥沙进去黄河,到了后来,虽然小冰河时期结束,但帝国随后开拓了西疆等区域,更是需要移民,因此不断收紧陕西的人口流动政策,严禁百姓返回陕北,并且以保护黄帝陵等理由,圈起大量的陕北土地,倒逼关中充裕的人口向西迁移,进入新拓之疆。
山西、河南等北方各地也是如此,已经完全禁绝开垦坡田、山田,在有些人口过多的州县,甚至连无法水浇的旱地都不许开垦,保护环境只是其次之中的其次,实际上也没有人提这个,主要目的还是促进移民。
走西口、闯关东、下南洋,在传统的三大移民路线之后,进西疆已经成为了帝国移民的主要方向。
进入八月的时候,皇驾由潼关进入了西安,算是抵达了此次西巡的目的地。
进入关中之后,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皇帝把山西商人会馆作为了行在,既没有入住陕西地方官收拾出来的府邸,也没有住进勋贵祖宅,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要知道,帝国自从建立后,皇帝历来都有出巡的传统,在太上皇时代,几乎年年都会出巡,甚至一年数次,只不过多是巡长城内外和辽东,到了李君华时代,迁都申京,却因为皇室宗祠在北,且保留了藩臣两年一会盟的传统,也会两年最多四年一次北巡北京。
一般皇帝北巡,北上是坐海船由天津上岸,南下却是沿着运河或者经过河南回申京。陆地上时,皇帝一般住在沿途的勋贵家中或者宗藩勋贵产业之中,帝国勋贵爵位分为五等,其中公侯伯三等必须居京,其余则是不限,而且皇帝行营历来人数不多,最多也就五六百人,入住勋贵家,也就带七八十人,所以一般情况都能招待的了。
山西商人会馆。
“徐会首,一年多不见,你是风采依旧呀。”李君威见到徐邦延,笑呵呵的说道。
“这是我们晋商银行的新任总理事,什么会首不会首的.........。”徐邦延还未说话,跟在身边的跟班就出言指出李君威称呼上的失误。
徐邦延瞪了跟班一眼,心说这个蠢货日后是不能用了,明明一开始就说来见裕王,这裕王白龙鱼服,这蠢货就认不出来,还在这里装腔作势,实在不搭调。
“原来徐先生也升官了呀。”李君威却是不在意,笑哈哈的打趣徐邦延。
徐邦延看了看晋商会馆门前的禁卫,问道:“殿下,皇上已经住进去了,是否顺心,还有什么是我们可以帮忙的,万请吩咐,晋商全体同仁都想为皇上效犬马之劳。”
李君威笑了笑:“皇兄和我一样,不讲究什么仪仗阵势,你这晋商会馆倒也雅致,此时皇兄正与几个官员在后花园游玩,顺便说点地方政务,不便打搅,来来来,你我一年多不见,找个地方聊聊?”
“那可是草民的荣幸了。”徐邦延满脸惊喜。
到了路边找了一处茶馆,寻了一处雅致的包间,看掌柜与徐邦延熟悉的模样,就知道这茶馆有些来路,徐邦延说道:“这是自家的产业,说话都是方便,若是殿下嫌嘈杂,草民让人把底下茶客撵走就是了。”
李君威笑道:“不会,我自幼流连市井,对这些熟悉的很,不妨事。”
说着,李君威从袖中掏出一张纸递给了徐邦延,徐邦延一看南城一处戏园子,当年是满洲西安驻防八旗的产业,后来被充公,出租成了戏园子,徐邦延问:“这是什么地方,请殿下指教。”
“过几日,这戏园子会被朝廷收回,改为西安女校,第一批进入其中的学生是来自申京养济院的女童和老师,你也知道,官府做事素来简单粗暴,你们晋商会馆也不少行善之举,其中细小之处,请你打点一番,这花不了多少钱,但就是费心,你意下如何?”李君威说道。
徐邦延仔细收好,说道:“这事简单,殿下吩咐,草民自然全心全意办好。就是不知这女校与殿下是个什么牵扯?”
“没什么牵扯,也不能和我牵扯,我只能这么跟你说,你这里办的好,都能办进皇兄的眼里,办的完美,那就是办到皇兄的心里,你明白了吗?”李君威微笑说道。
“哎哟,原来是殿下赐给草民的造化,明白了,明白了。”徐邦延更是谨慎起来了。
“这件事要想办巧,就得办的润物细无声,别让人看出刻意来,你知道如何办吗?”李君威问。
徐邦延立刻说道:“殿下放心,像是这种积德行善的事,我们晋商会馆从来不缺,与其舍钱给寺庙,不如拿造学校,这是当年荣王爷回陕西老家时候的教诲,我们也是铭记于心,等回去,草民就联络各大商行,先捐一批款子,然后结对帮扶,申京、苏州来的养济院子弟着实不少,一家商行负责一家养济院,这女校我们晋商会馆包了,任谁来查,都和您无关,对吧。”
“聪明!”李君威打了一个响指。
徐邦延笑着说:“这次皇上把行在设在我们晋商会馆,让我们晋商大为长脸面,都是裕王殿下的恩德,您交代的事,自然要全力以赴了。”
“皇兄休息三五日就会北上祭黄帝陵,到时候你们晋商会馆也派人随祭吧,等皇兄回来,我会安排晋商会馆代表觐见,旁人就算了,我一个也不认识,就你去见吧。”李君威说道。
“我可以单独觐见皇上?”徐邦延兴奋起来,帝国的皇帝有会见工商业代表的传统,但是单独会见还是很少的,虽然是代表晋商会馆,徐邦延还是感觉祖坟冒青烟了。
“是啊,上次在南疆,我不是答应在皇兄那里给你们晋商会馆求字吗?皇兄答应了,皇兄也听说你们晋商在边疆开拓之中的功劳,也愿意见一见晋商代表。”李君威说道。
徐邦延闻言,欣喜万分,问道:“殿下,草民见了皇上该说什么呢?”
李君威道:“把我交代你的事办妥当了,皇兄自然不会和你生分了。”
而徐邦延则是说:“草民的意思,见了皇上能不能说正事。”
“政事?”李君威脸一板,提醒道:“你可莫要自误,你没有官身,皇兄怎么和你讨论政务?”
“不是政务,草民的意思是正经事。”徐邦延说。
李君威倒是有些糊涂了,说道:“你有什么事,非得要和皇兄说不可。”
“其实草民此番来,实际想问一问殿下您的意思,可您说能见皇上,所以草民就斗胆一问。”徐邦延小心说道。
李君威:“休要婆婆妈妈的,先说给我听听。”
徐邦延仔仔细细的说了起来,在南疆时,李君威入驻了晋商会馆,虽然出现了‘裕王被刺案’,但晋商团体在这次南疆大案之中并没有受到牵扯,反而在西北声名大震,因为和裕王府牵扯上了关系,晋商在边疆区如鱼得水,大规模扩张,而徐邦延从南疆返回之后,也更受晋商会馆的看重,但直接委任为晋商银行总理事,却是本身有重任在肩的。
晋商银行其实已经有十五年的历史了,一直不温不火,真正登堂入室也是搭上了裕王李君威的顺风车,李君威西征沙俄,与俄罗斯沙皇签订了《莫斯科条约》其中就有沙俄赔偿帝国一千万两白银,分十年还清的条款,显然沙皇是没有这么多钱的,于是补充条款中有帝国银行为其提供融资服务的一条。
条约所说的帝国银行是帝国的国家银行,但是晋商银行敏锐的抓住了商机,他们认为所谓帝国银行应该是帝国所有的合法银行,而不是帝国银行一家。
这当然是文字游戏,关键是晋商找到了窍门,《莫斯科条约》的最终解释权归是由驻西疆大臣公署与沙皇特使一起协作的一个法务团队负责,当然这个团队后来改为了帝国驻远疆大臣公署和沙皇特使负责。
因为没有竞争,帝国银行给沙皇的贷款条件非常苛刻,不仅利息很高,而且要求以沙俄赋税为抵押,而晋商银行私下找到了沙皇,给出了一个相当宽裕的贷款条款,利息虽然对比帝国银行没有特殊的竞争力,但是却只是要求以第聂伯河、顿河和伏尔加河三条河流上的关税抵押。
这显然更容易接受,因此沙皇立刻同意,并且授权特使对军费赔偿条款进行了新的解释,所为帝国银行帝国所有银行的统称,由此,晋商银行拿下了融资服务,不仅顺利让沙俄赔偿帝**费,而且还帮助沙俄整理了三条河流的收税体系,在去年,这三条河流的关税不仅可以赔偿当年的军费,还有了盈余,晋商银行由此在俄罗斯境内一炮而红,在帝国的边疆区也变的远近驰名。
虽然这件事上,晋商的手段并不光彩,但还在合理的范畴之中,但现在的问题上,晋商又接到了一个大单,或者说意向大单,那就是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苏丹有意以埃及、伊拉克两个行省的海关关税为抵押,向晋商银行借贷,数额高达一千万两。
这显然是战争贷款,但向谁发动战争,奥斯曼并没有说,但不管怎么说,不算奥斯曼帝国本身的筹措能力,仅仅是一千万两白银所迸发的能量,就可以在欧洲灭掉一个国家了,这直接事关国家战略,晋商银行不敢擅自决断,但如此大便宜又想占,所以直接委任徐邦延为总理事,如果没有皇帝西巡这档子事,徐邦延就要前往申京游说了,第一步还是登裕王的大门。
李君威听了这话,说道:“徐先生,你们是不是还去申京游说了诚王?”
徐邦延茫然:“这草民就不知道了,不过按道理来说,应该是的。”
晋商银行与奥斯曼合作这件事突出了帝国在金融法律上的漏洞,这是奥斯曼要一千万晋商银行做不到不声不响秘密交易,若是要一百万呢,若是这一百万组建的军队用在了帝国身上呢?岂不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章四七五 金融法案
李君威之所以认定晋商银行游说了诚王,是因为他在离京前去看了林君弘,在新任内阁的提名审查完毕之后,林君弘就已经就职元老院,在完成了第一项未成年人保护法的立法工作后,进一步就是准备完善金融法,主要是涉外贷款。
只不过这项法案涉及层面太多了,也需要区别对待,比如日本的内战,这些年消耗太大逐渐消停,前些年打的热闹时,帝国各类资本深入其中,贷款给幕府和诸藩,合作方赢了,自然盆满钵满,输了那就是输掉了裤衩,而输赢很大程度有帝国从中的调停。
当幕府占据优势时,帝国就会加大对西南诸藩的军事援助和军火供应,而西南诸藩联盟过于强势时,帝国就会挑拨他们的联盟关系,甚至往琉球乃至九州岛增兵,为了限制日本,就要维持其分裂,平衡其国内各派,因此帝国除了与日本的天皇友好依旧外,从不在幕府和诸藩之间选边站,而国内的金融财团为了不做赔本买卖,就想逼着帝国表态,由此也是闹的焦头烂额。
但是在日本,无论各财团如何行事,都不会改变帝国平衡日本的大局,可是在某些地方就不同了,自从安南国向帝国俯首称臣,成为外藩,与帝国关系正常化之后,就一直试图统一整个越南,这当然不可能被帝国接受,但是安南在港城、广州和海口等地四处借贷,扩建军队,打破了地区的军事平衡,虽然帝国发现的晚,向传统的友好国家广南派遣了舰队和陆战队,并且授意九龙公司支援广南,但终究还是百密一疏。
原本以南下广南统一全境为目标的安南国在无法达成目的之后,索性直接北上,灭掉了割据高平多年的莫氏政权,让帝国吃了一个哑巴亏。
从那时起,帝国就意识到金融法律上有漏洞,但是这个漏洞没有补上,原因很简单,虽然安南国的野心被扼杀,但安南国兵强马壮却已经成为现实,所以广南、老挝随即扩充军备,引发连锁反应,暹罗和缅甸也随之而动,扩充军备需要钱,钱从何处来,还不是向帝国借款。
这个时候,谁愿意用法案的推行来影响商人发财大计,就算皇帝也愿意借助这股子春风控制中南半岛上的主要国家,结果修补金融法案就不了不了之,最后还是官僚主义的老把戏,成立一个新的机构来解决新的问题,因此隶属于帝国银行的金融审核厅就诞生了,商人、官僚皆大欢喜。
但是这个审核部门是报审而非监审,只对主要上报的贷款方案进行审核,而不去主动监督,显然也是个摆设。
而对现有的金融法案最反对,且支持修改的就是海外的殖民地各方,无论是海外行省还是殖民公司都是如此,因为某些利益熏心的财团已经开始影响当地的秩序和殖民地的扩张,槟城银行就曾贷款给锡兰岛上的泰米尔王国,使得当地安全环境极度恶化,帝国设立在马斯喀特的地方官员也举报,入驻当地的财团竟然私下向原来的马斯喀特苏丹贷款和提供火器。显然只要利润足够,商人是可以出售绞死自己的绳索。
但这还是在帝国土地上发生的事,在殖民地,一切就更为混乱,非洲开发公司就曾对一些帝国商人进行过暗杀,原因就在于他们向公司的敌人提供贷款和军火。
不管怎么说,原有发生的一切都不过是无关痛痒的,但现在不同了,晋商银行如果把这一千万贷款给了奥斯曼帝国,那么原定的方针就会直接被摧毁。一千万改变的不仅是地区局势,还有帝国的外交方针。
李君威知道这一点,晋商银行也知道这一点,他们选择两条腿走路,一条腿就是徐邦延,原本要游说裕王,而第二条腿则是游说元老院,进行金融法案的修订,两个办法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帝国朝廷同意这项交易。
李君威思索之后,对徐邦延说道:“你这件事,不能不说,但是也不能你见了皇兄之后说,这很不合规矩,这样,等皇兄祭黄帝陵回来,我先替你说,让皇兄那边也有个准备,心里有了主意,再见你也不迟。”
“有殿下帮草民通联,草民没什么可担心的,一切全凭殿下安排。”徐邦延笑呵呵的说道,转而又说:“殿下,我们晋商素来支持帝国的大政方针,只是前些年不得其法,一直到殿下西征,开疆拓土,才有崭露头角的机会,所以晋商上下无不对殿下感恩戴德,所以晋商银行准备了半成干股,孝敬殿下。”
李君威见他拿出了股权文件,瞧了一眼,微微摇头:“我这个人贪财归贪财,但那是年少时候了,身为皇子无忧无虑,又不爱政治,总归要找点爱好吧,可是这些年,不论太上皇还是皇兄,赏赐太多了,我花都没处花,再多的钱,在我眼里也就是个数字,没有意义。
我知道你的想法,觉得朝堂有人好办事,可你也知道,我在申京没差事,帮不了你们许多的。”
“不不,这只是答谢殿下多年来的提携。”徐邦延笑呵呵的说。
李君威摇摇头,知道这就是个说辞,却也不拆穿,直接问:“今天是几号?”
“七月初七。”徐邦延说。
李君威点点头:“好日子呀。”说着,取出随身携带的钢笔,先是在那股权书上画了一个对号,然后直接用墨水涂抹了左手的中指,在上面印了一个不那么清楚的黑纸印。徐邦延在一旁看着,实在觉得这不合帝国合同法的规矩,只是未敢说话,还以为裕王是为了避嫌,但是裕王拿起那股权书,递给了徐邦延,说道:“你差遣得体的人去申京一趟,把这股权书交给静安公主,让她花钱买你这干股,有我留的印记,她肯定同意,公主给多少钱就多少钱,我不足数的,我来补上就是了,日后算一份嫁妆。”
“这........。”虽然这干股不是白送的,但徐邦延还是觉得白送给李君威本人,对晋商银行更有利。
“你办妥了这件事,我就安排皇家银行与你们晋商银行交叉持股,不是要靠山吗,靠我一个人我这老腰可撑不住,还是靠皇兄吧,他是乾坤一柱,靠着他倒不了。”李君威笑了。
徐邦延一听这话,更是觉得天恩浩荡,现如今的帝国主要银行,都把与皇家银行的交叉持股视为能成常青树的标志,晋商银行如果能走上这条路,那也是登堂入室了。
两日后,李君威登上了御辇,睡眼惺送的他揉着自己的眼睛,嘟囔说道:“不是说皇兄祭祀黄帝陵吗,怎么我非得去,让我在关中等您回来不成吗?”
“国家大事,唯祀与戎,你人在申京,如何能不亲去,让人知道了笑话。这是祭祀黄帝陵,是国家大典,日后我不来,你也要替我来的,还是好好跟着吧。”李君华敲打着想要称病不去的李君威。
李君威打着哈欠,一副提不起精神的模样,李君华摇摇头,知道自己能拖着弟弟来,却没法让其对祭祀这种事感兴趣,索性说道:“你跟在我后面,该磕头磕头,我已经吩咐礼官了,到时候他会低声提点你怎么做的,耳朵竖起来,不要出洋相就可以了。”
“嗯嗯嗯。”李君威应付着。
李君华说:“昨日你说的晋商银行那件事,我问了中廷的人,全无半点消息,看来晋商捂的严实,这件事你怎么看?”
“皇兄拿主意就行,怎么又问起我来了?”李君威抱怨说。
“不问你问谁,我身边去过远疆的也就你和陈平两个,而陈平根本就没参与和奥斯曼谈判的事,他甚至连奥斯曼苏丹的全名都不知道。”李君华淡淡说道,见李君威正襟危坐,拿出了些精神,又说:“这件事你觉得是真是假?我怎么觉得有些不对,他们三年前败给了我们,丢掉了黑海北岸,怎么又要借贷一千万两,这是要打大仗了,按理说不应该呀。”
李君威则是说道:“皇兄,人家那苏丹和您这皇帝不一样,虽然都是皇帝,但本质上不同的,咱们帝国大仗,要么保护现有利益,要么为了开疆拓土,可人家那苏丹和历史上很多皇帝似的,很多时候是靠打仗维持统治的,特别是对于苏丹来说,打败仗也比不打仗要好的多。”
虽然已经离开远疆区两三年了,但是对于奥斯曼帝国的了解,李君威还是有的,在四国战争之中,奥斯曼丢掉的是对黑海的独霸和克里米亚汗国这个重要附庸,本身是没有经历太多损失的,反而因为失败,减缓了内部的争斗,作为传统政治世家的法佐被赶去了埃及做了帕夏,穆斯塔法仍然是奥斯曼的大维齐尔。
但是苏丹从后宫之中走了出来,虽然赶走了法佐,但是他任命了法佐的兄弟艾哈麦德为维齐尔,由此掀起了奥斯曼内部的一场改革,这次改革的目的还是强军,所以不可避免的动了禁卫军的利益,因此在初见成效之后,苏丹为了稳固国内的统治,就要把矛盾转嫁到国外,发动一场战争,而战争是符合禁卫军利益的,同样,在战争中,也可以对禁卫军进行整合,只不过这一次与以前的战争是不同的,过往的战争中,苏丹可以接受失败,但这一次,必须要胜利。
因此为了让战争更有把握,苏丹只能借贷增强军备,对内的借贷会动摇改革的成果,而在晋商银行在俄罗斯有了成功经验后,苏丹惊讶的发现,让帝国商人掌握部分税收系统,非但没有坏处,而且还有好处,特别是海关,因此苏丹这才下定了决心,找上了晋商银行。
“你的意思是说,这件事是真的,而且晋商给奥斯曼的贷款也符合帝国的利益?”李君华直接了当的问道。
“至少目前看来是这样的,只不过这等军国大事,哪里容许一个商贾自行决断,贷多少,怎么贷款,多久给,给什么,还是帝国找人把控的好,我们的目的还是做一个平衡手,平衡奥斯曼与欧罗巴其他国家之间的实力,如何而已。”李君威认真回答。
“那你觉得,让奥斯曼赢了好还是输了好?”李君华问。
李君威笑了:“这岂是现在能说的,我们还不知道苏丹选定的敌人是谁,怎么妄谈输赢,如果敌人太弱小,还是让奥斯曼赢了的好,反正赢了也不过增强这个国家多少实力,反而给我们介入两河流域和埃及地区海关的机会,而如果苏丹的敌人非常强大,那还是让苏丹输了的好,输的越厉害,他们就越需要我们,付出的利益也就越多。”
李君华则是眼睛清亮,认真的看向李君威,李君威诧异:“我说的哪里不对吗?”
李君华微微摇头,没有说什么,他心里却是已经想定,这件事还是由自己的弟弟来做的最好,只不过她现在不会说出来的,因为李君华知道,李君威肯定不愿意去。
而李君威说道:“现在是如何让晋商同意一切随帝国的指挥棒行动,皇兄,咱们到底没经商过,所以不知道深浅,不过我在远疆可见识过,要钱不要命是商人的本性,利益在前,那就是一群疯子,如何约束使用,老大难哟。”
“一用法,二用名,再三就是用暴力,收拾几个商人还不简单。”李君华却是并不放在心上,显然心里早已有了计策,反问李君威:“晋商里要找个得体的话事人来,那个徐邦延如何?”
“我倒是觉得还能用,但还是得皇兄认可的好,祭祀黄帝回来,安排见一下,看看他的成色,皇兄再决定用还是不用,晋商也一直想亲近皇室,所以他们也愿意接触。”李君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