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一二 扫雷游戏
金狮号上已经乱作一团,而随着谣言的传播,这条船上的水手脸上也出现了恐惧神色,身处愚昧无知的时代,一星半点的怪力乱神就会引发混乱,很快,陆军士兵抓到了两个想要跳船逃跑的水手。
东印度公司的高层为如何惩罚这两个人掀起了激烈的争论,有人主张吊挂在桅杆上,有人则主张拖龙骨,而有人主张打几鞭子了事,德鲁伊特尔一声怒道:“你们这群蠢货,全都闭嘴,这个时候是该讨论这种细枝末节的吗?”
德约特忽然指着舷窗之外,说道:“将军阁下,西班牙人有动静!”
德鲁伊特尔走到船艉楼的平台上,发现处于港池深处的西班牙舰队派遣了七八艘小船冲到了金狮号的旁边,小船上除了划船的水手,全都是陆军士兵,他们手中的刺刀燧发枪对准了泡在海里搜寻的荷兰水手,德鲁伊特尔怒道:“这群咸肉是要造反吗?”
西班牙人自然不是想造反,拉斐尔亲自登上旗舰,对德鲁伊特尔说道:“尊敬的阁下,如果真的是英国人捣乱,他们不是海兽,必然不会在水下屏息太久,如今却是捉不到,肯定是藏匿在水手之中了,须得把所有的水手控制住,细细盘问,才好甄别。”
德鲁伊特尔一想也是,如果是英国人作祟,在眼皮子底下不可能逃走,金狮号周边水手有上百人,混入其中最简单不过了,他说道:“拉斐尔阁下,就交给你们了,德约特,你带几个人去帮忙。”
审查荷兰人中的英国人,须得让西班牙人来做才不会被蒙蔽,随着德约特的加入,港池之中变的有序起来,所有的水手被控制住,挨个审讯,德鲁伊特尔回到指挥室,看到诺顿爵士坐在那里,怡然自得在喝茶,偶然看向那群争论是魔法、巫术还是袭击的年轻参谋,露出不屑的笑容。
“爵士,你在东方待了十五年之久,是否见过中国人的巫术。”德鲁伊特尔微笑问道。
诺顿笑道:“如果有的话,那么被摧毁的就是金狮号了。”
德鲁伊特尔看向那群年轻军官,那些人纷纷惭愧的低下头,正如诺顿爵士所说,如果是魔法之类的不可抗拒力量,首先被摧毁的应该是旗舰,而不是其他船只,诺顿道:“这也怪不着他们,中国人发明火药的时候,你们的祖先还在猪圈里打滚呢........。”
出港的行动被暂时停止,拉斐尔亲自监管甄别了水手,所有人必须有三个人以上作证才能洗清嫌疑,但一个小时过去了,所有人都被排除在外,而在这个过程中,港口内外又发生了三次爆炸,一次是码头,而另外两次则是在没有人烟的海岸线上,毫无规律的爆炸让舰队里充斥着恐怖的气息,人们的怀疑更重了。
但是一直被德鲁伊特尔器重的德约特没有让人失望,他让人抬着几个人上了金狮号,其中就有在首次爆炸中活下来的布伦特,德约特说道:“阁下,我询问了所有靠近爆炸点活下来的人,包括安汶号上的士兵、小艇上的水手和码头的监工,发现了一个共同点,爆炸都与他们接触的某件东西有关。
安汶号爆炸的时候,布伦特在打捞一只酒桶,小艇上的水手在拖拽金狮号的时候,用船桨推开一截腐木,码头上的监工让手下捞起一个精致的箱子。”
“你是说,有人在港池里的垃圾里塞了火药?”德鲁伊特尔问道。
德约特说道:“属下不知道,但试试总归没有错。”
一行人来到露天甲板,德约特很快发现了港池之中漂浮的一个箱子,距离金狮号有一百米,他叫来一队士兵,让其用燧发枪齐射第一轮毫无效果,第二轮打过去,那箱子很快发生了爆炸,在宽阔的港池之中炸出了巨大的水柱,金狮号上,人们一阵欢呼,至少找到了症结所在。
“德约特,干的漂亮!”德鲁伊特尔高声称赞,随即下令:“每艘船派遣一艘小艇,让士兵商船,清理港池,射击所有超过巴掌大的漂浮物,无论是什么,清理完港池之后,向港口外搜索。”
命令下达之后,各种小艇在港池之中纵横滑动,不断响起燧发枪的齐射,偶尔夹杂着不少爆炸之声,一整个白天,联合舰队的士兵清理了整个港池,第二天一早,德鲁伊特尔再次命令出航,这一次,他没有再让旗舰当先导舰队,而是派遣武装商船奥尔登堡号作为先导船,这艘船也是奥兰治雄狮级的一艘,满载着舰队的补给,吃水超过了五米,在小艇的拖拽下摆正了位置,升帆,在舰体四周,舰长安置了数十名水手做观察员,手持燧发枪,并且让火炮装填霰弹,以免有漂雷靠近。
奥尔登堡号在天色完全亮了之后才离开码头,可谓小心谨慎,缓缓进入航道,驶出港口的时候,忽然一团水柱从奥尔登堡号的左舷不到五米处腾起,继而是剧烈的爆炸声,远在金狮号上的德鲁伊特尔把这次爆炸尽收眼底,奥尔登堡号迅速右转,但一声沉闷的爆炸声又从舰首响起,德鲁伊特尔眼瞧着奥尔登堡号的舰首忽然抬起,继而落下,然后便是快速下沉,不足一刻钟,奥尔登堡号舰首完全没入水中,龙骨支撑不住沉重的船艉楼,咔嚓一声,翘起的船尾断裂,奥尔登堡号消失不见了,只剩下水面的两个漩涡和与漩涡搏斗的水手们。
“怎么会这样,德约特那个蠢货的眼睛瞎了吗,为什么没有躲过两个漂雷!”德鲁伊特尔的吼叫声在金狮号上不断响起,咆哮的声音让所有人噤若寒蝉,拉斐尔说道:“阁下,还是派遣水手快点救援,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德约特阁下是很谨慎的人,安排那么多人观察,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拉斐尔亲自乘坐小艇从水里捞起来德约特,并且尽可能救援所有的水手,所有幸存者被送上岸,德鲁伊特尔挨个询问,都表示在爆炸之前没有发现海面上有任何的漂浮物,上百人众口一词,德鲁伊特尔不得不信,但是他完全不能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实际上,奥尔登堡号发生的第一次爆炸是中了沉底雷,这艘船从一颗沉底雷的旁边经过,但船底的水生植物挂住了沉底雷的抓钩,导致沉底雷在左舷五米处发生爆炸,虽然没有直接命中舰体,但水的压缩性很差,很容易传递能量,爆炸导致奥尔登堡号的左舷进水,原本这不会导致沉没的,但是德约特在发生爆炸之后命令舵手向右侧转向,进入了深水航道,船底接连碰撞了两枚锚雷,其中一枚早已进水,没有爆炸,而另外一枚则直接在船艏底部爆炸,五十公斤的颗粒黑火药直接炸断了奥尔登堡号的龙骨,引发剧烈进水,武装商船又没有水密舱,大量的进水直接导致了这艘巨型商船的断裂沉没。
联合舰队再次陷入混乱之中,船只被勒令靠岸,水手和士兵不得上岸,德鲁伊特尔派遣得利人手再次清理了航道,却没有发现任何一枚漂雷,纵然知道在这里多待一天,就多一分危险,但德鲁伊特尔不敢强行冲出港口,奥尔登堡号的沉没已经阻塞了三分之的航道,如果再有几艘船沉没在航道上,那舰队就彻底无法出港,那才是灾难。
清理漂雷的队伍一无所获,但负责清理航道的西班牙人却有所得,因为奥尔登堡号沉没在航道上,特别是三根桅杆,如果不锯掉的话,所有经过此处的船只都要转弯,在行动不便的港口,那意味着这里需要小艇拖拽,直接导致的结果是,舰队没有办法一天出港。
拉斐尔带人乘坐小船,派遣水手下水锯断斜挡航道的桅杆,并且打捞这艘船的重炮,至少那三十门十八磅炮是不能浪费的,也正是打捞重炮的水手,在水下发现了那枚被奥尔登堡撞击,却因为进水而失效的锚雷,在确定其已经不会爆炸之后,拉斐尔命人将其打捞上岸,拉斐尔命令奴隶用钢锯把这颗锚雷锯开,才看到了里面已经结团的火药。
在城堡的办公室里,将军们围成一团,看拉斐尔讲解锚雷的结构,拉斐尔已经从缴获的锚雷上拆卸下了引信,这个引信非常负责包括:燧石夹、燧石夹簧片、定位簧片、磨轮、磨轮转轴、主弹簧片等二十一种结构,在组装好之后,拉斐尔重重拍了一下外板,磨轮主轴在簧片的带动下开始转动,最终与燧石结合,爆发出了火花。
“这似乎是老式的簧轮枪的击发装置。”德鲁伊特尔说道,他打开抽屉,拿出一把簧轮枪械,精致的握把和华丽的装饰都让人感觉这把枪械的不凡来历,当然,这把枪原本属于诺顿爵士,而簧轮燧发枪已经有一百四十年的历史了,在现代燧发枪出现前,就是燧发枪的主力,主要做手枪、骑兵用枪。
合众国的工匠之所以选择簧轮燧发机作为击发机构,是因为普通的燧发机需要较大的扳机力才能击发,撞击产生扳机力则要让外壳是柔软的,且需要很多的引信,簧轮燧发机就不用了,其扳机力来源于簧片,只需要把触动机构与外壳相连,撞击导致其簧片作用,就可以击发了。
“是的阁下,我们发现的这种爆炸物,哦,应该叫戊戌甲式锚雷,就是这样击发的,船体撞击其外壳,引爆里面的大量火药,导致船体损坏进水,而这一枚则是因为密封没有做好,进水导致火药失效。”拉斐尔小心的解释道。
说着,他指向了一旁的锚链,说道:“发现的时候,这条铁链在在水底,拴在一颗二十四磅炮的炮弹上,让这颗锚雷稳定在水下一定深度,使得经过其附近的船只可以撞击到它。”
诺顿微笑说道:“好精巧的心思,真是巧夺天工。”
德鲁伊特尔冷哼一声,示意手下把诺顿押下去,德鲁伊特尔问道:“拉斐尔阁下,这等锚雷该如何解除?”
拉斐尔想了想:“首先要派遣潜水员搜寻所有的航道,找到所有的锚雷,然后想办法引爆它,在水底引爆比较难,毕竟会产生伤亡,但可以让潜水员把绳索挂在锚链上,用小艇拖拽到无人的海岸引爆。将军阁下,既然中国人能制造出这种锚雷,那肯定还有其他千奇百怪的东西,所以肯定会有其他风险,清理航道注定不会顺利。”
“那需要多少时间清理干净呢,我们在这里已经耽搁十一天了,如果还不能快速出港的话,会给中国人可趁之机。”一个参谋问道。
拉斐尔笑道:“我不是布设这些水雷的中国人,不知道布设多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水雷,我怎么知道需要多久呢。阁下,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德鲁伊特尔当然知道这是拖延之计,既然敌人想要拖延,那必然有后招在,为今之计,要在其后招施展出来前,离开港口,进入广袤的印度洋,就不怕合众国海军舰队了。德鲁伊特尔拿出价值五万两的银币,告知所有的水手官兵,捞起一枚水雷就有三百中国银圆的赏金,一时间,水手驾驶小船奔赴航道,潜水清理。
在深水航道,很快就有人清理出了锚雷,获得了赏金,但是联合舰队还不知道有拉发沉底雷,当一个潜水水手的衣服被挂钩挂住,拉拽之下引起沉底雷爆炸,惹出一片血雨腥风之后,许多人退出了这趟发财之旅,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总有人愿意冒险,很快就有人打捞出来了进水失效的沉底雷,弄清楚了这种水雷的工作原理。
现代水雷第一次参与实战就给敌人惹出了巨大麻烦,而合众国的水雷部队布雷手段却早就因为演习而手段多样,被打捞起来的那枚锚雷拴着二十四磅炮的炮弹,但并非完全如此,武威实在布雷的时候,有些锚雷栓着的一根废弃的四磅炮炮管,有些拴着的则是船锚,这些玩意可不是小艇可以轻易拖拽的,而还有的锚雷栓了一大团的杂物,一拖拽,各类木桶、箱子从水底浮上来,欧洲水手刚刚经历了漂雷的腥风血雨,还以为是漂雷,吓的四散而逃,这些手段虽然不能杜绝水雷被清理,但是却可以让清扫水雷的效率变的很低,这给主力舰队的到来争取了大量的时间。
章一一三 君度
太阳还藏在苏门答腊岛山峦的背后,尖锐的哨音响彻整艘中华号战列舰上,水手们从吊床上跳下,收拾好自己的个人物品,开始分发早餐,厨子提着餐桶,用木勺给水手的餐盒里分发食物,早餐不是干硬的磕下牙齿的面饼和咸肉,而是夹杂了鲜肉、土豆、薯类的乱炖,模样虽然不济,但因为新鲜,分外好吃。
水手们背对着分发食物的老水手,避免挑挑拣拣,当分发完毕的时候,又转身盘腿坐在甲板上,相对而食,在一个水手小组未曾全部吃完的情况下,不允许任何人起身,食物是乱炖,饮品是则是柿叶茶,而吃完喝完之后,所有人相互监督吃下酸的倒牙的橙子,后两者并不为水手们喜欢,但却是强制命令,为的就是不得坏血病。
水手长提着鞭子在甲板上走过,一边怒吼着:“相互看着点,谁敢把橙子扔海里,我就把他也扔下去!”
“端稳你们的餐盘,这是中华号,这个世界最强大的船只,不要弄脏了甲板,不然我让你用嘴舔干净!”
早餐的时间永远只有半个小时,所有人吃完之后,上缴餐盘和餐具,然后开始对这艘战舰进行每天的例行卫生打扫,圣经石、抹布、拖把和水桶被分发下去,在水手长和军官的监督下,这艘船必须打扫干净,不然对不起她所拥有的名号,中华号。
中华号是合众国拥有的第一种一级战列舰,拥有一百零四门重型火炮,满载排水量超过了三千六百吨,也是目前合众国海军的旗舰,亦是舰队之中最强大的战舰,舰员就达到了八百五十名,能够与之并列的,也只有同级的合众国号、元老院号与公民号,这四艘舰是合众国海军骄傲,也是决定的主力。
在水手们清扫战舰的时候,李君度从见习军官舱室走了出来,他一身得体的海军军服,肩上的准尉军衔被擦的熠熠生辉,他身姿笔挺,面容刚毅,先是视察了各个岗位,每个见到他的人都会微微躬身,戴着帽子的人也会摘下帽子,没有人因为他只有十五岁而轻视,军官就是军官,上下有别。
检查完海图室、尾灯舱等几个部门之后,李君度进入了军官餐厅,这里已经准备好了早餐,长条的桌子两侧一共十个位置,其中大半被大舰队指挥部的人占据,本舰上的人唯有舰长、陆战队少校和一名医生可以落座,而在他们身后各自侍立着一个年轻的身影,或者是年轻参谋,或者是副官,亦或者是李君度这类见习军官,但李君度不用站在身后侍奉人,这是他作为元首长子的特权,但是他也只能坐在餐桌末尾,与医生对坐。
餐桌上已经一片狼藉,因为根本无人等待他,李君度坐定后,司令部厨师走来,推车上还有可以吃的食物,李君度拿了一杯柠檬汁,一盘什锦凉菜,片好的烤肉及佐料,便吃了起来,无论他愿意不愿意,厨师都会放一个橙子或者柠檬在他面前,这是海军舰队的必备食物,便是舰队司令西蒙斯也难以拒绝。
整个舰队都知道李君度的存在,但除了能上桌吃饭,他毫无特权,承担和其他人一样的工作,医生把李君度面前的柠檬汁拿走,放下了一杯白水,说道:“准尉,你有些上火,喝白水更好一些。”
李君度微微点头,接受了医生的建议,海军中专业的医生并不多,只有旗舰级别的才会配备,眼前这位医生是司令部医生,他主要对西蒙斯和李君度负责。
西蒙斯最先离开了餐厅,前往了作战指挥室,其他人一一跟随而去,餐桌上只剩下李君度和医生的时候,李君度拿出一个精致的木雕送给医生:“医生,这是我从岛上一个部落里弄到的,听说您喜欢这类小玩意。”
医生道:“谢谢,不过尽量不要上岛,那很危险。”
李君度微笑不语,他知道这位医生除了本职工作,还是受了自己母亲的重托,似乎还是母族的一位远亲,他无法拒绝。
作战指挥室里,参谋们对局势开始了例行推演,而李君度则与见习军官们下船,乘坐交通艇去统计和查验舰队的状况,这也是他最重要的工作。
自从对荷兰、西班牙宣战之后,合众国组织了大舰队由西蒙斯率领南下,并且与印度洋舰队合兵一处,同时派遣各类分舰队封锁荷兰与西班牙的几个港口,只是因为日本战事和东南吃紧以及将要展开的大反攻,一直没有发动陆战。
在大舰队南下之后,西蒙斯与李北极商讨战略,李北极提议将大本营大舰队与印度洋舰队分别隐藏于锡兰一带和爪哇一带,各自封锁马六甲和巽他两个必经的海峡,待发现欧洲联合舰队,就近者纠缠,另一支支援,但是却被西蒙斯拒绝了,西蒙斯素来是一个激进主义者,但这一次,他选择了稳妥。
李北极的舰队确实更容易发现敌人,不会让欧洲联合舰队突入马六甲以东的核心区域,但却也给了敌人可趁之机,西蒙斯很清楚,海军舰队实力远超敌舰队,正面对决必胜无疑,失败肯定是分兵被各个击破。
按照大舰队司令部的推演,如果欧洲联合舰队突破封锁,顺利进入中国海域,肯定会派遣部分舰船北上偷袭合众国核心港口,诸如香港、台北,迫使海军舰队分兵,但即便会出现那种情况下,西蒙斯也不会分兵,他会把舰队调遣到马尼拉一带,争取把越过台湾海峡的欧洲舰队歼灭,再寻机作战,总之,绝不分兵!
也正因如此,西蒙斯在得知欧洲联合舰队已经从非洲向东方进发之后,他选定了这个秘密锚泊地,等待敌舰队的出现,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西蒙斯静观其变的战略越来越演变成坐以待毙,原因很简单,这个被命名为龙窟的秘密锚泊地只能提供避风、淡水和部分新鲜食物,根本没有维修能力,甚至连修船的木材都要从其他地方运来。
正处于热带海域的大舰队正时时刻刻忍受着恶劣自然条件的考验,船底到处是水生生物,不得已使用尚未阴干的木材修补船只,伤病的士兵得不到有效救治,周围的土著部落充满敌意,唯一庆幸的是,印度洋的风暴擦着龙窟从北面越过,没有出现大灾难。
饶是气候恶劣,条件艰苦,大舰队依旧处于随时出战的状态,大舰队照例分为鹰舰队、龙舰队和麒麟舰队,但因为李明勋不在,主力舰队是麒麟舰队,因为舰队规模巨大,如果排列成战列线,旗舰在先导舰位置,则不能有效指挥,因为后卫舰队根本看不到旗语,因此西蒙斯所在的麒麟舰队处于中坚位置,李北极率领的后卫舰队则处于后方,龙舰队则在前卫位置上,由大舰队参谋长泰勒指挥,届时,李君度也会出现在龙舰队的旗舰之上,因为只有他在,旗舰才有资格升起李明勋家族的金龙纹章旗。
李君度乘坐交通艇在锚泊地穿行,统计每艘船的状况,水手缺编、舰体状态等情况,这些报告会有各舰舰长提供,但李君度会随机选择抽查,这一次他登陆了以他名字命名的君度号战列舰,舰长陪同李君度视察,也只有在这艘船上,他可以走在最前面,因为他本人就是这艘舰的荣誉舰长。
君度号备战状况良好,昨天利用大潮刚刚从沙滩上下水,船体底部的水生生物被清扫了个干干净净,一些破漏的地方也被补好,只是人员缺编严重,这艘二级战列舰应该有七百二十人,虽然出港之前配齐的人,但在龙窟呆了这三个月,已经有七十多人病倒。
大舰队一共拥有三十二艘战列舰,其中一级战列舰四艘,分别是中华号、合众国号、元老院号和公民号,二级战列舰六艘,分别是君华号、君度号、君威号、君权号、君弘号、君毅号,君级战列舰以元首子嗣命名,但李明勋的孩子还只能命名到君权号,其余两艘只能继续等待他们的荣誉舰长了。
三级战列舰中,瑞兽级十艘,台湾级十二艘,此外还有重巡六艘,护卫舰十二艘,这些不是合众国海军的全部家底,有大量的重巡和护卫舰,配属部分台湾级战列舰执行封锁和反海盗任务,而在合众国海军规划里,已经停止建造君级和台湾级战列舰,并不是因为没有足够的命名来源,而是这两种战舰的性价比较低。
君级战列舰明明有一级战列舰的身板和造价,却只有二级战列舰的实力,继续建造君级还不如制造中华级一级战列舰,而台湾级战列舰虽然性价比高,但这是大战用的战列舰,战争如果以胜利终结,这种大规模建造的低成本战舰就没有了用武之地。
李君度巡查的时候,大舰队五十艘舰船中,至少有十四艘还在沙滩上,对船底进行清理以及进行必要的维修,合众国海军展现出了极高的维护素养,但战斗力的流失是不可避免的,李君度查验完备战状态的军舰,登陆岸边,查看维护船只的状况。
平坦的沙滩上,船只一排摆开,铁作坊、木作坊和临时锻造作坊已经树立起来,这些作坊周围还有大量的帐篷和临时草棚,居住其中的不仅有工匠和帮忙水手,还有陆战队士兵,在登陆伊始,陆战队对周围的土著部落进行了清剿,李君度也参加了几次战役,但仍不可避免遭遇土著的袭击,李君度站在正在维护的君华号下的时候,就看到陆战队的士兵押着上百土著从树林中走出,扔进了人满为患的俘虏营中。
除了铁锚之外,铁作坊可以提供维修所需的一切铁件,或者能提供代替品、临时用品,而外部运来的阴干木料则只用来维护水下船体,水上部分直接采用岛上的木材,李君度指着远处一条被拆的露出肋材的船只问道:“那是怎么回事,我昨天来的时候,可没有这种情况。”
铁作坊的匠人说道:“长官,那是一艘笛型运输船,因为阴干木料紧缺,这艘船运来补给之后,司令官阁下直接命令拆船。”
李君度脸色微变:“已经到这一步了嘛,想来西蒙斯叔叔会有很大的压力吧。”
正如李君度猜测那样,作战指挥室里的西蒙斯正遭遇各种质疑,但在尊卑上下有别的舰队里,除了李北极之外,根本无人敢直面西蒙斯,参谋们有自己的方式,他们用各类负面信息轰炸西蒙斯。
赤道灼热的阳光、漫无目的的枯燥等待、热带湿热的气候、越来越多的伤病,甚至于连只会用吹箭和投矛的土著士兵都被算了进来,而在过去的三个月里,这些负面的东西在沉淀,在发酵,先是底层士兵与水手的抱怨,继而是消极怠工、开小差,然后出现了逃兵,甚至因为军官管束出现了造反,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西蒙斯得知的全是悲观的消息,或许只有李君度愿意告诉他一些不算太坏的坏消息。
患病的士兵有所好转、没有爆发坏血病、从土著那里得到了部分新鲜食材乃至于这里的风景着实不错。
但西蒙斯作为老派海军将领,他知道这些不满会渐渐发酵出什么,但是他很清楚,这远不是合众国海军所能承受的临界点,参谋们提供的信息过于危言耸听,海军还能坚持,舰船也能坚持。
“够了,都闭嘴吧!”李君度走进了作战指挥室,面对夸夸其谈的参谋们,高声喝道。
众人的声音戛然而止,李君度昂首扫视,正声说道:“你们的眼睛只会盯着自己吗,难道不想想我们的敌人,龙窟却是湿热多雨,疾病多发,但是那又怎么样,这个世界上还有一支舰队呆在更严酷的地方,那就是我们的敌人,欧洲人离开毛里求斯之后,一直呆在无边无际的印度洋里,没有新鲜的淡水,没有充足的食物,甚至于有时候连风都没有,我们再苦有他们苦?如果连这点苦都吃不了,有什么能力去对付从苦海了闯出来的敌人呢?”
没有人能回答李君度的问题,正如他所说,敌人的境况更为艰苦,西蒙斯欣慰的看向李君度,又看向那些不敢发作的将领们,此时的他有些可怜眼前这个十五岁的孩子,明明用真理震慑了退缩者,却会被别人认作是身份的因素。
李君度站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收场,他说的话没错,但这种话不应该由他说,因为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准尉,见习军官罢了,如果没有李明勋儿子这个身份,即便说的是对的,也要被挂在桅杆上。
难堪之际,通讯参谋跑到了作战指挥室,欢喜万分的说道:“将军阁下,欧洲人出现了,在马德拉斯,在马德拉斯!至少有四十艘船,肯定是主力,您梦寐以求的机会出现了,阁下!
诸位,我们的苦日子到头。”
“是啊,宁可与欧洲人同归于尽,也不用在这里受罪了!”
章一一四 开战
一帮参谋和将军高兴的哇哇乱叫,李君度也不例外,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威严,只有西蒙斯仍旧保持了冷淡,喜怒不行色心事勿让人知,保持神秘和镇定的主帅往往能给人更多的信心,但无人知道,西蒙斯的心中也是潮起潮落。
“李君度,你率领本舰的见习军官协助传令兵传令各舰队,备战舰队必须在申时之前离开锚泊地,整修的军舰必须在下一次大潮来临前下水,召集陆战队士兵回基地,水手备战,物资上船,去吧!”西蒙斯下达了第一个命令,所有的军官全都明白了过来,西蒙斯这是要在夜晚来临前让全舰队驶出锚泊地,进入作战状态。
年轻的见习军官轰然而去,西蒙斯道:“召集全舰队准将以上军官参加军议。”
大舰队如今是将星云集,西蒙斯以上将身份担任舰队总司令,还有李北极这个印度洋海军舰队司令,中将军衔,泰勒以少将军衔担任舰队参谋长,代为执掌龙舰队,此外还有一个陆战队少将,准将级别的有作战、通讯和航海三个参谋,四艘一级战列舰的舰长也是准将军衔。
龙窟之中热闹起来,但那仅限于受够了苦日子的士兵和水手,执行军纪的军官怕出岔子,更紧张的是航海官,龙窟在没有取得这个代号之前,被荷兰东印度公司叫作沉船湾,这里礁石遍布,整支舰队五十艘船驶出龙窟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除了负责陆地营地的陆战队准将,所有的将军全都来到了中华号战列舰的作战室,除了将军们,只剩下了为他们服务的大舰队司令部参谋们了,西蒙斯亲自主持军议,他的手点在了地图上的马德拉斯,说道:“荷兰舰队八日之前出现在了这里,突袭了我们的盟友,顺利控制了马德拉斯。”
除了李北极,其余人全都是面面相觑,因为这些人在这一刻,才能确信英国人是盟友,而非敌人,以前对英国人的身份的定义都是来自于猜测。
作战参谋亲自动手,把龙窟与马德拉斯连在一起,并且用一个精致的城堡模型摆自在了马德拉斯,这个模型变成了黑色,城堡上插上了荷兰旗帜,另一面旗帜上写着阿拉伯数字1250,示意距离是1250海里。
“情报是锡兰驻军司令武威实送来的,情报显示,欧洲殖民者舰队之中至少有四十艘千吨以上的战船,还不包括英国战舰,而武威实将亲率舰队对陷入敌手的马德拉斯进行攻势布雷。”西蒙斯介绍了全部的情报。
老泰勒说道:“攻势布雷确实可以有效拖延敌舰队离港,但我们不能确定我们赶到的时候,这群家伙还在马德拉斯,如果算上今天,即便一切顺利,我们也需要十天以上的时间赶到,算上传递信息的时间,阁下,至少是二十天,水雷能拖延敌人二十天吗?”
“这个很难说,如果敌人掌握技巧,再佐以一些手段的话,几天就能清理完航道。”一个准将说道。
李北极笑了:“蔡将军,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您那样专业的。”
这位准将长期在黎牙实比服役,那里是海军和安全局控制的地方,一切秘密的演习也在那里,布雷和扫雷都是。
“我们必须考虑赶到的时候,殖民舰队已经离开的情况。”泰勒说道。
西蒙斯点点头:“首先,传令给华城的南洋战区司令部,让合众国所有港口进入备战状态,另外让其对荷兰、西班牙以及部分敌对国港口进行持续性的攻势布雷。
在舰队离开龙窟,北上航行以搜索横阵航行。
向大本营汇报,让其警告周边所有国家、部落,不得为殖民舰队提供协助。”
西蒙斯布置的非常全面,也是按照大本营海军部的战略走的,即在不确定能够与敌舰队展开决战的情况下,发动对殖民者舰队的绞杀战。
虽然战场远在印度洋,但是相对于欧洲人,合众国仍然有本土优势,其中最大的优势就是合众国在南洋地区有很多港口能够为大舰队服务,大舰队与欧洲联合舰队都拥有五十艘以上的千吨大船,这样的舰队绝不不是那些阿猫阿狗的港口就能提供服务的。
殖民者联盟虽然包含了四个国家,但只有荷兰与西班牙在东方有港口,即便诺顿爵士已经倒戈,他也无法让苏拉特等英国控制港口为殖民者舰队服务,而荷兰与西班牙虽然拥有殖民地,但能为这支舰队提供支持的也就只有加勒港、马六甲、巴达维亚、安汶和宿务等港口,要知道,欧洲联合舰队至少拥有三万人,光是满足这些人的食物就是天文数字了,十七世纪的殖民者据点,往往只有几十个士兵,百十个居民,根本支持不住联合舰队的消耗。
合众国的分舰队已经封锁了被抽调一空的殖民者各大港口,但是除了大舰队没有任何一支舰队是殖民者舰队的对手,因此要对各港口进行攻势布雷,让殖民者舰队无法使用这些港口,而除了殖民者的港口,还有南洋各国的港口,那些土著部落就不用提了,主要是中南半岛上的国家,对于大部分国家,警告是有用的,而缅甸、安南这类敌对国家,直接对主要港口布雷。
水雷在如今的海战中是非常新颖、先进的武器,但是却极端的不可靠,就拿马德拉斯来说,至少有三分之一的水雷在布设的时候就不可靠,大部分的水雷会在一个月内进水或者因为其他原因失效,按照合众国水雷部队的统计,漂雷、锚雷和沉底雷,在三个月内持续有效的概率都不超过百分之十,但这在作战中并不重要,因为敌对方根本无法分辨哪个是有效的,哪个是无效的,所以扫雷几效率很低。
刚刚从广袤的印度洋上挣扎而来的殖民者联合舰队,是比驻泊在龙窟的大舰队还需要港口和造船厂支持的,合众国封锁了其可以利用的港口之后,这些舰船就成了海面上的孤魂野鬼,即便他们能在中国海面上与大舰队捉迷藏,让大舰队捉不到,但风暴、海水、水生生物也会代替海军的炮弹帮助消灭这支舰队的,殖民者肯定不会等到舰船破烂的那一天,那个时候,他们会主动求战。
当天晚上,大舰队的所有舰船都全部离开了锚泊地,舰船全部归队,只是有些船的维护工作没有完成,部分工匠跟着上了船,而四处出击的陆战队没有来得及收拢,西蒙斯当即命令不再等待,派遣一个陆战队上校留在龙窟,收拢陆战队,看护伤员和工匠,全舰队在天亮之前就踏上了征程。
风帆战舰的时代,通讯与侦查手段都非常落后,在海面上,侦查只能依靠人的眼睛,因为地球曲率的影响,望远镜带来的加成仍然有限,像是大舰队这样规模的舰队赶赴战场,会进行搜索前进,一般是让辅助的战舰在舰队之前摆出搜索幕,尽可能的控制视野,但西蒙斯这次没有采用这类手段,而是大舰队五十艘舰船全部以搜索阵型前进,原因在于,西蒙斯没法确定殖民者舰队现在在马德拉斯,还是已经离港,但是他的预判是,德鲁伊特尔如果率舰队离港,极大可能走苏门答腊外海,而不是从马六甲海峡穿行而过。
虽然荷兰人在马六甲拥有据点,但在宣战之后,这个据点已经被南华行政区包围,所有守军只龟缩在了城堡之中,陷落是时间问题,而且马六甲海峡已经被合众国绝对掌控,海峡北段有槟城,是印度洋舰队的母港,南端有狮城,有南华海岸警备队的桨帆舰队,而马六甲来来往往的船只很多,殖民者舰队不可能无声无息,甚至无法无损通过。
海峡南北两端的舰队是缺乏与之对阵的实力,但马六甲海峡最狭窄的地方只有二十海里,已经见识了水雷战的殖民者舰队会选择进入那个天罗地网吗?
正因如此,西蒙斯及一干参谋判断,殖民者舰队离开马德拉斯后,很可能从印度洋航线南下,寻机从巽他、龙目等几个海峡进入南洋,如果是这样的话,以横阵搜索更容易碰到敌舰队,然而,西蒙斯不知道的是,欧洲人在马德拉斯被弄的焦头烂额。
清扫水雷的行动一直不顺利,但托马斯与武威实在返回亭可马里之后,又征调了几艘大吨位的商船,联合科伦坡堡的葡萄牙人,控制了马德拉斯的外围,用火炮在外海炮击殖民者的扫雷小船,还利用夜晚,不断用小船、划桨船闯入马德拉斯港进行补充布雷,当水雷消耗殆尽的时候,武威实直接命令所有的战舰装满沙土,自沉在了马德拉斯的出港航道上。
西蒙斯让舰队全部搜索前进,导致的恶劣后果是舰队的速度在降低,在西南季风吹拂下,舰队可以用七节以上的高速,但在搜索阵型下,为了维持搜索幕的严密,特别是在海雾、夜晚等条件下,大舰队的平均速度只有四节,不过西蒙斯的战术带来的好处是,不会丢失任何一艘来自马德拉斯、锡兰方向的通讯船。
出发之后四日,在苏门答腊岛将要被抛弃在视野之外的时候,舰队截住了一艘前往龙窟的通报船,通报船带来了武威实的报告敌舰队仍为水雷所困,我部将继续攻势布雷,并以沉船等手段迫使敌舰队困于马德拉斯,卑职愿立下军令状,再挡敌舰队十日,请将军勿要迟疑,全速前进,务求一战定乾坤。
得到了武威实的确凿消息,西蒙斯不再迟疑,命令舰队以纵队全速前进,在赶到战场或者与敌舰队目视接触之后,再行组成战阵,速度很快提升起来,但是西蒙斯也因此错过了两艘通报船,一直到锡兰海域,西蒙斯派遣一艘护卫舰前往亭可马里,得到了武威实仍在马德拉斯鏖战的消息,西蒙斯再无怀疑。
马德拉斯外海。
马德拉斯港口浊浪滔天,武威实率领两艘纵帆船和四艘加列船出现在了这里,照例骚扰欧洲人的军事行动,水雷已经被清剿完毕,挡在敌人面前的只有四艘大吨位沉船,昨天德鲁伊特尔派遣小船切割沉船桅杆的时候,就被武威实率领纵帆船炮击驱逐,今天也是干同样的事情,但是晨雾散去的时候,武威实却发现,港口之外出现了四艘战舰,正是荷兰人的七省级战列舰,其中一艘还是旗舰。
“不可能,荷兰人怎么会一个夜晚就冲破了封锁,昨晚葡萄牙人没有值班吗?”武威实大骂着。
船长小心说道:“阁下,后半夜葡萄牙人来报,说敌人没有趁夜清理航道。”
“您看,桅杆上的灯火。”托马斯忽然指着航道说道。武威实拉开望远镜看去,沉船露出海面的部分都挂着灯火,而且周围漂浮着大量的余烬,武威实立刻明白了过来,昨天荷兰人肯定是让潜水员摸清楚了沉船阻塞航段,用灯火标注起来,趁夜用小艇在曲折的航道中拉动战列舰,驶出了马德拉斯港。
敌人如何做到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有四艘战列舰在,任何在外海的骚扰都是无用的,武威实麾下没有一艘船能承受的起荷兰战列舰的炮击。
“托马斯,我把四艘桨帆船给你,呈搜索阵型返回亭可马里,让所有的船只出海,无论是军舰还是商船,无论是盖伦还是舢板,总之,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联络上大舰队,荷兰人会在战列舰掩护下清理航道,最迟后天,所有的舰船就可以出港了,三天内,大舰队一定要赶到呀。”武威实认真说道。
托马斯道:“阁下,用纵帆船速度会更快。”
武威实说道:“不,我要集中所有的快速船只,如果大舰队赶不及,我会率领舰队尾随他们,继续为大舰队提供敌舰的位置,托马斯,去做吧。”
按照武威实和托马斯的估计,现在大舰队应该已经经过了锡兰,在赶来的路上,也正是因为这个,武威实命令托马斯以搜索阵型前往亭可马里,但托马斯还是错过了大舰队,因为他是走的从马德拉斯前往亭可马里的直线航线,但大舰队走的是印度半岛的沿岸航线。
直线航线速度快,但沿岸航线才能保证大舰队与殖民者舰队相遇的时候,百分之百能抢占上风向!
托马斯没有遇到大舰队,但这并不算什么大问题,因为在欧洲舰队离开马德拉斯的时候,大舰队已经赶到了战场。
永历十五年四月十三日,前出的护卫舰金星号在主桅杆上打出了旗语:敌舰在望,目视接触!
章一一五 衔尾蛇
永历十五年四月十三日早,卯时六刻。
北纬十三度九分,东经八十度二十七分,马德拉斯外海,西南方向清风偏南,航向东北偏北三个罗经点,东北方向三十五海里。
航海日志记录,护卫舰金星号与欧洲舰队目视确认。
大舰队旗舰中华号上,航海官记录了航海日志,而进入交战状态的号炮和信号旗皆已经发出,最忙碌的莫过于通讯军官,此时因为地球曲率的原因,大舰队的主力舰都看不到敌舰队所在位置,只有位于大舰队前方侦查的几艘护卫舰可以看清,因为需要向没有目视接触的旗舰通告情报,所有护卫舰队领舰金星号报告情报,其余只是维持观察状态,原因很简单,合众国虽然拥有这个时代最复杂也是最先进的信号旗通讯手段,但出于安全保密,只有可靠的通讯军官才能掌握所有的信号,而护卫舰中,也只有领舰上的少校通讯官能与旗舰进行无障碍联络。
金星号主桅上的观察手向通讯军官汇报敌舰队情况,通讯军官用旗语向旗舰主桅观察手汇报,汇总信息之后传递给船艉楼上的司令部通讯参谋,通讯参谋向指挥室汇报,并且在地图上标注出来。
这是一套复杂的通讯线路,因为早晨的薄雾和超远的距离,旗语也不那么可靠,只能进行不断的尝试,比如在第一次通报敌舰队规模的时候,因为雾气遮挡了中华号望手的视线,通报的舰船数量超过六十艘变成了舰船数量为六艘。
但即便如此,这种通讯手段仍然是欧洲人可望不可及的,在与金星号目视接触后前来侦查的西班牙侦查船,只能向欧洲联合舰队通报大舰队舰艇数量、从南方海岸线快速驶来和航向,具体作战阵型和舰船种类、速度和帆装一概无法得知,一直到大舰队与欧洲舰队彼此进入视野之后,德鲁伊特尔才真正弄清楚大舰队的实力,而此时的大舰队已经摆开了阵型。
得到消息的西蒙斯从卧室赶到了作战指挥室,参谋们已经进行了地图演示,巨大的地图上,欧洲联合舰队已经排出了一字长蛇阵,蛇头在外海大洋,蛇尾则还盘亘在马德拉斯港口,港口遮挡住了一部分船只,所以只能确定有六十艘战舰,其中四十艘以上是主力舰,至于港口之中还有多少战舰,多少主力舰,并不清楚。
一个个战舰模型摆在地图上,西蒙斯说道:“武威实做的不错,看得出来,欧洲舰队正在离港,正好被我们抓了个正着,哈哈,真是天助我也,既然撞上了,是绝对不能让这只舰队逃脱了,印度洋就是他们的葬身之地!”
很快,武威实乘坐一艘通报船靠近了旗舰,进入作战室之后,武威实没有过多的客套,他与西蒙斯等人都是熟人,直接了当的介绍其了马德拉斯港的情况:“如果金星号观察的没错的话,敌人的主力已经离开港口了,我在马德拉斯几次布雷、沉船,观察到的三桅主力舰的数量从未超过四十五艘。
现在舰队航速在四节左右,风力偏弱,我们又占据了上风向,实力超过敌人,在公海大洋拉开阵势,欧洲联合舰队不是对手!”
“武将军,敌舰队距我三十海里以上,测算其相对运动的距离,应该会在七到八个小时之后才会发生交火,敌人能够借这段时间逃回马德拉斯吗?”西蒙斯问道,八个小时,时间还是非常充裕的,如果欧洲人铁了心当缩头乌龟,反而不好处置了,届时便是欧洲人占据港口与城堡的地利,大舰队反而没有了什么依托,打港口和堡垒,大舰队里的陆战队可不是做不到的。
武威实拿起桌上的茶杯,在港口航道上摆下了几个点,说道:“德鲁伊特尔并未清扫干净航道,我沉下的船只只是被他派人切割了桅杆罢了,沉船仍然有效,即便欧洲人不顾一切的逃回马德拉斯,八个小时也不够他们全部入港,阁下,在这个过程中有一艘舰船搁浅,那结果将是灾难性的。”
正如武威实的分析,此时的德鲁伊特尔处于两难的境地,冲入大洋,力战不敌,返回港口,不可全身而退,即便立刻下令返港,已经出港的舰队全数返回至少也需要十个小时,也就是说有至少十艘船无法进入港口,壮士断腕的决心德鲁伊特尔不是没有,但他却不得不考虑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返港行动如果出现意外呢,如果一艘主力舰队触礁沉没,就会完全堵住港口,里面的舰船出不来,外面的舰队打不过,那返港就是自杀了。
更为关键的是,是金星号率先从南面发现了出港的欧洲联合舰队,在出现了三桅护卫舰这种舰队型侦查战舰,且主桅杆桅盘上有人用信号旗向南方传达消息的时候,德鲁伊特尔才派遣侦查舰南下侦查,确定敌舰规模和位置,也正是在侦查舰尚未目视接触大舰队之前,大舰队司令部已经综合了金星号侦查情报和武威实的信息,下达了作战命令。
在发现欧洲联合舰队的时候,大舰队航向东北偏北,也就是让欧洲联合舰队占据了t字头,而大舰队此时不是一字纵队,而是并列的双列纵队,侦查舰船则在前面为横阵侦查,简单的说是以冂字阵型前进,之所以维持这个阵型是在速度和控制视野上寻求的平衡。
在离开龙窟的时候,大舰队以全员横阵前进,拉开了最大范围的搜索幕,导致速度变的很慢,在接到武威实派遣的通报船,确定欧洲舰队还在马德拉斯的时候,改为搜索纵队前进,如果是规模较小的舰队,会形成三列纵队外加侦查横阵,但为了提高速度,只能采取两列纵队,原因在于大舰队是由两支舰队组成的,印度洋舰队和大本营舰队。
这两支舰队内部配合娴熟,相互配合却比较生疏,所以各自组成战列线纵队前进。
西蒙斯在武威实那里得到欧洲舰队无法全身而退的消息之后,命令维持现有阵型,全速突击,而非组成战列线,西蒙斯这般命令的原因还是担心欧洲舰队不顾一切返回马德拉斯,在他的命令中,大本营舰队也就是龙舰队和麒麟舰队在外海直冲敌阵,而规模较小的印度洋舰队,也就是后卫鹰舰队突击马德拉斯港口,如果敌人返港,鹰舰队要截断敌人返港阵列,如果不返港,则按照旗舰命令,适时右转向,与大本营主力舰队形成战列线,和欧洲联合舰队公平对决。
可以说,西蒙斯是不想给欧洲人一点机会的,就算不能全歼,也可以一战而重创,彻底占据上风,但西蒙斯万万没有想到,他给德鲁伊特尔布置的杀招,却在一开始就收到了奇效,因为在辰时三刻,西班牙侦查船皮乌拉号与大舰队确立目视接触,向旗舰金狮号通报的讯息中称:敌舰队舰船三十二艘,大半为主力舰,在旗舰西南偏南方向,纵队前进。
显然,皮乌拉号只看到了大舰队中的龙舰队、麒麟舰队和部分侦查舰船,并未看到李北极的鹰舰队,而按照西蒙斯的命令,侦查舰队中的六艘重巡加入鹰舰队,其余护卫舰组成辅助舰队,辰时七刻,皮乌拉号再次通报讯息,这次是应德鲁伊特尔要求,汇报合众国海军舰队有多少两层火炮甲板以上的主力舰。
对于这个时代的海军来说,一般三桅战舰就可以认定为主力舰了,但合众国海军主力舰队中已经没有二桅战船了,为了清点数量,只能观察火炮甲板,但此时麒麟舰队和龙舰队的所有舰船都关闭了两侧炮门,皮乌拉号花费了许久才得出了结论,合众国舰队确定拥有主力舰十六艘,单层甲板战舰十二艘,另有四艘观察不清,这也怪不得皮乌拉号,雾气尚未散去,处于舰队前列的是原本就在这个位置的护卫舰们,而皮乌拉号在清点的时候就遭遇了护卫舰天王星号和土星号的炮击,其余欧洲侦查船早就被逼退了。
但皮乌拉号带来的情报已经足够德鲁伊特尔做出决断了,在他看来,合众国海军舰队主力并未全员到场,按照情报,这支舰队最强也只有二十艘战列舰和十二艘护卫舰(事实上这也是西蒙斯率领的舰队真实情况),而欧洲联合舰队拥有战舰七十二艘,在缴获了英国战船之后,满载排水量超过千吨,火炮数量超过五十门(包含临时假装的露天火炮)的战舰就用四十七艘,如果真是双方的真实舰船数量对比的话,德鲁伊特尔认为胜算很大。
实际上,按照德鲁伊特尔与参谋们的分析,合众国海军舰队主力应该分为两拨,在马六甲以东和以西各自有一支,这样就可以在联合舰队袭击各港口的时候,能够获得抵抗的力量,但是德鲁伊特尔不知道西蒙斯这次选择了稳妥战术,更不知道,还有攻势布雷封锁这一战术。
在德鲁伊特尔做出犹豫的时候,作战参谋给出了更详实的数据,双方战列线主力舰的火炮数量对比是三千一百门对一千六百门左右(实际是一千五百四十八,因为皮乌拉号不能确定西蒙斯舰队战列舰的型号),德鲁伊特尔看了一眼作战参谋,他记得这个中年人的儿子和兄弟都死在了爪哇海战中,他看向了参谋长德约特。
德约特轻咳一声,说道:“阁下,我们之间的有效火力对比是两千二百对一千六,仍然占据优势。”
作战参谋给出的火炮数量对比意义并不大,而德约特给出的数量更有效力,其中关键在于火炮威力,对付合众国那一票战列舰,九磅以下火炮基本不具备击穿能力,德约特所言的有效火力对比则是九磅炮以上的火力对比,德鲁伊特尔却执意问道:“我们拥有多少十二磅以上火炮?”
德鲁伊特尔深知,九磅火炮所谓的有效火力也仅仅是对瑞兽级和台湾级这两种三级战列舰而言,对付一级和二级战列舰,非十二磅以上火炮不得。
“一千七百四十门,我们仍旧占据上风,阁下!”德约特认真的说道。
“或许吧,我的朋友,但这是最好的机会了!”德鲁伊特尔微笑回应,重炮数量占据优势,但也只是纸面数据,一千七百门重炮是分散在四十七艘舰船上的,而敌舰队的一千六百门却集中在二十艘战列舰上,别的不说,那些拥有一百门左右重炮的一级和二级战列舰,谁能与其硬碰硬呢?
但正如德鲁伊特尔所言,不会有比这更好的局面了,谁都知道,联合舰队想要大胜,必须逐个击破,德鲁伊特尔没有更好的机会了。
“航速!”德鲁伊特尔问道。
“风速二十二节,全舰队最快航速五节左右!”航海军官回应道。
德鲁伊特尔重重点头:“很好,派出传令官,让后卫舰队的拉斐尔阁下注意与敌舰的距离,跟随前卫舰队运动,把德约特将军送去前卫舰队旗舰,德约特将军,一切拜托你了。”
德约特摘下帽子:“衔尾蛇会出现在了东方的海洋,我们会拥有一场辉煌的胜利。”
德约特在几个参谋军官的陪同下,换乘交通艇前往了前卫舰队,德鲁伊特尔回身看到了一群朝气蓬勃的见习军官,十二三岁的他们注视着自己,其中有一个就是他的小儿子,小德鲁伊特尔问道:“阁下,我们能为您做什么!”
德鲁伊特尔此时感觉胜券在握,微笑说道:“孩子们,逆时针转圈吧,祈祷上帝和海神,让风小一些,尽可能的小一些,风越小,我们距离胜利就越近。”
孩子们轰然大笑,在船艉楼平台上转圈起来,德鲁伊特尔微笑看着这群孩子,心中祈祷,联合舰队这条蛇,一定要咬住自己的尾巴呀!一定要啊!”
章一一六 实力的差距
因为李明勋的穿越,风帆战舰的战列线战术首先出现在了东方战场,并且随着合众国海军一场又一场的胜利而得到完善,其巅峰正是中荷战争的大决战,爪哇海战,而在欧洲,英国与荷兰在英荷战争中践行了这种战术,证明了其为风帆战列舰时代的铁律。
但是,在遥远的东方海洋,面对合众国海军,德鲁伊特尔只能打破战列线战术的铁律,用创造性的战术取得胜利,原因就在于实力的差距过大。
从战列舰战术出现萌芽的时候,各国海军认为,风帆战舰,特别是主力舰的火炮数量是决定性的因素,因此开始大规模的增加火炮数量,十七世纪的三四十年代,大部分的战舰还都拥有三十门左右的火炮,而到了六十年代,没有六十门火炮的战舰已经不被允许加入战列线了。
但合众国用一场又一场的胜利打破了各国海军将领对战列线战术的自顾自幻想,合众国出现的主力舰,特别是战列舰这一全新舰种,让将军意识到防御的重要性,说起来,自从战列舰出现以来,还没有一艘战列舰沉没于海战之中。
在战列舰出现以前,海军普遍认为,战舰很难被击穿水下以下,风帆战舰被炮弹击沉的几率远小于被俘获、焚毁和废弃的几率,因此不重视防御,同样是两千四百吨级的战舰,英国海军旗舰拥有一百多门火炮,而瑞兽级却只有七十四门火炮,足以说明一切了。但调查合众国与西班牙、荷兰的战斗发现,战列舰之外的主力舰往往因为防御力不佳,被大量击穿的炮弹杀死过多的水手和士兵,导致舰船作战能力下降,从而导致失败。
但是爪哇海战又一次证明,火力与防御并不是战列舰考虑的标准,速度也非常重要,在风力孱弱的爪哇海域,臃肿的船型和孱弱的风力导致舰队速度缓慢,且速度不一,但合众国海军战列舰却拥有超出主力舰的速度,尤其是李北极指挥的鹰舰队,依靠重巡和战列舰的速度,从后卫舰队杀到前卫位置,不断与龙舰队夹击,确定了胜利。
可以说,到了五十年代,整个世界的海军强国都意识到,战列舰是海洋之主,而唯有战列舰才有资格加入战列线,再强大的武装商船都无法取代战列舰的位置,毕竟唯有战列舰在速度、防御和火力方面达到了平衡,德鲁伊特尔是欧洲现代化海军的先驱,但意识到这个问题,并不能代表解决这个问题。
战列舰的强大总是与其高昂的造价是相得益彰的,富庶如尼德兰,也不过拥有十几艘战列舰罢了,此次前往东方作战,尼德兰的五个海军部相互扯皮,也不过给了他六艘战列舰,再加上法国、西班牙的四艘,不过十艘罢了。
德鲁伊特尔在深入研究合众国海军之后,发现他引以为豪的七省级战列舰的综合作战能力,也不过比合众国战列线最低等的台湾级64炮战列舰稍好罢了,也就是说,一旦双方完全摆开战列线,捉对厮杀,欧洲联合舰队最佳情况下,也不过是十个阵位上占据优势,而合众国海军舰队呢,其拥有多少中华级、君级和瑞兽级,就有多少个优势阵位,而合众国瑞兽级及以上的战列舰拥有二十艘,而台湾级是十二艘,也就是说,合众国海军拥有二十二个优势阵位。
对于欧洲联合舰队来说,优势阵位不仅少,而且相对优势也小的可怜,七省级与台湾级战力大体相仿,一对一决战,便是三五天分不出胜负也丝毫不让人意外,但合众国海军呢,瑞兽级暂且不提,那些拥有一百门左右火炮的三层甲板战列舰,欧洲联合舰队中有多少战舰能招架一二呢?
按照德鲁伊特尔的判断,在最极端的情况下,合众国海军完全可以把三层甲板战列舰集中起来,在战列线上集体行动,对己方战舰主动冲击,几轮齐射便是能打败对手,继而凭借速度向前,再行挑战,像是劈竹子一样,一截一截的斩断碾碎。
无论德鲁伊特尔还是拉斐尔、德约特都明白,与合众国海军进行战列线决战就是自寻死路,欧洲联合舰队要想取胜,必须发挥自己的优势,火力、防御和速度都不占据优势的情况下,欧洲舰队的优势只剩下了舰船数量和接舷战。
实际上,合众国还有近二十艘自由贸易级武装运输船这等两千吨体量的大舰,如果算上这些,欧洲人没有任何优势,但合众国海军从未想过动用武装运输船,至于接舷战,选择稳重战略的西蒙斯倒是考虑到了,他选择增强舰船上陆战队员的数量,西蒙斯在南下之前,就把合众国海军陆战第一旅调遣来,四千多人,全部分散到了主力舰上。
不管怎么说,这一次欧洲联合舰队取得了舰船数量优势,但这并不意味着胜利,说实话,爪哇海战中,荷兰东印度公司舰队也拥有这个优势,但却被合众国海军用速度化解了,在那场海战中,战列线上捉对厮杀,但出于后卫位置的战舰都是武装商船,速度追不上战列线,只能干看着,发挥舰船数量优势的夹击战术根本没用上,反而被拥有速度优势的合众国海军用上了。
基于欧洲联合舰队与合众国大舰队的优势与劣势分析,德鲁伊特尔为主导下,联合舰队的计划就是衔尾蛇战术,在这个战术下,上风下风不重要,速度也不重要,甚至越慢越好,战列线战术中,后卫舰队处于主动攻击战术的铁律也被打破,这一次,德鲁伊特尔把攻击的主动权交给了前卫舰队,也就是德约特!
实际上,德鲁伊特尔很想自己决断,但他是主帅,必须呆在旗舰上,而舰队规模太大,只有在中坚舰队也能指挥全局,不得已,德鲁伊特尔将战役发起人的角色交给了德约特,按照德鲁伊特尔的要求,联合舰队要主动以战列线接敌,让合众国海军误以为是战列线战术。
按照战列线战术,合众国海军面临数量远胜自己的敌人,应该先拉开距离,在前卫舰队平齐之后,再行作战,这样可以发挥战列舰的速度优势,避免被夹击,但是德鲁伊特尔要的就是夹击,德鲁伊特尔会在这个过程中靠近大舰队,并且缩紧战列线,进入远距离炮击阶段,在中坚舰队与大舰队作战的时候,由德约特选择进行一百八十度的转向,抢占大舰队的右舷,与此同时,后卫舰队离开战列舰,同时抢占右舷,最终让后卫舰队与前卫舰队汇合,把大舰队或者大舰队的一部分包围起来,这个战术像极了一条蛇扭头咬住自己的尾巴,因此被德鲁伊特尔命名为衔尾蛇战术。
一旦成功,一切就简单了,两面夹击,进行接舷战,不顾一切的消灭一部分敌舰,将联合舰队的舰船数量优势扩大,寻机再战。
这个战术很精巧,如果成功,大舰队会有很大的麻烦,虽然战列舰有两侧舷火炮,但没有战舰愿意同时被包夹,舰船上的人手也不能让两侧的火炮同时发挥出最佳战力。(以英国胜利号为例,其炮组多是十三或者十一人,要让一百多门火炮发挥全部效率,至少需要一千二百五十人,如果加上陆战队、操船、军官等人手,全舰得有一千五百人以上才行,事实上,胜利号满编只有八百五十人。)
但是德鲁伊特尔弄错了一件事,联合舰队与大舰队的主力舰对比不是47:20,而是49:32,有效火力对比不是2200:1600,而是2200:2500,而且在火力方面的劣势比这还要大,抛开战列舰的防御力不谈,大舰队已经全面换装了卡隆炮,也就是短重炮,十二磅、九磅这类中型火炮都已经不存在了,合众国威力最差的火炮就是二十四磅炮,不仅在于威力,还在于炮击速度,三十二磅的卡隆炮的射击速度是可以和九磅炮相媲美的。
实际上,在中华号战列舰的作战指挥室里,身为参谋长的泰勒已经在参谋们的帮助下给出了一个更为科学更贴近火力对比的数据,那就是火力投射量,即在战列线上,所有战舰一侧火炮全部齐射炮弹的重量,大舰队是37200磅,也就是一次性就可以向联合舰队投射16.87吨的实心炮弹。
而联合舰队呢,这很难计算,大舰队使用的火炮目前只有三十二、二十四和六十八三种,而欧洲联合舰队则包含了三磅、四磅、六磅、八磅、九磅、十二磅、十六磅、十八磅、二十四磅、三十二磅、三十六磅和四十二磅等口径的火炮,而且四个国家的磅还不是一个单位,大舰队司令部的参谋只能进行推算,其单位火力投射量应该在40000磅左右,表面上是比大舰队的多一些,但实际上完全不具有意义,因为有大量的轻型火炮打不穿战列舰,而战列线对射,很多联合舰队战舰没有对手,因此大舰队司令部的参谋们只能推算其最佳战力,即战列线对决的时候,对面的战舰恰好就是联合战舰中最强的三十二艘,而这三十二艘战舰的投射能力是31000磅左右。
而这个数量对比,勉强算是双方火力的最准确的对比了。
抛开巨大的火力差距不言,在双方主力舰数量对比是47:32的情况下(因为六艘拥有四十四门三十二磅短重炮的重巡加入了鹰舰队,虽然火炮数量不够,但却都是重炮,火力也能算得上主力舰,因此真正的对比是47:38),德鲁伊特尔还有胆量与大舰队决战吗,还有机会践行其梦寐以求的衔尾蛇战术吗?
答案是否定的,至少在德鲁伊特尔被俘之后,西蒙斯亲自询问的他的时候,他的回答是返回马德拉斯,至于被困马德拉斯之后该如何做,德鲁伊特尔也说不上来。
不管怎么说,从早晨发现大舰队之后,联合舰队的气氛一直很欢畅,高层军官都以为此战必胜了,以至于在巳时的时候,德鲁伊特尔命令向全舰队分发酒水,让士兵在午餐前先喝酒,准备下午的决战。
但是一切在中午时间发生了变化,午时三刻,这个在东方象征着斩首死亡的时刻,处于联合舰队末尾的西班牙战舰利马号率先发现了沿着海岸线前进的鹰舰队,随着中午的阳光驱散了云雾,利马号确定了鹰舰队的实力,十二艘战列舰外加六艘重巡,一共十八艘主力舰!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上帝啊,另一支舰队是怎么出现的!”兴奋中的德鲁伊特尔被突如其来的变化弄的发疯,他挥舞着双拳在金狮号上咆哮着,整艘战舰上都听到了他雄狮一般的怒吼,联合舰队刚刚燃起的战意直接被一泡尿给浇灭了。
军官们相互看看,都不敢说话,两支舰队加在一起,三十八艘主力舰,合众国海军的全部家底都在这里了,如果不是亲眼确认,谁会相信呢,根本没有人敢相信,合众国海军会倾巢而出,到印度洋上截击联合舰队,这是不顾一切的疯狂行为。
真的是倾巢而出吗?对于李明勋来说,对于合众国来说,自然算不上,在台北、基隆两个港口里,还停泊着二十艘自由贸易级武装运输船,如果德鲁伊特尔真的指挥联合舰队突入了马六甲以东海域,这些商船也可以和各分舰队的战列舰、重巡和轻巡,组成一支实力强大的舰队,与联合舰队进行决战,而在印度洋上,非洲殖民公司的主力舰队也在快速赶来,三艘战列舰外加六艘重巡,同样是不可小视的海上力量。
“阁下,拉斐尔阁下询问是战是退!”通讯官走了进来,小心翼翼的问道。
德鲁伊特尔还未回答,一个通讯官带着前卫舰队指挥官德约特的请求进来:“阁下,德约特将军请求按计划行事,与敌决一死战!”
章一一七 德鲁伊特尔的应对
德鲁伊特尔实在无法回答手下的问题,此时的他处于万分矛盾的状态,进则需要与大舰队决战,退则要损失部分战舰,即便以德鲁伊特尔之大才,也难以做出抉择,与此同时,处于欧洲联合舰队后卫旗舰新西班牙号上拉斐尔也处于两难的境界。
所谓的欧洲联合舰队虽然汇聚了五个国家的战船,但只有荷兰与西班牙才能算得上主力,此次为了出战东方,西班牙本土与新西班牙、秘鲁、利马等总督区一共拿出了十四艘战舰,其中三艘是西班牙最新锐的战列舰,可以说倾巢而出,但西班牙之所以出这么大的力,可不是要与合众国在东方同归于尽的,西班牙王室的目的是团结欧洲,给合众国一个教训,或者展示一下欧洲的实力,让合众国在东方海域重视西班牙的商业利益,而且阻止合众国不得向美洲扩张,至于收复马尼拉之类的宣言,那只是口号罢了。
西班牙人非常清楚,马尼拉为合众国所有已经十五年了,吕宋岛上的中国人数量早就超越了百万规模,根本不可能赶走中国人。
拉斐尔与德约特是一种人,他们是标准的贵族,真正的海军将领,视荣誉高于生命,败于大舰队是他们一生之耻辱,唯有胜利才能洗刷这类耻辱,所以德约特与拉斐尔是真正的主战派,但拉斐尔与德约特不同,德约特有同样作为主战派的德鲁伊特尔作为背书,而拉斐尔却在西班牙舰队之中受到来自国内的掣肘,简单的说,便是西班牙国王的特使法哈多。
法哈多曾经在马尼拉海战后来到东方,继任菲律宾都督区的长官,与李明勋签订了宿务条约,确定了中国与西班牙长达十五年的和平,当然,法哈多在东方只待了七年左右的时间,一开始西班牙的国内有许多政治力量诋毁法哈多,认为《宿务条约》丧权辱国,丢了西班牙国王地球之主的脸,但随着爪哇海战结束,合众国击败了世界最强海上力量尼德兰之后,《宿务条约》就从法哈多的黑历史变成了政治资本,那一年,法哈多前往了新西班牙总督区,很快返回了本土,成为了国王的海军大臣。
德鲁伊特尔前来东方之前,在本土的三级议会那里得到了所有授权,包括战争、外交和行政,也就是说,德鲁伊特尔可以全权代表尼德兰联省共和国,但拉斐尔没有,在加入联合舰队之前,拉斐尔只是菲律宾都督区的总督兼任海军司令,他只有指挥舰队的权限,其余交由国王特使法哈多,考虑到法哈多与拉斐尔的私人关系,拉斐尔过的并不愉快,实际上,新西班牙号发出的询问虽然以拉斐尔的名义,却是法哈多的要求。
“法哈多阁下,我们必须与大舰队决一死战,只有战胜才能生存,逃跑的结果除了失败之外,那就只有死亡了,您知道,以我们的战船情况,是无法返回布宜诺斯艾利斯的,而宿务港要么陷落了,要么被塞满了水雷。”拉斐尔在新西班牙号上郑重劝说道。
“拉斐尔阁下,对阵中国人的大舰队,你有几分胜算?”法哈多手中的小勺搅动着杯中的咖啡,头也不抬,问道。
拉斐尔道:“至少七成,我们的舰船有数量优势,而且在万里之外,舰员必然会........。”
拉斐尔的话慷慨激昂,但法哈多把咖啡放在了拉斐尔的面前,淡淡说道:“拉斐尔阁下,你以为我是蠢货吗?”
“这.......。”拉斐尔一时语塞,说道:“好吧,恕我之罪,特使阁下,我承认方才我有所夸大,但是我认为有一半的几率能取胜。”
法哈多依旧是冷着脸,微微摇头,对拉斐尔的回答似乎仍旧不满意,拉斐尔后槽牙咬的嘎嘎作响,最终一拳砸在了桌子上:“法哈多阁下,我向上帝保证,若失败,拉斐尔必然与新西班牙号同殉!”
“啧啧啧,你的生与死根本不重要,没有你,西班牙仍然是西班牙,没有了这支舰队,很多事就要两说了。”法哈多道。
法哈多没有撒谎,这次出战,西班牙本土尚且不算,美洲的几个总督区已经精锐尽出,要知道,虽然欧洲人组成了联合舰队,但作为美洲的最大既得利益者,西班牙在美洲是面临全欧洲的挑战,当初国王答应加入联合舰队的主要原因,是担心尼德兰人主导联合舰队,从欧洲出发的时候,把西班牙在美洲的势力清扫了,打不过就只能加入了。
拉斐尔脸色铁青,看向门外,他多么希望这个时候通讯军官可以带着德鲁伊特尔的命令来,告知欧洲联合舰队要与大舰队决一死战,这样他就可以以此为由,拒绝法哈多的命令,法哈多也看了一眼门外,说道:“拉斐尔,你刚才说七成胜算是说话,说五成胜算是自说自话,实际上,决战的胜算很下,德鲁伊特尔为欧罗巴名将,此时有身处险境,别说五成胜算,就算三成四成,他也会立刻选择决战,然而,他犹豫了,显然,前景并不乐观。”
“或许,德鲁伊特尔将军有其他打算!”拉斐尔硬着头皮说道,但他心里知道,能有什么打算呢,己方的速度不如敌人,在遥远的东方又没有可靠的港口,突围肯定会被追上,后撤马德拉斯会有许多战舰被隔绝,这样的绝境之下,德鲁伊特尔哪怕有一成的胜算都应该选择搏命呀。
“拉斐尔,德鲁伊特尔的打算也是尼德兰人的打算,那与我们西班牙无关,我们必须有我们自己的打算!”法哈多听后,勃然大怒。
“您.......您这话什么意思?”拉斐尔愣住。
法哈多道:“如果十五分中内德鲁伊特尔不下令返回马德拉斯的话,我就会下令西班牙战舰转向进入马德拉斯!”
“你......你是否知道,至少会有一半战舰被敌人挡住的。”拉斐尔站了起来。
法哈多道:“我只负责西班牙的这十四艘战舰!”
联合舰队成立的时候,德鲁伊特尔坚持要求打散战舰序列,各国舰船混编起来,这很快就遭遇了所有国家的反对,尤其是西班牙,战列线上有前卫、中坚和后卫舰队,以西班牙海军的实力,至少可以获得一个舰队的指挥席位,如果混编,可能就什么都没有了,德鲁伊特尔混编战舰的想法失败后,后卫舰队就是西班牙舰队,此时西班牙舰队十四艘舰队都在后面,如果大转向逃往马德拉斯,西班牙战舰全身而退的概率是很高的,毕竟他们距离马德拉斯最近。
十五分钟的时间对于拉斐尔来说比一个世纪都让他感觉到煎熬,当钟声响起的时候,法哈多站起来,整理了一下华丽的贵族礼服,就要下达命令,拉斐尔恳切说道:“阁下,如果您下达了这个命令,会让我国名誉扫地的。”
法哈多说道:“拉斐尔,联合舰队里有哈布斯堡的盟友吗?”
见拉斐尔眼有泪光,法哈多解释道:“拉斐尔,你得知道,对于宗教来说,异端比异教徒更可恨,对于国王来说,欧洲本土的群狼环伺比东方的蛟龙入海更为可怕,拉斐尔,你以为为什么国王会派遣我来东方,或许吧,联合舰队胜利后我会夺走大半原本属于你的荣光,但希望你清楚,当我下达这个命令的时候,在西班牙等待我的,只有绞刑架,而不是鲜花与掌声。”
“抱歉,阁下,我误会您了。”拉斐尔已经难抑心中的震撼。
法哈多笑了:“这就是政治..........。”
“军令.......司令官军令........。”一个操着异域口音的军官浑身湿透的站在了法哈多与拉斐尔面前,拉斐尔立刻认出了他,这不是西班牙的通讯军官,而是联合舰队的作战参谋,一个尼德兰人。
“德鲁伊特尔将军命令,联合舰队进行原地转向,后卫舰队改前卫舰队,在重整阵列之后,撤回马德拉斯!”作战参谋说道。
法哈多有些失神,他以为德鲁伊特尔会选择死战到底的,而拉斐尔则从军人的角度考虑问题,德鲁伊特尔肯定是犹豫了,但却没有犹豫这么久,之所以等待如此长的时间,是为了排遣眼前这位作战参谋亲口传达命令,而不是用旗语,显然,这肯定是一个复杂的命令。
“请到这里来。”拉斐尔立刻带着作战参谋到了地图面前。
作战参谋说道:“德鲁伊特尔将军拒绝了德约特阁下按照原定计划行事的命令,衔尾蛇计划取消,现在联合舰队以保住舰船为上,退往马德拉斯,具体战术,由在下为您讲解。”
德鲁伊特尔确实选择了后撤,但却不是无组织无纪律的后撤,德鲁伊特尔希望能够全身而退,所以必须采用新的战术,首先是全舰队完成一百八十度大转向,而且是原地转向,而不是随着先导舰一起转向,这样,西班牙舰队所处的后卫舰队就成了前卫舰队。
处于下风向且航向正东偏南的联合舰队,要是全舰队集体转向,效率最高的应该是全部左转向,利用右侧风完成快速转向,但德鲁伊特尔的要求不是,他给拉斐尔和德约特分别派遣了一位作战参谋,命令要求全舰队的转向时间为下午一点半,从十一点四十五分发现大舰队之后,他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犹豫、下决心、制定计划和传递命令,然后给拉斐尔和德约特这两个分舰队指挥官四十五分钟的时间,把命令传达给各舰船,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从转向开始,执行命令就变的很困难。
简单来说,德鲁伊特尔选择了一种特殊的全舰队集体转向,即按照战列线序列号,把作战舰艇分为奇数和偶数,偶数舰艇左转向一百八十度,而奇数舰艇右转向一百八十度,因为命令过于复杂,所以必须用人传递命令,而非旗语,而德鲁伊特尔之所以坚持如此,除了左右分开转向不至于让战列线上战舰发生碰撞之外,便是第二个目的,形成并列的两条战列线而非维持现有的一条。
按照命令,全舰队在完成转向之后,各自结成新的战列线,并且降低速度,两条战列线尽可能的缩紧集中,但是两条战列线不是齐头并进,而是交错并排,就像拉链一样,这样的目的是为了防止大舰队的冲击截断战列线,即便大舰队的舰船恰好从南面战列线的两艘主力舰中穿过,也会被北面战列线挡住,而且永远被联合舰队战舰占据t字头,发挥侧舷火炮的优势。
之后便是两列战列线齐头并进,一起撤往马德拉斯,按照序列号分批进入马德拉斯,只要保证战列线不被截断,大舰队就必须左转向,与联合舰队形成战列线对射的局面,但是完成重组的联合舰队战列线只有二十三个阵位,直接导致合众国有十五艘主力舰无法发挥威力,必然是从德约特舰队后方突入到下风向,这样导致的结果是二十三对二十三,二十四对十五的两条战列线,如果对轰过程快速落入下风,德鲁伊特尔会选择直接返回马德拉斯,反正从战场所在位置到马德拉斯也不过几十海里,如果没有那么快,北面战列线就可以借助上风优势,完成一个小的衔尾蛇战术。
荷兰作战参谋讲解完德鲁伊特尔的战术,拉斐尔立刻命令所有通讯官出马,向后卫舰队所有战船传令,法哈多更是感叹到:“真不愧是在欧洲接受过英荷战争洗礼的名将啊,多么精巧的战术呀,天才的将军,完美的战术。”
然而,法哈多却没有在拉斐尔脸上看到赞许,他原本以为拉斐尔应该会有狂热的表情的,但拉斐尔脸上只有阴郁,法哈多问道:“拉斐尔,你怎么了?”
拉斐尔摇摇头,只是说道:“希望上帝保佑联合舰队,保佑西班牙。”
身为海军将领,拉斐尔当然知道德鲁伊特尔这套新战术的强大,但是那又如何,这战术实在是过于复杂了,而且从未进行过演练,联合舰队能顺利完成吗?
越简单的战术越具有可行性!这是合众国海军学院的至理名言,来自于李明勋,那个海战从未失败过的东方海神!
章一一八 突击 突击
拉斐尔没有把自己思考的告诉法哈多,因为他担心法哈多会选择自保,德鲁伊特尔的新战术非常复杂,简单来说,就是相互掩护,边打边撤,虽然全身而退很难,但至少可以大部分撤往马德拉斯,保存实力,而拉斐尔感觉,自己如果把这个计划的可操作性低的弱点告诉法哈多,法哈多或许会抛弃盟友。
曾经雄心勃勃的欧洲联合舰队在只是搞清楚了大舰队的实力之后就选择了撤退,在西蒙斯看来,这是明智的选择,但是西蒙斯可不准备放过欧洲联合舰队。
未时三刻,在众目睽睽之下,联合舰队在一声号炮的指挥下开始左右分开转向,这从未出现过的战术让远在七海里之外的西蒙斯看呆了,敌情开始不明,一般来说,应该保持距离,观察敌情,但西蒙斯没有下令减速,因为速度本来就够慢的,越是到中午,印度洋上的风越若,到了未时的时候,大舰队的速度仅仅只有不到三节,联合舰队的速度就更慢了,风帆破败、船底满是水生生物的联合舰队的速度勉强超越了两节罢了,这也导致联合舰队从践行第一个战术就出了大乱子。
转向进行的很不顺利,顺风转向的北面战列线尚能按照战术要求转向,组成一条新的战列线,而逆风转向的南面战列线则倒霉了,风速很低的情况下,逆风转向变的无比缓慢,那些战列舰和主力舰尚好说,虽然艰难,到底还能完成战术动作,但那些舷墙高大的武装商船就没了这个本事,那舷墙就是一面无法收起来的船帆,速度降低的情况下,舵面效应很差,至少有七艘武装商船没能完成逆风转向,差点与已经转向完毕的战舰相撞。
德鲁伊特尔没有考虑到这种情况,毕竟他的新战术是临时制定的,甚至没有和参谋商议、推演,就下达了命令,毕竟战局实在危急,所以那四艘武装商船都不知道该如何做,有的为了避免相撞,直接驶出了战列线,有的则停船用小艇牵引转向,有一艘还向旁边转向完成的战舰求助,在没有得到许可的情况下,就把绳索抛了过去,当然也有的在逆风转向失败的情况下,选择顺风转向,差点撞上了北面形成的战列线,总之,联合舰队的情况就是一个字,乱!
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德鲁伊特尔让人挂出了七号信号旗,这个信号旗的意思是让战损舰退出战列线,然后战列线重组。
炮战还没有开始,并没有战损战舰,但这是联合舰队的旗语中最接近德鲁伊特尔原命令的信号旗了。
好在,战场上没有迂腐之人,七艘武装商船的船长迅速意识到自己就是所谓的‘战损舰’,因此原地停船,让后面的战舰得以穿行而过,待最后一艘战舰过去之后,这七艘战舰才按照序列顺序转向,衔尾加入战列线。
闹剧持续了很久,一直到申时初刻的时候,德鲁伊特尔的双战列线计划才得以实现,联合舰队开始收紧战列线,两条战列舰交错掩护,前者好做到,毕竟舰队速度很慢,战舰间距不到两链也无妨,但交错掩护就无法轻易做到了,联合舰队里的舰船实在太驳杂了,速度不一,船长不一,水手的水准也天差地别,根本无法做到相互相互,甚至连两条战列线间距缩紧到两链也没有做到(五分之一海里),原因很简单,处于上风向的南面战列线张开的风帆造成的紊乱气流让北面的战舰操船更为困难。
在联合舰队陷入困难的时候,西蒙斯也在调整阵型,在联合舰队转向变成两条战列线的时候,西蒙斯就用信号旗通知鹰舰队向麒麟舰队靠近,收缩两大战列线的距离,将‘冂’字阵列变成‘开’字阵型,并且让两大战列线解除纵队战列线,组成冲击阵型,西蒙斯这个时候已经有了决心,龙舰队与麒麟舰队冲击,一定要把敌人截成三段,再行歼灭,至于战列线对轰,让其见鬼去吧!
不是西蒙斯不想发挥大舰队的战列线对轰优势,实在是联合舰队怂的太快了,大舰队追上联合舰队,转向形成战列线,是转向西北偏西航向,即马德拉斯,距离海岸线太近,留有的时间不足以歼灭联合舰队。
且不说这段海岸线怪石嶙峋,不少暗礁,就算什么都没有,双方一直往海岸线打,到了岸边,联合舰队往港口一钻,大舰队只能转向,等再转向过来,联合舰队早就结成了乌龟阵了,那就是放虎归山,要知道大舰队可没有带登陆舰队,锡兰方向与附近的盟军也没有解决马德拉斯的能力,谁知道大本营派遣援军来的这段时间,联合舰队会不会逃走。
在得到了冲击命令之后,李北极和西蒙斯分别下令解散战列线,重组突击阵型,简而言之,战列线中的三级战列舰先离开战列线,让出航道让一级和二级战列舰冲到前面去,三级战列舰再尾随其后。
李北极麾下有合众国号、公民号、君权号,君威号,而西蒙斯麾下的一二级战列舰有六艘,所以李北极的命令是两队突击,西蒙斯的命令是三队突击,之所以非得让这些战列舰打头阵,可不只是因为其强大,而是因为这两型战列舰是采用了赛宾斯体系的战列舰构型,简单说,船艏和船尾都有肋材,防御力与侧舷是一个等级的。
冲击联合舰队的两侧战列线,势必让联合舰队占据t字横头,对大舰队形成单方面齐射,只有中华级和君级战列舰才有能力顶着敌人的炮弹冲入敌阵,如果让瑞兽级、台湾级这类常规构型战列舰冲击,在冲入敌阵之前,就会被打败。当然击沉是不可能的,但从没有防护的舰首打进舰体内部的炮弹会把火炮甲板横扫一空,在爪哇海战最后的混战中,大舰队就曾演绎过这类筷子穿糖葫芦的场景,一枚二十四磅的炮弹就横扫上百名水手,解除一艘舰船四分之一的战斗力,实在恐怖。
申时初刻,李君度夹着头盔,出现在了西蒙斯的面前,稚嫩的脸上写满了刚毅,他敬了一个标准的海军礼:“上将阁下,我要去自己的岗位了,请您保重!”
说着,李君度戴上了头盔,让这套略大的铠甲浑然一体,金丝编织的锁甲、镀金的胸甲,有五爪金龙装饰的头盔,还有绚丽的赤红披风,威风凛凛,这套盔甲属于他的父亲李明勋,只有当身为元首血裔的李君度出现在旗舰君度号上的时候,才能升起金龙旗,那意味着元首将领,意味着战无不胜!
西蒙斯的眼睛红了,他走上前,抱住了李君度,低声说道:“君度,换一个人去吧,太危险了,我,你的母亲,还有你的父亲,都无法接受失去你,哪怕只是一丝一毫的可能。”
“阁下,我是元首的儿子,这是我的命运,今天会有很多公民的儿子死在战场上,身为第一公民的儿子,我没有理由躲藏,第一家族只有一个血脉在这里,我......李君度,代表着的是元首,金龙旗永不落!”李君度坚定的说完,转身离开了作战指挥室。
西蒙斯转头的时候,看到了是呼吸粗重的参谋们,他的手指向了门口,西蒙斯吼道:“看到了没有,这就是英雄的儿子,是这支舰队的脊梁,诸位,奋战吧,效死吧,人的一生有几次绽放呢,能与君度阁下同生共死,还有什么遗憾的呢?”
“是,将军!”众人齐声喝道。
李君度换成小艇前往了自己的岗位,龙舰队的旗舰君度号,他抓着吊杆绳索,登上了战舰,君度号一片欢呼,舰员们迎来了自己的荣誉舰长和舰队指挥官,不再是麒麟舰队的附属物。
龙舰队没有参谋机构,实际上仍然要接受来自中华号的指挥,但当李明勋的金龙纹章旗升起的时候,这艘舰就是中华合众国海军的旗舰,大舰队的旗舰!
君度号升起金龙纹章旗的时候,麒麟舰队的旗舰中华号和鹰舰队的旗舰合众国号相继挂起了三号信号旗,这个信号旗的意思很简单:服从您的指挥。
“升起这面旗帜,让大舰队的每个人都知道,中华荣耀在此一战!”李君度从锦盒之中拿出一面信号旗,递给了君度号的航海长,航海长展开了信号旗,发现是一号信号旗,也是合众国海军中唯一一面金色的信号旗帜,而这面旗帜的意思很简单:元首与舰队同生共死,直到胜利。
当一号信号旗飘荡在君度号的主桅杆顶部的时候,整个舰队沸腾了,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万岁,山呼海啸的万岁声音此起彼伏,让远在三海里之外的联合舰队都听的清清楚楚,德鲁伊特尔等人纷纷走出了战舰船艉楼,在望手的指示下,众人看到了高悬于君度号顶部的金龙旗,德鲁伊特尔一拳砸在了栏杆上,怒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李明勋为什么会出现战场上,他是一国元首,为何........。”
“这是再好不过的消息了,混战一起,只要摧毁这艘战舰,联合舰队就胜了!”拉斐尔此时激动万分,在失败的黑暗之中,他似乎看到了一丝胜利的曙光,虽然微弱,但却是那么的醒目,那么的诱人。
君度号上,李君度一身醒目的戎装,站在船艉楼的平台上,金色的铠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龙骑招展之下,李君度傲然而立,希望每个人都能看到他,数万海军将士山呼海啸的万岁声将之包围,此刻,他终于明白父亲的胸襟,父亲的气度。
“这句是天下在握的感觉吗,真是迷人呢........。”李君度喃喃说道。
“殿下,西蒙斯阁下请求开炮!”泰勒走到李君度面前,汇报道。
李君度轻轻点头:“全舰队开炮,震慑贼敌!”
火炮甲板上,水手们号子声不断响起,快速的清理炮膛,装填炮药,却没有装填炮弹,随着一声声的命令抵达,君度号率先开火,九十六门火炮齐射,声势震天动地,整艘战舰像极了一座喷吐烈火与钢铁的怪兽,与此同时,鹰舰队与麒麟舰队的旗舰相继开火,印度洋上,刹那间绽放出了五条火龙,声势之大,直让欧洲人胆寒。
就是大舰队打出的第一次全舰队齐射,除了船艏的六十八磅重炮,舷侧加农炮都没有装填炮弹,毕竟炮弹打出去会击中自家战舰,这次声势骇人的齐射注定不会有哪怕一点战果,但却是必须要打的,这要用用炮击告知敌人大舰队的实力,也是为了敌人的失败敲响丧钟。
震慑炮击之后,大舰队从一团浓烟中冲出,分为两个作战群,五条战列线向着联合舰队发起了无畏的冲击。
震天动地的爆炸声让联合舰队之中一阵慌乱,眼瞧着大舰队组成了冲击阵型,德鲁伊特尔命令全舰队收紧阵型,同时命令各舰谨慎开火,要保证绝对的有效齐射,借助t字横头的优势,在接触的时候,就要打烂敌军先导舰。
中华号上,西蒙斯拄刀而立,静心听着外面的声音,震慑炮击之后,全舰安静下来,通讯军官不断向西蒙斯汇报战场的情况,与联合舰队的距离,各战列线之间的相对距离,鹰舰队与麒麟舰队、龙舰队的位置变化,还有大舰队旗舰君度号的情况。
如果俯瞰战场,可以看出,鹰舰队的速度比其他两个舰队慢了一些,距离联合舰队更远,这主要是龙舰队、麒麟舰队来自大本营,舰况更好,而鹰舰队常年在印度洋,舰艇保养、维护和技术改进较少,当然,鹰舰队进行大范围的机动也是原因。
“报告,旗舰突出阵位三链,还在继续突出。”通讯官说道。
西蒙斯坐不住了,骂道:“怎么他妈的会这样,我不是已经命令麒麟舰队满帆装前进了吗,为什么让龙舰队突出了,那可是旗舰啊!”
“是旗舰单舰突出了。”通讯军官说道。
西蒙斯愣住,一旁的参谋说道:“阁下,君度号在南下之前在台北海军造船厂进行了船底改造........。”
西蒙斯一下明白了过啦,君度号长期在大本营,又是龙舰队旗舰,最新的技术都会用在它身上,而合众国海军的最新技术就是为战列舰传递敷设铜皮,有铜皮在船底,就不会有水生生物,速度自然最快了,而除了君度号,其余战列舰都没有这个条件,这意味着,君度号的速度快了友舰十分之一。
“该死,泰勒那个混账,收帆减速啊。”西蒙斯咬牙说道,然而君度号依旧按照坚决的突击命令,无所畏惧的向前。
“该怎么办,阁下。”参谋们紧张起来。
西蒙斯深吸一口,命令道:“升信号旗,发大舰队作战司令部命,让大舰队全员按照天字二号作战计划行事!”
“这........。”参谋愣住了,那意味着突击会为之一滞!
西蒙斯一把抓住中华号的舰长,说道:“你亲自去操船,我们直突敌阵!”
舰长咧嘴一笑:“明白,阁下,我会把那些混账碾碎的!”
章一一九 顺利接敌
在西蒙斯下令突击的时候,大舰队实行的是天字一号作战令,即不顾一切的突入敌阵,一定要切断敌人战列线,而速度过快的君度号过于突出导致西蒙斯不敢继续坚持这个作战计划,原因很简单,如果这样突击下去,君度号会最先突入敌阵,受到围攻,至少在十分钟内得不到任何的支援。
但此时已经无法阻止君度号了,西蒙斯只得临时变阵,所谓天子第二号作战令仍旧是突击令,但在突入敌阵之前有一个虚晃的假动作,即可在面对敌人战列线的时候,在三百米开外进行一次左转向,然后再右转回到突击方向上来。
这‘多此一举’的目的是为了让联合舰队继续保持现有的航向,说起来,目前的大舰队阵型,最怕的是联合舰队停船转向九十度,与大舰队交错,互相攻击。
实际上,君度号距离联合舰队尚有八百米,旗舰金狮号就向其打出了第一轮重炮齐射,当然,齐射没有取得什么效果,毕竟距离太远了,但此时的德鲁伊特尔已经明白,大舰队的旗舰是瞄准了自己这艘联合舰队旗舰的,双方肯定要分出一个你死我活的。
君度号距离联合舰队四百米的时候,拉斐尔所在的新西班牙号和德约特所在的鹿特丹号战列舰不约而同的发来了询问,询问联合舰队司令部,是否变阵迎敌。
当然,这是受限于联合舰队落后的通讯体系,德鲁伊特尔很清楚,拉斐尔和德约特想问的是,是否转向九十度迎敌,也就是与大舰队面对面,这样的阵列下,双方战舰要么碰撞,要么交错用舷侧重炮互相殴斗。
拉斐尔与德约特有此一问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他们已经认识到t字头的优势很难发挥出来,大舰队摆出了五龙出击的阵型,但只有旗舰是突出阵位的,也就是说,等到君度号冲入阵列之后,为了维持战列线,被冲击的阵列只有停航,至少减速,所谓t字优势只能对敌一艘战舰发挥。
至于其他战舰,那几乎是不可能的,联合舰队基本成由东向西运动,大舰队是由南向北运动,大舰队正前方的战舰肯定不是混战时要应对的战舰,能在有效射程内发挥t字优势的,可能是落后于正应对战舰几个序列位的战舰,具体是哪一个,只能猜,理论上,周围的战舰在调整火炮射角的之后,仍然可以发挥t字优势,但在正规海战中,特别是眼前这种大决战中,不会有炮手调整左右射角。
要知道,一门三十六磅火炮重达三吨,二十四磅寇菲林也有两吨多,一个十三人的炮组用撬棍绳索费劲力气调整射角,带来的只能是一两次不确定的射击机会,还会影响周围的炮组工作,因此,除了追逐海盗、走私船,战列舰一般不会调整火炮射角,只会调整俯仰角,实际上,在风帆战列舰时代的战列线对轰中,瞄准对方战舰的根本不是炮手,而是舵手,也就是说,不是用炮去瞄准,而是用船去对准。
对于是否转向应战,德鲁伊特尔犹豫了,当然,这是后来各国海军部指责德鲁伊特尔的一个理由,实际上,他不一定是犹豫,而是在等待。
要知道,此时的风向仍然是西南,而联合舰队却是向西北偏西航向,大舰队则是西南偏南航向,这也就是说,如果联合舰队进行九十度转向,与大舰队面对面,必然要擦过风眼,也就是风来的方向,方才的混乱转向已经证明,联合舰队逆风转向的能力是很差的,特别是顶着风眼的正风转向,许多武装商船过不了这一关。
而德鲁伊特尔更担心合众国会不会耍弄自己,简而言之,如果联合舰队提早转向迎敌,那么大舰队完全可以左转向形成战列线,就算是不完整,部分战列线也可以在近距离殴打联合舰队的船艏,那个时候,联合舰队只能再恢复原来航向,经过两次转向,联合舰队不撞成一团就是上帝在保佑了。
申时四刻。
已经突出在前的君度号在挨了金狮号战列舰和海牙号武装商船至少六轮齐射之后,终于接近了联合舰队战列线约有三百米,按照大舰队司令部的作战令,泰勒下令君度号右转向九十度,同时对联合舰队打出了第一轮有效齐射。
这一轮火炮齐射是由君度号下层火炮甲板上的三十二磅加农炮和中层火炮甲板上的二十四磅寇菲林打出的,而上层火炮甲板已经换装了三十二磅卡隆炮,则被勒令禁止开火,倒不是卡隆炮打不了三百米,而是卡隆炮因为炮管短,炮击二百米外的目标就不是一条直线了,曲线吊射又是满舵转向的情况下,打中概率很低。
实际上,中层和下层的火炮炮击命中率也是低的令人发指,望员的记录是只有一枚炮弹击中了海牙号,但这个命中率更让人后怕,因为君度号瞄准开火的是海牙号后的武装商船斯内克号,而斯内克号与海牙号相距两链有,也就是至少有三百五十米的间距。
虽然君度号的命中率非常感人,但已经做出了贡献,至少德鲁伊特尔下定决心继续维持现有的战列线不变,在德鲁伊特尔看来,大舰队旗舰已经转向,那么大舰队也要转向,与联合舰队形成战列线,实际上,这个时候的德鲁伊特尔已经有些沾沾自喜了。
在德鲁伊特尔看来,大舰队的转向无疑是愚蠢的,因为这可是五条战列线,分两批靠的很近,转向完成后,与联合舰队对轰的顶多有十三四艘的战列舰,其余的战列线的射界则被遮挡住了,德鲁伊特尔甚至想,大舰队不自己撞在一起就谢天谢地了。
申时四刻末,紧随旗舰之后的君弘号战列舰也进行了左转向,继而是麒麟舰队的中间战列线上的先导舰元老院号,这两艘战列舰的转向点不同,君弘号在三百米外就转向了,元老院号一直贴近到了二百五十米左右,当然,并不是元老院号更为勇猛,而是如果大家在一条航线上转向,很可能碰撞在一起,但这也给了联合舰队的德鲁伊特尔一个错觉,那就是麒麟舰队的旗舰中华号及其身后的第三条战列线的继续靠近也是为了避免碰撞下的赢取空间之举。
但这一次,德鲁伊特尔猜错了,西蒙斯根本没有想过转向,在元老院号转向的时候,西蒙斯已经在指挥室抓住了身旁坚固的扶手,将固定扣挂在了腰带上,这是战列舰防止冲撞的标志,西蒙斯给正在操船的中华号舰长下的是死命令,必须直接冲过去,哪怕撞到敌人的战舰,也要碾碎过去。
中华号选定的目标是荷兰战舰鹿特丹号,也就是联合舰队的前卫旗舰,当然,现在是后卫旗舰,西蒙斯看纹章旗就知道上面是老对手德约特,他可不想放过这个老家伙。
五条战列线中,中华号引领的战列线距离德鲁伊特尔最远,德鲁伊特尔又以为中华号的继续靠近是为了拉扯空间,所以没有经历德约特的绝望,但被作为目标的德约特可是在鹿特丹号上亲眼见证了中华号如泰山压顶一般的冲击力度。
巍峨的中华号毫不减速的冲击而来,中华号的船长选择了一个非常精巧的角度,利用双方位移,直接向鹿特丹号撞击而去。
三百米,未转向,避免侵入君度号的战列线。
二百五十米,未转向,避免侵入元老院号的战列线。
二百米,未转向,避免........。“等等,敌舰为何没有转向!”鹿特丹号上,德约特大声吼叫起来。
一百五十米........。
“快,右转向,迎敌!”德约特已经顾不及请示德鲁伊特尔了,甚至连自己指挥的后卫舰队也顾不得了,他必须转向,而且不是向着风眼转向,因为那已经来不及了,他是要向右转向。
“阁下,我们会撞击到自己人的。”鹿特丹号的船长高声回答。
“不,不会的,我们右转不是九十度,是一百八十度,去别那艘中华号,与它相撞,哈哈,一艘三级战列舰去换一艘一级超级战列舰,还是敌人的旗舰,乘载有作战司令部的旗舰,还有机会杀掉西蒙斯那个白人中的叛徒,一切都是值得的,去吧,转向!”德约特兴奋的大叫着,他仿佛看到了自己一雪前耻,脚踩西蒙斯头颅的画面。
“疯了,全都疯了!”鹿特丹号的舰长骂咧咧的走出了船艉楼,迈着两条大腿直奔舵盘而去,他知道,这种作死的命令是舵手不可能执行的,他必须亲自操船,忽然,船长感觉左腿微凉,迈出去丝毫感觉不到坚实的甲板,反而一个趔趄倒了下去,他低头一看,自己的左腿竟然在飞,狂飙的还要血肉和碎骨。
德约特在最后时刻选择了最佳的处理方式,但是一切都晚了,中华号水平甲板前端的六十八磅卡隆炮已经在距离一百二十米的距离开火了,六十八磅火炮使用的炮弹重量超过三十公斤,炮口位置较高,一般来说,两分钟才能射击一发,所以只能是事前装填弹药,在突击的时候,配备有这种火炮的一级和二级战列舰就已经完成了装填,一发拥有四百枚一两半铁丸的重霰弹之后又装填了拥有一千一百发半两重的轻霰弹,中华号上,一共三千枚霰弹瞄准了鹿特丹号。
一百二十米,惊天动地的两声炮响,三千枚铁丸化做暴风骤雨席卷了大半艘鹿特丹号战列舰的露天甲板,在甲板上操帆进行转向的近两百名水手直接被横扫一空,甲板上炸出了一片片的血雨腥风,其中就包括倒霉的鹿特丹号的舰长。
(作战时,一般只升五分之一的帆,三十名左右的水手就能伺候了,但此时的联合舰队是满帆装前进,又得到命令转向,因此聚集了两百名水手)
德约特拉开百叶窗,看着依旧保持冲撞状态中华号,他甚至于看到了战舰舰首的金龙浮雕,那威严的龙头似乎也在盯着自己,德约特拔出佩剑,喃喃说道:“哼,等着吧,斩下西蒙斯的脑袋后,我会亲自把你也斩断的.........。”
心中发狠的德约特忽然感觉不对,中华号还在靠近,自己的视角却没有改变,他茫然意识到,鹿特丹号根本没有转向,德约特心中怒火冲天,提刀冲了出去,打开橡木大门的德约特立刻被鲜血的腥气顶了回来,他定睛一看,所有露天甲板上到处是尸块和残肢,少有人抱着断肢哀嚎着,德约特一屁股坐在了满地的血污之中,他想要走向舵盘亲自操船,却怎么也站不起来。
“都给老子崩住了劲儿,别他妈的乱开火!”中华号上,枪炮长的声音响彻三层火炮甲板,此时所有的炮组都枕戈待旦,但却都分开了,因为他们要向两面开火,不仅是鹿特丹号,还有右舷的阿姆斯特丹号,两艘七省级战列舰,只要中华号从两艘舰船中间穿过去,那就是对两艘战舰形成t字横头,这可不是假的t字优势,那个时候,距离鹿特丹不到五十米,距离阿姆斯特丹号不到二百米,是真正的优势,鉴于两种战列舰船艏船尾都没有肋材,任何击中的炮弹都能打穿整条船。
实际上,枪炮长的估计还是差了点,中华号与鹿特丹号的距离根本不是五十米,因为一轮齐射打死了鹿特丹号上的操帆水手,并且打断了诸多绳索,帆布成了马蜂窝,鹿特丹号的速度降低了很多,操作舵盘的舰长快速转向,但是仍然不可避免的上两船相撞,中华号的舰首撞掉了敌舰的船尾灯,前桅的下横桁把华丽的浮雕挫掉了大半。
火炮甲板上只听到了咚的一声,继而是嘎吱嘎吱的牙酸声音,在相撞的第一时间,有人倒地,但好在没有撞实了,炮长见如此近,大吼道:“左舷,炮窗黑了就开火,右舷,瞄准纵射!”
实际上,左舷的炮手已经不用指挥了,长长的炮管几乎要插进鹿特丹号的船艉楼了,此时的德约特从惊恐中醒来,爬着进了指挥室,抬头一看,一个东西把窗户给捅烂了,似乎亮了一下,继而巨大的黑球飞向了他,与德约特那张不甘心的脸撞在了一起。
人的脑袋能撞过三十二磅的实心炮弹吗?德约特用生命证明,是撞不过的。
章一二零 两难
事后勘察时证明,虽然没有采用霰弹,但是鹿特丹号在这一轮的火炮齐射给鹿特丹号至少造成了两百五十人左右的伤亡,直接造成了联合舰队备用旗舰,同时也是后卫舰队旗舰的鹿特丹号失去了战斗力。原因很简单,两轮炮击造成了四百多人的死伤,而这艘舰船原本就只有不到六百人罢了,其余的人要么跳船,要么瘫倒,没有人在起身操炮。
鹿特丹号的船艉楼一片狼藉,两层连通的火炮甲板更是人间地狱,几十斤重的炮弹从人群之中碾碎过去,即便是最幸运的炮手,也被截断了两根大腿,在战斗结束之前就已经血流干了,更可怕的是,战斗结束后,登船的陆战队没有找到联合舰队的参谋长德约特,以至于他的生死成为了一个谜题,没有人知道,这个倒霉的家伙早已被一枚三十二磅重炮弹给碾碎了。
在左舷炮击鹿特丹号的时候,右舷对阿姆斯特丹号也进行了一轮纵射,因为中华号的速度很慢,而阿姆斯特丹号是舰首指向中华号的,所以齐射没有意义,每层火炮甲板上的枪炮长和少数专业炮手亲自操炮射击,务求每一发都能击中阿姆斯特丹号,双方距离超过不到二百米,但处于相对运动状态,五十二门重炮之中,只命中不到二十枚,实心的舰首挡住了少部分的炮弹,但每一枚打进阿姆斯特丹号火炮甲板的炮弹都能打出一条血肉胡同。
其中最好运的一枚炮弹是中层火炮甲板上的甲字三号炮位打出来的,避开了实心的舰首船喙,直接打进了阿姆斯特丹号的中层火炮甲板,把左舷的十三个炮组上百人横扫一空后,打穿了船艉楼,贯穿整艘船射向了后面的那艘武装商船,并且把后面那艘丹麦船的舰长炮毙,可谓好运到家了。
全舰齐射完毕之后,西蒙斯命令继续冲击联合舰队的第二道战列线,其首先拒绝了陆战队少校趁机登陆鹿特丹号的请求,然后把所有能调集的人员,参谋、军官、见习军官、厨子、副官,全都派遣到了火炮甲板上,帮助大炮装填炮弹,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儿,中华号的炮组是十三人编制的,但只能伺候一面的火炮,现在是两面开火,装填炮弹就成了大问题,别不说,光是让火炮复位,就不是三五个人能拉扯动的。
中华号违背自己下达的作战令冲入敌阵,直接让整个大舰队看呆了,几乎同一时刻,鹰舰队的李北极,龙舰队的泰勒和元老院号上的武威实都反应过来,这是西蒙斯避免让李君度身处险境,幸好,中华号所处战列线上的战舰都能够坚定的执行海军作战条例,二级战列舰君毅号,三级战列舰麒麟号、朱雀号、永宁号、南华号等全都维持现有的战列线,紧随先导战列舰冲击,在中华号冲向第二条战列线的时候,君毅号已经在向鹿特丹号和阿姆斯特丹号打出齐射了。
在中华号用船艏重炮清洗鹿特丹号露天甲板的时候,武威实就已经完全反应过来,他当即下令元老院号顺风右转向,冲击敌方战列线,跟随西蒙斯的脚步,元老院号顺利的从一艘法国战列舰和一艘英国武装商船之间冲了过来,这两艘船间距很大,元老院号打出的双面齐射有些不疼不痒,然而第二道战列线却维持的很紧密,元老院号如果强行突破,很容易与敌舰撞在一起,武威实关键时刻制止了要发疯的舰长。
武威实可不是疯子,相反,作为老海军,他爱战列舰胜过爱自己的老婆孩子,开玩笑,元老院号作为世界上最强大的战列舰之一,怎么可以与那艘法国破盖伦陪葬,他命令元老院号继续顺风右转向,与七省级战列舰泽兰号并排,当然,是头尾调换了过来,在航行过程中,武威实就已经命令陆战队准备登舰,越舷夺舰。
泰勒的醒悟并不比武威实要晚,但他没有这么激进,西蒙斯忽然改变计划,又亲自撕毁作战令,目的还不是自己船上这艘这位君度殿下的安危,自己要不管不顾的冲进去,若是那位小祖宗出了一丁点的问题,那可如何是好。
饶是如此,泰勒终究还是低估了一个人,那就是李君度,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没有改变命令,转向冲击敌阵,而是准备再缓一缓,等敌阵大乱的时候再冲击,却是发现李君度不见了,回头一看,这家伙一手提着刀,一手抓着手枪,粗大的手枪顶在了舵手的脑袋上,喝道:“我以舰长的身份命令你,转向,瞄准敌舰金狮号,冲过去。”
舵手没有说话,甚至于一动不动,他就那么看着前面的海面,似乎在悠然驾驶自家的渔船,李君度骂道:“你听到没有,右转!”
泰勒伸手握住了李君度的手枪,说道:“殿下,他是不会听您命令的,君度号的使命是与您一起迎接这场大海战胜利的荣光,而不是孤身犯险。”
“大舰队的每艘战舰,每个人都在浴血奋战,你是让我作壁上观吗?”李君度丢开手枪,拔出了佩刀,顶住了泰勒的胸口,双眼之中全是杀意。
泰勒毫不怀疑自己给不出他想要的答案就会命丧当场,他喉结微动,说道:“殿下,还不是时机,还不是时机,您不能选择莽撞,您的父亲告诫我们,胜利不在于鲁莽,而在于勇敢,您看......联合舰队动了,我们拥有最佳的位置,此刻中远程炮击才是君度号最应该做的,不是吗?我们只有做到最好,士兵才能死的最少,对吗,殿下。”
李君度看向联合舰队,果然,联合舰队已经动了,欧洲联合舰队的两条战列线此时此刻都在逆风转向,即便李君度不谙熟海战,也知道,这是德鲁伊特尔的困兽之斗,如果继续维持现有的航向,大舰队每冲入一艘战舰,就会占据两艘欧洲战舰的t字横头,用侧舷火炮狠狠炮击没有防御也缺乏攻击的船艏和船尾,只有转向,面对面的冲击,才能使用侧舷对侧舷,炮击对炮击,乃至于登舰肉搏。
“这个时候,最希望您和您的君度号冲进去的人,我想是德鲁伊特尔那个尼德兰婊子!大舰队如今占尽了上风,照此下去,联合舰队铁定是败了,只有击败我们的旗舰,联合舰队才有胜利的机会。
殿下,中华号已经冲了进去,您也要孤身犯险吗?那岂不是......岂不是要把胜利拱手让人吗?”泰勒组织着自己匮乏的语言,尽可能的劝说道,他最后说道:“战场太大了,您的武勇无人知晓,但只要金龙旗舰在战舰上飘荡,大舰队就是必胜之局啊。”
咣当!
李君度狠狠的把佩刀砸在甲板上,他喝道:“维持航向,降低航速,全员到右舷去,炮击敌舰!”
李君度的命令当然会被得到执行,不是因为他的身份或者地位,而是因为这是非常正确的战术,但是泰勒却给龙舰队下达了其他命令,除却君弘号外,战列线解散!
泰勒的意图很简单,君弘号继续追随君度号行动,其余的三级战列舰则继续冲击敌阵,而君度、君弘两艘二级战列舰则降低速度,继续维持由东向西的航向,进行右转向,向敌舰队靠近,此刻的局势的已经是天翻地覆,虽然联合舰队大体维持着两条战列线,但战舰全部在进行九十度转向,这意味着,只要君度号和君弘号维持现有的航向,那么右舷火炮瞄准的就是敌舰队脆弱的船艏。
申时末,君度号向刚刚完成转向的英国主力舰斯内克号打出了一轮纵射,斯内克号刚刚完成转向,几乎丢掉了所有的速度,原地不动,准备迎接大舰队的冲击,但迎面就被君度号的侧舷重炮打穿了舰首,君度号的速度只有一节左右,炮口距离斯内克号只有不到五十米,只要瞄准了,就没有打不中的,一轮炮击之后,君度号扬长而去,斯内克号表面上被打花了脸,实际上五脏六腑已经化为了齑粉,这还不算,紧随其后的君弘号也是一轮同样的纵射,斯内克号的痛苦加倍。
君度号就这么从一票欧洲战舰面前闲庭信步的走过,像极了一个霸道女总裁走过做错事的员工面前,一人给一个巴掌,而且对方也不还手,副总裁君弘号也是跟在后面反手一个巴掌,打的又响又狠。
联合舰队的舰船很快反应过来,有些舰船开始转向,但君度号与君弘号并不硬碰硬,敌舰转向,这两艘舰也跟着转向,作势冲击敌战列线,迫使欧洲战舰再转回来挨打,或者敌舰完成转向,君度号直接左转带着君弘号避开,根本就不与之缠斗,端的是无懈可击之姿态。
龙舰队、麒麟舰队与欧洲联合舰队打的热闹的时候,特别是中华号战列舰已经切断联合舰队战列线的时候,鹰舰队仍然在航行的路上,但在接近敌舰队的路途中,鹰舰队的两艘先导舰合众国号和公民号并未遭遇什么损失,原因很简单,他们面对的西班牙战舰已经在拉斐尔的指挥下完成了左转向,正面朝向了鹰舰队,这是要与鹰舰队打接舷战的姿态。
但李北极可不会愚蠢到真的让拉斐尔得逞,纵然他此时明白了,君度号掀起的第一轮转向形成战列线只是西蒙斯保护李君度的方式,但李北极依旧命令左转形成战列线,当然,李北极此举的目的还是诱导敌人进行右转,再次形成战列线,不然,转向形成战列线的鹰舰队就可以对西班牙战舰进行点名式的炮击。
拉斐尔在是否右转的问题上犹豫起来,但西班牙舰队的境况根本让他无法犹豫,武装商船秘鲁号已经被完成转向的公民号打了个对穿,硝烟散尽之后,里面传出的只有哀嚎,喷吐出的是烟雾,鲜血染红了那片海域,而公民号已经向战列舰利马号袭击去了,那可是西班牙舰队中的绝对主力啊。
“南面舰队转向形成战列线,北面舰队.......维持现有阵型不动!”拉斐尔下达了命令,这是他能做的最好局面了,他很担心,自己让前卫舰队全部形成战列线,而鹰舰队则会冲击这个紊乱的战列线,那个时候,再想转回来就难了。
要知道,占据上风向的鹰舰队,人员素质高的也是鹰舰队,舰艇状况好的也是鹰舰队,鹰舰队由战列线变成冲击阵型是顺风转向,而缺员船损的前卫舰队则是逆风转向,在时机方面,无论如何是拼不过的。
“拉斐尔,撤退吧,不要在纠结了。”法哈多的声音忽然在一旁响起。
拉斐尔扭头看向法哈多,他正扶助自己的茶杯,防止因为急转向而泼洒,拉斐尔道:“这个时候,你让我抛弃盟友吗,法哈多阁下!”
法哈多笑了:“胜负已分了,我的朋友,我们这支杂牌军根本不是中国大舰队的对手,你看看吧,荷兰人的中坚舰队在疲于奔命,各国组成的后卫舰队早已溃不成军,而我们的对手呢,旗舰君度号悠闲自在的炮击对手,那些超级战列舰呀,真是令人赞叹的存在呢,难以想象,什么战舰才能战胜对手呢?”
“你不要再说了,法哈多,你这个懦夫。”拉斐尔狂吼道。
法哈多喝着茶,说道:“懦夫吗?或许吧,军人的眼里有勇者和懦夫,但政治家眼里没有,拉斐尔,如果你稍微还有一点理智的话,你就应该知道,现在的你的勇敢坚持多一分,就是把整个欧洲舰队往覆灭深渊里推进一分。
这支舰队只有存在才会让中国人忌惮,才能让那条中国巨龙在谈判桌上屈服,存在,是这支舰队的全部意义,哪怕是卑劣的存在着,如果其覆灭,哪怕是勇敢而壮烈的覆灭,都无法带来任何一点利益。”
章一二一 大胜
拉斐尔不是蠢货,更不是一个纯粹的军人,毕竟他还担任着西班牙的菲律宾都督区总督,对于政治他并不擅长,可是却也不陌生,他理解法哈多所说的一切。
联合舰队是什么?德鲁伊特尔将之视为决断东西方命运的上帝之杖,政治家称之为欧洲文明的希望火炬,商人们则认定其为欧洲利益的保护者,但事实真的是这样吗?不!拉斐尔内心知道,不是的,他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联合舰队只是筹码罢了。
军事永远是为政治服务的,军事力量也只是政治博弈的筹码。
而且作为欧洲联合舰队的核心人物,拉斐尔也知道一些西班牙与荷兰达成的协议,虽然双方扯皮很久,矛盾很多,但不可否认的是,联合舰队只是欧洲国家攫取利益的手段罢了,简而言之,联合舰队胜了,是要谈判的,联合舰队败了,也是要谈判的,区别只是获得利益的多少罢了。
别说只是一个殖民地和殖民公司凑起来的联合舰队,就算整个欧洲所有国家的海军全都来到东方又能怎样,还能消灭那个已经拥有上千万人口的超级大国吗?
法哈多的手中弹着薄薄的瓷茶碗,发出嗡嗡的响声,他貌似随意的说道:“联合舰队赢了,我们将在东方获得与合众国平等的拓殖权,如果联合舰队输了,我们就只能老老实实的做生意了,如果联合舰队没了........呵呵,除了葡萄牙人,或许所有的欧洲人都要灰溜溜的逃回欧洲了,一百多年来的拓殖成果都要烟消云散了。”
“你不要再说,法哈多........我.......我全都明白!”拉斐尔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高声说道。
拉斐尔别无选择,无论是为了欧洲**联盟的利益,还是保住西班牙海军的精华,他都不可以坐以待毙,继续维持实际已经不存在的战列线无疑是在找死,他必须要做些什么,给西班牙,也是给联合舰队留下希望。
拉斐尔先是用西班牙式的信号旗帜发布的命令,以旗舰新西班牙号为先导舰,脱离战斗,间隔加入战列线,然后又用联合舰队的信号体系发布作战变更:旗舰受损,舰队不支,形成游击战列线。
在没有得到联合舰队司令官德鲁伊特尔同意的情况下,处于前卫舰队与中间舰队之间的新新西班牙号已经顺风右转向超过二百度,再左转向一百一十度,航向马德拉斯,之所以搞这么复杂的转向,就是拉开距离,让所有的前卫舰队舰船可以跟上,前卫舰队一共拥有十八艘船,其中西班牙战舰十四艘,英国战舰四艘,但经过了鹰舰队的打击,和持续拖延、缠斗之后,最终只有十三艘战舰紧随旗舰之后,其余的要么战沉,要么失去了航行能力,要么已经和鹰舰队接舷战,无法脱离。
此时的战场已经完全混乱,按照大舰队的指挥体系,这样的战情变化应该由作战司令部发布新的作战令,但现实根本不可能,鹰舰队与西班牙舰队的战场距离作战司令部所在的中华号超过七海里,此时大舰队与联合舰队已经陷入一片混战,因为战场上风速很低,结果是战舰炮击产生的烟雾遮挡了望手的视野,李北极命人升起的请求变更作战令的信号旗根本没有被中华号的望手捕捉到,事实上,看到也是无用的,李北极挂起一面信号旗就可以让旗舰注意战场情况,但西蒙斯的作战令需要几十面信号旗组合才能传达完整。
战后,西蒙斯也说,如果当时发现了西班牙人的异动,他也只是会让人升起四十七号信号旗,也就是让鹰舰队自主决断,而不是祈求鹰舰队可以在烟雾缭绕的战场上看到复杂的作战令。
而实际上,李北极命人挂起的请求信号旗也只是意思意思,主要目的是在作战日志中留下一笔,避免战后遭受诘难罢了,信号旗挂起的时候,李北极就已经下令追击了,他命令鹰舰队重组战列线,追击西班牙舰队,但是为了避免传达命令出错,李北极只是让人挂起了十七号信号旗,也就是让鹰舰队跟随旗舰机动,这是最简单的方法,即便是这样,拥有十二艘战列舰和六艘重巡的鹰舰队也没有全员跟上。
当合众国号组成的战列线在距离战场两海里外与新西班牙号对轰的时候,李北极才是发现,他的战列线里只有十一艘战舰,五艘战列舰中四艘是台湾级,其余全部是重巡,这也怪不得鹰舰队的其他作战舰艇,因为很多舰艇在烟雾缭绕火光四起的战场里根本没有发现合众国号改变作战令,甚至于很多战舰都把公民号当成了鹰舰队的旗舰。
除了视野被遮挡,位于桅杆顶部桅盘上的望手们此刻也遭遇了敌人的袭击,要知道,西班牙战舰多是殖民地的战舰,作战的时候,不光火炮甲板炮击,露天甲板上,水手和陆战队也在用火绳枪袭击,而望台更是欧洲战舰‘神枪手’最喜欢呆的地方,很多战舰的望手都被打的抬不起头,更不要说观察己方旗舰指挥了,当然,也有战舰发现了却没有遵命,比如战列舰玄武号,发现旗舰转向之后,已经被敌舰扔了抓钩上来,进入接舷战状态了。
当然,以上的理由来自于鹰舰队没有参战的战舰舰长们的作战报告,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有人确实不想跟着旗舰走位,因为那会错失已经打了半死的目标,丢掉到手战功,但李北极没有证据,望手这类非军官的证词不被海军部取信,而舰长们经验丰富知道如何打造无懈可击的作战日志。
但海军部最终没有追究的原因在于,这些人的抗拒命令没有带来损失,反而有所裨益,所以也就没有深究。
鹰舰队跟追西班牙舰队而去,双方在北方海域展开了战列舰对轰,进行了几次机动转向,鹰舰队虽然数量少,重巡火力弱,但依旧占据了上风,特别是旗舰合众国号,在二百米开外,仅仅用了三次急促射击,就把新西班牙号战列舰打了个半残,逼迫法哈多和拉斐尔把旗舰换到了利马号上,在此之后,拉斐尔控制舰队与鹰舰队保持距离,不敢再硬碰硬,饶是如此,几个小时的纠缠战下来,西班牙舰队仍然被击沉或者攻占了四艘战舰,其中就包含了新西班牙号,而鹰舰队只损失了一艘台湾级战列舰福建号和一艘重巡杭州号。
两支舰队的离去牵扯出了大片的战场空间,如果要问最大的受益者是谁,毫无疑问,肯定是李君度所在君度号,君度号带着君弘号从联合舰队战列线南侧闲庭信步,想抽谁脸抽谁脸,想抽几下抽几下,可以说占尽上风,原本进入鹰舰队作战范围,未免冲击鹰舰队本阵,两艘舰队应当顺风转向,冲击敌阵的,但泰勒和李君度发现,西班牙舰队大半已经离开,鹰舰队追了过去,联合舰队的前卫舰队已经溃散,出现了很大的空档。
泰勒猛然发觉,这是一次绝好的机会,完全可以顺风转向,从前卫舰队空隙中穿插过去,然后再转向九十度,机动至联合舰队战列线的北面,继续上演刚才的惬意,只不过这一次,君度号这个霸道女总裁是从一帮子员工的后面经过,手持的是皮鞭,面对的是一排白花花翘起的屁股,想抽谁屁股就抽谁,想抽几下抽几下,泰勒不仅叫上了姊妹舰君弘号,还把鞭子分发给了鹰舰队没有跟上李北极的战列舰,一群人轮流上去抽鞭子。
很快,君度号完成了转向,并且打出了信号旗舰,君弘号紧随转向,接着是公民号、白虎号、凤凰号、貔貅号,澳洲号,另有两艘还在进行惨烈的接舷战,脱不开身,君度号重组的这支小舰队,由西向东航行而去,不断与敌舰展开炮击,距离敌舰往往只有五十到一百米,当敌舰反应过来的时候,转向应战,泰勒依旧命令继续维持现有航向,挨个进行炮击。
这场海战其实到这里就濒临结束了,联合舰队败局已定,至于联合舰队从何时开始失败的,后来人对此看法不一,狭隘者认为是拉斐尔的临阵脱逃导致了联合舰队的大败,而稍微有远见的人认为,德鲁伊特尔选择转向回港的时候就注定了失败,当然,十七世纪末,当风帆战舰时代达到最**,人们回望这场印度洋海战的时候,普遍认为,当欧洲人组织这样一支杂牌军的时候就注定的失败。
这场海战改变了许多,自此之后,再也没有武装商船可以加入战列舰的战列线,各国海军,无论大国还是小国,都不再寄希望于靠数量去战胜对手。
战斗一直持续到了夜晚,此时的西班牙舰队以及部分其他国家的战舰已经逃离了战场,鹰舰队在外围警戒,在西蒙斯的命令下,一级和二级战列舰与敌舰拉开距离,让三级战列舰把已经攻占或者投降的敌舰拉出战场,派遣交通艇和小艇,趁夜突袭还未投降的战舰,其中就有金狮号这艘旗舰。
夜幕降临,战斗没有停歇,因为失去了光线,大规模的炮击已经结束,小艇之间的战斗和接舷战成为主题,穿插其中的还有纵火船,德鲁伊特尔派遣交通艇组织了纵火船,成功焚烧了三艘大舰队战列舰,当然,其中两艘已经被打的失去了动力,这迫使西蒙斯下令全舰队与敌舰拉开距离,保持目视接触,若敌舰逃离战场,派遣舰况稍好的战列舰和重巡、护卫舰尾随,白天时再解决。
联合舰队的旗舰金狮号已经被打断了主桅和前桅,船舵更是在后半夜被西蒙斯派遣的特遣队炸断了,这艘战舰注定无法逃离,德鲁伊特尔曾经有机会乘坐小船,登上纵帆船离开,但最终失败了,而在凌晨,西班牙舰队企图突破封锁线,要救援旗舰,结果碰了满脸血,逃离了战场,返回了马德拉斯。
从永历十五年四月十三日卯时六刻双方确立目视接触,持续了十四个时辰的战斗在四月十四日的中午结束。
永历十五年四月十四日中午,午时初刻,欧洲联合舰队旗舰金狮号降下司令旗,在仅剩的主桅上升起了白旗,其余正在抵抗的战舰相继举白旗投降,西蒙斯派遣陆战队分别登上欧洲战舰,控制战舰,并且护送联合舰队司令官德鲁伊特尔前往君度号战列舰,举行简单的投降仪式。
德鲁伊特尔向李君度上缴了司令旗和佩剑,宣布联合舰队投降,李君度代表大舰队接受投降,仪式很快就结束,而李君度给了德鲁伊特尔极高的礼遇,并且把自己的卧室让给了德鲁伊特尔,在龙舰队的护送下,率先返回了亭可马里,并且向大本营报捷。
西蒙斯重组了鹰舰队,为其配属了两艘一级战列线和三艘二级战列舰,另有六艘瑞兽级和两艘重巡和部分护卫舰,让其前往马德拉斯,执行封锁任务,将联合舰队幸存战舰封锁在马德拉斯,给了武威实三艘战列舰和四艘护卫舰前往缅甸方向,追击逃往那里的残存船只,并且给赶到的非洲殖民公司舰队下达了同样的命令,而其余舰船则负责收拾战场。
大舰队五十艘战舰在这场大海战中全都负伤,但折损的战舰只有九艘,其中四艘战列舰,三艘重巡和两艘护卫舰,并有四艘战舰受创严重,必须前往亭可马里、槟城修缮。
而联合舰队损失就很严重了,光是被击沉的舰船就达到了二十五艘,只有不到二十艘逃走,其余全都被俘获在此,战斗结束了,水手们却很忙,西蒙斯选了几艘舰况不错的欧洲武装商船,把伤员集中了过去,然后命令双方水手开始修补船只,尽可能的增加斩获,至于具体的战损和战报,需要两天时间才能得到结果。
章一二二 谈判
战场尚未收拾妥当,李北极派遣来的通报船带来了消息,逃回马德拉斯的西班牙特使法哈多请求停战,并且进行和平谈判,法哈多的积极让西蒙斯微微一惊,但他却无法答应法哈多的要求,停战的权限他有,但是和平谈判,那得元老院负责,军人是没有资格代表合众国进行谈判的,即便是身为元老的西蒙斯也是如此。
因此,谈判分为了两个过程,首先在槟城达成停战协议,然后派遣代表前往大本营进行和平谈判。
但有一个关键问题在于,法哈多有没有资格代表欧洲联合舰队里所包含的荷、西、法、丹、英五国,要知道,在联合舰队成立的之后,唯一有权代表联合舰队的德鲁伊特尔,而战后进行谈判的时候,则需要五国各出一位高级代表,可如今的情况是,法国、丹麦的舰船和军官都成了俘虏,荷兰与英国的高级代表也被抓获,英国还好说一些,诺顿爵士在全身而退,英国东印度公司又是受害者,荷兰呢?难道让驻防马德拉斯,被法哈多派人解除兵权的陆军少校来谈判吗?
说白了,关键还在于谁带来荷兰谈判,德鲁伊特尔虽然活着,但显然无法再代表尼德兰联省共和国了,而法哈多却表现的很积极。
“上将先生,我们可以这样来,由联合舰队的顺位指挥官代表联合舰队与贵国签署停战协议,而由我本人和被困在巴达维亚的马特索尔科先生一起前往贵国,进行和平谈判。”法哈多品尝着西蒙斯的茶叶,微微点头:“很不错的味道,很好。”
“顺位指挥官,你说的是.......拉斐尔阁下?”西蒙斯问道。
法哈多重重点头:“当然是他,他在联合舰队中的指挥顺序仅次于德鲁伊特尔和德约特,德鲁伊特尔被俘,德约特生死不知,只能是他代表联合舰队,这一点在联合舰队成立的时候就已经确认了。”
说着,法哈多话锋一转,当着德鲁伊特尔的面说道:“此次拉斐尔阁下还在马德拉斯,委托我代表联合舰队进行停战谈判。”
“说来说去,还是你说了算。”西蒙斯很不屑的说道,但他心里知道,停战对合众国特别重要,甚至于远超之后要进行的和平谈判。要知道,如今的合众国像极了一张拉开的弓,搭上的羽箭已经瞄准了满清丑虏,就等着海上取胜,就展开攻势了,而停战则能确保这一攻势可以尽快展开。
合众国缺的就是时间,每耽搁一天,对于合众国的实力都是损失。
如今的现状是,欧洲联合舰队的主力舰队已经被消灭,残余舰船大多被困在了马德拉斯,少数的则逃往了缅甸、爪哇方向,海战合众国已经取胜,但欧洲人还有筹码,那就是利用剩余军舰,特别是分散各地的武装商船和小型战舰进行破交战、海盗战,虽然可以通过封锁港口等方法限制其作战能力,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这会极大限制合众国在大陆的作战能力,别的不说,陆军的装备主要来自大本营、琼州和永宁,大战需要的粮食则由九龙、爪哇进行接济,如果遭遇海盗战,运输效率会大大降低。
这也是西蒙斯或者说合众国迫切希望签署停战协议的原因,只要签署停战协议,欧洲舰船就无法进行破交战,至少在停战协议有效期内,合众国可以从容的攻入满清占领区,哪怕只有半年,都可以发动一次强有力的战略攻势,彻底改变目前的均衡局势。
西蒙斯想了想到:“说罢,你们想要什么?”
“首先,保障联合舰队所有人的生命和财产安全,维护其荣誉、尊严不受侵犯,特别是给予舰队中贵族和宗教人士应有的待遇。”法哈多取出了笔记本,照本宣科。
西蒙斯脸色微红,颇为有些不好意思,作为一个欧洲后裔,他很清楚,在欧洲各国的战争中,没有这种停战条款,至少不会放在第一位。
要知道,合众国的崛起就是踩着欧洲殖民者的尸体崛起的,面对欧洲人是每战必胜,合众国海军和陆军一直保障俘虏的生命安全,这是一贯的政策,但会要求敌对方拿赎金赎回,上到将军下到小卒都明码标价,至于随身携带的财产一律当做缴获了,至于维护荣誉和尊严,合众国的战俘营要说做到也做到了,要说没做到也没做到,战俘营里并不允许看管者羞辱和施暴,但所有的战俘营都是劳改营,高强度的劳动是不可避免的,至于在欧洲战争中一直被妥善对待的贵族和宗教人士,在合众国战俘营里可没有任何特殊待遇,一样需要干活,有些时候,为了避免贵族和宗教人士煽动俘虏情绪,还会单独关押和改造。
当然,战俘营制度是有历史局限的,要知道,在社团阶段,合众国各类资源都不足,就算是俘虏也是难能可贵的人力,特别是不少技术人才,比如合众国造船、机械等工厂里,不少人就是欧洲俘虏,在获得自由后,选择留在了合众国,说起来,合众国海军的第一批教官还都是西班牙俘虏呢,西蒙斯本身就是俘虏。
而到了合众国时代,战俘营制度有所改观,但依旧坚持不给任何人特权,贵族也就罢了,尤其是宗教人士,在战俘营里,就是特殊的‘问题战俘’,这与合众国严苛的宗教政策是息息相关的。
西蒙斯想了想:“我们可以答应。”
“那些神父你们准备如何安置,还有贵族的待遇。”法哈多直接问道,说白了,普通战俘只是花钱多少的问题,而贵族事关欧洲的体面,神父更是在合众国如同过街老鼠。
“我们的战俘营里人人平等,贵族想要更好的待遇,那就只有付钱了,只要钱到位,我保证他们可以过上国王的生活,怎么样?”西蒙斯微笑说道:“至于神父嘛,与重伤员一起看管吧,我想重伤员更需要主的关怀,至于待遇,以医生待之。”
“好,我们可以接受。”法哈多先是看向德鲁伊特尔,在他也点头的情况下,选择同意,西蒙斯神情为之一松,心道:“也没有表现的那么的强硬嘛。”
法哈多继续说道:“在停战期间,要保证联合舰队全体官兵的人身安全和自由,不得封锁马德拉斯港。”
西蒙斯当即说道:“人可以自由出入,但船不行!所有战舰都不得离开港口,所有进出的商船我们都要核查,你们可以获得蔬菜、肉食、酒、衣服等生活物资,甚至于可以做买卖,但是不得采购火药和武器。”
停战协议只是和平谈判的开始,如果和平谈判谈崩,战争还会再起,西蒙斯可不想满世界的寻找联合舰队了,那个时候,一网打尽就是了,最关键的是,如果让联合舰队的残余离港,那么会加重遭受破交战的风险,别的不说,以在东方的欧洲船只来说,除了马德拉斯那十几艘船,其余要么是速度缓慢的商船要么是速度快火力却弱的纵帆船,这些船只执行破交战也就能对付一些缺乏武装的船只,如果让马德拉斯这些舰船离港,说实话,除了主力舰队护从的舰船和那些自由贸易级洲际贸易船队,其余商船队不可能抵挡住。
德鲁伊特尔微微摇头,法哈多还要交锋,西蒙斯说道:“我可以告诉你们二位,我已经派遣一支舰队前往槟城了,二十天内,会有五千士兵来到锡兰,他们还会带来专业的攻城炮兵和重火箭营,或许以大舰队现在的实力无力攻下马德拉斯的圣乔治堡,但是登陆马德拉斯周围,用火箭炮把你们港池里的舰船烧光还是能做到的,法哈多阁下,请你仔细思量。”
这肯定算是威胁,这个战术也很有操作性,但西蒙斯撒了谎,槟城根本没有火箭部队,更没有五千人规模的精锐,如果需要,则要从大本营调遣,那可不是一二十天能到的。
在细枝末节上,西蒙斯可以让步,但在关键问题上,西蒙斯表现的非常强硬,德鲁伊特尔和法哈多没有办法,战场上得不到的东西,上了谈判桌依旧得不到,这就是战争的铁律,也是政治的游戏。
停战关乎的是双方海军的来意,谈判进行的很顺利,但是在停战多长时间上,西蒙斯和法哈多再起争端,法哈多的意思是三个月,最长四个月,他甚至为西蒙斯想了一个办法,先派遣荷兰战舰里的代表去巴达维亚汇报战败的情况,然后派遣飞剪快船把他本人和巴达维亚总督马特索科尔送到台北去进行和平谈判,谈完就返回马德拉斯,解除战争状态。
但西蒙斯要求的停战时间是一年,至少要十个月,西蒙斯的理由很简单,谁能保证马特索尔科承认失败,谁能保证他愿意前往台北进行和平谈判,谁能保证谈判可以在短时间内取得成果呢?谁也无法保证,谁也保证不了,那就要给双方充足的时间进行磋商谈判了。
西蒙斯的理由很让人信服,但本质上还是争取时间,关键在于,没有人保证和平谈判可以取得成功,如果不成功,那么海上还要再起冲突,一定要在波涛在起之前,完成民族解放计划中的最关键一环,那就是完成一次战略进攻,彻底逆转大陆的局势,如果和平谈判取得成功,那就更好了,如不过不能,合众国已经在大陆取得一定的地盘,拥有了基础,海上就算出现了那些威胁,也不足以决定成败。
最终,双方妥协之后,停战时间被定为九个月,在停战结束或者宣布和平谈判破裂之前,双方在海上和陆地都不得再发起攻势,也不得威胁对方的利益。
停战谈判就此落下帷幕,顺利结束,接下来就是准备和平谈判了,西蒙斯将会带德鲁伊特尔等一干高级俘虏和法哈多这个西班牙国王特使赶往大本营,而在走之前,西蒙斯对大舰队进行拆分,监视马德拉斯的任务仍然交由李北极执行,毕竟他是合众国的印度洋海军司令,只是其麾下精锐,特别是一级二级战列舰被抽调走,西蒙斯给他补上了非洲舰队和部分联合舰队的舰船。
而大舰队的主力则交由李君度统帅,重组了史上最强大的龙舰队,一共有一级战列舰四艘,二级战列舰六艘,三级战列舰八艘,另外从联合舰队拣选了四艘三级战列舰和十二艘武装商船,并两支共十八艘护卫舰组成的护卫舰队,一共有五十二艘战舰,这支舰队会从马六甲南下爪哇,前往巴达维亚,舰队中的欧洲战舰全部挂白旗,这支总吨位超过八万吨的舰队,目的就是要告诉困守巴达维亚的马特索尔科,联合舰队已经失败了,然后邀请其前往大本营进行和平谈判。
当然,西蒙斯已经考虑到马特索尔科可能拒绝和平谈判,将战争进行到底,那么龙舰队会通知他,合众国愿意与欧洲**联盟的其他成员进行谈判,单独与荷兰进行战争,到了那一日,将是一场全面的、你死我活的战争,一直到金龙旗插到尼德兰联省共和国的议会大楼上为止。
这是比八万吨更为沉重的筹码,说白了,联合舰队已经失败,**联盟中这些成员,西班牙笃定要和平了,法国和丹麦没有什么核心利益,只有荷兰无法割舍东印度群岛,那个时候,荷兰将不会有盟友,相反,在欧洲,因为东方战场的失败,荷兰将会有很多敌人,别的不说,被德鲁伊特尔胁迫的英国将会再次发起对荷兰这个海上霸主的挑战,同时与中国、英国进行范围涵盖全世界的战争,荷兰会胜利吗?
避免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结束在东方的战争。
章一二三 发行公债
宽敞的会议室里铺着上等的波斯地毯,柚木打造的桌子漆面完美,足够映出众人的脸,长条桌子两侧是朴素的椅子,但在细节处尽显华贵,椅子已经拉开,并且贴了一些姓名,使得进来的人可以对号入座,桌子上只有简单的纸笔和水杯,再无一丝点缀,程璧等一干豪商进入合众国元老院大楼的会议室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场面。
招待他们是元首侍从官,而非元老院的秘书,这提醒着他们,一切是真的,是元首召集他们齐聚,正彷徨着,李明勋从一旁的办公室出来,见众人站着,微笑说道:“坐吧,坐吧,很高兴大家可以受邀前来。”
一众豪商面面相觑,最后齐刷刷的看向了程璧,毕竟在他们的眼里,程璧与李明勋是旧相识,社团时代,就与李明勋在江南有贸易往来,程璧尴尬的点点头说道:“诸位前辈,请坐吧,这里是合众国的元老院,不是京城的皇宫。”
一众人这才坐下,这也怪不得他们,这群人都是合众国有名的豪商,产业极多,家中也有人参与政治,多为议员、行政官,但与合众国权力核心的元老院却少有接触,对李明勋个人的了解不比大街上关心政治的百姓多多少,在收到李明勋的请柬时候,大家聚在一起商量见到李明勋要不要跪,是自称草民还是臣。
李明勋扫过会议桌,看到的是一群白胡子老头,如果上溯十五年,这些人多半还在江南、两广和山东当着自己的士绅老爷呢,是合众国的崛起改变了他们的命运,这群人无一不是在社团阶段就与合众国有过商业往来,因为满清入侵、南明内斗等因素彻底投入了合众国的怀抱,因为‘入伙’早,所以是合众国最大的既得利益者,合众国那些有威望的资深议员多半是出自这些人的家族,他们这群人代表着仅次于元老们的势力,能量更是大的恐怖,但李明勋却感觉有些失望。
他是邀请了这些家族来,但是邀请的不是他们,而是他们家族中那些在金融、商业等领域的子侄,或者说专业人才,哪曾想来了这么一群老头儿。
李明勋哪里知道,他发去的请柬在各家产生了巨大的反响,各家族的族长、家主纷纷把参加元首召集的会议等同于皇帝召见,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大事儿啊,哪里能让家里那些子侄晚辈去呢?更重要的是,朱明天子被俘之事大家皆是知晓,元首此刻召集各方代表,是不是要改朝换代,开天辟地呢?
别的不说,元首称帝总得要三辞三请,他们这群老朽便可以代表老百姓上血书了吧。
但李明勋哪里有那么多花花肠子,这次会议原本是阿海负责召开的,议题是发行战争公债,邀请的这些家族要么是联合银行的大股东,要么是私营银行的幕后老板,要么就是资本家中的翘楚,但战争公债决定着合众国未来获得稳定的军费来源,为了一举达成协议,还是需要威望最高的人出马的,李明勋在大本营,自然由他来。
即便是如此,李明勋希望是面对的是金融专家和资本大鳄,而不是一群拄着拐棍准备与天同庆的老先生们,李明勋一时语塞,看向侍从室的侍从长,邀请的事是他负责的,出现了偏差,他怎么也跑不脱的。
程璧笑了笑:“阁下,这也怪不得成主任,他按照元老院秘书处开具的名单邀请的,是我们这些老家伙听说要发战争公债,寻思着还能不能为咱们合众国,为您出把子力气呢。
我们也担心家里的那些孩子着恼于您,所以就斗胆先过来了,那群家伙如今在外面候着呢,说来就来。”
李明勋呵呵一笑,心道也不算太坏,只是效率低了些,终究还是能办成事,李明勋敲了敲桌子,说道:“弄些茶点来,我也许久没有诸位前辈见过了,既然来了,好好聊一聊,对了,元老院这边就别准备晚餐了,准备马车吧,开完会一起去我家,我让妤姝准备家宴吧,为大家一起接风洗尘,毕竟从各地赶来,舟车劳顿。”
“老朽谢过元首了。”一老者擦着眼泪,边哭边说:“想不到老朽这辈子还能见到公主,更想不到,我中华还能再出一位您这样的圣君明主,天佑中华.........。”
众人也是感慨万千,这群‘老朽’大半来自大本营,但也有来自各行政区的,南华、两广和吕宋的最多,远道而来,如何能不感慨呢,李明勋连忙递过去手绢,为老先生擦泪,这位陈老名叫陈名通,也是合众国的老资历,当年李明勋在江南筹措苏松民团,其便是与会者之一,与林士章等资历一样,陈家也是联合银行的大股东,还在马尼拉、槟城拥有私营的信贷机构,只是管事的是他的几个儿子罢了,老先生是什么都不懂的。
“陈老八十多了,还从马尼拉赶来,晚辈实在是有愧呀。”李明勋也很感慨。
陈名通擦了擦泪水,说道:“您可别这么说,我们这帮子人呀,说白了都是承蒙您的恩德才有今日的,说白了,咱当年谁家不是士绅地主,哪个不是朱明时代的官宦人家,谁家有今日这等地位,谁能又想到有今日的局面呢。”
说着,陈名通更是动情,脸也是红了,一拍大腿,继续道:“说实话,当年在苏州,谁把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域外海商当回事儿哟,创办民团,个个不出力,成立联合银行,人人束手,老朽可不是说别人,老朽那时候也这样,是元首不嫌弃,拖着咱们,拽着咱们,把咱们从死人堆里拉到这天堂一般的地方,老朽有时候想呀,那个时候要是脑袋没那么迂,或许能更好一些呢。
说实话,老朽也知道元首要见的是家里那些懂行的小子,不是咱们这些老家伙,为什么,元首说给咱听,那是对牛弹琴,老朽知道,可老朽拼着这把老骨头也是要来的,为什么呢,老朽是担心那些小子错了主意啊,他们一个个人精似的,但若说于国于民是没得脑子的,满脑子只有金银,老朽怕他们与元首与元老院锱铢必较起来,坏了大事哟。
要老朽说,座谈什么,元首说什么,咱就听什么,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要钱,咱们有钱,要人咱们有人,元首什么时候亏过咱们呢,我来就是这个意思,我陈家,左右是不变的,誓死要跟着元首再创盛世.........。”
李明勋听着这话,心中感动,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位忠实的拥趸,见陈名通说到激动处剧烈咳嗽起来,立刻扶住他坐下,轻拍他的后背,众人却是群情激奋起来,个个红着脸,粗脖子,叫嚷着:“对,历朝历代,有钱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儿,咱们一群老不死,加上元老们,凑几千万出来,什么做不得,咱们一条心,没什么能难得住咱们的。”
“哈哈,陈老说的没错,红毛鬼子算个球,鞑子丑虏又哪里值得元首费心,咱们团结起来,统统扔到垃圾堆里去!”
李明勋听着却是不对味,怎么说着说着,说的自己走上绝路,需要这群老先生出手相助似的,李明勋连忙道:“原没有诸位前辈说的那些........。”
陈名通坐在那里,拄着拐棍,长出一口气,说道:“元首,老朽这次就卖一次老,您呐,有什么在咱们面前说就是了,有什么困难,咱们一起想法解决呀。”
李明勋笑了笑,不知该如何回答,陈名通道:“我怎么听说,咱们合众国朝廷到了要借贷的地步了?说是要借上千万两,若不是出了大乱子,怎么会有这么大的亏空,是鞑子跳梁还是红毛凶狠啊,何必向老百姓借贷,咱们各家帮衬几分也就是了,若是让老百姓知道咱合众国朝廷借钱,还不知道传成什么样子呢?”
原来是因为这个!
李明勋终于明白了过来,他也全然明白了,这群老先生终究还是思想太落后,以为政府借钱就是坏事儿,况且,老百姓能说什么,至少合众国的城市公民对借贷是一点不陌生的,当年打吕宋,合众国在香港融资,抵达的便是吕宋的各类产业,只不过合众国的债务人是合众国少数的豪商,说白了就是元老、资深议员,要么就是联合银行等少数雄厚资本的机构,而这一次是要发行战争公债,是面向全体国民的。
“老先生们,别担心,合众国还没有穷到需要借钱过日子的地步,只是为了军费稳定,才出了这个主意,诸位前辈要是不信,待会我让人带你们去国库看看,里面可是有三千万两的银圆,随你们清点,我少数一两,随你们搬一箱子怎么样啊。”李明勋开玩笑的说道。
“那怎么要面向全国借贷呀。”陈名通问道。
程璧道:“陈老,打仗可是个无底洞,三千万两说着不少,要大打,全面开打,一年就能打光了,加上其他的资金,估摸也就打两年,陈老,这几千万两可是元老们这几年好不容易攒下的,要是两年打不下来,这第三年的三千万找谁要去呢?”
李明勋插嘴说道:“若是收税呀,咱合众国也只能收一千四百万两,呵呵,杯水车薪呀,我总不能像朱明一样,加征三饷吧。”
“那不能,三饷是暴政,但加三分之到一半还是........。”陈名通道。
李明勋摆摆手:“加征只是最笨的法子,轻易用不得。”
赋税二字只是国家暴力机器对普通百姓的合法合理抢劫,加征合法,但是不合理,夺人钱财如同杀人父母,对人是这样,对国家也是如此,没有人喜欢多拿钱,用道德绑架不行,用暴力对待则有上限,特别是李明勋准备对满清、朱明取而代之的情况下,低而稳定的税收是争取民心的最佳手段。
如今的中华大地是满清、朱明与合众国三国鼎立,合众国占据了科技和制度的优势,限制其夺取天下的只有资源,也就是说,合众国目前只需要做到一件事,那就是比明清更为高效率更为人道的获得资源,只要做到这一点,就赢定了。
如何从老百姓身上压榨资源是一种艺术,战国时代,效率最高的秦国达到了六王毕四海一的目标,继承了其制度的大汉达到了中国封建王朝的巅峰,而随着疆域扩大,各疆域的经济水准和文化也完全不同,原先的制度不再合适,中华文明的机构越来越臃肿、松散,攫取资源的效率和能力下降,而相对单一的周边文明却可以模仿秦汉时代的制度,完成资源聚集,从而崛起,对中华文明形成优势。
比如如今的日本,采用年贡制度,把土地产出集中起来,比例分成,一般是农民与武士五五分,甚至四六分,在如今的新的三国鼎立之中,朱明也是这般办法,只不过武士变成了藩主和将领,相对来说,满清仍然是走封建王朝的老路横征暴敛,只是其运气好,没有打的自然灾害,而满清的高压统治也让其效率高于明末,所以一直没有出大乱子。
显然,无论是战国式样的军国统治还是封建王朝式的横征暴敛都无法让合众国效仿,而李明勋则选择学习欧洲人的办法借钱打仗。确实,借钱就要还钱,还要还利息,但给社会造成的影响很小。
封建制度的高压榨之下,人民的生产积极性会下降,从而造成越加征越穷困的局面,但借贷不会,征税是对现有财富的分配,借贷是花的未来现金流的折现,借贷来的钱不仅不会影响当今社会的生产,而且还通过军费、政府采购的形势流入社会,促进生产力的发展。
但是借贷也有一个漏洞,那就是要还本金和利息,这一点对合众国恰巧不是问题,因为只要战争胜利,合众国在满清、士绅那里就会得到无穷无尽的财富,把借贷打仗、斩获还款这个游戏持续进行下去。
李明勋向众人解释着,老先生们对于这个李明勋发明的老游戏是半信半疑的,疑惑主要在于现状,合众国现在是面临着大陆和海洋两方面挑战,借贷是为了稳定资金还是战局失利呢,或许真的要看国库里有没有三千万了。
李明勋讲得通,却说服不得,正要带这群家伙去金库的时候,侍从室递来了一个条子,李明勋笑了:“诸位前辈,国库湿冷,又在地下,依着我,还是不去的好。”
见李明勋变卦,众人更是心有所思,再添忧虑,李明勋甩了甩手里的条子,说道:“告诉诸位一个好消息,大舰队在印度洋大破欧洲殖民者联盟,全歼敌舰队,我中华自此在海上无忧了!”
章一二四 解决
李明勋的话如同给平静的海面扔了一枚水雷,巨大的反应甚至要掀翻元老院的屋顶,所有人听到这个消息,都兴奋的叫喊起来,他们挥舞拳头,相互抱住,庆贺这一值得庆贺的时刻,这群合众国最有权力的人都清楚,合众国最危险的时段已经过去了!
而安静下来的人们对于合众国将要面临的战争更有信心了,只要不海陆同时开战,合众国必胜。
最终,李明勋让侍从室的人领着几个老先生去了国库,纵然他们嘴上说不用,但实际还是想亲眼见证一下合众国目前的财政状况,胜利可以给人信心,但是没有什么比金山银山更让人心安了。
老先生们走后,这些人的子侄、代理人走进了会议室,脸上挂着羞愧,虽然他们的父辈祖辈在元首面前表现出了足够的忠心和豪迈,但业余的作风还是让众人脸上挂不住,李明勋招招手:“老先生们也是为国担忧,怪罪不得,诸位,我们讨论一下战争贷款的事情吧。”
李明勋在议会推动的战争公债议案基本得到了议员们的支持,元老们出面说服是一回事,最重要的还是议员们没有选择,加税与借贷,这是两个截然不同的选项,如果加税,那么这些议员很有可能会失去权力,而借贷的关键要素在于合众国有没有能力如期还债,根源上讲,有没有把握取得战争胜利,只要胜利,无论是清算大陆士绅还是扩大的税源,都可以还款。
现在海上的战争告一段落,合众国可以集中力量进行陆地决战,胜利更添三分。
程璧作为合众国第一代银行经理人,自然不会跟着那群没见识的老先生去国库,他留在这里,利用自己的专业素养与元首的关系,充当调停人和润滑剂的作用。
“阁下,这次战争公债,合众国政府准备以什么为抵押呢,是大本营及海外行省的国有资产,还是未来清算士绅所得的不动产?”程璧开门见山的问道。
这也是眼下这些银行经理人关心的几个问题之一,以什么为抵押,决定着战争公债的利息,要知道,无论是为合众国提供第一批贷款的私营银行,还是公债的主体全国国民,在购买公债的时候,必须要考虑收益率和风险的问题,而大陆与海外的资产的风险则完全不同,说白了,大家能想到的最差情况就是大陆崩溃,满清或者朱明独占大陆,因此如果以海外国有资产抵押,那么风险就很低了,公债的利息会压到百分之七以下,或者只需要超过目前合众国主流银行贷款的百分之五的贷款利率就可以了。
如果是以未来合众国解放满清占领区的国有资产或者清算所得为抵押,那么利息就很高,众人都知道,印度洋海战消息传来的正是时候,如果没有海战胜利的消息,各家银行商定的公债利率就不能低于百分之三十五,既然海上无战事,那么在大陆获胜概率更高,风险更小,利率可以酌情降低到百分之二十五,如果能与欧洲各国达成和平协议,还能降低几个百分点,但总归不会低于百分之十五。
这个利率实际并不高,至少相对于欧洲那些借款打仗的国王来说,甚至于比国内一些商业行动的利率还要低,要知道,印度的权贵向前往东南亚做买卖的商人借贷,利率维持在百分之七十到百分之二百左右,同样,合众国海商从大本营融资前往印度贸易,利率也在百分之四十左右,而巴拉望开发公司发行的债券,也是一半以上的收益率。
“不,这一次发行公债,没有抵押,如果说要用的话,也是以国家信用作为抵押。”李明勋当即说道。
“这......这与过往不符呀。”当下便是有人回应道。
实际上,合众国进行过几次商业贷款,都是以国有资产作为抵押,大部分时候可以还,但少部分不还,权当是处理不良资产,比如中华远洋集团第一次前往欧洲的贸易,就拿合众国的在溪心地的国有棉纺织企业作为抵押,虽然收益足够还清贷款,但最终还是拍卖了那些纺织企业,原因就在于,元老院努力让这个行业私营化,而因为私营资本的介入,这行业的利润已经很低,相反还要养活大量的国有员工,属于不良资产。
“过往是过往,现在是现在,现有的国有资产和企业已经是维护合众国国家安全的最低标准,是无论如何不能再出售的,至于将来大陆的清算所得,若是让金融资本操纵,实在不妥当。”李明勋简单解释道。
随着国内的资产阶级的崛起,这些资本家对于合众国的国有企业垄断越来越不满,而合众国的垄断企业是李明勋力主的,一是为了国家安全与稳定,别的不说,最大的粮商就是国企,掌握着最多的粮食,一旦出现粮食价格上涨,立刻就调集粮食补充,即便是联合舰队跳梁印度洋时,合众国粮食价格依旧维持了稳定。
而除此之外,还是为了获得利润支持战争,比如中华远洋集团垄断了前往欧洲的贸易线路,用法律规定,合众国商人的商船不得出现在大西洋以维护垄断地位,但是随着成本上涨和欧洲东方商品利润下降,垄断所得利润也逐渐下降,合众国资本家已经打通了从槟城到印度、红海、奥斯曼、热那亚到欧洲的古代丝绸之路,在去年,数百海商上书,要求合众国改善与奥斯曼的关系,不再对南洋的小苏丹国进行攻伐,而目的竟然是双方关系改善后,两国商人准备挖掘苏伊士运河,这着实把李明勋吓了一跳。
正因为如此,合众国的国企不断改革,向全社会开放,合众国在丝织品、远洋商船、远洋贸易等方面的垄断在下降,合众国私人商船早就开到了欧洲和北美洲,但合众国依旧垄断许多命脉产业,最关键的就是军械生产、蒸汽动力设备、钢制品冶炼,等需要保密的高技术行业,到了现在,依旧是不能再改革了,说白了,如果以现有国有资产进行抵押,将来还债不起,李明勋也不会坐视这些产业被抛售、拍卖的,即便是赖账。
而以清算所得作为抵押虽然不会危害国家安全,但是会导致大量的国有资产流失,前些年陆军出入沿海各省进行的清算就可以看出来,那个时候清算来的主要是容易携带的贵重物品,但是除了金银之外,诸如古玩字画、名贵家具、耕牛骡马等东西,都需要民间力量协助清点拍卖,那些贪婪的家伙甚至于能把铜器按斤卖,字画按张出售,造成大量缴获所得被贱卖,这一次,如果还以清算所得作为抵押,那至关重要的房产和田产岂不是也要低价出售呢?
众人小声讨论一会,看向程璧,希望他能帮着说一嘴,程璧想了想,总归也是想不出什么法子来平衡,但是他对李明勋很了解,李明勋决计是不会亏待众人的。
程璧的眼光确实看的长远,李明勋发行战争公债是为了筹款不假,但可不仅仅与此,要知道,眼前这些经理人和方才出去的那些老先生,其背后的家族、银行和势力代表着合众国仅次于国家公器和元老们的力量,在民族解放计划将要取得成功,也就是要改朝换代的时候,即便这些人是合众国的基本盘,也要施以恩惠进行拉拢。
“阁下,我想方才出去的老先生们都知道,您向来是不会亏待帮助您的人,您也说过,谁为中华事业效力,必得福报。”程璧笑着说道。
李明勋点点头:“当然,这一次发行的战争公债,元老院和议会的意思是,以国家信用作为抵押,利息定在百分之七点五,但与以前不同,这次的公债债券可以在交易市场进行合法的公开交易。”
李明勋把原定的利息又降低了百分之一点五,盖因大舰队取胜。
“可以交易!”当即便是有人站了起来。
说白,这群银行经理人最担心的是银行买了合众国的公债,资金被套住,缺乏流通资金,导致经营失败,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只能减少购买,但考虑到合众**事实力和对未来的信心,百分之七点五的利息也是大有赚头的,减少购买公债就是大受损失。
但可以公债可以自由交易就不会有问题了,手持公债的人和银行可以把这种信用十足的债券当成抵押物,融获更多的资金,而随着合众国在大陆的战事取胜,公债会越来越值钱,无论是银行还是个人持有人,这都是资产的快速升值。
但是这种方式也有一种风险,那就是公债的价值是和合众国战争是否胜利或者说顺利是息息相关的,如果战争失利,公债会贬值,如果失败,那就会变成废纸,而因为没有抵押物,所以得不到任何赔偿。
而李明勋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作为国家元首,他必须做最坏的打算,未战而先言败是任何一个统帅的及格标准,可以说,按照李明勋的战争计划,经费有两种来源,部分是前期积累所得,部分是战争公债,也就是说,如果真的可以驱逐鞑虏恢复中华,合众国得到的将是天下,而如果失败了,合众国也不会因此欠债或者分崩,信用受损又能怎么样,公债持有人难道还能推翻合众国,坐视满清登陆大本营吗?
成功了,公债持有人与国同辉,失败了,公债持有人也只能与国同进退。
“我这里有一千万两公债的认购资格,诸位如果愿意,可以自行认领,对了,为了答谢众人远道而来,认购结束之后,我会让人发布大舰队胜利的消息。”李明勋轻轻敲了敲桌子,又让众人兴奋了一把,先发公债再升值,这简直就是在送钱呀。
战争公债的问题就此解决,李明勋为民族解放计划解决了最后一个难题,晚宴上,回大本营述职的陆军司令高锋听说了一个小时就发行了一千万战争公债,脸都抽筋了,他问道:“阁下,这合适吗,借钱总归是要还的。”
李明勋没有向这个金融知识匮乏的老友解释,而阿海却说:“高叔,你若真担心,就多打胜仗,战场上的胜利是最好的解忧药剂。”
高锋道:“陆军很想知道,我们与欧洲人能否达成和平协议,特别是荷兰人。”
李明勋想了想说:“肯定可以,大部分做一点妥协就是。”
这次殖民者联盟有好几个国家,但真正难以搞定的就是荷兰,毕竟其在东方的利益很多,而尼德兰联省共和国又非常依赖东西方贸易,相反,法国与丹麦只需要用贸易权就能打发了,而西班牙也只有半个菲律宾都督区了,李明勋说道:“高锋,大陆战场就要偏劳你了,这件事我亲自操刀解决,这个夏季,我需要你的军队和物资必须全部到位,秋冬季节发动攻势,特别是秋季,要一战而定乾坤!”
“是,阁下,我向您和元老院保证!”高锋敬礼后,认真回应道。
李明勋在晚宴上与向几个熟识的人敬了酒,中途便是退出了,来到书房,见马东来坐在椅子上,桌上的茶水已经没了色彩,他笑道:“东来,久等了吧。”
“算不上久等,无聊就看了看君华的作业,小小年纪,文采斐然呀。”马东来笑着说道。
李明勋倒是有些不悦:“或许当初就应该让给他请一个儒学老师,现在学的像一个老学究,整日的之乎者也,理学心学,学这些有何用?东来、阿海,你们当初连字都不认识,如今也作不出七言绝句,何曾耽搁你们治世牧民呢?”
马东来笑了笑:“老师这话并非全然有道理,我与阿海阁下幼年不识字,就有如今的局面,如果年轻识文断字,或许能更胜一筹呢。”
“你呀,肯定是你师母让你说情了,罢了,不提这个,说说,吴三桂那边是怎么回复的。”李明勋不在纠结,进入正题。
章一二五 明帝的价值
马东来说道:“吴三桂的态度还是老样子,不加害,不拥立,不奉还,还是等着咱们与满清鞑子分个胜负之后,再行区处。”
这并没有超出李明勋的预料,吴三桂这个家伙,显然还没有死心呢,马东来又说:“在滇京的时候,吴三桂使者询问我国的态度。”
“你怎么回应的?”李明勋给马东来换了一杯茶,问道。
马东来道:“当然是按照元老院的决断,吴三桂奉还明帝,我国饶吴贼一命。不过......吴三桂那边似乎有些着急,毕竟他现在还是满清的平西王嘛。”
这也是吴三桂的问题所在,他抓住了朱由榔,算是手里有了一张不错的牌,但仅限于此,原本他以为合众国与满清会在上一个秋冬季分出胜负,但上一个秋冬季节是合众国在两浙与岳乐重兵集团的拉锯战,合众国丢掉了两浙和部分福建地盘,而岳乐集团也精疲力尽,吴三桂身处西南之地,不知世界大势,因此坐困巴蜀,颇为被动。
北京的福临不断催促吴三桂把朱明皇帝送到北京,被吴三桂拖延了下来,吴藩甚至导演了一出明帝一出巴蜀,就遭遇强贼劫掠,险些遭难的戏剧,算是遮掩了过去,但福临直接下令,让吴藩在四川处决朱明皇室,以彰忠心,但也被吴三桂拒绝了,吴三桂颇为狡诈,一面欺骗清廷,说明帝有意前往北京,举行禅让仪式,向天下宣告满清为正统,一面又言明,以臣弑君,难以自处来辩驳,满清与吴藩之间,也就一直是扯皮的态势。
而这种态势对于合众国是比较有利的,因为吴藩与满清已经貌合神离,不再听从调遣,西南精兵不去东南,与西南明藩也只是冲突消耗,也无大战,这两年,西南到底还是安定了不少,没有消耗中明联盟太多的资源。
说着,马东来拿出一张纸,放在了李明勋面前,上面写着两行名字,第一行是红笔所写,一共七八人,第二行却是有二十多人,但是普通黑字,马东来说道:“这是学生此次去西南所得,红色名字是已经确定的和吴藩有所往来的明国官将,黑色名字则是存疑的,这次在滇京,学生虽与晋王、蜀王和琼藩林老有所接触,但在这方面没有公开合作。”
李明勋看了一眼,红色名字中多是明国三藩的官将,以蜀藩最多,晋藩次之,琼藩仅有一人,黑色名字的比例也多是如此,但又多了舟山郑藩的人,而最后几个被圈出来的人则是拥有合众国国籍的,多是投效士绅、开明地主之流。
显然,这份名单绝对不只是走私这么简单的小事了,如果只是涉及走私,或许名单要有数百人,这些人与吴藩有所接触,目的肯定与吴三桂手里的朱由榔有关,这些人要么是朱明皇室的铁杆,要么就是不甘现状的异见主义者,如果其只是想解救朱明皇帝也就罢了,但马东来郑重拿出来,就已经表明,他们有其他目的,很有可能是希望联络所有朱明藩镇与吴藩合作,继续拥立朱明皇室,维持封建地主阶级和藩镇的统治。
“这名单哪里来的?”李明勋问道。
马东来笑了笑:“来自于马吉翔。”
“他没死?”李明勋有些诧异,马吉翔是一条好狗,当年在朱明各派之中频繁跳槽,西勋换东勋,东勋换李闯,李闯跳孙可望,孙可望又转李定国,最终被李明勋所用,但李明勋却清楚记得,这厮也被吴藩所俘了,而他还知道,吴藩把掳到成都的朱明文官杀了许多的。
马东来道:“显然,马吉翔这个奸贼是一个很合格的奸贼,他似乎有一种天赋,能让所有掌权者感觉他是必不可少的,据说,目前明帝很信任他,吴三桂也利用他与明国各藩联络。”
李明勋问道:“我无法抽身再去滇京,你这次去,在滇京、广州和琼州都呆了,感觉三藩对明帝被掳这件事的态度是什么?”
“林老先生很支持我们,对并入合众国态度也很坚决,据我所知,在已经授意琼藩各部进行秘密的清洗,军权已经掌握在绝对信任的人手里,中高层的将领多半是从我**事院校毕业的,而证权多半有所掌握,但您知道的,那群人毕竟父辈甚至本身就是朱明的忠心臣子,在这种事上,或许会有所权变。
晋王也很支持,但我感觉,在这件事上,晋王不一定能取得晋藩内部的绝对支持,蜀藩藩主刘文秀态度比较暧昧,他更希望在中明联盟框架下继续做他的蜀王,不过他没有胆量公开反对,能不能争取到蜀藩和晋藩,还是要看合众国愿意付出多少,显然,给各藩一个元老的位置是不够的,利益要下放,也要全面。”马东来侃侃而谈。
见李明勋犹豫,马东来说道:“学生以为,目前还是稳住吴三桂的好,把这个难题往后推一推,学生总以为,无论是敌人还是我们的盟友,对合众国的实力认知都不准确,没有人有绝对信心认定我们可以夺取天下。”
李明勋重重点头,这也是他急迫推进合众国登陆沿海,进行大决战的原因之一,合众国太需要一场决定性的胜利证明自己的能量了。
“老师,学生以为,西南三藩不会有妄动,舟山郑藩实力孱弱不具备决定性能力,而更应该值得我们重视的是江南士绅!”马东来低声说道。
见李明勋抬起头,认真起来,马东来说:“老师,据我所知,钱谦益之流已经秘密接触吴三桂了,而这个条老狗的身后可不只有江南那些士绅大夫,还有.......部分绿营将领。”
“如果是这样的话,形势就比较严峻了。”李明勋抬起头,看向了眼前挂在墙上的战略地图,那幅地图已经清楚的标注了合众国民族解放的第一步,登陆青岛,解放山东,直取北京!
这个军事战略目前还仅在元老和陆军高级将领之间流传,但却已经形成了一套切实可行的计划,实际上,各部门已经向青岛增调军队,往济州、海洋要塞等地囤积物资,只待这个炎热的夏季过去,就会把计划变成现实,这已经是射出去的箭矢,再难收回来了。
显然,这个计划有些冒险,合众国根本不想在西南到东南的数千里战线上与清军进行消耗,因为那对满清有利,满清如今的优势就在于体量巨大,巨大的体量带来充沛的人力和武力资源,更重要的是,带来广阔的纵深,如果从东南战区开打,则需要先下江西、两浙,才能攻入满清的财税核心江南,而从西南进攻,则要翻山越岭,才能占据满清的粮食基地湖广,不管哪个,都不会带来决定性的胜利。
而从山东直取北京,不仅占据北京这个政治中心,还能让满清陷入进退两难的地步,退回辽东老家还是南下寻求汉人士绅支持?无论哪一条都是死路。
而搞定北方之后,就可以夹击湖广、江南,这个计划除了打中满清的七寸,还能让朱明藩镇束手束脚,别的不说,西南各藩依旧被洪承畴和吴三桂压在西南,动弹不得,无法抢占民族解放的胜利果实。
但如果江南士绅与吴藩联合起来,成功利用朱由榔这张牌,很有可能在合众国逐鹿中原的时候,这群汉奸地主阶级耍弄一场反正的政治游戏,把湖广与江南纳入势力范围,攫取民族解放最大的胜利果实不说,最终导致中明同盟变成民族内战!
“老师,可如果操作得当,这又是我国名正言顺取代朱明的最佳机会。”马东来见李明勋沉思,小心提醒道。
李明勋何曾不知道这是一个机会,他问道:“如何操作?”
马东来在李明勋耳边说了几句,李明勋脸色一变,说道:“只恐明帝不许呀。”
马东来笑了:“他已是彀中之人,许与不许难以做主,再者,其不过井底之蛙,又知晓多少呢?”
李明勋一拳砸在桌子上:“开弓没有回头箭,不管如何,天命在我,优势在我,总归是不能输的,不管如何,先夺山东再说!”
永历十五年六月底,台北国宾馆。
法哈多面对眼前的国宴标准的晚餐,吃的是大汗淋漓,一边感慨说道:“元首阁下,您知道吗,我回到欧洲之后,最想念的便是中国的菜肴,可惜的是,我带回西班牙厨子是粤菜厨子,其带给我的美味享受远没有在东方的那段时日,庆幸的是,我时常以国王代表的身份前往里斯本,贵国的驻欧领事馆的宴会满足了我的口腹之欲。”
李明勋看着法哈多把油腻的烤鸭卷成一团塞进嘴里,他忍不住提醒道:“法哈多,我的朋友,这不是当年在宿务,你已经五十二岁了,吃过多油腻有损你的健康。”
法哈多伸长脖子看了一眼李明勋盘子里的黄瓜和西红柿,法哈多说道:“显然,您的生活是无趣的,五十二岁的我已经享受不了美女带来的快乐,如果再失去美食,我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呢?”
李明勋无奈的耸耸肩,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法哈多吃着,虽然他的样子有些滑稽,甚至可以说有些失礼,但是李明勋理解为这是一种风格,至少法哈多愿意背着马特索尔科与合众国谈判,甚至只要条件合适,他可以代表西班牙,脱离欧洲**联盟与合众国单方面媾和,李明勋迫切希望达成和平协议,有一个突破口非常重要。
“关于和平谈判的事情,你们西班牙有什么要求,现在可以说了吧。”一直等到进入饭后甜点的时间,李明勋才问道。
法哈多吃着一盘精致的糕点,说道:“您应该清楚,教会的利益与王国的利益总是无法一致的,而满足王国的利益就是满足王国商人的利益。”
李明勋自然明白这一点,他敲了敲桌子:“是西班牙联合尼德兰发动了对我们的战争,你们是入侵者,是殖民者,而我们是受害者,现在受害者胜利了,绝对不允许入侵者在我们的面前耀武扬威。”
一句话,西班牙必须离开合众国的势力范围,也就是南洋地区。
“这么说,菲律宾都督区是保不住了?”法哈多一点也不意外,问道。
“当然,但是我可以把宿务港作为自由港,并且保证所有合法商人的利益,给你们西班牙商人三年的缓冲期,三年之内,西班牙商人必须成为遵循我们法律和商业规则的商人。”李明勋提醒道。
这已经是非常宽松的待遇了,如果海军陆战队登陆宿务,攻占整个棉兰老岛,那么西班牙和西班牙人的一切都没有了,如果和平协议达成,在东方的两万多西班牙人可以保证财产和生命安全,不愿意加入合众国国籍的话,可以用三年时间抛售财产,特别是奴隶这种财产,并且用这段时间适应和学习合众国的法律和生活,特别是宗教方面。
“菲律宾都督区的教会呢?”法哈多问道,虽然他本人对教会嗤之以鼻。
李明勋道:“我们可以给上帝的教堂和土地一个合理的价格,没有的传教士必须离开,当然,如果他们放弃传教事业的话,我们可以视之为合法商人。”
“物质可以抛售,但是神的羔羊呢?”法哈多问道。
李明勋直接说道:“愿意跟着牧羊犬走的羔羊我们不会挽留,但留在本地的羔羊就不再是神的了。”
法哈多道:“我想教廷是不会答应的,各大教会也不会。”
“我们只解决与西班牙王国的争端即可,至于教会,让他们再派战列舰来吧。”李明勋说道。
法哈多道:“阁下,我必须提醒您,我们两国的争端不仅在东印度群岛,还在美洲。”
显然,西班牙人已经知道了合众国开发美洲的事情,但是李明勋并不在乎,他知道,美洲金山据点已经拥有了至少八千名合众国的移民,十余年的开发也有了相当的实力,在遥远的美洲,这可不是轻易能拿下的殖民地,而元老院已经计划加大对美洲的投入了。
“我们只解决东方的战争即可,至于美洲,不打一仗,谁也不会让步的。”李明勋老实说道。
章一二六 分而治之
关于美洲的开发,李明勋是不会放弃的,特别是合众国已经投入的情况下,只是他不认为合众国应该全力以赴,甚至于元老和资深议员们也只是感觉,美洲太远,只需要成为游戏参与者即可,美洲西班牙殖民地的银矿再诱人,也不及东方大陆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文明之地,简而言之,二十年内,美洲都不会成为合众国的开发重点。
当然,李明勋更希望以民间殖民的方式进行,这样合众国就可以坐收渔利了,而美洲这块大的蛋糕,李明勋是希望作为一份礼物送给加入合众国的朱明盟友的,也算是筹赏其‘拥立新朝’之功。
李明勋取来地图,很明确的向法哈多表达了自己对于美洲的战略规划,李明勋向法哈多承诺两件事,第一,合众国不会主动进攻西班牙在美洲的殖民地。第二,二十年内,合众国不会在美洲东海岸建立殖民地。
这事实上承认了西班牙在美洲的绝对控制权,美洲虽然不再是西班牙人的美洲,但是西班牙在美洲地区的开发有轻有重,南美银矿为核心,中美洲为辅助,而广袤的北美大陆和加勒比海地区则是所有殖民者的乐园,别说英法这样欧洲大国,就连只有几十万人口的一些小公国也会派遣人马前往北美殖民。
显然,这样导致的结果就是,北美东海岸与加勒比海是西班牙人主要投入的地方,西班牙人要防备加勒比海的海盗,保证南美的白银和黄金可以运往本土,又要打击美洲东海岸崛起的英国和法国,在南美洲崛起的葡萄牙和荷兰,可以说,在美洲地区,西班牙人遍地是敌人,其也不愿意再招惹一个新的强敌。
而合众国选择开拓的金山则位于北美洲的西海岸,这里别说是西班牙人的势力范围,西班牙除了一些探险队根本没有出现过这片世界的黑暗角落,让西班牙感觉不爽的是,以往美洲西海岸是完全属于西班牙的,现在多了一个强有力的竞争者,值得庆幸的是,这个竞争者远在半个地球之外,隔着广袤的太平洋。
“显然,我不能拒绝您的提议,但我想要告诉您一句实话,国王可能不会在美洲问题上妥协。”法哈多老实的说道。
李明勋平淡道:“那可能需要一场海战来决断我们是否有资格参与美洲西海岸的的殖民了,我敢打赌,我们都会失败,胜利的只能是大海。”
在这个时代,美洲西海岸距离西班牙和合众国都太远了,合众国的舰船前往金山需要四到六个月的漫长航行,而西班牙舰船抵达西海岸,要纵穿整个大西洋不说,还要经过堪称绝域的麦哲伦海峡,实际上,还是合众国占一点便宜,正如李明勋所说,双方为美洲西海岸征战,都是会失败的,李明勋甚至不敢保证能有一半的士兵活着出现在战场上。
“或许吧,我的朋友,庆幸的是,这并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和谈。”法哈多说道。
印度洋海战中,联合舰队失败了,西班牙的舰船大多保存了下来,但是这些舰船不可能投入到西海岸的保卫之中去,而如果按照李明勋的要求签订和平协议,对于西班牙来说并不亏,毕竟西班牙保住了两个核心利益,第一,继续参与东西方贸易。第二个更重要,那就是合众国不会在太平洋方向威胁西班牙在南美洲的银矿产区。
有这两种核心利益的保证,法哈多就敢代表西班牙签字,并且保证和平协议长期有效。
“最后一个问题,我的朋友,舰队怎么办,这也是拉斐尔最关心的,如果你不放过我们的舰队,我想拉斐尔会捣乱的。”法哈多问道。
如今的马德拉斯港口内还有三十艘左右的战舰,其中一半是主力舰,大部分属于西班牙,因为在印度洋海战中西班牙所在的前卫舰队撤退快,主力得以保存,但这并不意味着合众国可以放过这支舰队,毕竟战争是欧洲挑起的,合众国有权要求赔款,而马德拉斯港口里的战舰就可能当做抵押物。
“拉斐尔为何这般在乎那支舰队,即便我们不追究他的战争责任,回到西班牙的他也无法继续作为将军了吧。”李明勋不解的问道。
“战争失败了,我们的麻烦只会变多而不是变少,国王很需要那支舰队,无论是本土还是美洲的殖民地。”法哈多皱眉说道,接着他把关于欧洲**联盟的秘密协议告知了李明勋。
欧洲的**联盟也不是铁板一块,相反,在结盟的时候,盟国之间有些还处于战争状态,或者对立状态,之所以结成这个**联盟,一个是尼德兰联省共和国从中联络,另一个就是整个欧洲感知到了来自东方的威胁。
要知道,在合众国崛起之后,欧洲人在东方的殖民扩张处于停滞甚至退步状态,西班牙和尼德兰的殖民地在缩水,法国失去了非洲以东的唯一据点,葡萄牙被迫向合众国献媚,英国的殖民扩张也停滞不前,相反,东印度群岛和印度洋沿岸,越来越多的土地属于了合众国,越来越多的土著向东方文明效忠。
更可怕的是,合众国在出现之后,立刻就参与了东西方贸易,短时间内就成为了东西方贸易的最大势力,非洲以东国家,每年海运到欧洲的货物量的百分之七十是由合众国舰船运输的,贸易价值更是占据了八成之多,即便只算属于合众国和合众国商人的货物,至少也占据了一半以上,而合众国还把东西方贸易的数量级和价值提升了一个档次,这直接导致东方货物的价格在下降。
白糖、中低档香料、棉麻纺织品和丝棉混纺织的价格都在飞速下降,只有保证大宗量的情况下才能获得利润,但参与东方的殖民者是无法与自由贸易级那种大船队来竞争的,同时,吕宋的烟草对美洲烟草形成竞争,中国人垄断了黑奴贸易,中国茶成为欧洲高档饮品,咖啡也开始占据主导地位,简单来说,欧洲人只有从东方运回来金银才赚钱,运其他东西都只是不愿意浪费空间罢了,但随着中国商船队在印度洋沿岸的崛起和深度参与奥斯曼、波斯和印度的贸易,运回来的金银也减少了。
在欧洲,唯一因此繁荣的就是葡萄牙,因为各国都有公司垄断东西方贸易,合众国的商船会把东方货物运抵里斯本,再进行分销。
因为合众国切走了最大的蛋糕,且威胁了大家的殖民地,所以欧洲各国可以合作,但是为了避免与合众国进行大战的时候本土盟国之间出现冲突,参与**联盟的各国在宗教势力的见证达成密约,规定在战争出现结局之前,各国互不侵犯。
胜利了,还好说,现在出战东方失败了,各国的矛盾肯定要爆发,西班牙肯定首当其冲,因为其损失最小,西班牙舰队实际在关键时候把其他国家给卖了。
可以说,战争失败的消息传回欧洲,在本土,在美洲,西班牙都会受到挑战,西班牙国王不是不知道会有这个结果,但他更清楚,如果不参与那个联盟,这些**联盟会在战前就攻击西班牙。
西班牙的处境很危险,所以拉斐尔才这么看重那支舰队,马德拉斯至少还有十艘西班牙主力舰还堪用,这样一支舰队在欧洲算得上一个强国海军四分之一的海上力量,而在美洲,几乎可以横行无忌,这样一支舰队在这个时代足以护得西班牙运送金银的宝船队周全了。
法哈多很纠结的看着李明勋,在从马德拉斯来到台湾路上,他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如何解决,当然,他很清楚,财大气粗的合众国海军和当局都看不上那些主力舰,毕竟其中最强的战舰也就是三级战舰的水准,而在这场海战之后,合众国在东方再无对手,裁减舰队规模是肯定的,如果要减少主力舰数量,海军肯定愿意留下合众国强大的一二级主力舰,海军中根本没有缴获战舰的位置。
而那些战舰,别说是受创的老船,就算是新船,满打满算也不会超过一百五十万两,而法哈多很清楚,国王拿不出这么多钱来赎买那些战舰,更不要说在这一百多万两之外,还有巨额的战争赔款了。
“法哈多,我也一直很纠结这件事,海军部和战争部给我的提案中,你们西班牙要为这次战争赔偿四百五十万两白银的赔款,而那些舰船给出了一百万的折价,也就是说,你把船给我们,还要赔偿三百五十万,如果赎走,要拿五百五十万。”李明勋略作为难的说道,他知道,法哈多拿不出这么多钱,西班牙王国也是如此。
“您知道,这是很困难的。”法哈多知道那四百五十万的战争赔款是怎么来的,毕竟联合舰队没有袭击合众国船只和港口,而对大舰队的损伤也不大,当然,法哈多不知道,因为联合舰队在南非躲了一年多,很长时间里,合众国船队不知道其位置,所以限制了合众国海上贸易的发展,这些损失要他们一起承担。
“正是因为困难,所以我才选择一个比较合理的办法,退税优惠。”李明勋说着,把一个文件夹摆在了法哈多面前,正是李明勋为西班牙王国定下的方案。
这个方案中,合众国仅仅拍卖西班牙王室在菲律宾都督区的财产作为战争赔款,其余一律以退税的形式支付,简单来说,合众国商船可以把货物运输到西班牙及其殖民地的港口进行出售,而西班牙政府按照其标准,给予合众国商船准国民待遇,也就是说,合众国商船的税率标准与本国商船一样,而合众国商船节省的关税数额则从战争赔款之中减去,如果西班牙政府希望尽早还清赔款的话,可以把收取的关税退还给合众国驻欧机构。
显然,李明勋此举不仅是为了西班牙解决战争赔款问题,还为合众国商人打开西班牙及其诸多殖民地的贸易大门,可以说,按此操作的话,合众国会占据西班牙得贸易市场和海贸份额,但西班牙无需拿出真金白银来。
法哈多看着这份草案,感觉有些说不出话来,谙熟海贸的他很清楚这份草案的威力,但那又如何,西班牙的市场上充斥的是荷兰、法国和英国的货物,多了合众国又如何?或者说,受损最大的是霸占王国市场的欧洲商人,而不是西班牙王国,但法哈多依旧有些为难,那就是西班牙的面子怎么办,他正考虑的时候,李明勋递来第二份文件。
法哈多看了一眼,忽然笑了:“明勋阁下,不,元首先生,我的朋友,您知道吗,我离开马德拉斯的时候对拉斐尔说,前往台湾与您谈判,我只需要带一张享受美食的嘴,而不需要平添烦恼的脑袋。那是我给拉斐尔开的玩笑,但现在看来,这是事实。”
李明勋递来的第二份草案则是建议合众国与西班牙之间互相开放的草案,即可双方相互给予最惠国待遇和准国民待遇,当然,占大头的肯定是合众国,但法哈多足以向国王和国民交代了。
法哈多也意识到,李明勋准备好了一切,只需要自己签字了,但是他也清楚的认识到,如果自己不签字,也没有反悔的余地,要么同意,要么反对,法哈多选择了前者。
随着西班牙与合众国的单方面达成协议,**联盟已经土崩瓦解了,英国自然不用说,其本身就是被迫参与,合众国答应战后归还马德拉斯,并且承认其在波斯的特殊利益和非洲的商业利益,而对于法国和丹麦来说,合众国则答应给予其在东方贸易的特权,十年内,单方面向其开放东印度洋群岛和南亚殖民地的贸易权,不要求其开放本土,将其战争赔款定为二十万白银,而且可以通过加征关税的形势在二十年内还清。
等到马特索尔科站在李明勋面前的时候,已经孤立无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