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五二 我杀我自己
三日之后,李君威在一处属于天方教寺庙的房产之中见到了阿力木江,这里地毯华丽,窗户之上镶嵌着各种颜色的玻璃,柔软的羊毛垫子让人的身体放松,而长条的木桌上则摆着天山南路那些特色的果品。
“这是一个享受的地方。”李君威拿起桌上的枣子塞进嘴里,微笑对晋商会首徐邦延说道。
徐邦延微笑说道:“殿下,能享受的不仅是安静和美食呀。”
随着他一拍手,几个模样俊俏的女人走了进来,李君威欣赏了一番说道:“今天是来谈正事的,这些就算了。”待女人们走后,李君威说道:“徐会首,你很会享受嘛。”
“殿下说笑了,这些都是用来招待一些高贵客人的,无论是权贵阶层,还是宗教人士,都需要放松的地方。”徐邦延回应说道。
二人闲聊着,很快就有人通报,说是阿力木江到了,而李君威则华丽的房间里看到了这个比自己还要年轻的家伙,他穿着一身带着头巾的长袍,英俊的脸上写满了警惕,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上,警惕的扫视李君威和他身边的两个侍卫。
李君威盘腿坐在垫子上,享受着冰镇过的水果,说道:“让我们节约一下时间吧,阿力木江,请坐,我想和你认真交流一下你的前程,你可以吃些东西,缓解一下紧张的心情。”
阿力木江小心翼翼的坐下,看着神态如常的李君威,心中不知闪烁过了多少心思,他的紧张的打量周围,强壮镇定,伸手去摸桌上的果品,却被李君威捏住了手,阿力木江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儿,站起身,拔出的佩剑,身体往后靠去。
李君威笑了笑:“需要这么大的反应吗?我若想杀你,何必搞这些东西,我刚才拍打你的手,只是不想让你吃这些冰镇过的葡萄而已,这玩意吃多了可是要拉稀的,我可不想你在茅厕和我面前奔波。”
阿力木江这才发现什么都没有发生,是自己反应有些太大了,他重新坐回去,问道:“殿下若是要见我,为什么选择在这里,无论汗王宫还是您下榻的晋商会馆,您一句话,外臣自当前去拜见。”
“在你说的那些地方,可无法讨论你能不能继位为叶尔羌大汗的问题。”李君威一边吃着,一边随意说话,仿佛说着什么了平常的事。
阿力木江不动声色的说道:“汗位的继承人是我的兄长麦尔丹,这是父汗的意思,同样帝国的定边将军与驻西疆大臣也有此意,父汗已经准备向大皇帝陛下请封了。”
李君威摇摇头:“我不记得你们叶尔羌汗国有立太子的传统,你们与蒙古人一样,汗位的继承需要召开贵族会议来决断吧。”
阿力木江诧异问道:“殿下,您究竟想要做什么?”李君威笑着看着他:“怎么,我表露的不够明显吗?还是你的观察能力有问题,你难道没有看出,我有意支持你为下一任的叶尔羌大汗?”
阿力木江问道:“为什么?”
李君威想了想,说道:“因为你当上大汗后,叶尔羌汗国会比较弱,也会比较乱,灭亡的可能性比较大,这更符合帝国的利益。而麦尔丹成为了大汗,叶尔羌汗国就会稳定而富饶,这对帝国来说,并不是那么的友好。”
“我就这么不如麦尔丹吗!”阿力木江登时怒了,双手按在木桌上,脑袋伸到了李君威的面前,声嘶力竭的问道。两个侍卫一个拔刀挡在了李君威面前,一个后退一步,两把手枪拔了出来,李君威却是笑了,拍了拍挡在前面侍卫的肩膀:“不要担心,不要担心,他不会伤害我的,你难道没有发现,阿力木江更在乎他与麦尔丹的优劣,这点在他心里比叶尔羌汗国的存亡还更重要。”
阿力木江听了这话,如同一盆冷水泼在了脑袋上,他不敢相信,既不敢相信李君威这么直白,也不敢相信自己这么自私,但一切却都已经发生了,就在眼前。
阿力木江的心里闪过了父汗司马依说过的话:叶尔羌汗国在帝国的藩国体系之中非常尴尬,宗教问题、联姻问题、民族问题掺和在一起,帝国并不一定乐见叶尔羌汗国的存在。但阿力木江这几年与定边将军府、驻西疆大臣公署来往不断,都没有发现这一点,可现在,帝国的裕王,太上皇的亲子,大皇帝的兄弟竟然当着自己的面宣之于口。
矛盾充斥了阿力木江内心,他终于忍不住,问道:“殿下,您究竟要做什么?”
“扶住你登上大汗之位呀,我已经说了三遍了。”李君威重申了自己的意图,阿力木江却难以置信:“为什么,为什么?”
李君威诧异:“怎么,你不想当大汗?”
阿力木江毫不犹豫的说道:“不,我当然想,只不过........。”
李君威托腮,看着矛盾的阿力木江,说道:“没有什么只不过,麦尔丹是叶尔羌人眼中的仁君圣主,你的父汗支持他,帝国的定边将军府和驻西疆大臣公署也支持他,虽然一些是实权领主心有不满,可不敢作祟。现在能帮你做上这个位置上的只有我了,当然,我说的是能做到的,我想有这个意愿的还有你的姐姐,迪丽夫人吧。
你这几天没有偷偷去见她?她就住在汗王宫里,就算没有去见,也该有所联络吧,她肯定愿意支持你做大汗的。”
“你.......你怎么知道?”阿力木江听到这些话,不由的觉得自己身边几个仆役不忠诚了,可是李君威又说道:“不仅她愿意支持你做大汗,而且她还对我这个裕王颇有微词,不是吗?你们两个商量的怎么样了,有什么计划了没?”
坐在地上的阿力木江不由的向后退了几步,正如李君威所说,他曾经几次试探去见迪丽古丽,但结果只见到了一次,而且还是与父汗一起见的,根本没有说上什么紧要的话,而迪丽古丽却不断派遣侍从前来联络,对自己被父汗冷落、苛待表示不满,对当日裕王使团抵达时,让自己牵马丢面子表示怜惜,最后一次密信更是直说,麦尔丹已经只剩下了叶尔羌人的躯壳,让他做了大汗是整个叶尔羌汗国灭亡的开始,她愿意支持自己做大汗。
“你......你究竟做了什么,你怎么什么都知道?”阿力木江紧张起来,问道。
李君威笑了笑:“我什么也没做,只是猜测罢了,我还猜到,她帮你坐上汗位的办法就是,让你找机会刺杀我,嫁祸给麦尔丹和你的父亲,然后你发兵为我报仇,如此你消除了政敌,坐上汗位,而我死在叶尔羌,帝国与印度斯坦的关系破灭,你的姐姐迪丽古丽和她的儿子李昭瑢就不用前往申京做人质,而是可以返回次大陆。
而我的长嫂和大侄子也会暂缓前往次大陆,甚至永远被扣押在申京,这样就不会有人和她的儿子抢夺印度斯坦皇帝这个位置了.........。
当然,这个计划也并不是那么的完美,这天子一怒,伏尸万里,我死了,我想叶尔羌汗国也会为之陪葬,你可能连命都保不住,可谁在乎呢,迪丽古丽反正不在乎,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在一个母亲的眼里,娘家人可抵不上自己儿子的前程,更不要说你这个没见过几次面,也不是一个娘生的兄弟了。”
阿力木江被李君威这连珠炮一样的话吓的连连后退,大吼道:“你胡说,你这些都是胡说,是嫁祸,我们不会造反,不会的!”
说罢,就往外走去,李君威叹息一声;“这家伙心理素质也太差了吧,去,把他弄回来,我话还没说完呢。”
院子里想起一阵打斗声,不多时,阿力木江被拖拽了回来,脸上有伤,双臂被反绑,很是狼狈,李君威一看,抱怨道:“阿杰,你也太冲动了,把人打成这样。”
侍卫挠挠头:“殿下,他不听话,所以.........。”
李君威叹息一声,走到阿力木江面前,说道:“阿力木江,你听着,下面的话我就说一遍,你呢,回去之后继续和你那姐姐联络,她说什么你就应承什么,不要让她知道咱们私下见过的事,你要不想死,要是还想当大汗,就与我合作,别跟自己过不去。
在司马依和麦尔丹那边,你最好的下场就是封到某个城市去做一个实权的伯克,而听了你姐姐的话,你是连命都保不住,但是与我合作,我保你一个叶尔羌亲王的爵位,甚至还有可能真的让你当上大汗,你不吃亏........。”
“裕王殿下,你这是逼上梁山!”阿力木江嚎叫到。
李君威笑了:“呵,连逼上梁山都知道呀,你还有些见识,不错,我就是逼你上梁山,可你上也没有其他好出路呀,总不能跑去汗王宫,找你父汗告密吧,没用,他不会相信你的。咱们也别罗里吧嗦的,就这么着了。你们两个放他回去吧........。”
忽然,李君威想起一件事:“等等,这打出来的伤,阿力木江,你准备如何交代?”
阿力木江自然不敢把今日私自与裕王会面的事公之于众,于是说道:“外臣就说是骑马时不慎摔的。”
李君威看了一眼,说道:“这明显不像呀,让我想想。”李君威想着,看向了侍卫官阿杰,问道:“阿杰,你父亲是.........。”
“家父夔国公。”阿杰小心报上家名,虽然他父亲是个国公,却并非帝国嫡系,而是当年李君度平定西南时,解决盘踞在川东抗清武装时的封爵。
李君威点点头:“国公家的次子,也算是不错了。”李君威满意点头,对阿杰勾勾手,说道:“这后面就是个妓院,待会阿力木江去**,你也去,他选谁你就选谁,把他再揍一顿,这就算是对外的交代了。”
阿杰诧异:“还打呀?”
李君威说道:“这是为了大局,该打就打。阿杰,你也算是为国嫖娼了哈。”
李君威吩咐完,径直离开了此地,而很快城里就传出消息,阿力木江因为**与裕王侍卫,国公之子起了冲突,在整个叶尔羌城掀起了轩然大波,阿力木江进汗王宫请罪,被重责之后,司马依不顾病体,求到了女儿迪丽古丽那里,希望妥善解决这件事端。
迪丽古丽亲自押解阿力木江前往裕王下榻的晋商会馆请罪,也借着这个难得的机会,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吓了阿力木江一跳,因为迪丽古丽的计划正是李君威所说的,通过刺杀裕王,陷害麦尔丹,挑起帝国与印度斯坦国的冲突,让迪丽古丽返回次大陆,阿力木江得以继承汗王,阿力木江甚至怀疑,是不是迪丽古丽与李君威是一伙儿的,但细细一想又不是。
请罪自然只是走一个流程,李君威大度的原谅了阿力木江,并且留下他饮宴,与侍卫们相逢一笑泯恩仇,打发了无关人等之中,阿力木江把迪丽古丽的计划说了个齐全。
“怎么样,阿力木江,我没有骗你吧,迪丽古丽就是想利用你罢了。”李君威一切都尽在所料的模样,对阿力木江说道。
阿力木江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是退无可退了,只得问道:“殿下,既然您已经洞悉了迪丽古丽的狼子野心,请问您想如何处置她呢?”
李君威说道:“处置?我怎么处置她?她是我的嫂嫂,这件事若是让旁人知道,我们李家兄弟内斗为外人所知,丢的是皇家的脸面,与印度斯坦国的关系也会恶化,这可不好!所以我不会处置她,还要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阿力木江听李君威是这样想的,立刻有些后悔,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自己的汗位岂不是要飞了,忙问道:“那殿下有什么需要外臣效力的。”
李君威笑了:“要你做的很简单,就按照迪丽古丽说的,在叶尔羌城刺杀我!”
章四五三 得逞
阿力木江听到话,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眼睛瞪大,呼吸急促,满脸不敢相信,说话的声音都是颤抖起来:“殿下,您.......您是说让我.......让我刺杀您,这不行,外臣,外臣不敢。”
李君威则是上前拉起他:“你有什么不敢的,你不听我的就是个死,我不杀你,这事说出去,尔父尔兄也是要杀你,而你做了,至少一个叶尔羌亲王等着你,进一步荣华富贵,退一步死无葬身之地,有那么难选择吗?”
阿力木江怔住,愣在原地,他胸口起起伏伏,心中为难到了极致,忽然抓起桌上的酒壶,吨吨吨喝了个痛快,说道:“殿下,一切全都如您吩咐,请殿下怜悯外臣卑微,给外臣一条活路呀。”
李君威微微点头:“很好,有胆有识,算是个男人。也不枉本王提携你一程,放心就是,本王说给你富贵,自然会给你富贵的。”
阿力木江千恩万谢,离开了晋商会馆,而阿塔则是犹豫起来,说道:“殿下,您在叶尔羌内部搞这么大的动静,一个不慎那可是要惹出变乱的,卑职麾下外加使团护卫加起来不过六百兵,真要是闹大了,可未必能控制的住场面啊。”
李君威却是不满在乎:“倒也未必全靠你,德登郎嘉和噶尔丹策旺各有一千兵,都是能打的,也能稳住局势了,听好了,没有我的命令,可不许跟伊犁那边通联。”
“啊?”阿塔更是后怕了,他刚才劝说那些就是想和伊犁的陈平、常阿岱两位通通气,以方便策应裕王安全。
李君威解释到:“陈平和常阿岱这都是要换届回京的人了,他们才不想辖地之中出现什么变乱,绝对不会支持我的计策。更重要的是,策动阿力木江搞事,为的是解决叶尔羌汗国及他们与大哥那边的关系,而不是对付迪丽古丽,无论最终的结局怎么样,我这位嫂嫂还是会与我一起回申京的,要是说出去,闹大了,丢了我们李家的脸,阿塔,你能担待的起吗?”
“这........殿下,卑职绝对保密。”阿塔立刻保证到,心里却是为阿力木江犯了嘀咕,这个家伙看来也是被利用了。
三日后,城外。
麦尔丹擦了擦脸上的汗,踉跄走到了胡杨林之中,长出一口气,抱怨说道:“不过一两年的功夫,我这身体就成了这个模样,当初在归化学堂进学时,我与骑兵科的阿塔赛马比射箭,连日累夜也不觉得多累。”
“您都累成这样了,不如小的去通知裕王殿下,都来歇息一下吧,这猎获的野鸭子也够多了。”一个仆从在一边说道。
麦尔丹摆摆手:“算了,还是让裕王尽兴的好,阿力木江呢,他在哪里?”
“他陪在裕王殿下身边,您看,也是拐进山丘之后的芦苇荡.........。”仆人指着一旁茂密的芦苇荡,有一队骑兵的尾巴消失在那里,麦尔丹用弓拄着,强行起身:“真是想休息一会都不行呀,来人,扶我上马,追上去。”
“有阿力木江跟着不就行了吗,您已经这么劳累,何必再去呢?”
麦尔丹摇摇头:“不行,要万无一失才可以,裕王殿下的安危不容有失。”
麦尔丹刚刚被推上马,就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几声枪响,就看到芦苇荡里野鸭子乱飞起来,麦尔丹脸色微变:“不对,不对!”
“哪里不对?”仆人却是没有感觉不对。麦尔丹说道:“枪声不对,裕王打猎用的是鹿弹,怎么枪声是独头弹的声音。”
“许是遇到什么大家伙了吧。”仆人说。
麦尔丹依旧摇头,细细一听:“你听,还有手枪的声音。快,召集护卫,许是出事了。”
仆人依旧觉得麦尔丹大惊小怪,却是听到一声爆炸声,登时警醒起来,打猎无论用到什么,可没有用手榴弹的,连忙派人去找卫队,却见芦苇荡里飞奔出一名骑兵,急速跑来,跪在了地上,哭着说道:“麦尔丹大人,出事了,阿力木江把........阿力木江的人袭击了裕王。”
“阿力木江袭击裕王,怎么会?”麦尔丹可没想到是这个结果,满脸不信,却见芦苇荡里又有几十名骑兵冲出来,疾驰而来,手持弓箭,恶狠狠的模样,麦尔丹的手下的士兵照例迎了上去,却是被为首的骑兵一刀斩了脑袋。
麦尔丹不得不信,对地上跪着的那人喊道:“快,你快上马,随我回城,你们几个,挡住这些乱贼。”
远处一处高地,李君威拿着一杆望远镜看着胡杨林附近发生的一切,当看到麦尔丹骑马逃走的时候,对身边的阿力木江骂道:“你怎么安排的人,只顾着作戏,怎么放过了麦尔丹,他逃走了,后患无穷。”
阿力木江也是焦急,翻身上马,说道:“殿下,我亲自去追。”
李君威摇摇头:“算了,追不上了,你跟着阿塔,去拉达克王及藏军营地去传令,让他们出兵助你,直接攻城吧,省亲团那边安排好了吗?”
“已经安排好了,迪丽姐姐接到消息会立刻进入晋商会馆,与使团汇合的。”阿力木江回答说道。
李君威说:“好,那就立刻去做吧。”
麦尔丹急匆匆带着几个人回到了叶尔羌城,当即命令全城戒严,关闭城门不许任何人进城,他带着目击者进了汗王宫,面见大汗司马依,司马依一听裕王遭遇刺杀,当即就是晕了过去,虽然医生几经努力,让其醒转过来,但脸上全无血色,油尽灯枯的模样。
“你亲眼看到裕王遭遇刺杀,那裕王情形如何?”司马依问向目击者。
“当时小人正在芦苇荡里驱赶野鸭子,是阿力木江的手下忽然发难,袭击了裕王和他的侍卫.......。”目击者小心说道。
司马依剧烈咳嗽起来,怒道:“咳咳......我问你,裕王是生是死!”
“死了!”目击者直截了当的说。
“你可看真切了?”麦尔丹也是不信,目击者说道:“肯定死了,第一波箭就是射向裕王本人的,裕王中了不下五支箭,特别是脑袋上插着一支,肯定活不了了。”
司马依面如死灰,摆摆手:“好,你下去吧。”
“阿力木江,这要是陷我叶尔羌国于亡国灭种的境地啊!我要杀了他,杀了他!”麦尔丹挥舞着拳头,已经有些失去理智了。
司马依斥责说道:“这个时候,惩戒阿力木江没有那么重要了,现在是要想方设法向帝国证明,刺杀是阿力木江一个人的事,与我们无关!你立刻去晋商会馆,求见使团官员,向其进行解释。”
“父汗,晚了!城内也得到了消息,就在您昏迷的时候,迪丽姐姐母子在护卫的帮助下杀出了汗王宫,进入了晋商会馆,我派遣去交涉的人回来说,晋商会馆里的汉人已经在准备战斗,而且一口咬定是你我袭杀了裕王。
您最担心的事发生了,这件事肯定与迪丽姐姐脱不开干系,她得到消息的时间太早了,也肯定是她欺骗了使团之中的官员。”麦尔丹恼怒说道。
司马依痛苦的咳嗽不断,最终咳出了满嘴的献血,他强忍着痛苦,问道:“现在城外怎么样了,阿力木江是逃走了吗?”
“不,或许他早有预谋,竟然说服了藏人,城外的藏军营地蠢蠢欲动,也都相信了是我们袭击裕王,正在准备攻城,城内已经乱了........。”麦尔丹的声音有些绝望。
司马依明白了,说道:“这是阴谋,这绝对是个阴谋..........。”
“父汗,现在该怎么办?”麦尔丹跪在了司马依面前,问道。
司马依靠在床榻上,闭眼思索,说道:“麦尔丹,我的儿子,事情已经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了,现如今这里人人都相信是我们刺杀了裕王,人心已经不能用了,要想保住性命,要保住叶尔羌汗国,就必须让伊犁的定边将军陈平和驻西疆大臣常阿岱相信,这件事是阿力木江与迪丽古丽所为,与你我无关。
而如果我们被困在城里,阿力木江就会派人去伊犁混淆视听,播弄是非了。所以,麦尔丹,你需要把兵马集结起来,不要犹豫,今天晚上就突围出城,一边去喀什噶尔收拾兵马,一边派人去伊犁联络,只有这样,才有几分生机,而我,你的父亲,再也不能陪伴你了。”
麦尔丹眼含热泪:“父汗,您要留下吗?”
司马依摇摇头:“不,我留下根本无用,你一定要把护送出城,你去喀什噶尔,而我则作为使者去伊犁,假如我活着抵达伊犁,自然会用生命向陈平、常阿岱证明你我父子的清白,而即便是我死了,我的尸体也是最好的证据了........。”
作为阴谋的始作俑者,李君威利用时间差和信息差掌握了所有的主动权,司马依父子以为他死了,所以要逃出叶尔羌城东山再起,而德登郎嘉和噶尔丹策旺得到的消息却是裕王被司马依父子刺杀,受伤但是还活着,所以愿意出兵相助,只有阿力木江与李君威才知道,这只是一个阴谋罢了。
只不过,一切的决断权都在李君威的手里,麦尔丹父子的离开也是如此,他可不想真的支持阿力木江这个蠢货真的成为大汗,假如帝国想要统治天山南路的这片土地,最好就让叶尔羌汗国内乱,势均力敌的双方打个头破血流,没完没了,百姓民不聊生才好,到时候帝国王者之师出兵,平乱镇暴,就是得民心之举,那还不是要什么就有什么。
晋商会馆。
“母亲,为什么三叔被人刺杀了,您好像很高兴的模样?”李昭瑢已有八岁,是到了懂事的年龄了,看着迪丽古丽兴奋的在堂内走来走去,疑惑问道。
迪丽古丽抱起儿子,说道:“昭瑢,这样我们就不用去申京了,就可以返回你父亲的身边,而且你的兄长也不会来抢夺你的皇位,难道不应该开心吗?”
李昭瑢到底还年幼,未明白其中的巨大意义,但他疑惑的时候,却听到外面的敲门声,迪丽古丽应道:“进来吧。”
但是人却没有进来,迪丽古丽疑惑,侧耳倾听,外面却是没有任何的声音,她拔出了随身的匕首,小心翼翼的去开门,门被打开,空无一人,吹进来的风让灯火恍惚,忽亮忽暗的时候,一个人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背对着,迪丽古丽怒道:“你是什么人,为何敢如此戏耍?”
“我死的冤枉呀........。”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传来,那个人转过身,正是李君威,脸色苍白,眼眶漆黑,红色的长舌头耷拉的老长,眼睛、鼻孔和嘴角还有血流淌下来,迪丽古丽看清这张死人脸,扔了刀子,惊声尖叫起来:“鬼呀,鬼呀........。”
迪丽古丽连连后退,摔在了地上,而李昭瑢却凑上前,问道:“三叔,你是鬼吗?”
“对,我是个冤死的鬼!”李君威说道。
李昭瑢咯咯笑起来,说道:“三叔,你又搞怪了,不要这样,真的吓着母亲了。”
李君威笑了笑,扯掉嘴上的红布,擦了擦眼眶的煤黑和嘴角的果酱,擦了李昭瑢一脸,李昭瑢还以为只是开玩笑,捡起红布有样学样,也是扮鬼起来。
“你.......你没死?”迪丽古丽这才发现李君威不是鬼,诧异问道。
李君威点点头,捡起地上的迪丽古丽抛掉的匕首,在李昭瑢的后背比划着,说道:“是啊,我没死,想要杀我的人可是要死咯。”
“别!”迪丽古丽以为李君威要杀李昭瑢,立刻求饶,就要下跪,李君威抬手:“别,让孩子看到可不好,你是要撕破脸聊这件事吗?”
迪丽古丽见李君威如此,不知所措,李君威说道:“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一切阴谋,只不过顺势而为罢了,现在我所有的目的都达到了,就差你了。”
安抚了迪丽古丽,李君威踢了李昭瑢屁股一脚,说道:“小子,去我房间柜子里拿些吃的来,我那里可是有很多好吃的,你去端一些来,给你母亲尝一尝。”
李昭瑢不知发生了什么,屁颠屁颠的去了,待他离开了,李君威直接把匕首插在了迪丽古丽面前的桌案上:“来吧,为了昭瑢,你自杀吧。”
章四五四 咸鱼命运
“来吧,为了昭瑢,你自杀吧。”李君威把匕首插在了桌子上,脸上没有一丁点的神采,好像在说意见微不足道的事。
迪丽古丽身体颤抖起来,看了一眼李君威,抓起匕首,从窗口扔了出去,歇斯底里的吼道:“不,你不能这样,我是你兄长的女人,你不能让我死,你没有这个资格。”
李君威点点头:“你说的没错,但这一次你没的选,在次大陆的时候我给你出过这样的主意,用你的生命去换昭瑢的前程,可现在不一样了,你越界了,想要杀我,这非常不好。迪丽古丽,你我也是旧相识,应该知道,我这个人是最惜命的,当你选择刺杀我的时候,你就应该想到这一天,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威胁到我性命的人。
这一次与上一次不同,这一次,你需要用自己的性命换昭瑢的性命。你死了,你主谋刺杀我这件事绝对不会有其他人知道,我会把昭瑢的命运交给大哥,他想要昭瑢回去,我就亲自送他回阿格拉,如果大哥坚持原有的计划,那我会护送昭瑢去申京,把他当成自己的儿子看待,绝对不会让他受一点委屈,所以,你自杀吧。”
李君威一边说着,一边解下了腰间的手枪,端正的放在了迪丽古丽的面前,迪丽古丽颤巍巍的捡起燧发手枪,上面的宝石在灯火下反射着绚丽多彩的光,一如迪丽古丽灿烂的前半生,可冰冷的子弹却可以终结一切。迪丽古丽握紧手枪,冰冷的枪口顶在了脖子上,只要轻轻扣动扳机,她的生命就会终结。
李君威见她犹豫,索性盘腿坐在了迪丽古丽的对面,面无表情的看着迪丽古丽做出选择,迪丽古丽凄然站在那里,触动扳机手指就是按不下去,她闭上眼睛,试图一了百了,但枪口的冰凉让她犹豫起来,李君威的声音响起:“你别无选择,结束吧,迪古丽。”
然而,这句话根本没有帮助迪丽古丽下定决心,反而让手枪脱落在地,迪丽古丽跪在地上,爬到了李君威面前:“不,我不想死,我不能死。”
李君威看着她的脸:“这是为了你的儿子呀,为他儿子,不行吗?”
“不,我不死,我不想死,你有办法的,对吗?你是兄弟之中最聪明的,虽然你不是皇帝,但你两个当皇帝的兄长你视你为珍宝,他们肯定愿意听你的,赦免我吧,不要让我死,我求你了。”迪丽古丽终究还是选择了求饶,连连磕头。
李君威托腮看着这个女人,叹息一声:“你不是最爱昭瑢吗,难道为他死都做不到吗?”
迪丽古丽没有辩解,曾经她也以为自己愿意为昭瑢付出一切,但当结束生命的手枪抵在脖颈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根本没有想象的那么不顾一切,此时的她只是跪在那里,满目哀求。
李君威捡起了地上的手枪,哈哈一笑:“迪丽古丽,你和我还真是一类人,我们都是自私的,这个世界上应该不存在任何让我们愿意付出性命的人吧。当然,我们也是有区别的,区别在于,你已经确定没有任何人值得你付出性命,而我,只是认为,还没有成为现实。”
“随你怎么说,不要杀我,不要杀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不要杀死我。”迪丽古丽哀求说。
李君威点点头:“起来吧,我本没有想杀你.........。”说着,李君威把手枪瞄准了迪丽古丽的脑袋,扣动的扳机,嘭的一团烟雾腾空而起,却只是药窝里的引火药被点燃了,枪膛里既没有装填火药也没有装填铅弹。
李君威笑着说道:“像是我这样惜命的人,怎么会把一支装了子弹的手枪递给想要杀我的女人手里呢,你若有临死之前拉个垫背的心思,我岂不是要死了?我只是想要看看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此而已。”
“你.........你真的不杀我?”迪丽古丽不敢相信。
李君威点点头:“当然,因为这里是叶尔羌,不是阿格拉,假如大哥在这里,我会毫不犹豫的打爆你的脑袋,可是这里不是,如果我杀了你,我与大哥之间会有隔阂,哪怕这种隔阂只有一丢丢,一丁点,也不值得。
而且昭瑢是个孩子,他不能没有母亲,虽然我与他也是最近才熟悉的,但他是我的侄儿不是吗?”
李君威一边说着,一边起身,从桌上拿来纸笔:“我只是不杀你,却也不能放过你,来吧,把这件事的始末原委写个清清楚楚,算是认罪了吧,放心,只要你日后老老实实的,不作妖,这认罪书就永远不会现世。”
迪丽古丽却坚定的说道:“我不能写。”
李君威点点头:“好吧,那你准备去申京招供还是去阿格拉招供?随便你,我只是保证我不杀你,可没有保证替你掩藏这件事,其实这也没有什么选择,无论你去哪里接受命运,最后的结局都是不声不响的死去。刚才你那句话说的没错,我那两个当皇帝的兄长都视我为珍宝,除了我们的兄弟感情,他们两个都认为能当上皇帝有我的帮忙和牺牲,这两个都无法饶恕刺杀我的人活着,所以,你选择吧。”
见迪丽古丽迟迟不下决心,李君威叹息说道:“人是有劣根性的,其中之一就是得寸进尺。你刚才生死不定时,为了活命可以做任何事,可现在确定自己没有生命威胁的时候,就得寸进尺了,呵呵,不要犹豫了,你没的选。我可以饶恕你刺杀我的罪过,但可不想给自己的外来挖一个陷阱,我要保证你日后不会再作妖,不再有那些不切实际的野心。
所以要么你写下来,把把柄放在我的手里,要么你就想想我那两个皇帝哥哥,哪个有可能饶你一条命吧。”
迪丽古丽没的选择,只能拿起纸笔把始末原委原原本本写下来,李君威就在一旁看着,一点也不许迪丽古丽打折扣,想玩春秋笔法文字游戏,那是根本不可能,每当涉及一个人物,只要在迪丽古丽的麾下,李君威立刻就让人叫来,一并招供。
而李昭瑢却不知道自己去找吃的时间母亲经历了生死,抱着一大堆的吃食回来,看到迪丽古丽低头写字,问道:“母亲,你在写什么呢?你怎么哭了?”
李君威抱住了侄子:“不要打扰你的母亲,他在给你的父亲写信,哭泣是因为思念。”
其实迪丽古丽很清楚,当自己写下认罪书的时候,一切就结束了,野心就该消弭,昭瑢也失去了继承皇位的可能,原因很简单,无论什么时候,这些材料递到申京还是阿格拉,自己的结局只有一个死,而且还会连累李昭瑢,未来的岁月她只能过无欲无求的生活。
人还活着,但梦想已失,迪丽古丽只能做一条咸鱼了,而这也是李君威想要的结局。
一沓子资料被李君威收纳进了袋子里,他抱起玩累了已经睡着的李昭瑢,带着迪丽古丽离开了他们暂时安居的小楼,下了楼就见到了会首徐邦延,徐邦延见李君威身体无恙还抱着一个孩子,肯定身体没有问题,长出一口气,擦了擦额角的汗:“殿下,您安然无恙,实在是太好了,不然小人真的是万死难恕呀。”
李君威笑了笑,指了指手里的李昭瑢:“你小声点,不要吵醒了我侄儿。”
徐邦延点点头,李君威冲阿塔勾勾手,阿塔小心走来,李君威说道:“小楼里的人,收拾干净了。”
“裕王,你........。”迪丽古丽一听李君威要杀光她的亲信,立刻扑上来。
李君威皱眉:“小声些,不要因为一点小事吵醒了昭瑢。他是要继承王爵的,当众哭叫成何体统,岂不是丢了皇家的颜面。”
迪丽古丽咬牙说道:“那是十几条人命!”
李君威脸色淡然:“那与我们皇家的颜面相比,就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李君威冲阿塔点点头,阿塔拔刀带人进去清理了,李君威一边抱着侄儿,一边对徐邦延说道:“徐会首,弄脏了你的地方,我会赔的。”
眼见平日和善,最没有架子的李君威随手就让人结果了十几条人命,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里面都是迪丽夫人的亲信,而李君威还是如此吩咐,徐邦延聪明的很,知道其中肯定有什么秘密,还是事关皇家颜面的,他立刻说道:“没有没有,没有什么弄脏的,小人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李君威呵呵一笑,说道:“徐会首才是聪明人呀。”
半个月后,使团北上抵达了伊犁,已经接到消息的定边将军陈平和驻西疆大臣常阿岱纷纷前来迎接,李君威一支呆在车里,以受伤的姿态进入了伊犁城的定边将军府,待安抚了藩臣僚属之后,陈平与常阿岱进了李君威居住的卧室,却见李君威正在与侄儿李昭瑢下棋,竟是一点事没有,陈平长出一口气,说道:“裕王殿下,你这是搞什么名堂,你可知道卑职这半个月是提心吊胆的,一会听说您受伤了,一会又接到命令不许出兵,一会又说叶尔羌汗国内部造反,没个准信,您.......您到底伤没伤着?”
李君威笑了笑:“伤了,就是伤心了,哈哈。”
陈平和常阿岱见李君威没个正行,也不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陈平索性问道:“你.......你这是演的哪一出?叶尔羌城裕王刺杀案到底事实如何吗,西疆的官将还等着准信呢。”
“要什么准信,现在不是挺好嘛,叶尔羌汗国内乱了,麦尔丹和阿力木江各执一词,打的难解难分,正是你定边将军陈平控制天山南路的大好机会嘛。”李君威拍了拍侄儿的屁股,让他自己去找母亲,嘴上却是不满在乎的说道。
陈平一听这模棱两可的话,焦急说道:“可我们二人执掌西疆,总归要给皇上给朝廷一个交代呀。”
李君威却是说:“用你们交代吗?本王回了申京自会给皇兄一个交代的,你只需要告诉朝廷,裕王在叶尔羌城调停拉达克与藏地的战事,不曾想遭遇刺杀,首恶不明,如是而已,让朝廷派人来调遣。”
常阿岱说:“可是叶尔羌大汗司马依到伊犁解释,说是阿力木江刺杀的您,而且他已经死在了伊犁城了。”
李君威说道:“他的话哪里能信,他还跟你们说我被杀了呢!那我死了吗?”
李君威拍打了一下身上衣服,说道:“你们二人不用知道刺杀案的始末原委,只需要知道这是吞并天山南路的好机会就行了。”
见二人满脸为难,李君威气笑了:“你们这是什么表情,怎么了,是这业务不熟悉吗?你们又不是没干过。还是说你们两个觉得要被升调了,不想再招惹麻烦?”
“不不,不是的。”陈平只得否认,但内心深处就一个字,累,心累,非常累!
常阿岱的脸上有的知识苦涩,记得几年前,裕王刚刚来西疆的时候,就是来解决河中之地的,原以为有裕王从中调和,一切就都能顺顺当当的解决了,可没想到,裕王把西疆搞了一个翻天覆地,哈萨克、克里米亚、俄罗斯,和周围的国家打了一遍,眼瞧着这要回京了,陈平还想着快点解决河中之地,解决与印度斯坦的勘界问题,把这位爷伺候走了,没想到反手就招惹了藏地,要给人调停,他们二人还没喘口气,又把叶尔羌汗国整的内乱了。
几年下来,完全就是裕王在前面惹麻烦,两个人在后面当保姆擦屁股,好在没有整出大乱子,反而是拓疆万里,但裕王这想一出是一出的,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要是这么闹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
“王爷,王爷,您给末将交个底,您什么时候回京,还有没有其他计划?”陈平索性直接问道。
李君威懒散说道:“暂时没了,河中之地的事了结完,调停一下藏地,我就回去了,反正我不会在这里过冬的。”
“哎呦我的老天爷呀。”陈平心里长出一口气。
章四五五 勘界定边
陈平和常阿岱现在完全是送瘟神的态度,不管李君威对帝国来说功劳如何大,但在西疆,他就是彻头彻尾的瘟神,有他在,大事上二人不但什么都做主不得,更是要围着他团团转,而且眼看二人要回京的时机了,他们可不想再被裕王招惹的时代缠住。
虽然李君威已经保证冬季到来之前离开,而且不再招惹新的是非,但陈平与常阿岱现在仍然是一个头两个大,现在已经有三个问题需要他二人给裕王擦屁股,中印勘界问题,拉达克战争调停和叶尔羌内乱,每一个问题都离不开裕王李君威,所以纵然人人不待见他,但裕王在伊犁城两位军政主官那里,仍然是活祖宗一样的存在。
陈平和常阿岱头疼的问题,在李君威那里却是简单的很,中印勘界问题源于河中之地的‘君子协定’,在阿格拉的时候,李君威李君度两个兄弟早已达成了一致,那就是今年秋季,粮食丰收,牛羊肥壮的时候,河中之地忠诚于李君度的部落南下迁移,翻越兴都库什山脉,迁移到次大陆去。
李君度已经成了皇帝,次大陆虽然还有一个莫卧儿王朝,但是霸主地位已经更替,南下是要去当主子当贵族,当人上人的,次大陆的土地更为肥沃,还有数不尽的低种姓可以去奴役,迁移对于当地的各族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
而在地盘分配上,李家两个兄弟达成了以兴都库什山脉的为分界线的大体方案,河中之地和吐火罗盆地的全部属于帝国,山脉南面属于印度斯坦,只不过这条山脉过于庞大宽阔,细致的划分仍然是一个问题,但在大体脉络中,帝国拥有中亚,而李君度拥有次大陆的原则是没有改变的。
只不过因为帝国各边疆区对于山地异族,尤其是信仰天方教的族群接受程度比较低,所以在兴都库什山脉、伊朗高原与高加索山地等边缘地带的土地占有上处于劣势,但关键地域的占据却是从不后退,尤其是可以产生大量人口的河谷、盆地等农业地区。
但是两兄弟达成协议的事,李君威一直瞒着西疆地区的军政主官,就是担心这两个家伙尽快解决勘界问题把自己送回申京去,所以当陈平和常阿岱得知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之后,能做的只有在现有的框架之中行事。
但是西疆地区的军政衙门的手脚也非常快,很快成立了一个勘界委员会,派遣到河中之地的主要城市,目的就是调查当地的农牧资源,为快速移民占据打下基础,这个委员会提交的报告显示,肥沃富饶的河中之地,农牧业资源都非常丰富,农业虽然水平低,但到处都是水浇地,牧场集中水草丰美。
在得到消息后,陈平立刻专门成立了一个采购部门,在主要的农业区采购粮食,牧区采购冬草,目的很明确,第一波移民要随着原住民的离开立刻进占主要地带,建立秩序恢复生产,构建支撑点,这完全是对待敌人的招数。
但李君威与李君度达成的共识不能代表所有人的意志,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南下迁移到次大陆去,李君度的国度是封建政权还带有大量的奴隶制残余,在河中之地实行的也是类似于军户制度的统治方式,所以大部分的农牧民和奴隶都是要南下的,但唯独商人阶层是异类,他们在撒马尔罕等城市拥有大量的产业,不想放弃离开,而西疆地区的态度则是接纳,对于商人群体,帝国的接纳程度一向很高。
但在河中之地和吐火罗盆地,还有一支力量,是接受和勘界之中最为麻烦的,那就是宗教势力,他们不仅拥有寺庙,还有大量的土地和人口,宗教势力本身在李君度体制内拥有特殊的地位,虽然他们知道帝国不会接纳他们,但是在当地拥有大量不动产的宗教势力不会把自己的利益白白出让,他们需要补偿,李君度自然不会给,所以这些人则把手伸向了西疆的军政衙门。
“哎呦,常阿岱,你真是笨蛋呀,能不能转一下脑袋,就不能耍些阴招么,幸亏发现的早,只是被破坏了地方合作,要是等秋收完了,这些神棍撺掇人掘沟渠、毁水井、烧粮仓和牧场,到时候你是哭都没地儿哭去。”面对愁眉苦脸的常阿岱,李君威是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模样。
宗教势力的利益没有得到满足,所以就开始作妖,开始破坏西疆地区与原住民的关系,让原住民不出售粮食和牧草给要来的移民过冬,不断的散播谣言,而常阿岱对此却束手无策。冲突起来,可能会引起河中之地的变乱,如果印度斯坦方面改了主意,大好的前景就葬送了,就算那边不管,也会造成很大的损失。
常阿岱无奈说道:“殿下,那些人实在得寸进尺,房屋、田亩都开出了很高的价格,而且很多地契之类的凭据完全是假的,凭空捏造的,一些领主与他们勾结,把自己的土地过户给寺庙,想要分其中的好处............。”
李君威无奈摇摇头:“你就不会换给思路,就知道一味的迁就吗?”
“什么?”常阿岱不解。
李君威则是说道:“比如你直接把宗教处的人派过去,接纳所有的宗教人士,承认他们对土地和人口的拥有,邀请他们参与地方治理,给他们更多的特权........。”
“这怎么能行!”常阿岱感觉这是自取灭亡,帝国征服了草原,虽然也接纳了天方教作为帝国合法宗教之一,但那是在帝国的内部,在边疆区却是完全不同的态度,哈萨克、克里米亚等等地方都已经换了天地,怎么可能在河中之地忽然改变政策,他若是这么做,仕途就全毁了。
李君威无奈了:“你真是榆木嘎达脑袋,我说的是假意如此,先安抚一下他们,等秋天或者明年,河中之地那二十多万人南下了,就剩下了他们,再关起门来算旧账也就是了,等那个时候,他们靠什么与我们作对,看看是他们的嘴皮硬还是你刀把子硬,不就完了嘛。”
“可是如果他们顺势进入我们的体系怎么办?裕王殿下,您不知道,现如今西疆人口之中包含了大量哈萨克、克里米亚等族群的人,虽然是各扎萨克的配偶、奴隶,但依旧是天方教的土壤.........。”常阿岱絮絮叨叨的说道。
李君威直接打断了他,说道:“你是怕你的升迁会导致政策的不连贯的,对吗?”
常阿岱直接被李君威戳破了心思,感觉极为难堪,实际正是如此,他最迟明年就要返回帝国中枢了,许多需要长时间来做的政策他不想去做,一来怕牵扯住,二来也怕给后面的人埋雷,常阿岱在帝国政府之中供职了几十年,深谙官僚们的做派。
实际上,不仅帝国如此,全世界的官僚都是如此,常阿岱相信古今中外都是如此,官僚们的一个特性就是希望一切都不改变,什么事都不发生,不论是好事还是坏事。他如果为了眼前的困难接纳了天方教,他相信,接任者一定会继承这个政策,以免惹出事端。
李君威笑了笑,勾勾手对常阿岱说:“老常,来,我给你出个馊主意。”
常阿岱脸一黑,裕王出的主意总是很有用,但也总是很馊,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李君威待常阿岱靠近,说道:“你呀,答应那些神棍的时候,越大方越好,他们不是一亩地三两银子吗?你出五两十两的价格,但是光答应别给,拖延一下,稳住他们的情绪。”
“这.......这不是给后来人埋下更大的雷么,西疆的财政本来就吃紧,答应更好的条件,如何得了?”常阿岱嘴上说着,心里却想,不愧是裕王殿下,果然又是一个馊主意呀。
李君威却是得意的说:“对呀,这样不就是挺好嘛?你想,你的接任者一看你弄了这么些烂账给他,他只能解决呀,不然在驻疆大臣这个位置上就坐不稳当,可你也说了,财政方面根本解决不了,那怎么办?
那么官僚的另一个办法就会重现,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就解决制造问题的人,不就完了嘛。”
常阿岱点点头,他可以肯定,最后的结局肯定是这样的,接任者与其费心尽力的去筹措银两,还不如举起屠刀,解决这些制造问题的人。可常阿岱更清楚,接任者发现自己留下的烂摊子之后,肯定会骂娘,骂谁娘?反正不会骂出馊主意这人的娘,骂的是自己的娘。
“把问题留给后来人,这实在是.......。”常阿岱有些犹豫。
李君威笑了:“你怕什么呀,你回去就要接任理藩院总裁的,你是接任者的上官呀,还担心这些狗屁倒灶的事么?放心大胆的去干就是了。”
拉萨,布达拉宫。
数十名红衣黄帽的黄教僧侣分作左右两班,盘腿坐在了蒲团上,各自念诵佛号,时而有人睁开眼睛看向坐在正座上那个青年,这人就是上人的第巴,也就是总管,黄教辖地之中,最高的行政长官,桑结嘉措。
有人说桑结嘉措是上人的私生子,但不管怎么说,是上人一手把年轻的他推向了第巴的位置,而因为这段时间以来,桑结嘉措以上人坐静为由,拒绝各寺僧侣来见,惹来的许多非议,更是有人怀疑,上人已经过世了,而今天,三大寺和十三林各自派来代表,前来拜见上人,但桑结嘉措仍然阻挠,所以一副剑拔弩张的模样。
“桑结嘉措,上人如何说的?”一个僧侣见桑结嘉措坐定,直接问道。
桑结嘉措平淡说道:“师父正在坐静,不欲见尔等众人。”
这话一出,一众僧侣纷纷不服,大声呵斥起来,这声音比平日里诵读佛经可是要大多了,几乎要把佛堂掀翻,桑结嘉措却平淡坐在这里,闭目养神,一直到没有人说话了,他才说道:“师父只是不见你们所有人,又没说不见,诸位上师,请派遣一位代表去见吧。”
如此一说,一群人相互看看,就当刚才斥责最厉害的僧侣要说话的时候,桑结嘉措说道:“若是随意指派一人,或许你们会说我作假,如此,让可尔上师去,如何?”
桑结嘉措看向了一个身材魁梧,络腮胡子的僧侣,而这个提议却是得到了绝大部分的认可,可尔也是和硕特汗王一系出身的贵酋子弟,而且是大学者身边最信赖的僧人,更重要的是,藏地人人知道,他与桑结嘉措有宿仇,当年桑结嘉措代表上人出使帝国申京,实际上帝国理藩院还邀请了大学者一系的僧人,可尔就是代表,只不过却被人阻挠了,这个人就是桑结嘉措,桑结嘉措还以可尔在俗世的身份,向帝国理藩院告发,说当年噶尔丹逃回天山北路,就是可尔帮忙的。
若说不会屈服于桑结嘉措,不可能被收买的,只有可尔一人了。
可尔起身,微微点头,桑结嘉措带着可尔前往了坐静之地,一个时辰之后,可尔才是回来,云淡风轻的说道:“是的,上人在坐静,修炼高深的密法,一切事务均由桑结嘉措第巴代行、代达,上人亲口对贫僧说道,可以封噶尔丹策旺将军为阿里总管。日后也让大家不要搅扰他修行了。”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询问可尔是否真的看到了上人,可尔严肃回答了,最终大家无奈的离开了,当佛殿清净之后,桑结嘉措面前出现了一个年逾七十的老僧,长出一口气,对桑结嘉措说道:“第巴大人,你让我伪装上人,实在是太过于冒险了,幸好可尔已经二十年没有见过上人了。”
桑结嘉措叹息一声:“为了佛法,我也是无奈之举,江阳扎巴,多谢你了,日后你要长期在这里修行了。”
章四五六 私下操作
桑结嘉措让江阳扎巴伪装上人,虽然是无奈之举,但江阳扎巴确实与上人有佛缘,二人长相颇类,年龄也相当,糊弄一下可尔这种二十年不曾见过上人真容的僧侣倒是也能糊弄过去。而江阳扎巴面对桑结嘉措提出的要求,最终也只能同意。
“第巴大人,我这样要伪装多少时日呢?”江阳扎巴小心问道,转念一想,心里有了答案:“是不是要到您为上人找到转世灵童之后?”
桑结嘉措眼睛直射江阳扎巴,让这个年迈的僧人不敢对视,桑结嘉措说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传承师父的遗志,为了黄教的大业,现在藏地内有和硕特的汗王夺权,外有汉人觊觎,就连大学者都与汉人勾连不清,只有新的上人可以成为领袖,那我才能真正对得起师父了。”
江阳扎巴闻言,唯有叹息之声,桑结嘉措如此说,那就不只是要找到转世灵童那么简单了,还要培养灵童成年,那就是十五年甚至二十年的时间呀,而自己已经六十有八,看来这后半生注定搭在了这件事上。
但是江阳扎巴又能如何呢,眼前这位第巴桑结嘉措虽然只做了不到八年的第巴,但触手已经深入了黄教系统的全部,在他成年之后,一直就是上人最宠信的人,在藏地,有几个人能够反抗他?
江阳扎巴想了想,只有大汗朋楚克和大学者了吧,但这二人也不会帮助自己的。
伊犁城。
“您成为阿里总管的事非常顺利,布达拉宫没有拒绝,只是拖延了大半个月.........,与当初桑结嘉措大人担任第巴时候的任命一样,这份文告会传阅三大寺的僧众,而在拉萨,布达拉宫的正门入口处的德阳夏过厅的南墙上,也书写了公告的全文,这一份任命公告则是原文,在宣布之后,可以交由帝国的驻西疆大臣公署,呈递理藩院.........。”噶尔丹策旺派遣到藏地的使者带来了好消息,他认真向噶尔丹策旺说着这项任命的有关信息,但是噶尔丹策旺的眼睛却死死盯着文告的正下方。
那里是一双金手印,理论上,应该属于五世上人的,可看起来有些不同寻常,噶尔丹策旺感觉到身边安静了,微微一笑,收起了文告,问道:“藏地这段时间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吗?是不是大学者或者大汗朋楚克在拉萨?”
“都没有。”使者说道。
噶尔丹策旺一听这话,眉头再次皱起:“你不觉得很不对吗,这项任命实在是太顺利了,大学者和大汗没有出面劝说,为什么上人就这么简单的同意了?”
使者想了想:“期间发生了一件怪事,三大寺和十三林的僧侣一起前往布达拉宫,求见过上人,但是最后只有大学者身边的可尔看到了,而布达拉宫一直说,上人在坐静。在可尔见到上人之前,藏地乱哄哄的,很多人说上人已经离世了,但可尔上师揭穿了这个谎言。”
“谎言吗?”噶尔丹策旺深思之后微微摇头,他叫来侍奉自己的两个小僧人,让他们把随身携带的文书全部找来,两个人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了噶尔丹想要的那一份,就是上人亲自委任他为蒙藏联军指挥官的文告,在那上面也有一双金色的手印。
两份文告摊开,摆在了桌子上,手印大小是一模一样的,但左手的掌纹却是多了一条,虽然很不起眼,但噶尔丹策旺是上人的徒弟,他曾经也协助桑结嘉措处理过文书,所以对此非常熟悉,这一对比,使者的脸色大变:“这么说,那个传言是真的,上人真的过身了?”
噶尔丹策旺微微点头:“非常有可能,桑结嘉措是什么人我非常清楚,假如上人过身了,他绝对有可能封锁这个消息,以上人的身份掌握黄教大权!”
使者又看了看掌印对比了许久,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要立刻通知帝国方面。”
噶尔丹策旺坐在椅子上,抬手制止了手下说话,他坐在那里仔细思索,想了许久,抬头问道:“告诉帝国,除了让帝国方面主持公义,还有什么好处吗?特别是对我阿里总管,噶尔丹策旺来说,有什么好处吗?”
“实际上,一点好处都没有,上人活着还是死了,对我都没有多大影响,尤其是我刚刚成为阿里总管,还没有坐稳这个位置的情况下。藏地领袖的更替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但是在帝国这方面,消息的公开带来的只能是坏处。
裕王之所以支持我成为阿里总管,就要要介入藏地的局势,而上人的过身,身为第巴的桑结嘉措却隐瞒不报,反而夺权乱政,肯定会在帝国惹出巨大变乱的,到时候一旦出兵,我能做什么?我的作用会非常小,甚至抽调不出多少兵马来。”噶尔丹策旺说道。
使者重重点头,说道:“是的,大人,您需要时间实际掌握阿里地区呀。”
噶尔丹赞许说道:“你说的没错,谁做黄教领袖根本不重要,关键是阿里要在帝国的体制内拥有更高的地位,而就在前几天,裕王刚刚赐给我六千户没有男人的克里米亚鞑靼人,据说他们是成吉思汗的后裔,却是改信了邪教,而一旦上人过身的消息曝光,我想这件事就要暂缓了,因为一切都会转到出兵事务上来。
更关键的则在西疆地区的定边将军和驻疆大臣,中原汉人有句话,县官不如现管,裕王再尊贵,终究要回帝国的申京去,我们直接要面对的西疆的军政主官。而这两位却一直盼着裕王尽快返回内地,加入现在再整出什么事端来,裕王行程受阻,一切责任会被怪罪在我的身上呀。”
定边将军府。
“上人已经任命了噶尔丹策旺将军为阿里总管,定边将军府也会承认,日后拉达克王国与阿里地区的和平就有德登郎嘉国王和噶尔丹策旺总管负责了,而竹钦上师和他的寺庙则作为监督。
裕王答应赏赐你们的人口和牛羊已经筹备妥当了,如今已经是七月,藏地入冬比较早,迁移和安置都是需要时间,所以尽快启程吧。日后你们双方要相安无事才好........。”陈平作为定边将军,负责处理藩务,最终的调停还是由他本人来定的,德登郎嘉与噶尔丹策旺共同签署了文书,宣布拉达克战争的彻底结束。
调停结束,照例办了酒宴,最后的时候,噶尔丹策旺对定边将军陈平低声说道:“将军,外臣有机密之事启奏。”
“好,一会你留下我们一起去裕王书房奏事。”陈平说道。
“裕王殿下知道了,可能又要滞留西疆一个冬季。”噶尔丹策旺低声回应,陈平脸色微变。
李君威远远看着他二人在这里嘀咕,问道:“陈将军,噶尔丹总管,你们聊什么呢,嘀嘀咕咕的,不让旁人听到。”
陈平哈哈一笑,拍了拍噶尔丹策旺示意他坐下,说道:“殿下,噶尔丹总管将御蒙藏联军的时候,可还是一个奉黄教仪轨的僧人呀,还俗之后都因为这场仗打转转,这次好不容易到伊犁一趟,见识了诸多卫拉特的勋贵,想着让末将给说媒,娶个名门之后回去呀。”
李君威已经喝了酒,微醺之下,调笑说道:“哎呀,噶尔丹策旺,这么忙娶媳妇,看来当初你在寺庙里也是个花和尚。这媒人本王来做,准噶尔、和硕特还是辉特,所有部落里的姑娘,你看上谁了,跟本王说一声,本王给你保这个大媒。”
借着这个由子糊弄过去,待安顿李君威之后,陈平与噶尔丹策旺来到了陈平的书房,噶尔丹策旺当即说道:“这一次派人去藏地请封阿里总管,手下人听到了一个消息,说三大寺与十三林的人都以为上人已经过身了,特去布达拉宫拜访........。”
“哦,上人过身了,那这封赏阿里总管的文告.......。”陈平皱眉起来,噶尔丹策旺却是回应道:“上人过身与否,还未可知,黄教僧众到了布达拉宫,并未见到上人,桑结嘉措第巴说上人在坐静,修习密法,不能打搅,最终是大学者身边的可尔上师去拜会,见到了上人。”
“如此说来,上人过身是个谣言了?”陈平问。
噶尔丹策旺微微摇头:“外臣也不敢肯定,外臣在上人身边多年,佛法一脉相承,还未听说有什么需要坐静这么久修习的密法,更关键的是代表黄教僧众去拜访的可尔上师,虽然他与桑结嘉措师兄之间龌龊不断,不可能为其掩饰,但有一样,可尔上师多年不出寺庙门,说起来,怕是有一二十年没有见过上人了,声音肯定是记不清了,若是桑结嘉措找一个相貌类似的伪装,是很容易骗过去的。
而且上人过身也未必是空穴来风吧,不然也不会惊扰三大寺和十三林全体出动。外臣没有证据证明上人的生死,又担心裕王殿下听说这件事会耽搁行程,特来密报将军。”
“你做的很好,噶尔丹总管。”陈平赞许说道,他站起身来,在房间里走了几圈,问道:“你还俗之前,也是上人的徒弟,你个人觉得,上人是否过身了呢?”
噶尔丹策旺说道:“这个外臣真的难以回答,外臣虽然也是上人的徒弟,但在所有的师兄弟之中,上人最喜欢的还是第巴桑结嘉措,很早就让桑结嘉措参与寺政,在桑结嘉措成年之后,黄教的一切大事都有他的参与。
外臣与桑结嘉措颇多接触,虽然外臣不能确定上人是否过身,但要说上人过身,要求桑结嘉措秘不发丧,或者说桑结嘉措自作主张隐藏消息,都是非常有可能的,上人对桑结嘉措非常宠爱,不允许有任何人置疑伤害他,而桑结嘉措也很贪恋权柄,不会希望藏地的权力结构有任何的改变。”
陈平笑着说道:“你说的非常谨慎,而在这件事上,本将爷不得不谨慎起来,你要知道,现如今从黑海到黑龙江的广袤土地上,大部分的人信仰的就是黄教,在没有确切证据的情况,贸然传播谣言会导致民心不稳的。所以,我不准备公布你说的事。但是也不会置若罔闻,我会派遣使者前往藏地,也会借助大学者和朋楚克大汗关系去打探,当然,你也可以为我打探一二,秘密的,你明白吗?”
“这也是外臣的想法,这件事很重要,暂时不要公布的好,而纵然我们做最坏的打算,就是桑结嘉措隐藏上人死讯,把持黄教政务,也不过是偏安藏地,不会对外界产生大的影响,对于帝国来说,没有多大的损失。
与其公开去问,不如暗中调查,提前准备的好,您觉得呢?”噶尔丹策旺问道。
陈平重重点头:“很好,你做的非常好,噶尔丹策旺,你是一个聪明人,这个做法既有利于你自己,又有利于帝国,所以我会支持你的。我知道,你秘密向我报告,更多是为了自己,但我不会计较,而且还会赏赐于你。但是你一定要搞清楚,这不是你骗了我,而是你做了一件对帝国有好处的事,假如下一次,你夹在了个人与帝国之间呢?希望你那个时候仍然可以做出正确的选择吧。”
噶尔丹策旺从定边将军府出来的时候,已经汗流浃背,他自幼生活在藏地,接触的都是学识渊博的僧侣,即便在一众上人的弟子之中,他也是属于聪明的那个,玩弄一些机谋更是不在话下,但是没想到,自己赖以为生,引以为傲的智慧在帝国的西疆竟然如此不堪一击,一个陈平将军就看穿了一切。
而在内心深处,噶尔丹策旺还是庆幸自己没有拿出另外一份文告作为比对,以此为证据,他真的不知道,如果有了这一份证据,这位陈平将军还是否选择秘密操作这件事。
章四五七 大魔王回京
拉达克的战事算是圆满的解决,但李君威一手导演的叶尔羌内战却越演越烈,一开始,麦尔丹与阿力木江互相指责对方刺杀了帝国的裕王,但在李君威于伊犁现身之后,争端也没有解决,因为裕王及帝国对外的态度是,刺杀是发生了,裕王也受伤了,但真凶首恶是谁,不知道。
这个态度就值得玩味了,而最终的解决办法是,定边将军陈平与驻西疆大臣常阿岱做出了表态,因为刺杀案涉及帝国亲王,所以必须上报皇帝,由皇帝指派专门的使者来调查裁决,在此之前,双方保持和平,静等消息。
但西疆地区的帝**政衙门只是表态却没有任何的行动,这一切都是李君威定好的。所以很快阿力木江就掀起了对麦尔丹的战争,各地的领主也各有表态,加入战场,等李君威凯旋回京的时候,天山南路已经杀成一团,各地都有逃亡来的叶尔羌人,为了取得更多的人支持,麦尔丹率先以先汗遗旨唯有,自封叶尔羌大汗,阿力木江很快跟上,也开始称汗,帝国西疆区都没有承认,也都没有反对,就是纵容他们去打。
秋日的时节是丰收的时节,气候也是舒适,李君威吃着西疆新鲜的瓜果,一路沿着河西走廊返回了关中,踏上了回京的道路。
自从帝国十六年秋,李君威抵达西疆,再到帝国二十一年秋回到了内地,整整五年的时间,李君威把他的十九岁到二十四岁这五年最有精力的时间挥洒在了大陆深处,为帝国拓疆万里,横扫群蛮,而他也终于回来了。
裕王的行营出现在了关中的时候,申京各部衙门就开始准备凯旋仪式,皇帝给了兄弟最好的礼节,不吝啬的准备仪式,但终究还是被裕王泼了冷水。
裕王李君威在叶尔羌汗国调停藏地藩国战争时,遭遇贼人刺杀,身受重创,不能起身,因此无法参与凯旋的诸多仪式,这是帝国公开的说法。
但是李君威的一封密信送回申京,却是告知只是小伤,并不危及性命,只是医生说不能辛劳,所以准备入湖广,走长江水路返回申京,一切由裕王必须出席的仪式免了。
可是当李君威赶在中秋之前返回申京,活蹦乱跳的出现在帝国皇后,与帝国皇室所有人见面的时候,大家终于明白,再一次被这小子耍了,他根本一点伤都没有,甚至都没有生病。
“儿臣叩见父皇、皇兄、母后、母妃、诸位叔伯、嫂嫂.........。”李君威在太上皇所居住的长寿宫,也不管什么礼法,恭敬的向所有人见礼。
有人哭,有人笑,有人羞涩,有人闹。最后是诚王林君弘凑过去来,这里捏捏那里拍拍,说道:“臭小子是屁事儿没用,耍咱们呢!”
皇帝李君华坐在一旁,看着太上皇李明勋笑吟吟的摇头,说道:“父皇是早就猜到了,还是一开始三弟就跟您说了实话?”
李明勋笑着说道:“这小王八羔子干出什么事来,我都不会意外,仅此而已。算了,今天是中秋,别和他一般见识,开饭吧。”
迁都申京之后,皇室的中秋大宴总是会欢聚一堂,不仅皇室三个分支会团聚,还会邀请诚王、成王和荣王三支宗藩来宴,男人们一桌,女人和孩子们一桌,只不过按照往日的规矩,李君威这一辈中,侧室是不能上桌的,主要是在申京的皇帝、裕王和英王三支都只有正宫,没有侧室,但今年不同,李君威护送大王爷的侧室和庶子归来,所以桌子又一次扩大,好在皇室自太上皇李明勋那里开始,就没多大规矩,因此一切倒也没有显的突兀。
李君威本就是个欢乐的性子,在桌上讲着西疆的各种趣事,不光本桌的,就两旁女眷桌的人也是伸长了脖子听,逗的大家哈哈大笑。
“旁人外出公干,恨不得让全天下都知道在外的辛苦,若是打仗,非得说成亲冒矢石,不顾危险,怎么到你嘴里,西征五年,跟游玩一样?你也就在这里说说吧,出去这么说,外人还不知道会怎么怀疑你呢?”李君华看着弟弟唾沫横飞,提点说道。
李君威却是满不在乎的样子,林君弘连忙说:“皇上说的是,裕王在西疆辛苦奔波,就这样还有人说他的不是,说什么坐享其成之类的怪话。老三,你自己再不给自己长脸,别人恐怕说的更难听。”
“说就说呗,反正嘴巴长他们身上,我反正也没有冲锋陷阵,更没有亲冒矢石,我才在乎现在的人怎么说呢,反正无论他怎么说,史书上也会记载我的丰功伟绩,我呀,求给青史留名就可以了,现在的什么名声,我才不在乎,他们夸我我又不能长肉,也不能升官,在乎那么多干什么,是不是呀,父皇。”李君威说到最后,还不忘找最大牌的人站脚助威。
幼子远征归来,家人团聚,李明勋很是开心,多喝了几杯,听着儿子这么说,端起一杯酒,直接与他碰杯,说到:“老三,那你心里不委屈吗?”
“委屈什么,我辛劳又不是为他们辛劳,我努力也不是为他们努力,父皇和皇兄看在眼里,这就够了,再者说了,我又不是吃亏的那种人,我也张着嘴,来呀,相互伤害呀,看谁怼的过谁。”李君威依旧满不在乎。
听着李君威一口赌咒发誓要公报私仇的腔调,李君华夺下了他手中的酒杯:“越说越没个正经,莫要再喝了。”
李君威耸耸肩,逆来顺受:“不喝就不喝呗,这破玩意有什么好喝的。”
说罢,李君威起身,找桌上的小孩子闹去了,他不在这几年,皇帝、诚王甚至成王李海都有所出,李君威原本就是孩子王,西征干了一番大事业,性格却是依旧没有变,很快与孩子们打成一片,不久就拉着十几个孩子出去放烟花了。
迪丽古丽看着这一切,心中只有无奈,裕王这个人,实在是让人摸不着头脑,在外杀伐果决,智计过人,回京又是不羁放浪,洒脱自然,难怪上上下下的人都喜欢他。
中秋团圆宴完了,照例,皇帝与裕王两对夫妻送太上皇与太上皇后去休息,李明勋喝了不少酒,走路都不太稳当,太上皇后则还是颇有威严,到了后殿,李君威嘿嘿笑着,死皮赖脸的模样,冲着太后说道:“母后,儿子跟您说说话行吗,就咱娘俩,不叫其他人。”
从李君威小,太后就一直很宠爱他,当亲生的来养,可这要避开其他人说话,还是头一遭,而喝了酒的李明勋第一个不答应了:“老三,你和我是无话不谈的,怎么找你母后来了,肯定有猫腻,是不是干什么见不得人事了?”
“爹你赶紧睡觉去吧,以后咱爷俩再说。”李君威推搡着李明勋进了卧房,等出来的时候,其余人,包括皇帝都是离开了,李君威问:“母后,没别人了吧。”
“没了。”太后端坐在椅子上,李君威不信:“让我看看,还有没有别人。”
啪啦啪啦的打开了几个门窗,看到没有人之后,李君威站在门前,酝酿了一下情绪,喔的一嗓子哭出来,扑在太后面前,哭喊说道:“母后,救救我啊,我犯大错了。”
就这一遭,李君威以前也没少干过,所以太后显的很平淡,说道:“行了,又没别人了,你装什么装啊,你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是不是想和我说迪丽古丽和昭瑢的事?”
“没,没,我说他们做什么,不论大哥怎么着,您这太后娘娘还能和女人孩子过不去吗?不过先说好,大哥家的这一妾一子,妾不是什么好妾,但孩子肯定是好孩子,母后防备着点迪丽古丽吧,她可不是省油的灯。”李君威索性起来,自己拉来了一凳子,说道。
这更是让太后不解了:“我还以为你得劝我对迪丽古丽好呢,怎么还让我防备她呢,她怎么你了?”
“这您别问我,这事说通透了不好,这么跟您说吧,这小嫂子就是华妃和皇后的结合体.......。”李君威话还没说完,就被太后打断了:“什么华妃,你皇兄就只有皇后一人.......。”
“我说的皇后不是您那亲儿媳妇,我的那意思,你跟父皇说,她就是华妃和皇后的结合体,父皇就全明白了。”
“行,我记下了,神神叨叨的,说说你的事。”太后索性说道。
李君威挠挠头:“我不敢说,也不好意思说。”
“那我走了,你回吧。”太后直接起身,被李君威拦住,李君威叹息一声:“母后呀,我被大哥给坑了,大哥给我下了套了!”
李君威倒是一点也没隐瞒,直接把在西疆与一波斯女子生子的事说了出来,当然了,他也进行了艺术化的改造,在西疆左拥右抱,沉迷花丛的事一概不谈,直接把那养蜂姑娘小昭变成了凄美爱情故事里的女主角,但太后哪里不知道这个小儿子的德性,猜也猜个差不多,只不过想不到那么丰富罢了。
“你在西疆,和一个胡女生了一个孩子,这个孩子还养在了你大哥那里,对吧!”安静了一会,太后重理了头绪,简单的进行了总结,但是脸色也难看起来。
李君威点点头:“简单来说,是这么回事。”
“君威,虽然在咱们皇家,本宫是最重规矩的,但是你多年出征在外,有人侍奉左右,生个孩子,本宫也不会多怪罪你,你就算认错,也该把这孩子带回来,孩子呢,你为什么不把你的亲生骨肉带回来?”太后严肃起来,问道。
李君威低头说道:“还在阿格拉,养在大哥那里。母后,是我主动提出说不带回来,怕这边不能接受。”
“在你眼里,本宫和你皇兄就那么迂腐吗?就算一开始不接受,但终究是你的骨血,孩子母亲又难产死了,我们能怎样,又有你父皇和你娘护着,能怎么你,又能怎么你的孩子!你聪明一世,怎么在这种事上又糊涂了?”太后情绪激动,斥责起来。
李君威只能说道:“母后,这明摆着就是大哥算计了我,我那么说,不是不相信你们,而是我觉的大哥根本就不会让这孩子跟我回来,他处心积虑算计我这一遭,就是不想让我和那边断了关联,您觉得那孩子会给我吗?”
“我不管行不行,那是我的孙儿!”太后更是激动起来。
李君威低头,不再说话,太后细细一想,也觉得李君威说的对,费心尽力的算计这么一会,有了这么个重要把柄,不会轻易松手的,但是她转念一想又不对,问:“你为什么单单跟我说,你父皇呢,你母妃呢,还有你皇兄,为什么不跟他们说?”
“嗨,这不是求个安稳嘛,父皇和皇兄,就算和我是至亲,他们都是皇帝,知道了肯定往大了想,往阴谋诡计和政治上想,我娘就更不行了,那是我第一个孩子,又是个男孩,我娘知道了,她肯定闹的满城风雨,让父皇、皇兄不得安生,死活得把孩子弄回来的!而您就不一样了,我跟您说了,您肯定理解我,也能替我瞒着,将来瞒不住了,我跟您说过..........。”李君威搓着手,笑嘻嘻的说道。
太后摇摇头:“哦,我明白了,你是找个挡抢的。”
“别说那么难听嘛,咱娘俩,是吧.........。”李君威觍着脸撒娇。
太后无奈摇头,心想自己又中招了,还是得给这混小子擦屁股,转念一想,说道:“罢了,就这么着吧,但我帮你把住这件事,你怎么回报我呀?”
李君威正色说道:“您说您说。”
太后说道:“你和皇兄素来亲近,这次回来,子嗣上的事替我劝劝他吧,你皇兄快三十了,膝下无子,举国不安。”
“这好办,交给我了。”李君威说道。
章四五八 皇家事
太后皱眉看着李君威,生怕他胡来,问道:“老三,皇后的事你清楚了?”
“知道呀,父皇跟我提了一句,皇兄在信中没少说,还说让我找找洋大夫,哦,不是西洋大夫,而是阿拉伯的大夫,我媳妇也跟我提过,我在奥斯曼和印度斯坦都找过,但都是不靠谱的那种,我可不敢带回来,让皇嫂失望,让皇兄埋怨。”李君威认真说道。
太后点点头,有些抱怨的说道:“他们倒是什么都不瞒着你。”
帝国的皇帝只有皇后一个女人,成婚十年来为皇帝诞育三个孩子,但全都是公主,而没有皇子,最近一个孩子的诞生是在三年前,但不幸流产,之后皇后就再没有怀孕,这在皇室中算一个机密,整个太医院会诊的结果是皇后可能因为上一次的流产而失去了生育能力,三年来,皇后一直没有再怀身孕,算是佐证这个会诊的结果。
而因为这件事,皇室之中暗流涌动,皇帝李君华专情之人,不欲再娶,而太上皇李明勋则表示一切都由皇帝决断,最上心的反而是太后,而皇后本人却夹在中间难做人。
“你嫂嫂与你皇兄两情相悦,他们之间的感情,你比我知道的清楚。一开始,有人说你嫂嫂悍妒,后来我发现不是,她是个识大体的人,对没有给皇帝生下儿子也很介怀,前些时日也是提了一句选秀纳妃的事,你皇兄就老大不乐意,他二人闹的不愉快,我也就不好再提了。
你皇兄没这个心思,旁人再说也是无用,我再有心,这事又岂能是我能专断的?他少年时,读圣贤书,学孔孟道,差点读迂了,是你父皇调教回来了,只是性子养成了,是转不回来了,可这儿女情长的毛病是哪里学的呢,圣人可没教这些呀。
咱们李家,从你父皇开始,也没这毛病,你父皇不是,你皇长兄不是,你就更不用说了,拈花惹草的性子......。”这件事太后憋了几年,如今找到一个能说实话的,他打开了话匣子。
李君威脸一红,挠挠头:“说二哥呢,怎么批评起我来了。”
其实皇帝不欲选妃,李君威是知道缘由的,只不过太后并不知道,想要充实后宫,也不是皇后流产之后才有的心思,皇后一连生了三个女儿,太后早有这个意思了,皇后求贤,就提了一嘴,李君华发怒与其争吵,皇后心情郁结,是流产的直接因素,也因此没敢与太后说实话,皇帝觉得有愧,更是不想纳妾选妃了。
“唉,你二哥要是有你一半的洒脱,母后就不用这么费心了。”太后有些无奈说道。
李君威尴尬一笑,这不就是说自己好色脸皮厚么,说的这么清新脱俗,他连忙问道:“母后找儿臣帮忙,是准备如何让帮忙?”
太后说:“你如今也回来了,你只有一个王妃,尽快怀上,你娘也等着抱孙子呢,再者,你若有合意的女孩子,看中了,母后给你做主,等你纳了侧妃,你皇兄也该从善如流吧。”
李君威闻言一乐,还有这种好事,逼着自己娶媳妇,那还不是想娶谁就娶谁,想娶几个就娶几个,李君威不免有些神游了,太后见他满脸花痴,知道这个小儿子心里又想好事了,轻咳一声,李君威呵呵一笑,连忙说道:“太后这法子对,非常对,儿子举双手赞成,为了皇兄子嗣延绵,为了咱们的江山社稷,我只能义不容辞,牺牲自我了。”
“咳咳,老三,这是大事,不能光开玩笑,你可要想好了。”太后说道。
李君威连忙把脸上的笑容收起来,说道:“是,这是大事,也是正事。母后,孩儿还有个法子,孩儿觉得,光想着选秀可是不行,皇兄这个人吧,怎么说呢,就是那种自己给自己下套的人,少年时就以古君子为榜样,当了皇帝,那是奔着圣人这个目标去的,这个......这个.......。”
“你有话就说,你从小这张嘴就没个把门的,我什么时候怪罪过你?”太后吩咐说道。
李君威为难出声:“说起这个事,那就不是咱们娘两能关门聊的了........。”李君威打开门,冲着外面喊道:“来两个人,来呀。”
许是太后着意安排了,外面的人听到消息也不进来,李君威无奈耸肩,一脚踹倒一边的凳子,叫嚷起来:“哎哟,太后摔倒了,太后摔倒了。”
哗啦啦的跑来了七八个女官,见太后安然无恙的端坐在正坐上,心想又被裕王耍了,几个年轻的还有些着恼,而年纪大些的女官早就习惯了,李君威笑呵呵的说道:“有外人了,咱娘俩就能说道说道了。其实吧,二哥说白了,他不好色,属于那种坐怀不乱柳下惠的那种,绝对的君子,这样的人,母后就算把全国最漂亮的姑娘摆在他面前,在他眼里都是红粉骷髅臭皮囊而已呀。
你就算强让他娶几个,他也就是当会说话的花瓶一样摆在后宫里,这不是糟践东西........这不是害人姑娘青春嘛。
所以呀,您别对选秀之类的事抱希望,没用!您还不如在身边调教几个,或许皇兄哪天就能看上眼了。”
“那是你!”太后毫不犹豫的拆穿了李君威。
李君威耸耸肩,反正他脸皮厚,也不在乎,继续说道:“其实孩儿说那么多,意思很简单,解铃还须系铃人,想要皇兄纳妾生子,还得他心里乐意才行,遇到真正动心的姑娘才行,可这样整天呆在皇宫里,面对的都是些大老爷们,讨论的是冷血的政治,他能有什么心思?
所以呀,第一件事,就是让皇兄走出去,出去转转,哪怕就是申京城里转转,也能多遇到些人,万一遇到个对眼的呢,万花丛中过,哪能真的片叶不沾身呢。
您想想,父皇当皇上的时候,也没这么日理万机过,皇兄忒也太上心了。而且,您也别太着急了,皇上毕竟才三十岁不到,就算四十岁上有儿子,培养成年皇兄也就六十,我虽然读书不多,但我问过了,像是皇兄这样的,不好色又不修仙的皇帝,活的长久着呢,咱李家的江山不会有问题。”
李君威从长寿宫里出来的时候,却见自己亲娘还在等着,他笑呵呵的迎上去,说道:“娘,你担心什么,母后又不吃人。”
“太后留你问什么了?”
“还不是皇后嫂子怀不上这事么,说让我劝劝皇兄。”李君威满不在乎。
李太妃气恼说道:“这种事也找你,坏人总让你来当。”
“嗨,让我来当就对了,太后和皇兄皇嫂整天低头不见抬头见,闹僵了不好,我呢,住在王府,闹僵了也不怕,再说了,我脸皮厚,不怕惹恼人,放心吧。”李君威倒是不在乎什么坏人不坏人的。
“你也别光顾着别人,也得顾一顾自己,你父皇三个儿子,就你家中无子.......。”
李君威笑了笑:“娘,你放心,这不时间不对吗,成亲不久我就去西疆了,原以为两年三年就回来了,不成想一下待了五年!但是我回来了这不是,全须全尾的,您就等着抱孙子吧,我保证,你比母后更早抱上亲孙子!”
“你就能吧你,在外五年,原以为你能孩子回来呢。”
李君威一拍屁股:“娘呀,你都不知道西疆多苦,我又一心为国,哪里有那个心思呀。”
李君威外出五年,回了家还是那个死皮赖脸的模样,嘴巴又甜,脑子转悠的又快,上上下下的都听喜欢的,即便是独守空窗的王妃也没多埋怨,这几年一车车的东西往回运,也算是没白费心思。
在家休息了一个晚上,第二日一早,李君威就亲自拜访了英王府,说到底,此次从西疆回来,还是担着长兄给的差事,李君威没声响的进了门,沈有容见他来了说道:“怎么没言语就来了,不由的怠慢了。”
李君威倒是不在乎这些虚礼,说道:“外面人还都以为我重伤不起呢,不能大张旗鼓的,安儿与昭圭呢?”
“昨日欢宴,闹的厉害,睡的晚,我这就安排人去叫。”沈有容笑着说。
李君威点点头:“是我来早了,怎么样,大嫂,那一位回来,没给您惹麻烦吧。”
“能有什么麻烦,房子是现成的,人是太后身前的旧人,总归不眼生,昭瑢那孩子也被教养的很有礼貌,想来你在路上没少提点了,皇后又亲自安排一切都是顺顺当当的,没什么麻烦。”沈有容平淡说道。
李君威说道:“这样就行,左不过也不会永远在一起,这段时日维持个面上的平和就行了,大嫂也戒备着点,她呀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我瞧着诵经敬神,倒是个虔诚的。”沈有容道。
李君威倒也不想多解释,自嘲说道:“不少人还以为我是个正人君子呢,能当真吗?”
“她与昭瑢还要回去吗?”沈有容问。
李君威诧异:“大哥没有和你说吗?”
“说什么?”
李君威解释说:“这次昭瑢来是继承英王爵位的,与他的母亲一起,来了就不会走了。”
“昭瑢来继承英王,那昭圭呢?”沈有容诧异问道。
李君威说:“昭圭自然是去阿格拉当个印度斯坦的太子了,而大嫂你呢,也能当个皇后咯,呵呵,昨天太后留我说了些话,不住的夸你,说我那皇后嫂嫂能当成一个贤后,可是有你不少的功劳。”
“这是君度的意思?”沈有容觉得这事太大了,一时有些不好接受。
李君威点点头:“是大哥的意思,但是也未必这么顺利,嫂子去了印度肯定能封后,可是昭圭未必立刻封太子,到底大哥手下都是异族胡人,总归要有个过程,而这件事我与父皇通信中也提了,父皇原则上是同意的。”
沈有容小心问:“那皇上呢?”
“在西疆时,我没有告诉二哥,怕他不同意,所以只能是先斩后奏了,但只要父皇表态了,他至少不会反对,这事也就能成。”李君威提醒说道。
沈有容说道:“那昭瑢还会回去吗?”
李君威笑了笑:“大哥原本的意思是,让你们娘俩先过去,让昭瑢在申京长大,长大之后再说,或许大哥和父皇一样,对立储君这种事,态度是立贤不立长,但是呢,一路上风云突变,我这么说吧,至少昭瑢不会和昭圭竞争那边的储君了。”
“为什么?”
“我把迪丽古丽说服了。”
“怎么说服的?”
李君威摆摆手:“您还是别知道的好,我说给您听,就是让大嫂你心思有数,去了那边不用惴惴不安的,但内情如何,你不知,大哥不知,就当我什么都没做,如此而已。”
“叔叔为我们娘仨考虑周全,请受我一拜。”沈有容道。
李君威摇摇头,说道:“我是看着安儿和昭圭长大的,纵然都是我的侄儿,总归还是和昭圭亲厚些,但有一样,安儿不会随你们去印度,让她留在这里吧。”
“为什么,安儿也挺想念她父亲的。”沈有容说。
李君威道:“为了这个孩子的幸福,那点想念还是放心里吧。大嫂,大哥已经是皇帝了,父皇曾经跟我说,皇帝不是另一位人,而是另一种人,尤其是大哥这样的皇帝,也只有父皇这样的人,才把孩子的幸福看的重,大哥这种君主,很可能会把安儿当成联姻乃至和亲的对象,为了这个孩子的后半生,别让她去了,这件事我已经和大哥说定了。
昭圭不一样,他是个男人,就算将来大哥让他娶一百个各族女人,他也可以找一个喜欢的人相伴,而且女人在那边地位更低,我可不想安儿裹着黑袍,整天呆在暗无天日的夫婿家,当一个生孩子的机器和政治上的工具。
我已经想好了,在你们离开之前,最好把安儿嫁出去,这样大哥那边也不能说什么了,当然,没合适的也不强逼,真找不到合适的,索性过继给我,当我闺女还能亏待她不成吗?”
章四五九 裕王的交代
李君威虽然咋咋呼呼的要给静安公主当爹,实际上他就比这位公主大七八岁,但沈有容也由此感觉到李君威的决心,她说道:“确实,母后前些时日也提了一嘴,说安儿十八了,也该找婆家了,让我着意留心着。”
“这种事还是安儿自己愿意的好,她又不是没上过学堂,生活之中也不缺交集,自己找个合适的也就是了,不需要去强逼。”李君威承接于父亲的开明,所以意见并没有那么大。
沈有容点头,知道李君威这也是怕给孩子施加压力:“老三,虽说不着急,但我心里也得有个准备,我们什么时候启程?”
“不着慌,我答应大哥那边,亲自把你们送过去,这天寒地冻的,哪里能去西北苦寒之地,咱这一路西去,可是和唐僧取经一样路,再早也得是明年开春之后,具体时间没有定。另外你和娘家也打声招呼。
大哥那边打下了广袤的土地,沿海也是如此,第乌等港口如今也归附了大哥,嫂嫂娘家也是在南洋起家的,可以先和那边联络着,当然了,也得顾忌二哥那边和朝廷的面子,所以还是让下面人去联络,最好直接分家分宗,迁一支宗族去印度,有自家人在那边,怎么都好说一些。”李君威道。
沈有容说:“你的意思是从海路过去?”
李君威点点头:“未必一定从海路过去,但海上来往不方便吗?再者,你们这一去可是不回来了,要带去的东西也是不少,陆地运过去,还不知道耗费多少精力和人力,单是这一项,就是个麻烦,总归是用动朝廷的力量,现如今大哥在那边称帝了,太过于招摇了也不好,就算人不从海路走,东西也要从海路走,省的麻烦。”
“一切都听你的。”沈有容思来想去,终究还是不如李君威想的周全,也就认下了。
等到一双儿女来的时候,二人已经谈的差不多了,李君威和这一家子很熟悉,关系也好,一起吃了早饭和中饭,下午又带着孩子们去了曾太妃修行的道观,把长兄的事和对这一双儿女的安排跟太妃说了个明白。
太妃听到李君度在印度称帝,潸然泪下,显然她心里那些儒家士大夫的忠孝仁义的坎是没有过来,但终究是木已成舟,谁也阻止不了了,而对于新见的孙子昭瑢,太妃还是很开心,抱着孩子亲不停。
忙活了三四日,才是把各方安定下来,李君威才再次入宫,趁着皇帝午膳的功夫,去蹭了一顿。
“皇兄,多年不见,你午膳的水准还是那样呀,和长寿宫爹那边可差远了。”李君威一边吃着一边抱怨。
“人说端起碗来吃肉,放下筷子骂娘,你这还吃着,就开始抱怨了。”李君华回应,李君威笑了笑,又自己盛了一碗,李君华问:“中秋宴后,你留母后宫里说了什么?”
“就是皇后嫂嫂怀不上的事,母后惦记你的子嗣。”李君威说道。
李君华点头:“想来也就是这件事,你跟母后如何说的?”
李君威说:“我呀跟母后说,皇兄是个正人君子,你给他选秀弄一大堆妃子,他也未必喜欢,平白害了人家姑娘青春,皇兄的问题不在于缺女人,而在于缺乏**,我带他出去,逛逛妓院,他就有兴趣了........。”
“胡闹,这话也能在母后面前说的?”李君华放下了筷子。
李君威笑了笑:“开个玩笑嘛,我实际说的是,政务没那么忙的时候,就带去出去转转,像咱们少年时候,散散心,游玩游玩,兴许遇到喜欢的女子,就纳入后宫了。”
李君华无奈摇头,李君威道:“我还能怎么说,一个是兄长,一个是母后,另外一个是嫂嫂,其实这种事我一个当弟弟的能干什么,但一口回绝了,不也是母后伤心吗,索性就大包大揽,反正又不能赖我身上,糊弄个阖家团圆,也就是咯。
说实话,二哥你才多大,自己把握呗。”
李君华点点头:“好了,不提这件事了,说正事,你也从西疆回来了,这次西去虽然阴差阳错的,但也立下大功了,但你不是普通官员,作为帝国亲王,赏无可赏,却也得出来任职参政.......。”
“行了,行了,皇兄你别说了,饶了我吧,你饶了我。这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当官可不行,我没那个耐心,还要早起晚睡的,连泡.......连和姑娘谈心的时间都没有,算了吧,你就当我为国西征,身受重伤,难以下床,饶了我吧。
再者,我那边还有事呢,我答应大哥那边,明年把嫂子和昭圭亲自送过去,我哪里有时间当官参政呢?”李君威一边摆手一边说,连刚上来的甜汤都没了胃口。
李君威是不可能参与政务的,这不符合他的性格,同样也要避嫌,但皇帝又不能不问,实在是有些尴尬,李君华只能说道:“我已经给中廷下旨了..........。”
“你下你的,我辞我的,走个流程,过去就完了,哪有那么多事,还当真把我按在办公室的椅子上啊,太残忍了。”李君威早已想好了说辞。
李君华无奈摇头:“算了,这件事就先这样吧,你反正也刚回来,休养一阵也好。恰好今天你在,说说在西疆的事。”
李君威嘴巴一撇:“陈平那小子又告我状了是不是,当年上学逃学就是他告状,这个婆婆嘴。”
“告状不告状的另说,叶尔羌汗国那边是个什么情况,是不是你搞的鬼?”
“我都跟陈平承认了,是我搞的鬼啊。”李君威倒也一点不藏着,直接认罪。
“可是你没有交代为什么搞鬼。”李君华敲了敲桌子。
李君威说道:“叶尔羌汗国是我们藩属体系内的异类,而且处于大陆的中心,有它在,南北东西通联都很困难,在我们已经实际控制大陆腹地的情况下,叶尔羌汗国早早晚晚是要被夺取独立地位的,这符合我们的利益。
可是,叶尔羌汗国的大汗司马依却拥有一个不错的继承人麦尔丹,这个人聪明又恭顺,又在帝国多年,他很清楚如何融入帝国的藩属体系,如何避免和帝国的冲突,而且这个人还不好色也没有什么不良嗜好,这就太可怕了,我担心他能当三十年乃至五十年的大汗,我可不想三五十年后再解决这个汗国。
好在机会是有的,我就把握住了,虽然手段不那么光明,但好在一劳永逸。”
“你这话只适合在御前会议上说。”李君华并未对此表示什么惊讶,最后的点评也是一语中的。李君威点点头:“好吧,实际上原因还有其他,比如叶尔羌汗国与大哥的关系。实际上,亲情在政治面前根本不堪一击,而随着下一代的成长和接班,仅剩的一点羁绊也会完全的消弭,但是利益却是永远斩不断理还乱的,现在的我们可以对叶尔羌与印度之间的来往视而不见,但二十年乃至五十年后呢,谁能保证呢?
而把这点关系斩断的最佳办法就是让叶尔羌汗国消失,如此而已。思来想去,这种事最好还是由我来办,才能不会撕破脸,而且大哥现在最大的目标还是偏安于恒河流域的莫卧儿帝国,所以纵然他心有不甘,也只能看着,若是再过几年,他统一了次大陆,甚至只解决最大的敌手,就不会坐视不理了。”
李君华眯眼看着李君威:“还有其他的缘由吗?”
“剩下的就是一丁点的私心了,无伤大雅的存在,皇兄就没有必要知道了,平白惹来烦恼,难得糊涂吗,老人如此,当皇帝的也是如此。”李君威得意说道,却是咬着牙不想出卖迪丽古丽刺杀的事,这却是为了保护李昭瑢。这个秘密,从李君威答应迪丽古丽那个瞬间,他就准备永远埋藏在心底了。
李君华有些意难平,但既然是李君威私事,他不想说,自己也没办法,眼前这个人是兄弟,是死皮赖脸的兄弟,也是对权力、财富之类都不屑一顾的家伙,自己有什么把握逼迫他说呢,而自己又有什么资格逼着他说出自己的全部秘密呢?
“那叶尔羌内乱你准备如何解决?”李君华问。
“我从伊犁回来的时候,已经和陈平说明白了,一边拖延一边平衡双方的实力,让他们打去,打的国破家亡,打的离心离德,打的生灵涂炭,咱们再介入就是以拯救者,解放者的姿态了,到时候吞并也能吞的理所当然,吞的方便快捷。
只不过不知道陈平还能在西疆待几年,所以这个政策延续还需要皇上出面提醒下一个接任的人。”
李君华素来仁义,对于这种不仁的做法,心里还是有些难以接受了,可坏事让兄弟做了,坏名人家也担了,为的也是长远战略,他还能怎么办,微微点头一切准备顺其自然了,他说道:“好吧,就这样吧,来年你还要送大哥一家去印度,若是到时候时机合适,你就把这件事了却了吧。另外就是藏地的事,安全局得到了一个消息,说上人已经在于去年或者今年初在布达拉宫过身了,那个第巴桑结嘉措以坐静的名义控制了黄教的权柄,但现在还没有确凿的证据,安全局和各方都还在查。”
“这是一件好事呀!”李君威眼睛一亮,说道:“我们可以部署进藏,实际控制藏地,解决和硕特汗国了,而这也是我们在大陆方向内部的最后一个问题。”
李君华问道:“有那么急迫吗?”
李君威说:“很有必要,皇兄,你对黄教可能不太了解,虽然这个宗教与天主教、天方教不同,但在游牧民族尤其是蒙古人之中影响非常大,这些年来,我们就是一直支持切伦、章嘉这几个呼图克图来管控辖地的宗教事务,但是上人和大学者两个人的影响力依旧非常大,即便那些已经归附的藩属,也喜欢派人前往藏地熬茶,控制了藏地,就是控制了黄教的源头,其影响不在于一片高原,而在于长城以外的全部领土。”
而李君威见兄长的脸上仍然表露出了犹豫,他内心偷笑只能祭出绝招了,对李君华说道:“皇兄,这种事宜早不宜迟,在阿格拉时,我就见到了几个藏地来的僧侣,大哥的手已经开始向藏地伸了,实际上,在河中之地时,大哥就开始接触藏地来的僧侣,只不过并不一定是黄教的,可能是白教、红教等不同教派的,虽然从地理上来说,他入藏比我们困难一些,但绝对不能给他掌握藏地宗教源头的机会,更何况,藏传佛教更早的源头在印度,谁知道他会不会找个什么狗屁祖师之类的东西大举介入宗教呢?”
而这话却是真真打动了李君华的心,竞争才会产生动力,在大陆的游牧势力都已经臣服的情况下,实在没有动力大举入藏,现在听说长兄的动态,李君华的动力就很充足了,他点点头:“好吧,我会吩咐西宁绥靖区那边重视起来,陕甘也会进行相应的准备。”
“皇兄,这种事可不能被动应对,咱们得主动起来。”李君威凑上来说道:“不如你派遣个使团前往藏地,亲自问问上人的情况,找人见一见上人。”
“使团就算了,可以派遣一个教团去,就让切伦上师去,和藏地的上人、大学者开一次无遮大会,这种法会,相信如果上人活着,就肯定会参加的。”李君华道。
“无遮大会?黄教还有这种玩意,我怎么没有听过,在申京先办一次吧,让我也体验一下。”李君威眼睛登时亮了。
“无遮大会是僧侣之间辩经,没有女人的。”李君华知道弟弟又想歪了。
李君威挠挠头:“男人之间有什么乐子,那我就不去了,让他们自己无遮去吧。”
章四六零 吾家有女
虽然李君华是有些被动应对藏地的挑战,但他做事一丝不苟的性格还是发挥了作用,帝国的理藩院为其提供了相当全面的资料,让其重新审视藏地的情况。
来自天山北路的固始汗进入藏地协助黄教夺取了藏地大片土地的控制权,但是固始汗也并非只是为了护教而已,他很快迁移麾下部落,在藏地建立了和硕特汗国,成为目前帝国藩属体系之中与土尔扈特汗国唯二的独立汗国。
但是在藏地,上人为首的黄教势力实在是根深蒂固,即便是拥有绝对的实力和高超的政治智慧,固始汗仍然无法把黄教势力从汗国中枢驱逐,因此建立了政教分离的体制,上人被尊奉为黄教的最高领袖,而藏地的军政大权则掌握在汗王手中,实际上,和硕特直接控制的土地位于青海,而在前藏、后藏等地,固始汗进行了妥协,派遣一位第巴以上人总管的身份执掌黄教辖地内的政权。
那个时代,黄教向固始汗的世俗政权屈服,但没有人有怨言,毕竟二十出头的上人是冉冉升起的朝阳,而六十多岁的固始汗则已经落日余晖了。
固始汗去世的时候,上人已经是春秋鼎盛的年纪,他没有挑战固始汗确立的体制,而是循序渐进的瓦解,首先就是在和硕特汗王继承的问题上做文章,青海是和硕特汗国的核心,但汗**队主力却在达木,上人没有推举新的大汗,而是委任了固始汗的两个儿子分别掌管军队和牧地,汗王之位空虚了数年后,上人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人物,也就是现在的大汗朋楚克。
他对黄教是虔诚的,对上人也有着充足的尊重,所以他被推举为了大汗,当然更大的原因在于朋楚克对政治不大感兴趣,在继位之后的很长时间里任凭上人夺取政权。
而核心就是第巴这一重要的职位,从第巴必须由汗王委任,逐渐转为了上人委任,而现在的第巴桑结嘉措很有可能是上人的私生子,是被其视为眼睛一样贵重的存在,由其一手栽培,成长为第巴的。
朋楚克还是在帝国的支持和授意下才略微觉醒,着意保护原本属于自己的权柄,比如在上人第一次委任桑结嘉措作为第巴的时候,朋楚克选择了沉默,在得不到他的支持的情况下,上人只能选择财务总管暂时接手了三年,才让桑结嘉措接任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在汗王世俗政权与黄教教权的争夺之中,朋楚克已经完全处于了下风,汗王对前后藏已经失去了控制力,桑结嘉措不仅要求辖地内的其他教派强制性改宗,甚至有胆量把蒙古部众直接吞并为寺庙的私产。
而和硕特汗国内部已经被上人分化的七零八落,身为汗王的朋楚克实际上只是名义上的大汗,大量的部落都已经处于半独立的状态。实际上,藏地在固始汗去世的二十多年来,已经从政教分离转化为了****,朋楚克这个大汗已经失去了权威。
藏地的****源于上人和桑结嘉措的超卓能力,也与朋楚克大汗的无能和愚蠢有关系,但不管怎么说,这些都限制于藏地这一隅之地,实际上,在满清时代,上人曾经前往京城为满清皇帝讲经,并且得到了封赏。
那个时候,帝国觉得,藏地这种与中央王朝的关系可以得到延续,但事实却是事与愿违,本质上的原因就是帝国的主体民族不信仰藏传佛教,而且也不存在大规模信仰的可能,而帝国也没有把黄教指定为国教的可能性,相反,满洲一族因为受到蒙古人影响的关系,一直对黄教非常尊崇。
所以在得不到藏地信仰支持的情况下,帝国为了在草原的扩张和统治,只能分庭抗礼,接连扶持了切伦、哲布尊丹巴和章嘉三位呼图克图级的上师,这三人都有着不受藏地两大上师制约的转生体制,因为他们的存在,草原上的信仰得以被帝国所控制,但这并未完全消灭藏地对于草原游牧部落的影响力,
“噶尔丹策旺这个人,就算你布置在藏地的一枚棋子?”李君华问向李君威。
李君威摆摆手:“算是,但是用处不大,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上人已经死的消息,这个棋子实在是太小了,敲敲边鼓还差不多,但可成不了什么大事呀。”
“那竹钦上师呢?”李君华又问。
“他并非黄教上师,对前后藏的影响也是乏善可陈,也用不上呀。”李君威也说道,见皇帝有些急迫,李君威劝说道:“皇兄,藏地的事很麻烦,实际上,涉及到宗教的事,只要你选择妥协就会非常麻烦,所以在西征过程中,我主张完全性的否定天方教,把鞑靼人和哈萨克两个族群做了根本性的消除。
因此,您不要想着一劳永逸,因为完全做不到呀,现在要的还是准备好,然后选择一个合适的时机介入进去,先获得充足的影响力。”
李君华无奈摇摇头,想了想:“我这边倒是有个合适的人选,厄齐尔,他是朋楚克的儿子,你可以考察一下,看能不能用?”
“我考察?”李君威瞪大眼睛:“咱不是说好了吗,我不参与政事。”
“可是这事你跑不脱呀,因为这个厄齐尔就在你家里住着。”李君华说道。
“这怎么可能!”李君威一听自己家里还住着个男人,一下就站起身来。李君华摇摇头:“一切都有可能,这要怪谁呢,最终还是得怪你!”
李君威再没有吃喝玩乐的心思,一溜烟的回了家,直接找到王妃问,裕王妃说道:“厄齐尔?原来他叫厄齐尔啊,是有这么一个人,藏地蒙人,就在后院的万宝楼里住着。”
“谁让他住进来的?”李君威怒道。
“安儿安排的,不让和人说,我以为她早就跟你说了。”裕王妃说道。
李君威嘟囔道:“难怪二哥说要怪我自己,娘的,这死丫头片子胆子越来越大了,敢往家里藏男人了。”
“不是一个,是两个!”裕王妃见李君威气冲冲的往后院去,高声说道。
静安公主是皇室第三代的长女,自幼受太上皇喜欢,长大了又在裕王身边长大,也是极受宠爱的人,在李君威西征的时候,着意吩咐她多来家中陪伴王妃,静安公主就在裕王家有了自己的房间,裕王性格最是不羁随意,家里规矩不严格,所以静安公主更喜欢在裕王府住,反倒是英王府那位王太妃是正统的士大夫家族出身,规矩严格许多。
“你是谁呀,怎么就这么进了后院?”李君威进院子的时候,怒气冲冲的,却是被一姑娘拦了下来,当头棒喝,掐腰问到。
李君威倒是气笑了:“你谁呀?”
虽然不知道这姑娘是谁,但年纪与静安公主相仿,也是帝国女子学院女学生的打扮,李君威倒是也能猜到这是静安公主的同学。
“我是澹台雨墨,是静安公主的同学。”澹台雨墨说道。
李君威道:“我是李君威,是静安公主的叔叔。”
说罢,直接冲向了万宝楼,澹台雨墨张开手臂,挡在门前:“胡说,裕王爷西征受伤,不能下床,人尽皆知,你怎么可能是裕王爷!”
李君威才不屑和这小丫头片子理论,直接推门进去,这万宝楼是裕王府最大的建筑,收藏着裕王从小到大喜欢的玩意,只不过西征回来,李君威还没有进入‘吃喝玩乐’的正常生活,所以这几日没有来。
“三.......三叔你怎么来了?”静安公主见李君威进来,有些着慌,眼睛还瞥向了楼上。
李君威笑了笑:“这是我的地盘,我想来就来。一次西去五六年,我得好好看看我这些宝贝,少没少,坏没坏?”
静安笑嘻嘻的说道:“一点也没少,一个也没坏,我一直替你看着的,哦,还有雨墨,也帮你打扫。”
“你还真是裕王呀......。”澹台雨墨张开嘴巴,惊呼出声。
李君威看也不看他,坐在了椅子上,把玩起来那些玩意,抬头看了二女一眼:“你们没事就去忙吧,这里不用你们了。”
“不忙,不忙,嘻嘻,三叔,你从宫里回来就玩这些吗?太不着调了,你也不好好陪陪三婶,对了,东华路上开了一个火锅店,味道可好了,不如咱们一起尝尝去,我请客!”静安说道。
李君威摇摇头:“不去,不去,就呆在这里。”
静安脸一沉,索性抬头对着二楼喊道:“你们下来吧。”
“咳咳.......。”澹台雨墨连忙给静安使眼色。静安说道:“算了吧,三叔这个样子肯定是知道了,在我们李家,骗谁不都行,就是不能骗三叔,这是规矩,不能骗,不敢骗,也骗不了。”
噔噔噔噔一阵脚踏木楼梯的声音从楼上传来,一个穿着军官常服的男人从上面跑下来,李君威看了一眼,觉得这青年少说三十岁了,长相粗犷不说,而且毛发非常旺盛,和帅是不搭边的,跟一头狗熊似的,李君威不免感觉侄女的审美水平可真够低的。
“裕王殿下,您就是裕王殿下吗?见到您可真是三生有幸!”那人直接跪在了李君威面前,叽里呱啦的说起来:“今日得见大英雄,真是我厄齐尔的荣幸,我对您的敬仰,那真是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
“这是什么玩意?”李君威实在觉得尴尬,往后退了退。
“这是厄齐尔,是禁卫军的预备军官........。”静安也是觉得脸上无光,小心解释道。
李君威诧异:“这货也能成为禁卫军官?不是,这货也值得你把他藏王府来?”
李君威这话刚说出口,二楼又走下一男子,可以用俊杰青年来形容了,身材颀长形容俊美,但却不失军人的硬朗,下来之后,行了军礼,静安又说:“这是澹台云凤,是雨墨的哥哥。”
“哦哦哦,我明白了,难怪难怪........。”李君威一副明白了的模样,在侄女耳边说道:“这个澹台云凤是正主,厄齐尔这货就是捎带的意外,对吧。”
“三叔,你说什么呢?”静安公主脸一红,掐了李君威一下。
“我本来没说什么,可你这脸一红,那就是不打自招了。”李君威得意的笑,欣慰的笑,一副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
李君威端坐在了椅子上,轻咳一声,一脸正色问:“你们犯了什么事,怎么躲到我这裕王府来了?”
“王爷,我跟您说哈........。”厄齐尔凑上来,就要解释。
李君威问:“厄齐尔,这姑娘是公主的同学,这澹台云凤是同学的哥哥,你又是什么人?”
“卑职是澹台云凤的同学!”厄齐尔道。
“你们是同学,澹台云凤你多大?”李君威问。
“一十有九。”澹台云凤不卑不亢的回答道。
“我也是一十有九呀。”厄齐尔在李君威的眼睛看向他之后,忙不迭的回应道。
“你.......你这长的也太仓促了吧。”李君威忍不住抱怨说道。
厄齐尔:“这是爹妈生的,卑职也没办法。”
李君威摆摆手:“算了,不纠结这件事,说说,怎么躲在这里来了?”
“三叔,是我让他们躲进来的。”静安公主挡在了二人面前。
李君威笑了:“这还用你说,没有你,谁敢偷进我这裕王府?我是问你们,为什么躲进我这裕王府来?你们两个犯了什么事了,杀人,放火、抢劫还是造反?”
“不敢,不敢,卑职哪里敢造反,连这个心思都不敢有。”厄齐尔一听李君威如此问,吓的连忙解释。
静安公主却是咬着牙,不服气的说道:“还不是苏日安那个家伙,拿着鸡毛当令箭,目中无人,先是欺负三叔,逼着你去西疆躲事,不仅不收敛,依旧在申京嚣张跋扈,还.........。”
“说事,直接说事,别在我这里评价人,没用。”李君威双手抱胸,提醒说道。
章四六一 移民科
澹台云凤和厄齐尔卷入的是今年在国内,尤其是在申京闹的沸沸扬扬的移民案中,在裕王西征在大陆方向快速打开局面的时候,往西疆区域大规模移民就成了帝国的国策,尤其是传统汉地国族的迁移更是重中之重。
理藩院主导了各绥靖区人口的迁移,而陆军有农垦团,帝国行政系统也不断向西疆转移犯人,但随着移民速度的加快和数量的增多,各边疆区绥靖区需要的不仅仅是种地的农民和放牧的牧民,还要有人,其中就包括管理人才,尤其是边疆区划分之后,需要大量的基层行政人员。
而帝国两京及海内主要城市迅速反应,按照内阁的要求,专门办理了移民科,这个移民科的主要任务就是从主要城市的养济院、孤寡所之中挑选十二到十六岁的少年进行培养,结业之后,分批发往各边疆区选用。
一开始这个计划很成功,但是很快就出现了两个问题,第一就是移民科毕业学员的流失、截留现象严重,其二就是原本自愿报名逐渐转向了抽签等半强迫的方式。
这也难怪,在帝国的主要城市,人口从来都不是什么问题,但拥有知识的人才却永远是稀缺的,虽然移民科是按照行政单位的要求培养的,主要教材和老师也是来自帝国选用行政胥吏的这一级别,但两年的培养期限一到,毕业的学员都能达到相当的水准,基本的文化知识是不用怀疑,而各城市拥有发达的工商业,不断以各种理由截留这些人。
而第一个问题在近期获得了解决,那就是所在城市只是进行基本的学字、术算等培训,在确定拥有学习能力之后,所有的预备学员前往甘肃兰州和陕西西安进行深造,然后一并送往边疆区域。
但第二个问题才是真正的大问题,无论帝国如何宣扬边疆地区,尤其是新拓的黑海沿岸和河中之地是多么的富庶,气候宜人,仍然有大量的人不愿意前去,这也是向西移民一贯的问题,只不过过往这个问题被掩盖了。
理藩院迁移的都是漠北、外东北和西伯利亚的渔猎游牧民族,说实话,即便是最偏远的边疆区域,也比他们生存的地方要富庶的多。而陆军的农垦团则是属于军队调遣,一旦进入编制,就是军人,兵随将领草随风,他们没有提出异议的资格。
内阁下属各行省那就是完全是发配犯人,也是强制性的。
但贫穷地区的藩民是有限的,农垦团的招募成本太高,而也不可能为了移民严刑峻法。所以移孤寡之民,从逐渐从自愿变成了半强迫,这直接导致了各地养济院的反弹,而在申京、苏州等地,还发生了养济院孤儿逃亡事件,导致主要城市到处都是乞丐、贼偷,引发了广泛的治安问题。
而在帝国的军政衙门之中,对于移孤寡之民的态度也各不相同,很多人是反对的。而造成这些问题的原因很大一部分在于,很多孤儿根本就不是孤儿,而是弃儿。
帝国成立之后的二十一年,就是人口大爆发的二十一年,这二十一年里,究其原因就在于局势的安稳和土地的开发,当然也与小冰河时代的结束,恶劣气候逐渐的消失也有着密切的关系,从政治上,实行摊丁入亩,废弃人头税,废除残余的奴隶制也是重要因素。
在帝国的农村乡间,一对夫妻生养三四个孩子是最正常不过的现象,六七个乃至十几个的也有,尤其在原本人口就密集的长三角地区,如此快速的人口增长是当地所承受不起的,而在这个时代,乡间生下了养不起的孩子,生下后直接溺死在水桶里的事比比皆是。
(记得以前课本上讲的,朱德元帅的母亲就是生了十几个,只养活了七八个,就有生下来直接溺死的情况。)
为了避免这种人伦惨剧,同时满足帝国对于海外殖民地和新拓之土的移民扩张,帝国政府一方面打击杀死婴童情况,动辄以发配边疆为罪责,一方面又大规模推广养济院,收养这些没有人要的孩子,这就导致的一个有些荒唐的现象,在没有有效避孕的帝国境内,很多孩子生下来就被送到养济院,简直就是为国家生的孩子。
一开始,帝国各级政府还为养济院的孩子建立有效的保育、进学和工作安排等工作,但是随着规模越来越大,财政实在支持不起来,等到帝国十五年左右的时候,一应的进学和安排工作全部取消,待遇逐渐从培养成人才降低到培养成人,最后降低到现在的活着长大。
而对于农家来说,把一个孩子养到十六岁是极为消耗财富的,但一个十几岁的成年人却是宝贵的劳动力,所以当养济院开始半强迫的往边疆区移民的时候,大量原本的弃儿亲属前来认领,而一些养济院长大的孩子为了避免前往西疆,直接乱认爹妈,然后得到一个合法的身份,继而留在城市里做佣工过活。
显然对于冷血的政治家来说,这是**裸的国有资产流失,所以大量打击类似的行为,自然就会产生各种问题,暴力对待引发了反抗,在不知情的人眼里就是帝国政府迫使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证据,而制度性的对待也出现了贪腐等情况,成年孤儿借贷工坊主的钱就买通养济院的管理人员,获得有效身份,如此行为比比皆是。
虽然李君威看眼前的四个年轻人中,澹台云风是最稳重的,但这件事的起因却是因为他,因为澹台云凤也是养济院出身,他的妹妹澹台雨墨也是如此,当然他们两个是特殊的,因为这二位是帝国牺牲军人的遗属,他们自幼成长的养济院试帝国陆军出资经营的,从小到大的生活、教育都与中产阶级是对等的。
而从军人遗属之中选拔禁卫军也是皇室的一贯政策,而澹台云风则是养济院之中的佼佼者,不然也无法成为禁卫军的预备军官。
但澹台云风终究是有孤儿情怀,面对申京治安厅大规模搜检养济院逃出的人,忍不住出手相助,协助安排了不少了逃脱追捕,而他的妹妹澹台雨墨也加入其中,但最终让事件升级的却是厄齐尔。
厄齐尔原本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因为和澹台云风是军中好友,在面对治安厅追击的时候出手相助,他以为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义行为,但却不知道被他揍的鼻青脸肿的几个家伙并非是穷凶极恶的歹徒,而是治安厅的便衣特遣队员。
“就是这样,事儿就闹大了,他们很快就查出来澹台大哥是禁卫军预备军官,与陆军牵连着,又找到李逵大哥是藩臣,最终找到了苏日安,让他出面缉拿,三叔,你不是不知道,苏日安什么事儿都敢碰.........。”静安公主讲解完,又不免絮絮叨叨苏日安几句。
李君威眉头一皱:“李逵,怎么又来一个?”
厄齐尔咧嘴一笑,拍拍胸膛说道:“殿下,俺就是李逵,李逵就是俺!不管在归化学堂还是禁卫军中,人人都说俺有侠义之心,为民请命,替天行道,所以就叫俺活李逵!”
李君威看着他狂放不羁的模样:“主要是你是因为你长的像活李逵吧!”
“嘿,裕王殿下果然英明!您瞧俺这胸毛,和李逵是一模一样!”厄齐尔扯开胸襟,对李君威说道,倒是一点听不出裕王是在讥讽于他,惹的李君威一片黑脸。
而静安公主却瞪了他一眼,继续说道:“三叔,他们做的都是好事,帮了那么多的孤儿乞丐,苏日安那活阎王若是找上门,您可一定要帮帮他们呀,他连您都敢动,更不要说其他人了。”
“哦,你知道苏日安连我都敢动,你还把这几个往我家里藏?”李君威倒是被侄女气笑了。
静安骄傲的说道:“他只是敢动,却也没有动了么,不是?”
当初李君威去边疆的直接原因就是苏日安的问罪,但后来来看,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裕王西征,拓疆万里,留名青史,显然也是他主动而为之,但这件事最终还是解决了,苏日安虽然被帝国百姓称之为当世包拯,但并非那么冥顽不灵,特别是在被皇帝开解之后,多少还是选择了妥协。
裕王西征,灭克里米亚汗国,夺取黑海出海口,是举国上下欢腾,各方政治势力都赞赏支持的时候,苏日安把旧案翻出公开,结果被政坛骂了一阵不识大体,然后皇帝受万民各界请命,特赦裕王之罪,让这件事完满的解决了,而至于当年皇帝、诚王和裕王在京城街道上开枪那件事,就要永远冰封在了档案之中。
“你知道我是怎么知道厄齐尔藏在我的万宝楼里的吗?”李君威问向静安。
静安公主微微摇头,李君威勾勾手,低声在她耳边,用只能她一个人听到的声音说道:“不要声张,是你皇帝叔叔告诉我的。”
“啊!真的,那岂不是死定了!”静安顿时苦瓜脸。
李君威摊开手:“既然他都知道了,苏日安也肯定知道了,只不过这到底是王府重地,他没有得到确凿的证据,不敢前来搜查罢了。”
“那怎么办,三叔,你可得帮忙呀。”
李君威想了想,眼睛在静安公主和几个朋友身上扫视了一段时间,笑了笑说道:“这事其实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首先,厄齐尔肯定是不会坐牢的。”
“为什么?人是我打的,那个大龅牙是我一拳砸飞的,我还掰断了另外一个家伙的手.......>”厄齐尔听了这话,立刻反驳,好像有人要抹干净他的功绩似的,一直到静安轻咳一声,他才闭嘴。
李君威解释道:“你是藩臣,是和硕特汗国朋楚克大汗的儿子,这个身份很重要,据我所知,一般来说,藩臣犯罪,除非是杀人、强奸这等大罪,否者是交由理藩院审理的,到了理藩院那里,也就是交点钱,认个错的事。”
这倒是事实,帝国对藩臣一向是优厚,却是秉承的大罪重责,小罪不罚,罪责累计的原则,一般的作奸犯科,该判多少时间监禁就是判多少时间监禁,但不予执行,而是以金赎买,并且完全赔偿,但是这些判决会记录在档案之中,只要累计到二十年,那就是要一并执行了,当然期间也有罪罚体制,但却不是应在他个人上,比如累刑五年就会被夺取继承本部扎萨克的资格,累刑十年,那就要罚没其所在部落的扎萨克,把罪罚转移到他们的父兄身上。
而到了二十年,那就是按照死罪执行了,这种牵连家人的罪罚体制其实是比寻常百姓的更为严苛的。
说起来,理藩院也与内阁、议院下属的各**务机构完全不同,理藩院是帝国皇室的自留地,这里的法律更为简单,处理起来也更为方便。
“原来我没事儿呀,哈哈,搞的跟造反了似的,在这鸟不拉屎.......在殿下的万宝楼里躲了这么久.........。”厄齐尔笑哈哈的说道。
李君威已经感觉到了,厄齐尔这个自幼在归化学堂长大的家伙,性格是极为的憨直,头脑也很简单,而且简单的过于简单了,他主动说道:“厄齐尔,你没事儿,你可以大摇大摆的出去,但是有人问起澹台云风的下落,你不回答,那就是包庇罪,就有事了,当然你可以回答!”
“不可能,我厄齐尔是也先的后裔,怎么会做出出卖朋友的事呢!”厄齐尔大声宣告着。
静安则是问道:“三叔,那现在该怎么办?”
“如果我是苏日安,我不会来裕王府找人,而是去英王府。”李君威说道。
“让他去........。”静安骄傲的说道,但是转念又觉得不对:“三叔,为什么去英王府?”
李君威说道:“找你的母亲,英王太妃,只要把你私藏罪犯的事说出去,不用他苏日安来,你的母亲也会主动来到这里,把这两个家伙交给苏日安法办的,所以你藏在裕王府也是没有任何的作用。”
章四六二 藏妓院去
静安公主的神色顿时紧张起来,他知道裕王说的是真的,如果到那个时候,一切就完蛋了,因为她一个包庇罪是摆脱不了的,而英王府家教极为严格,她自身难保的情况下,又如何保护这两位朋友呢?
“王爷,英王爷身边的侍卫长来了........。”外面传来管家的话,李君威笑了笑:“看到没有,冤家上门了。”
李君威同意让那位侍卫长进来,是个年轻的侍卫军官,见到李君威递上一封信:“裕王殿下,这是小王爷给您的,说是您看了就知道了。”
“没说其他的?”李君威问。
“没有。”侍卫长认真回答,李君威点点头,让其退下,打开信一看,里面把静安公主藏匿嫌犯在万宝楼的事说了一遍,而最后说道苏日安去了英王府。
“这小混蛋还算仗义,我倒是没有白疼他。”静安看了信,有些得意的说道。
李君威接过信来烧掉,说道:“苏日安已经去了英王府,藏在这里也已经于事无补了。”
静安则是问道:“三叔,你不是刚才说着这件事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吗?厄齐尔没事,但澹台兄呢?”
李君威又冲着静安勾勾手,低声说道:“你嫁给他,他就是驸马爷了,也就没事了。”
“三叔你胡说什么呢,我可不理你了。”静安登时恼怒,羞了个大红脸。
李君威哈哈一笑,说道:“我不在申京这几年,年轻一辈里是越来越不成器了,真是丢脸,罢了罢了,看来我李君威也要重出江湖了。”
从合众国时代一路走来,帝国都城几次变幻,但若说京畿之地的最大纨绔子弟,混世魔王,从来就没少了帝国皇室的身影,在台北时,年少的李君度搞的满城风雨,帝国建立,临时定都北京,林君弘又接过了他的班,再后就是太上皇身边长大的裴元器,继而就是裕王李君威,即便是当今皇帝,也有混迹街头的时候。
“这么说,三叔是有主意了?”静安问道。
李君威笑着说:“先把人藏好了再说。”李君威招呼了管家问道:“我还记得当年在京城时,总是跟在裴元器身边的有个麻子脸,那是哪家的勋贵来着?”
“怀恩公家的小公爷,白敬宇。”管家说道。
李君威说道:“嗯,不错,是他,他在申京吗?”
“在,半年前刚回来的,属实是不成器的人,为了继承爵位,去了印度洋海军舰队效力,原本要干五年的,当诚王经略印度的时候在驾前效力,勉强搏了点功劳,一年前老公爷身体不行了,就把小公爷叫回来了,给了世子名分,爵位继承是没大问题了。”管家说道。
李君威点点头:“拿我帖子去怀恩公府,把这位世子叫来,要快点来,正正经经的来,架势大些。再让他叫几个老朋友来,今天中午我请客。”
等到下午时分,英王与英王太妃驾临裕王府的时候,门前已经停满了车辆,苏日安到了门前,问下属:“怎么样,可发现嫌疑犯的踪迹?”
下属摇摇头:“没有,但今日王府客人很多,来往人不少,静安公主也没出来。”
“宾客之中有没有人出入王府?”苏日安咬牙说道。
“有,很多。”下属低声回应说道。
苏日安:“你们有没有仔细查看?”
下属一脸为难:“长官,这根本做不到,最多的一次,佣人、护卫和宾客齐刷刷的出来三十多个,我们两班人都在这里,也只有八个,根本就跟不上,又没有直接证据拦住盘问,这怎么可能人人查验,裕王就是来了一招鱼目混珠,属下看来,人早就混出去了。”
苏日安无奈,正说着,门口就是除了一大片人,都是在府上做客的勋贵,出来后和见过英王和王太妃,各自乘车离去,苏日安黑着脸,根本没有看清澹台云风和厄齐尔藏没藏在里面,下属问道:“长官,还查不查了?”
苏日安叹息一声,知道耍手段天下人谁也耍不过裕王的,一咬牙说道:“撤吧,不用盯着了。”
宾客散去,裕王府里安静了下来,沈有容进了会客厅,却见女儿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不敢抬头看自己,李君威笑了笑:“没事了,没事了,昭圭,你带你姐姐去玩去吧,今日放你半天假。”
“真的?”李昭圭瞪大了眼睛,却是看向了自己的母亲,沈有容叹息一声:“去吧,去吧。”
李君威说道:“嫂嫂何必把孩子管的这么严?”
“你这一回来,这两个的心又野了。”沈有容也是觉得头疼,说道:“刚才那个苏日安没有进来,但是他去王府拜访,说静安把两个什么嫌疑犯藏在你这里了,是真是假?”
“是真的,苏日安就是来抓人的,今日宴请这么许多人,就是为了打发他苏日安。”李君威说道。沈有容气恼:“这个安儿,越来越不像话了,哪里像王府出来的公主,简直.......。”
李君威笑了:“皇家第三代里,也就安儿有些像父皇,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其余的孩子都是过于规矩了些,父皇再有本事,也顶多驾驭儿子,对儿媳妇是一点没辙。”
“究竟是什么事,安儿怎么掺和进罪案之中了。”沈有容焦急问道。
“没多大事,多半是误会,也是小孩子胡闹,只不过两个人一个是藩臣一个是禁卫,身份特殊了些,所以惹来了苏日安。”李君威倒是不放在心上。
“那人呢,安儿藏你这里,刚才那么多人离开,被他们混出去了吧。”
李君威摆摆手:“我早就安置了,刚才那情形就是给苏日安下的一个套,看他查不查,可是这厮也是聪明的,没有上当。”
“你安置到哪里去了?”沈有容问。
“妓院。”李君威随口回答说。
“老三,你!你怎么往那种腌臜地方.........,这有损你的清誉。”沈有容现在都不知道该担心谁了。
而李君威却是笑了:“我有什么清誉呀,天下谁人把我当过正人君子呢。安儿牵扯进来,就是因为其中的禁卫军官是个一表人才的小伙子,咱们家那大丫头可能是动心了。”
“那你还把人往妓院藏。”沈有容问。
李君威笑了:“妓院好啊,这种人最适合往妓院藏了,藏那里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咱们家大丫头,嫂嫂,这个道理你不会想不明白吧。”
沈有容转念一想,也觉得把那两个人藏在妓院里好,要说静安公主虽然做事有些随意,但绝对没有随意到往妓院跑的地步,如此就把两个人分开了,而既然是公主相中的男子,也就能借机调查调查,就算调查的背景人品没有问题,也可以适当的考验考验。
这妓院里什么样的诱惑没有,女人、赌博、烟酒等等,若是这个男子连这点诱惑都扛不住,又如何有资格娶公主呢?
“这事嫂嫂就不用管了,跟昭圭打声招呼,别让他掺和,咱们李家有护犊子的习惯,可还没轮到他这个小孩子瞎掺和。今日苏日安没有搜,算是把静安择出去了,我会尽量把这件事处理妥当的。”李君威对沈有容打包票。
沈有容笑了:“还是老三思虑周全。”
李君威点点头:“这些邪魔外道的小事,我最是拿手了。”
万宝楼。
“嘿,我跟你说,当年在京城,咱们裕王爷还不到十岁的时候,那就是街头霸王一样的存在,什么三教九流的谁敢招惹,帮忙、行会还是什么的,在咱们裕王爷那里,那都是顷刻间烟消云散的,厄齐尔,什么叫行侠仗义?你那点道道儿在裕王面前根本不足个!
送你一句话,太上皇说的,听不听?”白敬宇坐在万宝楼的椅子上,唾沫横飞的吹嘘着李君威当年在京城的豪言壮语。
“您说您说。”厄齐尔可是认真听着,简直跟听说书的一样。
白敬宇说:“太上皇爷说,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咱们裕王爷才是天下第一的大侠,拓疆万里,扬威泰西,这才是真正的大侠,比你这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知道要高多少个档次了。”
“这是太上皇,天可汗说的?”厄齐尔有些不敢相信,问道。
“那是自然,那年我们在西城收拾了一群从朝鲜往京城倒卖人口的王八蛋,可是伤了不少人,当时的京城治安总长抓了我们,一看裕王爷在,就送御前了,这是太上皇亲口说的,我可是听的真真的,你有什么不信的呢?”白敬宇极为骄傲的说道。
厄齐尔挠挠头:“不对吧,在归化学堂的时候,我可听说上千年来,汉人皇帝教育子嗣,都是讲仁、德什么的,哪有讲侠义之心的,那是绿林好汉呀。”
“要么怎么说,咱们太上皇爷那是千古唯一的帝王呢,这境界岂能是那些酸儒能够比拟的。”白敬宇道。
李君威走进了,瞪了白敬宇一眼:“喝点酒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南洋历练几年,怎么还是老样子,当年的那些弟兄,你瞧人家元器都出镇远疆镇守将军了。”
“是,我还是不成器。”白敬宇笑嘻嘻的说道。
白敬宇此刻是红光满面,李君威故意让他喝醉了留下来的,其实今日到的那些勋贵子弟,根本不知道什么私藏嫌疑犯的事,今天下午的事,就完全是诓走苏日安的。
李君威一招手,白敬宇走过来,李君威问道:“让你准备的地方准备好了吗?”
“准备妥当了,待会上我的车,直接去天上人间,就安顿在五楼贵宾间,王爷,咱自家的产业,没有人敢上去查,就算是有,也有法子的躲,放心就是。”白敬宇说。
“别什么都咱咱咱的,妓院能和皇室搭上边吗?”李君威怒道。
白敬宇挠挠头低声嘟囔:“当年名字都是您定的........。”
李君威没有理会他,而是坐在了椅子上,示意澹台云风和厄齐尔也坐下,李君威说道:“今天给苏日安安排了一场戏,他来了,但是没上台,可是我发现,不对劲,很不对劲!”
“哪里不对?”白敬宇问道。
李君威说:“哪里都不对,苏日安是我好友,只不过他是一个正派的人,和我性格不合,我们两个有些矛盾,但是我对他是非常了解,也是非常信任的。今天我的人发现,苏日安对这件事很重视,还安排了两班人监视了我的王府,这很不正常,就为你们两个小毛贼就如此大动干戈?真是笑话!”
“王爷,这几年他一直和勋贵过不去,在您的事上他被煞了威风,或许就是针对您的。”白敬宇说了自己的见解。
“苏日安不是这样的人。”李君威非常肯定的说道,然后看向了厄齐尔与澹台云风,说道:“所以你们闯的祸绝对不是小事,今天我只听静安公主说了,你还没说。”
厄齐尔说道:“我全招了啊。”
李君威微微一笑:“没说你。”
厄齐尔是个憨直简单的人呢,没这些弯弯绕的心思,所以问题肯定出在澹台云风身上,而澹台云风则是说道:“一开始我们确实只是帮助从养济院里逃出来的孩子,但是渐渐有我们帮助过的孩子又来求我们........。”
原来澹台云风一开始只是帮助了一群脱逃的孤儿,但这些孤儿通过借贷、认亲弄到了身份,摆脱了去边疆的命运,但是澹台云风很快就又接到了帮助过孤儿的求救,他们的借贷是高利贷,而且契约非常不公平,简直就成为了契约奴一样的存在,有些人在种植园里受苦,有些人则在工坊里打工,过着没日没夜工作的生活,而澹台云风则把他们藏匿了起来。
“就这么简单,期间没有遇到过其他特殊的事?”李君威又问。
澹台云风说:“没有,绝对没有。”
“那就是你藏的人有问题,把他们的藏身之所供出来!”李君威说道。
章四六三 人口大案
面对裕王的要求,澹台云风直接拒绝了:“不,我不能告诉您。”
李君威笑了笑,或许在其他事情上澹台云风会相信自己,但是在这件事上最没有可能,因为他李君威是最支持往边疆移民的,甚至可以说,这一场新的移民风暴就是由裕王掀起的,澹台云风怀疑,自己告诉了李君威地址,这些人很快就会被送往边疆去。
“好吧,澹台云风,你有胆量,但是你早早晚晚得告诉我,因为你只是一个禁卫军官,没有太多的社会资源可以利用,如果你隐藏他们的地方能够对外往来,那么我早晚会知道,而如果你隐藏他们的地方荒无人烟,那么他们肯定需要你生活上的资助。
你和厄齐尔会被藏匿起来,对外通联都必须经过我,而静安公主可能会被禁足,而你的妹妹,你最好祈祷她不会去联络那些人,毕竟对于安全局的人来说,跟踪一个没有社会经验的小丫头实在过于简单了。”
澹台云风这才明白,原来裕王并非只是单纯的应公主的要求帮助自己,而是借机掌控自己的自由和行踪,然后查清楚这件事。
“你不能这样,殿下,这会害了很多人的。”澹台云风高呼说道。
李君威道:“这已经不是年轻人之间的瞎胡闹了,这是真正的大案。澹台云风你好好想清楚,这些人落在我手里,我可以保证他们去应该去的地方,但如果落在某些人手里,可未必有这种好运气了。”
李君威打了个响指,几个侍卫冲进来,控制住了澹台云风和厄齐尔,李君威对白敬宇说道:“敬宇,我把他们交给你了,记着注意他们的对外联络,有发现立刻跟我说。”
白敬宇连连点头,却是提醒道:“王爷,你可要当心,您现在这个身份,不好插手这种事。”
李君威笑了:“放心就是,我身上还兼着安全局的差,只要不谋反,想干什么都能找到由头来。这次的事全指望你了,敬宇咱们是撒尿和泥玩的交情,你可别让我失望呀。”
督察厅大楼。
随着几年的发展,议院下属的督察办已经成长为了督察厅,而苏日安也成为了神憎鬼厌的总督察,这一日他正在办公室工作,外面的下属来报,说裕王到了。
苏日安连忙去迎接,却发现裕王并未采用仪仗,而是只带了两个侍卫到来,在大门还以拜访为名登记了表格,访客上填了李君威的名字,门卫认出来,才来报告。苏日安请李君威进了办公室,说道:“裕王殿下怎么有时间来微臣这小地方看了看?”
“咱们也是老朋友了,自然是支持支持你工作了。”李君威看着办公室的陈设的摆件,随口说道。
苏日安说道:“若是裕王支持微臣工作,就该把藏起来的那几个人交由微臣处置才是。”
李君威道:“交给你,你就能从那个澹台云风嘴里得到想要的信息吗?他现在是谁也不信,又是个倔脾气,反而可能被人杀人灭口,死在你这里。”
苏日安摆摆手,示意下属都出去,然后才说道:“看来殿下是知道了其中关窍了。”
李君威摇摇头:“知道一些,但是不详细,不过我清楚,以你苏长官的为人,绝对不会为了区区袭击公务人员案而大费周章,你肯定掌握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你要是愿意与我分享呢,说不定我会帮你的。”
“涉及机密,不能说与无关人等听,这件大案.........。”苏日安拒绝了。
李君威笑了笑:“好吧,那就算了。我还以为我能帮助到你呢,现在看来,苏长官是成竹在胸了。”
说着,李君威坐在茶桌前,也不客气,自己斟茶自己喝,苏日安问:“您想介入进来,得皇上说话。”
李君威摆摆手,很认真的说道:“还就是皇上告诉我,说厄齐尔和澹台云风藏在了我的家里,我才介入进来的。”
苏日安闻言,认真起来,让李君威保证不会把这件事泄露后,才是说了出来。
这件事起源于四年前山西矿奴案,涉及了勋贵、乡贤和外藩,所以最终确定由督察厅会同理藩院查清,被解救出来的矿奴主要是来自于云中绥靖区的外藩旗佐和黄教旗佐,外藩藩臣和黄教管事僧侣把旗佐内的壮丁抽调出来,送往山西挖煤,规模多达千人,那件事算是完满解决,但是苏日安发现,被解救出来的矿奴之中有部分年轻人,这些人则是来自京津的养济院,但是等到苏日安派人实地考察去做笔录的时候,这几十个人已经西迁去了西疆地区,再去西疆调查,就遭到了各方势力的阻挠。
也因为这一点,苏日安注意到了帝国的养济院为主的救济赡养体系,发现这个体系内大量存在着侵吞保育费用、非法出租劳工甚至贩卖人口的勾当,而整个养济院体系却是被申京和地方的一系列的议员所把持的,上下勾连,铁板一块,相互遮掩,难以找到根源,为此苏日安甚至派人潜入其中调查,但督察厅之中出了叛徒,卧底接连被发现,苏日安用了两年时间才捉到了叛徒,但仍然无济于事。
而真正的关键却是一个十二岁就被从养济院贩卖出来的女子,她被贩卖到妓院之中,偶然的机会被某个关键人物保养,她偷窃得到了一些账本,交给了某位同乡,而这个年轻人就是被澹台云风藏匿起来的其中一个,苏日安找澹台云风其实就是找这个人。
“殿下,这个案子之中涉及的人非常多,议员、勋贵甚至还可能包括宗室,哪一天大白于天下,肯定是要引发变乱的。”苏日安说道。
李君威道:“你怎么知道会涉及那么多人?”
苏日安笑了笑:“这段时间,元老院在推动孤儿收养与认领立法,那些抛弃孩子,再来认领的人,不仅要缴钱,还有承担刑罚,而另外一方面,议院推动进行养济院的大规模拨款,这两项全都很顺利的进行,说明从中牟利的人非常多。”
“那你认为怎么才能一网打尽?”李君威问道。
“找到关键的人,找到关键的账本。”苏日安说。
李君威摇摇头从怀里拿出一个油纸袋来,里面包着一本带血的账本,递给了苏日安,说道:“没用的,这账本涉及的人地位并不高,都是些小喽啰,在那些孤儿出身的人眼里,他们是大人物,但是与你想象的大人物还差了许多。”
苏日安接过账本,说道:“看来线索又断了,抓不到关键的人,也就无法连根拔起。殿下,请你把那个人交给微臣,苍蝇不值得打,微臣还是想抓老虎,当然,还有澹台云风和厄齐尔。”
李君威说道:“厄齐尔就是恰巧碰上了,属于见义勇为出了岔子,而澹台云风嘛,他在这件事里实际是为安全局效力的。”
苏日安呵呵一笑:“您不要开玩笑,这案子是我们和安全局协同办理的,微臣已经查过了安全局的档案,没有澹台云风受命的资料。”
“那是因为你的级别不够,你向皇上申请一下,会从诚王那里查到相应的资料的。”李君威说。
苏日安摇摇头,不再纠结这件事,既然李君威如此说,那么肯定查的到,只不过那些资料什么的全都是后补上去的,可是肯定也没有证据,安全局可不在督察厅的督察范围内。
“我可以给你一个抓到核心人物的机会,但是你要认了澹台云风和安全局的糊涂账,把他和厄齐尔从这件事里择出来。”李君威说道。
苏日安道:“可以。”
李君威哈哈一笑:“苏大哥,你确实变了,若是以前,你肯定不会同意的。”
“我知道澹台云风确实有罪,但他是出于好心,一个好心的年轻人办了错事,与其揪住惩罚他一个,解救数万乃至十万计数的孤寡才是更大的善。”苏日安道。
李君威点点头,走到办公桌前拿到笔,写下一个地址,说道:“你的对手还以为那些人藏在这里,你可以埋伏起来,会有人去抓他们,到时候人拿下了,就能顺藤摸瓜抓住其中一个真正的高层,他就可以做你的突破口了。”
“裕王怎么知道这个高层会出手?”苏日安问道。
李君威说:“因为澹台云风就在他的手中。”
三日后。
李君威正在万宝楼里收拾他那些宝贝,就听怀恩公世子白敬宇到了,进得门来后,白敬宇说道:“王爷,这是澹台云风给的地址,说是他藏起来的四十多个人都在这里。”
李君威头也不抬,继续打磨着:“怎么今天呛不住,主动跟咱们说了呢?”
白敬宇说道:“这是一片黄浦江里的芦苇荡,无人之地,他给了一户渔民一些钱,让他三日一次往那里送吃食,但给的钱也就能支持了这几日,等日子到了,他的妹妹就会去送钱,到时候还不一并被您给按住么,所以直接说破了。”
李君威点点头:“行,那劳烦你走一趟,直接带澹台云风去,把这些人接引出来,你家在城外也有不少庄子吧,选一个安置了,等我的消息。”
“去带人没事儿,安置更没问题,可是王爷,万一这些人早就走了呢,我去了也未必能找到人。”白敬宇说道。
李君威抬起头,笑呵呵的看着白敬宇说:“那就是他们自己的造化了,人呀,总归要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的,别人替他担不起来。我问你,澹台云风和厄齐尔在你那妓院里过得怎么样?”
白敬宇笑着说:“那个鞑子是个荤素不忌的主,该吃吃该喝喝,没事还找女人耍,倒是逍遥自在,倒是那个澹台云风,整日里就知道看书,按照您的吩咐,我安排了花魁去找他,也是无用,那里的姑娘说,这人兴许有龙阳之好,呵呵。”
“如此说来,倒也有几分定力,至少比我强多了。”李君威说道。
“王爷,督察厅的总督察苏长官来了。”管家进来,小心说道:“他还带了七八个人来,似乎来者不善的样子。”
“哦,让他进来吧。”李君威说。
白敬宇道:“这个家伙也太大胆了,连裕王您的府邸都敢闯,实在是不像话,待会您不要与他废话,看我处置他。”
李君威摆摆手:“稍安勿躁,兴许还不是为我来的。”
不多时,苏日安进了万宝楼,眼睛不善的盯着白敬宇,对李君威说道:“殿下,微臣的下属在白云滩抓到了十几个身携利刃,企图行凶的人,这些人不少是怀恩公府的。”
“所以你是来抓白敬宇的?”李君威问。
“是!”苏日安肯定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苏日安,你凭什么抓我,王爷,救救我呀。”白敬宇直接吓的瘫了,抱住李君威的大腿不住的求饶。
李君威点了点桌子上的纸条:“敬宇,送这条子来之前,你是不是已经派人去捉拿那些藏匿起来的人了?”
“不.......不。”白敬宇连忙否认。
李君威道:“还不说实话,去了督察厅有你说实话的地方。敬宇,你是勋贵子弟,应该不会送命,去了督察厅,好好配合,说实话,我保你一命,虽然难免被问罪,但若是发配,也能去远疆区,元器是咱们的老朋友,你去那里也能照顾你一二,可你要是不说实话不配合,谁也帮不了你了。”
苏日安见李君威交代完,一挥手,两个下属把白敬宇挟持走了,苏日安问道:“殿下怎么知道这人有嫌疑的?”
李君威放下手里的东西,站起来说道:“在边疆,贩卖奴隶的事我见的多了,但凡是人口买卖,最值钱的永远是那些年轻漂亮的小姑娘,而白敬宇捣鼓妓院这些年,在申京也是有一号的,他怎么可能不参与其中,就算他不参与,他身边的人也会参与的。
所以我故意把澹台云风交给他,让他有先一步得到消息的机会,果然就上钩了。”
“可是白云滩的那些人却不见了。”苏日安说道。
“是吗,那可就和我没有关系了,我的人就带走了拿账本的那一个。”
章四六四 何为亲情
砰!一声枪响从位于长江边的皇家猎场响起,猎枪里飞出的霰弹击中了两只野鸭子,李君威看了看手里的枪,微微点头:“这火帽枪不错呀,击发成功率还挺高的,也不怕风雨恶劣天气,比之燧发枪还要强一个档次,可惜咯,仗打的差不多了,见不到这新式武器虐敌军的场景了。”
林君弘手里也是提着一杆,却是装填好了递给了李君威,说道:“你家王妃怀孕了,你还杀生,也不积点德?”
“你还信那个?”李君威笑呵呵的把打完的枪交给了林君弘,林君弘说道:“现如今也就你过的惬意,申京、京津、台北、苏州、西安还有广州,上上下下人心惶惶,移民科案牵扯出了太多人,现在都忙着找活路呢,你出来游猎,应该是躲这些人情世故的吧。”
“这只是一个小关节,我脸皮这么厚,耍赖撒泼谁能比得上我,就算我在申京,未必也有人烦我。这段时间游玩出猎,也算是给静安那孩子牵线搭桥,英王府的规矩太严格,轻易不让出门,我带出来还算好的,又把澹台云风从禁卫借调我这侍卫班里,让两个人处一处,对了,澹台云风在你那安全局的手续补办上了没?”李君威问。
“早就办好了,放在密柜里,不会有人来查的,苏日安未必有那个胆子。”林君弘笑呵呵的说。
李君威摇摇头,放下猎枪,从侍卫手里接来一杯果汁,提醒道:“这你就想错了,要换届了,李海大哥元老院那个位置要你来接,可安全局就得放手,我担心皇兄把安全局给苏日安。这些年他做海青天包青天,孤臣一个,虽说不是皇室宗亲,但硬要说起来,他是合适的。”
“不会,这种人皇上培养着是要入阁辅政的,安全局虽然监督天下,但到底是皇帝私人,上不得台面,苏日安是皇上摆在全体官僚面前的一面警告牌,不是藏在身后的刀。接任我安全局位置的应该是昭睿那孩子。”林君弘说道。
李昭睿是李海的长子,成王一脉的继承人,也是皇室宗亲之中第三代的长子,年纪比李君威都大,论亲疏是可以的,再者成王李海从元老院退了,这一系总归也是要有继承人的,而李昭睿一直也在安全局挂职,并且主导了当年的日本内战,只不过他一直担着对外情报工作,对内未必熟悉。
但是李昭睿与皇帝的亲疏是血脉上的,而非感情上的,李昭睿与皇帝年纪相仿,又有一个识大体懂权衡的父亲教导,在起成年的那段时间里,正是太子与英王争位的时候,李昭睿在父亲的指引下选择了避开,与皇帝并没有多少私交,这也是李君威有些不敢相信的原因,李君威说道:“昭睿做事是有能力的,但你怎么知道是他?”
“移民科案已经定下来了,督察厅负责抓勋贵和藩臣,而昭睿则负责行政、司法和立法官员的逮捕审讯,交叉起来,昭睿也接手了,如你所说,这就是要当孤臣,与官僚作对了,这还说明不了什么吗?”
李君威一听,这等大案都交给李昭睿了,倒是说明其确实有能力也得到皇帝的认可,李君威说道:“行啊,君弘哥,这种大事都交出去了?”
林君弘摇摇头:“皇上的意思,又岂是我能决定的,我现在做的是提名审查,也是个大难事。”
所谓提名审查与终任审查一样,是安全局对官僚系统监督的重要手段,重要官员离任之前,都要进行终任审查,审核其在任职期间是否有重大违法等行为,当然,每个人都有问题,但类似于失误、私德、内斗等等就不会被提及,两个审查都是公开的秘密,让所有官员知道,皇帝的眼睛永远在盯着他们。
而提名审查则是从内阁换届开始的,前任首相、元老院和议院都有提名权,但凡接受提名的人,都必须经过安全局的审查之后才能正式进入皇帝的遴选名单之中,这一次的提名审查如此被重视,需要林君弘亲自操刀,主要就是移民科案之中,有内阁成员涉案,让帝国蒙羞,虽然在上一次提名审查之中这两个人是过关的,他们的犯罪是入阁之后发生的,但是仍然可以证明上一次的提名审查在道德层面做的不够完善,这一次着重加强。
“其实皇上有意让你接管安全局,只是你连官都不做,又怎么接管安全局呢?”林君弘有些感慨说道。
“二哥对我的信任,我是知道的,原来我们兄弟之间没什么嫌隙,我在边疆统兵十数万他都放心,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只是我做官必须在申京之外,权力也必须是临时性的差遣而非持续的任职。君弘哥,你知道为什么吗?”李君威摇头说道。
“皇上没有子嗣,你的位置很尴尬。”林君弘一语道破。
李君威点点头:“正是如此,二哥春秋鼎盛的年纪,却没有儿子,又不肯纳妃充实后宫,我这个位置是在尴尬,除非他封我为皇太弟,否则我是绝对不会触碰申京权柄的,可是他就是封我为皇太弟,我也不干呐。你是知道的,我志不在此。”
“皇上子嗣的事,我也很头疼,太后找过我好几次,可这种事就算你这个亲兄弟都未必能说的上话了,更不要说我了,幸亏你回来了,把这件事揽过去,否则我还不知道被收拾多少遍呢。”林君弘对此还是有些小情绪的。
李君威摇摇头:“这事难办的很。”
“是啊,太后催着,皇后盯着,皇上怨着,上上下下多少人指望着,哪个都不能得罪了。”
李君威道:“那些都是小事,关键是二哥的心思猜不透,他只是因为皇后嫂嫂流产的私情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亦或者有什么其他重大考量在里面呢,我不得而知,所以只能闷头去做。”
说到这里,林君弘的眼睛看了看四周,见侍卫们都躲的远远的,林君弘说道:“老三,听哥哥的一句劝,不要牵扯太深了,这件事解决了还好,若是解决不了,最终还是着落在你身上,这种着落,未必是祸。”
李君威轻轻摇头,没有选择继续这个话题,他知道林君弘的意思,所为的最终着落就是过继,自太上皇起,帝国皇室就三支血脉,虽然诚王、成王和荣王都被划归到了宗藩之中,但要么是结义弟兄,要么是太上皇义子,血脉上是毫无关联的。
现如今英王一系已经在印度开国称帝,自然不能继承帝国皇位了,若帝国皇帝真的没有子嗣,要么立李君威为皇太弟,要么就从李君威的子嗣之中过继一个给皇帝,继承皇位,但不管着落在哪个上,在林君弘看来,李君威都是占便宜的。
林君弘见李君威如此,自然也不会强求,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而这个时候,裕王府的管家匆匆来了,在李君威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李君威闻言脸色一冷,手里的枪直接扔在了地上,见林君弘投来不解的目光,李君威说:“树欲静而风不止呀,有些人想躲都躲不开。”
“什么人,明知你不在府上,还去叨扰你?”林君弘不解问道。
李君威说道:“苏日安跟我说,说是皇室宗亲也涉及到移民科大案之中,我原本以为又是荣王府的几个人不安分,但是没想到会和我有关,咱们那驸马爷也涉及其中咯。”
“原来如此,你准备怎么办?”林君弘问道。
李君威微微摇头:“我哪里知道,幸亏我现在什么职差都没有。”
李君威找来侍卫长,安排了几句,让怀孕的王妃就在此地休养,不要回京掺和那些闲事,然后匆匆回了王府。
太上皇李明勋有三女,长女李筠婼守寡,三女尚未出阁,只有这次女李筠熙也是李妃所出,与李君威一奶同胞,嫁了出去。所以现如今的帝国,驸马爷也就这么一位。
“三弟,你姐夫被人抓了。”等李君威回到王府的时候,李筠熙就是一阵哭喊。
“抓了就抓了,他又不是第一次被抓。”李君威说道,若是长姐因为丧夫而婚姻不幸,那么二姐的婚姻就很是坎坷了,主要是驸马是一位风流倜傥的勋贵子弟,无德无才又不求上进,时常惹事。
李筠熙哭着喊:“那可是你亲姐夫呀。”
“我只有亲姐姐,亲外甥,没有亲姐夫,他身上又没有流我们李家的血,什么亲不亲的,在我这里都没用,平日里和我都不走动,我中秋之前就回来了,除了中秋节下午见了一面,这三个多月,他来过一次吗?出事了,让你来求我,有用吗?”李君威不在乎的说道。
“他是姐夫,你可能不能见死不救呀。”
李君威说道:“我能做什么,我又不负责这件案子,若说现管,你该去督察厅找苏日安,对勋贵的调查归他管,若是县官,你该入宫找二哥,他一句话的事,再不济你去找父皇,找母后,找母妃,你却偏偏来找我,只有一样,那驸马爷不仅涉案了,而且犯的事还不小,对吧?”
李筠熙小声说道:“其实也没多大,旁人做的比他厉害多了。”
李君威摆摆手:“二姐,你别和我说这些,你要是觉得旁人比他犯错还要大,却没他问罪的厉害,你自己去督察厅举报去,跟我说没用。我就问你一句,他害人性命了吗,他贩卖人口了吗,他逼良为娼了吗?”
“是有一些........。”李筠熙的声音更小了。
李君威打断了她:“二姐,别在这里打哈哈,你是知道还是不知道,他跟你说实话了吗?若是没有,你趁早先去问清楚,若是说了,你也如实跟我说。”
李筠熙只能说道:“你说的那些他都参与了,但那只是一时糊涂,贪图钱财,他不是主谋,就是被人利诱骗进局的,他现在也很后悔。”
李君威点点头:“好了,我明白了,这件事交给我了,你回去吧。”
“三弟,你能救他对不对,我就知道你与那苏日安有交情,他不可能不给你面子。”李筠熙兴奋说道。
李君威正色说道:“我只能帮他,而无法救他。”
“怎么帮?”
李君威道:“自然是力所能及的帮,他认罪招供,我保他不会被人陷害顶罪,不会遭遇刑罚,他坐大牢,我给他安排最干净的一间,不会让其他犯人欺负他,他若是流放,我安排人路上照顾,他流放去边疆,我那边有不少故旧,不会让他被戕害。他要是被杀头,我请鸿宾楼的厨子给他做最好的送行饭,如此而已,你还想让我做什么?”
李筠熙说:“你这还是要见死不救呀,他身体那么虚弱怎么可能经得起那样的折腾,你就不能把他捞出来吗?”
“我凭什么把这个罪犯给捞出来?”李君威直视姐姐的眼睛问道。
“他是你姐夫,我是你姐姐呀!”
“你是我姐姐,我就要为你违法犯罪吗?天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他作恶多端,就该付出代价!”李君威直言不讳。
李筠熙怒道:“老三,你变了,你变的无情无义,你小时候多好,有人欺负我,你还帮我打架,现在呢?”
“你错了,二姐,是你变了,我没有变!从小到大,你教我读书,教我学习,教给我的是为人处世的机巧和用的着的知识,但是现在呢,你在教我犯罪呀,是谁变了?是你变了!”李君威平淡的说道。
“你还是我的弟弟吗,宁愿看着我家破人亡,也不愿意出手相助?”
李君威则是反问:“你是我姐姐?教唆我去犯罪,去保护一个作奸犯科的罪犯?你要是我姐姐,就该为我想一想。”
“我是你姐姐,同样是他的妻子,将来你犯错,我也会为你不顾一切的。”李筠熙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是你的弟弟,但同样也是这个国家的裕王,将来你犯罪,我不会姑息,但作为你的弟弟,我绝对不会让你走到不顾一切的地步。”
章四六五 委屈而求周全
李筠熙见李君威的态度如此强硬,索性转身离去,李君威轻咳一声:“且慢,二姐,作为你的弟弟,给你一个忠告,不要去想着入宫麻烦其他人。”
“是吗?你以为全家人都和你一样?”李筠熙问。
李君威呵呵一笑:“他们和我不一样!你今天来找我,左不过认为我好说话,又是你亲弟弟,做什么都方便,可是我要告诉你,你只不过是误打误撞的找对了人。”
“你见死不救,还说我找对了人”
“是,二姐,我只是见死不救不救罢了,你若是入宫,找母妃,她最终会让你去求太后,而太后会答应帮你说情,但最终也就是问一嘴父皇,挨一顿骂罢了,你如果亲自去找皇上,我那位皇兄,你那位皇帝弟弟,可是个铁面无私的。
虽然有些大言不惭,但是我还是想跟你说明白,在这家里,他能包庇的也就只有我一个,而且还是一般的小错,像是你家那位犯下的害人性命的大案,你找上门,他只会秉公执法,像我刚才答应你的一些力所能及的便利都无法实行了。
当然,这些你都可以去试一试,不过我可提醒你,千万别去父皇那里闹,闹大了,我甚至觉得父皇会把你逐出家门宗祠,再不认你这个不识大体的闺女了。”李君威冷冷说道。
“哼,多谢你提醒,老三,我对你很失望。”李筠熙说。
李君威毫不客气:“二姐,我对你也很失望,我很难想象,皇室的公主会做出这种事来。”
两日后,太后身边的齐总官到了裕王府。
这位齐总管是太后身边老人,从当年前明王府跟着来的,算是陪嫁,后来完婚之后,太后将其许给了一位将军,但不幸在朝鲜作战时受伤不治,又回到了太后身边侍奉,有两个儿子,其中一个在裕王西征时还在麾下效力,如今也是留在远疆区了。
皇室的孩子都是这位齐总管看着长大的,因此李君威也分外尊重他,扶着她坐下的时候还说:“这冬雨一下,越发的路滑,你老太太也还出来办差,也不怕摔跤。”
“实在是二公主在太后那里闹的厉害,王爷这几日也不进宫去,太后知道你躲着,就让我来问问。”齐总管说道。
李君威说道:“二姐都找谁了?”
“一开始找的李妃娘娘,娘娘带去找的太后,太后虽然为难,也是跟太上皇说了一嘴,但挨了一顿骂,可二公主怎么说也不敢去皇上和太上皇,太后说带着她去跟皇上说说,她也不敢去,听说二公主先来你这里,太后说是你给支招了,是也不是?”齐总管问道。
李君威点点头:“可以这么说,姑姑,你回去跟太后说,适可而止,管不了就不管了,又不是什么好事,您说呢?”
“这话我可不敢说,但是王爷支招就成了,太后心里有底了。”齐总管笑呵呵的说,拄着拐棍也不起身,李君威问:“还有其他事?”
“就是皇上那边的事,太后也想问问有眉目了没有?”齐总管又问。
李君威点点头:“有些眉目了,你跟太后说,我这边有个章程,还在筹备,得且看成不成,不成就算了,但凡有结果,我就去跟太后说说。”
“哎呦,王爷呀,太后日日惦记这件事,您别说都在筹备了,就算有个眉目,也得跟太后说说呀。”齐总管忍不住说道。
李君威点点头:“也罢,今日就随姑姑进宫去。”
李君威跟着齐总管进了宫,到了长寿宫前,就见太妃宫里的人在等着了,李君威问:“我娘在里面等着了?”
那女官摇摇头:“没,不过太妃听说王爷进宫了,就差我们在这里等着,说让您见过太后去太妃那里用膳。”
“算了吧,去了又是一阵嘟囔,你跟我娘说,想我了就去王府住几天,若是为了二姐家的事,别找我,我办不了也不乐意办,等二姐夫那边判决下来,我们娘俩再聊吧。”李君威想了想,终究还是不愿意去招惹这个麻烦。
进了太后宫里,李君威见了礼,说道:“母后,这两天二姐没少来烦你吧?”
“唉,当初就不该让她嫁给驸马,可架不住她自己乐意,你父皇又没有意见,现在好了,惹出这样的事。”太后不住的叹息。
李君威摆摆手:“这下完犊子了啦,母后别跟着掺和,特别别往二哥那里去,二姐夫犯的事不小,我这两天插过来,都不好跟您说,说了您都觉得恶心,到底是二姐识人不明,帅有个屁用,到了还不是蹲大狱的主?”
“你当真不管,你若不管还来做什么?”太后问道。
李君威笑了:“母后,若是我管了,二姐还会来叨扰你们吗?”
“太后,是皇上的事裕王爷有眉目了,虽说还不确定,但我看您实在念着辛苦,就请裕王爷先跟您说说。”齐总管说道。
“被你二姐家的事闹的,哪里还有这个心思。”太后叹息说道。
“行啊,您没心思,那我找父皇下棋去了,再见吧您咧。”李君威佯装摇头,却是被太后拦住:“你说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没眼力见。”
李君威笑嘻嘻的坐下,自己拿起桌上的苹果吃着,对齐总管说:“给我找一幅申京地图来,越详细越好。”
很快,地图铺开了,李君威在上面寻摸了一下,点在了一个十字路口,说道:“母后您看这里,这里有一处四层的酒楼,原本是怀恩公家的产业,这不和二姐夫一样犯在了移民科案之中,被我盘下来了,我已经让人改建为茶楼了。”
“这和皇上的事有关系吗,你还想带你皇兄泡茶楼去?”太后问道。
李君威摆摆手:“我带他去,他也得愿意去才行呀,皇兄您又不是不知道,勤政爱民,那屁股恨不得钉在椅子上,谁能差遣动他?
算了,不说这个,我们说正事,这茶楼地段不错,北面是您创办的帝国女校,南面则是使馆区,东面是公园,西面则是申京的笔墨纸砚一条街,申京文气所在,那些喜欢舞文弄墨的酸菜缸子都爱在这一块逛游,当然,咱们不是吊他们的,我已经问过了,申京的那些开明人家的小姐出门也爱在这片游玩,我的目标是她们。”
“这有什么用,秘密选秀?”太后问道。
“嘿,母后您还真懂,但不是你想的那样,让跟西门庆似的在登上上面美女扔东西砸脑袋。我这茶楼,名义上是茶楼,实际更像是诗文社,但与平常诗社文社又不同,只招呼青年男女,以未出嫁的为宜,实际更像是联谊之地。
我在茶楼里弄了一些玻璃柜,可以展示自己的诗、词和文章,有写的就会有和的,就可以把留言弄成簿子,心意相通者,观点一样的,就可以此建立联络,互通信息,称之为笔谈,既然可以有朋友,也就可以有笔友,两个人既然聊的来,就说明相互之间有好感,用爹的话来说,就是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是一样的,那么再借机见见面,或者啥啥啥的,不就能成么?
关键是,皇兄还不用天天出宫,就能与姑娘有联络,这几日设立后,附近的女校学生和一些大宅门小姐都有出没,咱们先全面撒网,再重点捕捞。”李君威笑呵呵的说道。
太后点点头:“你们兄弟姐妹六个,要说头脑,最像你父亲的,就属你老三了,思路清奇。可是这有用吗?”
“有用肯定是有用,别的不说,已经有凑成双的案例了。”
“旁人我管不着,我问的是对你皇兄有用吗?”太后问道。
李君威点点头,看了看周围,说:“你们都出去,都出去。”
“都下去吧,有齐总管在这里侍奉就行了。”太后摆摆手。
待女官们下去,李君威从怀里掏出一个留言薄子,说道:“您看!”
太后拿来打开看了,里面是几首诗文,太后是很有文采的,在她看来都不咋地,而齐总管却看了一眼说道:“太后您看这第一首,我怎么瞧着像是皇上爷的笔迹呢?”
这么一说,太后才是细细看:“还真是哈,是皇帝用钢笔写的字,一般是用作公文上的,平日了本宫只是见他用毛笔写的字,一时竟然敲不出来,老三,这是你二哥的诗么?”
“就是二哥写的,前几天我去他书房偷出来的,摆在茶楼的玻璃柜里,您看看,就有三四个姑娘回应了,虽然诗不怎么样但不管怎么说,是有人欣赏我家哥哥呀,这就是好的开头,这关键的一步就是怎么跟他交代,让他回应回应,正碰到二姐家出事,我就耽搁了下来。”李君威笑着说。
太后忙说道:“事关皇帝子嗣,也是大事呀,怎么能耽搁?你也是有这么好的主意,怎么就偷这么一首,满是怨愤与不甘,怎么也得偷点动情的那种,不要这种暮气沉沉的。”
李君威说道:“皇兄确实会作诗,可那些情意绵绵的都是写给皇后嫂嫂的,这哪里能偷,再有用还不是惹他恼?”
“那你有办法让皇帝同意吗?”太后一想也是,于是问道。
李君威想了想:“原则上是没问题的,实际上皇兄也喜欢接触外面,不想被官员们所蒙蔽,所以每次我入宫,都喜欢问东问西的,这也算是一个渠道,只不过这事得慢慢来,第一不能说是我的安排,第二还不能说是为了纳妃,咱就说是为了天下,为了帝国。所以呀,您得配合我,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嗯,那是自然!”太后也很是高兴,说:“你就说,怎么配合吧。”
李君威说:“太后啊,皇兄呢快三十的人,也是稳重的人,你要他像个十七八岁的男孩一样整天情呀爱啊,伤春悲秋呀,他也不干呐,就算找这么个姑娘,您也不喜欢啊,但男人女人之间,又不只是这点破事儿,像是什么亲情,孝顺,团圆之类的,都可以作诗,比如快过年了,您可以让皇兄作诗,比如您过寿之类的,都可以,我说了嘛,全面撒网,谁知道那鱼儿好什么口味的鱼饵呢?”
“那说服你皇兄回应的事呢?”太后问。
李君威说:“还是过一段时间吧。”
“过什么过呀,你看着薄子上的第三首诗,虽然写的不怎么样,但是文字很是秀气呀,想来姑娘也是个心灵手巧的,抓紧时间。”太后催促道。
“母后,这是男人写的,茶楼的规矩,女人用红笔,男人用蓝笔。”李君威说道。
太后闻言脸一黑,连薄子扔在了一边,李君威说道:“这几天我还是别去了,等二姐夫的事完了再说,我去御前,皇兄肯定问我,他问我我就要说实话,他您又不是不知道,那是秉公执法的人,说不定还非得把二姐夫树立成典型,彰显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呢,我这几日去,不是坑了二姐夫嘛,过几天再说。”
李君威拿着薄子就走了,说是找太上皇下棋去了,太后笑了笑:“我就知道,还是老三最有主意,比君弘那招戏子入宫唱戏,阿海让皇后去当女校校长的主意好多了,可以说润物细无声呀。”
“是是是,裕王爷这心思和太上皇一样。”齐总管凑趣说道。
太后轻咳一声,说:“齐总管,本宫记得,你那小儿子也在督察厅效力吧。”
“是,都是托太后洪福。”
“你问问他,能不能帮驸马一把,不求全身而退,但求减免些罪责,别的不说,认罪伏法可以减罪吧,举报有功可以减罪吧,这些也算是合法的,本宫再让二公主去说说,总归要有个解决吧。
这件事上,裕王主动唱了白脸,咱们这红脸再唱不好,就对不住这老三的盛情了。”太后说道。
“这和裕王有什么关系?”
“二公主就是认不清自己,若没老三敲打她,她肯定死咬着要免罪,有裕王这么一弄,她就退而求其次,弄个保命就心满意足,咱们才能有操作空间,刚才裕王的话你没听明白吗,这就是拿皇上选妃这件事和我交换呢,我出面,就算皇帝和太上皇知道,也只能认了,这个孩子,比谁都聪明,而且也是个真心人。
这事闹最后,他功劳最大,可他受二公主埋怨也最多,也难为老三了。”
章四六六 一朵奇葩
这裕王爷,自小鬼精灵,可这些小心思用您身上,着实不像话,毕竟是一家人,太后对他可是像亲儿子一样的。”齐总管不免有些不乐意。
太后却是笑了笑:“要是寻常人家,你这话倒是说的对,皇家的事就该如此。真心是真心,周全是周全,能既有真心又做事周全的,也就他李君威一个了。”
“可我怎么听说,裕王爷私下里给静安公主定了门亲事。”齐总管小心嘟囔道。
“定就定了吧,到底是老大家的闺女,咱们插手,再好也是不好,太上皇又是个甩手掌柜,有老三出面也是最好,省的咱们闹心。”太后倒是一点也不恼怒,想了想,反而说道:“二公主定人家的时候,似乎就老三说驸马爷的不好,现在看来,全让他一个人看准了,他呀,在市井流连的多了,各家的底细都清楚,皇家不好用的手段,他用的可是顺手拈来,让他去筹谋也好,到底静安也是跟着他长大的。”
李君威回到家的时候,却见诚王在家里喝茶等着,李君威笑了:“你这安全局的大忙人,跟着我干什么。我出猎你跟着,我这回家你也跟着,君弘哥,你又打的什么主意?”
“我哪里有什么忙的,刚才你去见太后,我去见了皇上,内阁换届提名审查的事暂缓了,我这不又闲下来了么。”林君弘随意说道。
“内阁换届这种大事也能停下来?”李君威问。
“可不,移民科案闹大了,苏日安的督察厅上下一阵的闹腾,牵连的勋贵不下二百家,昭睿那小子原本还想着秉公执法,现在也不行了,勋贵们都向他施压,他也只能重拳出击,各种牵扯,也是处理了不少,算是回应了。
可我这边日子不好过了,现任首辅何文瑞提名的七个人,五个牵扯其中,饶是牵扯的不深,这个关口皇上也犹豫了。这算是政治大地震了,嘿,老三,这可和你有关哈。”林君弘道。
“可别,我就是瞎猫撞上死耗子,别牵扯我了。”李君威也是有些后悔了。
“对了,这次来,还是有一件小事。”林君弘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了李君威,上面写着裕王亲启,看样子还是女孩子的字体,李君威一乐还以为自己走了什么桃花运了,但是打开一看,却是狗爬似的字体,就一件事求救命。
林君弘说道:“这是一个叫厄齐尔的藩臣从京城那边让人捎来的,静安被禁足了,那个捎信的小丫头进不来,就给我了,你听说过这个人吗?”
“知道,一个自认为大侠客的藩臣,脑子似乎不那么灵光。”李君威说道,一边看信一边不解,这上面就写了自己被抓了,也没有说为什么抓,被谁抓了,实在是让人摸不着头脑,李君威问:“没个头尾,写的是个屁呀。”
林君弘笑了笑:“这事我却知道一二。”
“你也认识厄齐尔?”李君威诧异问道。
“哎哟,这一个多月,厄齐尔的大名在理藩院体系内赫赫有名,我们安全局自然知道。”林君弘打开了话匣子,第一句话就把厄齐尔此人概括的淋漓尽致:“厄齐尔,可真是帝国宗藩体制内的一朵奇葩,说起来,帝国成立二十一年,尊崇黄教二十年,厄齐尔是第一个敢对黄教僧侣挥鞭子的家伙,奇葩中的奇葩。”
厄齐尔当初被从妓院里弄出来后,也是跟着澹台云风占了便宜,把之前袭击督察厅公务人员的事抹干净了,直接回了禁卫军供职,移民科案闹大之后,处理涉案的官员和勋贵是重中之重,但解救被贩卖、奴役的百姓也不在话下,因为牵扯的官僚机构实在太多,皇帝索性派遣禁卫参与解救行动的监督工作,像是厄齐尔这类外藩出身的,还是来自藏地的,自然被划列到了与黄教寺庙干涉的案件之中。
厄齐尔前往辽宁的农庄和矿井、盐场,参与解救了一大批隶属于黄教旗,却交给矿主农场装奴役的蒙古奴隶,这个正义感爆棚的家伙是亲眼看到奴隶光着身子,吃着粗劣的食物,在暗无天日的矿井之中工作,即便是活着的人也跟行尸走肉一般,在解救奴隶过程中,看管矿井的工头进行了反抗,拔出枪的一刹那,被厄齐尔当场连手带枪砍断,直接失血致死,这原本没有什么,毕竟武装反抗禁卫军本身就是死罪。
可是按照定下的章程,这批奴工是要遣返原籍的,厄齐尔等人护送他们返回了燕北绥靖区的巴沟黄教寺庙,不去还不要紧,去了之后,发现即便呆在原籍的黄教旗民也是活的不成人样,适逢冬季,男人在冰天雪地里劳作,冻的不成人样,而僧侣却荒淫无度,任意淫辱那些旗民的妻女。
若不是有人拦着,厄齐尔甚至连僧侣都要砍死在当场,可即便拦着,那一队内藩兵也不敢违逆厄齐尔这位禁卫军预备上尉的命令,结果就是那群不守戒律的僧侣在冰天雪地之中经受了厄齐尔长达二十天的酷刑,如果不是一个僧侣借机逃脱,前往燕北城宗教所求救,或许死的僧侣就不只是四个,而是四十个了。
没有人敢相信一个和硕特人会如此对待黄教僧侣,毕竟和硕特一族是与黄教牵扯最深的族群,他们最为虔诚,但巴沟黄教寺里一百七十多个僧侣被抽烂的屁股证明,这一切都是事实,最终,燕北绥靖将军无奈,亲自逮捕了厄齐尔,交由了京城的理藩院。
而这可是比在申京时因为误会袭击公务人员来的更为荒唐,虽然事实证明那个寺庙里的僧侣没有一个是无辜的,但仅仅是动用私刑,致人死亡这件事,就不是小事,厄齐尔也知道自己犯罪,他也不叫嚷冤枉,反而说自己是替天行道,如此云云,还说黄教就是蛊惑人心,妖言惑众的神棍,总之是让理藩院里那些与藩臣打了半辈子交道的人看傻了眼。
要说这些年,年轻的蒙古、满洲、女真藩臣对黄教已经没有那么虔诚了,毕竟很多人都在归化学堂进修过,他们并不一定接受无神论,但肯定知道无神论,因此多半会选择‘敬而远之’的应对方式,当然,一些外藩子弟为了统治部落,也会利用黄教,但饶是如此,像是厄齐尔这样的奇葩,还是第一个。
但厄齐尔终究还是保住了性命,原因就在于他在堂审的时候叫嚷要见裕王,堂审顿时陷入了僵局,暂停私下一问,这位厄齐尔还与裕王有这么深的交情,那就没有办法了,只能往上递送,也让厄齐尔写了一封信给裕王,看看李君威的意思。
“这人朝廷用得上,不能杀。”李君威弄清楚了一切,对林君弘说道。
林君弘问道:“是你有用还是朝廷有用?”
李君威点点头:“都有用。”
“可这事闹的不小。”林君弘提醒道。李君威:“又不捞他,我会跟理藩院那边说一声,只要不要他性命,随他们折腾,这狗东西,也太会闹事了些,不过他这不信鬼神的性格倒是好的,极好。”
理藩院的事对于皇室来说就很简单了,在理藩院辖地内,帝国的皇帝才是真正的皇帝,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威,所以李君威不用考虑那么多,只需要和理藩院递个话就行了。
帝国二十一年的小年。
李君威匆匆到了御书房,见门前还站着侍卫班,问道:“皇上还在里面?”
侍卫们点点头,李君威推门进去,看着皇帝在御前挥洒说道:“皇兄,今天是小年,按照咱爹定的规矩,今天封笔封玺,你怎么还在忙?”
“你没看我在用左手写字吗?”李君华淡淡说道。
李君威哈哈一笑:“我说呢,还关着门,哎呀,皇兄,你要是有三只手就好了,也能替我一替,不然人家总是说我不学无术的。”
李君华写完了字,看了看,不满意扔在了一边,说道:“君弘左手也会写字,你不如求求他?”
“算了吧,君弘哥那字写的是不错,但是缺点唯我独尊的霸气,和我这气质不符合呀。”李君威笑嘻嘻的说。
李君华写字用左手,还关着门避人,就是为太上皇写的,李明勋行伍出身,一早就改用更为实用的羽毛笔写字,毛笔书写顶多算得上流畅,但和书法两个字是不沾边的,当年皇室从京城南迁的时候,要给人题字,太上皇写不出来,见当时还是太子的李君华左右手都行,而且写的都挺好,索性让儿子代写,从此李君华左手写的书法,就是太上皇的墨宝了,每到过年,会有外臣、外藩来贺,太上皇也会着意赐字,自然就要劳累李君华写一些了。
“皇兄,你写的这字,可真是云章霞采,凤翥龙腾,总百家而集其成,追二王而得其粹呀。”李君威看着李君华写完,抚掌称赞说道。
李君华看着自己的书法,微微摇头:“这‘明’字的中宫还是松了些,松了些。”
“不对!”李君威当场就否决了,说道:“这不是松,这叫开阖!这是大气度大胸怀的人才能写出来的,你看这大开大合,才充斥了帝王之气,你这是替父皇写的,这气势够够的!”
“拍马屁!”李君华直接用毛笔在上面写了两个叉,卷了扔到一边,说道:“你一拍马屁就有事,说吧,什么事。”
李君威笑嘻嘻的说:“上次我跟你说天涯茶楼的那个事,怎么没回音了?”
“哦,上次你偷我的诗挂在了茶楼里钓美女,我都没找你算账呢,还想要回音,不是说了吗,就那第三首写的好,我想回你不让呀。”李君华坐在了椅子上,放下了笔。
“那是个男人写的,回他干什么呀。”李君威为难说道。
李君华点点头:“那你想让我回哪个呀?”
“你说的那个已经是老黄历了,这来新的了。”李君威从怀里掏出一本薄子,放在了李君华面前,李君华一看,上面的诗竟然是自己写给太后的诗。
前两日,李君威把澹台云风带到了长寿宫,长辈们看过了,皇帝也看过了,虽说没有当场定下,但到底也算是见了家长,澹台云风身家清白,长的一表人才,李君威为其担保人品很得皇室成员的满意,当时太后就赐宴,一起吃了饭,命皇帝以和睦团圆为题目作诗,李君华的文采,在整个皇室里都是一等一的,自然不在话下,当场作诗,太后命人抄写,想不到竟然落在了裕王手里。
“你是胆子真大呀!”李君华故作恼怒。
李君威则是说道:“先说好了,这是太后的主意,你想呀,太后素来是以你这个儿子骄傲的,平日里皇兄作诗,旁人没有不说好的,可你是皇帝,谁敢说不好,上一次我拿你的诗放在了天涯茶楼,最后就七八首贺的,可见旁人是不买账的,太后不高兴呀,说那群人不识货,所以就让我把这首也挂上,许是应景的缘故,挂了两日就有十几个人贺,而且写的都不错,你瞅瞅,特别是这首词,这是什么词牌名呀?”
“临江仙!”李君华原本不想和弟弟胡闹,但只看了一眼,就陷入了这首词的悲苦之中。
“天涯只一人,四季日夜连晨昏,秋风似霜雨似针。长夜独行久,庭院几许深。忍看邻家天伦暖,遥闻欢颜笑语声,生非命薄却如今,梦醒人不见,泪眼映孤灯.........。”
李君华看着,忍不住念诵出来,神情都变的凄凉,李君威看着他那模样,微微一笑,没有说话,许久之后,李君华问:“老三,这是何人所写?”
“这我哪里知道,看字体像个姑娘,可也不一定,上次那个看起来像个姑娘字体的结果是个糙汉,别人都会署笔名,她却只画了一个兰花,这兰花似乎也不是女人专属,嗯,兴许是个少年郎也不一定。”李君威一边敲着边鼓。
李君华道:“左右无事,出宫去瞧瞧那天涯茶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