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三七 海军限制条约
四国使团入驻了巴赫齐萨来,谈判在一片混乱之中开始,身为和谈会议主持一方的李君威把很长时间用在了参观和享受汗王宫上,使得四国得以全面的交流意见,期间,帝国方面的土尔扈特。波立联邦与俄罗斯麾下的哥萨克以及尚未完全灭族的鞑靼人,都想作为单独一方参与进来,但却被四国不约而同的拒绝。
法佐先是会见了波兰国王兼立陶宛大公的索别斯基,与此同时穆斯塔法会见了纳雷什伯爵,两次单独的会谈以争吵结束,然后法佐与穆斯塔法又换了会见对象,这一次比上次还要恐怖,索别斯基与穆斯塔法直接在会议桌两边拔了刀,导致所有的会谈不欢而散。
这是李君威纵容的结果,而也在他的预料之中,实际上法佐、穆斯塔法想要先私下见一见中国亲王,结果被李君威拒绝了,其余三国之间的会谈也是属于‘公开的保密’,一阵鸡飞狗跳之后,奥斯曼、波立联邦与俄罗斯,不论是中国的敌人还是盟友,都清醒的认识到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战争离不开中国,和谈就更需要了。
但这些‘充分的交流’也让法佐和穆斯塔法意识到,想要在谈判之中彻底的分化瓦解敌人的联盟是不可能的,在与奥斯曼谈判之前,三国联盟已经划分好了相当部分的利益,但法佐与穆斯塔法商议之后,还是想要提前单独会见一下李君威。
李君威在修复好的泪之喷泉旁的葡萄架下会见了奥斯曼的两位维齐尔,而一进入汗王宫,侍从官就要求两位使者交出自己的武器,虽然二人如愿交出了武器,但却把一肚子火发泄在了李君威的身上。
“作为中国的亲王,谈判的代表,您应该拥有最基础的体面与宽容,搜使者身这种事也能做出来,真是........。”穆斯塔法怒气冲冲的对李君威吼道。
李君威用手捂着自己的茶杯,以免对方的口水喷溅进去,随口说道:“不好意思,穆斯塔法阁下,你可能不太了解我,相信法佐阁下应该知道,我是一个胆小的人,怕死,很怕死!现在我取得了辉煌的胜利,就更不想在人生巅峰的时候受到什么伤害呢,我还年轻,我灿烂的人生刚刚开始。
还有,您能不能坐下说话,仰着头让我脖子难受。”
对于李君威的脸皮厚,法佐是早有体会的,在穆斯塔法言辞犀利的和李君威交涉外交礼仪的时候,法佐已经坐在椅子上品尝起了李君威沏的茶,百无聊赖的等二人争吵完。
“有一件事我一定要先弄清楚,在伊久姆,你的背叛究竟是早有预谋,还是一个意外!”穆斯塔法还纠结于自己的失败。
李君威片刻的思索后,说道:“应该说是早有预谋的意外,实际上的策略比你见到的要复杂的多,但也有很多意外掺杂其中,如果按照我的策略,你麾下的军队和波兰军、俄罗斯射击军以及哥萨克的主力都会折损的那片战场上。”
穆斯塔法听了之后,瞪大眼睛,李君威连盟友都坑,但转念一想,又不对,奥斯曼也曾经是中国的盟友,不也被其出卖了吗?而法佐喝着茶,却丝毫不意外,甚至还拿起了桌上的甜点品尝,穆斯塔法怒道:“法佐,你没有听到他刚才的话吗?”
法佐淡淡说道:“穆斯塔法,你不要看裕王殿下年轻,他是中国大皇帝的兄弟,太上皇最喜欢的儿子,他自幼生活在政治之中,知晓一切平衡与妥协的法则,我们与波立联邦、俄罗斯都能在战争中全身而退是一种平衡,主力的军队全部折损在战争之中也是一种平衡。这一点在伊斯坦布尔,当着苏丹陛下面时我已经说过了,看来你依旧是不相信呀。”
李君威笑了笑:“多谢您的夸奖,法佐阁下,其实政治还有一个秘诀,那就是无耻,或许是因为家学渊源的缘故,受父兄影响比较大,我的父亲胸怀天下,我的大哥英雄盖世,我的皇帝二哥仁德包容,所以在这方面,我还做的不够好。”
“殿下,赖皮到极限,也是一种无耻,您已经足够出类拔萃了。”法佐愤愤提醒道。
李君威摊开手:“是吗,如果您刚才的话是一种赞扬的话,那我就笑纳了。”
两个人互相的调侃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让穆斯塔法失去针对李君威的耐心,果然,不过一会的功夫,穆斯塔法说道:“我们是来谈判的!”
李君威笑了笑,说道:“穆斯塔法阁下,法佐阁下,还有什么好谈判的吗,你们不是已经偷偷见过了索别斯基国王和纳雷什伯爵,相信已经知晓了我们三国之间共同达成条款,你们只需要选择同意或者不同意就可以了。”
穆斯塔法愤怒说道:“阁下,你们的条款过于苛刻了,克里米亚汗国不能这就么灭国,而且我们绝对不会允许开放黑海与土耳其海峡.........。”
李君威听了他的话,对侍从官说道:“他们不同意,这次谈判结束了,让厨房开饭吧。”
“你.......你这是一个谈判代表应该有的素质吗?”穆斯塔法大声责问。
李君威道:“你不同意我们的条款,我又不会退让,那么谈判结束,战争继续也就是了,还有什么值得好说的吗?”
法佐轻咳一声:“咳咳,裕王殿下,据我所知,你们的盟友之中,俄罗斯是非常希望提前结束战争的,如果纳雷什伯爵知道您傲慢的态度,那么.........我想他们绝对不会赞同您这种简单粗暴的谈判方式。”
李君威点点头:“你说的没错,那就继续战争吧。”
俄罗斯确实希望快点结束战争,因为他们是四国之中损失最大的一方,虽然主要的损失——‘失去的一年’是由现在的盟友中国制造的,但这个国家的财政已经不足以支持如此规模庞大的军队在前线作战,但俄罗斯要避免的是全面的战争,而奥斯曼显然也没有这个能力和意志了。
每个人都知道,假如战争继续,只有进行像中国加入进来之前,在第聂伯河畔进行的那种低烈度的战争,而这一点俄罗斯人并不担心,波兰有意愿保护自己新获得的领土,中国同样要保护俄罗斯的利益以避免其单方面退出战争。
事实上,三国都在进行准备,索别斯基把新获得的土地分给了国内的大贵族,波兰和立陶宛的贵族都在第聂伯右岸有了自己的土地,他们会支持低烈度的战争,而李君威则精挑细选了八个扎萨克入驻克里米亚半岛,并且把怯薛和巴图鲁两营的小领主们封了不少在这块富饶的土地上。
俄罗斯人的办法更简单粗暴,直接把第聂伯河左岸的土地奖赏给了参战有功的哥萨克们,他们是进行低烈度战争的好手,骑兵战、袭扰、斥候对决,他们有能力也有意愿。而且不需要俄罗斯提供军费和粮食,只需要沙皇接受他们的效忠,在面对大军进攻时提供保护就可以。
法佐和穆斯塔法一路东来,亲眼见证了这些,虽然他们不约而同的表现出来强硬的姿态,但二人心里都清楚,苏丹陛下不会再支持一场全面战争,而如果谈判失败,二人回去之后大概率都会被处死。
穆斯塔法愤怒的挥舞拳头,但他无可奈何,进一步无法接受,退一步必死无疑,而法佐则是轻声问道:“裕王殿下,请问贵国在黑海是否还有领土需求?”
李君威面对法佐这么直白的问题,说道:“应该是没有了,我们在北岸与你们不接壤,隔着俄罗斯和波兰的土地,而在北高加索地区,我们直面的是你们的一些附庸部族,相信我,我可不想让我的士兵进山和那些山民去打游击,越过高加索山脉不是我们的扩张目标。所以我的回答是,没有。
扩张结束了,靠着骑兵与火器可以征服游牧民族,可以占领蛮人的土地,但这些可征服不了拥有文明的国家,法佐阁下,这一点您应该很清楚吧。”
穆斯塔法提醒道:“你们在阿拉伯海沿岸的扩张还未休止!”
李君威点点头:“是这样的,但与黑海地区的扩张是由着本质的不同,在这里我们执行的事帝国君王具有远见的国家战略,而在海洋方向,则是一种商业利益促进的军事政治行为。”
法佐说道:“如果是这样,我愿意代表苏丹陛下与你们进行深入细致的谈判。”
“也就是说领土、黑海和土耳其海峡开放等原则你是同意的?”李君威问道。
法佐微微点头:“原则上同意,但是我们需要更细致的谈判。”
“法佐,你没有这个权力出卖奥斯曼的尊严和利益。”穆斯塔法高声说道。
法佐微笑回应:“我有这个权力,我会进行谈判,把最终的条款交由苏丹陛下决断,穆斯塔法,你可以参与其中,也可以离开,我都没有意见。”
穆斯塔法没有选择离开,而是继续呆在汗王宫,要亲眼看看法佐是怎么与李君威谈判的,而在李君威表示同意之后,法佐让被堵在外面的书记官送来了一沓子文件,他竟然已经提前拟定好了一些条款。
李君威也是有些吃惊,不得已把专业的代表叫来,一起协商,谈判终于有了真正的样子。
在领土方面,法佐同意出让南布格河以东的全部土地,但是要求李君威承诺,帝国不谋求克里米亚半岛以西的任何土地,这一点李君威很轻松的答应了,他相信只要一公开,两大盟友也希望他做出同样的承诺。
而在高加索区域,法佐的要求是维持局面,两国都不对高加索山区的部族土地进行占领,维持一个相对宽松的缓冲带,而李君威也是同意了。
领土问题解决,就是黑海和土耳其海峡通行权的问题,这一点法佐的提出了很多细致的条款,比如他愿意接受李君威提出的海军限制条约,而且重点限制了海军的主力战列舰和重巡洋舰,这个时代实在也不好测算吨位,限制火炮数量与口径意义也不大,一艘三千吨的一级战列舰,只需要用四五天时间改装就能多出很多火炮来,现开炮窗也很容易。
法佐很敏锐的抓住一个关键,那就是桅杆,以桅杆为核心进行限制,将拥有三桅杆的舰船称之为主力舰,要求三国不许拥有超过六艘的主力舰,这显然是李君威无法接受的。
即便是帝国拥有造舰技术上的优势,但只要没有进入蒸汽动力时代,桅杆就是舰船的动力,而桅杆以木头打造,是无法进行突破的,两根桅杆的舰船很难突破五百吨,这个吨位别说主力舰,在帝国海军之中只能作为辅助舰船。
而李君威的要求是翻倍,一国有十二艘主力舰,最终讨价还价之后,确定为十艘。
对于帝国来说,完全可以在黑海维持十艘的一到三级的战列舰,考虑到奥斯曼海军的技术水准,这支舰队配合不限制的双桅纵帆船舰队可以遂行封锁土耳其海峡的任务,让奥斯曼的主力舰队无法进入黑海,而与波兰、俄罗斯的黑海舰队联合起来,理论上也可以与奥斯曼的海军进行一场决战。
法佐进行妥协的原因就在于,他的另外一个要求得到满足,那就是无论军用还是民用船只,三桅船都要算进主力舰之中,以免利用商船来扩建舰队。当然,条约之中进行了补充,那就是宽度低于两丈的民用船只可以使用三桅。
至于所有商船都要在伊斯坦布尔进行备案,而战船没有奥斯曼的允许不得进入土耳其海峡,那就属于正常的条款了。
俄罗斯没有海军,波兰的海军也乏善可陈,实际上奥斯曼也早已不是一个海上强国,所以他们对海洋、船只一类的条款并不是那么熟悉,俄罗斯人还以为三桅的补充条款是李君威下的一个套,实际完全不是。
章四三八 基于未来的
李君威根本不用给这几个国家下套,实际上帝国的海军装备的发展远远超越了这个时代,别说正统的战列舰,奥斯曼连像样的盖伦战舰都没有,奥斯曼的中央舰队长时间保持了较小的规模,依赖于招抚海盗。
按照奥斯曼的传统,对海军从不持续性的投入和维持,而是在战争或者面临海上威胁的时候爆发式投入财政组建规模庞大的舰队应对,然后在战争结束后,海军沉沦等待下一场战争,因为奥斯曼海军的主要威胁是地中海上的威尼斯海军,而地中海风浪较小,比之黑海的环境要安稳的多,所以奥斯曼的海军往往以桨帆船或者划桨船为主,只不过吨位巨大,配备火炮较多而已。
这些桨帆船在波涛汹涌的黑海可不管用,所以三国联盟都没有提出多少限制性要求。只不过令李君威无奈的是,《四国黑海舰队限制条约》传回国内之后,在帝国内部引发了舆论狂潮,帝国臣民都认为这是丧权辱国的条约。
因为帝国以海立国,虽然帝国建立够,海军一直被限制发展,但帝国海军依旧在各个区域压制着敌人,即便在遥远的美洲,美洲开发公司的舰队也罢沿着太平洋海岸线南下抢掠西班牙港口城市作为一种必备节目,而在帝国势力范围内,只有帝国海军限制别国海军,哪有与其平等的情况呢?
以往的海军条约,不许日本人建造拥有火炮的舰船,不许广南国打造二十门火炮以上的战舰,不许安南国拥有三桅舰船等等,什么时候限制过帝国的海军呢,若非这份海军条约只有二十年,或许在帝国申京都不会被批准执行。
相反,海军对此态度很值得玩味,海军司令在筹备黑海舰队的同时看到了这份条约,也仅仅只是说了一句调皮而已。用桅杆数量来限制海军舰船,真的很公平吗,真的限制的住帝国海军吗,那正在试验的蒸汽与风帆混合动力帆船怎么算,全蒸汽动力帆船又怎么算?烟筒数量吗?
但是海军对于黑海舰队是非常上心的,这是二十五年来,帝国海军的第一次大规模扩充,在确定拥有黑海之中,海军筹备了一支由两艘三级战列舰和四艘重巡以及两艘远洋补给船组成了黑海舰队,前往了黑海。
饶了大半个地球,沿途使用了帝国、葡萄牙、荷兰与英国的港口,抵达葡萄牙里斯本的时候,八艘船只剩下了六艘,一艘补给船与一艘重巡损失,但这还只是开始,帝国与西班牙的战争一直在进行着,在直布罗陀海峡遭遇了西班牙本土舰队的堵截,最终只有一艘战列舰和一艘重巡抵达了黑海,加入了黑海舰队,其余四艘船有一艘被击沉,一艘冲滩搁浅被焚烧,其余两艘也遭遇重创,最后半价卖给葡萄牙海军,人员通过葡萄牙商船抵达了波兰的波罗地海港口,陆地前往了黑海。
这就是帝国海军为莽撞付出的代价,自此之后不再派遣舰队补充黑海舰队,而是全力支持当地的造船等工业发展,为此专门成立了移民机构,与陆军一起,加入到了向西部移民的行列来。
虽然这份条约之中充满了很多意外和臆想,但不可否认的是,四个国家对此都是满意的,特别是中国方面,当李君威代表帝国签字之后,迫切希望停止战争的俄罗斯以及别无他求的索别斯基国王也选择了同意,法佐带着这份重新拟定的协议回到了伊斯坦布尔。
但是在这个过程中,穆斯塔法很难插手其中,他的无理取闹让人厌恶,大家只表示愿意和法佐谈判,相信科普鲁律家族的政治素养。
只不过三国联盟的代表心照不宣,穆斯塔法是让人讨厌的,但每个谈判对手都是如此,甚至谈判中的盟友也是如此,三国心照不宣的二选一,就是为了让法佐和穆斯塔法两大政治势力内斗,让奥斯曼当局因为内斗而消耗。
所以,代表们满意的看到法佐乘船返回了伊斯坦布尔,而穆斯塔法则以未来督促停战和划界的理由前往了南部格河一带的奥斯曼前线大营,那里有忠诚于他的将领。
但是谈判还是疏漏了一点,那就是本地势力之中的另一方豪强哥萨克。哥萨克现在分别向三国联盟之中的三方效忠,在战争中他们也分享到了一定的利益,特别是土地方向,尤其是忠诚于波兰与俄罗斯的哥萨克,毕竟他们的国民不能像是帝国西疆的游牧民族一样快速迁移过来,也希望哥萨克继续作为国家边境的篱笆。
在过往的时代,哥萨克与克里米亚鞑靼人得实力就有了此消彼长的情况,克里米亚汗国的覆灭,土地的获得以及更高的政治地位让哥萨克们失去了枷锁获得了更多的自由,这种自由的最佳表现就是,在两三年后,哥萨克们的实力获得一定恢复,又拥有自由出入黑海的江河之后,他们化身成为了海盗。
实际上哥萨克本身就是最全能的士兵,游牧、农耕与渔猎各种属性都具备,历史上就有过率军袭击黑海沿岸甚至地中海的记录,而进入里海,袭击波斯帝国及附庸也是保留节目。
这直接导致了后来奥斯曼人对这场‘北方战争’的不满,引发了之后的一系列矛盾与战争。只不过这一切都是后话,法佐返回伊斯坦布尔后,还是得到了苏丹的接见,这一次,没有其他任何人在一旁,苏丹选择单独与法佐会面。
“这就是你为奥斯曼争取到的最佳条款吗?”苏丹把协议放在了桌子上,在得到了法佐的肯定答复后,苏丹沉默了一会,说道:“这份协议能保证中国成为我们的朋友或者至少在下一场战争之中与我们结盟吗?你是否就这件事与那位中国亲王进行了会谈。”
“是的,我与裕王讨论过,但是他说,下一场战争,他就不在这里,而是返回申京享受作为亲王的逍遥与惬意。所以他没有答应我,甚至直接说,答应了也是白答应。”法佐认真回答了苏丹的每一个问题。
苏丹问道:“即便如此,你仍然选择了同意这份条款,对吗?你的理由是什么。”
法佐说道:“基于对奥斯曼未来的判断。”
“法佐,你拥有站在苏丹的高度看待问题的权力吗,或者说你有这种能力?”苏丹眯眼问道。而法佐则是抬头,直面苏丹的眼睛,说道:“这并非是我的权力,但苏丹陛下,作为奥斯曼的一份子,我必须为您为奥斯曼考虑长远一些。”
“好吧,你是怎么考虑奥斯曼未来的。”苏丹看着法佐,饶有兴致的问道。
“在这两年,我两次去了中国,一直与这群人进行接触,我发现我们的武器、技术、军队乃至财政的能力都已经远远的落后于中国了,相对于我们周边的敌人,俄罗斯、波立联邦、哈布斯堡、威尼斯,我们也不具备的优势,现在我们唯一的优势就是历代苏丹留下的疆土与百姓,我们土地面积大,人口比他们多,所以面对单一的对手时,我们拥有更多的军队。
可这些终究会被时代所抛弃,先进的技术会抵消人力和物力的优势。而我的判断就是,奥斯曼已经不是力压群雄的西亚雄狮,帝国正在缓缓的衰落........。”法佐抬头对苏丹说道。
而苏丹的脸色依旧,法佐连忙解释道:“不是从最近衰落的,而是从一百年前衰落的,当我们在海战之中败给了西班牙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开始衰落了,失去海洋的我们也就失去了继续发展的最佳路途。”
而苏丹依旧只是微微点头,不悲不喜,这让法佐有些疑惑,他以为苏丹会愤怒,但苏丹没有表示,一直到法佐停止说话后,苏丹才是说道:“你刚才说的并非是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实际上,你的父亲老科普鲁率就曾经说过同样的话,当时我还年幼,但他的话我依稀记着,那时的我还以为奥斯曼濒临灭亡,我会成为亡国的苏丹,后来证明,你的父亲危言耸听了,法佐。
确实,我们不具备一百年前那样纵横欧罗巴的实力,我们的对手也比当年要强大很多,甚至隐隐然出现联合应对我们的趋势,但是这与你拟定的这份协议有关吗?”
法佐说道:“有关,奥斯曼的衰落和敌人的崛起与联合都要求我们必须拥有一个实力足够平衡地区局势的盟友。”
苏丹笑了:“可你刚才也说了,中国无意做我们的盟友,那位中国亲王也没有答应。”
“那是因为中国人不知道我们的下一场战争是扩张还是收缩。”法佐毫不犹豫的说道:“如果我们是扩张,比如想要重新夺回黑海沿岸的土地,那么中国人还是会做我们的敌人,但如果我们被基督教世界进攻,处于失败边缘的时候,中国人就会加入进来帮助我们,他们不会允许我们大败!”法佐说道。
苏丹微微点头:“我明白了法佐,这就是你说的政治的平衡,中国需要我们平衡基督教世界,我们压住他们,中国就会对付我们,我们被基督教世界压住,他们就会帮助我们,对吗?”
“是的,这就是我对奥斯曼未来的浅见。”法佐说道。
苏丹微微点头,在合约上直接签署了自己花体名字,这已经表示苏丹同意了这份条约。然后对法佐说道:“法佐,你为奥斯曼的奉献我接受了,现在可以宣布战争结束了,外战结束了,内斗却无休止,穆斯塔法那个蠢货去了前线,你认为我该怎么办?”
法佐坐直了身体说道:“我有两位卑微的建议,第一,让穆斯塔法返回伊斯坦布尔继续担任大维齐尔。
我申请前往埃及担任帕夏。请尊贵的下同时同意这两个建议,那么您所说的内斗就可以暂缓了。”
苏丹呵呵一笑:“法佐,这就是你比穆斯塔法强的地方,不愧是科普鲁律家族的男人,你说中国亲王深谙政治的规则,我想你比之于他没有任何逊色的地方,区别在于,他得到了近乎帝王的权柄,而你却被我、穆斯塔法所限制。
但是你要告诉我你这么做的原因。”
法佐说道:“其实很简单,这份条约是我签署的,虽然我认为它之于奥斯曼的长远利益是有利的,但国内的贵族却只看到了利益的受损和尊严遭到冒犯,很多人会讨厌我。仅仅是这一点,我就不能担任大维齐尔,而穆斯塔法已经到了军中,虽然他这些年担任大维齐尔对奥斯曼没有什么贡献,但是玩弄权术,特别是拉拢将军们却很在行,我不想伊斯坦布尔再次发生政变。
我说过,我所做的一切是基于对奥斯曼未来的考量,但是如果眼前的这道难关都过不去,那么奥斯曼还有什么未来呢,陛下,奥斯曼真正的未来在您的身上。”
苏丹对此报以微笑,说道:“法佐,你的让步不会是永远的,我的身边和我的心中永远有你一个位置,埃及虽然比较富饶,但气候并不是很好,我可以派遣你一个更好的去处,休息几年或者研究一下你认为与我们未来息息相关的中国。”
法佐说道:“不,陛下,还是埃及吧,埃及是联通欧罗巴与中国的最短路径,中国人一直觊觎那里,而现在南面的战争还在继续,如果在埃及没有达到一定的成就,我想他们不会放弃的,而达成贸易协定也是停战的必要条款,其实贸易不仅是奥斯曼对中国商人的开放,更关键的是埃及。
商人的野心是世界上最大的,中国商人也不例外,穆斯塔法那群人以为他们是来奥斯曼切割他们的利益,实际上我可以确定,中国人想要拥抱的是整个欧洲,黑海入海口他们已经做到了,接下来就是埃及了。”
章四三九 消化胜利果实
苏丹听了这些话,眉头紧皱起来,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中国人还觊觎我的埃及?”
法佐认真点头:“这是毫无疑问的,那里是东方进入欧洲的最近道路,尊贵的陛下,您要知道,在古老的时代,还曾经有一条法老运河,沟通红海与白海(奥斯曼对地中海的称呼),您认为贪婪的中国人会放弃直接把船开到欧洲的航路吗?”
苏丹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奥斯曼这一次与中国的停战,是不是不明智的?”
法佐却是摇头了:“野心这种东西,必须要与实力相匹配,中国人觊觎埃及是肯定的,但同样,难道陛下不想重新建立在黑海北岸和哈萨克地区的统治吗?中国人现在的实力不具备直接占领埃及的程度,不然这一次战争他们就会立刻行动,而只是在阿拉伯海一带进行有限度的骚扰,转而进攻马斯喀特那种小地方。
所以,奥斯曼和尊贵您要做的就是强大起来,只有强大才能让敌人不敢有野心,而目前的奥斯曼,需要的是一场改革,穆斯塔法没有这个意愿,更没有这个能力。”
苏丹道:“法佐,你有这个意愿,继承自你的父兄,你的父亲和兄长一直都希望让奥斯曼改革,这一点我很清楚,但现在我要的是稳定,所以穆斯塔法必须继续担任大维齐尔,至于你说的改革,曾几何时,我们因为向西班牙学习使用火器,而被称为火药国家,那是改变了奥斯曼命运的道路。
现在,想要改革也必须要有一个学习的对象,那就是中国,法佐,你去埃及吧,去那里遏制中国的人野心,并且学习了解他们,终有一天,我会把大维齐尔的位置给你的。”
“是,尊贵的苏丹陛下。”法佐低头说道。
在法佐与苏丹讨论着奥斯曼的未来时,李君威在克里米亚半岛的鞑靼人城市享受着惬意的生活,陪伴他左右的是索别斯基这位波兰的国王,虽然中国与波兰军队从未并肩作战过,但李君威仍然与索别斯基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索别斯基是一位军事型的国王,他对帝国远征军的一切新式的军械都感兴趣,而且他也是一位浪漫与博学的男人,对鞑靼人的城市和一些艺术品都很感想去,当然二人的友谊之中,相同的爱好仅仅是点缀而已,更重要的事两个国家之间的共同利益。
虽然李君威的扩张行动让帝国与奥斯曼、俄罗斯的关系反反复复,最终彻底和平下来,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两国对帝国的退让更多的是因为战争的失败,俄罗斯在一系列的战争之中失去了西伯利亚地区、北高加索及顿河与伏尔加河的下游,失去了对哈萨克草原的影响力失去了对土尔扈特部落的掌控权,失去了里海和通过高加索南下的通道,还有完全‘失去的一年’,实际上俄罗斯才是这些战争之中最大的受损者,而他们还要承担起奥斯曼帝国最前沿的威胁。
而奥斯曼失去了克里米亚汗国这个最大的附庸和对黑海的霸权。唯有波兰,什么也没有失去,反而因为战争夺回了波俄战争之中失去的部分领土,获得了第聂伯河东岸的新土地,解决了世仇鞑靼人,获得黑海的出海口和更多哥萨克的效忠,索别斯基已经可以称得上波兰历史上最伟大的国王了。
更关键的是,索别斯基致力于维持现有的局面,他甚至没有借着俄罗斯衰弱要回上一次战争之中被俄罗斯占领的土地,这一点与帝国的态度完全相当,维持现有的格局成为了两国的共同认知,显然这一点针对的不仅是奥斯曼,更重要的是针对一个蠢蠢欲动,已经在崛起的俄罗斯。
当然,李君威与索别斯基之间也存在着矛盾,而这一点是完全无法解决的,就是宗教问题,天主教是在帝国境内是与天方教一样被针对的宗教,这对索别斯基这样虔诚的天主教徒来说是非常难以接受的,一开始李君威答应他保护克里米亚半岛那些非天方教徒,包括哥德人、犹太人和希腊人,得到了李君威的支持,索别斯基还以为他的态度在软化,实际上只是李君威对少数族裔的包容性而已。
更重要的是,克里米亚这些被包容的族裔,多是东正教而非天主教。
帝国对于东正教的开放和包容是不可避免的,首先就是帝国境内已经拥有了相当数量的东正教徒,在北高加索主要是沙赫尼部下的哥萨克们,而在西伯利亚地区,尤其是俄罗斯新割让土地的地区,东正教徒更多,不仅有斯拉夫人还有许多皈依的当地土著。
虽然在帝国与俄罗斯签署的《莫斯科条约》之中,明确要求所有的俄罗斯人和东正教徒必须迁移到俄罗斯领土境内,实际上这根本无法执行,原因在于莫斯科的沙皇给不了这些边民好的安置条款,他们在西伯利亚的抛弃的产业和土地不会得到补偿,相反,莫斯科当局也不会给他们多好的安置,第一批返回俄罗斯本土的人只有当农奴或者在城市里乞讨这种毫无尊严和自由的出路,而沙皇仅仅是把其中一些编列进了射击军这样有军饷可领的军队,实际上边境地区的贵族拒绝更好的条款,因为这样可以获得更多的农奴投靠。
这直接导致了西伯利亚的东正教徒选择表面上放弃信仰留下来,实际上,在确定了新的统治者不会进行屠杀之后,大部分人选择了留下来,这群人至少有十五万,甚至可能达到二十万,真正离开返回俄罗斯的只有一些贵族和商人。
除了帝国境内的东正教徒,帝国这西部方向面临一切军事、政治和贸易活动都离不开东正教,俄罗斯和巴尔干半岛都是东正教的地盘,相反,天主教反而是黑海沿岸的弱势宗教,幸运的是,东正教比之天主教和天方教要世俗化,虽然还比不上基督新教。
最可贵的地方在于,东正教不像天方教要以罗马为核心一样,东正教可以有自己的教区,无需像天主教那样使用拉丁文,可以用地方语言,也不像天主教那样过多的涉及政治,反而在莫斯科教区,掀起的改革让东正教会为沙皇服务,成为沙皇的工具。
现在的东正教有莫斯科与希腊两个教区,两个大牧首,虽然伊斯坦布尔还有一个类似教皇的普世牧首,但实际已经不起作用了,那么将来有一个为帝国统治服务的中国牧首或者西疆牧首,乃至更多的牧首也说不定,操着中国话的东正教牧首,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而俄罗斯的东正教在改革,教权在削弱,逐渐成为了国家的机构和统治工具,那么帝国也可以随之跟上就可以了。
相反,把苏丹视为哈利发的天方教与整天和罗马教皇纠缠不休的天主教都很难被接纳,
当然,帝国境内的东正教徒还有第三群体,也是规模最大的群体,那就是斯拉夫俘虏,这是对俄罗斯作战时候掳掠来的人口,这些人口巅峰时多达七十万,但经历了一年之后,有些人逃亡有些人死去,有些人被商人发卖,有些人则作为了战利品分赐给了作战有功的藩兵将士,但现在仍然还有超过五十万人的规模,这些人中超过二十万是强壮的斯拉夫农奴,原本李君威想以这些农奴换取俄罗斯沙皇出兵克里米亚的,可没想到这筹码还没出,沙皇就答应了帝国的使者,节省下来了这么多的人口。
但这之后,帝国又出兵克里米亚汗国,再次俘虏了超过四十万的鞑靼人,让这些斯拉夫族裔且信仰东正教的家伙们一时间从香饽饽成为了无人问津的奴隶。当然,地中海来的商人们还是想要的,可惜他们给的价格太低了,而随军的藩兵多是蒙古族裔,他们对克里米亚鞑靼人这类突厥化的蒙古人有着天然的好感,而半游牧的鞑靼人也更能忍受草原上的生活,不像是那些农奴,原以为对恶劣的环境有着很强的耐受力,但接受不了游牧的生活,一个冬季就有很多人死去。
虽然大部分的哥萨克就是斯拉夫农奴,但这些农奴可还没有转型成为哥萨克,所以还在次大陆作战的大王爷没有多少需求,相反喜欢能骑马作战的鞑靼男人。
女人和孩子还能分赐给从内地迁移来的国族和理藩院迁移来的移民,但多达二十万的男人很难处理好,最终李君威还是找来了拥有大智慧的章嘉呼图可图。
“上师,你在土尔扈特过的怎么样?”李君威对待宗教人士态度一向很随意,在有些人眼里这叫轻佻,但没有宗教信仰的李君威显然对任何装神弄鬼的宗教人士都拿不出相应的尊重来,在他的眼里,宗教人士就是一种比较特殊的官员,替帝国管理臣民百姓的,没有什么特殊的,他可不相信眼前这位就有什么累世的智慧。
而章嘉呼图可图早已习惯了裕王殿下的这种态度,虽然没有那么尊重,但章嘉上师知道,裕王是没有任何恶意的,只要你别对他装神弄鬼就行了。
“殿下,还未恭贺您在遥远的土地获得的胜利。”章嘉上师微笑说道。
李君威却是挤眉弄眼,说道:“上师,你在土尔扈特部装神弄鬼,就没得到点好处,我可听说,土尔扈特的大汗和贵人都很虔诚,他们表达虔诚的办法不就是赠送你们草原、牛羊还是奴隶之类的吗?
怎么样,阿玉奇汗就没有送给你部落之类的?”
“这个真没有。”章嘉上师无奈的说道。李君威以为他在打哈哈,说道:“上师,这个可以有。”
“这个真没有。”章嘉上师很认真的回答,而李君威说道:“不会吧,你忽悠人的本事也不小呀,那些装神弄鬼的业务挺熟练的,当年在京城,是吧,你忽悠的那些漠南的蒙古贵酋一愣一愣的,特别是察哈尔王,当时都要给你跪下来了,怎么,业务能力退化了?”
李君威说着,忽然想到一种可能,笑呵呵的问道:“上师,我明白了,不是阿玉奇汗没有给,是不是你不敢要呀,哈哈,你还挺警觉的嘛。”
“都是陛下与裕王殿下的教诲。”章嘉上师微笑说道,索性承认了。
其实就是这回事,阿玉奇汗是照例给章嘉上师牛羊和奴隶,甚至想要给他一些部落,但是都被章嘉上师拒绝了,即便是在内疆,他收纳内外藩的礼物都是要在宗教局备案的,金银财货就罢了,若涉及人口那是一个都不能隐藏的,不然就是重罪。
李君威笑嘻嘻的说:“行了,这一次我给你个特权,赶明儿你去找阿玉奇汗,大胆的收,他给部众、奴隶和牛羊马匹都要接着就是了,当然了,给地你别要,反正你也带不走,不光是阿玉奇汗,还有那些随军西征的外藩,给你就拿着,不光是你,还有你手下的那些僧侣,都拿着,越多越好,不要怕理藩院和宗教局找你麻烦,就是我说的。”
章嘉上师听了这话,问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殿下?是土尔扈特部有什么不恭顺的吗?”
“不是,是我有事请您和黄教的上师们帮忙,可我却听说你们麾下的黄教旗人数太少了,所以你就大胆的跟他们要,要的越多,帮忙就越大。”李君威解释说道。
理藩院是有专门供养僧侣的旗佐扎萨克的,这些旗佐被称之为黄教旗,但是只有章嘉上师这种品级的僧侣才有专属的黄教旗,其余的旗佐一般是供奉寺庙,然后寺庙再供奉寺庙里的僧侣,显然,大部分黄教旗隶属于寺庙,也就不能随着上师西来而迁移。
章嘉越听越是糊涂了,他很清楚帝国朝廷对宗教一直收的很紧,生怕李君威的某些政策违反了宗教局的规矩,只能问道:“王爷,您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呢?”
章四四零 宗教归化
李君威倒也没有过多的隐瞒,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想要让帝国境内的黄教势力就平衡过多的东正教徒和天方教徒,在战争之中,李君威先后消灭了哈萨克、克里米亚鞑靼两个大的信仰天方教的族裔,然后又席卷了扫荡了俄罗斯,三仗下来,吞并的人口将近两百万。
而这三年来不断从帝国传统汉地移民,内疆迁移蒙古、女真族裔的扎萨克。在此基础上控制了新吞并的人口,但也造成了一个事实就是,在帝国的西疆形成了大大小小的外藩,他们拥有了自己的旗佐,准噶尔、蒙古和女真各部的都有,至少有八十万人口被分赏给了他们。
这种分赏是有利有弊的,利处就在于,信仰黄教的外藩们会把新获得的人口从天方教、东正教转化成黄教信仰,而且有利于控制尚未稳定的新辟之土,与周边的土著和各方势力作战,为帝国守为边疆。
但也造成了一个问题就是,内外藩的实力已经完全失衡了,要知道,帝国的内藩扎萨克的兵隶属于理藩院,与陆军一样是不能拥有自己的奴隶呢,虽然他们比之禁卫军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可以迁移到西疆来,但也只能把虏获的女人和孩子赐予给他们,男人是不行的。而如果把剩余的人口也一股脑的分赐出去,那么外藩的实力将会彻底压倒内藩。
而这些人口又不能就地转化为内藩人口,因为这会在帝国内部形成了一个全新的族裔或者宗教群体,特别是帝国刚刚与他们结仇的情况下,如果一开始就能接受,当初也不会选择那么暴力和复杂的吞并手段了。
所以李君威想到了宗教局下属的这些黄教僧人,他想到一个办法,既不让外藩在西疆地区取得优势,又能够保证不会埋下一颗定时炸弹,就是把部分人口编列进黄教旗,这些僧人本身就掌握了一定的人口和武力,可以作为管理这些异族异教徒的单位,而且这些黄教僧侣可不会容忍他们治下只有农奴地位的异族拥有信仰其他宗教的权力,必然会进行全力的镇压和信仰改造,当然,这个过程会充斥着暴力,但对于信仰,宗教人士显然比军队要专业的多,暴力、洗脑和潜移默化之下,这些新附人口会逐渐转化了黄教教徒,而这就是帝国完全能接受的范畴了。
“您的意思是,让把一些斯拉夫人和鞑靼人编入我们的黄教旗。”章嘉上师直接乐开了花,一张老脸上挤出了发自真心,却是非常难看笑容。
李君威微微点头,说道:“是这样,但也不是这样。”
章嘉上师知道眼前这位殿下表面上玩世不恭,但耍弄政治手段的能力相当出色,立刻收敛了贪婪,认真的听他的话,李君威说道:“我对新的黄教旗有两个特殊的要求,第一就是你们的承载能力。章嘉上师,我已经仔细查验过了,目前跟随你迁移而来外加外藩赠予的人口,无论是属于您个人的,还是几座寺庙的,加起来只有二十五个佐领和七个半佐领,还不到两个旗,男男女女加起来也就两万多人,其中大部分还是农奴和工匠,这样规模的人口,你能为朝廷管制多少归化民呢,说实话,我一下给你十万人,或许过几年,您见了我就得跟我说猪肉不能吃了吧。”
“这.........。”章嘉上师的脸色也很难看,实际上自太上皇李明勋开国横扫漠南,在银佛寺接纳黄教的切伦上师开始,黄教,特别是内疆黄教的三支就已经成为了帝国宗教局协助帝国统治内疆外疆的工具了,但近二十年下来,黄教的表现可以有稳固有余,进取不足来形容。
比如帝国攻略天山北路的时候,黄教的僧侣对于准噶尔等卫拉特部落的安抚就做的非常好,很多时候,只要黄帽僧侣到了,很多准噶尔人就不会再抵抗,接受帝国的改编和统治,而李君威西征时,土尔扈特的归附与支持也是与章嘉上师的优异表现分不开的。
可以说,在已经信仰黄教的族裔之中,黄教的影响力发挥的淋漓尽致,可对外的‘宗教战争’之中,黄教的表现就只能用战五渣来形容了,特别是面对东正教、天方教这种一神教的情况下,完全无法和对方正面抗衡。
比如帝国开拓的西伯利亚地区,当地的土著很多都受洗成为了东正教徒,帝国想要他们恢复原始宗教不得,又希望黄教可以发挥作用,这么多年过去了,效果也是乏善可陈的。虽然有语言、习俗等诸多因素的缘故,但不可否认的事,黄教这类多神教完全不是一神教的对手。
而相反的例子在于,土尔扈特西迁至伏尔加河的这四十年里,不少土尔扈特人皈依的东正教成为了东正教徒,或者一些贵族受到沙皇的强迫也改信了,但却几乎见不到斯拉夫人成为黄教教徒,要知道,土尔扈特这几十年可没和藏地断了联系呀。
而章嘉上师也终于明白了过来,为什么李君威刚才一直撺掇自己向土尔扈特和外藩要部众和牛羊呢,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李君威最后说道:“你们手下有一户人,我就赠予你一户归化民,你现在有四千多户,我也就只能给你四千多户,完全就是一比一的兑换,上师,多加努力吧。”
章嘉上师被李君威这鼓励的话说的气喘吁吁,心里想着不仅要向土尔扈特和外藩多要部众,还要写信给内疆乃至藏地,让他们尽快带着部众来西疆才行。下定了这个决心,章嘉上师问道:“那王爷的第二点要求是什么呢?”
“很简单,上师,朝廷赐给你的不再是黄教旗,而是归化旗,两者可不能混为一谈,这些归化民接受您和诸位上师的传教,自然也要奉献自我和财富服侍你们这些佛陀在人家的投影,可哪一天上师门回归佛陀的怀抱,去了极乐之地,那归化民们就与你们无关咯。”李君威笑呵呵的说道。
黄教旗是理藩院赐予高品级黄教僧侣或者寺院的供奉旗佐,他们本质是上师或者寺庙的私有财产,一切的生产生活都是为了供应这些僧侣的,如果外藩的那些旗佐一样,是拥有自治地位了,显然,不接受外藩做大的帝国也不会接受黄教的做大,因此把新的人口变成了一种特殊的黄教旗,那就是归化旗,这些旗佐不会赐给某座寺庙,而是要赐给黄教僧人。
寺庙可以永远存在,但僧侣却是终要死去的,当他们死去的时候,归化旗就要重新归于理藩院的治下,而不会被继承下去。
章嘉上师点点头,说道:“殿下,别的僧人也就罢了,本座.........。”
“你是要告诉我你是一位转生的佛陀吗?”李君威托着腮帮说道。
李君威知道章嘉上师的意思,他想要让自己获得的归化旗可以继承下去,虽然他本人不能有孩子,但章嘉可是转生来的,他死了后,死时诞下的孩子,就是他的转生者,在藏地,这种等级的上师不少,而在帝国内部,只有不到十位,但真正管理区域宗教事务的只有切伦、章嘉和漠北的哲布尊丹巴三位。
章嘉上师犹豫了,他知道自己糊弄了谁,也糊弄不了李君威,可李君威非常想听听他的解释,他很想知道转生的这个过程有什么科学的原理,与父亲的‘穿越’是不是一回事,他的父亲是从未来三百多年后穿越到现在的,但只有一次,转生的佛陀在藏地可是比比皆是,这么多的样本可以让自己搞清楚其中的奥妙。
“这.......殿下,我们还是讨论归化旗的问题吧。”章嘉上师不想与李君威辩论下去,一个连神灵都不认为有的人,怎么会相信转生呢,章嘉上师可忘不掉他在京城第一次见到裕王时的情形。
那时候的裕王还是一个年幼的孩子,章嘉上师是一位博学的青年僧侣,向裕王讲述风雨雷电是佛陀的怒意,而裕王则问,怎么才能躲避佛陀的怒意,章嘉以为裕王有慧根,就向他解释说,虔诚的信徒可以。而裕王则是反问章嘉是不是虔诚的信徒,章嘉自然毫不犹豫的表示自己对信仰的虔诚。
章嘉上师原以为自己可以得到年幼裕王的信赖,不成想那个时候的裕王就让人找来一根长矛,把一根铁链绑在了矛头上,在雷电交加的雨天带着他到了宽阔的农田里,说只要类似的雷电交加的天气,章嘉敢把长矛绑在身上链子捏在手里站在宽阔的农田或者草原上十次,不被雷电劈死,他就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佛。
章嘉上师可不懂什么金属导电的原理,他把这种行为看成是对自己的不尊重,一直到他参观帝国在天津的北海舰队,看到主力舰的桅杆顶部挂着避雷针,才知道自己被裕王差一点就成了裕王的避雷针。
只不过那一次,章嘉上师是代表他的老师来到帝国的京城,而这件事他回去之后告诉了老师,请求其开解,但也不得其意,章嘉上师在青海还用农奴试了试,结果真的有人被雷劈死了,章嘉再也不敢向帝国的皇室传播宗教信仰了,一个小小的孩子都有这么多的法门,他不知道其他年长的皇室成员是否更有机巧。
章嘉上师不敢在李君威面前耍弄小聪明,或者说,他在帝国皇室成员和高层面前都是如此,而帝国的中枢高层也给足了这些宗教人士的面子,互相扶持帮助才有了今时今日的好局面,章嘉上师坐在了李君威的对面,通过自己在帝国内疆多年的人际关系,为其挑选人员,通过理藩院和宗教局移动这些黄教旗和黄教僧侣来西疆,而不是在内疆地区享福。
而这也也符合理藩院的利益,在漠南的很多城镇,因为大量国族的涌入,实际上黄教旗和僧侣们已经不那么受欢迎,不仅是国族还包括一些在帝国环境下成长起来的内外藩的年轻人,他们从小在学堂长大,学的是科学知识,至少那些人背后绑一根挂着铁链的长矛是不敢站在雷电交加的草原上的,他们对于宗教的态度更多的是尊重,而不是服从和迷信。
这一点章嘉上师是深有体会,归附帝国的第一代蒙古贵人很愿意向僧侣们奉献财富、牛羊和丁口,而这一代人逝去,那些在京城归化学堂毕业的第二代蒙古贵人回家乡执掌部落之后,对僧侣的态度就没有那么热情了,面对他们的时候,章嘉上师感觉更像是面对那些宗教局的官员,靠佛学经文已经说服、哄骗不了他们了,与这些新一代的贵人坐在一起,就是披着宗教外衣的政治谈判和利益平衡。
“京城还有几位上师,他们也是转生等级的,只不过没有被允许掌握地区宗教事务,如果您愿意给他们一些机会的话,相信会有人带着他们的徒弟来到西疆的。”在定好名单之后,章嘉上师对李君威说道。
李君威轻轻点头,这一点他很清楚,那几位上师还没有表现出对帝国的忠诚更不会像章嘉上师这样通透豁达,所以未必能得到重用,而李君威则是问道:“上师,藏地那边,您的师傅师兄弟们是否有这种意愿呢?”
“师父肯定不会参与这种事,但诸位师兄弟未必不想拥有自己的教业。”章嘉上师说道,但是他又说:“这几年,很少有藏地的僧侣下来了,您西进的时候遇到的那几位随阿玉奇汗夫人熬茶归来的上师,原本说定要回来的,但去了藏地就音讯全无了。”
李君威笑了笑:“没关系,他们有这个意愿就行,有人捏着他们不下来,我就送货上门呗,这些奴隶都有腿,哪天俺也上藏地,找你师父去熬一熬茶,嘿嘿。”
章四四一 远疆 西疆 北疆
章嘉上师面对李君威戏谑的语言,只能报以苦笑,自从准噶尔汗国覆灭之后,藏地的黄教势力就再难与中原帝国抗衡了,现如今的藏地黄教依附于帝国的藩属国,和硕特汗国,原本黄教就与汗国世俗贵酋争斗不休,自从帝国介入之后就更是如此。
实际上,章嘉上师知道,藏地终究是无法脱离中原王朝的统治秩序的,区别只是双方的关系到什么地步,现在的黄教与帝国统治阶层是相辅相成的,但那是在内疆,而不是藏地,藏地的黄教势力依旧尽可能的拒绝帝国对其内部施加影响力,但章嘉上师也知道,在藏地之外如此多的游牧民族成为帝国的臣民之后,藏地已经保不住原有的地位了。
自明朝开始,藏地的世俗王权就被来自藏地之外的蒙古势力所掌握,而现在这些势力已经全部归属了帝国,藏地僧侣那种‘藏地是汉人的绝地’的自我洗脑也是不攻自破了,章嘉上师对此除了无奈,再无其他心思。
作为帝国统治秩序的既得利益者,他甚至很担心帝国对藏地的政策改变会影响其他区域内的宗教政策,相对于当年在青海、后藏苦熬,他已经喜欢上了现在的生活,也习惯了现在的生活。
当然,这其实只是李君威的一句戏谑言论,帝国与他本人都没有改变西藏格局的计划,对于那种早已胜券在握,一直又无伤大雅的地方,帝国的政策一向是应时而动,不主动寻求改变,而是等待对方内部发生变化再行介入。
但李君威与章嘉上师都想不到的是,很多时候意外总是不期而至,巨大的意外让你想要忽略都不可能。
在与章嘉上师商定好归化旗的方略之后,李君威迅速与各国签订了《黑海条约》,他认为这标志着工作的完成,下一步就是返回河中之地,去一趟次大陆,见证一下兄长成为印度皇帝,然后按照当年的君子协议把河中之地彻底归于帝国的统治之下,就可以回家了,他已经离开申京三年,实在是太想家了。
当然,想家是一个无可指摘的理由,还有一个关键在于,李君威想要逃离黑海周边,这里已经征服完毕,下一步是统治、建设、占有,这些需要复杂且无休止的文书工作,他很讨厌让屁股长在办公室的椅子上,处理那些糟心的事,这一点他与他的父亲完全相同,二人还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喜欢放权。
屁股长牙坐不住是帝国皇室的传统性格,当然,皇帝李君华除外。
但是李君威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在他秋季专门转移行营去河中之地养蜂过冬的时候,帝国的一千人规模的使团赶到了克里米亚半岛,这一千人是军官团是文官团是从申京的禁卫、京城的理藩院精挑细选抽调出来的,目的就是管理帝国新开辟的疆土。
但这些人还带来了帝国皇帝的新命令,那就是由裕王牵头,在理藩院治下的土地确立新的统治秩序。
黑海条约签订之后,帝国占据了东起太平洋西至黑海、乌拉尔山河的广袤区域,在长城以北,这些区域的绝大部分都是理藩院管辖的藩地疆土,在帝国建立的时候,理藩院-绥靖区-扎萨克三级管理体制,后来增加了隶属一级绥靖区的二级绥靖区,再后来,随着帝国开辟天山北路,远离京城,就形成了镇守将军与驻疆大臣相结合的体制,在遥远天山北路及其周边形成了西疆地区,设立了定边将军府与驻西疆大臣公署的文武兼备体制。
再后来,扩张至哈萨克之后,帝国中枢觉得,西疆区域包含了哈萨克草原、西伯利亚、天山北路、漠北西部四块区域,就把西伯利亚与漠北西部成立或者并入了附近的绥靖区,缩小了西疆区域,但随着西伯利亚的全面占有和黑海沿岸土地的开拓,西疆的区域又一次太大了。
而且一些重大的军政行动,理藩院处理起来也比较困难,例如理藩院为开辟新土的移民计划,为了保证实施,需要理藩院总裁亲自去漠北区域督促,并且把移民主要来源区域成立新的绥靖区来割离地方错综复杂的势力。
于是在裕王黑海拓土成功之后,申京中枢与理藩院经过讨论,决定全部新增镇守将军区这一新的层级,把理藩院治下的土地分成了四大块。
这新的四大块分别是远疆、西疆、北疆与内疆。分别设立靖远、定边、镇北三位将军镇守,因为内疆紧贴长城及传统汉地,所以不需要镇守将军,只派遣驻疆大臣即可。
其中远疆区域包含哈萨克草原、南俄罗地区及黑海沿岸、北高加索地区,这几乎是所有的新辟疆土,而且与沙皇俄国、波立联邦、奥斯曼帝国和波斯王朝这些大国直接接壤,边境乃至疆域内部还有许多未曾平定的部落,而且因为裕王大量赏功的缘故,境内还有海量的外藩小部落。当然也包括土尔扈特这个藩属国的绥靖羁縻。
这是内外关系最为复杂的地方,因此也就需要最精干的人来处理,当然皇帝并未允许裕王直接委任镇守将军和驻疆大臣,而是直接委派了乌以风作为靖远将军,乌力吉作为驻疆大臣。
而西疆则包括了天山北路、关西地区、青海地区以及河中之地,依旧由陈平担任定边将军,常阿岱担任驻西疆大臣,但谁都知道,这对老搭档很快就要返回国内了,常阿岱要去接任理藩院总裁,陈平入下一届的内阁。而之所以让他们再担任一段时间,就是为了保证河中之地的归属和与次大陆大王爷势力的边境划分。
西疆面临的局势也比较复杂,波斯是一个强大的国家,而且与帝国冲突不断,无论是陆地还是海洋方向,而帝国与次大陆帝国的大王爷势力关系更是复杂,这导致主导这一区域的定边将军不仅要忠诚有能力,还要与皇帝有着亲密的关系才行。
而由西疆地区负责绥靖的叶尔羌汗国虽然很温顺,但因为汗王女儿是大王爷妾室的关系,与次大陆的关系也有些剪不断理还乱。
北疆的区域包含了从乌拉尔山向东一直延伸到大兴安岭的西伯利亚区域,以及漠北,这是帝国气候最恶劣但也是最安全的疆域,虽然与沙俄直接接壤,但谁都知道,不存在说沙俄主力西进威胁北疆区域的可能性,因为帝国的远疆地区对俄罗斯形成了绝对的战略优势。
所以北疆地区的主要工作还是弹压地方,包括一些势力庞大的外藩,如扎萨克图亲王部、已经从漠南转移到漠北的察哈尔亲王部,当然更迫切的则是沙俄留在西伯利亚地区的那些东正教徒和斯拉夫族裔,所以导致的结果就是北疆地区的镇北将军府与驻北疆大臣并不在一个区域,以军事弹压为主的镇北将军曹松驻扎在平北城,也就是曾经俄罗斯人的托木斯克,满洲人的新京城。而以绥靖、羁縻为主的驻北疆大臣公署则设立在了库伦地区。
为了保证工作顺利,驻北疆大臣公署的第一参赞在平北工作,而镇北将军府副将则在库伦驻扎。
而新规划的内疆地区包括了关外的四个绥靖区、漠南的两个绥靖区和朝鲜半岛的三个岁景区,这都是归顺许久的藩地,内疆地区有一个特征是其他边疆想要而不得的,那就是国族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人口优势,即便是处于劣势人口的少数族裔之中,过半也是由理藩院管理的内藩旗佐,这里已经不与任何国家接壤了,不会受到任何外国势力的影响,是彻彻底底的内疆,而且就连外藩都老实的让人无可奈何。
比如在漠北大量迁移人口前往西疆地区后,帝国让漠南两大绥靖区内的外藩部落北移漠北,填补空缺,虽然没人愿意离开漠南去漠北,可最后还是执行了,就连蒙古外藩之首的察哈尔部也是如此,而外藩贵人也越来越不愿意在本藩居住,很多人挤破脑袋的往理藩院钻,一旦获得前往京城轮流参政的机会,携家带口一起去享受城市生活,有些外藩子弟去京城上归化学堂,上完后不愿意回本藩管理部落。
内疆是移民、民族融合的典范,在几口集中的地区,已经开始进行废藩置县的试点工作,只不过因为内阁下属的行政总院总是想插手这些理藩院的膏腴之地,推行仍然没有那么的顺利,内阁一直希望把云中、燕北两个绥靖区直接合成一个蒙古省,关外的吉林、宁古塔两个绥靖区则合成一个吉林省,这直接割肉的办法不断的被理藩院拒绝,实际上帝国的皇室也对此兴趣缺缺,只有在理藩院那里,皇帝才有真正的皇权,而内阁这里,皇帝只是最高元首和决策者罢了。
四大疆域的划分,其中远疆、北疆和西疆都与裕王有关,西伯利亚、哈萨克、南俄、黑海沿岸、河中之地等等,上千万平方公里的土地是裕王打下来的,确立新的统治机构和层级,避开裕王反而没有那么简单。
而这么重要的工作,也不是理藩院总裁或某个皇帝信任的重臣就能完成的,就算李君威避开,皇室也会派遣另外一位宗亲来处理这种大事。
“殿下,我就没见过您这样的,活都干完了,分蛋糕的时候要撤退,这不是吃力不讨好嘛。”乌以风笑呵呵的对裕王打趣说道,又说:“不对,您这属于不图名不图利。”
李君威摊手说道:“关我毛事,我又得不到一分钱。要我说,这事最好是皇兄自己来,你们想想,西疆、远疆和北疆的大片地方,数百万的臣民还没见过自己的皇帝,这可不像话。”
“您是皇上的亲兄弟,有您在现如今就够了。”陈平也是笑呵呵的说道。
李君威耸耸肩,看了看乌以风、陈平和曹松三位镇守将军,眯眼一笑:“你们不会以为皇兄让我分蛋糕对你们是好事吧?”
三位将军都是有些不理解,而李君威说道:“算了,不和你们细说了,来吧,先分地盘,既然咱们把地盘打下来了,就先分地盘吧。”
侍从官展开了地图,上面写了一连串的绥靖区,远疆被分为了伏尔加、南乌拉尔、黑海、高加索、里海和哈萨克六个绥靖区,北疆则分了北乌拉尔、平北、西伯利亚、贝加尔、漠北等绥靖区。西疆则分了关西、天山、西宁、七河、费尔干纳、河中等绥靖区,而内疆一如往常,且也不需要李君威操心。
李君威做事从来都是简单粗暴,直接让这三位将军推荐绥靖将军,但也不是推荐即管用,却是二选一,靖远将军乌以风就要推荐十二个人,而三个人都是心照不宣的进行了妥协,汉将、藩将都有,禁卫出身、怯薛与巴图鲁营出身和外藩出身的齐备,族裔和宗教也进行了考量,乌以风甚至直接推举沙赫尼这个哥萨克头领做高加索的绥靖将军,而李君威直接就同意了。
但分完了地盘之后,李君威仅仅是简单分配的任务,比如三位镇守将军都要派遣使者前往接壤的大国,确立边界线缓冲区,与藩属国确立朝贡体系,把外藩贵酋的信息进行统计,内部进行分配牧场和水源,等等。
接下来就没有了,让三位镇守将军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然后呢,殿下?”陈平毕竟资历最老,小心问道。
李君威说道:“没有然后了,今年的活就这些,你们抓紧时间办吧。”
“殿下,黑海地区港口建设、黑海舰队驻扎地这些事,都需要您来决断呀。”最焦急的就是乌以风了。
而李君威则是说:“我不懂这些没办法决断,而皇兄派来的懂这些都是理藩院的人,我不信他们。三位将军,蛋糕分完了,接下来就是割你们的肉了,割你们的肉我还能与你们商议吗?不可能,还是等申京那边派遣你们讨厌的人,我再和他们商议吧。”
章四四二 用人
裕王直白的话让三位将军的脸色都是非常难看,这支从内地抵达的使团禁卫与理藩院挑选组织的,自然也是皇帝的意思,但裕王却明明白白的表达了对使团人员的不满,原因就在于,李君威深刻的认识到,这些人的到来并不完全符合帝国在新辟土地上的利益。
而这些理由最终也形成了一份厚厚的报告,送达了申京御前会议的会议桌上。
从报告之中充满条理和逻辑的文字以及纷繁复杂的数据引用就看的出来,这并非是裕王一个人的成果,而是有很多人在协助他,而李君威也明确表示,原本准备回京之后与皇帝面谈商议的,但因为新增加的工作,被迫采用报告的形式上报,更重要的是,李君威很直白的要求他在远疆的工作必须得到新的旨意和帮手。
报告的所有内容都表现了一个观点,那就是理藩院所主导的扎萨克制度并不符合帝国的鞑大陆战略,尤其是在大陆方向扩充到现在这个程度的情况下。
这个结论本身就是离经叛道的,以至于皇帝李君华在看到之后只是在御前会议上讨论,而不是直接召开国务会议,原因就在于扎萨克制度是帝国太上皇制定的理藩体制,即便是在太上皇已经禅让十年,帝国内部依旧难以接受对太上皇的置疑,更不要说这份置疑来自于皇子,这本身就可以归类为‘不孝’。
但是在御前会议上,这份内容依旧得到了充分的讨论,以内阁为首非常喜欢这种置疑理藩院的论调,毕竟理藩院现在统治的土地、人口和资源都太多了。
李君威的意思很其实很明白,扎萨克制度只是一种维持统治维护稳定的制度,无助于地区的发展和领土的扩张,在这次西进之前,扎萨克制度无疑是非常成功的,但西进开拓之后,扎萨克制度已经并不完全适合边疆地区的反正。
西进前后,帝国的边疆形势发生了两点重要的变化,其一,从濒临蛮荒到与大国接壤。其二,远疆地区拥有与京津、长三角、珠三角和槟城一样的发展潜力,是帝国的中心区域核心区域。
在西进之前,虽然帝国的边疆也与沙皇俄国、叶尔羌汗国、和硕特汗国、准噶尔汗国等国家接壤,但是那是俄罗斯力量投射的边陲,而其余三个汗国也都是属于人口不过百万的落后游牧国家和弱小国家,但是现在,西疆的河中之地直面波斯王朝和大王爷一脉两个强大的王朝,而远疆就更了不得了,沙俄与奥斯曼的夹击之下。
这些强国已经不是少量精锐外加数量规模的游牧骑兵就能对付的对手了,帝国以漠南和京津为后方,完成了对漠北和西伯利亚的征服,而关西农业区和叶尔羌汗国的城市手工业则为帝国征服天山北路、七河流域和河中之地增加了筹码,伊犁地区的开发让帝国的后勤与工业中心再往前扩张了几百里,但西进大胜则是政治的胜利、战略的胜利,李君威率领下的军队没有与任何强国硬碰硬的作战。
至少在目前的远疆地区,还没有形成能够支援大规模战争的手工业和农业,而在强大帝国之间的需要的也不只是伊犁、关西那个等级的手工业规模,而是漠南乃至京津核心区域的规模。
显然理藩院的扎萨克制度根本无法满足这一要求,而帝国要想在强敌环视之中真正完全的占据远疆的土地,那就要在帝国核心区域辐射之外,重新建立一块核心区域。这种形势上,扎萨克制度既无法保证帝国对边疆的稳固统治也无法满足经济和贸易的要求。
御前会议进行了讨论,但终究也没有什么成功,也就散了,林君弘留了下来,陪着郁闷的皇帝聊聊这件事,李君华把文件往桌子上一扔,叹气说道:“老三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这大包大揽的毛病,这些事我怎么会不知道呢,但现在边疆的乱子还没平,秩序都还没有确立,就搞这些,过于急躁了。”
林君弘却是笑了:“老三在边疆久了,整天和理藩院打交道,他比咱们知道的清楚,理藩院是军政一把抓,相当于第二陆军呀,让他们把肉咬住也就罢了,皇室还能拽下去,可要是一口吞下去,那就再不会吐出来了。
朝鲜那边不就是个例子吗?想要弄个釜山港,商量了多少年了,理藩院就是不松口。而且老三的意思我倒是能理解,黑海沿岸都是强国,咱们若是发展的慢一点,就未必能接下下一场战争,这下远疆扩充的太狠,顿河、伏尔加河,那是两把刺刀呀,一把顶在沙皇的心口,一把顶在下腹,解决不了这一点,沙皇睡不着的。那黑海的舰队,只要发展起来,也是奥斯曼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呀。
现在老三在远疆,有威望也有意愿,早下手的好。”
“这么说,你也支持他的想法?”李君华问道。
林君弘笑了笑:“老三想的长远又周全,没什么不能支持的。而且现在的关键是,他身边可都是理藩院的人,在这方面与他不是一个心思,必须由申京出面,往远疆派人,而且还要把与奥斯曼的贸易谈判的事定下来。”
李君华皱眉问道:“你的意思是,只派人,不定策?”
林君弘笑了:“皇上,在远疆的那位是裕王,是老三,他是个什么脾气你难道不知道吗,咱们制定方略,要是对了也就罢了,要是错了,那是连理都不会理的,他这个人,要么不掺和,只要让他插手了,他可是有大主意的人呀。”
李君华微微点头,远疆太远,通联信息极为不便,还是要看前面主事的人,李君华说道:“关键是这个人选?按照老三的意思,人手要从申京和槟城调配,他的计划至少是在黑海成立一个直辖城市甚至行政区,像是京津这个曾经一样。理藩院那帮子人连海港是什么,自然不会被他用的,看起来海军也得支援一些。”
林君弘笑了笑:“元器最为合适。”
“元器?”李君华听了这个建议,有些犹豫了,裴元器是理藩院总裁之子,也是皇帝本人的同学好友,但又一点关键在于,裴元器一直以安全局情报主官的身份在帝国的中枢活动,外放的一段时间,也是作为皇帝的特使前往西疆,没有任何执政地方的履历,也未曾展现这个才能。
但这个人选又很合适,裴元器是皇帝的亲信又是理藩院总裁的儿子,在远疆地区,从镇守将军到扎萨克的官员都要给这位青年长官面子,这个人选前往远疆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直辖行政区与理藩院的关系梳理干净且清楚。
而之后才是开发与建设,但那个时候仍然适合,因为皇帝已经属意让理藩院总裁裴元器入下一届的内阁。
林君弘劝说道:“皇上,我虽然没有去过内陆的边疆,但是去过南洋,我很清楚,对于无论陆疆还是海疆来说,当地的主官未必要有多大的能力,但在申京要有充足的政治资源,这一点非常重要,特别是对于第一批抵达的开拓者而言,能够上达天听比什么能力品德都要重要。
而元器呢,虽然个人没有展现出什么军政能力,但有一点很适合,能容人能用人,而且脸皮够厚,他总管这件事是很合适的,但是也要给他搭配相应专业的人手。元器这一点其实和老三差不多,专业的事让专业的人去做,这不也是太上皇一贯的教导吗?”
“那从陆地过去还是从海上过去?”李君华问。
林君弘笑了:“肯定是海上,从海上走现在就可以动身,风向也合适,而从陆地走马上就是冬季了,另外,远疆地区的发展其关键还是在于我们能不能打通从黑海到槟城的航线,倒不一定非得要有一条地中海至红海的运河,相信奥斯曼人不会同意的,但一定要保持这条通道的顺畅才行。”
帝国十九年十一月,槟城。
裴元器抵达了槟城,一直负责与奥斯曼方面通联的赵铭德来到了官署求见,而他走进房间的时候,裴元器正在吃饭:牡蛎煎鸡蛋、卷心菜沙拉、燕麦粥,桌上的银质餐具里盛满了菜肴,以洋餐为主,配备少量南洋的食物。
“赵将军,你吃过了吗?没有吃的话,一起享用吧。”裴元器说道。
赵铭德没有推辞,他去申京的时候,因为诚王的缘故结识了裴元器,所以二人还算熟悉,只不过赵铭德出身不高和世家子弟牵扯不到一块去,他是军人,平日的餐点一向简单,所以不由的感慨说道:“裴大人,您还真是会享受。”
裴元器微笑说道:“离开舒适的申京来到这南洋,可不是什么惬意的差事,如果在吃喝上再迁就,那就真的没有乐趣了,而且我建议你,赵将军,也应该花些时间在这方面,想要往上爬,就要了解帝国高层的生态,而因为太上皇的缘故,吃是一门很高深的学问,有些东西可以不爱吃,但不能没有吃过。”
赵铭德微微点头,坐在了裴元器的对面,裴元器:“不用拘谨,不就是打了败仗嘛,而且做了什么和怎么说完全是两码事,我已经向申京那边奏报了,你们袭击马斯喀特海盗,围其巢穴,是有功的。”
讳败为胜!赵铭德心中警惕起来,但又不想揪住不放,毕竟裴元器的说法对自己和舰队都是有效的。
在逃离伊斯坦布尔之后,被马哈茂德说服的赵铭德南下去了骏府,说服了非洲开发公司出舰队和士兵,与印度洋一支分舰队一起进攻马斯喀特,但赵铭德忽略了非洲开发公司的复杂背景,这个公司与帝国各阶层息息相关,但在非洲这些年也有不少土著加入其中,非洲舰队一动让马斯喀特苏丹国有了预备,所以当舰队抵达的时候,马斯喀特港已经封锁,阿曼人控制了整个城市。
舰队几次试探都没有攻进港口区域,围困了马斯喀特港三个多月,一事无成,如果不是赵铭德对指挥舰队非常在行,让非洲舰队佯装撤兵,率领印度洋分舰队杀了一个回马枪,消灭了阿曼人的一支舰队话,那这次战局就真的无功而返了。
但这次回马枪也仅仅是保住了颜面罢了,裴元器说道:“赵将军,幸运的是你没有动你的王牌,至少阿曼人还没有驱逐城市里的外来移民。”
赵铭德说道:“裴大人,您这次来,是来接替我的工作的吗?”
裴元器笑了:“对奥斯曼谈判这件事上我确实要参与,但我只是一个情报军官,从未指挥过舰队,所以攻打马斯喀特就不是我的强项了。”
“还打?”赵铭德有些不敢相信。
“是的,我们确实需要在波斯湾有一处港口,红海地方,非洲开发公司占了亚丁,马斯喀特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不用直接对奥斯曼与波斯王朝开战。”裴元器说道,继而又说:“你们不是打不过,而是没有后方支援,打不了旷日持久的围城战,且对马斯喀特不太了解,不过没关系,在开战之前我会前往马德拉斯和果阿,说服英国与葡萄牙人参与进来。当然,人家参与就要给人家分蛋糕了。”
赵铭德微微点头,知道了裴元器的用意,马斯喀特曾经属于葡萄牙人,里面的要塞炮台等工事很多就是葡萄牙人构筑的,而英国是所有外来者中唯一一个垄断与波斯王朝贸易的,英国东印度公司外加马哈茂德的走私,可以就近从波斯获得战争需要的一切物资,即便打成围城战,也有取胜的希望了。
“所以你要好好准备,下一战一定要打好,打赢!”裴元器对赵铭德微笑说道。
赵铭德微微点头:“是的,裴大人,我会全力以赴的。”
章四四三 苏伊士运河
裴元器让赵铭德在槟城准备舰队和陆战队,而他本人则带着一支精干的使团先后拜访了马德拉斯和果阿两地,得到了葡萄牙的果阿总督和英国东印度公司的亲切接待,葡萄牙人和英国人都同意支持战争,但裴元器更相信葡萄牙人。
现如今英国东印度公司独霸波斯湾,中国商人的贸易还停留在走私的层级,另外就是在英国体系下的犹太人与印度人了,他们内心肯定不支持中国获得马斯喀特港,但是又对中国的要求无法拒绝。
与上一次失败的突袭不同的事,这一次帝国海军的进攻完完全全是堂堂正正的,从果阿处罚的中葡联合舰队直接封锁了马斯喀特港,并且再次得到了非洲开发公司与葡萄牙东非总督区的支持,舰队就此分为两部分,印度洋舰队突进了波斯湾,横扫了阿曼人在波斯湾内部的一切港口,而非洲公司公司与葡萄牙舰队则负责掩护陆战队登陆攻城。
对于这种规模的战事,非洲开发公司很有经验,他们选择了距离马斯喀特港不到三里的一段平坦海滩,让两艘破旧的盖伦船直接趁着涨潮坐滩在了海滩上,用上面的十八磅长炮作为支援火力。
第一批登陆的是黑人团,他们乘坐桨帆船直接冲击岸滩,先是派遣燧发枪手与长矛手组成的方阵上岸,在十八磅炮的支援下抵挡住了阿曼人骑兵的反冲击,把战马骑兵和骆驼骑兵打了个七零八落,然后直接把桨帆船部分拆掉,就地构筑工事和临时码头,挡住了敌人步兵的冲击的。
等到马斯喀特城里推来重炮的时候,印度洋战区下辖的一个海军陆战团已经有两个营登陆成功,形成了混编军队,在一名少将的指挥下分两路进攻,扩张了纵深,把敌人火炮挡在了射界之外,而随着码头的搭建完成,更多的军队与火炮上岸,形成了坚固的滩头阵地。
在主力部队完成登岸之后,开始一步步向着马斯喀特城推进,并且开始构筑攻城炮阵地。阿曼人占据了马斯喀特已经有超过三十年的时间,但一应的防御还是葡萄牙人留下来的,很多炮台瞄准的是港口方向,而非侧后的海滩,更重要的是,阿曼人拥有的火炮并不强大,为了保证城墙的安全,他们必须在登陆方向城外修筑工事,控制更大的区域,同时避免被彻底围城。
虽然阿曼人麾下有来自葡萄牙的雇佣兵和土耳其的专业军官,防守城市的方式非常合理,但他们缺乏兵力优势,上岸的正规军、殖民军和武装水手和葡萄牙盟军已经超过了一万八千多人,并且向内陆发展了几个堡垒,用于封锁城市,把来自内陆地区的援军阻隔在了城外。
尤其导致的后果是,为了保护城市,阿曼人就要把军队摆在城外,城市里越发的空虚,在围城三个月后,在见证了帝国海军陆军的实力和进攻马斯喀特的坚定决心之后后,马斯喀特城内的犹太商协会与古吉拉特人社区爆发了武装起义,杀死了守城的指挥官,并且引爆了存放在城墙反斜面的火药库,炸塌了很长一段城墙,这最终导致了阿曼人的失败。
绝大部分的步兵被俘虏,而阿曼的苏丹,塞伊夫一世只带着少量骑兵逃进了陆地深处,甚至连沿海的其他几个港口城市都不敢再进入。
为了降低统治成本,裴元器亲自挑选了塞伊夫的一个兄弟,扶持其成为新的苏丹,派遣军队迫使其他的阿曼城市向其投降,并把俘虏的军队交由这个新的苏丹,去追剿逃亡内陆的塞伊夫一世,而帝国与葡萄牙还与新的马斯喀特苏丹签署了租借条约,租了马斯喀特港及其周边的土地,并且委任了马哈茂德作为马斯喀特的第一任行政长官。
做完了这一切,已经是帝国二十年的五月,帝国在阿拉伯海沿岸的基本战略目标完成,占领了波斯湾口的马斯喀特,红海出海口的亚丁,裴元器才与奥斯曼在埃及地区的帕夏法佐进行联络,进行新一轮的贸易谈判。
亚丁与马斯喀特的收入囊中,为帝国独霸印度洋加上了最后一块拼图,虽然这块拼图还不算是那么坚固,但终究在印度洋的海岸线上,帝国都有了可以支持商业的港口。
六月的时候,裴元器抵达了苏伊士港,在这里见到了奥斯曼帝国的埃及帕夏法佐,这座不大的港口有着千年的历史,是曾经的法老运河的终点,但这条运河已经掩盖在了风沙之中,在奥斯曼鼎盛的十五十六世纪,这也是奥斯曼红海舰队的母港,但往日的荣耀早已一去不复返了。
随着大洋贸易的兴起,饶过非洲大陆沟通欧洲与东方已经成为了常态,苏伊士港没落了很多,但是隔绝了东西方贸易的奥斯曼帝国有意松动这条便捷通道的时候,不仅是帝国,地中海沿岸的其他国家也都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法佐大人,代表奥斯曼谈判的只有您一个人吗?”裴元器看到了传说中的法佐,有些诧异的问道。
法佐微微点头:“在上下埃及,我代表伟大苏丹的全部意志,使者先生。难道你不能代表你们的大皇帝陛下吗?”
裴元器笑着说道:“我认为,应该让埃及的贝伊们加入进来。”
在埃及,曾经有一个战胜过不可一世蒙古人的王朝马穆鲁克,但这个王朝和他们的土地最终被奥斯曼所吞并,但与其说埃及成为了奥斯曼的领土,还不如说这里是奥斯曼苏丹的殖民地,一个帕夏外加一支规模不大的新军驻扎在开罗,算是奥斯曼主权的一切表示,除了他们,埃及就是马穆鲁克的地盘,贝伊们是埃及地区一个个的实权领主,控制着土地和人民,而宗教领袖们控制着思想。
在埃及人和贝伊们的眼里,帕夏就是苏丹派来的收税官,只要缴够的税,对苏丹表现出效忠,那么埃及的一切就与苏丹没有任何关系了。
法佐则是认真的说道:“使者先生,我说过了,我在这里代表着苏丹的一切意志。”
“可是我很担心我们之间的合约因为没有顾忌到贝伊们的利益,而无法得到彻底的执行,阁下。”裴元器无奈的说道。
法佐笑了:“除非你们准备去尼罗河流域,想要占据那里富庶的土地。”
裴元器举手摇头:“不不不,绝无此意,我们的目的还是获得沟通红海与地中海,哦,也就是你们说的白海,之间的通道。”
“法老运河?”法佐警惕问道。
裴元器笑了:“那触动就太大了,相信您无法决断,相信贝伊们也不愿意见到这些。”
法佐这才放心下来,至少裴元器的审时度势证明,中国在这一次谈判之中非常有诚意的。事实上谈判的关键就僵持在了这里,在伊斯坦布尔时,赵铭德与法佐的谈判已经形成了很好的框架,在奥斯曼对帝国开放的问题上,也取得了进展。
帝国可以进入巴士拉、苏伊士、希腊等一共五处港口进行贸易,但其中不包括伊斯坦布尔,而贸易的区域被严格限制,船只也被严格控制,而且只有与持有合法证件的商人进行贸易,对于奥斯曼所需要的枪炮、钢铁等七种货物,奥斯曼帝国官方拥有定价权。
当然帝国也向奥斯曼开放黑海沿岸和南洋,但考虑到奥斯曼海贸商人都是异族,且帝国海港本就开放,这些条款只是用来政治宣传的。
可以说,奥斯曼帝国只是有限开放,但对于商人们来说已经足够了,实际上在中南半岛和次大陆上,大部分的王权国家都是如此,但只要打开一个口子,所有的规则都会慢慢松动,任何人都无法和金银说拒绝,这就是现实。
裴元器认真说道:“其实我们希望获得一条移民的线路,保证从槟城可以移民到黑海沿岸,您是知道的,我们的百姓与埃及人无论长相、服饰还是信仰语言都是格格不入的,所以不太适合出现在尼罗河流域。”
法佐略略点头,明白裴元器的的为难,法佐对于开放地中海与红海贸易是持肯定态度的,原因就在于,法佐仔细研究了帝国的海关制度,尤其是派人前往槟城,认真进行了考察,他认为开放对于奥斯曼是有利的。
槟城的情况其实和埃及差不多,槟城与半岛另一头之间存在着两洋大道,连同两个海域,这与开罗和苏伊士的关系何其相似,而如果把埃及地区像槟城地区一样开放,已经荒废的亚历山大港就可以再次复兴,就可以像是槟城一样为奥斯曼获得大量的税收。
同时,给中国行了方便,以后就可以靠着埃及通行权拿捏中国,至少在不会像是土耳其海峡,招惹到其他的国家,算是为奥斯曼多一个筹码。
所以法佐为中国定下的通道就是古老的法老运河通道,从苏伊士港上岸,直接向西进入尼罗河,然后利用尼罗河北上到埃及,出亚历山大港,这是最简单的道路,也经过了人口最富庶的地区,相信中国人也会满意的,但法佐没有考虑到,中国对这个通道还有另外一个需求,那就是往黑海地区移民。
显然,尼罗河通道就不符合这个要求了,除非真的能打通法老运河,让移民船直接从红海进入地中海,否则肯定在埃及人聚集的尼罗河流域引发轩然大波的。
但需要指出的是,如果穿过西奈半岛,最短的路途也在四百里以上,这其中很多地方都是沙漠戈壁地段,连水都没有,只不过裴元器的一句话让法佐感兴趣起来:“贝伊们都是贪婪的,相信您比任何人都清楚,我们的商人这些年在苏伊士港走私,经常受到贝伊们的骚扰和劫掠,犹太人也是如此,所以我们需要一条能够避开贝伊们的商路,这条路不在贝伊们的核心区域,也就不用与他们分享利润了,不是吗?”
法佐重重点头,抵达开罗,并且向埃及本地的贝伊们提出向中国开放通行权之后,贝伊们的反应很冷淡,在他们看来,关键是苏丹陛下可以向他们分割多少利益,而法佐原本是准备通过重建亚历山大港才从这条贸易线路之中为奥斯曼切割一块出来的,但仅此而已了。
而如果从西奈半岛上重新打开一条新的贸易线路,那结果就实在太完美了,在沙漠之中挖掘水井,修筑驿站就足够了,任何通行此地的商贾都必须要缴纳税款,而且税款不要太高,只需要比贝伊们剥削的少一些,就足够了。
“这是你的构想,我需要时间来证明是否真的有这样一条路。”法佐最终无奈的说道,他想了想:“假如最终证明失败了,你怎么办,而且难道无法打通西奈半岛的通道,我们的贸易谈判就继续拖延下去吗?”
“不不不,只要您表示同意就可以了,我们必须先稳定住贝伊们的情绪,所以还是走原本的尼罗河路线为主。”裴元器说道。
“好吧,如此的话,关于贸易和开放的细则,我们可以让代表们展开谈了,尤其是宗教和律法两个方面。”法佐长出一口气。
当裴元器被法佐送出房间之后,一直没有说话的赵铭德问道:“穿过西奈半岛实在是太困难了,我去过伊斯坦布尔,离开的时候就是走这么一条路,除了骆驼和少量的土著,谁也不敢这么干,用这样的道路移民就更困难了。”
裴元器微微摇头:“这是太上皇的意思,我们可以先弄出一条路来,慢慢勘探周围的环境,最终的目的还是打通运河,不是法老运河,而是直接贯穿西奈半岛的运河,这样远离尼罗河的运河,才是真正受我们控制的。”
“可是奥斯曼不会坐视的。”
裴元器说道:“奥斯曼四面都是敌人,他们总会进行战争,也总有失败的时候,每失败一次,我们就可以前进一步,早早晚晚的事。”
章四四四 大陆桥计划
赵铭德一听裴元器是这个态度,说道:“裴大人,如果是这样的话,还是与马穆鲁克的贝伊们搞好关系为上佳呀。”
裴元器微微点头,在奥斯曼的任何事都无法避开马穆鲁克们,虽然马穆鲁克王朝覆灭了,但是并不代表着马穆鲁克的覆灭,实际上在埃及,苏丹委任的帕夏被马穆鲁克视为收税官而已,当然实际上也担任着调停人的角色,埃及的实权还是掌握在贝伊们的手里。
这些人都会受到奥斯曼帝国承认的实权领主,他们也是包税人,掌握着埃及的大部分人口和土地,只要缴纳够了苏丹要求的税给帕夏,那么一切行为都是顺理成章的。
埃及帕夏的统治依靠的并非是驻扎在开罗的那支精锐的新军部队,而是利用贝伊之间那不可调和的矛盾维持着基本的平衡。
“或许我们应该找一找犹太人商人,他们对这一带是非常熟悉的。”裴元器无奈说道。
赵铭德也是赞同:“是的,实际上,帝国和犹太人的合作一直不错,或者说犹太商人非常喜欢在安全的帝国势力范围内经商。”
裴元器说道:“饶是如此,依旧保持着警醒,特别是宗教和少数族裔的社区尤其重要,你长年在舰队,可能对地方治政不太熟悉,这一次我从申京来,给槟城带来的一个命令就是让他们要彻底清理城市内的犹太社区,天方教寺庙等不合规的事。”
裴元器选择留在苏伊士港和法佐为首的奥斯曼代表团慢慢谈,而麾下从申京、槟城、开普敦等地调遣的代表和官员在苏伊士完成集结后,陆地穿越埃及,前往了黑海地区。
也就是在帝国与奥斯曼的贸易谈判的时候,已经无聊了一个冬季的李君威接收到了这批人,并在去年理藩院派遣的官员之中抽掉了一批,对远疆辖区进行了一次变革,把亚速海沿岸的克里米亚半岛、顿河下游地区从远疆辖区切割出来,成立了一个行省级别的直辖行政区,与申京、京畿、槟城和开普敦一样,直辖于帝国的内阁而不受理藩院管辖。
而这个被命名为西津地区,核心位于顿河与库班河一带的河口区域的西津城,但受其管辖的黑海舰队港口就位于克里米亚半岛之上。而且虽然西津属于海外行省,但是与帝国的永宁、海西、辽宁等省一样,治也有旗佐扎萨克,只不过是受行政公署管辖,而不再另设绥靖将军。
西津地区只允许有警察部队,一应军事防务由远疆的靖远将军府负责,而靖远将军府则与驻远疆大臣公署一起,设立在伏尔加河西岸的新建立城市,靖远城。
靖远将军乌以风和驻远疆大臣乌力吉这个时候才终于明白李君威当日说的,关于割肉的话是什么意思了,西津地区直接把远疆区大半有用的海岸线全都割走了,同时也几乎是占领的全部克里米亚鞑靼人的地区,因为克里米亚鞑靼人是半游牧半农耕的,所以也就一下割让走了几乎全部的富庶地带。
虽然把西津地区单独切割出来,由行政单位管辖,但李君威仍然不满足,他还要对现行的扎萨克制度进行全面的改革,首要就是要把镇守将军与驻疆大臣的权力和责任区分开来。
理藩院是先拥有的镇守将军,后有的驻疆大臣,原本是为了把把行政权力从镇守将军那边剥离开,解放镇守将军府的复杂工作,但最终这个目的并未形成,以第一对组合,定边将军陈平和驻西疆大臣常阿岱为例,大部分时间二人都是一起,常阿岱很多时间都是作为陈平的副手或者属下在使用。
小规模的战争中,陈平负责出战,常阿岱在伊犁总揽军政,大规模战事一起,常阿岱就是大军的后勤总管兼中军,而战争规模再次扩大,或者在征服的后半部分,常阿岱也要与陈平一起分别执掌一个方面,而不是单独执掌某一种权力。
造成这种问题的主要原因就在于,帝国的边疆区是由一个个的绥靖区组成,而绥靖区的单位又是扎萨克这样的军政合一的单位,在基层,军队就是和行政绑在一起的,而陈平麾下的军队都是来自各个扎萨克,自然也就可以通过军队影响扎萨克,而在边疆地区,一切都要为军队服务,那么常阿岱这个驻疆大臣成为镇守将军的实质副手就是顺理成章的了。
而这一次,李君威进行了彻底的切割,首先镇守将军负责本地的军务、藩务与外交关系,而驻疆大臣公署作为行政机构执掌行政、宗教事务和贸易。而分配权力的基础就在于,李君威要求各边疆区减少常备军的数量,而是分批征调外藩与直辖旗佐的军队,组成轮戍军队,这样不仅减少的军费支出,还能时刻掌握各扎萨克的情况。而除了这些军队的指挥权,一切工作都要驻疆大臣完成,唯有用人一项上,需要两个衙门共同确定。
更重要的事,李君威给予了各边疆区一个新的权力,那就是允许他们成立和改制‘行政扎萨克’这一新的行政单位,虽然这是第一次正式的确认,但实际上,在四大边疆区早已形成了这样的基层机构,他们不承担任何的军事责任,只负责缴税和徭役,甚至在满足一定条件的基础上,徭役也可以用缴纳税款的方式来替代。
这就是与各行省一样的待遇的基层组织,但在过去很多年里,各绥靖区只有外来移民和商贾才有这个资格,所有进入扎萨克人,无论国族还是少数族裔,都必须承担军事责任,当然,各绥靖区也有一定的变通,那就是以国族、朝鲜族裔等农耕文明族裔为主的扎萨克组建生产扎萨克,他们缴纳税款和粮食,承担部分军械分摊,但也要参与到军事后勤之中来。
新的‘治政扎萨克’直接一步到位,允许各边疆区内出现民户,也允许军户变成民户,民户不用承担军事义务,而军户则不用承担税收义务,但也不仅仅如此,即便是生产扎萨克,一直以来也是受到控制的,不允许自由迁徙,而治政扎萨克的成立就是让远疆区的民户们自由迁移起来。
新的政策得到了各边疆区镇守将军和驻疆大臣的默许,原因很简单,这并不损害大家的利益,当然,治政扎萨克把北疆区域排斥在了外面,因为人口一旦流动起来,不会有人向北迁移的,后来北疆区也进行了一定松动,那就是本区域内可以流动,目的就是把内陆地区的百姓往西调遣,前往西西伯利亚地区进行建设。
而内疆、西疆和远疆各自有核心区域,分别是漠南、河中之地和南俄一带,这也是各边疆区的重点区域。
但李君威不仅给各边疆区好处,也不仅切割他们的肉,而且还给了他们目标,当各远疆区的镇守将军和驻疆大臣以及重要的绥靖将军到齐了之后,李君威展示了帝国理藩院一个新的战略计划——大陆桥计划。
与会的官员要么上过学堂,要么对帝国历史有着充分的了解,他们敏锐的发现,这个所谓的大陆桥计划似乎丝绸之路的加强版。
大陆桥计划有四个核心点,京津、西安、伊犁和西津。几条漫长的线路串联起来大陆方向的重要节点和富庶区域,第一条线出山海关之后进入关外,贯穿了所有的关外绥靖区,进入了东西伯利亚地区的库尔茨克城。而这只是一条分线路。
干线分别从京津和西安出发,京津线出长城,入漠南,进漠北,西越天山进入伊犁,而西安线穿过河西走廊,进入关西,汇入了伊犁,这也是帝国西进扩张的路线,而在伊犁再次分成了三条线,一路北上进入了北疆区的核心城市平北城,然后顺着鄂毕河的水道进入西西伯利亚地区。
一路下费尔干纳,贯穿了整个河中之地。而中间一条穿过了哈萨克的阿斯塔纳、穿过乌拉尔河、靖远城抵达了西津。
而在这些线路上标注了一些重要的城市、农业区和商路,李君威告诉有的将军和大臣,这就是大陆桥计划,要求就是在每一个节点就开发城市和农业区,形成稳固的生产核心,而不仅仅是永远处于游牧状态,这也是设立治政扎萨克的初衷,那就是重新建立起当年被蒙古人破坏亚欧大陆的商路。
在当年蒙古人西征的过程之中,制造了宽数百里,长达上万里的屠杀带无人区,这些地方都曾经是富庶的,绿洲农业、灌溉农业统统被毁坏,而李君威的战略目标就是重建沟通东西方的陆地通道,这样就能保证东西方人口的流通,让更多的帝国传统汉地和内疆的百姓向西迁移。
而前面所有的政策都是为大陆桥计划服务的,李君威要求各个边疆区在大陆桥计划的关键节点布置的事治政扎萨克,而不是外藩扎萨克,并且尽可能的完善交通条件。
李君威其实非常清楚,能够真正做到这一点其实只有贯穿东西的亚欧铁路,但这在百年之内是很难实现的,虽然帝国已经成功修建了京津、苏申两条铁路,并且已经投入了运营之中,并且开始论证两京铁路的修筑可能,但如何跨越大江仍然是一个非常复杂的问题,更不要说西津与京城之间是世界上最大的大陆,穿越各种各样的地形了,工程难度是短时期内很难解决的。
但帝国开发西津不能等待百年时间,不要说百年,甚至连三十年,十年都不能等待,西津不是美洲和非洲,那里可以慢慢开发,一百年之后战略态势也会是老样子,但是西津不同,这里周边有三个强大的国家,尤其是俄罗斯,正在变革之中,而燧发枪、近代军事体制与野战炮也不是什么高深奥妙的东西,十年最多二十年时间,俄罗斯就能拿出一支强大的纯火器军队来,如果到时候的西津和远疆地区仍然是理藩院绥靖下的边疆区域的话,就成了帝国用游牧骑兵对阵俄罗斯的火器部队,优势让敌人占尽,胜负就很难保证。
到了八月底的时候,西津地区已经开始上冻,作为西津行政长官的裴元器终于抵达,由于西津城还在修筑之中,裴元器从李君威手中接管了克里米亚的汗王宫。
“我马上要走,去河中之地过冬,可不能再留下来了。”李君威引裴元器进了汗王宫,直接了当的说道。
“老三,咱们好几年没见了,你不如就留在这里过冬,这汗王宫不就是现成的嘛。”裴元器见没旁人,二人本就是一块长大的,自然也就不用讲那么多虚头巴脑的礼节了。
李君威摇摇头:“不敢不敢,去年没走成,被皇上安排了这么个差使,今年我不提前走,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幺蛾子呢。这汗王宫不错,你就在这里住着就行,外面的那个泪泉你别动,我已经答应送给波兰国王索别斯基,他可能会在明年春来取。”
“算了吧,虽说是一胡虏的宫殿,但到底非人臣所居,你住一住也就罢了,我要是住了,不知道多少人暗地了搞我呢。”裴元器摇摇头,说道。
李君威撇撇嘴:“行啊,到底是要主政一方了,也开始讲规矩起来了,有长进,哈哈。”
裴元器说:“你不如趁着港口没封,乘船南下吧,顺便去苏伊士那里看一看,从海上去次大陆也一样,大王爷把印度河流域打通了,在河口扩建了港口,在那里上岸也可以见到大王爷。”
李君威摇摇头:“算了,到苏伊士,又是被大事牵扯住,还是你做主吧。
刚刚得到消息,大哥要与莫卧儿人决战了,这仗脱了这么久了,也该分个胜负了,我可得去凑凑热闹。”
章四四五 印度斯坦皇帝
帝国二十年的十月,次大陆的阿格拉城红堡。
数十万人聚集在这里,山呼海啸的万岁声响彻这片位于印度河平原与恒河平原之间,曾经作为莫卧儿帝国首都的城市之中。
红堡之中,印度教、天方教、锡克教的领袖,已经臣服于大王爷的印度领主与出身不同民族的二十位万户围在了李君度的面前,亲眼看着他把一顶华丽的桂冠戴在了自己的头上,张开双臂,接受所有人的欢呼。
“皇帝万岁,皇帝万岁!”
人们欢呼高歌,庆祝次大陆上一个新的霸权,印度斯坦帝国的建立,而皇帝就是眼前这位来自东方,横行草原的李君度。
而作为帝国的使者,印度斯坦皇帝的兄弟,李君威参加了所有的仪式,并且在所有的领主和将领面前,与兄长抱见,见证了李君度登基称帝的整个过程。
建国的庆典持续了一个月的时间,李君威徜徉在欢乐的阿格拉城,成为了这个新生帝国最尊贵的宾客。
在过去的三年时间里,李君度率领军队先后在拉合尔、德里与阿格拉城下与莫卧儿王朝的奥朗则布皇帝进行三场了大战,一年一场,一向以暴虐和冲动为闻名的奥朗则布只在拉合尔正正经经的打了一场,然后一路丢城弃地的逃亡了恒河流域,新生的印度斯坦帝国拥有了次大陆的印度河流域和小半个德干高原,并且与南部的一系列国家结盟,共同针对奥朗则布的莫卧儿帝国。
但是人人都知道,在这些战争之中,印度斯坦帝国最强大的就是强悍的骑兵军队,而这些骑兵则是从草原源源不断抵达的,来自于帝国皇帝的兄弟,帝国裕王的支持,十万哈萨克的汉子,五万克里米亚鞑靼的男人,几乎可以算作十五万的骑兵,还有充足的战马,支持了新生的印度斯坦帝国横扫了除却恒河流域之外的整个次大陆。
“嘿,这玩意还挺沉的呀,这么大的宝石,还有这黄金,真的假的呀。”在红堡之中,李君威拿起印度斯坦皇帝的桂冠,掂量了一下,忍不住咬了一口,在边框处留下一个挺显眼的牙印,李君度看的脸一黑,李君威却是咧嘴一笑:“嗬,真家伙哟,纯金的,哈哈。”
“陛下,这.........。”一旁的侍臣脸色紧张的看着李君度。
李君度摆摆手:“无妨,无妨。”
“嘿,大哥,我能戴上试试么,咱们兄弟三个,你们都当皇帝了,让我也过一把皇帝的瘾呗。”李君威嘴里这么说着,却早已把桂冠戴在了脑袋上,虽然有些小了,但还是扣了进去。
而李君度则是问道:“你在申京时,戴过老二那个吗?”
李君威摇摇头:“没有,这不一样,咱老家那边规矩大,我要戴了叫僭越和造反,但在这里我就戴戴,也没有人说什么,反正再怎么着,你这皇位也和我没有关系不是?不过在京城时,咱爹那个我戴过,不过那是小时候,戴上后整个脑袋罩下面,眼睛都盖住了........哎呦,哎呦我的妈哟,坏了,卡住了,摘不下来了。”
原本李君威戴了戴皇冠,还挺高兴的,但没想到戴瓷实了,李君度原本以为李君威在搞笑,见他怎么拿都拿不下来,才发现真的卡住了,他伸手去拽,拽的李君威嗷嗷直叫,可是金嘎达与肉脑袋卡在一起,又不能用撬棍撬,只得叫来太监,撒了点油,却还是取不出来,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只能把李君威的头发剃了一圈,好说歹说的弄了下来,却是忙活了大半天的时间。
“唉哟,你们印度的皇冠真是够坑的,哎呦我的脑袋哟.......。”李君威搓了搓自己的脑袋,不住的抱怨。
李君度看着只觉得好笑,随口说了一句:“这皇冠造出来,我就戴了两次,前后不过一两个时辰,你却好,第一次就戴了大半天,摘都摘不下来,老三,你和皇帝是真的有缘不是?”
“那是,咱爹是皇帝,两个哥哥是皇帝,将来你们的儿子也是皇帝,我今天也过了一把皇帝瘾,怎么也算是六位帝皇丸了呗。”李君威笑嘻嘻的说道。
但李君度兄弟都不知道的是,李君威与这印度斯坦皇帝宝座的缘分并不仅限于此,他与帝国皇帝的宝座也不仅是父兄曾经坐过的关系,若干年后,帝国的皇帝与印度斯坦的皇帝都流淌了裕王的血脉,这个帝国历史上最不想当皇帝的亲王,其后代却统治了这个世界上最大的两个国家,或许那个时候,李君威才意识到什么叫一语成谶。
“大哥,你这皇帝也当了,帝国也建了,过不了两年,次大陆也就是你的了,那河中之地当初答应的,也该归还了吧。”李君威笑嘻嘻的说道,参加李君度称帝的典礼之外,这才是李君威最大的任务。
正如李君威所说,虽然莫卧儿帝国还拥有富庶的恒河平原,算是半壁江山,实际上国运已经衰落了,原因很简单,莫卧儿帝国是来自北方的突厥化游牧民族,在入主次大陆后,虽然他们对河中之地等起源地的统治力没有那么强了,却在印度河流域顽强的扎根下来,印度河流域才能算得上莫卧儿帝国的根基,但却被李君度夺占了,虽然几番大战下来,奥朗则布的主力还在,但去了恒河也是和当地的王公打个没完没了。
“你不会后悔了吧?”李君威见兄长沉默,拧着脑袋,斜着眼看着他。
李君度笑了笑:“这天底下,除了你和父皇,谁也不敢这么和我说话。”
“那是,就你当皇帝这事,帝国内部估计早就吵翻天了。”李君威说道。
李君度点点头:“所以说,你能亲自来,足见咱们兄弟情深!至于你说的河中之地,我已经想好了,既然当初是答应父皇的,老爷子也还在,那就肯定得还,只不过这件事在这边和在国内都是保密的,是咱家自己的事,所以要想个好办法。”
“好办法?”李君威不知道李君度是怎么想的,而李君度则是说道:“你是父皇的儿子,帝国皇帝的兄弟,所以封了你做裕王,但同样你也是我这个皇帝的兄弟,我也可以封你个王,也做裕王就是了。
印度这边和帝国不太一样,封就实封,我准备把河中之地那一块地,实地封给你,算是酬谢你这些年支援我好些兵马的事,如何?”
“哦,那意思,你们两个当皇帝,我在那羊粪堆里整个小王国、汗国之类的,弄个金锭,当个国王大汗什么的呗。”李君威随口说道,又说:“你们在大城市享受生活,我在那羊粪堆里臭烘烘,也太丢人了吧。
你要是把这块地交给我,那我就交给二哥,别说没提前跟你说哈。”
“你可以让它名义上属于帝国,但不能交给你二哥。”李君度认真说道,脸色微冷,显然还是对当年皇位争夺的事耿耿于怀,不想自己打下的天下让李君华吃现成的。
李君威也不高兴了:“就为了不让二哥占便宜,那我就在河中之地的羊粪蛋子里打滚咯,这不行,我可不想在这种鬼地方住一辈子。”
李君度的意思是让河中之地成为帝国的藩属国,可李君威却没有当汗王的心思,他出来这么多年了,怀念的除了父母亲人,就是帝国的花花世界了,让他在河中之地当个王爷,他可不愿意。
“未必一定是你本人。”李君度微笑说道,拍了拍手,叫来内侍,吩咐了几句。
不多一会,就有两个乳母抱来了一个胖嘟嘟的小孩子,正在襁褓里睡的娇憨,光看那华贵的襁褓就知道这孩子出身不凡,李君威上去逗了逗,却不想吵醒了孩子,一双淡蓝色的大眼睛睁开,瞧着李君威咯咯直笑。
“大哥这是又多了一个儿子?”李君威问道。
李君度笑了笑:“不,老三,这是你的儿子。”
“我的,别开玩笑了。我自己的儿子,我会不知道吗?”李君威笑哈哈的说道,把那孩子抱在了怀里,逗笑个没完,但他却看到李君度很是认真,疑惑问道:“真是我的?不会吧大哥,就为了河中之地,给我搞出一个儿子来,你看这孩子的眼睛都是蓝的!”
“可这就是你的儿子,你与马蒂娜的孩子。”李君度说道。
李君威挑着眉毛想了想:“马蒂娜是谁?”
作为帝国的皇子,李君威在女人方面可是没有为难过自己,尤其到了边疆后,更是无拘无束了,特别很长一段时间在撒马尔罕生活,兄长安排了他的生活,更是享受了很多,李君威又去了远疆两年,所以记不起在撒马尔罕时有个叫马蒂娜的女孩子了。
“你曾经赐名给她,小昭。”李君度微笑说道。
这勾起了李君威一段非常美好的回忆,他还记得小昭是个波斯女子,是迪丽古丽安排在自己身边的侍女,波斯女子的异域风情在她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柔美而清秀,尤其是那一双隐隐有海水之蓝的双眸,湛湛有神,一开始小昭只是侍婢,但是那段时间无聊的李君威喜欢上了养蜂,而小昭在波斯时就养过,所以在其征服哈萨克,蓝帐驻在里海之畔时,侍奉在左右的女子之中,最受宠爱的就是小昭了,这也是李君威在年幼时候从父亲口中听到的故事之中的灵感。
他还记的,在去年春他前往征服克里米亚前,小昭就因为患病而被侍从官带走了,后来听说里海的蜂房死了很多蜜蜂,他还问小昭为什么没有看顾好,但负责的侍从官却说小昭染病死了。
一个死人怎么会生孩子呢?或者说她的死本身就是兄长安排的局?
“大哥,这都是你设计的?”李君威抱着孩子,问道。
李君度微微点头:“确实如此,小昭及第二批送你身边的女孩都没有被绝育,只是发现你特别喜欢小昭后,这个任务就成了她的专属,她很争气,怀上了你的孩子,在确定之后我就让人以染病为由把她接走了,只不过她的命不好,在生下这个孩子的时候难产死了,这一点,你可以问一问你的侍从官,他是知道的。”
“他怎么会知道?”李君威警惕起来。
“他和你身边的太医都知道小昭怀孕,而我则答应处理掉,以免给你惹来麻烦,当然,我把他也骗了。”李君度倒是一点没有隐瞒。
李君威听了这话已经信了七分,他知道兄弟之中,长兄心思最深了,设计自己这么一遭并不算什么,李君威抱着孩子,仔仔细细的看,或许这个孩子更多倾向于母亲的缘故,更多是年纪幼小的缘故,看不出什么来。
“哈哈哈,老子也是当爹的人了!”李君威高举孩子,兴奋的说道,这还是他第一次当爹,还是挺开心的。
抱着孩子耍弄了一会,李君威问:“大哥,你不会想让我儿子继承河中之地吧。”
“如果你不愿意,那就只能让他来了。”李君度说道。
李君威笑了:“大哥,你就行行好,释怀吧,你说你和二哥过不去,非得让我们爷们中一个住羊粪蛋子里,你们不能当了皇帝,就欺负我这个没权没势的,对吧。”
李君度却是抓住一个重点:“这么说,你是承认这是你的儿子了?”
李君威点点头:“这有什么不能承认的,虽然你算计我是肯定的,但是不至于拿别人的孩子算计我吧,如果是别人的孩子,至少也得找个黑眼睛的小孩吧,而且还要这孩子继承那么一块地方,就更加不会随意找一个了。
所以嘛,这个孩子要么就真的是我的,要么.......你又多算了这一层,这孩子是你和哪个小妾生的,伪做我的儿子,哈哈,没关系,只要是咱们李家的种儿,那都是我的孩子,我不在乎这点。”
章四四六 李家传承
“你看起来可不是初为人父的心情,这可是你的孩子!”李君度冷着脸,对李君威说道。
李君威则是张开双臂:“没有呀,你看我不是很高兴吗?”
“这可和寻常的父亲不一样。”李君度说道。
李君威笑了:“大哥,我们又不是寻常人.........,你我都知道,咱们的手上沾染了多少性命,也知道每一个决定关联多少人的性命和前程。理性与智慧,这是父亲交给我们的,可是当理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人就会显的冷血,我就是这样的人。
这个孩子与我血脉相连,可对于一个理性人来说,最重要的还是与他建立起来的关联,我们这是第一次见面,有必要我抱着他哭吗?”
“好吧,老三,我总是在不经意间忘掉一件事,你不是个孩子了,甚至不是一个普通人,在西疆干下了这么大的一番事业,把几个欧陆强国玩弄于股掌之间,有时候我都自觉得不如你,更让我感兴趣的是你对权力的冷淡,如果我是你,绝对不会让自己打下的天下让给别人来坐的。”李君度认真对自己的兄弟说道。
李君威呵呵一笑:“权力,大哥,你不觉得这个世界太小了吗,小到装不下四个姓李男人的野心,得到权力只需要智慧、能力与狠辣就可以,但是掌握权力就太无趣了,我可不想成为一个冷血的人。”
李君度微微点头,这是与父亲一样的性格。李君度沉默了一会,说道:“好吧,老三我们说正事吧,河中之地,你准备如何安排。”
“你封给我吧,我回京送给父皇,这样如何?亦或者你还给父皇,都是可以的。”李君威微笑对李君度说道。
“那如果我拒绝呢?”李君度说道。
“那你的印度斯坦帝国就是我们的敌人了,但实在是没有这个必要,大哥。天下这么大,哪里不能扩张征服,非得和自己的兄弟过不去做什么呢?”李君威说道。
“那你的儿子呢,你带他回京?”李君度问。
李君威摇摇头:“不,就养在你身边吧,他或许是我的儿子,或许不是,是与不是带回申京都不太好,会惹来很多麻烦,而且他太小了,经不起迁移的道路,就像当年你离开时把嫂嫂和侄女、侄子托付给我一样,我也把这个孩子托付给你吧,将来有一天我会回来带他回去的。”
李君度略作沉吟:“也罢,如此行事吧。”
“那河中之地呢?”李君威问道。
“算是给父皇的贺礼吧。”李君度微笑说道。
李君威点头,而李君度说道:“老三,我有一事托付你。”
“大哥且说就是。”李君威倒是很坦诚,而李君度说道:“如今我已称帝,虽然是在番胡之地,但终究还是走出了这一步,昭圭他们再在申京已经不合适了,我准备把他们接来,你回了申京,帮我操持这件事。”
“可以,但我问一句,你将嫂嫂和昭圭接来,准备如何安置,嫂嫂做皇后还是妃子,昭圭做太子还是皇子呢?”李君威直接问道。
李君度笑了:“当初你刚来边疆时,在撒马尔罕对我说,父皇根本不会插手我这边的事儿呀。”“是,父皇不插手过问,是因为他知道我会过问的。”李君威则是厚着脸皮的笑说。
李君度无奈摇头:“有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虽然称帝,但也不会抛弃糟糠之妻,她来了自然是要做皇后的,至于昭圭,他在申京长大,我却没有见过,若是真如你说的那般优秀,自然让他做太子了。”
“若昭圭没那么优秀呢?”李君威直接逼问说道,优秀与否对于一个皇帝并不重要,关键是是否得到李君度的认可,再优秀,不对脾气又有什么用呢?
李君度笑了:“他不过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若没有那么优秀,我自然带在身边把他培养成我想要的模样。”
“好吧,但安儿不会来次大陆这边了。”李君威直言不讳的说道:“大哥,安儿已经十七了,也该是婚配的年纪,到了你这里,你肯定嫁给某个勋贵将领,我可不想我那侄女围着一个金黄的羊粪蛋子过一辈子,她在申京自有父皇安排她的婚事,而且大姨娘也在申京不会来的,她的身边也该有这么一个至亲吧。”
“老三呀,你这个家伙,平日里总是一副混不吝的模样,但是人情世故上总是想的那么周全,看的那么透彻。”李君度也是不免有些感慨。
而李君威却是说道:“大哥,时移世易,你当了皇帝,一切就都变了,你可以给昭圭安排一百个花团锦簇的羊粪蛋子,他还是有机会找一个喜欢的女人,但安儿到底是一个姑娘呀,没有那么多的机会,皇位呀,得到了,就会失去很多东西,请你见谅,大哥。”
李君度微微点头:“我终于明白我们兄弟各有千秋,而父皇为什么最喜欢你了,因为无论他怎么样,在你的眼里,都是父亲,而我与君华,永远与他隔了一层君臣关系呀。”
李君威轻笑一声:“大哥,你能理解就太好了,我们李家这些男人,总的要有人保持点人情味,不是吗?”
“老三,说了这么多,你怎么不问问昭瑢?他也是你的亲侄子呀。”李君度轻笑一声说道。
“我们之间有的只是血缘关系,缺少羁绊,与刚才那个孩子一样,所以纵然都是亲侄子,一个是我看着长大的,一个却与我少有往来,总归是有亲厚远近的呀。”李君威倒是一点不藏掖,心里怎么想的,嘴上也就怎么说出来了,但见李君度这么问,李君威则是反问道:“大哥既然说起来,你准备怎么做呢?这几年我在远疆地区和奥斯曼人打交道很多,这个国家的皇位继承充满了腥风血雨,每个继承苏丹位置的人都会把自己全部兄弟杀死,甚至这是他们国家律法的规定,即便不杀,也会把兄弟囚禁起来。
而次大陆上呢,虽然没有那么的暴力,但是也不会好到那里去,你那个对手,奥朗则布不是就把他的父亲在我们脚下这座宫殿里囚禁到死吗?
在我们的文明里,玄武门之变被称之为人伦惨剧,可了解这些国家的历史我们才知道,那些都是再正常不过的操作了。”
李君度很清楚莫卧儿王朝的规矩,实际上与次大陆乃至中南半岛上很多的王朝一样,皇帝的儿子会被分封到各地,而莫卧儿王朝时代,太子一般会去德干前线担任总督,实际上就是副王,奥朗则布就是在那里积攒了足够的力量杀回了首都,夺取的权位。
但是面对兄弟的提醒,李君度说道:“有什么好警醒的,我根本不在乎这些,昭圭到了我的身边就要做继承人培养,我以后其他的孩子也至少会有到地方历练的机会,至于什么继承人制度,哈哈,因为前明皇帝孱弱的缘故,父皇都拒绝嫡长子继承制了,更不要说我了,我年轻的很,当我有十个二十个儿子的时候再考虑这些烦心事儿吧。”
李君威点点头,而李君度下一个安排确实出乎了他的预料,李君度说道:“昭瑢和迪丽古丽我准备安排他们去申京,这也是我想要托付于你的原因。”
“申京,为什么?”李君威瞪大了眼睛。
李君度说道:“我离开帝国后,昭圭继承了英王之位,现在昭圭要来这里做我的太子,那么我的英王爵位呢?”
“这........你准备让昭瑢回帝国继承你的英王爵位?”李君威问道,他笑了:“大哥,你都是皇帝了,还在乎一个没有实权的虚爵?有这个必要吗!”
“这个非常有必要,别人可以不理解,但你和父皇必须理解!”李君度站起身,异常认真的说道:“是我十四岁的时候追随海军元帅南下印度洋击败了欧洲联合舰队,是我十七岁的领兵平定江南,二十一横扫西南,完成汉地统一,现在,这一切的成果都属于了君华,属于帝国唯一的皇帝。
好,我可以接受这一切,毕竟我做错了事,父皇还给我一个开创自己事业的机会,而且作为我的兄弟,你也全力以赴的帮助我,从草原上给我找来了十五万的骑兵!我为帝国创造的一切,现在都已经归还了。
而且我也允许帝国的臣民忘却我的荣耀和功绩,反正那一切都是父皇当皇帝的时候做的,荣耀吾皇吾父,天经地义,但是,我绝对不会允许人们忘记我是帝国开国皇帝的长子,纵然我是印度斯坦的皇帝,纵然我没有得到帝国的皇位,但是我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剥夺我是父皇儿子这件事!
而英王爵位就是最好的证明,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失去,现在昭圭要来,我把昭瑢送回去继承,将来就算昭瑢回来,我还会送一个儿子回去继承。哪怕我以后没有儿子了,昭瑢和昭圭都到我身边来,我也要你的孩子过继到我这一支来,继承我的英王爵位!老三,你要答应我,绝对不能允许任何人剥夺我的位置,不许英王爵位失去,更不许君华的血脉染指这个爵位,你明白了吗?”
“明白,大哥,你永远是我的大哥,父亲的儿子,帝国永远是你的家乡,这一点谁也不容置疑。”李君威宣告了自己对这件事重视。
李君度点点头:“好,你能明白这一点就好了,现在雪没有封山,你现在出发还是从海上走?”
李君威摇摇头:“既然河中之地的事确定下来了,那就明年出发吧,我还是在这里看着点好,西疆那些家伙刚刚打了胜仗,你一个个牛气冲天,而你那些手下也未必愿意把故地给别人,我看着点也好。”
李君度笑了:“你呀,还是那个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性子,怎么,还怕我反悔,或者说和你锱铢必较不成?”
“大哥,怎么会,是我小气鬼,没出息,能贪一点是一点,能占一块是一块嘛。”李君威厚着脸皮说道。
李君度点点头:“好吧,那我派人去河中之地,把还在那里的四个万户和两个奴隶万户迁进次大陆,对了,当地的土著,你要还是不要?”
“我只要地不要人了。”李君威耸耸肩说道,他可不让帝国臣民和天方教徒共享那片肥美之地,现在有大王爷收留他们,李君威自然乐得自在。
两日后,迪丽古丽冲进了李君度的寝室,哭着问道:“陛下,您要把我和您的儿子送往申京,是吗?”
李君度点点头:“是的,昭瑢还没有见过他的爷爷和奶奶,这很不好。”
“但是你要把那个女人和她的儿子接来!”迪丽古丽哭着说道。
李君度又说:“是又如何,昭瑢在我身边成长了七年,可昭圭我却没有见过几面,也该让他到我面前享受一下父子天伦了。”
“可他已经十二岁了,这不公平!”迪丽古丽高声尖叫。
李君度挑起迪丽古丽美丽的脸,说道:“这些年你为了昭瑢,做了很多事,尤其是在我筹备称帝这些时间,你想做皇后,想让他做太子,这很愚蠢,非常的愚蠢。我的父亲还活着,他就在申京,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人,不仅是他,他身边出来的每一个人都有着旁人无法企及的才能。
我只是父亲的一个儿子,他的嫡子继承了他的皇位,把那个帝国带到了巅峰,他第三个儿子裕王,人人都说纨绔不成器,但来边疆四年,就横扫了半个大陆。不光是儿子,诚王君弘,那个在果阿让奥朗则布束手无策的家伙,我们的兄长李海,父亲的义子和亲传弟子,国士无双!
不光是这些血脉子侄,陈平、乌以风只是侍臣出身,裴元器只是老三的同学玩伴!他们都可以出人头地,也可以顶天立地,我父亲这样的才华,没有他认可的孩子,能继承我的位置吗,不是他培养的孩子,如此少年,能被立为太子吗?我早就跟你说过,你如果带不好孩子,就带他去申京!可你不信.......你不从!
你愚蠢!”
章四四七 女人的手段
虽然姓李,但是李君度没有继承父亲的温和与大度,他是皇帝,在前朝如此,在后宫也是如此,迪丽古丽不敢违逆李君度的意志,夺走孩子亦或者赐死自己,迪丽古丽清楚,李君度只要觉得必要,他都不会犹豫的。
今天迪丽古丽敢到御前就儿子的前程直面李君度,也是用尽全部的勇气和冲动了,只因为她没有想到最终会落得这个局面,她以为最多就是申京的那位正妻与嫡长子来到次大陆,即便如此,那也只是争斗的开始而已,谁胜谁败,尚未可知,可是李君度的安排却是要把她苦心经营多年的势力连根拔起了。
“陛下,我们要去申京多久?”迪丽古丽最终忍受了一切,哀求问道。
李君度说道:“一直到我派遣另一个孩子就接替你们。”
迪丽古丽眼睛瞪大,现如今李君度只有两个儿子,即便今天就怀孕第三个,等到长到能去申京的年龄,也需要十年的时间,而这段时间,足够自己经营的一切关系网断绝,足够那个嫡长子成长到掌控一切的地步了。
“陛下,你就忍心看昭瑢离开那么久吗?”
李君度挑起迪丽古丽的下巴,低声说道:“这就是报应吧,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这些年你对我的女人做了什么,如果你什么都没做,现在我肯定不只有两个儿子,那样的话,昭瑢就不需要前往申京了,这怪谁?这怪你!”
迪丽古丽掩面离去,李君度捏着额头,叹息一声,抬头见到贴身的太监在这里局促不安,整个人似乎在窜稀的边缘反反复复,李君度怒道:“没规矩的东西。”
太监连忙跪在了地上,求饶说道:“陛下,是裕王殿下........那个,是裕王殿下吩咐小的........。”
“你的舌头打结了吗?”李君度斥问。
太监连忙说:“是裕王殿下吩咐小的,说是陛下要是与迪丽娘娘吵架了,就先让小的去殿下那里侍奉。”
“你说的什么跟什么啊!这关他什么事!”李君度早已不耐烦,站起身来,但转念一想,自语说道:“老三这个小王八蛋,就没有他不敢想的,也没有他不敢干的!你去吧。”
太监唯唯诺诺应下又问:“陛下,小的去了做什么?”
“他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估计就是让你当朕的眼睛和耳朵去了。”李君度无奈摇头。
“裕王叔叔这是哪里去,怎么在收拾东西?”迪丽古丽第二日到了李君威住处的时候,侍卫们正在收拾东西装箱子。
李君威见迪丽古丽进来,今日且打扮的明艳动人,就是微微摇头:“都下去吧。”
迪丽古丽进了房间,见四下无人,直接跪在了李君威面前,哭着说道:“裕王,昭瑢尚且年幼,体弱多病,不宜远行,请裕王怜惜,替昭瑢求一求陛下恩典,不要让昭瑢去申京了,求求叔叔了。”
李君威伸手搀扶起迪丽古丽,笑着说道:“这种事求我怎么有用呢,别说我只是兄弟,现如今就算是远在申京的父皇到了,说话也未必管用呀,我兄已为人君,岂能受寻常人所掣肘呢?”
“叔叔莫要这么说,谁都知道,这里就叔叔在陛下心中分量重,叔叔说话,定然是管用的呀。”迪丽古丽借机握住了李君威的手,楚楚可怜的看着李君威,李君威稍微一挣脱,这女人竟然满身香气扑了过来,低语说道:“但凡叔叔帮忙,妾身什么都愿意做。”
李君威笑了:“嫂嫂如此盛情,君威怎么敢推却呢?”
迪丽古丽脸色一喜,靠的李君威更近了,双眸紧闭,朱唇微启,面含春色,李君威捧起迪丽古丽的脸,用充满磁性的声音连带着热气吹进了迪丽古丽的耳朵里:“那嫂嫂能帮我洗臭袜子么?”
“你........!”迪丽古丽这才明白李君威不会中这美人计,而李君威则是挣脱之后,笑着拍掌:“来人,把本王的臭袜子拿来。”
屏风之后走出了贴身侍奉李君度的太监,手里捧着一盆臭袜子,李君威对那太监说道:“臭袜子细细还能用,你再去看看本王的鞋子,若是破鞋,就都扔了吧。”
太监没有说话,脸上挂着笑容,又进了屏风后的卧房里,李君威见迪丽古丽羞愤的站在那里,问:“嫂嫂帮不帮洗袜子呀?”
迪丽古丽冷冷一笑:“裕王,好手段呀。”
李君威耸耸肩,不在乎说道:“什么手段不手段的,凑活着混呗。倒是嫂嫂你,真是有胆有识,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也没什么不能牺牲的,哈哈,你这样的女人,我听说过不少,但在我们李家女眷里,你是我唯一见识过的。”
“这一切都是为了昭瑢的前程!”迪丽古丽俏脸微寒,冷言说道转身欲走,李君威道:“这袜子嫂嫂不帮忙,那我给你出主意也不听吗?”
迪丽古丽问道:“你有什么主意?”
李君威说道:“嫂嫂不就是不想昭瑢去申京,被昭圭趁虚而入,对吧?”
迪丽古丽微微点头,而李君威继续说道:“我有一法子,虽然不能避免昭圭来此,但是却能避免昭瑢去申京。”
迪丽古丽眼睛一亮:“叔叔有什么妙法?”
李君威转身找了找,从一只箱子里找到一把镶嵌宝石的匕首,扔给了迪丽古丽,说道:“嫂嫂拿着这把刀,回了自己的住处就一刀自杀,对了,死之前留下一封遗书,说是我侮辱强迫了你,你不甘受辱而自杀。
这一招下来,大哥定然会把我这个你讨厌至极的人收拾了,而昭瑢年幼,失去了母亲,如何孤身一人去申京呢?”
迪丽古丽握紧了匕首,脸色寒冷,牙齿咬的嘎嘎作响,最终把刀收入怀中,离开了李君威的住处。“以后不要再在我面前说为了昭瑢什么都愿意了,太虚伪了........。”李君威双手捧成喇叭,最后讥讽了几句。
迪丽古丽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李君威无奈摇摇头:“愚蠢而又有野心的女人。”
太监在阿塔的监视下悻悻走出来,问道:“裕王殿下,小的回去跟陛下怎么说?”
“你要是想活,就说迪丽皇妃没有来过,若是想死,就说什么都没有发生。”李君威毫不犹豫的对太监说道。
太监想了想,点点头,最终小心翼翼的离开了。
阿塔也在屏风后面听了一切,见李君威心不在焉,问道:“裕王,这.......您这么招惹那个女人,可是不好呀。”
“有什么不好呀,把她惹怒了,相互之间就只需要保持一个表面上的体面就行了,不惹怒她,还不知道这个女人会耍什么花招呢。”李君威满不在乎。
阿塔问:“那就真的没有能两全其美的法子吗,非得要她自杀?”
“当然有,而且她已经知道的。”李君威说道。
阿塔瞪大眼睛:“是吗,能不能告诉卑职?”
“你真是个蠢脑袋,把我杀了,挑起帝国与印度斯坦国的冲突,迪丽和昭瑢娘两个不就不用回京了吗?”李君威无奈摇头。
阿塔立刻就是恍然大悟的模样,说道:“王爷,难怪您收拾东西,不在这阿格拉过冬,而是要去喀布尔城越冬。”
李君威看了看阿塔:“你就这么蠢下去吧,真是蠢的无可救药!你用你的脑袋想一想,她在这里杀我,挑起的就不是冲突,而是战争了,这个国家都未必能保住,更何况她的野心了。就算要杀,她也不会在次大陆动手的。”
“那您去喀布尔干什么?”阿塔问道。
李君威说道:“和藏地有关系,拉达克那边打起来了,现如今我在这里,我去比其他人去更为合适。”
在后世的克什米尔地区,在这个时代有一个叫做拉达克的政治势力,被称之为拉达克王国,这个国家是当年吐蕃王朝的后代建立,现在是一个以噶举派也就是白教为国教的藏传佛教国家,但在国内,其余藏传佛教流派,包括黄教也有流传。
拉达克王国一直算是藏地的附属,但是在四十多年前,这个王国发展到了巅峰,不知死的向印度的莫卧儿王朝发动了挑战,当时的国王禁止了莫卧儿帝国的商人再次经过本国进入藏地,长达二十多年的封锁后,被莫卧儿王朝击败,拉达克王向莫卧儿王朝俯首称臣,还允许其在国都列城修筑天方教寺庙,并且送出了铸币权。
而卫藏政权建立后,与不丹的噶举派政权发生五次战争,每一次都失败了,拉达克王德登郎嘉以为卫藏政权软弱可欺,就派兵向东进攻卫藏政权,进入阿里地区,并且开始限制黄教的传播。
但是在三年前,卫藏的大生佛找让噶尔丹策旺还俗,招募蒙古骑兵进攻拉达克,一战而击败拉达克王国主力,之后五代大生佛又给了噶尔丹策旺五千援军,直接攻进了列城,此后展开了旷日持久的游击战,拉达克王德登郎嘉只能向莫卧儿王朝求救,虽然莫卧儿王朝一直在与李君度所部争斗,但是克什米尔王伊布拉西汗依旧派兵支援。
莫卧儿人要求德登郎嘉改信天方教,送儿子去当人质,垄断羊毛制品贸易,补缴二十年的税款,在得到同意后,一举击败了噶尔丹策旺率领的卫藏军队。
但是随着李君度建立印度斯坦帝国,并且称帝之后,情况发生了一些变化,原本忠于莫卧儿帝国的克什米尔地区已经和莫卧儿王朝隔绝了,伊布拉西开始向印度斯坦国的皇帝李君度靠拢,如果是这样的话,情况对帝国就有些不利了,因为现在伊布拉西还实际掌握着拉达克地区,一旦伊布拉西效忠新生的印度斯坦国,那么藏地的拉达克乃至整个阿里地区都会属于次大陆的政权。
而另外一个方面则是,拉达克王国的白教领袖向帝国求援,而前线指挥的噶尔丹策旺则向帝国西疆天山绥靖区的和硕特部求援,而藏地的黄教领袖们则希望和硕特汗国出兵,但却被汗王拒绝了,和硕特部想要借助帝国敲打一下黄教势力,而即便是黄教的领袖现在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拒绝帝**队入藏。
阿塔听了李君威的话,非常认可这件事确实是李君威出面最为合适。
现在李君度虽然建立了属于自己的帝国,但同时面临内外威胁隐忧,即便是接纳了克什米尔王的效忠,但也无法派兵介入藏地的局势,如果西疆地区派兵入藏,可能搂草打兔子连克什米尔一并拿走了。
而西疆也不适合动手,毕竟其中牵扯了刚刚建立帝国的李君度,这位帝国曾经的英王殿下,就连帝国申京的高层都还没有决定以什么态度和礼节对待新生的印度斯坦帝国,西疆地区也就无法轻言战、和,可若是拖延下去,等裕王回京,一切尘埃落定,说不定藏地的阿里地区已经丢失了,那就得不偿失。
而李君威出面最是合适,或许也只有他能在两个帝国之间走钢丝,拿出真正的公平态度来。
“如果是这样,卑职可要立刻派人去伊犁,联络陈平将军了。”阿塔认真说道。
李君威点点头,说道:“联络归联络,但是只说拉达克王国的事,不要讨论这里的事。”
“这里什么事儿?”阿塔问道。
李君威眯眼看了阿塔一眼:“你要让陈平以为,大哥已经准备归还河中之地了,但是呢,还在讨论之中,我有把握在明年夏季到来之前搞定这件事。”
“明白!”阿塔立刻说道。“你明白什么?”李君威笑着问。
阿塔说道:“卑职知道,若是现在让陈平将军知道您把河中之地的事搞定了,等他上了藏地,还不得把克什米尔也给占了去?那不是坏了您和兄长的感情吗?”
李君威闻言一笑:“呵呵,阿塔,你小子也有进步呀,你说说,拉达克这块蛋糕怎么分?”
“这还不简单,帝国要拉达克王国,原本莫卧儿王朝的土地归大王爷呗。”
章四四八 白教
李君威看着阿塔,微微点头:“你说的没错,我就准备这做,原则上按照原本的界限和宗教区分,藏传佛教的教区,佛陀的国度属于我们,天方教的教区,臻主庇佑下的土地还是交给印度斯坦吧。”
“那拉达克王国呢,存在还是消灭?”阿塔问道。
李君威摇摇头:“还是让他存在吧。”
对于藏地的形势,帝国的战略一向是不主动的,这一次难得的主动与其说针对藏地,还不如说是在帝国与印度斯坦国之间维持一个和平,所以李君威不欲改变任何高原上的根本,在能够在藏地为帝国与印度斯坦国划定势力范围的基础上,李君威最多也就是让帝国的影响力更深入的投入到藏地。
原因很简单,藏地最强大的两股势力,和硕特汗国与两位黄教领袖上人和大学者对帝国直接统治藏地都是有抵触的,但这两股势力也对帝国都表示了表面上的臣服,而帝国中枢对其的态度也不完全相同,对和硕特汗国,帝国的态度是演变和影响,不断深入和其的各种交流,加深关系,而对待黄教的两位领袖,帝国的态度就很明确了——等待!
这两位黄教领袖之中影响力最大五世上人已经六十六岁的高龄了,在气候与环境恶劣的藏地,这种年纪已经算是绝对的高寿了,而另一位五世大学者则是由帝国册封的,只有二十岁,却是前一位的徒弟,生活在他的阴影之下。
显然,只有黄教领袖的去世才能让藏地的教权松动,那个时候才是帝国大举进入藏地的时机。
李君威从匣子拿出行文和一杆符节,说道:“阿塔,你去一趟列城,如果不在再去更远的地方,一定要接引到竹钦上师。”
“竹钦上师?他要来吗?”阿塔脸上有些激动,他知道竹钦上师是帝国宗教局所承认的噶举派领袖,虽然噶举派有很多分支,但威望最高的就是这位竹钦上师,被帝国承认为白教领袖。
李君威点点头:“竹钦上师与我约好在喀布尔会晤,他的安全就交由你了。”
“能够侍奉这样一位上师,是我的荣幸。”阿塔认真说道。
李君威微微摇头,阿塔到底是外藩出身还是最纯粹的蒙古人,对藏传佛教的僧人还是那么的尊重。但这也是李君威愿意看到的,至少阿塔能让那位上师感觉到舒适和礼节。
两个月后,在满天飞雪之中,阿塔率领的怯薛骑兵终于把竹钦上师带到了喀布尔城,阿塔跳下战马,跑到了竹钦上师所乘坐的马车前,说道:“尊敬的上师,终于到了,您可以下车了。”
身着僧袍的竹钦从马车之中钻出来,却是一个宝相庄严的大胖子,浑身的肉颤巍巍的,而他刚直起身子,阿塔立刻半跪了车边,让竹钦可以踩着他的膝盖下车,竹钦微微一笑,下得车来,微笑对阿塔说道:“阿塔将军,神佛会庇佑你的。”
这一幕几乎就能说明藏传佛教和世俗力量之间的关系,虽然藏传佛教现在分了四个大宗和无数个小宗,但宗与宗之间并非是那么水火不容,其与世俗政权之间也是互相利用的,像是阿塔,他自幼接触的全都是黄教的僧侣,但这不影响他尊崇白教的竹钦上师,而不是把他视为异端,而宗教之中也是如此,譬如现在的藏地权力最大的五世上人,虽然是黄教领袖,但却奉行红教的仪轨,世俗政权选择哪一宗要看这一宗对自己的支持力度,而反之也是一样,只不过在帝国崛起,对草原形成统治之后,大家都已经没得选,或者选了也是白选的状态。
“这就是伊犁城吗?”竹钦看着这座还有着战争痕迹的城市,有些失望的问道。
“不,上师,这是喀布尔城。”阿塔解释说道:“裕王殿下希望在这里会见您,很遗憾,这座城市三年前经历的战火,所以看起来并没有那么的漂亮,与伊犁城更是差远了。”
“不,在这里见面很好,比在伊犁还要好。”竹钦却是乐呵呵的说道。作为白教的领袖,竹钦上师很清楚在印度斯坦国会面的意义,这意味着裕王更倾向于和平,而非战争的方式解决,而如果是后者,那么宗教的力量就无法和世俗的力量相提并论。
“上师,您一路前来辛苦了。”李君威见了竹钦,被他胖胖的弥勒佛气度震惊,但很快就感觉这个胖子很有亲和力。
而竹钦则是行礼后说道:“有劳裕王殿下等待了,这真是贫僧的福分呀。”
二人一起落座于火炉之前,李君威看着竹钦,笑言:“看到您,我就感觉看到了我小时候,那时候我也这么胖,哈哈。”
竹钦在来见李君威前,就已经通过各种手段了解了这位帝国裕王殿下的性格与习惯,只不过一切都过于模棱两可,竹钦认定李君威是有大自在的人,现在看来,却比想象中的还要洒脱,而竹钦此番来,也不是与李君威谈论佛法的。
“如此说来,贫僧与殿下之见还有皮囊之上的缘分,这实在是太难得了。”竹钦认真回应道,丝毫不把李君威的打趣当成侮辱。
李君威呵呵一笑,与竹钦闲谈了一会,发现竹钦不仅言谈很风趣,而且见识也很广博,性格更是比诸多见识过的黄教僧人还让人讨喜,难怪能成为白教的领袖,李君威对竹钦非常满意,聊了一会才是进入正题问道:“上师,阿里地区现在和平了吗?”
“是的,大体上已经和平了,在接到了您的信件之后,拉达克的国王德登郎嘉已经返回了列城,噶尔丹策旺率领的蒙藏军队却是并未撤回,而部分天方教的军队也在拉达克的旧地驻扎,他们属于克什米尔王伊布拉西,这需要伟大的您下达更明确的调停命令呀。”竹钦微笑说道。
李君威微微摇头,说道:“上师,您还真是一个通达的人。”
李君威清楚,阿里地区的形势不是竹钦说的那样,和平不仅仅是停战,伊布拉西的军队没有完全离开拉达克王国主要是因为误了时节,大雪封山的缘故,当然伊布拉西也想最后敲诈一波得德登郎嘉也是原因之一。但伊布拉西已经派使者来,表示完全按照皇帝李君度的命令,配合裕王解决阿里地区的争端。
而和平的唯一阻碍就是让代表黄教的噶尔丹策旺与德登郎嘉的拉达克王国尚未形成停战协议,但德登郎嘉刚刚回到国都列城,尚未控制全国,军队也没有剩下多少,而噶尔丹策旺虽然麾下有近六千兵马,但也人困马乏,还被伊布拉西的军队击败了几次。
李君威笑着说道:“上师,其实只需要您出面约德登郎嘉和噶尔丹策旺谈判,就能解决现有的争端吧。”
竹钦笑了笑,他很高兴李君威能一眼看破这一点,也对这位年轻的帝国亲王所拥有的智慧所赞叹,事实正是如此,在三方都已经休兵罢战的情况下,拉达克王国与黄教的战争实际上只需要他作为中间略作调停即可,可竹钦不想这样,他认为就此与帝国建立更深入的联系更有利于白教的利益,竹钦说道:“殿下,凡事讲究一个名正言顺,贫僧怎么能越俎代庖呢,还是您代表帝国出面,调停两个藩国之间的争斗作为合适,而作为一个僧人,贫僧可以协助您。”
李君威也明白了什么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帝国的实力在这里摆着,想要插手阿里地区,谁都阻止不了,竹钦根本就不想和帝国作对,相反,他想着借机攀附这棵大树,竹钦还记得,当年帝国刚刚攻出边墙的时候,切伦不过是银佛寺一个不入流的小僧侣,借着是黄教领袖弟子的身份耀武扬威,但短短几年已经成长为藏地之外最有地位的上师,在草原上拥有远远超过藏地领袖们的影响力,后来,哲布尊丹巴与章嘉相继崛起,但这些都是黄教的僧侣,对于竹钦来说,白教也可以走这样的道路。
“好吧,上师,但这一切也要在明年解决,您这一次带来了多少弟子,我让人在城内给您安排。”李君威问道。
竹钦则是说道:“六十名弟子。”
李君威笑了:“您的佛法果然高深。”而竹钦却是说道:“我带这么多人来并非是要展示贫僧的佛法,而是希望白教能为您,为帝国做一些事,无论是喀布尔城还是伊犁,亦或者其他什么地方,都是可以的。”
李君威点点头,打开地图指了指撒马尔罕城:“这是撒马尔罕,河中之地的明珠,在今年秋的时候,撒马尔罕城西的很大一块土地从皇长兄的奴隶万户手中交到了两个阿塔手下,成立了两个国营农场,而国营农场全都是斯拉夫人,他们信仰上帝,但我却希望他们受到感召,接受佛法的沐浴,竹钦上师,如果您不惧怕危险与寒冷的话,可以前往撒马尔罕,我可以让人收拾出一座寺庙来让您和您的弟子居住,而农场的那些人也需要您在信仰方面的帮助。”
“这是我的荣幸,尊贵的裕王殿下。”竹钦上师微笑说道。
“那一切就拜托了。”李君威回应道:“您可以在这里歇息一段时间,阿塔会护送您前往撒马尔罕。很遗憾,因为俗务,扰乱了上师和一干弟子的清修。”
“殿下此言差矣。”竹钦笑着说道:“贫僧与弟子在寺院之中清修,所得不过是我们一人解脱,这是小解脱,而此番出寺院为裕王效力,让身边人得到解脱,这是真解脱,也是大解脱呀。”
李君威笑了,这人果然是一个值得合作的人。
竹钦出了李君威的住处,就被阿塔安排在了驿站之中,阿塔解释说道:“上师,喀布尔是印度斯坦皇帝的治下,虽然是裕王殿下的兄长,但却早已不是佛陀的国度,这里的人信仰与我们完全不同,而那位皇帝陛下虽然可以容纳所有的信仰和宗教,但喀布尔城内的人未必允许,所以您在城内行走时,就不要理会那些痴男愚妇了,若是没有其他事,尽量不要外出,以免招惹是非。”
听了阿塔的话,竹钦呵呵一笑:“阿塔,你多虑了,本座在此只住两日,歇息补给之后,就随你一起前往撒马尔罕,裕王殿下已经允准本座去几座国营农场传播佛法,只是本座还不知道什么叫做国营农场。”
阿塔笑了笑,说道:“原来是这样呀,有您相助,那实在太好了。至于国营农场,那是在边疆之地受驻疆大臣管辖的一种特殊的组织机构,国营农场都是男人,是裕王殿下从遥远的罗刹国俘虏来的斯拉夫人,他们不信仰佛陀,却有二十多万的人口。
裕王殿下不希望帝国的土地被异教的邪神所沾染,所以把这些人集中起来,没有杀死他们,而是分配了土地进行耕种,但却把那些教士全都调遣走了,他们被要求耕种和开垦土地,屯垦戍边,而上师们都可以前去那里传播佛法,您虽然与宗教局的上师并非一派,但在帝国,在裕王殿下眼里,一切的上师都是值得尊崇的。”
“是吗,那本座是否会遇到黄教僧侣辩经呢?”竹钦打听到。
“不会,当然不会!”阿塔笑着说道:“非但不会,假如您真的可以帮助到裕王殿下的话,殿下还会回馈于您。譬如跟随裕王殿下西征的章嘉上师,就在战后得到了两万人口和超过十万亩的土地,而裕王治下还有很多的斯拉夫人,您如果可以感化他们,也可以成为这些奴隶的主人,供养您和您的弟子呀。”
竹钦原本只是想求得在藏地之外的传教权,不曾想连人口和土地都有可能获得,如何不高兴呢,问道:“真的吗,白教也可以得到这一切吗?”
“当然,所有的上师都有资格,在裕王殿下的眼里,您与黄教上师们的区别只在于忠诚与否,而不在于佛法呀,而您调停拉达克王国的战事,本身就是证明了忠诚。”
章四四九 为了裕王的健康和帅
竹钦上师随着阿塔翻越了兴都库什山脉到了河中之地的撒马尔罕,这座城市却仍旧不属于帝国,只不过一切隶属于怯薛营藩臣的扎萨克已经进驻了周边,却也暂时不听定边将军府的命令,唯裕王之命是从。
而到了撒马尔罕城之后,阿塔挑选了城外最大的一座天方教寺庙赠送给了竹钦上师,调拨本人麾下的一些牧奴侍奉竹钦,安排妥当之后,才带其前往国营农场,在过去的三年里,随着李君度在次大陆的胜利,占据了富庶的印度河流域,河中之地的大量部落农庄迁移南下,国营农场实际上是接受的正在耕种的土地,且有遗留的农具使用,而从常阿岱立刻从伊犁调拨了部分设备和管理人员,建立起了这些国营农场。
竹钦骑着骆驼在冰天雪地之中参观了农场,从沙俄俘虏来的斯拉夫农奴生活在接管的房屋之中,他们衣食无缺,当恶劣的天气过后,他们会在蒙古骑兵的看管下从事体力劳动,主要是挖掘沟渠和设置栅栏,要把小片的农庄变成规模巨大的农场,虽然冬季里的土地被冻硬,但劳作依旧在进行,任何时候都不能让农奴清闲下来。
在藏地,所有的佛教寺庙都是大地主,竹钦上师对于管理农奴非常有经验,但是对于如此大规模的兴修农场,组织进行规模生产,他还是陌生的,当然,这也与他无关,他并不参与这些农业生产的工作。
无论是为了信仰还是实际的利益,竹钦上师表现的非常尽责,他一直在农奴之中,了解他们的思想和信仰,甚至还学习了一些俄语,阿塔则一直负责保护竹钦上师的安全。
“上师,您感觉怎么样,这些白奴能否皈依我佛吗?”又是一场雪下来,阿塔把一些物资送到了寺庙之中,见到了竹钦,问道。
竹钦微微点头:“当然,这群人已经迷途了,只要把其中的死硬分子挑选出来,其余的都是非常容易感化的。”
“您有把握就好。”阿塔微笑说道。
而竹钦则是从怀里取出一封信来,说道:“这是噶尔丹策旺派遣人送来的,穿越了风雪、高原和沙漠,送到了本座面前,他对于调停的意愿很简单,但是却多少有些私心。”
阿塔拆开了一遍,很快就明白过来,这位噶尔丹策旺是一位曾经的黄教僧侣,却还有一个特殊的身份,与现在藏地的和硕特汗国大汗朋楚克是同宗兄弟,二人都是和硕特汗国立国大汗固始汗的孙子,只不过噶尔丹策旺并非嫡初,在和硕特汗国内部,这类子弟都是要入寺做僧侣的。
而噶尔丹策旺也是黄教领袖上人的弟子,这次率军反攻拉达克王国,就是上人一手策划的,倒是与朋楚克大汗没有多大的关系,而他麾下的军队有七千余,其中两千多是他利用蒙古贵人的身份在青海一带招募的骑兵,而在率领这些人击败拉达克王国主力之后,又得到了上人增调的六千藏兵,在拉达克鏖战三年,还剩七千多人。
七千马步,在任何地方都不是一股小势力,在藏地更是如此,在和硕特汗国大汗朋楚克执掌兵权的情况下,噶尔丹策旺已经是藏地的第二大军事力量。
在战争双方都接受帝国调停的情况下,战争的结束已经是必然的,而噶尔丹策旺已经品尝了权力的甘美,如何愿意放弃兵权继续去寺庙里当和尚呢?
“上师,我相信裕王殿下肯定可以满足噶尔丹策旺的请求,殿下素来慷慨,实际上,我认为这是噶尔丹策旺最好的选择,相对于帝国的其他官员,裕王的慷慨是显而易见的。”阿塔认真说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本座愿意在明年追随裕王殿下左右,一起前往藏地调停战事。”竹钦见阿塔如此有把握,更是增添了几分信心,非常认真的说道。
阿塔则是微微摇头:“尊敬的上师,我是否可以向您提出一个微小的建议?”
竹钦则是笑了,他知道阿塔对于任何僧侣都是尊重的,既然阿塔主动提出建议,那么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阿塔将军,请你直说就是。”竹钦微笑说道,并且请阿塔坐下,让侍奉的人送来酥油茶,请阿塔品尝。
阿塔盘腿坐在了竹钦的面前,说道:“上师,如果我是您,我不会提议裕王前往拉达克或者阿里调停的。”
“为什么,裕王殿下不是想要调停结束战争吗,还是殿下有其他的想法没有对本座言说........。”竹钦的思维一下飞了起来,显然想的太多了,而阿塔则是立刻阻止,说道:“上师,上师,请不要想太多,这是我一点私人的建议,实际上,在西征之前,我只是怯薛营里一个年轻的军官,被殿下抽调担任了一段时间的侍从官,因为跟在裕王殿下身边几年,形影不离,所以我对裕王的脾性还是有一些了解的。
而且,刚才我主要的意思是,不要让裕王前往拉达克和阿里,而不是不要调停?”
阿塔这么一解释,竹钦对他更加看重了,能作为裕王的侍从官多年,阿塔肯定是得到很多信任的,竹钦略作思索,考量了阿塔说的话,问道:“阿塔将军,你是担心殿下的安全,拉达克王或者噶尔丹策旺会加害他吗?实际上不用这么想,二人都有诚意结束战争,而且殿下可以带任意数量的军队前往拉达克或者阿里。”
“不,上师,请您听我把话说完。我确实是担心裕王殿下的安危,但威胁却不只是来自噶尔丹策旺和德登郎嘉,还有恶劣的气候。”
“我们又不是现在出发,完全可以在夏季.........。”竹钦上师笑着说道。
阿塔无奈,只能实话实说:“上师,您知道什么叫高原反应吗?”
“高原反应?是什么,武器、佛经还是什么?”竹钦疑惑问。而阿塔说道:“是一种病,一种在藏地比较普遍的病。”
竹钦笑了:“是吗,本座在藏地多年,为什么没有听说过呢,藏医也没有说过这种病,阿塔将军又是从何而知呢?”
阿塔只能说道:“是裕王殿下说的,裕王一直与太上皇陛下有专门的书信联络渠道,是密信联络,我做侍从官时有幸进行过解码工作,当然这是绝密的,您不要问什么叫解码。在书信之中,太上皇陛下与裕王殿下谈及过一种名为高原反应的疾病,说是藏地比较普遍。
我还记得陛下说那是低压低氧导致的,但我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殿下其实也不明白,他只是知道什么叫低氧,就是呼吸不足之类的。非常抱歉,上师,我实在愚昧,也没有上过专业的学堂,所以不明白这些。
但既然太上皇陛下提到过,那么久一定会存在。”
“为什么陛下会提这件事?”竹钦依旧难以理解。
阿塔说道:“曾经有一段时间,裕王殿下对熬茶很感兴趣,有计划在返回帝国的途中前往藏地熬茶,拜访黄教上人和大学者,但是太上皇陛下不同意,为了让殿下改主意,所以就提了高原反应的事。而殿下已经在书信之中答应了,只不过恰巧遇上调停这件事,被迫改了主意。”
“那裕王殿下是什么意思呢?”竹钦索性单刀直入。
阿塔则是说道:“其实殿下内心是拒绝的,但为了国事,他愿意前往藏地。”
“那么说,裕王殿下认为太上皇陛下说的高原........那种病是存在的了?”竹钦则是细致的问道。阿塔想了想:“确实如此,这种病对生活在中原的汉人尤其威胁大,但殿下认为他身体强壮,可是作为殿下的奴仆,我不能不为殿下考虑这一点,如果您无法帮忙的话,或许我会请求印度皇帝,也就是裕王兄长的帮助,他是我见过的人中,最疼爱殿下的。”
竹钦陷入了沉思,而阿塔则是说道:“上师,其实裕王殿下本人的态度是能不去藏地就不去藏地,不仅是因为身体健康的问题,还因为形象问题。”
“形象?这又是什么说法?”竹钦从未像今天这样感觉无知过,阿塔是个蒙古人,不要说这样一个普通的贵族青年,就是那些大汗也不如竹钦这种得道高僧知识渊博,可现在就是这么个年轻人,说的东西都是他闻所未闻的了。
而阿塔也享受这样的感觉,能让竹钦上师这样的高僧听自己说话,很大程度上满足了他的虚荣心,阿塔则是说道:“上师,您的弟子之中不少与裕王殿下年纪相仿的,您注意到他们之间长相不同吗?”
竹钦说道:“裕王是太上皇亲子,大皇帝陛下的兄弟,龙章凤姿,天生华贵,岂是本座那些弟子能比的?”
而阿塔说道:“好吧,上师,其实我想说的是,裕王殿下比他们要白,皮肤细腻,用殿下的话来说,一个字,帅!实际上,殿下西征之前比现在更帅,只不过车马劳顿征途辛苦,纵然保养得当,也难免吃苦受累。
但即便是如此,殿下对个人的长相也是非常非常重视的,而藏地来的人一眼就可以看出来,那就是高原红,脸红红的,这可是裕王殿下所不想要的,不仅是藏地之人,两年前,殿下遇到过藏地熬茶归来的土尔扈特人,他们也有了高原红.........。”
竹钦微微摇头,裕王非同一般,这一点他已经有了亲身感受,想不到这位殿下这样的麻烦,而竹钦上师也不欲再听阿塔说下去,原因很简单,阿塔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他不同意裕王上高原调停,而裕王本人的态度也是能不去就不去。
“阿塔将军,本座已经明白了你的意思。这样吧,来年开春,本座立刻返回藏地,邀请拉达克王德登郎嘉和噶尔丹策旺前来调停,不让裕王上高原,而是这两个人下高原,你以为如何?”竹钦问道。
阿塔点点头:“多谢上师,非常感谢您的理解,而如果您能让我的忠心得以彰显,让殿下的安全和‘帅’得到保证的话,那么我会奉献一些领民给您作为您的奴仆,而且在白教在河中之地的传播上,我也会尽全力配合您的,上师。”
“还是要多谢阿塔将军的提点。”
在说服了竹钦之后,阿塔冒雪前往了喀布尔,把事情的原委说给了李君威,李君威看着阿塔,说道:“阿塔,你小子现在胆子越来越肥了,先斩后奏这种事你也干的出来,若是因此导致调停失败,怎么办?”
阿塔挠挠头说道:“殿下,您是天可汗的兄弟,就是我的主子,我怎么能让您去藏地冒险呢?实在是太危险了,而且拉达克的战争已经结束了,让竹钦上师单独去也可以解决麻烦呀。”
李君威无奈摇头:“行吧,我也算是没有白疼你这个棒槌,还知道替我考虑,就这么办吧。”
阿塔见李君威答应了,说道:“殿下,您要定个地点,竹钦上师那边才好跟藏地联络呀。”
李君威想了想,从书桌上取出一个册子来,问道:“阿塔,我记得你上过归化学堂,对吧?”
阿塔不好意思说道:“回殿下的话,卑职是归化学堂十二期骑兵科.......肄业的。”
“嘿,还真巧了,你记不记得你有一个叫做麦尔丹阿布都的同学?”李君威说道。
“记得记得,那小子是叶尔羌汗国的贵人,当年在学堂开小灶,说是不能吃这不能吃那,被我带几个弟兄揍一顿,大耳帖子啪啪啪.........。”阿塔提及当年的事,很是自豪,但李君威的一句话让他的脸登时黑了:“现在这位麦尔丹已经是叶尔羌汗国第一顺位继承人了。”
“啊,不会吧,他当初说他有两个哥哥的。”
“死了。”
阿塔脸更黑了,李君威说:“你就跟你这位同学联系一下,若是拉达克战争调停定下来,地点就定在叶尔羌汗国的都城吧。”
章四五零 提前准备
叶尔羌城。
叶尔羌汗国的大汗司马依躺在病榻上,轻轻咳嗽着,恍惚间睁开眼睛的时候,身边似乎多了一个人,他睁开眼睛一看,是自己的三子麦尔丹,而一直在近前侍奉的五子阿力木江托起司马依的身体,小心说道:“父汗,麦尔丹哥哥从喀什噶尔回来了........。”
司马依大汗看看麦尔丹看看阿力木江,眼睛里有些疑惑,继而闪过了一丝冰冷,对阿力木江说道:“你下去吧。”
“啊.......?父汗,我.........。”阿力木江也是猝然见到兄长回来,而他已经知道父亲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所以不想在兄长与父亲谈话的时候被避开。
司马依则是直接说道:“阿力木江,你下去吧,我要与你的兄长谈论正事。”
“是!”阿力木江低头,眼睛里闪过了一些阴狠,出了房门,在幽深昏暗的走廊里,一拳砸在了石壁上,拳头渗出血来,显然,只有十九岁的他虽然已经有了野心,但还没有成熟到控制自己情绪的地步。
阿力木江愤恨的看着已经关上的房门,心中怒吼:“为什么,凭什么把我支开,为什么麦尔丹一回来就没有我什么事了!”
阿力木江不甘的离开了汗王宫,而司马依则在房间里热切的握住了麦尔丹的手,疑惑问道:“你怎么回来了,是谁让你回来的,难道是迪丽给你写信了吗?”
麦尔丹一脸不解,解释说道:“没有,迪丽姐姐虽然这段时间经常给我送信,但没有说让我回来的事,是南面来的消息,儿子在归化学堂的同学阿塔将军送信来,说裕王殿下有意调停藏地的拉达克王国的战争,为了表示中立和安全,想要邀请战争的两方到我们叶尔羌城来进行谈判。
儿子接到消息后,立刻禀报,可旬月不见回信,父汗许与不许都无回应,儿子特来请父汗意的。”
司马依一听与迪丽古丽无关,他先是一喜,神情都放松下来,但听了麦尔丹此番来叶尔羌城的用意,司马依又紧张起来,手掌拍在大腿上,怒道:“定然是阿力木江那个蠢货,把你派来的人控制住了,这个混账,如此肆意妄为,是要坏大事的。”
麦尔丹则是说道:“父汗,阿力木江也是心疼您身体不适,不想让这些事打搅您吧。”
司马依微微摇头,对麦尔丹提醒道:“阿力木江狼子野心,而你,却太过于仁慈了,你要警惕阿力木江,别看他是你的兄弟,但也是你最大的威胁。”
麦尔丹只是点头,却并未多说什么,正如司马依所说,麦尔丹过于仁慈了,因为是三子,他自幼没有被当成继承人培养,等他懂事的时候,叶尔羌的内乱已经完全平定,司马依受封帝国亲王,与帝国关系进入了蜜月期,而不受重视的麦尔丹却很聪明,自幼学会了汉语和汉文字,当帝国要求司马依派遣子嗣前往帝国归化学堂进修的时候,司马依毫不犹豫的派出了这个‘懦弱的儿子’。
十六岁的麦尔丹踏上了求学之路,先是进入归化学堂学习,但是与肄业的阿塔不同,麦尔丹在学堂学业有成,而国内却没有他的位置,麦尔丹就此踏上了前往申京帝国大学学习的道路,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之中,被司马依认可,作为继承人培养的两个儿子相继死去,只有麦尔丹与阿力木江算是成年子嗣,麦尔丹被迎回了叶尔羌汗国。
当时帝国因为修、扩伊犁城、西征和移民等诸多事,多叶尔羌汗国征徭役、索贡粮,而西疆和帝国内部廉价的棉布、茶叶等生活用品在叶尔羌汗国内部倾销,惹得整个汗国民不聊生,而国内实权贵族压榨剥削日重,民不聊生,很多百姓逃亡天山北路,加入了定边将军府治下的扎萨克求存,而司马依大汗却重病卧床了,而已经成年的麦尔丹于阿力木江一起辅佐司马依治政,麦尔丹展露出了超绝的智慧和专业的理政素养,很快就稳固了汗国境内的局势,并且依据帝国法律和两代皇帝的圣旨,与定边将军、驻疆大臣据理力争,免除了很多贡奉,被叶尔羌人称颂为贤能仁慈之人,也正式成为了司马依大汗认定的接班人。
而阿力木江虽然年轻,但这两年也展露头角,在麦尔丹稳固国内局势的时候,以武勇著称的阿力木江平定了两次叛乱,并且诛灭了叛乱的逆贼,但在兄长的圣名之下,也只是落得了一个好杀的名声。
麦尔丹或许知道这些,所以对阿力木江总是多一分忍让,他服侍司马依大汗吃了一些药,方说道:“父汗,裕王用我国都,调停拉达克战争的事,您如何决断?”
司马依想了想,问道:“麦尔丹,你怎么想的。”
麦尔丹摇摇头,认真说道:“这并非藩国之责,而我们与拉达克、和硕特都没有什么来往,若是调停不顺,出现事端,反而不美。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还是不做的好。若是调停,可以前往西疆首府伊犁城,使者出藏地进入我国领土,一路护送、照应,我们做好就是。”
司马依先是点点头,又是摇摇头,说道:“麦尔丹,你做事稳重,考虑周全,这是好的。但你刚才说的是平日应对之举,而不合眼下的境况。”
“眼下,什么境况?”麦尔丹有些疑惑。
司马依咳嗽一声,指了指自己干瘪的胸膛,麦尔丹登时明白了,父亲这是告诉自己,他已经时日无多了,叶尔羌汗国是该到了传位的时候了,司马依继续说道:“我已经下不得床了,新的大汗却需要帝国的认可,封为叶尔羌亲王才行,我们是帝国的藩属,这已经是不可更改的了。
而在叶尔羌,还有你的兄弟阿力木江,他虽然年轻,但母族很有实力,与定边将军府和天山北路的几个外藩牵扯很深,为了叶尔羌的存续和汗位的稳定传承,我们需要帝国的见证和支持,而裕王殿下就是最好的选择,事实上,因为你姐姐迪丽的缘故,裕王殿下也是我们唯一的选择。”
对于自己的姐姐迪丽古丽,麦尔丹与父亲司马依一样,态度都是非常复杂的,当年叶尔羌内乱,是迪丽古丽远赴帝国京城,参与说服了帝国出兵平叛,维护了叶尔羌汗国的统一,并且助父亲夺得汗位大权,但也是迪丽古丽,让叶尔羌汗国在帝国藩属之中处于非常尴尬的位置。
因为迪丽古丽嫁给的是帝国皇帝的兄长李君度,事实上,没有比这个更为失败的选择了,当初李君度来到南疆,是以办贡的名义来的,当初谁也不知道帝国皇室已经允准其自立门户了,司马依更是不知道,一力主导了联姻,但不曾想,风云突变,李君度自立门户,如今已经在次大陆建国了,叶尔羌汗国登时成为了帝国藩属内部的尴尬存在,风箱里的老鼠,两面受气。
也正是这个缘故,没有人再比裕王更适合见证叶尔羌汗国的汗位继承了,而司马依说道:“麦尔丹,我的孩子,我已经决意把叶尔羌人和脚下这片土地传给你,是你让沙漠之中的绿洲重新焕发生机,是你让商业繁荣让城市恢复,你是仁德的,比我还要适合这个国家呀。所以我希望裕王可以来叶尔羌城,等他到了,我会禅位于你,看着你成为大汗,成为叶尔羌的主人。”
麦尔丹微微点头:“我明白了,父汗,那么我这就以您的名义邀请裕王殿下驾临叶尔羌城。”
“稍等一下。”见麦尔丹起身,司马依拉住了他,问道:“麦尔丹,你知道你最大的威胁是谁吗?”
“阿力木江?”麦尔丹疑惑出声,而司马依大汗微微摇头,麦尔丹则是说道:“帝国?您的意思是,因为迪丽姐姐的事,帝国已经难以容忍我们了?”
而司马依则是说道:“或许已经难以容忍,但我们这些年来一向恭顺,而你在叶尔羌内也享有圣名,这些年叶尔羌对帝国逆来顺受,他们没有理由伤害我们,而你最大的敌人是给帝国这么一个理由的人。”
“谁?”麦尔丹更是警惕起来,他知道现如今叶尔羌在帝国中枢并不讨喜,所以做事,尤其是做出与帝国有关决策的时,一向谨小慎微,在帝国那里,叶尔羌汗国是恭顺的,绝对不能给人以口实,给叶尔羌惹来灾祸。
司马依微微摇头:“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或许是阿力木江,或许是某个实权的领主,每个有野心的人,或者小看你的人都会成为那个人,这样的人不只一个,但现在看来,迪丽古丽,你的姐姐,叶尔羌的明珠会成为第一个。”
“迪丽姐姐,她做了什么?”司马依给出的答案是麦尔丹非常难以接受的,在他在归化学堂求学期间,迪丽古丽是唯一一个前往看望他的,也是唯一一个与他没有间断书信联络的,虽然他前往申京深造的时候,迪丽古丽已经嫁给了李君度去了遥远的河中之地,但在申京的麦尔丹仍然没少承受迪丽古丽的恩泽,很多申京的勋贵是迪丽古丽的朋友而照顾麦尔丹。
但是麦尔丹终究不是孩子了,他想到自己刚刚见到父亲时候他的惊讶,以及父亲以为自己的归来与迪丽古丽有关,还有迪丽古丽这段时间越来越密集的问候,麦尔丹还是感觉有些不妙,肯定有阴谋发生。
司马依喘息着,敲了敲床板,示意麦尔丹去寻东西,麦尔丹果然在床板下找到了一个暗格,里面有一封信,在司马依的示意下,麦尔丹打开一看,正是迪丽古丽写的,她提到了叶尔羌汗国这些年被帝国剥削、压迫,以及遭遇的种种不公,而建议让叶尔羌汗国转而支持新生的印度斯坦帝国,成为其藩属,而不是再做帝国的藩属。
“父汗,万万不能答应呀。”麦尔丹看完,直接说道:“这是取死之道呀,不仅不能做,甚至连想都不要想,没有这种可能的,这样做会有亡国之祸呀。”
在帝国多年的麦尔丹是更加知晓帝国的实力,绝对不是印度斯坦所能比拟的,什么三十万铁骑根本没有那么大的意义,现在已经不是骑兵数量约等于国家实力的时候了。
司马依说道:“在了解帝国之上,我远不如你,但是我知道迪丽古丽的野心,这个孩子从小就不是安分的,更重要的是,她在这件事上是有私心的,我已经得到秘密的消息,她的夫君让她与她的儿子前往申京,换回嫡子和发妻,我想这才是迪丽古丽真正动心的缘故吧。麦尔丹,千万不要相信一个母亲对娘家的忠臣,她有了儿子,一切心思就都在那个孩子身上了,我是她的父亲,你是她的同母兄弟,但自从那个孩子诞生,你我就不是她最亲近人,也不是她仰仗的人。
往后的几十年,她的一切都要寄希望于那个孩子,所以她自然只会为那个孩子考虑,只不过我不知道她愿意为之付出什么代价罢了,而现在她做的事,让我觉得,她要付出的代价是我们的叶尔羌汗国。”
麦尔丹重重点头,这个国家是他的家乡,也是信念和理想所在,麦尔丹绝对不会让人当成筹码或者代价送出的。
“父汗,这件事要不要告诉裕王殿下?”麦尔丹问道。
司马依摇摇头:“不,这个关键的时候,我们不能给裕王任何负面的消息,我告诉你只是让你警惕起来,等迪丽古丽所在的使团到了,你要仔细安置,决不能让她与内部的人勾连在一块,特别是阿力木江!”
麦尔丹一时间感觉肩上的担子无比沉重,更没有想到继承汗位会这么困难,牵扯如此多的东西,可一切还是压了过来,他只能迎难而上,司马依说道:“麦尔丹,你很聪明,也很有魄力,是这个国家需要的,现在是真正考验你的时候,过了这一关,日后只有大道坦途在等着你!”
章四五一 布子
帝国二十一年的春天,帝国使团与印度斯坦的省亲团从喀布尔出发,越过了山脉,沿着古老的商路,于四月底抵达了叶尔羌汗国的都城,叶尔羌城。
因为司马依大汗病榻难起,麦尔丹率领汗国臣工郊迎二十余里,李君威掀开布帘的时候,眼见春日里的叶尔羌城外已经是春日盎然,说道:“我还以为叶尔羌城身处沙漠之中,入眼是一片黄沙呢,却不曾想是眼前这般光景。”
“王爷,战乱平定多年,叶尔羌城引天山之水,垦拓绿洲,所以才有今日的盛况呀,这既是大皇帝陛下的恩德,也是父汗的辛劳。”麦尔丹小心回应说道。
李君威听得这一口纯正的汉语腔调,笑问:“你是麦尔丹阿布都吧?”
麦尔丹连忙应是,李君威又问:“你不是还有一个兄弟阿力木江吗,他在哪里?”
“殿下,阿力木江刚才郊迎大典后,去安顿省亲团了。”一个怯薛军官低声说道。
李君威脸色微变:“混账东西,省亲团都是女眷,是他该招惹的吗,麦尔丹,这就是你们叶尔羌人的礼节吗?”
“裕王殿下息怒,外臣这就安排人把他叫回来。”麦尔丹见李君威怒气冲冲,立刻求饶,李君威说道:“你,亲自去把他叫回来,如此粗蛮无礼之人,司马依亲王也要好好教训才是,今日若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本王定要好好惩罚他,他既无礼,本王就好好教教他,来人,命阿力木江为本王驾车!”
麦尔丹连忙求饶,李君威理都是不理,回了四轮马车的车厢里,不多时麦尔丹带着阿力木江走来,阿力木江低着头,已经知道自己被勒令驾车,心中屈辱,却不敢发一言,但上得马车,却是傻眼,他哪里用过这等四匹马两两并骑的马车,不知怎么驱赶,而驭夫与他语言不通,一时也教不会,阿力木江不知该如何办,麦尔丹只得让他前面牵马而行,阿力木江登时更觉屈辱。
“麦尔丹,你上车来,本王与你有话说。”李君威吩咐道。
麦尔丹上了车,李君威问道:“拉达克王德登郎嘉和蒙藏联军统帅可是到了?”
麦尔丹说道:“已经于半月前抵达,各带一千兵马。”
李君威皱眉说道:“竟然带了这么多人,倒是给你添麻烦了。”
麦尔丹摇摇头:“不敢,能为天朝效力,是叶尔羌汗国的荣幸,德登郎嘉国王和噶尔丹策旺将军都身负重责,此番在外,小心也是有的。外臣在城外清空了两座庄子让其双方居住,并且把阿塔将军和那位竹钦上师安排在了他们的中间,以免双方有什么冲突。
为了避免发生意外,外臣安排,他们分单双日子外出,这样双方不会碰面,连日来倒也是相安无事。”
李君威点点头:“嗯,你安排的很是妥帖,是个稳重的人,难怪定边将军陈平和驻西疆大车常阿岱几番夸赞你。而我家迪丽嫂嫂也说,叶尔羌诸王子之中,以你最为优秀,不负众望,麦尔丹,你很好。”
麦尔丹连忙道谢,使团一路北上,到了叶尔羌城门口,竹钦、阿塔和接受调停的双方代表都已经出现,李君威下车来见过,对麦尔丹说道:“今日刚到,身心疲惫,调停之事,来日再说,麦尔丹,使团如何安置?”
“启禀裕王殿下,外臣与父王商议过了,汗王宫清理出来,请殿下及使团入驻,而驿馆狭小,不便居住,省亲团安顿在山西商人会馆之中,会首也已经同意了。”麦尔丹早已有所安排,小心汇报说道。
李君威摆摆手:“我虽未宗国使者,帝国亲王,但万没有一来藩国,就占居汗王宫的道理,那不是鸠占鹊巢么?哈哈,不合适,尔与尔父有忠孝之心,本王明了了,这样吧,汗王宫作为会谈之地,办理公务,而我使团入驻晋商会馆,而印度来的省亲团,我家嫂嫂本就是司马依的女儿,就安顿在汗王宫的后宫吧,你们一家人也是多年没有亲近了。
而且司马依亲王有病在身,不好移动,就住在汗王宫吧,也不用来晋商会馆见了,来日会谈再见也是有的。对了,父皇与皇兄安排了两个御医在本王身边,且让他们先给你父亲看一看。”
“多谢殿下恩典。”麦尔丹连忙谢恩。
李君威则直奔晋商会馆,却见会馆占地着实不小,也可见帝国商人在叶尔羌的势力,李君威入馆舍后,会首徐邦延到了近前,李君威说道:“徐会首,本王一到却是占了你的地方,实在是对不住了,可是本王到底是汉人,还是觉得咱们这高桌大椅舒坦,不想住那什么劳什子汗王宫。”
“殿下说的哪里话,这是我们晋商的福分呀。”徐邦延笑呵呵的说道。
李君威则是说道:“可惜呀,我字不好,不然肯定给你留点墨宝之类的,当然了,占了你的会馆,也是不会白占的,这样吧,回了京,我替你向皇兄求一幅,也算是我的心意了。”
徐邦延一听这话,更是感激涕零,有皇帝的墨宝,那荣耀可是不一般,李君威则是说道:“这墨宝也不只是奖你今日照顾的,这几年我在边疆,见到最多的商人就是你们晋商,山西人会做生意,胆子也大,都把生意做到黑海边上去了,这一点很好,很好呀。”
“殿下大恩,草民铭感五内。”徐邦延跪在地上,竟然是感动哭了起来。
李君威让他起身之后,问道:“此次来叶尔羌城,本王要做些正事,你在叶尔羌城多年,不少地方需要劳烦你,你可不要推辞,你且跟我讲讲叶尔羌的情况。”
徐邦延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絮絮叨叨讲了起来,李君威也是不厌其烦听着,甚至还与他一道用膳,李君威听他讲了许久,问道:“我听说麦尔丹仁善,阿力木江暴虐,怎么听你所言,也听不出个好好坏坏来?”
“这个.......。”徐邦延犹豫之后说道:“王爷,仁善与暴虐那是对叶尔羌百姓而言,而我们商人求的是财,所以两方都是不敢得罪,那麦尔丹是仁善,可他这几年屡屡提高入南疆的商税,对我们商人不那么友好,而阿力木江这个人虽然暴虐,但一些事求他比找麦尔丹还管用,只要........。”
“只要价钱合适,对不对?”
“没您不圣明的。”徐邦延低声说道。
李君威笑了:“徐邦延,你是个实诚的人,我有一件事想要你去办,但要秘密的,不能让外人知道。”
“请殿下吩咐,草民一定竭尽全力。”徐邦延说道。
李君威说道:“我想秘密见一见阿力木江。”
徐邦延想了想,犹豫片刻,最终说道:“好,草民为您安排,只不过时间上.......。”
“不用着急,本王先料理拉达克王和噶尔丹策旺再说。”李君威微笑说道,但是他又问:“徐会首,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要秘密见阿力木江吗?”
徐邦延则是说道:“草民问,殿下就会说嘛?而且......草民也没办法拒绝呀。”
李君威点点头:“嗯,你说的没错,去办吧,不会少你们晋商好处的。”
第二日,李君威前往汗王宫,先是看望了久病在床的司马依汗王,这也是御医说,司马依汗是真病而非假病,是内疾而非传染病之后,李君威才愿意去看的,双方见面也就说了几句闲话,李君威赠了些药品而已。
而调停则在汗王宫的正殿开始,竹钦上师在一旁作证,而麦尔丹则负责维持秩序,第一日的会谈进行的并不顺利,噶尔丹策旺要求拉达克王德登郎嘉赔偿军费,数量非常苛刻,而德登郎嘉为了讨好竹钦,则要求噶尔丹策旺答应维护白教在阿里地区的权益。
双方充分交换了意见,不欢而散,李君威甚至连话都没有多说,似乎只是一个旁听者,而非调停人,这让德登郎嘉和噶尔丹策旺都有些错愕,结束之后,李君威邀请了噶尔丹策旺前往晋商会馆一晤,竹钦上师仍然陪在身边。
“噶尔丹策旺将军,你的条件过于苛刻了,如果你真心希望达成和平的话,就不要保持这样强硬的态度。”到了晋商会馆,竹钦忍不住对噶尔丹策旺指责起来,噶尔丹策旺也是心里委屈,他那是漫天要价,就等着裕王开口讨价还价,他好卖个人情呢,没想到这位裕王是一句话都没说,把他架在了尴尬的位置。
李君威则是坐在椅子上,说道:“好了,上师,不要指责他了,他的要求不会得到任何一点满足.......。”
“殿下,您这是.........。”竹钦倒是有些疑惑了,哪有这样调停的,他有些犹豫要不要把裕王的话翻译给噶尔丹策旺听,而噶尔丹策旺听不懂汉语,连忙去问竹钦,竹钦也被夹在中间,李君威则是说道:“你告诉噶尔丹策旺将军,我之所以一定要见到他,根本不是讨论什么拉达克停战的问题,而是讨论他的前途问题,你问问他,停战之后他会怎么样,前往拉萨,听从上人的安置,是代表黄教前往和硕特汗国争权夺利,与同族兄弟血斗,还是就此解甲归田,甚至再回寺庙当和尚去?”
竹钦不明所以,这个时候他才明白,所为调停只是李君威忽悠噶尔丹策旺来见的借口,如此大事,再不需犹豫了,连忙说给噶尔丹策旺听,噶尔丹策旺听后,满脸骇然,但是噶尔丹策旺到底也非常人,很快镇定下来,直接半跪在了李君威的面前,直言说道:“请殿下吩咐。”
李君威说道:“阿里,本王认为你的功勋和能力都有资格拥有这片地区。”
竹钦诧异:“殿下,您是让噶尔丹策旺将军自立为王?”
李君威看了他一眼:“你先翻译给他听。”竹钦只能照李君威所言翻译了过去,而噶尔丹策旺脸上的表情则是怪异的,他没有惊讶的样子,反而只有欣喜,看得出来,他有志于此。但是很快,噶尔丹策旺说道:“上人和朋楚克大汗都不会同意的。”
李君威则是说道:“这不重要,本王同意就好了,如果他们不同意,本王会出兵帮助他们下定决心的。藏地现在过于平静了,须得搅浑了才好。你可以立刻给拉萨的上人送信,就说调停已经成功,战争结束了,让他封赏你,就做阿里总管就好了。”
“可是上人不同意怎么办?”噶尔丹策旺问道。
竹钦却是根本不犹豫,他知道李君威的脾气,做出的决定是不会更改的,立刻说道:“大丈夫做事如何能畏首畏尾,你只管按照裕王殿下吩咐的做就可以,不仅帝国会支持你,本座与拉达克王也会支持你坐上这个阿里总管的位置。”
噶尔丹听了这话,微微点头,至少他已经有了足够的盟友,而对于受封阿里总管一事,噶尔丹策旺也有很大的把握,因为即便在原本就穷困的藏地,阿里地区也是最穷困的地方,和硕特汗国的核心领地在青海,而黄教主要在前藏后藏地区经营,如此穷弊之地,加上自己麾下七千兵马,外加各方的支持,割土自立倒也并不困难。
噶尔丹策旺继续问道:“裕王殿下如此安排,是要对藏地用兵吗?”
李君威笑了笑:“当然不是,只是想在藏地有真正忠诚于帝国的势力而已,若是用兵,大可不必让你做什么阿里总管了,直接派兵进藏也就是了。只不过,帝国也不会永远接受藏地是现在这个模样,将来会如何,本王又如何知道呢?”
噶尔丹策旺微微点头,李君威这是在为帝国提前布子,可现在的情况下,自己不愿意做这个棋子意义也不大,因为拉达克王德登郎嘉肯定愿意,这已经是打开了入藏之路,既然已经什么都改变不了,噶尔丹策旺只能追求有利于自己的结局了。
想了想,噶尔丹策旺说道:“那外臣就上书请封了,多谢殿下恩赏。”
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