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九九 一些经验
正如李永忠说的那样,西班牙购买帝国的军舰,打造现代化的海军,必然会引发整个欧洲的连锁反应,但是帝国也别无选择。
目前来说,欧洲第一海军属于尼德兰,其通过战胜法国而崛起,另外拥有现代化的蒸汽动力战舰的国家还有瑞典和葡萄牙。
虽然后两者是帝国在欧洲传统朋友,可这两个国家很明显是不具备大国潜质的。
工业革命的前后,造就大国和强国的基础就已经完全不同,在工业革命到来之前,瑞典的古斯塔夫二世通过打造一支强力军队,建立征兵制度,一度成为欧洲豪强,称霸整个欧洲北部。
但是工业革命之后,能否成为强国,更多的看该国的人口多寡、疆域面积和拥有的资源。
人口多,疆域大和资源丰富的国家,未必可以成为大国,但是成为大国,必然需要具备这三个条件。
目前帝国在欧洲的战略态势还算不错,但是帝国皇室是非常具有危机感,也拥有预见性。
英法是帝国的对手,而且已经开始了工业革命,其国内的制度也给工业化提供了不错的基础。
不出二十年,就会出现两个海军强国在欧洲,而帝国在欧洲的那些友好国家,既没有意愿和这两个国家对抗,也没有能力与英法分庭抗礼,难道帝国要在距离半个地球距离的欧洲,独自对抗这两个国家的竞争压力吗?
显然这是不行的,临渴掘井不如未雨绸缪,这就是李昭誉要做的事。
而西班牙就是最好的扶持对象,援助其建立现代化的海军是好处多多的。
李昭誉等候了腓力五世两天,显然这位国王对这件事非常上心,只不过做出决断,依旧是一个复杂而又困难的事情,而腓力五世两天内,不断派使者来问候,送来各式礼物,以免李昭誉会改变主意。
腓力五世是有这个意愿的,而且其想改革的可不只是海军,还包括陆军,腓力五世虽然掌握了西班牙的大权,坐稳了国王的位置,仅凭其在财政上所取得的成就,就是近一百五十年来的最优秀国王。
但问题在于,因为帝国的崛起和介入欧洲事务,对于西班牙来说,过去十年发生的变化,比过去两个世纪还要多,腓力五世必须要追上历史的潮流。
腓力五世想要恢复在意大利地区的统治,让西班牙重新回到欧洲最强的地位,而仅仅是面对奥地利帝国这么一个对手,就需要海军和陆军的全面加强,而西班牙的军队,实在是一言难尽,无论是装备水平还是作战理念都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
而西班牙的财政现在严重依赖殖民地,在可预见性的未来,这种依赖也只会加重。美洲殖民地就是西班牙的生命线,西班牙的强盛与否乃至生死存亡都与其息息相关。
在腓力五世之前,进行全球扩张的帝国是西班牙在海外的最大挑战,但是随着《马德里条约》的签署,实际上帝国就与西班牙划定了势力范围,承认西班牙在美洲的殖民地。
腓力五世上台后,通过向各国开放殖民地的方式来减少各国对其殖民地的觊觎。
所以,西班牙现在殖民地受到的威胁已经不是来自外部了,帝国停止了对其殖民地的扩张,而英法暂时没有这个能力,其也被喂饱了。
西班牙海外最大的威胁是来自于殖民地的独立倾向。
这种独立倾向的来源主要是经济原因,事实上,所有的殖民地都严重依赖对外贸易,可以说是外向型经济。
殖民地主要生产原材料和初级产品,这些东西要对外出口,而其所需的工业制成品则需要进口。
西班牙的美洲殖民地,其生产的原材料是西班牙所消化不了的。墨西哥种植棉花,可是西班牙没有像样的纺织业,古巴生产高质量的烟草,但西班牙人仍然以抽烟斗为主,没有正经的卷烟厂。至于殖民地开采的那些矿石,更是西班牙无法使用的。
而作为一个封建集权国家,别说大工业生产的工业制品,就连封建经济体系中的手工业产品西班牙都无法做好。
这意味着西班牙的殖民地严重依赖帝国、英法等欧洲国家,经济对外依赖越多,受别的国家影响也就越大。显然,除却西班牙之外的任何国家,都是乐见西班牙殖民地独立的。
而除了对外贸易的缘故,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殖民地的政治架构,大种植园经济是殖民地普遍存在的,这其实就是一个个的地方诸侯,而西班牙对殖民地的统治很依赖地方豪强,很长时间里,西班牙在殖民地的正规军不超过两千人,就足以说明这一点了。
在面对外敌入侵,比如当年李君威经略美洲,这些地方豪强会同仇敌忾的与帝国作战,反抗帝国的军事进入。为了对抗外部威胁,这些地方豪强会旗帜鲜明的尊崇西班牙国王这个能把各方势力联合起来的封建君主。国王会被当成保护神。
但是当进入和平状态后,这些地方豪强就会把本土的国王视为破坏者,因为他们的一切都受到国王的控制,国王又成了吸血鬼。
因此,西班牙既需要一支强有力的海军来对付奥地利帝国,同时也需要一支精悍的陆军在弹压殖民地的独立主义倾向。
两日后,腓力五世正式提出了合作,只不过,李昭誉与腓力五世在一个小问题上产生了争执,那就是西班牙人派遣何人为军事合作的代表。
李昭誉原本不想干涉腓力五世的决断,但是这个家伙实在是太不像话了,他竟然要派一个唱歌的主持这项工作,只因为这个家伙可以用优美的歌声让他安静下来,用华丽的辞藻满足腓力五世的虚荣心。
只不过李昭誉不惯这个毛病,东方同盟会议中,李昭誉就已经吃了亏了。
南洋那些国家,在发现由李昭誉担任会议主持之后,也派遣本国的王储、王子之类的前来洽谈,本质上是为了拉近与帝国皇室的关系。
可问题在于,大部分的家伙都是不学无术之辈,在谈判中让他们担责,只会起到反作用。
而李昭誉在东方同盟会议中学习到了两个经验,而这两个经验听起来是恰恰相反的。
第一个,专业的事最好让专业的人来做。
第二个,专业的事最好让不专业的人来决定。
前一个经验可以保证效率和谈判的成功率,而后一个经验则有利于谈判更符合帝国的利益。
就比如这次与西班牙军事合作,李昭誉要求西班牙挑选海军和陆军的将领加入谈判委员会,但是那个歌喉动人的宠臣,一定要成为这个委员会的委员长。
在关键的时候,一笔回扣,就能让那位宠臣为帝国一展歌喉。如果这个位置上的人太专业,太有立场,反而不太好办了。
李昭誉为了不影响国联会议的召开,因此要求前期的意向谈判的时候,进行保密。
但是这对西班牙来说,尤其是对腓力五世来说,简直就是折磨,实际上,双方谈判人员还没有完全确定的时候,这件事已经在塞维利亚弄的人尽皆知了。
而李昭誉获得意外收获则是,两国的军事合作,促进了国联会议的顺利召开。
腓力五世投桃报李,邀请了一些帝国外交官员来布置会场。
会场的树立国旗暂时被取消,各国拿出各国国旗,统一由休达的一家绣坊制作标准的国旗和等齐的旗杆。
李昭誉派人监督了国旗的制作,所有旗帜的大小,厚薄乃至重量都是一样的。
而这些国旗会在国联会议落幕的时候,进行使用。
在国联会议期间,一律不悬挂国旗,各国代表的桌子拼成圆形,每个国家把国旗挂在桌前,用于表明身份。
发言顺序,入场顺序普遍采用抽签的办法,公平公正,但是也出现问题,乌克兰联邦的使者和俄国使者抽签靠在一起,在第一场交涉中,差点打起来。
而有一些规则则是强制通过的,根本不给任何国家商议的机会,但是也引起了抗议,只不过这些抗议是无效的。
其中有一项规则就是会议桌上的饮品只有温水、咖啡和茶,没有酒,很多国家表示了不满,纵然结果注定,仍然不能杜绝酒精对会议的影响,比如沙皇的全权特使缅希科夫在国联会议期间,大部分时候都是醉醺醺的。
国联会议最终在帝国四十五年的七月二十七日正式召开,第一个议题,确定五大强国归属。
国联对强国的定义是,具有世界影响力的大国。
什么是世界影响力,那就是其影响超出所在的大洲。
帝国毫无疑问是世界强国,没有任何国家的代表表示异义,奥斯曼帝国地跨三大洲,西班牙拥有半个美洲,法国和英国在美洲和非洲都有殖民地,而且拥有悠久的东西方贸易和殖民的历史。
而其他国家显然不具备条件,荷兰和葡萄牙都拥有殖民地,但却不算大国。俄国和奥地利帝国虽然是大国,但是不具备世界影响力。
当然,这所谓的标准,更多的是把一些没有自知之明的小国排除在外,至少在帝国四十五年的这个时候,帝国国内普遍上不承认欧洲有什么大国。
欧洲只有两种国家,一种是小国,一种是不知道自己是小国的小国。这才是帝国国内的普遍共识。
五大国名额的归属,早就在国联会议召开前就已经内定了,内定的标准很简单,就是没有太多的大国反对其成为五大国。
帝国的资格是无可争议的,纵然很多国家都与帝国有矛盾,但是没有大国会反对,因为大国很清楚,没有帝国参与,国联就不存在。
英法也是如此,帝国把国联弄成一个吵架的平台,那就必须要把所有能吵架的人都凑出来,如果没有英法,国联也没意义。
英法都与奥斯曼帝国没有不可调解的矛盾,因此能接受奥斯曼可以成为五大国。而西班牙是剩余能称得上大国的国家里,唯一一个勉强中立的国家,因此也能位列其中。
剩余国家里,奥地利和俄国都有明确的国家反对。帝国不允许俄国位列五大国,而西班牙和奥斯曼反对奥地利。
五大国的确定不需要所有国家同意,而各国都提前做了工作,英法说服了荷兰、丹麦和诸多神罗体制内的国家,就连俄国都在保证其权力不会被伤害后,选择了沉默。
帝国则出面说服了普鲁士、瑞典、乌克兰和葡萄牙。在剩余的国家里,奥地利没有代表列席,至于波兰,则就是一个搅局者,它什么都反对,又提不出相应的解决方案。
在第一场会谈中,波兰要求取消五大国,不设常任理事国。这是要把大家好不容易取得的成果给免除,因此,各国眼里“毫无波兰”,华丽的把这个跳梁小丑给无视了。
第一场会谈实在是太乱了,而在至关重要的总部选址问题上,李昭誉选择先声夺人。
第二场会谈,普鲁士抽签拿到了第一顺位的发言权。
但是威廉王储没有滥用,而是选择与帝国、奥斯曼帝国、乌克兰、葡萄牙和西班牙等国发表了共同倡议,倡议选择科西嘉岛作为国联的总部所在地。
五大国中的三个同意,而身为当事方,科西嘉岛的宗主国热那亚共和国没有出面反对,其余各国就知道了,这件事热那亚已经和帝国通过气了。
“科西嘉岛拥有得天独厚的条件,它的交通便利,物产丰富,不受任何大国的直接控制。在中立这方面拥有无可比拟的优势。
当然,这次会议是公开公正的,各国依然可以提出自己的提案,但是请一定要说明,你们提案比科西嘉岛优秀在哪里,这些理由是否可以得到全面的认可!”李昭誉在所有人面前,发表了自己的见解,以至于抢了威廉的风头。
章四百 做选择
李昭誉的发言让不少国家的代表都有些震惊,他们可以预料到李昭誉在会议之前与友好国家进行了秘密会谈,并且达成了一部分协议,但是没有想到,因为他们自己也在做这样的事。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个联合声明。
英法等国尤其震惊,牛津伯爵罗伯特和波尔多伯爵萨里都面带惊色,因为他们也准备一个方案。在事前,这个方案已经得到了英法荷三国的支持,并且向波兰和俄国进行了通知,两个国家没有表示反对,因为他们认为方案具有可行性,但也没有表示支持,因为他们想要用自己的支持向三国换取一部分利益。
按照英法荷三国的方案,他们会向国联会议推荐阿姆斯特丹作为国联总部地址。
阿姆斯特丹其实是很合适的,首先,这是尼德兰联省共和国最为繁华的城市,也是交通便利的海港,更是拥有完善的有线电报通讯系统。而尼德兰的情况也比较适合作为国联总部所在国。
尼德兰是第一批倡导建立国联的国家,在这第一批国家中,尼德兰也是唯一一个没有成为国联常任理事国的国家,英法等国认为,应该予以尼德兰补偿。而在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后,尼德兰与包括西班牙在内的所有邻国的领土问题都解决了,这意味着尼德兰几乎不会与其他国家产生冲突。
而且,尼德兰与英法、帝国、奥地利、西班牙、俄国关系都还不错,这些事实能让尼德兰联省共和国拥有相对中立的政治态度。
当然,英法等国也没有认定阿姆斯特丹一定会被选中,因为在他们看来,葡萄牙的里斯本拥有和阿姆斯特丹一样的地位。因此他们在方案里也有替代,他们想过让与会各国进行投票,也选择了备选,那就是丹麦的哥本哈根。
在大北方战争中,丹麦向瑞典挑衅,结果被攻入了本土,在战争中受损颇多,瑞典强行割走了丹麦的冰岛和法罗群岛,并且把这些岛屿出售给了帝国方面。这场战争让丹麦认识到,自己真的只是一个小国,因此在战争结束后,有了成为永久中立国的打算。
如果国联总部选址在哥本哈根,丹麦会宣布成为永久中立国。
可以说,英法准备的方案也很成熟,但他们预料错了目标,他们以为与阿姆斯特丹竞争的城市会是里斯本,却是没有想到是科西嘉岛。
阿姆斯特丹虽然优秀,但终究还是不如科西嘉岛,毕竟无论尼德兰联省共和国多么的中立,都是有自己的政治立场的,相反的,科西嘉岛如果成为了国联总部,就会以出售的形势成为国联这一组织的专属领地,虽然会给予科西嘉岛上的人充分的自主权,但对于国联来说,这片岛屿是完全自由和平等的,不存在任何的政治立场。
可以说,在国联总部选址上,李昭誉打了对手一个措手不及,在没有预料到这个情况下,英法等国阵脚大乱,只能选择暂时休会,进行紧急磋商。
虽说各国代表都是全权特使,但这种事终究还是要与国内进行通联,因此需要消耗一些时间,这也给了帝国与西班牙进行军事合作谈判的时间。
塞维利亚城外的一处农庄。
因为谈判是长期的,而塞维利亚不是首都,各国都没有领事馆,所以住处一般都在城外,主要是城内的那些旅馆都不符合各国使团所需要的规格。
在选择住处上,帝国与普鲁士选在一处,这主要是两国特使之间的私人关系决定的,李昭誉和威廉王储可是自幼的交情。
二人对塞维利亚的景色和气候还是比较满意的,而对这里的饮食很讨厌,因此二人在休会期间搞起了自助烧烤和火锅。
“不要喝酒了,对你身体不好。”餐桌被摆在了树荫之中,李昭誉还拿走了王储要打开的酒瓶,这些都是照顾威廉的卟啉病,王储比李昭誉小一些,而且当初在帝国留学的时候,李昭誉都是最成熟稳重的那个。
威廉王储无奈放下酒杯,让侍者给自己倒了一杯白水。与李昭誉这位故友重逢,这位王储心情很舒畅。要知道,在普鲁士内部,威廉王储都是以严肃认真和喜怒不定而著称,这除了他要树立威严的缘故,还是卟啉病的影响,让他有些神经质。
在李昭誉这里,威廉没有那么多的烦心事,反倒是有不少开心的事。
原本以为烟草合作会牵扯到帝国两位公子争储之中,实际上却是没有。而且帝国与西班牙的军事合作之中,直接把普鲁士拉入伙了。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这一次获利更多。
上一次是在苏伊士地区,普鲁士负责为埃及地区的新军提供训练服务,而这一次与西班牙的合作,李昭誉从陆军的军购订单中给普鲁士割了一块。
“我认为没有任何地方比科西嘉更为合适了,所以你不用担心。”威廉王储看到李昭誉总是若有若无的看向门口,似是有些紧张,他安慰说道。
“你也知道,国联本就是一个吵架的平台,更是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地方。英法如果联合起来抵制,或许还有波折。”李昭誉淡淡说道,国联会议选址科西嘉,是他本人提出来的,如果成功了,无论在国际上还是在帝国内部,都会建立很高的威望,尤其是在帝国高层那里。
威廉王储说道:“我觉得主要还是热那亚那边的态度,显然,那群商人不会主动贡献这么一块土地,需要国联出钱购买,虽然热那亚原则上支持科西嘉作为国联总部,但一定会狮子大开口,而涉及到钱,肯定会有波折。”
“是啊,总是这样。”李昭誉听了这话,感慨万分的点头,端起装着果汁的酒杯,与喝开水的威廉王储碰了碰杯子,显然是同意威廉王储的看法,这一刻,与其说二人在讨论外交战略,不如说是对自己工作之中千头万绪事情的感慨,这一刻,二人惺惺相惜。
随着二人的成长,都在本国的政坛之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一旦涉入政坛,就要与各类官僚机构打交道,很显然的是,二人都对此很无奈。
“你准备怎么解决钱的问题?”威廉王储主动问。
李昭誉说:“在这个问题上,法国的态度最为重要。”
“你的意思是,分化英法荷这对铁三角?”威廉王储问。李昭誉呵呵一笑:“你的思维真是够跳跃的,弄的好像我在答非所问。不,好像你在答非所问,但我又没有问。”
“说正经事。”威廉王储提醒说,他习惯性的端起酒杯,但看到里面的白水,顿时失去了兴致。
李昭誉说:“分化对手只是一方面,这一点很重要,只要说服了法国,科西嘉岛作为国联总部的地位就确定了,至于热那亚人狮子大开口,也可以由法国来解决。”
“武力威胁?”威廉王储立刻明白了过来。
法国与热那亚的关系已经越发的微妙,在大同盟战争之后,热那亚就与帝国走近,让法国对这个国家分外不满。
热那亚共和国是靠着给西班牙王室融资发家的,可是随着西班牙屡屡破产,热那亚共和国的金融地位改变,随着帝国影响力进入欧洲,热那亚共和国与帝国靠近,在政治军事上,热那亚与葡萄牙、帝国合作,对西北非进行殖民活动,而在经济上,热那亚共和国做帝国与欧洲的中转贸易,把帝国出产的工业品大量出口到欧洲,以至于热那亚被称之为欧洲买办。
而在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结束后,英法相继崛起,热那亚一度向英法靠拢,英法荷三国开始殖民北非,为了保住自己的殖民地,热那亚主动与其合作,变成了四国殖民北非,但问题很快就出现了,英法荷三国发现,和热那亚人合作,有太多的坏处,三国好不容易拿下了突尼斯地区,却成为了热那亚的商品倾销市场。
热那亚人搞到大量帝国出产的工业品,这是现在的英法无法竞争的,直接导致结果是,英法荷三国打殖民地,却为帝国服务。
而且热那亚一度要把科西嘉岛卖给帝国,这对法国来说威胁太大。法国提出购买,却被热那亚拒绝,在路易十四死后,这件事不了了之,但也没有完全结束。
现在热那亚与法国的关系是很紧张的,法国经历了法国大革命之后,民族主义浪潮出现,对这个近在咫尺,却挑衅法国的小国越发不能容忍,因此常常有威胁的言论。
如果法国肯出面武力威胁,而帝国再配合唱双簧的话,热那亚不会要价太高的。毕竟法国的威胁是实实在在的,能保住热那亚的只有帝国一方而已。
“我等的人来了。”李昭誉看到农庄的大门口有一辆朴素的马车驶入,就知道自己等待的客人已经到了。
李昭誉等候的人正是法国在这次国联会议之中的全权特使,波尔多伯爵萨里。
与平时穿着华丽,态度傲慢的样子不同,这一次的萨里只是穿着小商人的衣服,显然他是秘密前来的,他之所以到来,是因为李昭誉让人给他少了口信,表示自己有足够的把握说服法国支持科西嘉这个选择。
“接到了您的口信,我就赶来了,王子殿下,您还真是有闲情逸致。”萨里看到树荫下的烧烤与钓鱼竿,微笑说道。
李昭誉闻言一愣,因为萨里说的是汉语,而他一直不知道萨里会说如此流利的汉语,要知道萨里的工作履历中,没有任何与帝国有交集的地方,他是法国第一批正式的外交官,长期驻英国、奥地利。
在帝国首创的外交体系传播到欧洲之前,其实欧洲的外交很有意思,帝国外交使节的选择是很复杂的,要考虑多方面,但忠诚永远是第一位的,但欧洲不同,长期以来,很多国家的驻其他国家的使者都不是本国人。
比如在路易十四时代,巴黎毫无疑问是欧洲的中心,当时很多国家在巴黎的使节不是派遣,而是由各国国王在巴黎雇佣一位法国的贵族或者巴黎的社会名流,担任驻法国的使节。
而李昭誉显然也不准备与他客套,直接说道:“伯爵,我想不是我说服您,而是巴黎那边说服的您吧。”
萨里点点头:“您快人快语,说的没错,确实如此。”
阿姆斯特丹作为国联总部,是英法之间达成的平衡,对双方都是有利的,但如果选择科西嘉岛,对法国的好处就会很大,只不过对英国没什么直接好处。
国联总部选在科西嘉岛,能够直接解决法国在地中海上的最大威胁。说白了,法国一直担心帝国获得科西嘉岛或者岛上的港口,那么就会在科西嘉建立海军基地,直接把法国舰队堵在港口,威胁法国的东南。
而国联总部设在这里,这里就是非军事区,帝国就不会在此有军事基地了。
从另一方面来说,好处也很多,当初为了收拾热那亚,法国就已经开始秘密支持科西嘉人,接触下来,与当地建立了不错的联系,让这法国拥有类似本土的优势,而且,科西嘉只要成为国联总部,就彻底摆脱热那亚殖民地的地位,这意味着,这片土地将会是开放的,而在科西嘉周围,只有法国这么一个人口众多经济发达的大国。
日后科西嘉岛的法国人会越来越多,这对法国也非常的有好处。
巴黎的法国掌权者知道这些,所以给了萨里与李昭誉接触的权力。萨里原本还想和李昭誉客套客套,但见李昭誉开门见山,他也就不藏着掖着了,说道:“王子殿下,我已经到了,现在请您说服我吧。我已经准备好被说服了,只不过,我不是一个容易被说服的。”
“废话真多。”李昭誉心中冷笑,他却一点不慌,因为他早就有了办法,很有信心让这个家伙同意。
章四零一 道义的力量
李昭誉直接请这位萨里伯爵坐下,然后问了他一个很宏大的问题,那就是国联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
萨里伯爵舌灿莲花,将国联视为世界和平的典范,各国合作的平台,总之说的是天花乱坠,但他只是采用了一些华丽的辞藻,对于国联的本质,在李昭誉这些人面前,他可没有隐瞒。
国联就是一个各国吵架的平台,是大国分赃全世界的组织。
这其实从五大国的确定之中就可以看出端倪,五个大国都是拥有世界影响力,在海外拥有大量殖民地的国家。而之所以五大国愿意合作构筑国联,是因为其对世界利益已经进行了提前的分赃,简而言之,就是划分了势力范围。
当然,这些划分相当模糊,而且没有条约予以保证,属于大国之间的心照不宣,但足够保证各国保持和平,五大国之间不进行战争,才是国联诞生的基础。
在这种提前分赃中,英法向奥斯曼帝国保证,不会与奥地利帝国签订军事政治同盟。而帝国则保证不觊觎苏伊士运河及附近的土地,不支持萨珊波斯帝国。
同时英法承认西班牙在美洲的殖民地范围,不会进行入侵夺占,但对其在非洲的殖民地不进行保证。而西班牙和帝国承认英法在加勒比海地区的利益,帝国承认英法在非洲西海岸的殖民活动,保证在该区域,不以官方的名义进行殖民。在非洲开发公司已经逐步退出非洲西海岸的时候,这事实上承认了非洲西海岸属于英法的势力范围。
英法和西班牙则向帝国保证,不再印度洋沿岸、太平洋沿岸开辟殖民地,不进行殖民活动,当帝国则保护各国在这些地区正当的经济贸易。
同时,英法承认帝国对北美大陆的统治,不会借助资助当地的侨民进行颠覆活动。
这些势力范围的划分充满了各类妥协,奥斯曼帝国根本无力进行海外殖民活动,其主要的重心还是夺回在巴尔干半岛上的土地。而西班牙则处于完全的守成状态,得到各国承认其殖民地,不进行直接的武力威胁,就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英法则是处于崛起的空档期,还没有能力进行更大范围内殖民,这是受其实力限制的。而帝国方面则是需要时间进行消化,说白了,帝国的海外开拓活动,前后经历了两个**。
一个是前帝国时代,帝国除了在南洋地区大规模的移民拓殖之外,在其余地方仅仅是进行布点。而进入帝国时代,尤其第二代皇帝之后,由裕王李君威掀起了第二次开拓狂潮,先是西征,打通了亚欧大陆,继而是经略美洲,占据了美洲的亚热带和温带地区。
李君威掀起的第二代开拓狂潮无疑是非常成功的,其充分利用了欧洲连续进行大同盟战争、英国内战、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和大北方战争等大规模的战争,无暇他顾的机会,抢占了几乎所有能占领的土地。
这一次,无疑是鲸吞,而与此同时,帝国又收紧了殖民政策,废除奴隶制度,让海外的发展很大程度上依赖来自本土的移民,因此海外各领地的崛起受到限制,这意味着帝国需要更多的时间消化这些土地,因此才愿意与五大国划定势力范围。
只不过,这次势力范围的划定属于五大国的心照不宣,没有任何法律效力,也没有时间约束,随着帝国消化完殖民地,随着英法资本主义的发展和工业革命,新一轮的全球性竞争还是爆发。但那已经是在国联建立之后了。
可以说,国联的建立就是完全为大国服务的,大国不想爆发战争,所以要一个平台吵架,而小国寄希望于国联保护自己的利益,更好的在大国之间合纵连横。
总之,国联的建立完全就是为了**裸的利益。这一点是事实,可未必能成为现实,李昭誉与其说是在说服萨里伯爵,不如说是威胁萨里伯爵。
因为李昭誉提出了一个旗帜鲜明的观点,那就是国联在道义上的作用。
李昭誉直接告诉萨里,如果法国不帮助解决国联总部选择在科西嘉岛这件事,那么他就会提出国联的道义责任,那就是国联应该促进全世界的和平、公平和正义、自由,应该予以各国和各民族独立自主的权力。
显然这是冠冕堂皇的话,但越是这种话,在政治舞台上越是具有无穷的权力。萨里伯爵很清楚,虽说帝国在称霸全球,拓展海外的过程中,做了许多不符合道义的事,但无论从哪个时代算,帝国都站在道义的顶端。
萨里在听取了李昭誉的话后,立刻就明白这些政治理念对英法伤害是极大的,举一个最简单的利益,李昭誉完全可以在国联会议上倡导全世界废奴,这一点就是英法完全无法接受的。
实际上,帝国与英法一样,都已经在国内完全实现或者正在实现废除奴隶制,法国在法国大革命之后,就已经开始废除农奴制,而且已经接近完成。但区别在于,帝国在海外政策上,也已经废除了奴隶制。
帝国的任何海外领地都不存在奴隶制度,只有类似非洲开发公司还在实行部分的奴隶制。但英法两国在海外殖民地的奴隶制度正处于最**,英法处于资本最原始的积累状态,其在非洲西海岸大规模殖民,很大程度上就是为了获得当地的农奴,卖到位于美洲的各国奴隶种植园,奴隶种植园所生产的一切,也都可以为英法的经济发展提供动力。
当然,萨里也清楚,所谓的道义问题,仅仅是李昭誉的一种威胁罢了,帝国不会真的这么做,一旦这么做了,国联不仅不可能建立,帝国还会与英法西三国进行全面的全球对立状态,而这对双方都是不利的。
别说李昭誉没有这样的权力,就算是他的父亲李君威,亦或者帝国的皇帝,都无权把帝国推入这样一种规模的战争中。
可萨里更清楚的是,李昭誉只是不会做绝,他完全会这么做。所谓的道义问题,其实就是帝国抱着一个马蜂窝站在了英法身边,若是这窝马蜂炸了,大家都不好受,英法可能会死。但如果只有一两只马蜂飞出去来,肯定会对英法下手,这样会让两国很难受。
一边是无穷无尽的麻烦,一边则是以法国的自私换取利益,进一步山穷水尽,退一步海阔天空,萨里不会有其他的选择。
“伯爵,我认为你应该听从王子殿下的建议。”威廉王储在一旁说道:“他只是把你和你的国家推向有利的方向。”
“可是这回造成我们与英国、荷兰之间的隔阂。”萨里伯爵说道。
“你又不是英国人,也不是荷兰人。”威廉王储笑着说。
萨里伯爵义正言辞的说道:“那是法国最坚定的两个朋友.......。”就在李昭誉认为这个家伙要拒绝的时候,却不曾想,萨里伯爵只是在装腔作势,他缓了缓,说道:“所以,得加码!”
政治的秘诀就在于妥协,这一点李昭誉自幼就很清楚,既然萨里提出的条件,那么就有的商量了。
“你想要什么。”李昭誉主动问道。
萨里伯爵说:“我们要热那亚在北非的殖民地。”
“我们?”李昭誉注意到这个特殊的词语。萨里伯爵点头:“是的,我们,法国、英国与荷兰。”
李昭誉略微思考之后说道:“那不是帝国的东西,我无权给你。”
萨里伯爵说:“你只需要保证当我们吞并那块殖民地的时候,贵国不会参与其中就行了。”
李昭誉依旧摇头:“不行,热那亚是我们的朋友,帝国不能做出出卖朋友的事。”说着,他指了指一旁的威廉王储,笑着说:“我怀疑你在挑拨离间,当着我朋友的面让我出卖另外一个朋友。”
而萨里伯爵根本不在乎这些,只是说:“不需要任何官方的声名、条约,我们只需要你的承诺就可以。”
“就这么简单?”李昭誉动心了。
“就这么简单。”萨里伯爵再次确认。
李昭誉说:“好,我同意了。”
萨里伯爵愕然,他问:“您这可是当着威廉王储的面说的,难道让我挑拨离间成功了?”
“其实威廉很清楚,国与国之间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帝国与普鲁士是这样的,国家之间的友谊来源于共同的利益,消失于利益的冲突,仅此而已。
我与威廉都很年轻,但对于我们的国家来说,尤其与我们国家的未来相比,我们的生命就太渺小了。我坚信,我们之间的友谊可以到我们生命的尽头。”李昭誉正色说道。
威廉王储淡然,他举起盛满白水的酒杯,对李昭誉说:“致敬我们短暂的生命,让我们不用为糟糕的未来忧心。”
“是的,致敬我们短暂的生命。”李昭誉满饮了一杯。
帝国与普鲁士的关系是特殊的,这一点是热那亚不能比的,热那亚与帝国的关系是建立在经济利益上的,一般这种关系都是短暂和容易变化的。而帝国与普鲁士的关系则是建立国家战略上。
这一点,威廉王储及他的父亲从一开始就完全明白,帝国支持普鲁士,就是要在欧洲的腹心之地培植一个足够强大的国家,而欧洲现有的强国,英法、奥地利、西班牙和俄国都是位于欧洲的边边角角,各国必然不愿意看到中欧地区诞生一个强国,因此这个新生的普鲁士必然是各国的敌人,与这么多邻国为敌,就必然需要强援。
这也意味着,只要普鲁士不会成长为欧洲最强国,只要普鲁士不具备独霸欧洲的实力,那么普鲁士与帝国的关系就不会发生改变。而在群狼环伺的欧洲,一个国家崛起到独霸的地步,根本没有时间表,只有可能性。而威廉王储可不是自命不凡的人,他知道,在自己的短暂生命中,那只是幻想罢了。
因此,两国的关系哪怕发生对立,也与二人无关,那个时候他们一个化为黄土,一个去找上帝了。
而出卖热那亚的利益,李昭誉没有什么道德负担,也不认为这是什么利益损失,因为这不改变任何东西。
热那亚在北非的殖民地就是后世阿尔及利亚的部分地区,这是当年与帝国、葡萄牙一起以清理巴巴里海盗为名义占领的一块土地,原本是奥斯曼帝国的附庸,因为这一点,帝国退出,之后,随着英法也进入北非,而葡萄牙逐渐走向中立的外交,葡萄牙与热那亚进行了地盘划分,各自拥有一块殖民地。
这一块殖民地现在与英法荷热四国共有的殖民地突尼斯接壤,因为帝国支持阿里在北非进行反殖民反侵略的活动,实际上已经和突尼斯一样陷入了混乱之中,阿拉伯各部落的反抗此起彼伏。因为阿里是帝国支持的,本质上,热那亚在北非的殖民地因为帝国的缘故陷入了混乱。
因此,哪怕英法把这片殖民地占领,也不改变当地的局势,只是热那亚的专属利益受到损失罢了。至于帝国所受到的经济利益损失,那就不在帝国政府的考虑范围内了,若是经济利益这么重要,帝国也就不会支持当地的阿拉伯起义军了。
而且,夺取热那亚的殖民地,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热那亚会更倾向于靠拢帝国,这可比热那亚总是首鼠两端的好。
萨里伯爵眼见李昭誉和威廉王储一唱一和,颇得意趣,他也不再挑拨二人,而是说道:“既然如此,那合作就此达成了,对吗?”
李昭誉点头:“各得其利,这是双赢的局面,不是吗?”
萨里伯爵呵呵一笑:“我讨厌双赢这个词,法国不是与没有帝国合作过,所谓双赢,总是你们赢两次。”
李昭誉眼睛眯起来,他听到这话是愤怒的,因为那是他父亲的时代,他没有父亲的智慧,也没有生在那个好时代。但世人总是认定,他不如他的父亲。
章四零二 选择
李昭誉可不想对萨里伯爵进行发泄,纵然双方在这个问题上已经达成一致,但李昭誉非常清楚,萨里伯爵及他代表的法国,仍然是帝国的敌人,对待敌人,不用客气,但也不要招惹。
“这一次,是双赢的,帝国与贵国,各赢一次。这是我的风格,公平公正。”李昭誉说道。
萨里伯爵呵呵一笑,似是很满意,因为他发现了李昭誉的表情变化,知道就在刚才,他的内心肯定有什么挣扎的事,但萨里伯爵猜不透是什么。只不过,这已经足够了,因为自从这次来到了农庄,李昭誉与其会面,就一直表现的云淡风轻,好像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对于外交官来说,往往就是这样,任何可以占上风的事,都足够令他们欢心,哪怕并不会带来什么实际利益,也足够了。
萨里伯爵说:“好的,中国王子殿下,一切就这么说定了。”
李昭誉主动问:“你把合作寄希望于我可以履行承诺,请问需要我向英国、荷兰两国的代表做一次说明吗?”
萨里伯爵连连摇头:“不需要,王子殿下。我们之间有信任的基础,他们会相信我已经在您这里取得了承诺。”
萨里伯爵可不想让李昭誉去做什么劳什子说明,因为他太清楚了,做成一件事很难,坏掉一件事就非常的容易,李昭誉虽然年轻,但表现的颇有智慧,言语也是非常犀利,谁知道这个家伙见到了自己的盟友,会说些什么,是否会给三国之间种下什么祸根也说不定。
因为一切都不需要条约来确定,所以双方不需要商议什么细节。李昭誉甚至都没有留下这个家伙吃饭,而是在其走后,继续和威廉王储进行烧烤宴会,吃饱喝足之后,在农庄后的河流里,架起鱼竿,开始钓鱼。
李昭誉和他的父亲行事风格是不同的,他的父亲李君威在政治中,喜欢进行一些私人活动,也喜欢在私人的场合之中谈判,他喜欢请人吃饭,也喜欢与对方进行狩猎等活动。
但是李昭誉喜欢安静,因此钓鱼是他的一个爱好。
“钓鱼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它需要你安静,而安静下来就可以思考很多问题。无论你的思考是否有所得,你手中的鱼竿总会有所收获。”李昭誉笑着说道,看着威廉王储不那么熟练的摆弄鱼竿,不由的笑起来。
这位普鲁士的王储,其实更喜欢李君威的行事风格,对钓鱼这种事并不感冒,只不过他不得不配合一下李昭誉。
“说实话,我觉得萨里伯爵是个蠢蛋,竟然完全相信你的口头承诺。”威廉王储说道。
李昭誉则是认真回应:“我可是很重视我的信誉。”
威廉王储点点头:“这一点我很清楚,但你应该知道,裕王叔叔不在乎。而这种事,真正的决定权应该他的手里吧。”
李昭誉没有接这个话茬,世人皆知,裕王殿下从来都有着灵活的道德底线,尤其是在外交活动中。这一点,帝国的敌人和竞争对手深有体会,尤其是法国。
“事实上,我也有些愁,不知道如何说服父亲。”李昭誉说。
哐当一声,威廉王储手里的鱼竿落地了,他惊讶问道:“昭誉,你说什么,你是不是要告诉我,出卖热那亚北非殖民地这件事,你都没有告诉你的父亲吗?”
李昭誉点头,威廉王储更是惊呼:“那你跟皇帝陛下说了吗?”
李昭誉直接摇头,威廉王储一拍脑袋,说道:“上帝啊,你实在是太鲁莽了,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如果他们反对呢,如果他们因此怪罪你呢?”
“没有那么严重,我这次来欧洲,参与国联会议,是践行帝国的意志,是参与帝国的战略,但更多的是一场考试。我从小到大明白一个道理,考试是很难得满分的,总会有题做错,也会有题作对,家长往往根本不在乎你做错了哪一道题,他们只在乎写在卷子中央的那个分数。”李昭誉淡然笑着,缓缓解释说。
威廉王储早就知道,李昭誉这次西来,是考核,也是锻炼,毕竟这位朋友已经是帝国皇位的顺位继承人了。需要通过一些大事来培养他,但是威廉王储是真的没有想到,帝国的皇室竟然给予李昭誉那么大的自主权,连国联会议这类事都可以全权交给他。
“如果你错了,会被扣很多分。”威廉提醒说。
“做错了题,承认错误、改正错误、认识不足,都是一种收获。”李昭誉依旧平淡,见威廉王储有些婆婆妈妈,李昭誉笑着说:“威廉,我觉得你好像非常关心我,怕我会出错,怕帝国方面会怪罪我。
可是我明明记的,在当初我们四个之间,与你关系最好的是昭承。”
李昭誉是通过弟弟李昭承才认识威廉的,当年李昭承把唯一的皇子揍了一顿,被送到西津,交由李君威亲自教育,在西津认识了小威廉,当时二人志气相投,还拜了把子,正是李昭承说服了威廉去帝国留学,才结识了李昭誉和已故去的皇子李昭稷。
威廉王储说:“原本我不想和你聊这件事的。”
李昭誉直接说出了威廉的顾虑:“这是你的私人情感主导的,对吗?”
威廉王储点点头:“是这样的,从私人感情上来说,我更喜欢昭承,他待我很好,是交心的好兄弟。当然,你也不错,我不希望在你们两个之间做出什么选择,这对我来说非常困难。
但我是普鲁士的王储,我个人的感情在国家利益面前一点不重要。正如你刚才说的那样,我很担心你会犯错。原因特别简单,我可以在这里直接告诉你,那就是在我们普鲁士看来,你成为帝国未来的皇帝,对我们来说,比昭承获得这个权柄更有利。”
这一点李昭誉已经猜测到了,因为他早就发现,威廉王储在这次国联会议上表现的有些特别。他们是自小一起长大的,这位王储性格上是很有表现欲的,而且小时候,四个孩子各自不服气,总是喜欢相互比较竞争一番。
但这次,威廉王储非常收敛,李昭誉甚至有一种感觉,与其说王储是来参加国联会议,为普鲁士谋取利益的,不如说他的主要精力投入到配合自己方面。
由此,李昭誉就有一种预感,普鲁士在兄弟二人之间选择了自己。
李昭誉见威廉把话说了个透彻,索性也就直来直去,问出了一个他很想知道答案的问题:“为什么,为什么你的父亲和你,会这么早做出选择,直接选择我。威廉,你要告诉我实话,不要说什么我比昭承更优秀这类话,虽然我也认为这是事实,但并不以解释你们为什么这么早就做出选择了。”
威廉王储也没想要隐瞒李昭誉,他想了想,用一句简练的话说了出来:“因为你是一个真正的政治家,而昭承不是。”
李昭誉听了这话,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真谛。政治家,在帝国是一个褒义词,但在威廉的话里,却是一个中性词,实际上,威廉想说的是政客,只不过碍于情面,威廉选择了更为委婉的说法。
不论政治家还是政客,其实大同小异,那就是说李昭誉很适合搞政治,他可以妥协,可以出卖,可以无耻。相对来说,李昭承却是一个真性情的人,这样的人,不适合搞政治。政治本身就夹杂着阴谋诡计,不仅需要智慧,更需要性格,李昭承的性格顶多可以忍受阴谋,而不是接受乃至于擅长阴谋。
而政治家还有一个特质,那就是可预测性。
政治家是为利益服务的,这个利益包括国家利益、民族利益,某个政治团体的利益甚至于私人的利益。但归根究底,一切都为了利益。这意味着,他的一切行为都拥有固定的逻辑,在某个框架范围内进行活动。只要划定在条条框框里,那就可以被预测,只是预测的精准与否的问题。
而李昭承则过多的有些感性,这意味着他会冲动,会冲脱政治框架的约束,这种人就不容易被预测。
李昭誉弄明白了一切,对威廉说道:“威廉,你说的我完全明白了,你放心,这一切我都不会告诉昭承,你我之间没有讨论过这件事。”
经历了与萨里伯爵的秘密会见后,国联会议的休会期又一次被延长。因为这类交易要进行桌下操作,萨里伯爵需要代表法国,在私底下说服英国和荷兰,甚至还要包括波兰和俄国等国。
而这些国家的代表也要与本国进行联络,确定科西嘉岛作为国联总部,可以被国内的掌权者所接受。
然而,法国显然态度非常坚决,因为国联总部设在哪里,会由与会各国投票决定,三分之二的绝对多数票通过就可以了。因此在私下交易和通联的同时,法国直接向热那亚方面施压,直接要求热那亚把科西嘉岛以公平的价格卖给国联。
甚至于,法国的军队都开始向东南边境集结,直接向热那亚人进行施压。这个合适的价格,在法国看来,应该是五十万帝国银元以下,而按照商定好的,这五十万帝国银元,应该由五大国各出十万。
热那亚人无法选择,因为在这个问题上,热那亚共和国得不到任何的帮助。虽然萨里伯爵需要更多的精力去说服法国的盟国,但实际上那些欧洲国家只是不直接表态支持,而没有一个公开站出来反对的。或者说,在法国提出主张之后,各国想要从法国那里交换一些利益来。
“科西嘉岛作为国联总部已经确立了,除了俄国没有直接表态支持外,其余国家已经确定明天投票赞成或者弃权。至于俄国,他们的态度显而易见。”在钓鱼台上,李昭誉开心的对威廉王储说道。
威廉王储说:“打赌五个银币,明天俄国人会弃权。”
“我不赌,因为我也这么认为的。”李昭誉说。
在国联会议召开后,俄国的态度一向如此,帝国无论做什么,无论提出什么意见和提案,俄国都不会支持,这主要是俄国与帝国深深的仇怨造成的。虽然不支持,但俄国也不会反对,而是视情况反对。
假设有英法等国家一起,俄国就明确表示反对,但如果这些欧洲国家没有反对,俄国就会弃权,却也不会表态支持。这种态度有些傲娇,已经成为了国联会议上的一个不大不小的笑话。
李昭誉今天很开心,不断的和威廉开着玩笑,只不过手里的鱼竿一直没有什么收获。然而正在二人开怀畅聊的时候,李永忠急匆匆的走来,到了二人跟前,对李昭誉说道:“大公子,出事了,段毅段长官来了。”
“什么?”李昭誉松开了手里的鱼竿,任凭其落在水中,他想了一会问:“他在哪里?”
“我骗他说您去塞维利亚行宫了,拖延他一段时间。”李永忠说。
李昭誉微微点头,说道:“来者不善啊,你知道他为什么而来吗?”
“还用说,肯定是裕王那边有什么吩咐。”李永忠也有些急躁起来。
对于李昭誉来说,段毅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段毅与裕王府渊源很深,更是裕王李君威培养的心腹。现在担任帝国驻欧全权特使,当然这只是名义上的职位,实际段毅负责英法荷丹等西欧的一些与帝国竞争国家的外交。
段毅担任外交职务多年,做事很圆滑,但眼睛里却是从来不揉沙子,尤其对待裕王府出来的这几个年轻人,尤为的苛刻。这一点,李昭誉早就深有体会,当年李昭誉兄弟二人跟随父亲参与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期间,段毅就表现出了旁人不敢有的态度。
李昭誉并不讨厌这种态度,只不过段毅与他从来是公事公办,而且他原本应该在休达值守,这次来,肯定是受了父亲的命令前来,李昭誉有些怀疑自己是做了什么错事了。
章四零三 不要标榜
李永忠也很清楚这一点,段毅此番来,肯定与裕王有关。
“怎么办?出了什么事。”威廉王储也焦急问道,他与段毅相熟,对这其中关节也了解一二。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威廉,你帮我回忆回忆,我这段时间做的什么是大错的吗?”李昭誉主动问道。
威廉王储说:“在我眼里,也就是在热那亚北非殖民地这件事上不恰当。”
“不会是这件事。”李永忠直言说道:“这件事已经用电报和申京做了联络,大公子得到了陛下的认可,认为是妥当的。”
“是的,在电报里只是评价不高,并无指责的语言。”李昭誉也说道。
虽然是评价不高,但李昭誉也不在乎,他出国之前,他在安全局那里调阅了秘密资料,就是自电报有效运用以来,裕王、荣王和一些主要官员在国外主持事务期间,与申京的电报汇总。
李昭誉在这些电报汇总里就发现,无论是自己父亲还是那位荣王兄,在国外进行政治交易的时候,皇帝对交易的评价总是不高。在李昭誉看来,这是皇帝的个人性格所致,皇帝能接受阴谋,但不喜欢阴谋。
威廉王储又仔细想了想:“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毕竟这是在国联会议上,贵国唯一牺牲的地方。”
从利益角度来讲,威廉王储认为用热那亚在北非殖民地来交换科西嘉岛作为国联总部,是有些损失的,毕竟那些殖民地是实实在在的利益,而得到的东西却有些虚。
除了这件事,威廉觉得李昭誉并非伤害帝国的实际利益,他所知的,在这次国联会议之中,李昭誉做的那些交易,多是互惠互利的,没有单方面是帝国一方吃亏的。
“如果想不出来,那就算了。永忠,你去告诉段长官,就说我觉得塞维利亚行宫的宴会很无聊,偷偷和威廉跑出来,到这里钓鱼。”李昭誉索性很光棍的说道,直接一屁股重新坐在了椅子上。
李永忠说:“或许我们可以问问其他人,我去试探一下段长官身边的人,怎么样?”
“不用了,段长官这个人,做事滴水不漏。你若去试探,被他知道了,大家面子上都过不去。”李昭誉说,他还安排侍从给段毅准备鱼竿,显然已经做了洗耳恭听的准备。
李永忠只能去办了,威廉小心说道:“你最好有一个心理准备,或许不是小事。”
“就算不是小事,又如何,我做的一切,都是出于公心,也尽了全力。就算错了,也是没办法。而且,就算错了,也未必是我错了,也有可能是父亲错了,虽然这种可能性要小一些。
公道自在人心,对错总能分明。”李昭誉很淡然,一边挂着鱼饵,一边说道。
“你倒是从容的很。”威廉不禁感慨。
李昭誉说:“做错了就要承认,挨打就要立正。错了就要有一个态度,死不认账不行,就此颓废也不成。归根究底三个字,脸皮厚。”
虽然李昭誉听说段毅的到来,如临大敌,但是当段毅真正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却是和善平淡的面容,丝毫不见焦急,然而,这非但没有让李昭誉更加的放松,反而让他紧张起来。
段毅落座钓鱼,还开着玩笑,说去了塞维利亚行宫,没有找到李昭誉,还被西班牙国王拉着吃了一肚子的蛋糕,喝了一肚子的葡萄酒,着实的难受。几个年轻人附和着笑了,而每个人心里却还是紧张的。
李昭誉可没心思和段毅猜谜,索性单刀直入,径直问道:“段长官这次来,可父亲对我在塞维利亚的做的事,有所不满。”
段毅微微点头,说道:“游子在外,当父亲的当然担心。”
“可不只是来自父亲的关怀吧,父亲是否有所嘱托?”李昭誉问。
威廉王储见段毅神神秘秘的,认为自己这个外人在场,不好言说,于是主动说道:“我还有些事,就先走了。昭誉,明日再来找你钓鱼。”
段毅抓住了威廉王储的鱼竿,说道:“威廉殿下,你可想错了,与你在场无关。”
李昭誉看向威廉说道:“威廉,坐下吧。”
威廉王储依言落座,但他心中更多的是一种八卦,毕竟刚才抓耳挠腮的猜了一个上午,都不明白李昭誉做了什么,求知欲让他心里乱腾,好奇害死猫,可猫未必一定会后悔。
“其实你没做错什么,只是裕王殿下认为你站在了悬崖上,让我来告诉你,前面是悬崖,不要再往前走了。”段毅缓缓说道。
这个时候,威廉王储和李永忠心里想知道的是,到底悬崖是什么。但李昭誉却问出另外一个问题:“如果我坠落悬崖,是什么结果。”
“不会影响你争夺储位的资质,但会影响帝国的国家利益。”段毅直接回答,然后笑着说:“这可不是我说的,是裕王殿下的原话,我那里有电报证明,只不过现在不能给你看。”
段毅说完,三个人就更好奇了。段毅匆匆而来,肯定是李昭誉做了什么错事,而所谓错事,就一定回影响帝国的利益,如果是大错事,李昭誉或许会被直接失去竞争储位的资质,谁也没有想到,影响帝国的国家利益,竟然不会影响他竞争储位。
李昭誉也没有再问,而是段毅把李君威的话和盘托出,在裕王看来,李昭誉参与这次国联会议,最大的错误就是以道义问题来威胁法国,虽然李昭誉内心的计划是,无论法国是否同意合作,都会打这张牌。同意,就出三带二,不同意就来个王炸。
而李君威则建议李昭誉,无论是否法国同意合作,都不要打这张牌,更不要王炸。
现在的法国,正处于资本主义血腥的积累阶段,无论是对国内工人的沉重剥削和压迫,还是在殖民地进行血腥的统治和奴役政策,都是原始的资本积累造成的。相对来说,帝国已经走过了这一阶段,因此帝国在其控制范围没已经完全废除奴役制度,把帝国国有的殖民地全数交给私人公司,或者进行改革,把地方治理权交给殖民地地方。
因此,帝国在道义上,有很多的手段来收拾法国人。但李君威却完全不想用这类手段,在李君威看来,一开始只是批判自己的对手,但是这种事,根本无法进行细致入微的控制,自我标榜和包装,无论对一个国家,还是一个人来说,就如同女人化妆一样,化的时间越长,妆容就越浓,再也恢复原本的自然美。
帝国如果批判法国人在海外实行的奴隶制度,就会把自己放在人道主义的制高点,无论是否愿意,都会被人推上去,而人道主义这个词实在是太伟光正了,只要被盖这么一个章,那么日后一切的政治活动,都会被人道主义所限制。
同样的词还有和平、皿煮、自由等等,这是两代帝国君王的共同认知,帝国无论做的多么优秀,都不会往自己身上贴这种高大上的标签,就是不希望帝国的政策会被道德绑架。
没有一个国家的屁股是干净的,人们往往会觉得自己的祖国完美无瑕,只是因为立场问题。如果把自己架的太高了,落下来的时候,肯定会摔的很惨。
“大公子,在外多年,我可以传授你一些经验,如果你确定自己人生会奉献给政治,那么就一定要做到谨言慎行,尤其是在外交场合。作为一个当权者,当一句话没有从你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你就是这句话的主人,所有人都会为了这句话而祈求你。
而同样的一句话,从你嘴里说出后,你就是这句话的奴隶,今后的一切都要为之服务,为之负责。”段毅解释完来自裕王的愤怒,然后用心的告诫李昭誉。
三个年轻人全都低下头沉思,显然是被段毅的话镇住了。
威廉抬起头,说道:“您这话说的很有道理,但是.......段长官,我想说的是,似乎对裕王叔叔来说,并非如此。他从不做语言的奴隶,不是吗,而且他无论在内还是在外,言语都是比较轻松的。”
显然,威廉举出了一个完全相反的例子。裕王李君威在他的政治生涯中,表现出与其他政治家完全不同的姿态,他说话很随性,无论在内在外,都引发过不小的争议,以至于现在帝国的百姓都已经习惯了,甚至认为这种语言风格更具备亲和力。
段毅点头:“王储殿下说的没错,你们与裕王殿下都有很深的交集,而他也是帝国最耀眼的那颗星,年轻人们崇拜他,喜爱他,就会不由自主的模仿他,学习他,但这是错误的。
裕王殿下有随时放弃权力的洒脱,请问你们有吗?
裕王殿下一位无限包容他的皇帝作为兄长,请问你们有吗?
裕王殿下身上有更轻易被原谅的属性,请问你们有吗?
你们都没有,所以最好谨言慎行一点,而哪怕有,请为了自己的国家,也要谨言慎行一些。你们回忆一下,裕王殿下可因为自己言语失当,而损害过帝国的利益呢?”
答案是没有的,因为李君威自己很了解自己,所以他在政治活动中,所有的文书工作都是由专业的人士负责的,因此人们知道,裕王说了什么,往往不那么重要,签了什么条约,才是更重要的。
李昭誉说:“您的意思是,道义问题是一把双刃剑,伤害的了敌人,也伤害的了我们?”
“是的,大公子。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把这种事提出来。因为你只要提出来,就是互相的找对手的黑点,而一个国家往往都拥有众多黑点,哪怕是编造也能编造出来很多。
那意味着,你强行被对手拉到同一个水平线进行竞争。国家的实力就发挥不出作用了,类似帝国这样一个超级大国,与法国这样一个地区大国,就没有本质上的分别。而我们最大的优势就是所拥有的硬实力,要擅长使用自己的优势。”段毅谆谆教导,李昭誉脸色严正,不住的点头。
段毅虽然说了很多,但有些事他没有说,那就是帝国的外交风格问题,帝国的外交,无论是和平的还是战争状态下的外交,突出的就两个字,务实。一切都从实际出发,而不是搞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而这一外交风格,几乎是由李君威一人确立的,而如果李昭誉真的拿着道义问题,在此次国联会议上大作文章,实际上就是把帝国的外交风格改变了。显然,没有人会赞成这一点,毕竟外交体制内二十多年都是这样搞的,不能因为李昭誉的一时兴起就天翻地覆。
“是的,这一次是我考虑不周,幸好,一切都没有到最坏的地方。”李昭誉如此说道。
段毅呵呵一笑,说道:“大公子,道义问题其实一个全新的课题,你能考虑到这一点实在是难得。另外,需要告诉你的是,外交体制内的同仁都认为,国联的建立,会改变整个帝国的外交风格。有关道义问题的讨论会越来越多,您提前有所考量,是对的。”
“既然帝国的优势是硬实力,那为什么还要支持建立国联。”威廉王储讨教问。
段毅说:“原因很简单,人类的文明是在进步,道义问题在未来的国际外交舞台上会越来越重要,或者说,各国都会用道义来掩盖自己所谋求的利益,而道义也同样是最好的借口。
而国联不仅可以当一个吵架的平台,还可以当一只替罪羊,一个垃圾桶。将来无论做什么要违反道义的事,都可以从国联的框架里去做,国联就是替我们挨骂的。”
“您的话,真是让我受益匪浅。”威廉王储感慨说道。
“我知道,您一直被裕王殿下视为后辈,而我们两个国家,目前也处于关系最为紧密的时候。”
章四零四 会费
段毅抵达塞维利亚后并未再离去,相反他留在了塞维利亚协助李昭誉,只不过这种协助并非是监督他,而是完全的配合他。比如当帝国与西班牙的军事合作曝光之后,与之利益相关的葡萄牙、热那亚、奥斯曼帝国等友好国家就表达了关切,而段毅则出面解决了类似棘手的问题。
在李昭誉说服法国代表之后,主要国家中已经无人反对科西嘉岛作为国联总部所在地,而热那亚在法国的‘亲切的说服’下,也给出了一个合理的价格,那就是五大国每国出十万帝国银元。
在决定之后,五大国派遣一个委员会,前往科西嘉岛进行接洽。
这个委员会首先要确定国联总部具体设立在哪一个港口,其次就是与当地百姓进行联络,重新架构当地的政治。热那亚殖民政府的人自然全都滚蛋,而权力真空必须立刻弥补,五大国早就决定,当地实现完全的自治,但是列为非军事区。
而在当地实行什么政治制度问题上,除了法国,五大国出奇的表示了一致,那就是建立议会制共和制。法国主张建立君主立宪,原因很简单,在过去几年里,出于对付热那亚人的目的,法国已经介入了当地政治,与科西嘉一些土著贵族建立了联系,若建立君主立宪,至少第一代掌权者将会非常倾向于法国。
但其余各国都反对,哪怕是奥斯曼帝国和西班牙王国这类实行君主**的国家,也倾向于让科西嘉人建立议会制政体,因为大家全都明白,国联总部设立在这里,任何一个单独的国家都无法控制这里,议会制政体可以更好的从中选择代理人,虽然不能成就一番事业,但可以破坏其他国家在当地的影响力。
虽然经历了坎坷,但在五大国和总部选址这两个问题上,与会各国还是达成了协议,至于国联各类文书章程,自然有的人是人解决。在政治架构上虽然没有出什么大的矛盾,但在小问题上,却是矛盾重重,难以推行。
第一个无法达成协议的就是会费问题。国联的建立、运行都需要会费支持,这个会费该如何分摊呢?
经济总量、人口多寡等分摊标准相继被提出,但是很快就被各国拒绝了,原因很简单,以目前的技术条件,很多国家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少人口,至于经济总量的概念,更是闻所未闻。
甚至说,有些国家连国民这一概念都不存在,大部分国家的政府往往只知道本国有多少纳税的人,至于不纳税的,只能根据一个比率来进行估算。
这一点,和东方同盟建立的时候,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东方同盟的总部直接设立在了帝国申京,一切花销全都由帝国负责,东方同盟这一组织的工作人员,也由各国派人来担任,谁派谁就负担开支,而各类杂七杂八的开销,也都由帝国方面负责。
但那是因为东方同盟是帝国来主导的同盟,与国联可完全不同。帝国可没有冤大头到承担起国联的开支,事实上,帝国在外交上一向都很小气。
在国联建立所需要的花费上,李昭誉提出了一个最终为各国接受的原则。
那就是国联总部的主体建筑,由五大国承建,其建筑样式则为‘五角大楼’,各国各自建相同的一部分,但在内部构建和设计上,提出共同的要求,也就是五大国轮流担任轮值主席国,谁担任,一应会议就在该国所在的部分来举行,因此各国的建筑应该能满足国际会议的召开。
至于附属的其他功能建筑,则采取两种办法,一是捐赠,二是外包。李昭誉当时就宣布在国联总部附近以帝国皇室的名义捐赠一座医院,在这个带头作用下,法国宣布承担供暖设施、西班牙则负责公园,奥斯曼帝国承建所有建筑之间的道路,而英国代表一开始宣布建设一座公用食堂,但听闻这座食堂只供应英国菜肴之后,各国代表纷纷摇头,英国有美食吗?
最终,英国人负责马厩和停车设施,至于其他的建筑、基础设施,也有各国负责起来。但是港口等配套的设施,则是直接对外承包,虽然这两个办法没有做到尽善尽美,但草台班子是搭了起来。
至于国联的日常维持,那就更简单的,直接分片包干,分摊给各国。
只不过,国联的建立终究还只是一个小问题,花费也不是很多。会费的均摊还是在国联的运营费用上。
虽然国联在五大国的眼中只是吵架的平台和替自己挨骂的替罪羊,但国联终究还是要做事的,至少在《国联公约》中,国联的就有两大任务,第一就是维护世界和平,制止侵略行为。二是关心和处理世界经济、社会、卫生、人道等问题。
哪怕只是关心一些国际问题,收集信息,也是需要花费的,至于像大北方战争期间,帝国向南俄地区派遣维和安全部队,更是巨大的开支。国联无论想做什么,第一就是要钱,这个钱该如何分摊?
最终证明,李昭誉提出的办法只是扬汤止沸,根本不解决真正的问题,国联会费,终究还是要有一个均摊比例。
在具体的比例上,无论是五大国闭门磋商,还是大家一起来讨论的正式会议,都没能解决问题。各国对会费的分摊都持悲观态度,尤其是那些小国家。
国联一年需要多少经费,这是不固定的,因为要看处理多少事,但毫无疑问,国联建立初期,肯定是最忙的时候。会算计的英国人提出,与其漫无边际的进行计算,不如找一个真实案例来进行模拟,于是国联会议选择了俄、乌冲突。
乌克兰联邦是建立了,但乌克兰联邦与沙俄的边界一直没有划分清楚,现在只有一条实控线和靠近帝国边界地区有停火区。在俄国实际控制区,有大量的乌克兰人和哥萨克想要投靠乌克兰联邦,在乌克兰联邦实际控制区内,也有不少人想要服从俄国统治。
两国目前都进入了和平岁月,发展时期,所以一直主张划定国境线,但显然,都不退让的情况下,是做不到的。在实际控制线两侧,时常会爆发冲突。让两国不得不在边境维持相当规模的军队。
相对处于劣势的一方,乌克兰提出效仿当初派遣维和安全部队,由国联出面,军事介入,先完全建立停火,再对边界划分进行谈判。
而问题在于,两国漫长的边境线,需要至少一万五千人的军队才能实现完全的隔离控制,而国联就要承担这一万五千人的军事开支。显然,如果真的派遣维和安全部队,五大国都要参与,哪怕是士兵待遇最低的奥斯曼帝国派遣一万五千人,每年消耗的军费也会在七十万帝国银元以上。
如果换成士兵待遇最高的帝**队,军费开支会超过一百三十万银元。五大国平均派遣军队的话,大约年消耗军费一百万,而考虑到当初乌克兰与波兰划分边界,和乌克兰与俄国小乌克兰之间进行停火所产生的各种问题,这次边境划分需要至少两年到三年时间,若出现意外,则需要更多时间。
也就是说,国联需要二百到三百万军费的开支,哪怕只是二百万,也是约等于法国十二之一的年财政收入。而对于那些人口只有一两百万,甚至几十万的小国来说,哪怕只为此承担一万银元的费用,也是一座大山。
可以说,因为国力的悬殊,实际上大部分的小国只能是气氛组,这些军费对于大国来说,也是极大的压力,更不要说还有其他各类问题亟待解决。
实际上,小国们连千分之一的财政收入都不愿意拿出来,各国都指望着这些常任理事国和非常任理事国把所有会费全都承担起来。
李昭誉原本想着,为国联筹措一百万银元的费用做行动费用,先拿这一百万进行分摊,之后就按照行程的分摊比例筹措其他的费用。在与申京的联络中,确立了两个原则。
其一,帝国承担的费用不能超过四分之一。其二,帝国承担的费用不能低于英法荷三国承担的费用。
当然,英国人这么一搅局,这个办法就彻底作废了。
归根究底,国联会议的与会各国,都不想承担起国际责任,而只是为了维护本国的利益。尤其是帝国方面,哪怕没有国联,在可预见的未来,帝国也不会损失什么巨大的利益,而每年承担的会费却是实打实的损失。
帮助乌克兰和俄国确立国境线对帝国有什么好处?李昭誉一时半会想不出来,但一个个的坏处却是显而易见的。帝国推动建立乌克兰联邦,不就是用来牵制俄国的吗?
帝国不需要国联就能保护自己的利益,英法担心国联如果拥有太多的行动力,就会限制自己的海外扩张,西班牙和奥斯曼帝国也不希望国联阻碍自己的复兴或者说复仇之路,五大国都不希望国联拥有太多的行动力,那承担会费就真的见鬼了。
在前往塞维利亚行动的路上,李昭誉看着车窗外,西班牙卫兵正在用皮鞭和长矛清理想要靠上来的乞丐,段毅伸手,直接把他的窗帘拉下来,遮住了李昭誉的视线,段毅说道:“人都是有恻隐之心的,但你我却什么都不能做。”
其实李昭誉完全可以拿出一部分钱来施舍这些人,纵然不喜欢麻烦,也可以交给其他人去做。但问题在于,这是在西班牙,一个帝国外交系统正在极力争取的国家。帝国的代表若是施舍这里的穷人,无疑是打腓力五世的脸,这对两国之间的关系是一种伤害。
“段长官这次怎么随我一起参加会议?”李昭誉主动问道,在平时,段毅不会参加会议的。因为与会各国的欧洲代表,多半都认识他,段毅不想抢李昭誉的风头。
段毅微笑说道:“这一次磋商,不会有任何的成果,会费分摊问题是解决不了的。”
“所以呢?”李昭誉更加不解。
段毅说:“所以,这一次会很无聊。大公子,你擅长解决问题,却不擅长磨洋工。这一次,是要说很多冠冕堂皇的话,但又不能有任何承诺。这种事,还是我来吧。”
“是的,其实我都不想参加今天的会议。”威廉王储也附和说。
李昭誉笑了:“我觉得还是跟着学习一下的好,段长官,不是每次都能得到您这样的人帮助的。”
段毅呵呵一笑:“大公子觉得,会费分摊问题该如何解决?”
李昭誉看了一眼威廉王储,似乎考虑要不要当着他的面说,略作思考,感觉双方不会有什么冲突之后,李昭誉说道:“各国提出了不同的分摊比例,似乎各有各的道理,但五大国都无法达成一致,那这件事就成不了了。”
五大国就会费分摊进行了多轮磋商,但没有取得任何结果,帝国更在乎的是比例问题,反正帝国有钱,财政收入与其他国家根本不是一个数量级,而其余各国更在乎份额问题,各国都不想在国联花销太多。
“......因此,也就只能找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方案,或者说,找一个台阶,让各国都能下来。”李昭誉继续说道:“现在我还不会提出来,因为我觉得各国吵的还不够,等和西班牙军事合作谈完,让各国充分交流,彻底失望之后,再提出我的办法。
我的办法就是,谁主张谁承担。你乌克兰和俄国不是想要定下国境线吗,国联可以做为一个中立方介入,但是无论派遣维和部队,还是进行测绘,所有费用都由两国来承担。若不承担,那这件事就在国联缓议了。
如果其他国家想要促成两国的和平,那也可以通过承担开支的方式介入进去。”
章四零五 解决问题
马车上,听完了李昭誉话语的众人,都是无奈的摇摇头,因为这意味着,国联是真的办不成任何事了。
谁主张谁分担,意味着谁想办事谁掏钱,若是掏钱就能办成事的话,国际合作就没有那么简单了。比如英法如果愿意出钱促成乌克兰与俄国划清国境线,那么帝国肯定想方设法的阻挠,因为这可以让自己的对手多花钱。
吃力不讨好的事,谁也不愿意干,更不要说现在大家都不想掏钱了。
如果国联会费真的如此分摊,那意味着国联能发挥的作用就非常有限了。
段毅原本是准备代替李昭誉去解今天会议的尴尬的,因为会费分摊的问题解决不了,所以作为世界最强国,国联创始国的帝国肯定会遭遇诸多非议,而李昭誉显然不擅长应对这些事,毕竟东方同盟会议与国联会议完全不同。
东方同盟会议是帝国带一群小弟玩,谈判起来,也是小弟们为了利益在争吵,李昭誉当和事老,两头都在讨好他,而在国联会议上,很容易成为众矢之的。
而面对李昭誉的计划,段毅说道:“大公子,你对局势的理解是正确的,但是我不建议你选择合适的时机提出你的主张。”
“为什么?”李昭誉有些不理解。
“因为那会让帝国成为众矢之的,现如今国际社会对国联是充满憧憬的,你如果提出你的主张,就是一盆冷水浇灭全世界的激情,哪怕参加会议的每一个外交官都知道,你的办法是对的,你也会招惹太多的非议,而这些非议也会作用在帝国的身上。
这种外交组织,其实有两件事最为重要,一个是分锅,一个是争功。谁主张谁分担,虽然是解决经费分摊的最终办法,但显然这不是世界人民所愿意看到的,所以人们迫切的想要知道,到底是谁让国联没有达到他们想要的地步,你提出,这口黑锅就是你的。”段毅认真说道。
全世界对国联的建立都是充满期许的,只不过,帝国国内的舆论和国际社会还是有些不同的。
帝国百姓认为国联建立是一件好事,但不可能达到传说中那些事。
比如国联会议宣布,国联致力于世界和平,解决冲突,实现全世界的科学进步,人道主义。而帝国百姓不相信真的能做到这一点,帝国是一个团结的国家,团结一心的国家都做不到,更不要说一群各有心思的国家凑在一起了。
人越多,越难成事,这是帝国百姓的共同认知。
相反,国际社会对国联的期许就比帝国百姓要高非常多了。这主要是一群小国,尤其是那些欧洲腹地的小国。
在小国眼中,世界这么乱就是大国在作祟,尤其是大国之中出现类似路易十四这类掌权者的时候。现如今国联成立了,大国之间确立了势力范围,也有了吵架的平台,那就应该不打仗了,既然大国之间不打仗了,那世界也就会和平,没有了战争之后,各国都会走向发展的康庄大道。
显然,这太理想化了,这种理想化最终会被现实一巴掌抽醒,但理想化的人仍然会记恨那个给他们一个清醒巴掌的人。
而目前国联经费分摊已经成为一个全新的问题,一开始,大家要找到一个合理的分摊方案,但现在,各国已经开始转变了思路,找一个解决经费分摊的解决办法。
段毅说道最后,主动开了一个玩笑说道:“这种事就和地雷一样,不管是谁埋的,谁踩到就是谁的。”
“那这件事该如何解决?”李昭誉主动问。
段毅说:“两个办法,一个是有一个国家的代表不知晓其中的厉害,主动提出谁主张谁分担这个解决办法。第二个就是等到五大国都吵的受不了的时候,达成一个共同声明,大国们把这个担子挑起来。”
李昭誉微微点头,他才知道,自己差一点走错一步,成为第一个办法的倒霉蛋。
“那我们就继续等下来就好了。”威廉王储提议说。
李昭誉点头,但是他看到段毅神色有些古怪,似乎对继续等待不屑一顾。马车进入塞维利亚行宫,正如段毅预料的那样,这次会议非常的无聊,全程都是各国提出一个又一个的经费分摊方案,然后被其他国家所拒绝,段毅一直代表李昭誉发言,说着都是一些没有影响的车轱辘话,来来回回就那几句。
大意就是帝国有足够的诚心和奉献精神,只不过帝国不能吃亏。
会议分为早上和下午两场,随即结束,李昭誉对西班牙王室的招待晚宴没有任何兴趣,因此照例叫上威廉王储返回城外的使团驻地,但这一次,威廉王储没有像往常那样随李昭誉离开,似乎被邀请去参加舞会。
“永忠,你打听一下,威廉去见了什么人。”回去的时候,还未上马车,段毅对李永忠低声说道。
李永忠看了李昭誉一眼,在得到他的允许之后,李永忠微微点头,说道:“这好办,行宫里有很多侍者,花一点钱就能搞定。”
李昭誉坐上了马车,回去的时候问道:“段长官,为什么打探威廉的行动,你认为他会做什么不利于帝国的事吗?”
段毅反问:“你难道认为他不会做吗?”
李昭誉摇摇头:“他是普鲁士的王储,加入某件事对普鲁士有利,而对帝国没有太多的损伤,我想他会尝试的。但在国联这些问题上,威廉已经与我们拥有共同的利益。”
“不。”段毅摇摇头:“你的眼睛不应该只是盯着眼前。就以国联经费分摊举例,现在有三件事需要国联出面,并且需要大量的经费。俄国、乌克兰的边境划分问题,奥斯曼帝国与西欧各国在北非的争端,西班牙与奥地利帝国在意大利地区的争端。
这三件事,与普鲁士都没有多少关系,这也是其与我们共进退的缘故,他们不想出钱,帝国不出钱他们也就能接受。但如果你想的长远一些,普鲁士这样一个正在急速变强且有扩张野心的国家,早早晚晚会制造出类似三个争端的问题,到时候也需要国联解决,也需要消耗经费。而如果谁主张谁分担,那对普鲁士将是不利的。
在可预见的将来,授予国联一定的行动干预能力,若再是由帝国出大部分资金的话,那是符合普鲁士利益的。”
“仅仅就为了将来的一种可能?”李昭誉还是有些不相信。
段毅呵呵一笑:“普鲁士只是最不容易背叛帝国的那个,实际上我相信五大国中的其余四个已经在私下接触了。经费分摊,帝国主担,听起来是多么的顺耳,做起来是多么的惬意,各国都想这么干。”
李昭誉这下不怀疑了,英法两国就是和帝国对着干的,帝国出钱多,哪怕不是用在他们身上他们也高兴,而西班牙和奥斯曼帝国都有问题急需国联花钱解决,其实英法也是一样,四个国家显然是有共同利益的,只不过结构性矛盾太多,暂时没有注意到,等到他们注意到了,就会专事专办,联合一起,快快乐乐的把帝国坑了。
当然,帝国肯定不上当,不会承担过多的经费配额,但这也简单,直接把搅黄这件事的大黑锅扣在帝国头上,反正他们也不吃亏。
“我们该怎么办?”李昭誉又问。
段毅笑了笑:“事情都还没发生,哪里能商量怎么办。晚上,威廉会回来的,你看他会怎么跟你说舞会的事。”
段毅对威廉王储不了解,但是李昭誉了解,如果真的如段毅所说的,普鲁士已经开始被其他国家说服,那么威廉王储回来肯定会说舞会上的一些小事,如果仅仅真的只是舞会,那么威廉会什么都不说,因为威廉知道李昭誉不喜欢类似的活动。
“假设威廉王储如您所料呢?”李昭誉问。
“被动防御是没用的,最好的结果就是主动出击。”段毅似乎胸有成竹,但却没有直言相告,而是给了一个意味难明的提醒。
正如李昭誉预料的那样,威廉王储回来,滔滔不绝的与他讲述在舞会上遇到的某个西班牙贵族的女儿,李昭誉就知道,他肯定被邀请去参加了某个伤害帝国利益的秘密会议。
但李昭誉并不会因此怪罪威廉王储,这不是因为双方的私人友谊可以战胜帝国的国家利益,而是继续保持两个人的友谊,更有利于帝国的国家利益。
当然,还有两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第二天塞维利亚行宫会议上,五大国加上四个非常任理事国,俄国、荷兰、普鲁士和威尼斯,九个国家里,有七个一起向帝国发难,只有普鲁士王储威廉选择了沉默。
如此多的人反对中,威廉依旧保持了沉默,表明他没有因为一些虚无缥缈的利益走向地宫的对立面,没有落井下石,就依旧值得原谅。
而第二个重要原因是,李昭誉已经想好了如何应对这次危机,只不过在九个理事国进行闭门磋商的时候,李昭誉故意没有说出自己的处理办法。
“当你遇到一个难以解决的问题,那就可以选择两个办法来解决,第一是制造一个更大的问题,第二就是拿出一个所有人都不能接受的方案。”这是李君威对自己儿子的教导,而李昭誉选择的是第二种解决办法。
在闭门磋商中,各国代表认为,帝国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拥有最多的人口,最富饶的土地和最发达的经济,尤其是财政收入,远超各国一个数量级,那些足够把各国压倒的财政支持,对于帝国来说,只是轻如鸿毛。
那么,帝国方面理应承担起国联会费的大部分,各国一开始要求帝国承担四分之三,也就是百分之七十五,在李昭誉选择反对之后,这个标准逐渐被降低到了百分之五十五,这与帝国所坚持的四分之一的标准还要高了一倍。
理事会各国的集体施加压力,没有让李昭誉屈服,英法提出,把这一方案在明日的国联大会上向全体代表公布,进行集体表决。当然,所谓的集体表决,就是动员其他国家向帝国施加压力罢了,常任理事国虽然没有一票否决权,但那是相对于其他国家而言。
实际上,帝国是拥有一票否决权的,只不过这个权力只能用一次。
这个所谓的一票否决权就是退出国联,在当今这个世界,没有帝国参与,国联就称不上国联,而且帝国还有能力拉着一大批其他国家退出国联,彻底把这个组织搞崩,这也是未来几十年里,帝国常用的招数,只不过仅限于大国的内部磋商,而为了维护国联的存在,其余国家都不敢过多的逼迫帝国。
国联大会表决,就是就会费问题就行最后的协作,表决肯定是要在最后,也就是理事会成员各自退出一个方案,交由各国投票决定,得到绝对多数票的就成为经费分摊的框架协议,然后在此基础上进行详细规划。
而与以往不同,这一次,李昭誉代表帝国不等七国提出那个方案,就先声夺人,率先提出了一个全新的方案。
那就是帝国愿意承担国联会费的百分之五十,其余份额由理事会其他国家承担。
一开始,七国认为这是自己的胜利,虽然李昭誉又降低了五个百分点,也免除了其余小国的份额,但终究还是帝国承担了最大的一头。有了这个框架,其余国家就好商议了。
但随着李昭誉公开细节,七国代表的眉头紧皱起来。因为李昭誉提出,国联应该制定一个中短期计划,解决现在一切威胁世界和平的因素,包括俄乌边境问题,北非问题,意大利问题,西班牙葡萄牙的南美殖民地划界问题,欧洲各国在非洲西海岸的势力划分,巴尔干半岛问题,除了安全问题,还有欧洲鼠疫问题,发生在波兰和瑞典部分地区的饥荒、瑞士地区的宗教冲突等等问题。
而之所以提出这些问题,主要是为了一个数字,三千万!
李昭誉认为,需要三千万才能把这些问题全都牵上头,解决则需要一亿五千万到两个亿,也就是说,第一年需要三千会会费,十年内需要两个亿,而帝国愿意承担一半,其余的,由理事会承担。
章四零六 蒸汽动力战列舰
虽然李昭誉的办法是要和所有大国手拉手一起下地狱,但对于小国的吸引力是最大的。但大国是绝对不同意这个方案的。
在帝国之外,税收水平最高的也就是法国,却也只是在两千五百万帝国银元这个数量级,除了法国,也就五大国财政收入能达到千万这个量级,其余的国家,都只是几百万。
别说那十年的长远计划,就算只是第一年的三千万,就是他们承担不起的,八个国家分一千五百万,平均每个国家小二百万的会费,在各国普遍因为战争负债的情况下,是足以让各国破产的。
然而,李昭誉的方案也是无奈下的反抗,如果不提出这个同归于尽的方案,国联大会很可能就要逼着帝国接受七大国提出的那个方案,造成帝国被迫退出国联的结果,这对李昭誉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政治失败。
因为李昭誉的突然发难,七国的阴谋直接失败,因为有这么一个更具影响力的方案,他们是无法获得绝对多数票的。
“失败了,想不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失败。”罗伯特伯爵把自己扔进了沙发里,恶狠狠的握着拳头,怒吼说道。
萨里伯爵神态则更为平缓一些,他给二人各自倒了一杯酒,说道:“我早就知道,仅仅凭借外交战略,是无法让中国吃亏的。其实哪怕成功了又能如何呢,除了满足巴黎和伦敦的那些绅士的虚荣心,又能有什么意义,每年让中国多花一两百万?他们可不会白出这些钱,这种事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大的意义。”
罗伯特伯爵接过萨里递给的酒水,一饮而尽,其实他也这么认为的,只不过,在国内的强压下,他只能去做这件事,虽然提前联络了各国,确定的共同利益,甚至在其他方面进行了利益交换,但还是失败了。
“伯爵,你要这么想,其实中国完全可以退出国联。这是他们最重要的底牌,在国联的体制内,我们做不了任何让中国伤筋动骨的事。哪怕联络再多的国家,都是如此。我们要做,只能做一些更实际,更有进攻性的工作。”萨里伯爵说。
“您有新的想法了吗?”罗伯特认真问道。
萨里说:“其实您不也是一直在做吗,两天前,您还安排人向日本代表引见了伦敦铁路公司的人,不是吗?”
“我们只是进行一些商业合作罢了。”罗伯特被萨里说出了藏在心中的秘密,笑着说道。
“就算是商业合作吧,但你我要知道,想要让中国吃亏,就不能只是商业合作。日本人是一个不错的合作对象,他们处于中国的势力范围之内,任何举动都会引起中国的过度反应。而且,他们也有意愿与我们进行合作,任何方面的合作。”萨里伯爵提醒道。
这次国联会议,日本也派员参加,按照当初参加东方同盟会议的规格,日本天皇、德川幕府和西部大名联盟一起派遣了代表团,前来塞维利亚,当然,这支代表团共同的目标是加入国联的,不同势力的代表还有不同的责任,尤其是西部大名一方,想要更深入的与欧洲各国合作。
而在国联会议上,日本代表团的心情是落寞的,因为日本非但没有成为国联的创始国,也没有成为理事会成为,甚至连正式成员都不算,只能作为观察员国参加国联会议。
至于为什么会有如此结局,除了帝国有意压制日本之外,最重要的还是其本身的原因,日本虽然有一个代表团,但是没有团长,更没有一个正使,而国联会议,每个国家只有一个代表发言,德川幕府的代表和西部大名的代表互不相让。
但即便如此,日本代表团仍然给帝国惹了一些麻烦,其在会场外宣传帝国在南美地区进行的清剿日本人的行动,认为那是一种霸权行为,造成了人道主义灾难,对于英法这类与帝国作对的国家来说,这也是难得的素材了。
罗伯特见萨里直接把话说开了,他索性也说道:“是的,如果我们不给中国找一个大麻烦,他们的眼睛就永远盯着我们,给我们找麻烦。伦敦的绅士们认为,任何能把中国推进泥潭的行为,都是值得我们去尝试的。”
“日本会是一个泥潭的。日本对于中国的意义很重要,如果这个国家统一,发展起来,就是中国腹部的唯一威胁。而这也是我们双方所都乐于见到的。”萨里很有信心的说。
罗伯特说道:“伯爵,有一点需要你知道,鉴于英国目前的国内局势,我们不会支持任何军事武装日本的做法。那会引起中国的强烈反弹。”
萨里伯爵知道英国一方的态度源于何处,那就是爱尔兰的局势。现在的爱尔兰仍然处于自治的状态,英国国内并未对其实现有效的统治,而只要英国太过于明显的支持日本,那么帝国就完全可以通过支持爱尔兰独立的方式对英国进行反击。而这恰恰是英国完全不想看到的局面,毕竟两国处理危机的能力并不完全相同。
李昭誉显然不知道这一点,但是他却做着和自己对手一样的事,那就是尽可能的给对手找麻烦。虽然在国联会费分摊问题上,西班牙一度站在了英法那边,但被李昭誉化解之后,腓力五世还是依旧回到了和帝国合作的正常轨道中来。
也就是在帝国四十五年的七月,两国的军事贸易合作到达了一个小**。帝国地中海舰队的旗舰,战列舰玄武号抵达了西班牙的港口加的斯港,而这艘军舰的特别之处就在于,完全找不到当时军舰民船所拥有的标准配备——高耸的桅杆,遮天蔽日的风范,取而代之的是冒着浓浓黑烟的巨大烟囱和占据军舰主体位置的舰桥部分。
这是一艘全新的铁甲舰,完全依赖蒸汽动力,使用了最强大的305毫米的双联装重炮,与帝国以往打造的任何铁甲舰都不相同,为了这艘战舰,帝国甚至还恢复了战列舰的序列号。
进入蒸汽时代之后,帝国虽然建造了各式各样的蒸汽动力军舰或者蒸汽辅助动力的军舰,但考虑到其吨位和用途,其军舰分为主力的巡洋舰和勤务用的护卫舰,这些战舰无一例外都是船舷列炮的战舰,也就是和早期的风帆战列舰一样,火炮分别对准两侧。
后又发展出了炮郭布置的战舰,即在战舰中央布置炮台,把火炮布置在中央,这样可以布置更重的火炮。
但帝国海军一直也没有停止探索炮塔战舰,当初李君威经略美洲,舰队之中的一艘巡洋舰就被改造为炮塔巡洋舰。自美洲战争结束后,帝国海军遭遇了一段时间的经费削减,主要是来自欧洲的威胁实在是太小,海军不需要更新战舰就可以取得绝对的战力和技术优势。
一直到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中,荷兰人率先攒出铁甲舰,战争结束后,英法也相继制造出了蒸汽动力战舰,乃至于开始试制铁甲舰,海军再一次遭遇了来自西方的挑战,因此需要一种划时代的战列舰来维持帝国海军的优势。
正如前帝国时代,帝国海军使用瑞兽级风帆战列舰压倒了欧洲人在东方的盖伦战舰和武装商船,这种划时代的战舰再次命名为瑞兽级,而玄武号,就是两艘中的一艘,另外一艘姊妹舰朱雀号在帝国本土舰队服役。
玄武号是帝国海军建造的第一种排水量达到了一万吨的战列舰,其排水量堪堪达到一万吨,拥有九十四米长,十九米宽,吃水超过了八米,排水量达到了一万零四百吨。
采用的是双轴推进,目的是为了降低吃水深度,方便通过新扩建的苏伊士运河,并且增加稳定性,八台锅炉推动一台双缸直连蒸汽机,最大航速可以达到十三节半,能够搭载一千八百吨燃煤,采用本土优质燃煤的时候,航程超过了五千海里,可以完成跨洋航行。
玄武号的主要武器就是两座双联装305毫米前装线膛炮,其布置是前后各一座炮塔,已经和后世前无畏舰没有什么不同,瑞兽级也因此成为蒸汽动力战列舰的鼻祖。
虽然瑞兽级战列舰创造了多项历史,同时也是帝国海军现役最强战舰,但这并不意味着帝国海军待见她,实际上,帝国海军的一线官兵对这两艘服役不过两年的战列舰并不感冒,而帝国海军高层也是如此。
原因其实特别简单,瑞兽级战列舰的干舷实在是太低了,只有三米多一些,当然,这已经是修改过的设计,按照原本设计,瑞兽级的干舷不会超过一米五。而帝国海军是全球海军,要求在全球各个海域进行作战,瑞兽级的干舷显然不适合。
这也是为什么瑞兽级战列舰原本计划建造六艘,实际只建造两艘,且一艘服役在地中海舰队,一艘服役在本土舰队的北海分舰队的缘故。这些都是风平浪静的地方,使用瑞兽级,不会出什么问题。
但问题在于,帝国海军的假定作战区域可不是风平浪静的地中海,而是波浪滔天的北大西洋,那可不适合这类容易上浪的战列舰。
当然,干舷低,不意味着安全有问题,瑞兽级的总设计师潘名器为了证明这艘船的安全,一次性安排四百个人,从甲板的一侧跑到了另外一侧,再返回来,由此来回跑了十八次,人为制造了七度的侧倾,证明其稳定性。
而在玄武号赶来地中海舰队的路上,在印度洋曾经遭遇了八米高的浪,船体侧倾达到了十四度,也没有翻船,足够证明其设计的稳定性。只不过恶劣海况下的工况仍然太差,导致瑞兽级不适合在高海况水域作战。
海军不待见瑞兽级的原因还有,玄武号和朱雀号都曾经发生严重的事故,朱雀号在去年的训练中,锅炉阀门意外关闭,导致蒸汽压力意外升高,而安全阀却因为腐蚀而锈死,直接发生了锅炉爆炸。
包括副舰长和轮机长在内的二十名船员当场阵亡,还有七十多人受伤,其中又有近三十人受伤不治,这成为帝国海军史上最大的锅炉事故,让海军坚信,瑞兽级的锅炉存在缺陷。
而玄武号虽然锅炉没有爆炸,但因为使用前装线膛炮的缘故,在与黑海舰队的一次演习中,意外塞进了两轮炮弹,直接导致火炮炸膛,造成了四十多人伤亡的重大事故。
而玄武号抵达加的斯,也是刚刚好主炮。
瑞兽级服役仅仅两年多时间,给帝国海军留下了严重的心里阴影,虽然李昭誉是让玄武号前来作为‘样板间’的,但海军却主动询问,是不是能把这艘玄武号直接卖给西班牙。
李昭誉作为向导,与腓力五世一起登上玄武号参观,瑞兽级的锅炉问题被严格保密,至少玄武号官兵不知道朱雀号上发生的事情,至于火炮炸膛,那也只是意外。。
瑞兽级到底锅炉有没有问题,尚无定论,而这种在高海况下无法作战的战列舰,却是极为适合西班牙,毕竟西班牙人买战列舰不就是在地中海这个大澡盆里和奥地利帝国对抗吗,而地中海是出了名的风平浪静。
玄武号上拥有很多先进的东西,蒸汽动力旋转的炮塔让腓力五世感觉非常的新奇,他甚至想要亲自开一炮,但是看到需要和十一个人合作,才能完成装弹工作的时候,腓力五世又改了主意,他是不会和平民在一起工作的。
“这是世界上最先进的战舰,没有之一。他的诞生会淘汰此前的一切铁甲舰,尊贵的国王陛下。”陪同在身边的总设计师潘名器介绍说,他之所以这么积极,是因为只要把这艘战列舰卖出去,他就可以获得更多的设计经费,设计更好更多的战列舰。
“包括贵国的那些铁甲舰吗?”
“包括,国王陛下。”
章四零七 结束
腓力五世看着潘名器,问出了一个他认为非常难以回答的问题:“既然如此,为什么帝国还愿意把这艘军舰卖给我们呢?”
潘名器倒是不觉得这个问题多么的棘手,反而很从容的回答:“因为帝国海军会制造和装备更先进的军舰。”
腓力五世又问:“既然如此,我们西班牙为什么不购买你口中‘更先进’的军舰呢?”
潘名器笑着说:“时间,国王陛下,时间很重要。如果您采购这艘玄武号,那么在一年之内,西班牙海军就会成为地中海的主人。但如果您采购‘更先进’的军舰,那从这种军舰被设计出来,然后建造、下水、舾装,训练后加入海军,然后出售给西班牙,至少需要七年的时间,也可能需要十年的时间。
当然,时间未必是最重要的,陛下。”
“公爵阁下,那还有什么更重要呢?”腓力五世饶有兴致的问。潘名器是帝国开国元老的后代,原本已经因为降等袭爵而失去了公爵之位,但随着这些年在海军设计部门的工作出色,其功绩又让他重新获得了公爵爵位。
潘名器老实说道:“那就是寻求‘更先进’军舰是一种执念,按照帝国海军的战略,我们在装备一种战舰的同时,也在研发一种更新更强大的战舰以备未来使用。所以如果您给我七年时间,我可以为西班牙提供一种更先进的战列舰,可问题是,那个时候,‘更更先进’的战列舰也出现了,难道您还要再等七年到十年的时间,或许再等一个七年,又是一个轮回,还会有‘更更更先进’的战列舰出现。”
腓力五世微微点头,感觉潘名器说的非常有道理,他与潘名器走在宽大的舷桥上,问道:“海军作战,仅凭这一艘无敌的战舰是不行的,还需要许多其他的战舰配合,对吗?我想知道,我的西班牙什么时候可以获得完全击败奥地利人的海军?”
“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只能告诉您,这与您的投入有很大关系。西班牙是一个海军历史悠久的国家,相信您身边的海军大臣应该告诉过您。建设海军可不是挖井,挖好一口井,可以吃一辈子水。建设海军就像买衣服,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换一部分,才能保证永远有衣服可以穿。”潘名器笑着解释说道。
“这意味着,我需要把我的金银,源源不断的投进你们东方人的口袋。”腓力五世说道。
一直没有说话的李昭誉此时插嘴说道:“这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国王陛下,只要您持续投入,以帝国的技术,您的海军就永远比您的对手强大,相反,您的对手因为没有像我们这样的伙伴,可能无论投入多少,都是无用的。”
腓力五世点点头:“今天的参观,让我大受震撼,中国王子殿下,我们会认真考虑海军的合作。”
李昭誉笑了笑,没有再坚持什么。他认为腓力五世未必一定会买下这艘玄武号,但必要的海军合作还是会有的,因为这个国家正处于复兴状态,且与敌国竞争意大利地区,这样一个国家必然会强化军备的。
“你们和海军似乎一直想把玄武号卖给西班牙人。”在回去的路上,李昭誉询问潘名器。
潘名器点点头,而李昭誉则是有着自己的担心:“这么一艘强大的军舰,是否会影响帝国的利益。”
“不会的,大公子。一艘战列舰而已,我们很快会拥有更新更强大的。而且这艘战舰不适合远洋作战,只能在地中海活动。”潘名器虽然不是海军军官,但从专业技术的角度,他有着很独特的看法。
李昭誉点头:“饶是如此,我还是希望海军能做更为详细的评估。”
潘名器虽然不认为有这个必要,但还是应了下来,反正他也只需要跟海军高层说一声,做不做,自己说了不算。
李昭誉不知道的是,海军上下对玄武号这类战列舰都不太感冒,相对来说,帝国海军更重视快速的巡洋舰,因为帝国海军目前的对手都是一群装上蒸汽辅助动力,改造自风帆战列舰的海军舰船,射速快,火力密集的巡洋舰对付它们更具有效率。
事实上,腓力五世也迫切需要一艘足够强大的军舰来证明西班牙海军的复兴,只不过这艘玄武号不行,因为玄武号已经在帝国服役了,腓力五世作为一个傲慢的君王,无法接受一艘二手军舰成为西班牙海军的门面。
因此在后续的谈判中,腓力五世要求帝国海军造船厂为其制造与玄武号一样的战列舰,而当听说,仅仅是建造、训练到服役形成战斗力就需要四年时间后,腓力五世又改变了主意,四年时间对腓力五世来说还是有些太久了。
最终,帝国海军选择了一种折中的办法,那就是给朱雀号重新办一次下水仪式,然后卖给西班牙海军。
朱雀号因为发生了锅炉爆炸,此时还在位于青岛的造船厂进行大规模维修,帝国海军索性宣布这是一艘还未下水服役的战列舰,然后只要西班牙人的款子一到手,立刻下水,以全新战舰的身份卖给西班牙人。
在帝国与西班牙的军事合作初见成效的时候,国联会议也终于步入正轨,在会费分摊问题上,各国争吵不休,最终也没有超出李昭誉的预料,采用了谁主张谁分担的原则,不再谋求各国大规模的财政支出来处理世界上的争端。
由此,国联就已经确定不具备有解决国际争端的能力。没有钱,是什么事都办不成的,没有钱,也就只能谈感情,所谓谈感情,就是看各大国的诚意罢了。
但不管怎么说,国联会议在帝国四十五年的七月,历时三个多月的时间终于圆满落幕了。主要大国对这次国联的建立是满意的,抛开构筑了这么一个各国沟通交流的平台不说,在欧洲国家看来,国联会议第一次让他们在于东方的竞争中感受到了平等。
所谓平等,就是帝国在这次国联会议上没有占到任何便宜。这让几十年来,一直被帝国收拾的欧洲国家充满了自豪感。
李昭誉也对国联会议的成功举办感觉很满意,他认为这是影响深远的一件事,只不过,有些东西,是他这个皇室子弟所不能控制的。
国联会议以各国代表一起签署《国际联盟条约》为结束,但这个条约的签署并不意味着其立刻生效。在君主制国家,如西班牙、普鲁士等国,他们国家的代表签署,本国的君主同意之后,这个条约就奏效了。
但在一些共和国和君主立宪制国家,就完全不同了,还需要本国权力机构的投票认可才可以。比如英国和荷兰就需要国会投票通过才能真的奏效。
而法国和帝国却又是另外一个特殊,法国萨里伯爵签署后,法国摄政王立刻代表法国宣布《国际联盟条约》生效,但法国议会立刻提出抗议,认为这种事关法国国家命运的条约,应该由法国议会来决定是否有效,只有法国议会投票通过,才能由代表国王的摄政王象征性的签署同意书。
为了谁拥有最终决定权,法国贵族和议会争吵不休,最终这也没有一个结果。因为萨里伯爵本身就是法国新贵族的代表,其代表的是国内新兴资产阶级的利益,因此法国议会是完全同意这个条约的。
争吵到最后,这件事在法国变了味,法国摄政王一直宣称自己认定,条约就生效了,而议会的那些平民代表则宣布,是在法国三级议会投票通过后,摄政王才签字同意的,双方各执一词。
这件事在法国一直没有结束,也表现出了法国政治的隐患,那就是民权和皇权究竟谁更重要。上一次法国大革命,仅仅是在内外交困下,平民与贵族进行的妥协。
而最终,这个问题在第二次法国大革命后才彻底解决,而那一次则是彻底的革命。
签署条约生效问题,在帝国中枢,是一个问题,也不是一个问题。当帝国皇帝在条约文本上签下了字,则意味着这条约在帝国正式生效,没有人怀疑,因为这是帝国宪法赋予皇室的权力,那就是外交属于帝国皇室决断,代表平民的议院没有资格插手。
但这并不代表议院没有话语权,议院有两个权力才彰显自己的地位,一个是监督权一个是审计权。国联正式建立,也就宣布着帝国成为其中正式一员,虽然会费分摊以一种模糊的方式解决,但随着国联总部在科西嘉岛宣布建立,帝国每年都需要往里投入资金,而帝国的财政支出,最终的审核权已经到了议院的手里。
花费到国联的钱并不多,前三年,因为要建设国联总部的设施,所以每年投入六十到八十万帝国银元,这对每年财政收入超过两亿的帝国政府来说,并不是一笔多大的支出。
但这几十万的支出仍然是特殊的,因为这几十万完全不会对帝国产生什么益处,反而其中不少要进行对外援助。对于送钱给外国人,帝国内部一向是很小气的,虽然帝国经常做这种事。
为了拉拢一些国家,帝国常常会对外援助,只不过援助的方式还是以无息贷款或者低息贷款为主,到了还款时间,至少免除利息,有时会免除债务,像是直接向外国大撒币,在议院那里很难通过。
通过财政审核权彰显一下自己的存在感,是议院经常做的事,尤其是国联会费这类无效支出,更是会被多做文章。索性,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有一个理由很好说服议院的那些议员,那就是别的国家也这么做。
只要帝国不吃亏,那一切就都好说。难不成别的国家做的,帝国做不得吗?
李昭誉本人很满足于自己亲自参与了创立国联,但实际上,帝国国内对他这次出国公干,对国联这件事评价最低,评价最高的还是西津防疫,其次是与西班牙的军事合作。
“很抱歉,我要把最繁琐无聊的工作丢给您。”在塞维利亚城外的农庄里,李昭誉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对段毅说道。
国联会议结束了,但新一轮的会议会继续召开,因为还需要确立更多的细节。而这是非常繁琐的,段毅则是平淡说道:“这原本就是我的工作,大公子。”
李昭誉不想把话说明白,因为他知道,假设自己不横插一脚,国联这件功劳就属于段毅的了。这就相当于吃草莓,自己把最甜的草莓尖吃了,把剩下的留给段毅,他心里确实不太好受。
“我听说你要访问欧洲?”段毅问道。
李昭誉点头:“是这样的,我已经通过电报从申京取得了认可。第一站是葡萄牙,然后是法国、英国、荷兰,最后是瑞典和普鲁士,假设俄国的那位沙皇愿意接受我的访问,我还想去一趟圣彼得堡。”
“为什么要去那么多国家。”
“这些国家不是我们的友好国家,就是我们的竞争对手。有些我曾经也去过,但这几年欧洲日新月异,各国都有变化,好不容易出来一次,我还是想去看看,了解一下我们的对手和朋友,知道他们有多少能耐,这对我很重要。”李昭誉认真说道。
“你准备带上谁?”
“我只需要您安排几个翻译,其余的我自己安排就行了。另外还请您与欧洲各国的使领馆打个招呼.......。”李昭誉感受到段毅如同长辈一样的关怀,于是细致回答说。
“我是问,你是不是忘了一个人。那位西津的姑娘.......。”段毅说道。
李昭誉笑着说:“您连这个都知道?”
“是的,我想我提醒的还不算晚。”段毅说。
“但是我们之间.......。”
段毅说:“你不要把女孩想的过于的完美,认为她们保守害羞。实际上,很少有姑娘能拒绝来一次欧洲旅行,毕竟人生也未必有这么一次机会。”
章四零八 波拿巴
李昭誉听了段毅的话,微微点头,说道:“我明白了,我会解决好这件事的。”
段毅呵呵一笑:“如果你是这样一个态度,那我就不说什么了。大公子,恋爱、结婚这不是你人生的一个任务,而是你人生的一个过程。与你结合的女人,影响着你今后几十年的生活,这很重要,但不是任务。”
李昭誉微微点头,若有所思,他想了一会,问:“我还是想问,您觉得她符合父亲和皇上的期许吗?”
“我认为皇上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段毅笑呵呵的说:“虽说理论上,在太上皇之下,皇上是一家之主,但你应该清楚,皇室之中的私事,裕王殿下的戏份更重一些。虽然他管的比较少,但每一次都很关键。
尤其是在皇室重要成员的嫁娶上,裕王殿下的态度就更重要一些。”
“那您觉得,我父亲是否满意呢?”
段毅说:“从我的角度来看,应该没问题。据我所知,您和那位姑娘是在防疫工作之中认识的,她还是一位志愿工作者,仅仅这个身份,就足够让裕王殿下满意了。您别忘了,英王夫妇是怎么结合的?”
李昭誉恍然大悟,他还听别人说过,自己的英王兄李昭瑢少年时代有些自卑,不擅长与女人打交道,而因为其特殊的身份,其婚姻是非常重要的。而李昭瑢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是按照裕王的剧本来走的。
按照李君威的吩咐,李昭瑢参加了众多的志愿者活动,在这种活动之中结识了英王妃,并且与之长相厮守。虽然英王妃不是裕王选中的,但却是按照他的办法选中的。
可以说,愿意参加志愿活动,不贪图名利的女孩,虽然未必比大部分女孩优秀,但肯定比大部分的女孩稳妥。而他李昭誉在西津遇到的那个姑娘,不仅不贪图名利,还不顾危险参与防疫,更是颇有一些巾帼气概。
“追随自己的心吧,年轻人。哪怕你将来成为皇帝,也总要有一部分是为自己而活的。”段毅轻拍李昭誉的手,恳切说道。
李昭誉缓缓点头,忽然很有兴致的问:“是父亲交代您这件事的吗?”
“不,是你的母亲。”段毅很肯定的说。
李昭誉在休达等待了半个月,等来了他的真命天女,当然,也等来了一支海军舰队。李昭誉访欧,被定义为帝国的正式访问,皇帝直接命令,按照亲王的规格操办,所以要隆重很多,而他的第一站就是前往里斯本,那座浮华而喧嚣的城市,也是李昭誉认为最没有意义的城市。
如果让李昭誉自行安排,他肯定不会去里斯本浪费自己的时间,而是把重点放在竞争对手那里。可葡萄牙是帝国的传统友好国家,需要重量级的人物前去,维护一下这种关系。而且帝国有这个传统,皇室出身的使者前去欧洲,第一站一般都会选择在葡萄牙。
科西嘉岛阿雅克肖。
这是科西嘉岛上人口最为密集的城市,但所谓的城市也不过是一个四千多人的小镇。国联成立会议已经结束,当各国代表签署《国际联盟条约》的那一刻起,阿雅克肖就成为了国联的总部,至于本地的百姓是否同意,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当国联建立的消息传来,阿雅克肖瞬间乱作一团,热那亚人正在快速的逃离,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统治这座岛屿的好日子已经结束了。而本地的科西嘉人在得到的消息的那一天发生了暴乱。
他们先是攻击一切能见到的热那亚人,在热那亚人逃之夭夭后,这些科西嘉人控制港口、教堂和市政厅,宣布科西嘉绝对不会接受所谓的条约,不会承认热那亚人给他们制定的命运。
这个消息传出之后,塞维利亚还未散去的各国代表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最终还是五大国派遣代表前往交涉,才是弄清楚了原委。
科西嘉起义军的领袖帕斯夸莱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国际联盟,科西嘉人以为所谓的国际联盟是一些国家组成的殖民者联盟,热那亚共和国把他们卖给了一群新的殖民者。
“帕斯夸莱先生,您显然并不清楚什么是国联,也不知道这次科西嘉被选为国联总部有什么意义。”在市政厅里,三个人围绕着一张圆桌坐定。
帕斯夸莱身着海军军官的服饰,挎着一把刀,口中叼着香烟,胸膛前挂着四把手枪,其中还有一把是左轮手枪,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海盗,但不管怎么说,这位帕斯夸莱就是科西嘉人中影响力最大的,一直以来,他都领导者科西嘉人对热那亚殖民者的反抗组织。
与他说话的这个人则更加凶狠,他有着一米九的身高,光头,穿着一身皮衣,叼着雪茄,完全就是黑社会的模样。而这个名叫阿洛的男人则是一个马耳他人,与他形象匹配的是,这位阿洛真的是一位黑社会,同时做着武器走私、人口贩卖等多种业务。
阿洛与帕斯夸莱不打不相识,阿洛的到来是因为帝国占据了马耳他岛,利用安置地震移民的方式,大规模向外迁移马耳他人,近五万马耳他人离开家乡,大部分男人加入了当初热那亚人和葡萄牙组建的军队,投身与北非殖民,然后安家到了北非,也有部分进入了科西嘉岛。
马耳他人这类外乡人的到来,立刻与本地的科西嘉土著在物理意义上打成一片,而在热那亚殖民者那里,他们都是奶牛,而阿洛几次与帕斯夸莱进行争斗。
只不过,很快二人找到了共同的利益,阿洛一切向钱看齐,而帕斯夸莱则有着科西嘉独立的伟大梦想,帕斯夸莱的梦想需要武器,阿洛可以提供武器,尤其是可以提供来自帝国的,先进的自动火器。
“这意味着,帕斯夸莱先生的梦想在一刻实现了。国联来了,热那亚殖民者走了,从今天起,科西嘉迎来自治,也就是独立。”一个温和男人的声音响起,这是一个不到三十岁的男人,戴着金丝眼镜,西装革履。
他有着一个后世显赫的姓氏——波拿巴。事实上,这位波拿巴先生就是那位鼎鼎有名的拿破仑一世的曾祖父,波拿巴家族迁移到科西嘉岛的阿雅克肖已经有近三百年的岁月了,是本地的豪强士绅,因为不被热那亚共和国承认,所以谈不上贵族。
但这无碍于波拿巴家族在阿雅克肖乃至整个科西嘉岛的影响力,因为这个家族每一代都会出律师,在法律界非常有名。
尼克洛波拿巴正是阿雅克肖最知名的律师,与帕斯夸莱也有一定的关系,双方的关系很微妙,波拿巴家族一直和热那亚殖民者合作,但同时也曾为帕斯夸莱这类反抗者提供法律服务。
“波拿巴先生,阿洛先生,我相信你们联袂找上门来,肯定是有人找过你们了,对吗?”帕斯夸莱主动问道。
帕斯夸莱与眼前这二人有着很深的交集,关系不同寻常,而阿洛与波拿巴之间就完全是对立的了,波拿巴家族擅长使用法律,阿洛从不在乎法律,他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一般情况下,这二人见面,应该是血雨腥风才对。帕斯夸莱自己知道的,阿洛的几个手下都是被这位尼克洛波拿巴先生送进监狱的。
“当然,这不需要隐瞒。科西嘉无论是否独立,在这个世界上都不值一提,正是因为其不值一提,所以才能成为国联的总部。”帕斯夸莱听了阿洛这话,更确信,因为阿洛可没有这类见识。而阿洛索性直接承认了:“我是受东方的中国使者大人来与你联络的。”
波拿巴推了推自己的眼镜,也不隐瞒,说道:“是法国的萨里伯爵让我联络您的,萨里伯爵您不熟悉,但法国您一定不陌生。”
帕斯夸莱呵呵一笑,扔掉烟头,重新给自己点了一支烟,在过去的反抗岁月里,法国是少数几个域外国家给予他支持的,虽然不多,但却是真金白银,也发挥了一定的作用,只不过帕斯夸莱可不会把这些当做恩情,他清楚,法国人支持自己是因为他们与热那亚关系恶化后的报复。
“我对中国也不陌生。”帕斯夸莱对波拿巴说道,他拍了拍身上的武器,那把崭新的左轮手枪就是帝国生产的。而阿洛则是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因为他能玩转军火贸易,背后也有帝**事情报局的影子。
波拿巴神色淡然,心里却有些懊恼,原本他以为帕斯夸莱曾经得到过法国的支持,理应更亲近法国才对,却没曾想,会是这样的结局。波拿巴不知道怎么和萨里伯爵交代,因为萨里伯爵也是这么认为的。
“科西嘉人有自己的命运,我们必然受大国的影响,但我们永远不会接受奴役。”帕斯夸莱认真说道,而阿洛也是点点头,他心里没有主义,只有生意,但他也知道,自己的生意是在科西嘉不受大国控制下才能做的。
“没有人想要奴役科西嘉人,五大国想要阿雅克肖作为国联总部,为整个世界提供一片安全而又平等的地方。”波拿巴继续说道。
帕斯夸莱说道:“好吧,那就是要谈条件了。五大国什么条件?”
阿洛笑着说:“其实五大国更想知道,您有什么条件。”
“首先,国联不能驻军。”帕斯夸莱立刻说道。
“这不行。”波拿巴率先说道:“国联总部建立后,预计在这里的工作人员会超过三千人,他们需要安保力量,未必需要驻扎军队,但一定要有武装力量。”
“我可以为他们提供保护。”帕斯夸莱说。
阿洛笑着说:“实际上,五大国更希望从你这里得到不进行骚扰的承诺。”
“也就是说,他们不承认我是科西嘉人的领袖,对吗?”帕斯夸莱瞪大了眼睛。
“科西嘉岛上不只有科西嘉人,还有马耳他人、热那亚人,未来还会有很多人。而即便科西嘉人里,也不是所有人都支持你。你以为支持你的那群人,也未必支持你,实际上,他们更多的是反对热那亚人而已。热那亚人离开了,他们独立了,想要很多。”波拿巴冷冷说道。
而阿洛紧随其后对帕斯夸莱说道:“科西嘉岛上不能有一位国王,这是五大国的共同意志。”
“如果我说不呢?”帕斯夸莱问。
“那可能就不那么友好了。”阿洛微笑说。
“是吗,就让他们来吧。”帕斯夸莱的大半辈子都在进行武装斗争,一点也不畏惧。
波拿巴则是认真说道:“帕斯夸莱,你最好认真的想清楚。是的,如果你不接受,五大国会派军队前来与你进行战争,但他们与热那亚雇佣兵团完全不同,他们不会在科西嘉收取一分的税收,而你却会收,他们不会让这里的百姓下跪,而你却想趁机成为国王,他们会为本地百姓提供大量的工作机会,而你却想把他们从工坊和农场里拽到你在森林里的破旧营地。
他们或许抓不到你,但可以把所有人从你身边带走。而到时候,你一无所有,别说国王,甚至连一点政治地位都不存在了。”
帕斯夸莱听着这毫不客气的话,手习惯性的摸到了手枪,但波拿巴毫不畏惧,帕斯夸莱看着眼前的男人:“我想,你是最欢迎国联到来的,对吗?”
“是的,我希望和平,也希望科西嘉人独立自主,而国联到来,一切就都拥有了。即便科西嘉拥有一位国王,也完全不可能是我,而如果科西嘉拥有一个议会,或许我可以成为议长。”波拿巴直言不讳的说出了心中所想。
阿洛则是适时提醒:“如果你肯接受国联,那么第一任议长会是你。对了,国联也认可你拥有一支武装,合法的武装,以骑警的方式存在,也是科西嘉人唯一的合法武装。”
“你呢?”
“我不在乎枪,我更想成为一个包工头。”
章四零九 三个臭皮匠
阿洛代表的马耳他人对帝国的态度是很复杂的,至少目前是这样的。
在以前,因为帝国而背井离乡的马耳他人对帝国是充满仇恨的,欧洲各国也因为帝国对马耳他人的半强制移民政策而进行过一系列的舆论攻击,这使得马耳他人一度认为自己得到了欧洲很多国家的支持。
但现实并非如此,经过了十几年的时间,马耳他人已经完全意识到,他们不可能再回到自己的故乡了。
因为帝国在马耳他岛上实行最严厉的移民政策,马耳他岛完全处于海军的军事管制状态,因为是军事禁区,别说外国船只,就算是载运着外国人的客轮或者使用外国水手的商船,都不被允许靠岸。
近些年来,这些政策略有松动,但也只是被允许靠岸,外国人不允许登陆。欧洲人想进入马耳他,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欧洲女人嫁给当地的海军士兵,而阿洛的人口贩卖业务,很多时候就是为帝国海军驻外军队服务的。
可是随着帝国与马耳他人的进一步接触,双方的关系正在发生微妙的变化。因为马耳他人发现,自己想要在科西嘉岛这片新土地上站稳脚跟,还就离不开帝国的支持。
长久以来,以阿洛为首的马耳他人,在岛上与科西嘉人斗争不断,更是直接从事黑道买卖,在被挤的最惨的时候,是帝国出手拉了一把。而现在,国联把总部选在了这里,对马耳他人来说,无疑是上帝的福音,因为国联的进入,马耳他人也和科西嘉人一样,被视为科西嘉的原住民,更是因为大国竞争的关系,马耳他人得利不少。
就以阿洛来说,这个以黑道生意为主的家伙,随着国联总部的到来,已经准备转行了,思钱想厚之人,做一个包工头,承建帝国在阿雅克肖的一些设施,也是有利可图的。
人总是会羡慕别人的,与自己的亲近的人发达了,人往往会嫉妒,而却会羡慕自己的敌人。阿洛最羡慕的就是波拿巴家族的人,不动刀子不流血,站着就把钱挣了。
阿洛知道,这一次只要站对了队,自己也可以成为这样的家族,别的不说,阿洛那个十四岁的小儿子已经送去西津留学了。
帕斯夸莱眼见波拿巴和阿洛走到了一起,他更是愤恨无比,只不过,帕斯夸莱也没有立刻爆发。因为阿洛和波拿巴所说的确实是事实,如果国联真的与自己对抗,做些殖民者要做的事,他可以继续坚持下去。
可如果国联的军队到来,大撒币的话,就不会有人继续支持他了。
“你可以认真考虑,我们有的是时间。”阿洛对帕斯夸莱说道,然后问向波拿巴:“波拿巴先生,要喝一杯吗?”
波拿巴笑着说道:“我更期待我们三个共同喝一杯庆功酒。”
“其实我也这么希望的。科西嘉的命运已经发生了改变,这座岛屿迎来了自由,每个人都应该欢欣鼓舞,而不是因为个人的原因陷入内战之中。我觉得,没有人不喜欢有钱大家一起赚的局面。”阿洛笑着说。
“野心家除外。”波拿巴回应,显然二人这话就是说给帕斯夸莱听的。
帕斯夸莱看着一唱一和的二人,冷冷一笑,说道:“你们说,国联更想知道我的态度,但我不希望他们驻军,却不会被同意,那么还有必要谈下去吗?”
“其实国联只要你一个态度,只要你表现出来,其余的条件都好谈。”波拿巴主动说道:“五大国需要你承诺不试图对科西嘉岛实行封建**统治,仅此而已。”
“有你们在,有五大国在,我就算有这个计划,也做不到了吧。”帕斯夸莱言语之中满是淡漠。
阿洛又点了一支雪茄:“是的,国联总部选在这里,对你是坏事,对科西嘉岛上的所有人来说,都是好事。”
帕斯夸莱低头思索了一会:“那么我的态度就没有意义了,两位,我想知道,你们背后的主子想在科西嘉岛上干什么?”
“虽然国联和五大国承认我们的独立自主,但为了科西嘉岛能够为国联提供服务,让科西嘉岛的人民可以顺利完成权力过度。五大国一致认为,科西嘉岛要做一段时间的国际托管地。”波拿巴说道。
帕斯夸莱皱眉:“什么是国际托管地。”
“这里会建立一个政府,有一位总督管理,会有一群官员,这位总督和官员会由国联那边的人担任,尽可能的雇佣本地人。而我们这些本地人则会组成议会,监督这个政府。一直某个时间点,我们可以自行组织政府了,那么一切权力就交给科西嘉的人民。”阿洛用简单的语言说道。
帕斯夸莱虽然是一个拥有智慧的人,但终究局限于科西嘉这个小地方,他的见识不算出众,于是问道:“波拿巴先生,阿洛先生,我想请问,在世界上有没有这样的国际托管地,他们以前什么样子,现在又是什么样子了?”
“没有,科西嘉岛会是第一块国际托管地。”波拿巴直言不讳的说道。
“那你怎么保证,等到我们科西嘉人真正可以自己管理自己的时候,国联会把权力交还给我们?”帕斯夸莱问道。
阿洛说:“这一点会得到五大国的共同承诺,是制定是一个时限,我认为,十五年或者二十年比较妥当。”
“你呢?”帕斯夸莱问向波拿巴。
波拿巴则是淡然说道:“任何国家,任何人的保证在我这里都没有意义。帕斯夸莱先生,你应该知道,你手下那群人支持你,是因为热那亚殖民者在这里做了太多的暴行,人们支持你与热那亚人进行战争。
如果将来,五大国食言的话,我相信本地的百姓也会支持一个新的领袖与其斗争。”
“到时候,只怕没有人愿意拿起刀和枪了。”帕斯夸莱冷冷说道。
波拿巴微微摇头:“为什么要拿刀和枪?到时候,国联总部已经在阿雅克肖了,人们只需要集中起来喊一些口号就行了。斗争不会那么残酷了,自由却会更有价值。”
帕斯夸莱明白了,他也心动了,他现在的利益会因为随声附和而得到保证,甚至可以更进一步,而科西嘉人的民族利益,也会在未来得到保证。
“如果他们真的尊重我们的话,应该提前与我们商议,而不是决定了之后再来通知我们,不给我们反对的余地。”帕斯夸莱依旧有些不满。
阿洛说道:“科西嘉岛只是一个小岛,只有十余万人,与五大国完全没有可比性,实力造就了他们不会尊重我们。而且这也不是尊重的问题,选择科西嘉岛作为国联的总部,是各国政治上的妥协。
帕斯夸莱,你的眼界被这座岛屿上的山林和迷雾笼罩住了,你真应该走出去,多看看,了解一下这个世界。”
帕斯夸莱不置可否,虽然心里也知道,自己的见识相对于国联这个庞然大物,确实欠缺了许多,而他眼见阿洛如此说,又看向波拿巴:“波拿巴先生,国联总部选择在这里,还有国际托管地的政策,是法国人提出的吗?”
“不,国联总部选择在这里虽然是大国妥协,但却是东方的中国率先提出并且坚持的。至于国际托管地,虽然也是五大国的共同意志,但据我所知,也是那位中国王子率先提出了这么能被我们接受的概念。”波拿巴说道。
这下,帕斯夸莱更觉得有趣了:“我知道波拿巴先生你更倾向于法国,但自从你到我面前,却没有说中国一句坏话,要知道,你可是一位虔诚的天主教徒,而中国一直对天主教充满歧视,事实上,所谓五大国里,中国是我们最陌生,也是最敌对的,这让你的态度更显的有趣。”
“你不用过多的联想,这是因为中国人的政治更加文明,这我不得不承认。只不过,这不会改变我的政治倾向。”波拿巴说道。
帕斯夸莱又把目光投向了阿洛,而阿洛可不是波拿巴这样的律师,更没有搞过政治,他说不出什么更有深度的话来,而是说:“帕斯夸莱先生,幸亏你没有去见那些人,不然,你肯定会在那里拔枪的。
我可以告诉你,真正尊重我们的,就是中国的使者,如果没有他,法国和西班牙会先派驻军队,再和我们接触。我可以这么说,除了中国,那些国家和热那亚人没有什么区别。”
帕斯夸莱忽然问道:“如此说来,你们是支持中国官员担任我们这块托管地的总督?”
“是的。”阿洛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但是波拿巴说道:“不,我不是这样认为的。”
“你还是坚持法国官员吗?”帕斯夸莱问。
波拿巴神色有些复杂,他竟然主动点燃了一支香烟,吸了一口,说道:“在前去休达之前,我是这样想的。但经过那次会谈后,我改变了主意,一个法国人担任总督和一个热那亚人没有什么区别。任何有尊严的科西嘉人都不会接受那种傲慢的人,但我也很难接受一个中国人担任总督。”
“我想这也是你们二人的目标吧,想要问问我的态度?”帕斯夸莱主动说。
“是的,如果你愿意配合,你的态度很重要。”波拿巴和阿洛都承认说道。
帕斯夸莱说道:“作为一个科西嘉本地人,我认为,我们需要提出一个条件,让国联接受,以此来彰显科西嘉人的尊严。”
“确实有这个必要,不然我们会被无视。”波拿巴表示赞成,而阿洛想了想,则是说:“是的,和做买卖一样,有来有往。”
帕斯夸莱继续说道:“我认为可以提出这样一个条件,那就是五大国的官员,不能管理我们科西嘉岛。我相信,非五大国成员,应该会支持我们这个决定。”
“我想你说的对,但以我对五大国的了解,尤其是萨里伯爵的态度,我觉得我们要拿出一个合适的人选,足够说服萨里伯爵还有其他五大国的代表,不然仅仅会引起政治对抗。”波拿巴提醒帕斯夸莱。
而帕斯夸莱则是眼睛一亮说道:“我虽然不知道谁更为合适,但我觉得,这个人最好来自葡萄牙。”
“为什么?”阿洛不解,他对葡萄牙很了解,因为来往比较多,马耳他人背井离乡后,除了聚居在科西嘉岛,就是聚居到了北非热那亚和葡萄牙的殖民地,在北非陷入战争后,大量马耳他人进入摩洛哥这块葡萄牙的殖民地。
帕斯夸莱说道:“阿洛先生,你应该清楚,葡萄牙的国王是一位虚荣的人,而且很有钱。只要我们给予其足够的荣誉,相信那位国王愿意‘统治我们’,而这让他在国联的地位也会提高,而虚荣的国王愿意为一套衣服花一万个金币,那为了一顶桂冠,花费一些钱财又算的了什么呢?
而葡萄牙国王只要拿出来钱,就是对其他觊觎科西嘉岛总督的人最大的反对。除非他们也愿意拿出相应的钱财了,否则,就不应该和葡萄牙的官员竞争。”
“如果科西嘉岛上的人民再配合着演一场戏的话,那就更好了。”波拿巴眼睛更亮了,激动说道。
阿洛也明白了过来,兴奋说道:“那这场戏应该叫做《我们只爱若昂国王》。”
帕斯夸莱呵呵一笑:“我只是提出一个建议,是否可行,我们还需要尝试。当然,葡萄牙是第一选择,第二选择则是教皇陛下,此外还可以考虑威尼斯共和国、尼德兰联省共和国。”
阿洛说:“我担心,五大国会破坏这件事。”
帕斯夸莱闻言,咬牙说道:“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们只能使出杀手锏了。我们可以接受一个热那亚人担任总督。”
“热那亚人!”波拿巴惊呼出声,但旋即明白了:“是的,这也是一个好选择。”
章四一零 一个请求
如果三个人决定让一个热那亚人来担任科西嘉的总督,那意味着国联总部设立在科西嘉岛这件事会处于进退两难的地步,因为到时候,科西嘉的百姓只会觉得,这是五大国的意思,从而会给设立在这里的国联造成诸多不好的影响,就算国联仍然可以在这里扎根,仍然会如芒在背,想要过的舒服,那是难上加难了。
而一如三个人预料的那样,傲慢且浮夸的葡萄牙国王若昂五世欣然接受了科西嘉人的邀请,他派遣了自己的一位宫廷侍臣担任科西嘉的总督,并且承诺,会在科西嘉建立学校、医院、教堂,建立赈济体系,而这一系列的承诺,意味着若昂五世许下了价值一百万帝国银元的承诺。
显然,五大国乃至其他国家都没有这种赔本赚吆喝的‘觉悟’,政治态度相对中立的葡萄牙人也顺利成为了科西嘉的总督。
这意味着,国联正式创立的最后一个小麻烦也得以解决,国联建立之事,就此画上了一个句号。
虽然从后世角度来讲,国联的创立并未解决什么大的国际争端问题,强国大国之间的竞争仍然此起彼伏,就连世界大战也没有因为国联而避免,但国联的建立,仍然是现代国际外交关系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只不过,在国联建立之后,有识之士也明白,国联并非是解决世界争端的终极办法,有了国联,世界并非有什么实质性的进步,但国联的建立,仍然被视为世界紧张局势缓和的一个标志。
后世普遍把国联的建立视为帝国大扩张时代结束的标志,裕王时代用武力横扫不服,布局全球的时代终于结束了,帝国参与创立国联,并且加入国联,都标志着,这个强盛的世界大国愿以相对和平友好的方式解决与其他国家的争端,世界也由此进入了一段相对和平的时期。
类似于与东方中国发生直接战争,或者全欧洲大战这种大规模的战争在以后很长时间里没有发生,各国都进入了一个相对稳定的发展阶段。而国联建立,也意味着帝国的实力达到了一个顶点。当然,这个实力指的是相对实力,在此之后,帝国的实力仍然在增长,只不过竞争对手也随之崛起,双方之间的差距不断缩小。
柏林。
威廉王储坐在火车上,放下了窗帘,却挡不住外面的嘈杂的声音,他的脸色有些难看。
而在他对面,李昭誉则是饶有兴致的看着外面,说道:“几年前,也应该是这群人在柏林城外吧,只不过他们做的事不同了,手里的东西也不同了,威廉,我听说那个时候的你,意气风发.......。
厚礼蟹!”
李昭誉原本打趣威廉,但随之一个臭鸡蛋砸在了车窗上,如果不是隔着玻璃,肯定要打他一身。
李昭誉此次出访欧洲,在葡萄牙的里斯本渡过了浮华且无聊的五天,那五天时间,李昭誉参加各种舞会,发表各种演讲,把外交场上没有营养的语言中,正面的那一半说了遍,只为了表达帝国对葡萄牙的善意。
而李昭誉计划绕着欧洲海岸线,再去法国、荷兰、英国,然后进入波罗地海访问瑞典和普鲁士,但李昭誉现在是以亲王规格访问,这种规格的访问意味着西欧诸国一时间无法接待,这迫使李昭誉被迫改变计划。
幸运的是,威廉王储结束了国联会议之旅,返回普鲁士,以二人的交情,以两国之间的友好,李昭誉得以先前往普鲁士,而不是继续留在葡萄牙蹉跎岁月。
这个时候,柏林已经拥有了铁路,下了船,李昭誉和王储二人坐专列去柏林,而普鲁士国王听说后,准备在车站迎接,还准备了盛大的欢迎仪式,就在李昭誉抱怨自己要把在葡萄牙说的那些话再说一遍的时候,意外让所有的迎接计划打断了。
柏林发生了工人运动,游行示威、暴力活动、占领道路和车站,一半的工人参与了这次运动,起因是鼠疫导致的戒严和工资水平下降。
李昭誉打趣威廉王储,是因为几年前他经历过这样的盛况,那时普鲁士与盟国一起战胜了法国,而且在国内大兴工业化,成为了欧洲经济发展中的一颗明珠,犹太资本的进入,让柏林工业快速发展,数千工人云集在城外,迎接国王和王储的回归。
这一次,仍然有数千工人,只不过是在抗议。
“我只希望,您不要参与这件事。”威廉沉声说道。
工人们来到车站,是有组织的,就是知道李昭誉这位中国使者到来,他们想要靠这件事扩大影响。工人们更希望李昭誉能在媒体或者普鲁士的政坛说些什么,不仅因为他的地位,还因为帝国在工人们眼里,是一个典范。
虽然帝国的工人也是不是发起一些运动,但毫无疑问的是,帝国的福利制度和工人待遇是世界上最好的。工人通过工会,已经成为了帝国一支重要的政治力量,这被欧洲的工人视为学习的对象。
帝国的工人运动,工人们的思想是:我们要求的,是我们应得的。
欧洲的工人运动,工人们的思想是:中国工人有的,我们也要有。
显然,这群工人想得到李昭誉的支持,但这是不现实的。李昭誉说:“我们不会干涉别国内政,尤其是普鲁士的。只不过威廉,我希望你明白,我们做到的,你们也可以做到。”
“我也希望那样做,但很难。政治从来不因为一个人的意志转移。”威廉颇为感慨。
李昭誉所说的,我们能做到的,就是帝国皇室与工人们的合作,这是当今皇帝李君华的政治成果,与工人在内的普通百姓合作,对抗资产阶级的权力扩张。
很显然,别的国家也能效仿,尤其是普鲁士,但威廉清楚,两国的皇室之间有着本质的区别。
两国皇室都是贵族,但区别在于,帝国皇室只是披着贵族的外衣,而且是刚刚披上贵族的外衣,在皇室之中,尤其是核心皇室成员中,人分贵贱,尊卑有序是不存在的。如果一个皇室子弟,认为他本人比普通百姓天生高一等,那他就根本到不了权力的核心。
但这种尊卑贵贱,在霍亨索伦家族这类欧洲贵族那里,则是根深蒂固的。
李明勋虽然称帝,但对子孙后代的教育中,从来都会说明,皇帝并非是必然存在的,早早晚晚,这种特权会被时代所抛弃,所以帝国的皇室永远处于居安思危的状态。
而霍亨索伦家族根本没有这种危机感。
当然,这些都是表象,本质上两国的区别在于皇室与资产阶级的关系,帝国皇室一直把资产阶级视为政治上的敌人,经济上的朋友。永远警惕资产阶级的夺权,却扶持资本主义市场经济,但包括普鲁士在内,欧洲的贵族与资产阶级从一开始就是同流合污状态。
李昭誉点点头,对威廉王储说:“答应我一件事,我在普鲁士只会待十天到十五天,别在这段时间杀人,不然,我也会很难做。”
“这简单。”威廉说道。
李昭誉眼见威廉王储如此配合,说道:“另外,我有一个私人请求,只是有些过分。”
“哈哈,我认识你这么些年,你是第一次这样和我说话,我很好奇你那过分的请求。说实话,假如同样的请求,我有百分之五十答应别人,我就有百分之九十九答应你,剩下的百分之一只是为了表现,你的请求有一些过分。”威廉王储打趣说道,他很清楚,假设李昭誉提出的请求非常过分的话,那他根本就不会说出来了。
李昭誉拿出一张黑白照片,上面是一个意气风发的中年男人,西装革履,很有风姿,但样貌却不是多么出众。威廉王储看了一眼,发现是一个欧洲面容,说道:“我可不认识他。”
“我也不认识。”李昭誉直言说道,他反过来照片,上面写着这个人的汉译名字:卡尔,麦克司。
“他是《莱茵报》的撰稿人,当然,现在有可能是编辑了,现在被关押在柏林的警察局里,如果你认为可以的话,请你放了他。其实他已经准备去英国了,你放了他,他肯定去英国投奔朋友。”李昭誉说道。
“他做了什么,与这次工人暴动有关?”威廉王储问道。
李昭誉摇摇头:“我不太清楚,说实话,这是来自申京的要求。”
“皇帝陛下会认识一个普鲁士小报的编辑?”威廉王储感觉不可思议。
“是我父亲来的电报,但据我所知,这可能也是爷爷的意思。”李昭誉无奈说道,见威廉王储的脸上还是有诸多疑虑,他说道:“我真的不知道他的具体,事实上,我到了柏林大使馆,也要让大使帮忙查这个家伙。
我可以保证的是,这种庇护仅此一次,假如这位麦克司从英国,或者其他什么地方再回到普鲁士兴风作浪的话,父亲表示我们就不会管了。另外,无论你是否放了他,请给我一个和他面谈的机会,私密的。”
威廉王储说:“你不是不认识他吗?为什么还要和他谈?”
“我需要把一件东西送给他。”李昭誉说。
“听起来像是间谍活动,可我知道,绝对不会是。”威廉王储笑着说。
李昭誉耸肩:“我也很无奈,如果你与我不是朋友,我可能都不会当面与你说。”
“好吧,朋友,我帮你。但现在不行,我也要先看看这个麦克司是何方神圣。”威廉王储说。
李昭誉立刻说:“既然如此,我先随你回你的住处,我相信,我的大使绝对没有你查到的信息多,也没有你的信息来的及时。”
威廉王储同意了李昭誉的看法,二人一起回来王宫,面见了国王,期间一切如常,而王储早就派人去查了,等到晚上二人结束宴会回到威廉在城外的别墅时,他的侍从新闻官也就来了。
“这个人名叫卡尔,海因里希,麦克司,是个犹太人,现在是《莱茵报》的编辑,只不过,《莱茵报》已经被封禁了。”新闻官说道。
“为什么被封禁?”威廉王储问。
新闻官看向李昭誉,满脸为难,威廉王储轻轻敲了敲桌子:“你可以实话实说。”
“麦克司习惯性的发表针对和批判政府的言论,在工人群体之中很有声望........。”
“这不会导致封禁报社。”威廉王储知道新闻官还有保留,直言不讳的打断他。新闻官无奈,直接说道:“好吧,麦克司先生在两个月前,曾经发表过一篇批判中国的文章,在柏林、哥尼斯堡和西津引起了相当大的震动。西津的荣亲王殿下,通过大使馆向我们施压,而国王陛下也认为,这已经影响到两国的关系。
尤其是当时还处于防疫阶段,我们需要荣亲王殿下批准物资的供给,所以........。”
李昭誉则是说道:“你有那篇文章的报纸吗?能给我找一份吗?”
新闻官看向威廉王储,王储点点头,新闻官说道:“可以,但是需要明天才能找到。”
“你去忙吧,把这个人的资料整理成文字,要两份。”威廉王储吩咐说,在打发了新闻官之后,威廉说道:“昭誉,我现在越来越觉得这是一次间谍行动了,但可说不通,小小的间谍行动,是不值得把你牵扯进去的。你能告诉我,你要和他面谈,要送他什么东西?”
李昭誉无奈摇摇头,叫来李永忠,对李永忠说道:“那支钢笔你带在身边吗?”
“没有,在我的行礼里。我可不敢当成日常用品。”李永忠半开玩笑说道。
李昭誉说:“把它取来吧,让威廉王储看一看。”
李永忠点头,正要走,李昭誉说:“手表和佩剑也各自取来一副。”
“钢笔,手表,佩剑,你要搞什么啊。”威廉王储诧异问道。
章四一一 麦克司
很快,李永忠拿着三个盒子走了进来,摆在了二人面前的桌子上。
这是三个非常精致的盒子,但谈不上奢华。作为普鲁士的王储,威廉显然对武器更感兴趣,他打开了盒子,取出了里面的剑,发现这是一把礼仪性质高于实战的剑。
当然,剑的礼仪和装饰性质总是更高一些,毕竟在实战上,剑的使用类似于短矛,远远没有刀来的实用。
“很漂亮的剑。”威廉王储夸赞道,剑的本身在他看来没有什么,关键是剑鞘和剑柄极为的华丽,以黄金打造,还镶嵌着宝石,着实不凡,他说道:“送我一把,怎么样?”
“这不是礼物,王储殿下。”不等李昭誉说话,李永忠率先说道。
“那这是什么?”威廉诧异,虽说帝国皇室不喜奢华,但可没有到连一把剑都不愿意送人的地步。
威廉又打开了其余两个盒子,发现手表是怀表样式的,钢笔的造型没有什么特殊的,但采用了贵重的黄金,而且非常具有东方风格。
而每种东西上都刻着一句话,或者几个字。
剑柄之上写着:忠于帝国。怀表的背面刻着;天下大同。而那支钢笔则有一行细密的小字:忠于理想,承认现实。
“这是帝国皇室赠予某些特殊人的御制品。”李昭誉说道。
威廉王储皱眉:“这是皇帝陛下的奖励,对吗?”
李昭誉摇摇头:“不,不是皇帝陛下的。这些东西是太上皇陛下的,其打造的成本,完全由太上皇陛下私人承担,与皇室内帑、帝国财政毫无关系。而至于这些东西赠予何人,与皇帝陛下无关。现在由太上皇陛下决定,而如果有一天,太上皇不在了.......据我所知,是由我的父亲收藏和处理。”
“你呢,是不是下一代就是你?”威廉王储问道,他想到刚才李昭誉要把一支钢笔赠予那位《莱茵报》的编辑。
李昭誉无奈苦笑,摇头说道:“不,我没有那个资格,我要做的,只是替爷爷赠予钢笔给麦克司先生。”
威廉王储说:“那标准是什么呢,麦克司先生有何德何能得到远在地球另一边,太上皇陛下的认可。我甚至怀疑,他二人应该不认识,也从未联络过吧。”
“我想是的。”李昭誉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却无法给威廉王储解开疑惑。威廉王储问:“什么人可以获得来自太上皇陛下的认可?”
“这支钢笔属于麦克司先生,同样,永忠也得到了一支,我也是如此。而怀表则是赠予帝国体制内一些做出杰出贡献的文官或者非暴力机构的人员,这块怀表要赠予伍星联先生的,只不过送到我手中的时候,我已经在休达,而伍星联先生则在西津。
至于这柄剑,它属于一位为帝国做出杰出贡献的军官,很遗憾的是,因为涉及到帝国的机密,我不能告诉你他的名字和身份。”李昭誉解释说。
这下,威廉王储对那位编辑麦克司更加好奇了,别人他或许不知道,但伍星联的大名他早已知晓。这次防疫工作中的风云人物,在帝国享有极高的声誉。
“既然如此,我就不问了。昭誉,我很高兴你如实告诉我这些。这样吧,明天下午,我安排把这位麦克司先生从监狱中放出来。”威廉王储说道。
李昭誉皱眉:“为什么不是明天早上呢?”
威廉王储笑着说:“你告诉我的这些东西,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力,我对麦克司先生的所作所为更为好奇了。这个晚上和明天一个白天,我需要这些时间来搜集一下他的信息,更详细的,能回答我他为什么能得到太上皇陛下青睐的信息。”
眼见李昭誉有些不安,不等他问出自己的担心,威廉王储又说道:“不要担心,我不会反悔的。要做的一切,只是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我答应放了他,答应给他一个出国的机会。但并不妨碍我知道他做了什么,毕竟,麦克司先生是一个拥有普鲁士国籍的人,哪怕他是一个犹太人。
以你所说的那支钢笔,我至少可以清楚,他是一个优秀的人,我要知道,他有多么优秀。”
李昭誉知道,威廉也是一个很执拗的人,说道:“好吧。我后天再寻求拜访麦克司先生吧。”
威廉王储点头:“好了,天色已经晚了,你还要回大使馆吗?不如在这里休息,我还记得,小时候我们在申京,出去旅游的时候住的那间破旅馆,一个潮湿的房间里两张床,我和你挤着一张,昭承和昭稷一张。”
“难道你这里有一间那样的房间,能够让你我回到曾经的少年时代吗?”李昭誉笑着问。
威廉王储摇摇头:“没有,这座古堡能与之媲美的,就是一样的潮湿。”
“哈哈,好吧,给我安排一间足够潮湿的房间吧。”李昭誉半开玩笑的说道。
第二天的下午,威廉王储在自己的书房见到了新闻官和侍从武官,他们又收集了一些有关麦克司先生的资料,才发现,他在成为《莱茵报》编辑之前,就以多个笔名,在多家报纸发表文章了。
而更为惊讶的是,他不是典型的柏林犹太人。
在帝国四十五年这个时间段的普鲁士柏林城,城内四分之一的人是犹太人。原因很简单,当年老威廉借助欧洲爆发的战争,从荷兰、英国引入了很多犹太人。柏林那些工厂,很多都有犹太资本。这是普鲁士官僚资本和贵族资本之外,资本主义经济发展的第二桶金。
这些迁移到柏林不过十年的犹太人是普鲁士国内外认为的典型犹太人,而麦克司不是,他的家乡在哥尼斯堡,麦克司家族在普鲁士已经生活了一百多年,至于从何地迁移而来,已经不可考证。
而麦克司先生则普鲁士王国政府那里,一直被认为是一个麻烦制造者。其出身一个律师家庭,本身也拥有律师资格,还在大学时,就屡屡为贫穷百姓提供法律服务。
在普鲁士全面向帝国学习,发展经济、改革政治之后,麦克司先生更是投身于街头政治。其在大学之中就参与多种政治活动,还有两次被逮捕的经历,而与普鲁士工人组织牵扯也很深。
麦克司原本要出国的,那是因为他不是第一次出国,他在大学追求到了心爱的妻子,以蜜月旅行的方式,曾经游历了帝国的西津、英国的伦敦和荷兰的阿姆斯特丹,更多的则是进行各类考察。
而麦克司先生的著作良多,多是哲学、经济学,很多杂志和报纸都发表过他的文章,只不过这几年,威廉王储试行帝国推崇的新闻审核制度,所以麦克司发表的文章渐渐减少。
对于麦克司先生的文章和他表达的思想,威廉王储就一个感受——令人头大。那些文章之中充斥着各类哲学和经济学的术语,是他这位满脑袋枪炮和谈判桌的王储所无法认真看下去的。
所以,威廉王储纵然知道了关于麦克司先生的很多信息,但他仍然无法明白这位麦克司先生哪里优秀到能惊动东方申京的太上皇陛下。
威廉王储专门通过新闻官,向柏林市的一些机构了解,搞清楚了麦克司的政治倾向。
对威廉王储来说,他认为最好的国民就是爱国者,但麦克司先生显然不是这样,他向往民主,崇尚平等,对一切特权阶级都持批判的态度。或许他是一个爱国者,但威廉王储知道,他肯定不爱自己和自己所在的霍亨索伦家族。
新闻官问:“殿下,或许麦克司先生还有一些我们所不知道的过往,我依旧怀疑,中国王子的这次行动,可能是一种间谍活动。麦克司代表着一种值得警惕的舆论和思想,我们要防备。”
“算了,海因里希。”威廉王储摇摇头,对新闻官说道:“亲爱的朋友,你没有去过申京,没有和中国皇室进行过深入的交流,你根本不了解他们。”
“我没有觉得李昭誉殿下与您有什么不同,相对来说,他多一些风度,但您更有威严。”海因里希说道。
威廉呵呵一笑:“不是这个,我亲爱的海因里希,李昭誉不是一个典型的中国皇族。我认识的那些中国皇族,真正的核心人物,我想他们会与这位麦克司先生有很多话题的。
不用再查了,立刻派人去警察局,把麦克司先生释放吧。”
“然后呢?”新闻官继续问。
威廉王储想了想:“然后就什么都别做,等李昭誉把他想要的做完,我们再做。”
柏林,帕梅特路十三号公寓。
这是一处廉价的公寓,旁边就是一些工厂工人的宿舍,环境很嘈杂,但对于麦克司一家来说,他们只能负担的起这样的房子。
警察局的马车进入了帕梅特路,一个警察在驾车,另外一个年级稍长的警察在对车厢里的麦克司不断的道歉,言语有些谄媚,还提醒麦克司,应该早告诉他们他与普鲁士王室有关联,这样也就不会有那么多误会了。
“请在这里停下吧,我不希望我的朋友看到我和警察这样亲密。”麦克司对驾车的警察说道,不等马车停下他就跳了下来。
他的全身脏兮兮的,显然在监狱这段时间没少受苦。在于警察分开之后,麦克司进入了公寓大楼,敲开了自己的房门,看到了满是惊恐的妻子和怀中熟睡的女儿。
“燕妮,你怎么样?”麦克司说道。
“原先不好,但是昨天有人送了一些东西来,说是你的朋友。卡尔,他们还说会来拜访。”燕妮指着堆在门边的一些东西,有粮食袋,也有一些其他日用品,燕妮歉意说道:“我知道你不想与任何人牵扯不正当的关系,我也可以陪你挨饿,但孩子不能......。”
“好了燕妮,我不会怪你的。”麦克司抱住了妻子,说道:“刚才我去了一趟邮局,拿到了伦敦的巴门先生寄来的信件和包裹,他给我了稿费和船票,我们收拾一下,三天后的船,我们去伦敦。”
“那这些东西?”燕妮问。
“如果那些人真的来拜访,你就退还给他们。我是不会见他们的。”麦克司说。
燕妮见丈夫要去洗澡,立刻补充了一句:“卡尔,我要告诉你的是,他们不是王室或者政府的人,也不是那些所谓的朋友。而是两个东方年轻人,带着你的一些文章来,让我看过后,确定是你写的,他们才留下东西。”
“东方人?”麦克司皱眉,说道:“我就去过一次西津,燕妮你也在,你知道的,我在那里没有什么朋友。倒是有几个书信来往的笔友,但他们可不是什么年轻人。”
“我不知道,我们语言不通,他们一边查词典一边写和我交流的。”燕妮无奈说道。
麦克司摇摇头:“即便是东方人,也不改变我的意志,我不见他们。”
麦克司进入房间,仔细清理了身体,走出房间吃了饭,与女儿玩耍了一会,就进入书房之中写东西,到了夜间,燕妮给他送来了油灯,麦克司依旧写个不停,他有夜晚工作的习惯,所以睡的比较晚。
第二天早上,麦克司刚刚结束写作,在书堆一旁的小床上睡下,就听到外面的敲门声,燕妮去开门,与来人进行了交谈。用了足足一个小时,燕妮才送来早餐,对麦克司说道:“卡尔,两个年轻人走了,不过他们说还会来的。”
“没关系,我们还有两天就要去英国了。你没有告诉他们这件事吧。”
“没有,他们的东西我也让他们带走了。”
“很好,燕妮。”
麦克司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的时候,下午,又有人敲响了门,燕妮很快进了书房,递给麦克司一个纸皮袋子,里面装着一本书和一个小册子,是德语和中文双文版本的。
“这是是一位自称中国领事馆的翻译,他让我把这两本书交给你,说是要见你的人,是两本书的作者。”
麦克司看了看两本书,立刻说道:“如果他们还来,我可以见他们。”
章四一一 麦克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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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四一二 圣人
麦克司先生得到的两本书是李昭誉和李永忠二人的著作。
李昭誉在几年前与他的弟弟李昭承一起游历荷兰和法国,写过一份《欧洲工人生产生活调查报告》,当然,在发表的时候,二人选择用了笔名,而用了一个名字,好像那是一个人写的。
而李永忠则是凭借《资本没有祖国》一书在帝国家喻户晓,而对于这两本书,麦克司都读过。
李永忠的书中充满了对资本的批判和警惕,这与麦克司先生平日的工作是一样的,但这本书的实质内容却对他的工作和研究没有什么用处。相反,李昭誉兄弟写的那份报告,对麦克司先生来说却是意义非凡,麦克司在自己的文章中,还屡次引用了其中的数据和案例。
这其实也很容易理解,麦克司与李昭誉兄弟的阶层是不同的,麦克司对工人和资本的调查,多是从基层和底层出发,很多情况是调查不到的。而在李昭誉兄弟游历期间,虽然也是白龙鱼服,但两兄弟可不会伪装成平头百姓,而是伪装成来自帝国的年轻商人,仅仅是通过与工厂主以洽谈生意的名义聊天,就能得到很多麦克司无法调查到的数据。
第二天中午,李昭誉和李永忠坐在了麦克司的对面,这一次,李昭誉直接表明了身份。
“你就是来自中国的王子?”麦克司感觉难以置信,他指着桌上的那本《欧洲工人生产生活调查报告》说道:“这不是你写的,对吗?”
“不,这正是我与弟弟的拙作,几年前,因为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我们游历荷兰。”李昭誉主动说道。
李永忠则是附和解释:“麦克司先生,帝国皇室有微服私访的习惯,也就是伪装成平民,混入平民之中。这是帝国的政治传统,虽然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确实是事实。”
听完翻译们的话,麦克司皱眉,但转而就说道:“好吧,我相信了。我觉得,如果你们骗我,肯定会编更像样的解释,而不是这类一听就是不可能的事。”
李昭誉笑了笑,取出钢笔说道:“这是我的爷爷让我赠送给您的一件礼物,他虽然没有见过您,却读过您的文章。他认为,您的研究,对整个人类文明来说都拥有很重要的作用。”
“是吗,但这与贵国的皇帝陛下的父亲有什么关系?”麦克司与翻译说了好一会德语,才弄明白,太上皇不是皇帝,而是皇帝的父亲,而且是还活着的父亲。
“没有什么关系,仅仅是表达一下对您的敬意和希望您继续坚持自己的研究。”李昭誉温和说道,他又从随身携带的包里取出了一封漆封完好的书信,说道:“这是爷爷的亲笔信,请您作证,没有人拆看过。”
眼见漆封完好,还盖着私印,麦克司微微点头,他选择直接当着李昭誉等人的面拆开。
拆开后,里面是一张信纸,还有一张便签,便签上用中文写着一串文字和一串阿拉伯序列号。
而信纸上用拙劣的德文写了数百字,字体写的相当难看,但麦克司看了开头才明白,这是李明勋先用汉语写了亲笔信,然后找人翻译成德文,再亲笔誊抄的一份,是德文版的亲笔信,显然,对于这些拉丁文字母,李明勋长久未用,也有些陌生了。
“.......看到您在《伦敦报》上发表的有关‘剩余价值’的理念,我深刻认为,这是一种非常有价值的理念,其不仅仅是一种经济学的概念,更是对封建时代后的资本主义经济的一种开创性的论述.......。
我以我最大的诚心,向您表达敬意,请继续您的研究。如果您需要经费,我和我的儿子君威愿意提供帮助,便签上是一个地址和邮箱,如果您需要,可以向那里写信........。”
麦克司先生看完书信,仔细装好,说道:“我已经明白了那位陛下的善意,这确实超出了我个人的想象,但我也愿意相信,他是诚实的,你们也是诚实的。”
“那这钢笔?”
麦克司接过礼盒,仔细看了看说道:“这上面的中国文字是什么意思?”
“忠于理想,承认现实。”翻译在得到李昭誉允许后,如实告知了麦克司。
“很好的一句箴言。”麦克司听懂之后,微微点头继续说道:“这好像是一种鼓励,又好像是一种告诫。但我从不接受来自权贵阶层的礼物,虽然您的祖父已经在书信之中强调了这属于他个人的赠予,但他就是一位陛下,这是上帝也无法改变的。
我也请您相信,这并非是我对他的不敬,事实上,我已经无数次听说过他的故事,他是一位征服者,也是一位立法者。他的哲学思想也十分的宝贵,曾经指引过迷途之中的我。”
李昭誉有些为难,而麦克司先生则问:“年轻人,你那位做皇帝的伯父,难道命令你必须把这支钢笔送给我吗?如果做不到会怎么样?如果对你很不好的话,你可以告诉他,你完成任务了。”
“不,没有。我只是不想让我爷爷失望罢了。”
“没关系的,年轻人。您的祖父已经九十多岁高龄,曾经站在世界之巅,他这辈子失望的事很多,不多这一件。”麦克司微笑说。
李昭誉点头:“好吧,那么我们告辞了.......。”
“请等一下......。”麦克司先生叫住了已经起身的李昭誉,打开了李明勋的亲笔信,折叠了两次,仅仅露出两行字母,他与翻译交涉了几个来回。翻译对李昭誉说:“大公子,麦克司先生的意思是,请您用国语文字,把这行字的意思写下来。”
“这行字是什么意思?”李昭誉瞥了一眼那行字母,无奈摇头,他要是看得懂德文,就不会带这位大使馆的翻译来了。
翻译说:“我也很无奈,大公子。麦克司先生知道,翻译会改变原有语言的魅力。这就是外国人无法全面了解唐诗宋词的韵味,所以他既希望您翻译,又怕您没有给出原来的意思。”
李昭誉明白了翻译的担心,他可以写出来,但所写的,也就是翻译给的内容,但麦克司要的是祖父的原句,可就连这封德文信他都不能看,更不要说原文了。
“那你告诉我,这是什么意思?”李昭誉说。
翻译说:“这句话的意思是,如果你想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只有去做。但我想,太上皇陛下肯定说过与此有关的至理名言.......。”翻译说到这里,对着麦克司微微一笑,佯装随意的对李昭誉说道:“刚才麦克司先生折叠的不完全,我看到了那句话的前后。太上皇陛下说,他的一生所为,都是秉持这句话所代表的原则。
我想,这也是麦克司先生为什么要坚持得到这句话原文的原因。”
李昭誉轻轻点头,忽然明白了,他从翻译手中接过笔,又摇摇头,送还给了他,而是打开了那支原本李明勋要赠送给麦克司先生的金笔,在一张纸上写下了一行汉字: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这是我家家训里的一句话。”李昭誉让翻译这样对麦克司先生解释说。
麦克司再次对李昭誉表示了感谢,而李昭誉在与燕妮夫人见过后,选择了道别。
“看起来,中国贵族与欧洲的贵族确实不一样。”在李昭誉他们走后,燕妮收拾桌子,对麦克司说道。李昭誉到来,燕妮的招待仅仅是一点自己做的饼干和一杯白水。
客人没有嫌弃,这一点燕妮想到了,毕竟她昨天就发现,两个来自中国的青年都很有涵养,哪怕嫌弃,也不会表现出来,这是维护主人家的尊严。但燕妮没有想到,这位中国王子竟然真的喝了他们家的水,吃了饼干。甚至还在临走的时候告诉燕妮,中国人已经证明,经常饮用煮沸后的水,对健康更有帮助。
麦克司先生听了妻子的话,想了想说道:“仅限于中国皇室。不过你说的没错,他们确实不一样,我现在有些理解,为什么那位出身商人的中国皇帝,为什么短短几十年就建立了一个历史上从未有过的强国。
他无愧于伟大二字,这是真的。”
李昭誉和李永忠徒步走出了麦克司先生所居住的街道,无论是他们的打扮还是举止,都没有给麦克司带来什么麻烦。在邻居们看来,只是两位来自中国的年轻人仰慕麦克司的学识前来讨教。
一直走到繁华的街道,二人才是上了马车。
“我们该怎么和国内交代?”李永忠问。
李昭誉一点也不在乎:“如实交代就行了,我想爷爷和父亲也应该知道,这是一个怪人。我爷爷说过,疯子和天子往往只有一线之隔,而有本事的人,脾气多少都有点怪异。”
“那威廉王储那边呢?”李永忠又问。
“也如实告诉他就行,在这件事上,威廉尊重了我和他的友谊,而我也要报以诚实才对。”李昭誉先是想了一会,似乎在衡量其中的利益,但是最终还是以诚实相对。
李永忠点头,不再说话。从这条街道到帝国驻柏林的大使馆很长,但道路修缮的非常平稳,坐在马车里,李昭誉可以安稳的闭目沉思,而李永忠则可以安详的看着那些没看完的书和剪报,所有的内容都属于麦克司。
马车里的安静持续了一会,李昭誉回忆了和麦克司先生见面的一切细节,终究还是没有发现他哪里有什么不凡。在李昭誉看来,麦克司就是那种有些讨人厌的人,他学识渊博,立场坚定,但性格却有些问题,不适合搞政治,也不适合作为朋友。
在仔细回忆后,李昭誉睁开眼,看到李永忠还在看那些书籍,李昭誉说:“如果说麦克司先生真的有什么了不起的特质,那肯定与这些书有关。只不过,我看过的那些文章,感觉他有些狂妄,就像一个凡人要窥测天机,又有些过于理想主义。
我感觉他写的东西,意义并不是很大。”
李永忠听到李昭誉说话,合上了那一卷《政治经济学批判》,说道:“但是多读一读没有什么坏处,至少我们知道这些社会政治家是怎么想的。”
“你似乎还是很欣赏麦克司先生的。”李昭誉问。
李永忠点点头:“他和傅礼烨先生一样,让我觉得是存在信仰这种东西的。”
“是吗,看来咱们之间的理念还有挺大差距的。不过,你似乎还听喜欢看这些东西的。”李昭誉摇摇头,虽然李永忠和他不是一个态度,但他并不生气。
“这可是窃国大作啊。”李永忠半开玩笑的说道。
“是吗?”李昭誉不置可否。李永忠问:“大公子,这些著作在国内也有出版,我真的怀疑审查机构那边的人是不是脑袋有问题。”
“这是父亲参与后允许的。”李昭誉说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这东西和治水是一样的,堵是堵不住的,不如疏。”
李永忠的神色还是有些严肃,李昭誉说:“父亲说过,这上面所描绘的东西,在他有生之年不会成为现实。我想我这一辈子,也没有和其对抗的机会吧。”
李永忠点点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没有必要过多担心了。”
李昭誉则是说:“但我建议你还是好好读一读,研究一下。”
“为什么?”李永忠不解,他可不是真的准备学习,因为按照这上面的理论,他属于被斗争被针对的阶层。
李昭誉笑哈哈的说:“其实原因特别简单,这些理论既深奥又枯燥,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但既然爷爷都如此重视,所以不能不看。因此,还是你好好看看吧。”
“好吧。”李永忠知道李昭誉这是半开玩笑的说法,但他不会拒绝,因为至少读到现在,李永忠还是觉得,这些是值得一读的,日后或许有用,亦或者无用。
章四一二 圣人
章四一三 瑞典之旅
李永忠用书签仔细标定了自己看到的地方,归置好这些书籍之后,李永忠问道:“大公子,我们是按照原定计划启程吗?”
“是的,我们下一站是瑞典。主要是两国的铁矿合作,需要一个庄重的剪裁仪式,这算是卡尔国王给我的一个小礼物。再下一战是荷兰或者英国,但是没有确定下来,如果需要等,我想要在瑞典等。”李昭誉对李永忠说道。
李永忠说:“去瑞典的话,应该没有什么特殊的事务,所以我想向您请假,在柏林多待一段时间。”
“哦,你还有什么计划?”李昭誉却是没有想到李永忠会有如此安排,毕竟二人也算是形影不离的。
李永忠说;“现在普鲁士政府在尝试与柏林的纺织工人进行进一步的沟通,但是我们得到的消息是,沟通并不顺利。而普鲁士政府没有采取进一步的行动,应该是与您有关,毕竟您与威廉王储有君子协定。
但只要您一离开,必要的行动会开展。说实话,我无意介入其中,但我想作为一个旁观者观察这一切,亲历这一场事件。”
李昭誉闻言,先是一惊,继而打了一个响指:“你这个想法很好,永忠,非常好。未来我们也会经历这样的事,早早晚晚的,提前做一下功课也是必要的。我支持你,你可以参与其中,但一定要做到两点。
第一就是你的安全,我不希望看到你受伤。第二,千万不要让威廉和普鲁士政府误会你的动机,因此我建议你提前和威廉报备一下。”
“这是当然,大公子,我会处理好这两点的。”李永忠连连点头。
而李昭誉则是说:“但是永忠,我希望你清楚,你是一个旁观者,是亲历者,而不是学习者,你明白吗?”
李永忠眼睛一亮,有些难以掩饰心中的激动,他说道:“您的善意和仁心,我会让所有与我一起行动的人周知。”
帝国建立之后,帝国政府并非没有对国内使用过暴力,禁卫和一些驻扎各地的军队,也会参与一些地方的暴乱行动。但帝国所有的暴力机构都有秉持一项铁律,那就是绝对不能让群众运动产生大规模的伤亡。
镇压工人运动这种事,帝国政府不是没有做过,但一定是慎之又慎。
而李永忠知道,帝国政府面对工人们的诉求,长久以来已经形成了一套自己的办法,那就是把全面的阶级矛盾,转变为临时的、有范围内的雇佣矛盾。也就是把工人们的诉求限制在工人与资本家之间,力图通过工人与资本家进行谈判进行解决,然后在法律上为合理的诉求提供支持,如果诉求不被认为合理,或者有些过度,则不会得到支持。
这样就降低了工人对政府的不满,而是把这种不满尽可能的转变成对资本家的不满。这无论是对社会矛盾的解决和国家稳定,都是有裨益的。
但李永忠显然不满足到这个地步,他还是希望寻找更为合理的办法,只不过,受限于阶级的局限,他永远也找不到完美的法子。
而普鲁士政府自然没有帝国政府那种耐心,正处于工业革命初级阶段的普鲁士,工人还远远没有获得相应的政治地位。因此普鲁士政府采取了简单粗暴的镇压办法,实际上李永忠这一次没有得到太多想要的收获,更多的则是教训,但能从别人身上汲取教训,已经是难能可贵的事了。
李昭誉和李永忠简单商议了一下计划的改变,李昭誉回到了大使馆,并且按照计划,参与了各项外交事务,并且与普鲁士新成立的陆军部签订了几项新的军事合作协议。
这些协议,既有帝国与普鲁士的军事合作,在这一门类中,也出现了一些新意。以往都是普鲁士直接采购帝国的军事装备,而这一次,不仅有帝国向普鲁士授权生产,转移专利,还有合作生产,而最令人瞩目的就是对新式火炮的研发工作,是由两国共同推动的,这意味着,两国的军事合作到达了一个新的高度。
而两国直接的军事合作是可以摆在明面上的,此外还有一些合作则是比较隐晦,甚至直接处于机密范畴。有几项协议是李昭誉与军事情报局、陆军和海军的军官们直接与普鲁士陆军部甚至普鲁士政府直接签署的,外交部被排除在外。
这些协议多涉及到第三国,比如帝国在北非支持阿拉伯部落武装对英法荷殖民者的进攻,其中军队培训就是由普鲁士陆军提供的,而两国在非洲的殖民地也有一定的合作。
这是李昭誉此行普鲁士的最大收获,基于两国的关系和世界形势,虽然在谈判中锱铢必较,却因为强烈的合作意愿,因而得以顺利的推行。帝国希望在世界事务,尤其是涉及欧洲的事务中多一个强力盟友,而霍亨索伦家族更愿意在世界事务中扮演重要角色,在其已经是欧洲大国的基础上,继续追求世界大国的地位。
在结束的谈判之中,李昭誉坐船前往了瑞典的斯德哥尔摩,在斯德哥尔摩,李昭誉这位以亲王身份访问瑞典的外交官得到了最高规格的待遇,卡尔国王显然对李昭誉的到来很是兴奋。
大北方战争结束了,在这场战争中唯一受伤的就是波兰与立陶宛联邦,其领土被普鲁士、乌克兰和瑞典三国瓜分了相当多的一部分。普鲁士与乌克兰两国是纯粹占便宜的两个国家,而俄国与瑞典则是既占了便宜,也失去了一些东西。
俄国获得了宝贵的波罗的海出海口,但在南俄大草原方向,发生了乌克兰联邦独立事件,部分原本属于俄国实际控制的土地,和一些原本属于俄国势力范围的土地被乌克兰联邦吞并,两国到现在也因为边境线并未确立,而剑拔弩张。
谁也说不清楚俄国是吃亏了还是占了便宜。拥有波罗的海出海口是俄国几百年的梦想,让俄国有了自由呼吸的通道,但问题就在于,俄国是一个高纬度国家,在失去了黑海北岸的大半黑土地后,尤其是丢掉了顿巴斯一带的矿区之后,俄国已经很难成为一个强国。
而瑞典的情况与俄国也大同小异,瑞典保住了波罗的海南岸的立窝尼亚地区,并且从波兰割让了部分土地。这些土地都是人口密集之地,相比苦寒的瑞典本土和芬兰地区,已经是极为富庶了。而瑞典在大北方战争中,领土面积整体上是扩张的。
可问题在于,瑞典失去了英格利亚地区,波罗的海南北两岸的土地被俄国新建立的首都圣彼得堡隔绝开。俄国借势成为了波罗的海沿岸国家,让瑞典在陆地面对压力的同时,也多了海洋方面的威胁。
幸运的是,瑞典在大北方战争之中获得了普鲁士这个坚定的盟友。双方不仅在政治和军事上进行合作,在经贸关系也越来越密切。
原本李昭誉以为这次瑞典之行,是他与卡尔国王的友谊双人舞,却是没有想到,普鲁士国王横插一刀,成为了第三者。
至少李昭誉没有想到,在普鲁士国内面临着严重的社会危机时,普鲁士国王会选择离开柏林,把内政事务全权交由刚刚参加完国联会议归国的王储来处理。
但李昭誉这般以为,其实是基于国内的政治环境导致的。在帝国的政治环境中,内政的重要性从不弱于外交,甚至要高的多。原因其实特别简单,帝国的外交战略一直是裕王负责的,而帝国的内政不仅是皇帝陛下担纲,还有诸多亲王、高官参与,而代表帝国平民的帝国议院,则不被允许直接参与外交事务,因此使得内政更加更要。
而另外一个原因是,在帝国内政中,任何一次民间自发组织的政治活动都是让各级官员最头疼的,哪怕只是一个意外导致的**都是如此。因为这样的活动,地方完全没有主导权,安全局肯定会介入,各地驻军也会要告知,意味着一定会上达天听。
但在欧洲,尤其是普鲁士这样刚刚从封建王权制度下走出的国家来说,所谓民间政治活动根本就不值一提,区别只是是否杀人,需要杀多人而已。所以威廉国王给了儿子全权主导,如果威廉王储可以顺利解决,则意味着他拥有超凡的政治手腕,如果最终演变为镇压,那这位王储一定会普鲁士的上流社会积攒更多的威望。
相对来说,威廉国王更重视国际声望,因此他坐上了李昭誉的船,一起抵达了斯德哥尔摩。
在普鲁士的时候,李昭誉住进了帝国的大使馆,只是有几天会在威廉王储的城外别墅商事,晚了就驻在那里。但到了斯德哥摩尔,李昭誉一开始就没有住进大使馆,而是遵循卡尔国王的招待,住进了斯德哥尔摩南郊,一处可以看到波罗的海古堡之中。
原因很简单,李昭誉女伴夏怡雪喜欢这类欧洲建筑,这位漂亮的西津姑娘对一切未曾见过的东西都好奇,而且她还喜欢摄影和绘画。
这一天,李昭誉正站在古堡前,看着夏怡雪在画板上用毛笔画着这座古堡,但写意的中国画却画不出古堡之上那翠绿勃发的藤蔓,因此显的有些不伦不类。
“或许你应该学习一下油画。”李昭誉给她一个建议。
“听说卡尔国王的宫廷侍臣里,有很多艺术家,或许今天晚宴我可以请教他们。只是语言沟通仍然是问题,不知道他们的国语是否流利。”夏怡雪轻声说道。
李昭誉摇摇头:“行程更改了,晚宴我们不参加。”
“为什么?”夏怡雪明眸瞪大,有些不敢相信。因为李昭誉这个人很守规矩,他不喜欢别人更改他的计划,也不会让别人手足无措。
李昭誉说:“晚宴上有太多我不想见到的人。”
“那位普鲁士国王吗?虽然他有些无礼,但却是一个很重要的人。”夏怡雪说。
李昭誉摇摇头,老威廉确实有些无礼,在青鸾号上,他见到夏怡雪这位李昭誉身边的女伴,却表现的相当无礼,因为夏怡雪没有贵族身份,老威廉按照欧洲传统,一度以为这个女人就是李昭誉的情妇,而且是之一。
因为这件事,二人对威廉国王的观感不是那么好。
“不,是那些帝国贵族,他们满身的铜臭味,让我无法适应。我正在思考,如何处理他们,但显然在这里不行。要回国之后才行,所以晚宴和明天的几场会议我不参加了,我们北上,去国王的猎场,据说那里的针叶林处于最美的时候,我们可以狩猎........,不,不狩猎,我们可以野炊,在林中骑马,国王在那里有一座马厩,收藏有很多的马匹。”李昭誉对夏怡雪温和说道。
夏怡雪听到李昭誉说那些满身铜臭味的帝国贵族,就明白了过来。这些人就是传说中的贵族代理人。
在六十年前,帝国的洲际贸易船队抵达里斯本后,帝国商人随即到来,与欧洲各国进行贸易。这些年来,商人们也总结出一套经验,那就是在欧洲的封建王权国家,贵族身份是极为重要的,如果自己没有贵族身份,很难做成生意,除非他们也有代理人。
比如在普鲁士,帝国的普通商人更多的是与犹太人、热那亚人打交道,这些人是普鲁士贵族的代理人。但代理人终究只是代理人,做主的人还是拥有贵族身份的人,而帝国商人无论穿着多么华丽,无论背后的资本有多少,都很难走进他们的城堡。
而帝国驻扎各地的领事馆,很多领事馆官员就是帝国的贵族,而帝国商人往往与其合作,利用其身份与各国贵族进行交易。会给予这些人顾问之类的身份,并且让他们分润其中利润。
一边进行外交活动,一边参与商业活动,显然是帝国法律允许之外的,而这也被李昭誉视为贵族的堕落。
章四一三 瑞典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