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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且看昨日风华     七海扬明txt下载     七海扬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章三八四 朋友

    这支奇袭队伍在草原上行走了一个半月,而迪玛利亚也一直关注着李昭承。

    迪玛利亚发现,李昭承是一个很平易近人的人,他每到一个高乔人的村落,都会以普通人的身份在里面与人交流,一点也没有高高在上的架子。

    甚至说,他比其他人还要让人感觉舒服。

    在迪玛利亚眼里,这里的帝国移民对待自己这些高乔人,有一些疏远的感觉,但是凡事都有一个对比,在迪玛利亚眼中,这比那些接触到的西班牙人、葡萄牙人要好的多。

    “迪玛利亚,你似乎在观察我。”在一个村子里的营地,李昭承主动找到了迪玛利亚,说到:“米有什么事儿吗,你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你的这种观察,会让我的手下紧张,他们总是觉得,你在观察猎物,随时准备动手。”

    迪玛利亚不动声色:“那您是怎么想的?”

    李昭承微微一笑:“我也就是觉得你对我好奇,这种眼神我曾经见过不少,在申京,在南非都见过,我在招募麾下这些将士的时候。

    那是一种带着渴望的好奇,隐隐的克制,却又跃跃欲试。”

    李昭承很清楚,这是他让人散播支持高乔人建国而产生的结果,只不过,他不会在这个时候把话说破。

    “是的,大人,我是在好奇,也是在观察,观察您与其他外来者的区别。”迪玛利亚说。

    “我和孙部他们有什么区别呢?”李昭承饶有兴致的问。

    迪玛利亚摇摇头:“您误会了,我说的其他外来者是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

    这让李昭承更有兴趣了,他问:“那你的观察结果呢?”

    迪玛利亚说:“区别很大,我去过一次萨尔瓦多,在益州也接触过一些葡萄牙商人,在巴西的萨尔瓦多,来自旧大陆的白人像是看牲口一样看我们,而有些人,则是像看到某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比如我在南非看到大象。

    在益州时候,我的老板曾经向一个葡萄牙商人介绍我,夸赞我的能力,而那些葡萄牙商人看我,像是看一件武器,一把刀或者一把火枪。

    而您和您的手下不同,你们看我们,就像我们看外乡人一样,好奇而警惕。”

    “你说的有些复杂。”李昭承说。

    迪玛利亚想了想说:“那我就简单说一下,你们看我们还是看人,白人看我们像是看牲口。”

    李昭承闻言,愣住了,迪玛利亚看着他许久不动,有些不知道怎么办,就在他考虑要不要叫一下李昭承的侍从时,李昭承站了起来。

    他认真的看着迪玛利亚,伸出了自己的右手,迪玛利亚不解,但是他还是握住了这充满友谊的手。

    “朋友,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说,你让我重新认识了我的父亲,也更坚定了我的信念。

    我会做的更好,帝国也会这样。”李昭承温言说到,极为真诚。

    李昭承在成长阶段,见识了太多的丑陋与罪恶,他有时候会对帝国的政策产生怀疑。

    至少他现在明白,帝国在海外一贯以来的政策,至少和他认为邪恶的白人是不同的。

    这也是李君威一贯的原则,帝国做不到尽善尽美,但是要在能力范围内做到最好。

    “那我能请教您一个问题吗,朋友。”迪玛利亚借机问。

    李昭承点点头,迪玛利亚说:“我想问,在你们这些帝国掌权者眼里,我们高乔人是白人还是印第安人?”

    这可有些难住了李昭承,他认真考虑了考虑,但最终还是摇头:“我无法给你一个完整的答案,即便我给出了,也只能代表我自己。”

    迪玛利亚闻言一笑,继续问道:“那么我的朋友,我换一种说法,是不是这样的。如果高乔人是帝国的朋友,那么我们就是印第安人。

    如果高乔人是帝国的敌人,那么我们就是白人,对吗?”

    李昭承最终还是点头:“这么说是有道理的,但也不是那么准确。”

    迪玛利亚明白了,他知道,假如真的要建立一个高乔人的国家,那么只能与帝国友好。

    与其他的高乔人不同,迪玛利亚不仅拥有民族主义的思想,而且还拥有相当不凡的见识。

    迪玛利亚去过很多地方,接触过很多人,他平时的爱好也是读报纸,对世界上的主要国家有浅显的了解。

    在迪玛利亚眼中,这片大草原上用帝国、西班牙、葡萄牙三方外来势力。

    除了帝国,其余两方都不把高乔人当人看。迪玛利亚不认为这样的人值得自己去探寻合作,反而应该好好打听帝国方面的态度。

    迪玛利亚问:“朋友,我听到您的手下说,帝国有意支持高乔人建立自己的国家,这是您从申京带来的美意,还只是一些人的误解。”

    李昭承见这条鱼儿已经上钩,半真半假的说:“这并非皇上的意思,而只是我的一种构想,至于在高乔人这里能否实践,还需要和申京方面进行更深入的探讨。”

    对于李昭承来说,这是另外一个全新的课题,而且并非得到帝国高层的允许,但是身为皇室子弟,尤其是有志于政坛有所作为的皇室子弟,有时候需要去引领帝国战略,而非只是为其服务。

    就比如他的父亲李君威的对外扩张,很多就在帝国计划外的。

    比如,帝国早期对外扩张,没有考虑过南美,在北美大陆没有越过太白山(阿巴拉契亚山脉),与英法相争的计划,在亚欧大陆上,也从未想过触及黑海成为一个欧洲国家。

    但是在实际操作中,李君威做到了这些。

    而李昭承认为,支持高乔人建国,是奠定帝国在南美万世基业的好选择。

    在帝国的海外领地,都分布着各种不同的土著,其中一些土著,帝国是愿意接纳的,比如印第安人。

    印第安人的肤色没有那么大的区别,文明程度落后,很容易同化,与帝国民族之间,没有什么文明上的隔阂。

    而高乔人这种土著不同了,单单是信仰天主教,就与帝国方面格格不入。

    而类似的民族在帝国海外领地不在少数,现在双方关系处于模糊状态,但是这种模糊不会持久,与其到了出现问题,解决问题,不如提前预防。

    只不过,李昭承也说不准,自己是在预防问题,还是在没事找事。

章三八五 突袭

    李昭承庆幸的是,他是一个被寄予厚望的皇族子弟,有犯错和改正的机会。

    作为一个有志继承父祖事业的人李昭承绝对不会束手束脚。

    队伍在大草原上前进者,一开始,这是一支车队,但是每次到一个村落或者部落,就会买入一些马匹,渐渐的,当装备从货箱中取出,当士兵跨上战马,这就是一支精锐的骑兵了。

    而越往北走,就越靠近日本人的种植园,在一些高乔人和印第安人的村落里,迪玛利亚也见到了一些与日本人发生联系的本地人,他发现,那些本地的年轻人,在描述日本人的时候,会使用各种让人痛苦和愤怒的词语,但是一些年纪大的人则可以用一个词语准备的描述日本人。

    黄皮肤的西班牙人。

    这就是年长土著们的总结。

    而李昭承也发现,在这些北方的边境地方,情况已经相当复杂,不仅有高乔人和印第安人的村落,还有黑人和混血人的聚居点。

    在南美大陆上,玻利维亚和巴西是奴隶制的重灾区,很多逃奴会进入这片区域,依靠为帝国领地与玻利维亚之间的商路生存。

    这显然是海外事务部不能接受的,按照帝国对海外领地的管制法令,本地机构要出兵,把这些入侵者驱逐,但问题在于,这需要经费,而这些海外领地,恰恰每年需要大量的来自中央的拨款。

    显然经费限制了帝国对海外领地的保护。

    为了节约经费,往往只能用其他手段,比如玻利维亚的帝国矿业公司,在法律层面废除了奴隶制,缓解了当地的压迫,就极大减少了奴隶的出逃,大机器的使用,也降低了奴隶的劳动强度,一定程度上改善了其生存环境。

    “迪玛利亚,太好了,你回来了,顺利吗?”当迪玛利亚走进帐篷的时候,李昭承问道。

    迪玛利亚说:“顺利,您要采购的物资全都买到了,只是贵了一些,他们也答应我们在西面山坡的林子后设立大营,只要不进两个村子内部,就不会有冲突。

    我还雇佣到两个年轻人做向导,他们不要钱,要一套装备,给他们复仇的机会……。”

    迪玛利亚显然没有参加过类似的军事会议,因此说话有些抓不住重点,过于详细了,只不过,他带来的都是好消息,所以无人在乎。

    到了靠近日本人种植园不到一百公里的地区,迪玛利亚的作用就发挥出来了,原因在于,本地的土著,对于李昭承这支军队有偏见。

    主要是中国人和日本人长的实在太像了,本地的土著又不在商道上,信息闭塞。

    他们看到李昭承等人,认定他们也是黄皮肤的西班牙人,无论怎么解释,无论怎么表示友好,都无法取得这些人的信任。

    甚至有些高乔人以为,日本人就是中国人的一个部落,这次是他们之间的内战。

    李昭承可不会招惹这些人,因为这是这支先遣骑兵队的后路所在,好在迪玛利亚是正儿八经的高乔人,可以代表李昭承与其联络。

    帐篷里,东方诚是最忙碌的,他在地图边,把迪玛利亚从土著那里打探到的消息标注在地图上。

    迪玛利亚用了半个小时才说完,说完后,迪玛利亚说:“我说完了,告退了。”

    与以往迪玛利亚不被允许参加高层会议不同,这次,李昭承留下了他。李昭承说到:“迪玛利亚,你留下,待会有你的任务。”

    在地图上,东方诚主要标注了四个地方,一个是种植园,一个是居留点,两个是物资储备地。

    日本人在巴西和葡萄牙人斗了好几年,最清楚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在与帝国方面局势紧张,长期谈判没有结果后,就开始了疏散。

    日本人的常规做法就是把人口从种植园的庄子里迁移,主要是高层的家属、平民和奴隶中的女人孩子。

    这些人也不会安置在一起,居留点不止一个,相互并不知道,而且还设立物资储存。

    而目前得到的情报,仅仅知道其中的两个物资储存点和一个居留点。

    “日本人很谨慎,我们的突袭无法全功,若拖延下去,日本人知道我们的存在,或许就会无功而返。

    我决意,不在拖延,明天出击,扫荡日本人。”李昭承说出了自己的意愿。

    迪玛利亚看了看周围的人,发现没有人露出惊讶的神色,有人面带无奈,有人则跃跃欲试。

    通过这些表情,迪玛利亚确定,与会者,无论是否同意李昭承的计划,都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应该是李昭承提前与他们进行了私下的讨论。

    这就是李昭承从父亲那里学习来的经验,那就是如何做到听人算,吃饱饭。

    为上者,一定要善于倾听和采纳,但是并不意味着在会议上唇枪舌剑,因为那会让自己陷入两难,而且会制造对立和分立。

    而倾听前,首先要有自己的判断,其次要先与自己意见相左的人讨论,因为先选择与自己意见一致的人,会失去耐心。

    在这次会议之前,李昭承分别找了麾下几个军事主官,孙部是反对立刻行动的,而其余人是支持的。

    原因很简单,除了孙部,其余人都没有本地的作战经验,他们都认为,己方这支队伍是藏不住的,而孙部认为,可以藏住,慢慢侦查,弄到更多情况,以求获得更多战果。

    毕竟突袭只会有一次,还是要尽可能的消灭敌人。

    但是李昭承必须要考虑更多,大家已经在这草原上呆了两个月,来自国内的这些军官承受了太多的痛苦,很多人病倒了,而本地土著供应能力很弱,先遣队人不多,马不少,难以持久。

    最终,他说服了孙部,选择尽快行动。

    “这次作战,最重要的目标就是人,什么人都可以,无论是日本人还是他们的奴隶,一定要尽可能的抓住更多的人。

    因此,突袭居留点是第一位的,其次是种植园。大队人马交给孙部,迪玛利亚,你配合他,突袭居留点。

    张同,我只能给你十五人,但是随你挑人,两个物资储存点交给你,不要人,要尽可能破坏他们的物资储备。

    这有一条路,是通往巴西境内的,东方诚,你带人潜入,看看能不能伏击到日本人。”李昭承在地图上做出了自己的决断。

    一众军官领了自己的任务,有些需要配合的,还商议了几句,到了最后,却是相互之间看,你看我我看你,似乎都有问题,但是似乎又都希望别人说。

    李昭承说:“你们是想知道,我在哪一路,对吗?”

    孙部点点头说:“日本人虽然难缠,说到底也不过是一群跳梁小丑,二公子您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军官们纷纷点头,李昭承笑着说:“你们不用担心我,那我哪一路的战斗都不参加,我看守营地。”

    众人相互看看,似乎有些诧异,李昭承问:“怎么,我不能看守营地吗?”

    “不,不,这样最好。”东方诚立刻说,他原以为还需要大家共同劝一劝呢。

    李昭承呵呵一笑:“我父亲告诉我,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我毕业于帝国陆军大学,也是专业的人,可我的身份注定了我的特殊,我相信,我跟着谁,谁都会束手束脚,还会分兵保护我。

    我不想给你们添乱,如此而已。”

    “多些您的谅解,这是最好的安排。”

    “东方大人说的没错,这也是我们的共同心愿。”

    几个军官纷纷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们乐见其成。

    “好,迪玛利亚留下,你们都先去准备吧。”李昭承最后吩咐后,一群军官退下了。

    迪玛利亚站在那里,心里跳过了无数的念头,他有过一个闪念,要不要借着李昭承身边兵马去作战的机会绑架他,但是这也仅仅是一个闪念。

    随着二人的交往,迪玛利亚发现自己绑架李昭承的可能性是越来越高,但是绑架后的意义却越来越低。

    “希望你不会误会我缺乏勇气。”李昭承微笑说到。

    迪玛利亚摇摇头:“不会,所谓勇气,是面对危险时的无畏,而危险可不是枪林弹雨。”

    这一点,迪玛利亚是深有感触的,他人生最危险的时候不是与土匪作战,不是徒手面对三个暴徒,而只是跟着上司出差累西腓,那是一个热带城市,迪玛利亚在那里生病,几乎丢掉性命,从那以后,迪玛利亚再也没敢去过热带。

    而在迪玛利亚看来,李昭承带着这些人,深入草原,已经是很大的勇气了。

    “这次作战,你需要什么装备吗,我替你出面,会更顺利一些。”

    迪玛利亚依旧摇头:“装备对我们这些人来说,就只是钱而已,您不如给我一些钱,我用来激励手下。”

    李昭承点点头,写了一张三百银元的批条,不仅是迪玛利亚,孙部的手下也是如此,他们的装备都是安身立命的本钱,用惯了的,制式装备虽然好,但是拼命的时候,还是喜欢用跟随多年的老伙计。

    递给迪玛利亚批条后,李昭承说:“迪玛利亚,这对你来说,是一个机会。”

    “建功立业的机会?”迪玛利亚接过条子,问道。

    李昭承摇摇头:“是组建班底的机会。

    据我所知,日本人至少会有三个居留点,但是我们只掌握了一个,所以这次突袭,对敌人是打击,连重创都做不到。这会演变成长期作战。

    你看到我带来的士兵了,他们装备精良,也很英勇,却不适应这里,我们需要本地力量的支持,你或许可以尝试一下。”

    迪玛利亚闻言,眼睛瞬间亮了,他陷入思考,不知不觉间,把批条攥成一团,过了一会,他想明白了,忽然半跪在李昭承面前,说到:“多谢您的恩赐,我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的。”

    三天后。

    风掠过广袤的大草原,带起一阵阵的草浪,越往北,越是湿热,这里的草也越高,让队伍行进更不容易被发现。

    迪玛利亚坐在地上,虔诚祈祷着快些下雨。

    原因很简单,他的两位长官,正在为如何进攻十公里之外的敌人居留点而争论不休。

    孙部建议从东面进攻,那是一片沼泽地,不会被提前发现。

    而其余人主张从北面进攻,可以发挥骑兵的冲击力。

    迪玛利亚祈祷快些下雨,因为只要下雨,一切就都解决了。

    几滴冰凉的雨水落在了迪玛利亚的手上,他睁开眼,天上的乌云正在聚集,迪玛利亚笑了。

    “孙长官,这样的云我见过,会是一场大雨,但是不会太久,午后就会停,或者减弱。”迪玛利亚说。

    孙部点头:“这我知道。”然后他对李昭承从申京和南非带来的军官们说:“下雨了,没有什么好争论的,我们借助暴雨进攻,记住,先控制三个出口,杀死所有抵抗的人,你杀的越狠,其余的人越害怕,抓到的人也就越多。”

    军官们轰然应是,各自去筹备,待雨下大后,上马前进,士兵们趴在马上,用斗篷盖住脸和身体,快速前进。

    大风呼啸着,鬼哭狼嚎一般,聚来的乌云完全遮住了这片天地,明明是白天,却一度伸手不见五指。

    在暴雨里,一百三十名骑兵靠近了日本人的居留点,那是隐藏在一片树林里的营地,里面有很多简易的房屋,不下十座,而且规模不小,因为雨太大,外面没有人。

    骑兵们纷纷下马,或拔出马刀,或者给枪上了刺刀,分三波控制出入口,几个哨兵跑进里面报信,却被子弹打倒在地,冲进去的士兵又给这些人补了刺刀。

    控制了出入口后,持有线膛枪的士兵占据了制高点,迪玛利亚和两个军官,各自带人搜检这些房屋。

    里面的人必须走出来投降,如果不同意,就会扔进去手榴弹,士兵们经验丰富,冷酷的处置着各类情况,没有人能逃走……。

章三八六 战斗

    突然的袭击爆发在下雨的中午,居留点的敌人几乎没有像样的反应,当他们发现受到袭击的时候,已经难以组织起全面的反抗了,只有其中的中坚力量在各个房屋里抵抗着。

    种植园可是一个阶层分明的社会,他们迁移到这些居留点,也会按照阶层居住,那些奴隶的亲属几乎没有反应,一个个抱头蹲在房间里,而只有日本人和他们豢养的梅斯蒂索监工居住的大房子进行了抵抗。

    但是面对手榴弹,一切反抗都是徒劳的,尤其是负责这片居留点的日本人头目中村雄大,他与自己的家人、亲属呆在一个房子里,他知道反抗下去,扔进来的手榴弹会炸死自己的家人,在得到生命安全保证之后,选择了投降。

    雨停的时候,战斗也结束了,先遣队只有三个人受伤,一个踩溜从房子上掉下来摔断了腿,一个被自己人扔的手榴弹破片切断了一根手指,最倒霉的是一个高乔人,他参与清剿敌人,在房子外面准备突入,被里面的人用木签从圆木缝隙里插了屁股,而且正中靶心。

    雨后的居留点极为湿滑,迪玛利亚在得到孙部的命令后,快步走来,却是连续摔跤,孙部看到身上掉落烂泥的迪玛利亚说道:“迪玛利亚,你不用这么紧张,我找你,可不是因为你的手下抢夺俘虏的财物。”

    “我已经严惩了他们。”迪玛利亚说道。

    孙部微微点头:“俘虏里有很多高乔人和梅斯蒂索人、黑人的家属,这些人中不少人懂的西班牙语,所以我需要留下你五个手下,而你可以从我的骑兵队里挑选七十个人,和你一起,出发前往种植园。”

    “现在吗?”迪玛利亚问。

    孙部说:“是的,现在。敌人在居留点外安置了五个哨位,我们打死和抓捕了三个,还有两个不知所踪,我想他们会去给种植园报信,我可不希望会扑空,你呢?”

    “我也不希望这样。”迪玛利亚说道。

    孙部点头:“如此,我把这个任务交给你,记住,尽可能的抓俘虏。”

    迪玛利亚知道,李昭承肯定提醒过孙部,要给自己表现的机会,虽然现在很疲惫,但是他仍然选择立刻出发,只不过,他手下的高乔人只剩下十四个,主力还是孙部手下的骑兵,为了动员这些人,迪玛利亚把所有从李昭承那里得到的赏赐全都拿了出来,而他早已展现了自己的勇敢,让很多骑兵愿意追随他作战。

    这支临时组建的骑兵队疾驰南下,沿着乌拉圭河,疾驰一天两夜就抵达了日本人的种植园,这乌拉圭河左岸,广袤的棉花种植园遍布田野山坡,一眼根本望不到头,而这却是棉花结桃的时候,满地的翠绿,在种植园的深处,就是日本人聚居的庄子,此时那里一片混乱。

    大量的奴隶被驱赶进了他们居住的房子,外面的日本人和监工则用木板和钉子把大门和窗户封上,有人往木屋上泼洒油料,显然日本人已经得到消息,他们面对袭击,选择把奴隶烧死,也不留给自己的敌人,只不过迪玛利亚来的太快了,而且留守的日本人和监工只有三十多,在他们忙碌的时候,迪玛利亚带高乔人潜入庄子,率先控制了这些日本人的马匹。

    可以说,迪玛利亚抓住了重点,日本人没了马匹,在这旷野之中是跑不掉的。

    “帝国远征旅已经将你们团团包围,立刻投降,可免一死!”

    迪玛利亚和他身边的伙伴用帝国国语、西班牙语、葡萄牙语、日语不断重复呼喊着这句话,埋伏在谷仓和风车旁的猎兵,用线膛枪打死了几个想要逃跑的人,有些是走投无路的敌人,也有些可能只是被敌人放出来当烟雾弹的奴隶。

    过了很久,庄子里没有反应,就在迪玛利亚与几名军官商议,要不要冒险派兵进入,查清敌人所在位置的时候,里面传出了交涉的声音,用的竟然是国语:“不要开枪,我是日本人派来交涉的,不要开枪。”

    迪玛利亚立刻回应:“可以,你来酒窖这里,我们保证你的安全。”

    一会,一堆石碾里钻出一个人,他举着白色的裤衩,缓缓的走来,等这个使者走进了酒窖,迪玛利亚打量了一下他,说道:“你不是日本人!”

    那个人点点头,说:“我叫王大宝,是益州的小商人,到这里贩些茶叶的......你不是高乔人?”

    迪玛利亚认定王大宝不是日本人的原因很简单,他很高,足足有一米八高,在这片草原上,已经是超人一等的高度,而在居留点,迪玛利亚见到的日本人从未有如此高的。

    而王大宝原以为这是高乔人来复仇的,但是看到迪玛利亚身边那些骑兵军官,才意识到,自己遇到了帝国的正规军。

    一个军官上前,直接把王大宝套在外面的破外套扯掉,露出了里面漂亮的丝绸衬衫,他拔出马刀,挑起了王大宝的下巴,喝道:“你还敢说,你是小商人!”

    “兄弟,不要这样,别杀我,我就是来做些买卖的,顶多算是走私,罪不至死啊。”王大宝说。

    另外一个军官冷冷一笑:“那是按法律你罪不至死,你落在老子们手里,敢和我们的敌人做买卖,不说实话,直接阉了你。”

    王大宝立刻老实了,实话实说。

    他可不是一个小商人,也不是从益州来,而是从开普敦来的,那是帝国在海外的纺织业中心,而王大宝就来自一家规模很大的纺织企业,他是从巴西殖民地来的。

    这家企业早年就与皮埃多男爵有生意往来,为了得到更便宜的棉花,便是深入内陆,找到日本人寻求合作,王大宝原本致力于打通乌拉圭河的运输线,把日本人种植园出产的棉花,沿着乌拉圭河出口,直接进入开普敦。

    但显然,王大宝来的不是时候,或者说,他来的是时候,因为按照李昭承在南港、益州两地招兵、练兵的做派,怕是动兵还要有半年。

    而王大宝也提供了更多与日本人有关的讯息,那就是日本人在此地的势力超过了孙部此前的侦查,除了这片种植园,在更北的地方,还有一片规模稍小的种植园。

    “庄子里还有中国人吗,倭人什么条件?”军官问道。

    王大宝说:“再没有中国人了,日本人说,让你们不要进攻,给他们送五十匹马过去,被关起来的七百多个奴隶就全都是你们的了,如果你们进攻的话,就点火,把所有奴隶烧死,你们谁也得不到。”

    显然,日本人把这支来袭击的队伍当成了一直与他们有仇的高乔人或者印第安人,根本没有想到是帝国的正规军,哪怕是刚才的喊话已经通明的身份,日本人也是不信,认为高乔人在虚张声势。

    “迪玛利亚,你准备怎么做?”一个骑兵中尉问道。

    “您是怎么想的?”

    “立刻进攻就是了,日本人只有三十多人,杀光他们也就片刻功夫,能烧死多少人?”军官淡漠说道。

    迪玛利亚微微摇头,问王大宝:“这里有多少奴隶,都是什么人?”

    王大宝不敢隐瞒,仔细说了,奴隶理论上有七百多,但方才混乱,逃了不少,具体有多少,别说王大宝,日本人也不知道。所有奴隶都是精心挑选的精壮奴隶,黑人占了少部分,主要是印第安人和高乔人。

    一听到主要是本地人,迪玛利亚拒绝了骑兵中尉强攻的建议。正如在筹划进攻的时候李昭承所安排的那样,迪玛利亚认为,这对他来说一个好机会。

    “日本人,我是高乔人迪玛利亚,我不能放你们走。但是我愿意给你们一个机会,我们来一场公平的决斗,你们赢了,放你们离开,奴隶也能带走,你们输了,就投降,不伤害奴隶,怎么样。”迪玛利亚用汉语高呼道。

    对面沉默了下来,而迪玛利亚则让王大宝去送信,但王大宝说什么也不去了,虽然他知道等自己回去后也不会有好果子吃,但总归不会送命。

    就在迪玛利亚想着要不要对王大宝使用一些手段的时候,对面的日本人有了回应。

    “我是野村三郎,是这里的首领,来自日出之国的武士,我同意你决斗的要求,出来吧,高乔人。”

    迪玛利亚从酒窖的窗户里伸出脑袋,看到一个男人站在了谷仓前的空地上,他抱着一把武士刀,傲慢的站在那里。

    骑兵中尉拉住了要出去的迪玛利亚,说道:“你不能擅自决定放过日本人。”

    迪玛利亚说:“这只是我个人的决定,我要是赢了,日本人投降,我要是输了,也只有高乔人不动手,你们大可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反正你们也不是我的下属。”

    “狡猾的迪玛利亚。”骑兵中尉哈哈一笑,冲着迪玛利亚竖起了大拇指,称赞他的智慧。

    迪玛利亚走向了野村三郎,一边走,一边解下身上的多余武器,两把左轮手枪,一些子弹,最后他手中只有一把当年从部落里带出来的短刀,手臂长短,却是非常锋利,野村三郎却没有注意到这把短刀是从哪里拔出来的。

    虽然迪玛利亚只有一把短刀,但仍然给了野村三郎巨大的压力,因为迪玛利亚实在是太高了,他红色的皮肤好似半截铁塔一样站在那里,给了野村三郎十足的压迫感。

    “来吧,武士,让我们决一生死。这是最好的结局,用一个人的生命,换更多人活着。”迪玛利亚淡淡说道。

    但野村三郎却犹豫了,他并非自吹自擂,这位野村三郎真的是一位来自日本的武士,他的爷爷死在了前帝国时代的倒幕战争之中,后来随着德川幕府加强中央集团,野村三郎的父亲失去了武士的地位,因为这一点,他的父亲曾经反抗,连德川家赐予的名字也被收回,从此成为了日本的孤魂野鬼,最终野村三郎跟随他的父亲流浪到了巴西,父亲却死于了一场和葡萄牙警察的对峙。

    野村三郎有家传的武艺,只不过这些武艺已经多年没有习练了,因为种植园的管理工作就已经消耗了他太多的精力。

    “高乔人,你很有勇气,我很欣赏你。”野村三郎说道。

    “你废话这一句,是后悔了吗?”迪玛利亚问。

    野村三郎说:“我认为一场决斗实在太儿戏了,我想要三场定胜负。”

    在野村三郎看来,高乔人中未必有第二个类似迪玛利亚这样强壮的人,但他的手下却有几个战力强横的家伙。

    “可以!”迪玛利亚说。

    野村三郎招呼了两个人出来,迪玛利亚却没有动,而是说道:“你们一起上吧,我的时间很宝贵。”

    “忒妹!”野村三郎听了迪玛利亚的话,立刻感觉到了极大的侮辱,不由自主的连家乡话都说了出来,他拔出武士刀,冲了过去,而两个手下紧随其后。

    迪玛利亚的战斗技巧是从血与火中历练出来的,野村三郎冲过来,迪玛利亚踢起地上的泥巴砸向了他的脸,在他躲避的时候,就一记窝心脚踹在了他的胸口,直接把野村三郎踹飞了出去,那两个手持武器的日本人也没有挡得住迪玛利亚的一招,被他几拳砸在地上,迪玛利亚甚至连那短刀都没有拔出,就结束了战斗。

    只不过,他没有杀死三个人,而是问野村三郎:“你认输吗?”

    野村三郎毫无疑问是输了,他无奈的承认,最终活了下来,在他的招呼下,其余人也投降,迪玛利亚发现,这里只有十二个日本人,其余全都是他们豢养的监工,主要是梅斯蒂索人这类来自巴西殖民地的混血。

    迪玛利亚顺利控制了种植园,在六日之后,李昭承来到这里,当着所有人的面,迪玛利亚把缴获的唯一一把武士刀奉上,武士刀在这群日本人中是身份的象征,每一位武士刀的持有人都是这片种植园的开拓元老。

章三八七 机遇

    在迪玛利亚的预想中,李昭承应该会奖励自己,毕竟他用勇气和智谋成功解救了那么多人,没有造成什么伤亡。

    但是迪玛利亚却发现,李昭承只是鼓励了几句,而把全部的时间用在制定撤退计划和审问俘虏方面。

    而迪玛利亚唯一满意的就是,李昭承让他管理所有的高乔人俘虏。

    在种植园的农庄里,军队呆了五天时间,李昭承和迪玛利亚的观念都有所改变,主要和他们接触的人有关。

    李昭承没有赏赐迪玛利亚,是考验一下他的耐心,当然还有手头的事很多。

    在审问俘虏的时候,李昭承没有像普通军官那样,询问有关的军事情报,他专注于一点,那就是为什么野村三郎,中村大雄这些人会在局势不利的时候就选择投降,而不是像一个武士一样战斗到底。

    之所以他会如此好奇,是因为这与他此前了解的日本人完全不同。

    此次来到南美,主要的作战任务就是清剿这里的日本人,所以李昭承多方筹集了很多日本人的资料,除了从帝国海陆两军的主管部门那里搞到的,就是从一些亲近之人那里打听到的。

    其中就有李昭承的同族兄长李昭睿,他已经退休赋闲在家,当年又是靠着主持对日情报事务起家的,对日本有着更深的了解。

    在李昭睿的介绍中,日本武士是一种比较特殊的职业,他们是专业的军官,同时也负责政府工作,武士重视荣誉超过生命,仅仅是剖腹这一个特质,就让李昭承对武士这一阶层多了一些认可。

    只不过在美洲见到的这些武士,完全不是传闻中的武士。

    而李昭承细致了解之后,发现这些武士早已不是充满荣誉感的贵族,而是变成了残酷的奴隶主、狡诈的商人和毒辣的马贼,野村三郎答应与迪玛利亚决斗,与其说是为了荣誉,还不如说是为了权力搏一搏。

    这些情况加重了李昭承对海外族裔这一特殊群体的思考,为他以后所行战略提供了另外一个看问题的角度。

    李昭承带人在种植园等了五天时间,把在外作战的张同和东方诚等了回来,张同活蹦乱跳的,东方诚却是受了伤。

    张同突袭了两个物资储存点,抓了三个俘虏,捣毁了日本人秘密储存的物资。而东方诚先胜后败,他伏击了一支从北面南下的敌军,杀死了十数人,只不过在南下与主力汇合的时候,遭遇了敌军马队的骚扰袭击,有两个人阵亡,东方诚也被一枚子弹打中了手臂,好在没有大碍。

    但是先遣队必须要撤退了,队伍里的伤员并不多,阵亡者的尸体也抢了回来,已经被烧成骨灰,装殓完毕,但先遣队经历了两个月多的行军和作战,有太多的病患,而且周围越来越发现敌人的马队。

    早上,李昭承在房间里与东方诚商议撤退事宜,听到外面隐隐传来一阵阵的惨叫,声音似乎很远,但是越来越清晰,李昭承想起了来时解救的那些高乔人,他们收拾马贼的时候,马贼就是这么痛苦嘶嚎的。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这么吵闹?”李昭承对帐篷外面喊道。

    张同走了进来,叉手行礼后说:“二公子,是迪玛利亚在惩罚黑奴。”

    “这个家伙,真是越来越放肆无度了。”李昭承无奈摇头,对张同吩咐说:“你去把他带来吧。”

    在迪玛利亚解救了种植园的奴隶之后,一开始他对待奴隶的态度是很温和的,因为在他看来,日本奴隶主和他们的帮凶梅斯蒂索人是敌人,而作为奴隶的高乔人、印第安人和黑人则是朋友,其中,他对于他肤色一致,语言一样的高乔人尤为亲近,只不过,随即这种态度就发生了改变。

    原因在于,数百个奴隶之所以会被几十个奴隶主和监工剥削压迫,他们之中本身就是不团结的。

    高乔人、印第安人和黑人之间相互的出卖和对抗,给了日本人可趁之机,而且日本人深谙政治平衡的道理,他们拉拢奴隶之中占据少数的黑人,而打压多数的高乔人和印第安人,所以,短短一天之后,迪玛利亚就对黑人挥舞起了皮鞭。

    他的政治头脑非常简单,他拉拢高乔人的手段就是对黑人施以暴力,或者说他无从选择,因为他给不了高乔人和印第安人其他的,这里一切的主人是李昭承,而不是他迪玛利亚,除了让高乔人和印第安人复仇,他拿不出更多的甜头。

    “您准备把这里交给迪玛利亚?”东方诚问道,如果只是军事问题,李昭承可以和孙部等人商议,但涉及到地方治理,东方诚是最合适的商议对象,孙部到底离开中枢多年,不知道帝国现在的政策和舆论环境。

    李昭承点点头:“是的,种植园、高乔人、黑人以及那些不适合进入益州、南港地区的印第安人,我都会交给迪玛利亚。”

    所谓不适合进入益州、南港地区的印第安人就是不愿意放弃天主教信仰的家伙,这些人在印第安人之中并不鲜见。

    “迪玛利亚支撑不起这里的局面,我们至少有三分之二的敌人没有消灭。”东方诚说道。

    “是的,他是支撑不起来,但不会永远做不到。等我们回去,我就把远征旅北调,对日本人展开更大规模的清剿,而这段时间就是迪玛利亚的时间。日本人如果在这片土地上跟我们玩捉迷藏,会很麻烦的。”李昭承说道。

    东方诚点点头,他知道,所谓的麻烦来自于申京,帝国中枢不会愿意看到帝国在远在天涯海角的海外领地投入太多的资源,现在李昭承花销的还是海外事务部给的开支,但持续下去,必然从财政部调入资金,那就会遭遇掣肘。

    “而迪玛利亚还可以为我们解决一些小的麻烦,比如解救的那些黑人奴隶什么的。”李昭承又说。

    这一点也是实打实的利益,虽然整个世界还处于殖民时代,但帝国已经开始对殖民时代的政策说不了,废除奴隶制就是其中重要的一个政策,显然,如果把解救的黑人奴隶送到益州等地,会是一个麻烦。

    这些黑人被解救了,就不再是奴隶,黑奴加上他们的家属有一百多人,这些人如何处理,难道要就地安置吗,那是不可能的。

    送到巴西?那就是把他们送进新的种植园,至少在目前的巴西,没有一个黑人是自由的。

    早先,李昭承的计划是把解救的黑奴送到东非去,因为非洲开发公司的殖民地是有自由黑人的,但这需要一笔不小的费用,同时,种族与民族平等的思想在帝国也深入人心,如果本地不安置这些黑人,显然会被舆论所谴责。

    而交给迪玛利亚处置,则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迪玛利亚不会给予这些黑奴自由,因为他以后的手下都会是与黑人有仇怨的高乔人,这些人痛恨黑人。李昭承猜想,迪玛利亚或者会偷偷的杀掉这些黑奴,亦或者会把他们卖给巴西的种植园主,无论结局如何,都与帝国无关,那是高乔人做的。

    这个时候,迪玛利亚进入了李昭承居住的房间,他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我是不是吵到您了?”

    迪玛利亚是后悔的,他意识到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但李昭承并不在乎这些,而是说道:“就算是吧,但我不在乎,因为我很快就要回去了。我叫你来,不是问罪于你,而是安排你的工作。”

    “我,迪玛利亚等候您的吩咐。”迪玛利亚恭敬说道。

    “我准备把我不带走的俘虏还有这里的一切交给你,并且给你留一部分武器。我远征旅抵达之前,这里交给你了。”李昭承说道。

    迪玛利亚低着头,一言不发,他在等待李昭承的安排,但等了一会,也不见李昭承说话,于是主动问道:“公子,那接下来呢?”

    “接下来就是你的问题了,我是要离开了,命令你怎么做也是无用的,因为我所认为的情况,未必是你面对的情况。你会根据具体发展而行动,或者有自己的理解,自己的计划,不是吗?”李昭承微笑说道,他在父亲那里学到的东西中就包括了做事不要大包大揽,要给予底下人充分的施展空间。

    “多谢您的谅解和支持。”

    李昭承摆摆手:“不用感谢,这样做,对你我都是有利的。而我要走了,你现在应该盘算一下向我要些什么,等我离开了,你就要不到了。”

    迪玛利亚想了一会,说道:“能不能把那个王大宝留给我。”

    “你要他准备做什么?”这确实超出了李昭承的预料,他问道。

    迪玛利亚说道:“我手下只有这些刚刚得到自由的奴隶,您留给我的东西也很容易消耗在旷日持久的战斗中,我需要有自己的根基,我需要与益州、南港建立联系,但这件事我自己做不到,手下也没有类似的人才,王大宝可以。”

    李昭承想了想,招手让张同拿来王大宝的认罪文书,王大宝一开始还有所隐瞒,但知道了李昭承的身份,就竹筒倒豆子似的全招供了,该说的不该说的说了一个透彻。

    原因很简单,无论自己犯多少罪,李昭承想让他死,他必死,而如果李昭承愿意放过他,他也就能活下来。

    李昭承看完认罪文书,发现王大宝就是开普敦一家纺织公司的白手套,这些人才是真正要收拾的,而王大宝,顶多算一个证人。但问题在于,与侵占帝国领地的日本人合作,这已经不是寻常的案件了,可以被列入叛国案的,这种案子,安全局会接手,而又有了这认罪文书,王大宝这个证人,倒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可以,我可以把他留给你,但能不能用好依旧是你的事。”李昭承说。

    见李昭承已经吩咐完了,东方诚主动问:“迪玛利亚,我们走后,你准备怎么做?”

    “我会联络周围几个高乔人的村子和部落,让他们迁移过来与我并肩作战,而且会把种植园分给他们一部分。种植园是要经营下去的,这里的棉花要成熟了,这会是我的第一桶金。

    至于我怎么做,我会学习我的敌人,建立秘密补给点和居留点,我想他们会在你们走后前来袭击,这很难办,敌人的骚扰会影响这里的秩序,而且无法完全防备。

    我没有实力把他们杀光,只能学习他们的做法,以进攻作为防御,我也会派遣马队进入他们的势力范围袭击,迫使这些人把力量收缩回去。我希望您的军队可以快些来支援,至少要把补给线打通。

    而如果长久得不到支援,或许我会和日本人媾和,以保存实力,但是请您相信,这些都是临时的。”迪玛利亚主动说道。

    显然,东方诚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即便想出来,也是基于现在的局面,而不是未来真正的地方形势,所以他选择了认可迪玛利亚的办法。

    “你还需要什么?”东方诚问。

    迪玛利亚说:“钱,我需要更多的钱,有钱就能说服更多的人。”

    东方诚忍不住笑了,看向了李昭承,李昭承说:“我有钱,但没有带在身边。而且我用钱的地方只会更多。”

    迪玛利亚说:“我知道,现在我还没有做出什么来,没有跟您要钱的功劳,所以我想了两个办法,第一,您把钱借给我,等种植园的棉花上市,我可以还给您。第二,我向飞鹰公司借钱,而您不阻止我和飞鹰公司的合作。”

    李昭承点点头:“我同意第二个办法。”

    “是吗,那太好了。”迪玛利亚想不到李昭承竟然如此好说话,欢快的笑了。

    迪玛利亚退下之后,东方诚问:“二公子,这个人似乎野心不小,但手段又稚嫩了些。”

    “所以才不能把宝全押在他一个人身上,回去之后,我们可以通过那位皮埃多男爵联系一下日本人,看他们是否愿意投降。”

章三八八 高乔人的出路

    东方诚听了李昭承的话,问:“二公子,日本人会投降吗?”

    “我认为是有这种可能的,你要清楚,日本人为什么会搞出这么多事来。”李昭承说。

    “原因很复杂,我认为其中有三,一是日本人.........。”东方诚是说话做事很有条理的人,这也是为什么李昭承这么信任他的原因之一,以往李昭承有充足的耐心听东方诚的见解,但这一次,他却主动打断了东方诚,而是直接说道:“东方兄,其实没有那么许多一二三的,说白了就两个字,生存,这里的日本人,做的一切都是生存。”

    东方诚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细细思索之后说:“是的,就是为了生存。”

    日本人为什么不远万里从日本来到巴西,说白了,就是为了生存。日本是最早与帝国展开贸易的国家,因为国内封建势力的强大和内部的分裂,几十年来,日本一直没有走向资本主义,但是国内的资本主义经济已经形成规模。

    日本的资本主义经济很大一部分是为了对外贸易,而大量的工业产品和农产品也通过贸易涌入了日本境内,导致日本的农民和手工业者大规模的失业,这些人成为日本移民海外的主要力量。

    为什么巴西的日本族裔会从葡萄牙人构建的秩序下逃亡,目的也是为了生存。巴西这片殖民地已经逐渐成为了世界上最繁荣的殖民地,尤其是作为欧洲和帝国的原材料生产基地,让那里的劳动力永远处于入不敷出的状态。

    葡萄牙人引入日本人,是因为他们发现,日本人勤劳肯吃苦,又掌握着多种手艺,原本是准备用作城市下层的从业者的,但是却忽略了日本人的宗教和风俗习惯与葡萄牙人格格不入,在出现矛盾后,殖民地的统治者就直接把日本人打入了种植园。

    更重要的是,日本人与当年的海外华人一样,喜欢群居,拥有自己的文化,殖民者是针插不进,水泼不入,正如西班牙人在吕宋曾经数次大规模屠杀华人一样,葡萄牙人也看中了积攒了相当财富,又与本地格格不入的日本人。

    面对迫害日本人逃入内陆,而面对葡萄牙殖民者的追杀,日本人逃入更内陆,最后进入帝国的势力范围,成为了巴西的葡萄牙殖民者试探帝国边境管控的一颗棋子。

    “既然日本人是为了生存,我们可以给他们一条生路。这就是我们之间谈判的基础,当然,战争依旧会持续一段时间,我们需要让日本人知道我们的决心,我们可以毁灭他们,如果不想被毁灭,就要听从我的安排。”李昭承说。

    “那么您的安排是什么呢?”东方诚问。

    李昭承说:“送他们离开,去牙买加,去非洲,他们不是喜欢种棉花吗,大可去那里种。”

    “如果我是日本人,我会要求去玻利维亚。他们不是喜欢种棉花,而是喜欢富饶,去玻利维亚开银矿也是不错的打算。二公子,您在益州的时候,没有与那个日本人派来的使者会谈,而我则见了他们,当时那位使者就提出了这样一个妥协的意见。

    但是我认为,您应该不会同意的,所以我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东方诚说,但他仔细打量着李昭承,想要看看他是不是真的不会同意。

    李昭承点头:“你做的很对,帝国在南美的领地,无论是殖民地还是直辖土地,都不允许有日本人。”

    “能问一下为什么吗?”东方诚想了一会,主动问道。

    李昭承笑着说:“东方兄陆军大学毕业后,应该又在帝国大学进修过吧。”

    东方诚点点头:“从帝国二十一年起,这就是侍从室的规矩了,前辈孙部也是这样。只不过我们选修的课程不一样,在帝国大学进修,可以在政治学、战略学、社会学、管理学等十个学科里选择三个,一个主科,两个选修科目。我当时选的是政治学、社会学和管理学。”

    “如果你再有机会去帝国大学,最好学习一下战略学。我的父亲还曾经在帝国大学担任过客座老师,讲的就是战略学。”李昭承说。

    东方诚满脸遗憾:“很不巧,我在帝国大学进修的两年,裕王殿下都在海外工作,没有机会聆听他的教诲。”

    李昭承呵呵一笑说:“没关系,我可以简单和你讲一下他的理论。按照我父亲的理论,温带地区的大陆上,是很容易诞生大国强国的,这也就是为什么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父亲他主持的帝国对外战略,不顾一切的夺取了北美洲和南美洲的温带部分。

    我父亲说过,世界上所有已知的大陆上,最容易诞生一个强国的,就是北美洲的温带和亚热带部分。尤其是裕王封地,拥有一切产生大国的便利条件,无论是位置还是资源,亦或者自然环境。

    而除了地理因素,我的父亲也认为,人种和文明也是重要的考虑因素,盎撒人、法兰西和德意志、斯拉夫这四个民族是欧罗巴各民族之中,有潜力建立强国的民族,而在东方,我们黄种人里,除了帝国,就是日本人了。”

    东方诚听着这些话,感觉似乎有道理,但似乎又有些虚无缥缈的感觉,他问道:“二公子,裕王殿下的判断依据是什么?”

    “判断依据很多,包括这些年海外行事的经验,还有一些战略学的理论,但最重要的判断依据有两个,或者说一个,那就是我的爷爷和父亲二人的共同认知,他们二人都这么认为。”

    东方诚很无奈,这又是一个让人无所适从的答案,因为这类答案无法说服他这类人,但他也没有反驳的勇气和实力。

    想了想,东方诚说:“可我不认为几百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日本人就能做到什么。”

    李昭承说:“或许吧,但只要有可能,我们就不能不重视,父王经常教导我们的是,要把一切的罪恶和威胁扼杀在萌芽阶段,现在日本人正处于这个阶段,这片土地很重要,因此,这片土地上不允许有与我们为敌的势力存在。”

    东方诚点点头:“二公子,我还有一个问题。假设日本人真的抓住了您的给的机会,那岂不是会出现按下葫芦浮起瓢的事,我们赶走了日本人,又扶持起来迪玛利亚这样一个高乔人,与只有几百个,最多不到一两千人的日本人相比,高乔人可是数量众多啊。

    迪玛利亚是一个勇敢的战士,但也展现出了远超他身边人的政治手腕,他的野心同样大,我认为这个家伙将来会是一个威胁。”

    “这就涉及到我的另一个计划,那就是对我们在南美的领地进行更长远的规划。高乔是土著,我们是解决不了他们的,因此也需要给他们一条出路。

    我的父亲认为,这是一个封建皇权没落的时代,以往人们认同自己是某一个国家的人,是因为他们拥有一个共同的君主。但是随着民族主义思想的传播,这种现象会越来越弱化,人们会更多的认可自己的民族,而非国家。

    因此,未来的主要国家就是民族国家。像日本这样的国家,就天生拥有统一的基础,因为这是一个单一民族的国家。当然,民族国家也并非是这个国家只有一个民族,比如帝国,我们拥有一百多个民族,而我们成为一个民族国家的基础在于,国族占据绝对的人口优势,而其余的大部分民族,对我们的文明和文化拥有或多或少的认同感。

    而高乔人,既很难融入我们的民族大家庭,也不会认同我们的古老文明。这样一个民族,注定是和我们格格不入的。”

    东方诚认真考虑着李昭承说的话,他说道:“您的逻辑无可挑剔,可是我认为,在高乔人这个问题上,我们拥有相当多的解决办法。”

    “是的,办法总比困难多。就像一棵长进你的庭院,侵占你生活空间的藤蔓。你可以剪掉它的枝叶,也可以用药物喷洒,但问题在于,过一段时间,新的藤蔓还会伸入进来。你解决一次,还能解决第二次,而如果你第一次就拔除它的根,那就是一劳永逸的解决。

    而帮助高乔人建国,就是一劳永逸的办法。”李昭承对东方诚说。

    东方诚打开一幅地图,指着广袤的潘帕斯大草原说道:“高乔人是一种分布极为广泛的民族,可以这么说,在安第斯山脉以东和亚马逊雨林以南的区域,都有高乔人的部落。

    而如果高乔人建立一个国家,那将会对这么一大片的土地声称主权,这......这几乎是把二十多年来帝国在南美洲的开拓成果拱手让人。”

    李昭承摇摇头:“不,高乔人只能在这里建立一个国家。”

    李昭承在地图上画出了一片区域,这片区域位于乌拉圭河中上游地区,然后向北部各个方向延伸。

    “可是高乔人怎么会向这里聚集?”东方诚完全不能理解这一问题。

    李昭承说:“就跟毛驴拉车上坡一样,有人前面拉,有人后面推,有人屁股上打,三管齐下,就做到了。当然,总归免不了有许多漏网之鱼,这并不是麻烦,只要高乔人在这片土地上,人口占据绝对的劣势,那么这片大草原,帝国也就吃下了。”

    “迪玛利亚是那个牵驴的,负责拉,对吗?”东方诚感觉李昭承这个比喻非常有趣,他略作思索,问道。

    李昭承点头:“当然,如果迪玛利亚做不到,我们还可以找另外一个迪玛利亚。”

    说起来,高乔人的经济是非常单一的,尤其是偏远地区的高乔人,就是游牧民族,一切的经济生活都与牲口挂钩。理论上来说,牛羊牲口浑身都是宝,羊毛、皮子、牛角,以及牛羊肉。

    但这片土地相对来说实在太偏远了,又没有畅通的交通运输条件,本地的市场根本消化不了那么多的牛羊肉,而牲口这种东西,在周围几千里都不缺。

    在潘帕斯草原上,生存着以百万计数的野牛,都是欧洲人带来的,跑到野外成为野生的牛。而在美洲和非洲也是如此,比如加勒比海地区,往往随意找一个岛,把一群母牛和公牛扔上去,就能对这片岛屿上的牲口进行‘可持续性的竭泽而渔’,早期的海盗就是靠干这个起家的。

    而肉类的低成本保鲜到现在仍然是无法解决的问题,活着的牛羊运输同样如此。

    因此高乔人只能出口牲畜身上的附加产品,理论上有羊毛和牛皮,但实际只有牛皮。

    原因在于,羊毛是欧洲本地能生产的,现如今欧洲普遍实行贸易壁垒,对羊毛进口很少,而帝国的也同样如此,南非地区的纺织业可以从巴西采购棉花,那是因为棉花这类商品帝国无法自己完全满足,但是羊***国首先要保证澳洲两个行省的畜牧业。

    而仅仅依靠牛皮的出口,是无法让高乔人富足的,所以在帝国统治南美地区后,越来越多的高乔人向着农耕转化,成为帝国移民的附庸,而迪玛利亚在李昭承的支持下,其实已经获得了乌拉圭河这片区域的棉花种植园的开发权,这足够改变一个民族的生活环境。

    更富裕的生活,自然会牵动更多的人前往,迪玛利亚过的越好,对高乔人也就会有更多的吸引力。

    至于在后面推和鞭打的一方,自然是海外事务部的南美局负责。

    高乔人的经济靠牛皮,那就对牛皮下手,降低其利润,高乔人的一应对外所需,都要走帝国的港口和商路,增税就能提高其生活成本,生存的成本提高,赚取的利润降低,会促进更多的高乔人另谋出路。

    “二公子,这已经超出了您的权限,至少您从申京出发的时候,皇上没有对您提出这样的要求。”东方诚说。

    李昭承呵呵一笑,并不在乎:“没事找事可是我们裕王府的光荣传统呀。”

章三** 判定

    申京,御书房。

    皇帝李君华和裕王李君威吃着夜宵,眼睛则盯着面前的墙壁,那里挂着一幅地图,正是南美地区的形势。侍从武官西敬唐此时正站在地图前,介绍着当地的局势。

    西敬唐三十一岁,皮肤偏白,眉眼之间似乎有白人的样貌特征,这主要与他的血脉有关系,西敬唐的曾祖父是帝国开国元勋西蒙斯,虽然是开国公爵,但因为父辈未曾建功,降等袭爵,到了西敬唐已经变成了一等侯。

    西家已经海军世家,西敬唐凭借家族关系,在海军中顺风顺水,他曾以分舰队司令的职位兼职爪哇绥靖将军,后来随着李君威改革南洋战略,绥靖区取消,西敬唐的命运发生了改变,像他这样以现役军官担任海外军政职位的,一般会回海军继续任职,但皇帝看中了西敬唐为人谦和,且军事业务熟练,就让其进入了海外事务部,又进入了侍从室,担任与海外事务部联络的侍从武官。

    “二公子按照天干地支,以巴拉圭河为中轴,设立了十二座前沿据点和四处屯兵处,前沿以步兵和雇佣自当地的土著兵防守,而屯兵处则组织机动部队,以骑兵和机动步兵、炮兵为分队,四处驰援,并且主动前出,以土著和精锐骑兵为基础的混编部队,深入日本人所据的内陆,进行清剿......。”西敬唐认真介绍说道。

    李君威微微摇头,看了看李君华,发现皇帝也是面带懵懂,二人对视,有些尴尬。

    这兄弟二人虽说都是天纵奇才,但都没有上过军校,当年李君华率军北伐,追杀满洲余孽,靠的是一腔血勇,而李君威海外扩张,则是任人唯贤,却是连军事地图都看不明白的,所以西敬唐说的那些,对二人来说无疑是天书。

    若是其他的战事,二人也就得过且过了,关键这是自家孩子在海外做的事,这兄弟二人有些检查作业的意味,却是忘了,这作业自己本身也不会做。

    李君威若无其事的挠挠头,对西敬唐说道:“且慢,且慢。你说的这些太复杂,皇上日理万机,没有那么多时间听,你只说,这些行动是否合理?”

    西敬唐说:“从军事的角度来说是合理的。”

    “但是!”李君威提高了声音:“会有但是,对吗?敬唐啊,为什么皇上会叫你来解说,而不是叫其他人,就是想听实话,你也就不用藏着掖着了。”

    西敬唐点点头,之所以选择他,是因为他既专业又可靠,而且还有经验。他曾经是帝国南洋舰队第一护卫舰队司令,但在南洋,别说敌国海军,连海盗都没有几个,所以西敬唐在职期间,更多的精力投入到绥靖将军的工作上,他长年在爪哇岛与当地的土著打交道,有相当的经验。

    “皇上,殿下。微臣认为,二公子这些布置,已经是军事上的极限了,在短期内,会取得不错的成效。但不能根本上解决问题,以微臣的估计,未来日本人会退入内陆,退到帝**事力量难以触及的地方,而不是被消灭在边境附近。

    在短期内,这些行动会因为靡费很多备受诟病,而长期之后,则会面对日本人的卷土重来。”西敬唐给出了自己的判断。

    可以说,皇帝和裕王是相信他的判断的,因为这几乎就是他本人的履历。

    “所以,最终还是要落在政治解决上,对吗?”李君华放下了吃空了的碗,问道。

    西敬唐点头:“是的,正如太上皇教导我们的那样,军事是为政治服务的。”

    “关于让高乔人建国这件事,你怎么看?”李君华问。

    西敬唐说:“关于高乔人的资料,海外事务部这边比较少........。”这是标准的官僚式回答,但西敬唐说到一半就停下了,他知道,眼前这两位叫自己来,不是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于是实话说道:“其实从长远来看,让高乔人建立自己的国家,是促成南美长治久安的最好选择。”

    “终究会有人觉得,是我们割让了土地给高乔人建国。”李君威说。

    西敬唐则是提醒道:“我们与葡萄牙人在南美大陆的分界其实并不明确,尤其是在内陆地区,所以......或许我们可以宣传,是高乔人夺了葡萄牙人的土地,建立的国家。”

    “高乔人建国后,会对帝国在南美的土地产生觊觎。”李君威又说。

    “那就为高乔人找一个敌人,比如葡萄牙人。”西敬唐简明扼要的说。

    “好,你的意思,我们明白了,回去之后,和海外事务部的人正式的对这件事做一下调查。”李君华说道。

    西敬唐点头退下,李君华则是看向李君威:“你似乎不太支持昭承关于高乔人建国的计划,我觉得这有些不可思议,帝国第一个支持别人建国的是你,是你一手促成了哥萨克共和国和乌克兰联邦的建立。”

    “那是为了对付更强大的敌人。”李君威说道。

    哥萨克共和国位于大高加索山以南,这是一个贵族共和的国家,其国内贵族绝大部分是帝国的外藩贵族,在其帮助帝国清理完大高加索山以北的各民族之后,正式在小高加索山南北建立了自己的国家,接纳了不少来自南俄大草原的哥萨克,统治了格鲁吉亚、亚美尼亚和阿塞拜疆等民族。

    但哥萨克共和国的最重要意义还是在帝国与奥斯曼帝国、萨珊波斯之间形成缓冲带,隔绝帝国与这两个国家。

    而乌克兰联邦虽然没有把帝国与俄国隔绝开来,但却是为俄国量身打造的一个敌人,有了乌克兰联邦,沙俄就失去了奴役乌克兰人的机会,也就不会统治南俄大草原,这意味着沙俄无法失去了成为一个世界强国的基础。

    但是显然,帝国在南美洲没有敌人,支持高乔人建国更多的是考虑内政,而非帝国的地缘战略。

    李君华问:“你是担心,如果高乔人建国,会在帝国的势力范围内开一个坏头,对吗?”

    李君威点点头,但他苦笑说道:“我是这样的担心,但是我们也要清楚的知道,这终究会成为一种趋势。就算我们不支持高乔人建国,未来也会出现类似的事情。

    其实李昭承想的很清楚,高乔人早晚会建国,而如果我们不主动支持,那么生活在我们势力范围内的高乔人会天然的把帝国当成一个敌人。而如果我们能因势利导,把葡萄牙人弄成高乔人的敌人,日后帝国在南美的统治会变的更为稳固。”

    “所以我们还是应该让李昭承去尝试一下。”李君华劝说到。

    “我没有意见,虽然昭承的行事做派显的没有那么成熟。”李君威显然仍然有隐忧。

    李君华呵呵一笑,他理解自己兄弟的愤愤不平,实际上,没有人比他更理解。在他当皇帝的三十多年里,帝国的海外战略一直由这位裕王殿下来打理,裕王既是天下无双的国士,而又处于西方在各方面全面落后的好时代,所以帝国在海外扩张,可以说无往而不利。

    但现在,当帝国的权力开始向第三代交接的时候,一切就都完全不同了。第三代中,没有人展现出和裕王一个层级的智慧,而西方的奋力的追赶,也缩短了与帝国之间的差距。这让过惯了好日子的帝国高层有些无所适从。

    李君华说:“我认为昭承在南美做的事没有什么大的错漏,而且他有挑起这副担子的意愿更是让我满意。不管怎么说,他心里是有帝国的,这就很好。当然,昭承似乎也有些明哲保身了........。”

    皇帝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李君威,问道:“这是你教给他的吗?如果是的话,我明确的告诉你,以后不用这么做。昭承确实是一个竞逐皇位的皇族子弟,但他首先是李家的子孙,在海外,代表着皇室。”

    李君威接过那份文件,看了一遍,也就明白了问什么皇帝会如此正经的对自己说这样一番话。

    那份文件名叫《中泰烟草合作备忘录》,涉及了帝国的诸多部门,其中不光是国家资产部、外交部这些内阁下属的行政部门,还有海外事务部这类名义上属于行政体制,其实由皇室掌控的部门,因此,这项合作项目,是由中廷来牵头的。

    这次合作,其实也是帝国在东方同盟体系内进行国家合作的一项样板项目,做的好了,就是帝国与东方同盟体系内的国家进行合作的表率。

    烟草是一种喜温的作物,在南洋也是普遍可以种植的。在东方同盟体系建立后,南洋各国普遍加强的与帝国的合作,各国也可以全面学**国现代化的经济体系,尤其是税收方面。

    这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但有些东西是各国想一蹴而就的,比如帝国的烟草专卖制度。

    帝国的烟草专卖制度为帝国贡献了大量的税收,帝国百分之五以上的财政收入是由烟草行业来贡献的,这种一下可以增长百分之五税收的制度,对各国都有强烈的吸引力。

    但在封建国家,推行类似的制度却很困难,因为南洋各国是真正的封建国家,其国内大量存在分封制度的残余,倒是地方豪强林立,想要通过对烟草种植课税的办法来对烟草行业进行控制很难的,而在帝国支持下,封建王国对国内的暴力统治却实打实的在加强,各国都相继开始‘削藩’,而烟草专卖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泰国国王直接宣布了泰国国内三年内,完全停止种植烟草,就以此为借口进行削藩,如果地方诸侯同意,就能把烟草专卖建立起来。

    因为一刀切,会导致三年时间,泰国国内不产烟草,但烟草却是刚需,于是泰国与帝国签署备忘录,由帝国方面提供泰国必须的烟草。当然,这是短期的,按照备忘录,帝国要在三年内陆续提高对泰国国有烟草公司的烟草供应量,一直达到其所需的数量,这个数量再持续五到七年。

    也就是说,泰国会在建立烟草专卖制度后,再重新种回烟草,保证其自身的国家利益。

    但七到十年的烟草供应,仍然具有巨大的利润,而泰国也担心因此会失去太多,因此就想获得与帝国烟草总公司一样的地位,低价采购烟草。而帝国中枢则把这个项目完全交给了海外领地,通过扩张在海外的烟草种植面积来促进向海外的移民。

    而南美地区也想在这个项目里得到更多的份额,实际上,这也是帝国中枢认可的最重要地区。负责项目的中廷,准备把一半的份额交由南美地区,但南美地区想要七成,因此趁着李昭承在南美地区,想要借助这位皇族子弟人脉关系,获得更多的份额。

    但是李昭承却拒绝了帮忙。

    原因就在于,这是送上门的人情,李昭承不想施私恩于当地,毕竟他在竞逐皇位,这种为地方谋取不当得利的行为,有碍于皇位争夺。但在皇帝看来,李昭承这是过于的爱惜羽毛,而忘记了皇族子弟的本分。

    帝国对于海外领地的政策是非常微妙的,可以说,帝国中枢在制定任何政策的时候,都要不止一次的审核这些政策是否对海外领地不利,这是为了不让海外国民觉得自己生活在殖民地,因此,帝国的中央政策总是向海外的领地倾斜。

    从海外领地,尤其是那些不是海外行省的领地,对帝国的归属感和凝聚力,很多时候与皇室挂钩,越被皇室重视的地方,越对帝国有归属感。因此,皇室施恩于海外,是长期以来的政策。

    “我可没有教过昭承这些。”李君威明白了皇帝的意思,很认真的说道,他解释说:“二哥是正儿八经的争夺过皇位的,应该知道,处于那个位置的人,多多少少有些神经过敏。”

章三九零 做到底

    李君华对自己的弟弟非常了解,他不会赌咒发誓,只不过,一旦认真起来,那就只有两个结果,第一,他所说的是真的。第二,他说的是假的,但是有把握骗到自己。

    “但愿是我多想了吧,我也希望昭承明白,即便是身为皇族子弟,为帝国做事也不一定只成为皇帝这一条路可走。”李君华深深看了裕王一眼,说出了早已想说的话。

    李君威轻轻摇头,站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啤酒,又递给了皇帝一杯,说道:“至少在昭誉和昭承这同胞兄弟之间,未必能如你所愿。他们是亲兄弟,比我们还要亲,是双胞胎,但只要竞争过皇位,未来的关系就很微妙,这二人要有在合适时间退出政治舞台的觉悟。

    二哥,我们之间的关系,只是特例。”

    硬要说起来,李君威当年也曾被议储,但那主要是太上皇对这个小儿子太宠爱了,让人产生了错觉,而李君华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就从未觊觎过皇位,他中年丧子,经历苦痛,也曾心生退意,按照兄终弟及的传统传给裕王,但仍然被他拒绝了。

    李君威是有政治野心的,这一点皇帝知道,但却没有当皇帝的野心。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太遗憾了。我真的不希望看到那一天。”李君华说。

    李君威说:“这在昭稷去世之后,其实就已经注定了。”

    想起亡故的儿子,李君华心中一痛,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却不幸去世了。而如果李昭稷活着,或者帝国第三代会有一个皇帝和两位裕王,三个臭皮匠,总能抵一个诸葛亮的。

    一口喝光了啤酒,李君华放下杯子:“今天既然说到这里了,我们讨论一下后继之君吧。老三,在你眼里,昭誉或者昭承要做到什么程度,才具备正式成为太子的资格?”

    “你确定不等一等昭铭,我觉得他是所有孩子里最聪明的一个。”李君威苦笑问道。

    “不等了,如果等他成长起来,我至少还要再当十五年的皇帝,甚至二十年乃至更久。”李君华说。

    自从李昭稷去世之后,皇帝有心生退意,阻止他的除了对这个国家的责任感,还有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比如帝国不能有两个太上皇,如果他禅位了,会成为太上皇,那他的父亲李明勋呢,难道要叫太皇太上皇?

    李君华又摇了摇手指说:“如果昭铭真的是最聪明的那个,那么他也应该成为裕王,而非皇帝。咱们兄弟几个里,你就是最聪明的,你不是皇帝,对吗?”

    “对,如果昭铭足够聪明,又足够豁达的话,那么他会继承我的一切。”李君威说。

    李君华把空了的酒杯推向李君威:“那么老三,回答我的问题吧,昭誉他们兄弟两个,要做到哪一步。”

    李君威给自己的兄长倒了半杯酒,却是摇摇头:“其实我心里也没有一个标准的答案。我甚至搞不清楚,这两个孩子目前表现出来的一切,到底是他们能力不够,还是施展的舞台不够宽广。”

    “那你是怎么想的呢?”李君华问。

    李君威说:“我没想过,因为我觉得,选择谁来当太子,应该是你来决定的,这与我无关呀。如果二哥真的累了,倦怠了,现在选,我也不会例外。你可以不禅位,而是给予昭誉监国的地位,或者其他之类的办法。”

    “昭誉,你怎么确定是昭誉,而不是昭承?”

    李君威笑了笑:“其实我知道,二哥还是更喜欢昭誉一些,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感觉。而从我本人来说,我更喜欢昭承,但我觉得,昭承在当皇帝这种事上,应该是不如昭誉的。”

    李君华点点头:“其实我想说,我当四十年皇帝,也就足够了。”

    “我还以为你想打破帝国历史的记录呢。”李君威半开玩笑的说。

    这个时代已经没有了清朝,所以也就不存在康熙和乾隆两个超长挂机的家伙,但历史上在位时间的记录仍然高的多,汉武帝刘彻以五十四年的时间领跑,当然,这不算渤海国、西夏国这类并非中原正统的政权。

    而如果李君华只当四十年皇帝,那连前十位都进不了,甚至大明都有两位皇帝比他当的时间要长一些。

    李君华说:“我可没有那么多的耐心,我这辈子还想为自己活几年呢,不想把全部的人生消耗在政治的舞台上。”

    “我支持你,二哥。你应该是我们这个国家历史上最好的皇帝。”李君威举起酒杯。

    “父亲才是最好的。”

    “不,他不在皇帝这个行列之中,他属于.......开挂的。”李君威一饮而尽,说了一句李君华不明白的话。

    李君华无奈摇头,没有追问其中奥秘,而是说道:“我早些禅位,对自己好,对帝国好,对他们兄弟也好。”

    李君华的内心或许已经有了倦怠,离开政治能让他活的更自由一些,而对帝国好的原因就在于,可以给年轻人更多的机会,毕竟他已经老了,哪怕当皇帝再成功,也总有离开的那一天,年轻人则可以延续更多的辉煌。

    至于对李昭承和李昭誉这两兄弟而言,其实李君华早禅位也对他们有利。成功上位的那一个可以在李君华的庇佑和帮助下建立稳固的地位,而失败的那一个,同样也因为李君华的关系,可以在政治舞台上施展自己的报复,只要李君华还活着一天,两个人就都会有一展宏图的机会。

    南美,益州市。

    南美的这片土地,在行政上隶属于海外事务部的南美局,但是益州和南港两座主要城市却属于南非地区管辖,因此本地的行政长官是海外事务部派遣,但行政班子却是由开普敦负责架构的。

    而南美地区的长官则是李昭承的熟人,方程。裕王府出身,当初在巴拿马协助李昭誉办理拾丸案,现在已经荣升了。

    “日本人已经求和,他们希望停战。”方程对面前的李昭承说道:“日本人准备退入葡萄牙的殖民地境内,自此再不进入帝国的势力范围,所求也不过是我们释放俘虏罢了。”

    李昭承摇摇头:“我不准备同意他们的要求,事实上,我不希望日本人在除日本的任何一块土地上建立一个自主的势力。”

    “但这样战争会继续下去。”方程说道,他已经是本地长官,他是希望本地可以尽早的进入和平状态。

    李昭承说:“即便是我同意,也没有用了,我已经没有俘虏给他们了。”

    “俘虏不是都被控制在南港的军营里吗?”方程不解。

    李昭承笑着说:“半个月前,趁着大西洋舰队换防,被俘虏的二百七十多个日本人已经被送往了牙买加,这个时间,应该已经快到加勒比海了吧。”

    “日本人可能会疯。”方程说道。

    当初日本人为了应对来自益州方向的清剿,建立了三个居留点,李昭承确实只偷袭成功了一个,但这个居留点却是有很多的老弱妇孺,而这些人家的男人还在内陆地区作战,老弱妇孺被送去加勒比海,意味着这场战争不会轻易解决了。

    李昭承说:“我的意志是不会改变的,不过你可以建议日本人和我们进行停战,三个月或者半年。我需要日本人明白,把他们的家眷送往牙买加可不是流放,更不是把他们当奴隶贩卖过去,而只是一种特殊的移民方式,只不过我需要时间来证明我的仁义。

    半年的时间应该够了,让那群日本人在牙买加生存一段时间,然后挑选几个代表回南美,告诉日本人他们到了牙买加之后真实的生存环境,我想日本人会愿意去的。”

    方程见李昭承如此坚持,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他说道:“好吧,但是二公子,请答应我,让我的手下去交涉,不要把谈判这种事交给孙部、东方诚他们了。”

    “为什么?”李昭承问。

    方程说:“无论做什么事,您不能总是使用一种人。王爷经常说,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您是这样做的,但问题在于,不能全都交给专业的人。比如南美的这场战争,您不能只使用军人,因为军人只有在战争中才能展现他们的价值,所以他们必然会扩大和持续战争,您需要对他们进行控制。

    如果您真心想要结束战争,就应该把结束战争这件事交给愿意结束战争的人去做,而不是一群军人。”

    李昭承点点头,略作思考说:“你说的没错,这是我的失误,接下来由你和日本人谈判吧。”

    方程长出一口气,心道李昭承还是挺好说话的。自从李昭承抵达本地后,他一直就很忐忑,虽说他出身裕王府,还曾伴随少年时代的李昭承成长,是有情分在的,但对他本人而言,有一件事是无论如何都摆脱不开的,那就是他在巴拿马的拾丸案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现在裕王府两位嫡子争夺皇位几乎已经公开,方程担心李昭承因为拾丸案而认定他是大公子那一派的,实际上他根本就不是,自从拾丸案后,他与李昭誉没有什么私下联络。

    “那么我去忙了,二公子。”方程告退,却被李昭承拦住了,李昭承说道:“等一下,方大人,我们还有其他的事商议。”

    “请您示下。”

    李昭承说:“有关帝国与泰国烟草合作的事,皇上的电报来了,给我好一顿申饬。”

    方程吓的后退了两步,连忙解释:“二公子,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可没有向申京报告此事,这个小报告绝对不是我打的。”

    “我当然知道,如果是你,你会通过安全局的系统上奏,而不是由内阁那边的人出面了。”李昭承是知道方程本人还是安全局的成员,因此说道,他笑了笑,伸手拍了拍方程的肩膀说:“是谁打的我小报告,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解决这个问题。既然皇上亲口吩咐了,我就不能再躲着,而且我这个人,要么不去做,既然做了,那就要做到最好。”

    方程点头,坐在了椅子上,说道:“其实也就是份额的事,我觉得不必要那么的纠结,申京方面已经许了五成,足够了,可本地的议员代表想要七成,已经是得寸进尺,若二公子再为他们申请多些,岂不是........岂不是蹬鼻子上脸。日后南美地区,和微臣在申京那边都不好做。”

    李昭承摆摆手:“我自然不会给那些人蹬鼻子上脸的机会,只是尽一份心而已,说白了,我出身皇族,帝国强盛是我的责任。南美作为帝国偏远地区,更是要我们多多照顾才是。”

    方程闻言,心生感动:“是,多谢二公子惦记。”

    说起来,帝国在海外的领地,就属南美地区最不吃香,真正的后娘养的。其余的领地要么靠着海外的行省,要么就是巴拿马那类交通要道,唯一差不多的就是北美,但人家可是裕王府封地,海外事务部的心尖子。只有南美地区,既处于天涯海角,又没有什么帮衬。

    名义上,靠着南非四行省,但实际上,在南非那边,南美地区的地位甚至不还如葡萄牙的巴西殖民地。

    “也不多说这些漂亮话了,你立刻安排下去,联合本地的烟农,遴选优质烟草,组织一支代表,准备前往欧洲。”李昭承说道。

    “欧......欧洲?”方程疑惑不解。

    李昭承点头:“是,就是欧洲,普鲁士的王子小威廉是我发小也是同学,其国内几乎没有烟草种植业,相信愿意在海外有一片稳定提供优质烟草的产业区,帮助其实现烟草专卖。瑞典国王与我也有几分老交情,那边也能替南美说一嘴。

    与泰国那边的合作,多一成少一成的,费尽唇舌,也未必能行,不如索性联系两个国家,我这也算是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但是呀,我可是有一个条件的。”

章三九一 鼠疫大爆发

    红海海域,青鸾号皇家邮轮。

    “只要将两块薄的金属片用电线相联,一方发出声音时,金属片会进行震动,而金属片只要联在电磁开关上,震动就会在电磁开关线圈中产生电流.......。”在青鸾号的贵宾室内,一位电力工程师饶有兴致的在餐桌上向包括李昭誉在内的贵宾们解释电话的原理。

    李昭誉虽然没有学过工科,但必要的科学素养是有的,而他身边的奔马,就完全和听天书没有任何的区别。

    “据我所知,帝国二十五年的时候,就有关于电话的畅想,但好像现在也没有成为现实。”李永忠打断了工程师的话。

    工程师说道:“是的,那时候电报才刚刚成熟,电力的运用给了科学家们无限的畅想。”

    “不不不,课本上写的很清楚,电话是太上皇陛下提出的。”李永忠说。

    电力工程师不纠结这些,而是说道:“是的,但是陛下提出的是一种构想,而付诸实施则需要专业的科学知识。至于您说的,没有成为现实,其实现有的电话技术已经可以实用,但问题在于专利竞争。

    从一开始,这项工作就是私人企业在做,送话器和受话器两样就产生了几十种专利,错综复杂,申京和南京的法院都受理了专利官司,打了四五年了,都没有一个结果。

    我认为这需要国家来出面了,试想如果专利官司不这么打下去,我们或许会用上电话了。”

    李昭誉点点头:“你说的没错,私人企业总是会内斗个不停。必要的竞争是要有的,但竞争太过了就不行。”

    青鸾号是李昭誉前往欧洲的坐舰,在申京出发的时候,船上就载运了不少旅客,其中高素质的人往往会成为李昭誉这位皇族子弟在漫漫旅途上的座上宾。

    吃完了饭,桌上的工程师就休息了,而奔马还在啃着一个猪蹄,李昭誉说:“奔马,如果你不习惯,可以自由活动。”

    “有些东西,听听也挺有意思的,可以开阔一下视野,可今天这个人讲的,我完全不懂,倒是前些时日那位动物学家和植物学家,他们讲的东西很有意思,我竟然不知道,平日里看到的那些树木和野草,竟然也能有那么多门道,科学可真是奇妙。

    可惜啊,他们留在了印度。”奔马放下猪蹄子,无奈说道。

    “其实我也觉得他们更有意思。”李昭誉微笑说道,毕竟他对技术的了解并不深,而李昭誉也说:“可惜,昭铭也是这么觉得的。”

    “小王子喜欢的,你就会让给他。你真是一个好哥哥。”奔马感慨说道。

    这个时候,青鸾号的上的警钟响起,众人停止说话,侧耳倾听,有人到了窗边观察海面,忽然一声炮声传来,所有人都拔出了身上佩戴的武器,而随着杂乱的脚步声,侍卫们冲了进来,对李昭誉说道:“我们遇到了伪装成帝国海军的舰船拦截我们的舰队,大公子,请跟我们来。”

    “海盗吗?”李昭誉问。

    侍卫们摇摇头:“现在说不定,请跟我们去庇护所。”

    李永忠收起手枪对李昭誉说:“大公子,我去看看。”

    李昭誉在安全房间里呆了不到十分钟,李永忠就来了,他笑着说:“一场误会,是海军的巡洋舰白头鹰号。”

    “这是搞什么搞。”李昭誉愤愤不平,快步走上了舰桥,随行的护卫舰已经挡在了前面,而运煤船已经避让开来,远处的一艘巡洋舰正不断打着灯号,李昭誉可不明白。

    这个时候,侍从武官走来,低声说道:“白头鹰号表示是紧急事态,要求我们停船。”

    “先不要停船,派小船去接洽,暂时不要让白头鹰号靠近。”李永忠立刻吩咐说。

    很快,一艘小船吊运下去,在碧蓝的海面上,侍从武官乘坐小船驶向白头鹰号,李昭誉一直观察着他,却发现,武官没有登上白头鹰号,而是停在距离白头鹰号不远的地方喊话交涉,而白头鹰号率先停船,炮门关闭,主炮以最大仰角朝前,安装了炮衣,表示自己没有恶意。

    “海军这是在搞什么!”李昭誉虽然没有军旅经验,但也知道眼前这一幕很不寻常。

    过了一会,侍从武官回来了,登上青鸾号后,侍从武官到了李昭誉的面前,说道:“大公子,白头鹰号带来的一个消息,包括西津行省、苏伊士地区在内的欧洲、中东地区爆发了大规模的鼠疫,是我们在亚丁港停靠的时候,与海军进行联络,荣王千岁通过黑海舰队,命令停泊在苏伊士港的白头鹰号来阻拦船队,所以他们主动开炮。”

    “在亚丁时候,没有接到有关鼠疫的电报吗?”李昭誉问。

    李永忠皱眉:“似乎接到过,但我们得到的消息是波兰、普鲁士和瑞典出现了鼠疫,还有就是奥斯曼帝国的首都地区,可这些地区我们不会停靠,所以就没有放在心上。”

    李昭誉问侍从武官:“白头鹰号知道详细情况吗?”

    “不知道,他们在苏伊士港被隔离了半个月。但仍然担心会有鼠疫存在,所以不敢靠近,舰上军官也不敢来拜见。”侍从武官说道。

    他见李昭誉陷入沉思,主动说道:“既然鼠疫泛滥,是否要停止北上,折返回去?”

    李昭誉摇摇头:“我重任在肩,怎么会因为鼠疫而退缩。我必须前往西津,而且要立刻出发。”

    “大公子,这样太危险了,万一您出一点事,我们都无法负责。虽然白头鹰号不知疫情全貌,但疫情来势汹汹,据说塞得港每日就有超过三百人死亡,波兰的克拉科夫,至少死了六千人了。”侍从武官说道。

    李永忠知道李昭誉的脾气,劝是劝不了的,而且此次出国,事关国联建立,既决定帝国的国家利益,也关乎李昭誉本人的政治前途,这位大公子是不会轻言放弃的。

    “你立刻去通知白头鹰号,率先返回苏伊士港,把军港完全戒严,所有船只转移到民港区。船队在苏伊士不进行任何补充,不停靠港口,让他们准备好电报线,青鸾号一到,立刻与船上的电报机连在一起。

    苏伊士港做好电力供应,并且通知绍杰长官到港,全面的向大公子汇报这次鼠疫情况。”李永忠还是想了一个更为稳妥的办法,吩咐说道。

    李昭誉知道,这也是现在最佳的办法,无论是冒险前进,还是折返后退,都必须弄清情况之后再说。

    青鸾号用了两日时间抵达苏伊士军港,当电报线连接好之后,大量的信息传入进来。

    而事实是,就算是李昭誉想要折返回去,也做不到了,因为鼠疫的爆发式的传播,来时还停靠过的亚丁、马斯喀特等港口,此时已经处于戒严状态,帝国在环印度洋的所有军事和民用港口都是。

    苏伊士港更是完全封锁,但凡是从北面来的船只,不论民船和军船一律不许在帝国港口停靠,事实上,戒严令已经在扩张,帝国在大西洋上的港口也已经拒绝来自欧洲的船只。

    这次疫情,其实在帝国三十九年的时候就已经爆发了,距今已经有六年时间。

    第一次有记录的鼠疫是在奥斯曼帝国的小亚细亚地区爆发,然后很快向欧洲方向蔓延,反倒是源发地奥斯曼的疫情原本已经控制住了,而欧洲因为大北方战争的爆发,环波罗的海各国相继爆发疫情,且是按下葫芦起来瓢。

    普鲁士、波兰相继出现疫情,但却在帝国四十五年的四月集中爆发,迅速传播到了俄国、乌克兰、帝国西津行省,又传播到了奥斯曼帝国。

    按照绍杰的汇报,疫情爆发后,苏伊士运河三城,塞得港、中途市和苏伊士港三城的奥斯曼贵族和官员大规模的逃走,或返回本国,或逃到乡下。塞得港已经完全处于混乱之中了,而中途市已经被当地的商会和议会接管,苏伊士运河直接处于绍杰的军事管制状态。

    苏伊士运河基本瘫痪,扩建运河的工程被迫停止,但运河并未被堵塞,所有的船只在绍杰派出的拖轮,拉到了大苦湖上的隔离。

    苏伊士港的疫情基本控制住了,但西津地区的疫情却没有被控制住。

    原因很简单,主政当地的荣亲王李素被困了,疫情爆发的时候,他在黑海舰队驻地的西滨港视察海军炮台工程和半岛上与乌克兰连接的铁路建设情况,疫情忽然爆发,他身边的侍从和官员之中有人得了鼠疫死亡,因此李素直接在海军医院被隔离了,直接导致了西津行省失去了控制。

    “西津行省,疫情非常严重,全省和临近的四个绥靖将军区已经全部戒严,但隔离政策做不到,农村尚且可以做到自给自足,但城镇的物资已经出现了问题,物价暴涨。

    至于西津行省损失状况,难以计数,仅就西津市一座城市,每日就有一百七十人死亡,死亡人数还在提高。”

    在申京的御书房里,御前会议正在召开,虽然帝国中枢已经下达了边境管控和海关检疫的命令,但这是为了防备疫情传播到帝国的南洋地区和本土,而处于疫情核心地区的西津行省,情况仍然不容乐观。

    “首先,新闻局和安全局要通力合作,有关疫情的报道,要进行全面的监控。记住,无论官方还是私营报纸,不许突出西津疫情之重,但是也不要瞒报。这次鼠疫流行,就叫......欧洲鼠疫吧。”在御前会议上,李君威率先对与会的内阁成员吩咐道。

    西津行省是帝国海外开拓的重要地区,每年移民的百分之六十是要前往西津的,为西津提供更多的移民,更多的投资是帝国的国策。因为谁都知道,西津处于欧洲的边缘,是帝国所有的领土中受到威胁最大的地区,西津越强,抵抗欧洲威胁的能力就越强。

    西津越繁荣,对欧洲的影响力也就越大。因此任何人都不能怀疑帝国建设西津的决心,更不能影响帝国的西津崛起战略,而疫情的爆发,会影响帝国百姓移民西津的热情,这是被严格禁止的。

    相反,宣传欧洲的疫情,有利于帝国的内部团结。

    没有人对李君威提出的处理办法有意见,因为这原本就是事实。西津的疫情是严重,但那是在帝国体制内而言,之于整个欧洲,西津尚不严重。这次疫情,起源于奥斯曼帝国,爆发于环波罗地海诸国,西津所在的黑海周边,也是受到疫情大爆发的波及。

    “物资的筹备和运输已经来不及了,但西津需要支援。”首相赵文廷低声说道,他没想到,在自己即将卸任的前夕,竟然会爆发如此大规模的疫情,唯一幸运的是,疫情爆发的西津,虽然名义上是行省,但实际根本不受内阁的控制。

    赵文廷说的是事实,现在的西津需要医生、护士,还要医疗器械和药品,但这些东西筹措需要时间,海运过去也需要时间,三个月是打不住的,而从以往的经验来看,三个月之后,要么疫情控制住了,要么疫情已经爆发到控制不住的地步了。

    鼠疫两个字,似乎在帝国历史书中并不陌生,但它还有另外一个别称,黑死病,那是带走欧洲几千万人口的疫情,也改变了整个世界。

    “该死的,亚欧大陆桥还处于建设状态。”皇帝低声说道,吓的赵文廷低头不敢说话了。

    如果现在亚欧大陆桥铁路贯通,紧急运输的话,二十五天就以把人和物资送达西津,但亚欧大陆桥仅仅完成了不到三分之二,在这条铁路的建设过程中,虽然技术因素是主要的限制,但财政部一直不肯给予大力支持,也是导致项目延期的重要原因。

    而李君威轻拍皇帝的手,说:“西津需要的不是物资,是秩序。那里需要一个主事的人,而最适合的人,是李昭誉。”

章三九二 伍星联

    王爷......西津疫情如火,大公子若是去,怕是危险。”赵文廷小心说道。

    这个时候,内阁的官员处境极为尴尬的,若是同意这个建议,显的不顾皇族子弟生死,而不同意责任让裕王面子上过不去,官员们都是打量皇帝的表情,想要看看皇帝是个什么意思,但李君华面无表情,无奈之下,赵文廷只能选择这样说。

    “太上皇二十多年抗清御虏,驱逐西夷,危险不危险。皇上北伐满洲叛逆余孽,追杀三千里,危险不危险?本王西征至黑海,经略美洲,危险不危险?事关帝国百姓生死,皇族子弟不冲在前面,那还有何人敢挺胸上前。”李君威坚定说道。

    内阁成员闭上了嘴巴,犹豫诚王林君弘此时出使印度,裴元器北巡北京,京中少了能在勋贵宗室和官员之间说和的人,裕王可是一直很强势的。

    副相赵铭德问:“皇上,王爷,疫情现在控制在了西津,海运和陆地商路都是被切断,借鉴以往经验,应当是传播不到申京来。可不该有让大公子在前线奋战,朝廷无所事事的道理。

    微臣敢问,内阁该当如何配合?”

    皇帝淡淡说道:“配合杀人、抓人、治人。”

    这是充满杀气的话语,让众人心中一惊。皇帝解释说:“控制疫情不难,控制人心不容易。疫情如火,本土却有不少风言风语在流传,借机兴风作浪,朕听闻,有人传言,此番疫情爆发,是因为朕不修德,朝廷不尊崇佛教,少教化人心的缘故。

    还有人说指摘帝国的对外战略,认为若不开拓至欧洲,也就不会有此次疫情。这些人烂言乱政,图谋不轨,其心可诛,其罪必罚。

    尤其是那些不理解朝廷疫情控制政策的人,往往借机闹事,该抓的要抓,该杀的,也要杀。诸位,疫情这类事,想要民心顺从,控制住,做出成绩是首要的,但雷霆手段也不可避免。”

    “是是是........。”几个官员纷纷点头,再不敢多说一句话。

    而因为对抗鼠疫而召开的御前会议,在最后以圣旨的形式,授予李昭誉全权。西津及远疆区、西津区,当三军驻防部队,全数交由李昭誉指挥。

    李昭誉在青鸾号上接到了来自申京的命令,立刻着手准备前往西津。

    苏伊士运河已经被管控起来,负责当地军政和外交的绍杰亲自率领骑兵,安排拖船,保护青鸾号通过苏伊士运河。

    绍杰安排的通过时间很巧妙,在通过中途市和塞得港的时候,采用黑夜通过,并且让青鸾号和两艘运煤船上所有人持枪警戒,骑兵也在岸边掩护,防止这两座失控城市里的百姓冲击青鸾号。

    倒不是怕老百姓做出什么危险举措,是担心一旦有人通过泅渡等方式登上青鸾号,或者拦住青鸾号,青鸾号就会被视为疫区,那么前往西津主持当地防疫事务的李昭誉就要被迫留在停泊的青鸾号上隔离。

    青鸾号顺利通过的苏伊士运河,但随行的一艘运煤船却倒霉了,在经过塞得港的时候,已经极度缺乏物资的当地百姓拦住了那艘船,抢夺了船上的物资,还造成了船上船下四十多人伤亡。

    幸运的是,另一艘运煤船黑星号没有被困,否则,李昭誉就会损失一员大将。

    在快速通过土耳其海峡,进入黑海的时候,黑星号为青鸾号进行了最后一轮煤炭补给,借助这个机会,李昭誉见到了此次疫情防控工作中最重要的助手——伍星联。

    苏伊士港的疫情爆发了两次,两次都被控制住,最大的功臣就是这位伍星联,也是绍杰派到李昭誉身边来协助的。

    伍星联在苏伊士港登上了运煤船黑星号,一路航行,相当于隔离了十天,没有发现任何患病的情况,才得以登上青鸾号,见到李昭誉。

    李昭誉在自己的餐厅见到了这位传染病专家,他有着常人的身材,戴着一双眼镜,头发整理的一丝不苟,穿着白大褂,大部分的脸被口罩遮盖了。但是露出的额头却有这淡淡的红色伤痕,显然不久之前,他的脑袋与某个坚硬的东西来了一次亲密的接触。

    这是李昭誉第一次见伍星联,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个人,但经过绍杰在电报里的介绍,李昭誉已经知道,这个人在医学界,尤其是传染病方面相当有名,只不过可惜,他不是中国人。

    或者说,伍星联只是没有帝国国籍。

    伍星联祖籍广东新宁,当年荣王李定国与满清争夺广东,战火连天,他的曾祖父带着一家逃到了槟城,在那里安家落户。只不过,曾祖、祖父两代在槟城都没有什么成就,到其父亲这一辈,更是再次落入赤贫。

    一直到苏伊士运河要开通,伍星联的父亲以运河工人的身份抵达苏伊士港,那个时候伍星联已经出生,随父迁移到苏伊士港,经历了苏伊士运河的开通,而伍星联也因为运河公司的政策,得以进入学堂学习。

    伍星联的父亲因为运河而发家,先是当运河工人,后又在苏伊士港和中途市拥有不少买卖,为了在当地站稳脚跟,进入议会,其父加入了奥斯曼国籍,也就事实上脱离了帝国国籍。

    伍星联自然也不例外,作为家中次子的他没有继承父亲在商业上的天赋,反而因为少年时代看到挖运河的各国工人受到各类传染病的折磨,致力于医学研究,在槟城和申京进修,并且迅速成为了传染病学的权威。

    像这类是帝国族裔,却失去帝国国籍的人,在苏伊士地区很常见。伍星联在帝国进修医学期间,甚至没有影响他的学业,只要伍星联不从政,一切就都不是问题,可现在,他成为了李昭誉的顾问,那就需要注意了。

    “博士,这口罩是你的发明吗?”李昭誉取出口罩,给自己戴上,因为没有廉价的松紧带子,所以口罩需要捆绑,因此戴起来比较费事。

    伍星联微微摇头:“不,大公子,据我所知,口罩是帝国太上皇陛下的发明,早在前帝国时代,海军在南洋地区与西班牙人作战的时候,就已经拥有口罩了。太上皇陛下要求用煮沸的水对纱布进行消毒,蒸馏酒精使用,这些办法拯救了很多人的生命。

    而我只是把普通的口罩变成两层,然后中间夹一层药棉。而这类口罩用纱布可以轻易制造的出来。勉强算是改良,而不是发明。”

    “你似乎还没有品尝侍从递给你的茶。”李昭誉忽然说道。

    “哦,抱歉,失礼了。”伍星联说着,却不小心把手指插进了茶杯里,烫的他叫了一声。

    原因无他,这里是初春的黑海,又是清晨,天气比较寒冷,伍星联的呼出的温热气息从口罩与鼻梁之间的缝隙钻出,给他的眼镜蒙上了一层雾气,而伍星联比较局促,不敢摘下来擦拭,所以他事实上是看不清周围的。

    在李昭誉面前,他的手被茶烫了,而在刚才登上青鸾号的时候,他的脑袋碰到了舰桥的一根支柱。

    李昭誉看着他狼狈的模样,递给他餐巾,说道:“博士,这个口罩还能改进一下,方便像您这样戴眼镜的人士使用。现在的口罩,在这比较冷的天气,会在眼镜片上产生雾气。

    在苏伊士地区,没有问题,那里总是很热,但在西津行省,现在还是早春,天气比较寒冷。远疆区、北疆区夜里还会结冰。”

    “是的,大公子考虑的很周全,或许我还要再仔细研究一下。”伍星联说。

    李昭誉摇摇头:“不用了,我这里有现成的办法。”

    当着伍星联的面,李昭承取出一根细细的铁丝,从口罩上缘穿线的地方插了进去,从另外一头出来,两头固定好。然后走到伍星联的面前摘下他的旧口罩,然后给他戴上新的,两根带子系好之后,捏了捏恰好在鼻梁上的铁丝,让口罩与鼻梁。脸颊更为贴合,这样呼出的热气就不会让眼镜朦胧了。

    伍星联戴上眼镜,粗重的呼吸了几个来回,称赞说:“这样真好,真好。大公子的一根铁丝,就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

    李昭誉说:“这不是我的发明,是我两年前在帝国内陆的一次旅行中,偶然间发现的,我也不知道是谁发明这个小装置,但我的堂兄用的很舒服。”

    李昭誉说的是上次他从西津返回申京时,走的亚欧大陆桥这条路,在内陆地区,风沙很重,那些商队会使用面纱来阻挡风沙,而戴眼镜的人使用面纱的时候,就面临这类问题,他们就是这样解决的。

    面纱和口罩大同小异,李昭誉就拿来用了。

    “您说的是英亲王殿下。”伍星联的眼睛一瞬间就亮了,口罩都抑制不住他的喜悦和崇拜,这与见到李昭誉时的冰冷完全不同。

    这也不怪伍星联,英王李昭瑢是帝国皇族之中一个特殊的存在。帝国的皇族和宗室只要出名的,肯定与政治和军事有关,实际上,皇族子弟并未只是会这个。

    在政治之外的领域取得成就的第一人是李明勋的幼女李筠玫,她是鼎鼎有名的数学家和物理学家,只不过谁也不知道这位大名鼎鼎的科学家是帝国皇室出身,因为她根本不想被虚名所打扰,一生的精力都扑在了数字之中,甚至都没有结婚。

    而李昭瑢虽然也淡泊名利,而且成就没有他的皇姑李筠玫高,但是被皇帝李君华树立为勋贵子弟表率的人,他是水利工程的专家。

    虽然李君华授意宣传李昭瑢是为了夯实帝国皇室在百姓心中的形象,但毫无疑问的是,这也提升了科学界在帝国的地位。

    帝国的建立,让一些东西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外一个极端。前帝国时代,那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可到了帝国时代,经商之人就成了人上人,商业文化一度成为了帝国的主流文化。

    李昭瑢的横空出世稍稍改变了这一切,给从事科学技术等专业研究的人送去了福音。虽说伍星联的医学专业和李昭瑢的水利工程专业很疏远,但对伍星联来说,帝国皇室之中,让他最钦佩,最有亲近感的,还是李昭瑢这位从事水力工程的英王殿下,而不是眼前这位更具政治前途的裕王府大公子。

    “是的,他现在河中绥靖区,这次如果能战胜鼠疫,或许我们都可以见到他。”

    “当真?”

    “自然是真的,英王在西疆和远疆工作多年,生了两个孩子,很遗憾,家中长者都未曾见过,我此次来西津,受家中老人所托去看望的。”李昭誉微笑说道,因为他已经从绍杰那里了解到,伍星联这个人淡薄名利,其在防疫中的工作,靠的是很强的责任心和救死扶伤的高尚精神。

    但李昭誉自幼生活在政治的漩涡之中,他这样的人,是不会相信什么道德高尚的。在政治家的眼里,人只有两种,真小人和伪君子,他们根本不相信有君子、圣人这种生物存在,如果真的有,在他们的价值观中,肯定不是人类。

    所以,需要一定的奖赏和激励,而李昭誉觉得,除了资助伍星联进行更多的医学研究,也就只有李昭瑢这位王兄让他感兴趣了。

    很明显的是,李昭誉找到了伍星联的兴奋点,他对有机会见到英王李昭瑢非常激动。

    “博士,西津疫情来势汹汹,需要强有力的管控,但仅仅靠官员的笔和士兵刺刀是不够的。我更需要来自专业人士的支持,幸好,绍杰长官向我推荐了您。而我也看到了您在苏伊士港做出的功绩,希望你我可以通力合作。”李昭誉对伍星联伸出了自己的手。

    “当然,大公子,这是我的荣幸。”伍星联点点头。

    经历了苏伊士港防疫,伍星联很清楚,防疫这种事,仅仅靠医生和科学是完全不够的,还需要强有力的政府和一个英明果决的领袖。

章三九三 防疫大成

    苏伊士港的疫情防控成功虽然只是一个小案例,毕竟整个苏伊士港及配属的运河公司、拓宽河道的工地,也不过十余万人,但却证明了医学专业人士和强力行政体系配合的重要性,二者缺一不可。

    伍星联与李昭誉的结合,恰恰就是抗击疫情所需的组合,但这并不意味着鼠疫就是可以轻松战胜的。

    原因很简单,以现有的技术条件,对抗鼠疫更多的是在防控管制,防止鼠疫更大范围的传播,实际上,对鼠疫的治疗并没有取得什么像样的进展,说白了,这就是一个连鼠疫杆菌都没有发现的年代,更没有抗生素这类对抗鼠疫的药品。

    鼠疫在西津行省爆发,属于紧急事态,但因为荣王李素被困,西津城内鼠疫横行,西津行省已经出现了秩序崩溃的迹象。李昭誉进入西津之后,做的第一件事与他那位当皇帝的伯父一样,收拾人。

    收拾人分为杀人和抓人,本地的警察治安系统是一部分,李昭誉直接动用了当地的驻军,只要是没有爆发疫情的军营,不论隶属于海军、陆战队、陆军还是理藩院旗的藩军,一律听从调遣。

    西津疫情防控持续了四个月,根据疫情结束之后,李昭誉及西津全体官员、军队将领一起向帝国中枢提交的《西津防疫报告》显示,这次疫情,一共造成了西津地区六千四百多人死亡,其中包括了九百多外国移民、非法移民和不明身份者。

    而剩余的六千多人,至少有三百七十人死于西津防疫期间所实行的《紧急事态管制法》。

    李昭誉的杀人是很有代表性的,渎职的官员、哄抬物价的奸商、抗拒防疫管制的地方豪强、黑市倒卖物资的黑帮头目、传播谣言的报社编辑、装神弄鬼的神棍,在李昭誉抵达西津市的第三天,就有三十二人被捆到了西津市的中央广场,直接执行了枪决。

    而在这三天内,还有十几人因为抵抗、逃跑被士兵们打死,其中包括了尼德兰联省共和国驻扎西津领事馆的秘书长,这个家伙无视防疫规定,强闯戒严哨卡,凭借自己外交使者拥有的法律特权,想要逃离西津,结果被乱枪打死。

    当尼德兰领事抗议的时候,李昭誉给予了他冰冷的回答,尼德兰领事馆秘书长特雷西不应该被乱枪射杀,他应该被宪兵捉拿,枪毙在西津市的中央广场上。

    这就是李昭誉的态度,鼠疫爆发,紧急事态,所有人必须配合,但凡捣乱的,没有好下场。

    李昭誉一口气杀了四十多个人,每一个都身份不凡,或者是富贵之人或者是有权的官员,亦或者在地方或者某个行业里有着自己的影响力。其中有男人,也有女人,还有两个拥有贵族身份,一个还是西津本地的议员,都是拥有一定法律特权的人,但在紧急状态下的西津,这些人的财富、地位和影响力,都挡不住李昭誉的个人意志。

    杀人就是为了震慑人心,杀少数的人,是为了保护更多的人。

    而抓人,则是为了维护秩序。

    被抓的人有很多,无视防疫规定,冲击警戒线的普通百姓,趁乱打砸抢烧的暴徒,见势不妙躲在家中的公务人员,拒绝配合防疫指挥部进行物资生产的企业管理人员和工人。

    在疫情管控的四个月里,这样的人陆陆续续被抓了七千多,还有西津行省所有监狱里被判刑超过两年以上的刑事犯人,一共八千五百人,他们被组织成了防疫冲锋队。

    皮手套、棉口罩、大罩衫,这是所有参与防疫的工作人员,不论出身行政系统还是军队系统,亦或者防疫队、志愿者群体,全都配备类似的防疫设备。由捣乱分子和刑事犯人组成的防疫冲锋队则是特殊的,他们身上还有镣铐,而这些防疫冲锋队成员则是被安排在最危险的地方。

    他们负责给所有患病家庭的人送生活用品,负责收敛、处理鼠疫患者的尸体,以及他们接触过、使用过的所有物资。在疫情期间,李昭誉为所有参与疫情防护工作的人发放工资,根据其岗位的不同和专业能力的不同,再进行相应的提高,而这些工资全部由防疫指挥部发放,这些工作人员所在的单位应发的工资还要继续发放。

    防疫冲锋队虽然要立功赎罪,但应有的待遇却一点也不能缺,实际上因为其工作的危险性质,他们的工资格外的高,与医护人员是一个等级的。

    更重要的是,包括防疫冲锋队在内的所有参与防疫的工作人员,全部执行战争状态下的福利待遇,即所有参与防疫的人,都被视为帝**人,他们工作期间的患病治疗、生活花销全部由军队开支,因为防疫而牺牲,也会获得与军人一样的抚恤。

    而且获得荣誉也是一样的,防疫就是一场战争,在这场战争中立功的人也可以成为帝国勋贵。

    李昭誉深切懂的亲身示范的重要性,对于鼠疫,不少百姓畏惧如虎,在制定好大政方针,安排得当人员后,李昭誉穿上罩衫、戴上口罩和皮手套,其打扮与寻常防疫人员完全相同,只不过其胸膛的序列号是0001,他加入了靠近西津市政府一个社区的服务队,为隔离在家的百姓送去各类所需的生活用品,并且宣讲防疫知识。

    这样的工作持续了五天,期间他严格遵循防疫规定,成为了全体防疫人员的表率。

    西津的防疫工作是卓有成效的,四个月内,鼠疫完全被消灭,其实在他抵达之后二十天,鼠疫就被控制了,只不过时而有反复。

    整个西津在李昭誉抵达后就进入了紧急状态,所有的纺纱厂、石灰厂和酒厂都被军队完全接管,这些工厂的原材料得到最优先的供应,工人三班倒生产防疫所需的最重要三种物资,用于消毒的石灰、酒精或者烈酒,用于个人防护的口罩、罩衫等。

    防疫人员所需的物资被优先提供,而所有出现疫情而被隔离的社区也会得到固定配额的物资。因为有伍星联在,一些防疫措施已经成熟。

    西津行省和周围范围内,禁止杀死猫犬,因为这些动物可以捕杀老鼠,在所有聚落,不论城镇还是乡村,鼓励消灭老鼠,全体国民严格执行卫生政策,勤洗手洗澡,尤其是日常洗手,加入大蒜汁或者酒精。

    而一旦出现新的疫区,首先就是军队封锁街道,士兵们身着防护设备,子弹上膛,刺刀安装,严阵以待,不允许疫区任何人出入,李昭誉更是授权各级军官、治安官,有权命令向强闯的百姓开火。

    随后,防疫冲锋队进入疫区,检查疫区内所有人,对已经发生疫情的人家进行消杀,病人用过的东西,挖坑覆盖石灰后深埋,被褥等一律烧掉。然后把各类物资送入疫区,疫区所有人家,关门闭户,对日常用品进行蒸洗,用石灰和酒精进行消毒。

    而城内六所学校被征为了防疫医院,鼠疫患者直接进入医院,只不过,对鼠疫的治疗实在困难,这些防疫医院里最重要的设备就是焚尸炉。

    帝国四十五年四月二十一日。

    西津地区的鼠疫正式被完全消灭,而这个时候,李昭誉抵达西津也不过三十七天而已,当然,在此之后的两个多月里,鼠疫又反复了几次,但因为防疫制度的建立,规模很小,很快被控制,死亡的患者也很少。

    因此,这一日仍然被视为西津行省战胜鼠疫的日子,这一天,李昭誉亲自主持了哀悼仪式,哀悼所有在这次欧洲鼠疫流行中不幸去世的近六千同胞,这些人的名字镌刻在了纪念碑上,并且在所有的报纸上予以公示。

    因鼠疫而死的人中,只有七十多人的名字没有被纪念,他们中有借机发国难财的奸商,有带人偷渡的舌头,也有制造混乱,传播谣言的人。而一切因为冲击防疫哨卡被射杀的普通百姓却在其列。

    主观上借机作恶的人,是不被视为死难者的,他们是罪有应得。

    哀悼仪式之后,李昭誉为所有防疫工作中立下功劳的人授勋,一些原本的刑事犯人,因为加入防疫冲锋队,而被免罪或者减刑。其中最优秀的代表便是伍星联,李昭誉亲自给其办理的帝国国籍,并且按照皇帝的圣旨,授予其仁心伯爵的称号,这是一等伯爵,已经开国之后,历次战争中,外藩贵族之外授予的最高爵位。

    凭借这一爵位,伍星联甚至有资格在未来的某个时刻进入元老院,只不过以他的性格,并不适合从政。

    西津行省的戒严令被取消,但边境与海关管制仍然存在,在边境地区,军队建立的检疫营,专门收入那些从俄国、乌克兰逃来的人,尤其是在镇北城,伏尔加河上有太多偷渡的人,相反,乌克兰联邦的疫情因为帝国方面的协助,已经控制的很不错了。

    “接下来,应该是要反攻倒算了吧。”李昭誉进入办公室,把疲惫的身子扔进沙发,平淡说道。

    荣王李素呵呵一笑:“很有可能。”

    在李昭誉抵达后不久,李素的隔离就取消的,只不过那个时候防疫指挥部已经建立,李昭誉亲自部署西津行省的防疫工作,李素一点也没有抢班夺权的意思。他作为副指挥,协助李昭誉接管了武装力量的指挥,这提高了李昭誉的工作效率,毕竟李素在西津多年,本地的官员和将领对他很熟悉。

    “王兄你说,他们会怎么整我,怪我杀人太多,为那些人翻案?”李昭誉问,现在防疫指挥部已经解散,西津地方的军政权柄再次回归李素的手中,而李素笑道:“这一点,你不用担心,我已经预作准备了。”

    “王兄做了什么?”李昭誉问。

    李素说:“我已经命本地法院和地方议院组成了调查委员会,审查你到西津后,按照《紧急事态法》所杀的那些人,并且让其一个月内拿出报告。”

    李昭誉微微点头:“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件事倒是不用多虑了。”

    李素的布置是很有深意的,李昭誉在西津的防疫,得罪了很多人,即便是现在都是如此,所有的对外贸易都停了,疫情刚结束,工商业主们就发起了请愿活动。

    但问题在于,西津本地社会整体上是满意李昭誉的防疫政策的,尤其是工人、市民和学生这类团体之中。在疫情期间,李昭誉要求所有银行暂停贷款回款业务,所有人暂时可以不用还各类贷款,而所有工厂都必须为工人提供一半的工资,哪怕是不开工,疫情期间,不允许裁员和扣工资。

    而李昭誉出入疫区,身先士卒,更是成为了青少年的偶像。

    可以说,李昭誉这位皇室子弟,在西津一省的威望非常高,李素立刻安排人调查他的工作失误,且必须在一个月内完成,就是为了保证在李昭誉热度还高的时候给他定性。

    就算那个所谓调查委员会真的查到什么,也不敢做什么,西津行省近二百万百姓的唾沫就可以把他们全淹了。

    “反正那些家伙是不会轻易放过我的。”李昭誉说。

    李昭誉以铁血姿态践行了防疫政策,但在这一个多月里,他感受到了太多的恶意,防疫是对社会的管控,这伤害了太多人的利益,这些人会进行报复。

    李素笑了笑:“我觉得,与其等他们出招,不如我们主动一些。”

    “主动,怎么来?”

    李素说:“防疫冲锋队昨天又抓了一批新人来,你见过了吗?”

    “那些欧洲庸医?”李昭誉想起了被控制的家伙。

    李素点头:“就是他们。我认为,那些家伙想报复,想找茬实在是太容易了,不如我们主动给他们一个机会,控制一下节奏,然后一网打尽,免的他们真的找出什么我们不好对付的地方。”

章三九四 请赐教

    李昭誉意味深长的看了李素一眼:“王兄,请赐教。”

    李素呵呵一笑,给李昭誉出了一个损招,这个损招就是自己给自己泼脏水,而且泼的角度相当刁钻。

    想要对付李昭誉的人,肯定是那些因为防疫政策而利益受损的人,丢掉性命的人虽然不少,但终究只是一小撮人,真正的祸害是老鼠拉木掀,大头在后头。

    原因在于,防疫已经不局限于西津一地,实际上,整个对欧贸易都已经停了,不论是西津对欧贸易,还是本土、南洋等地,这涉及的利益,涉及的人员就很多了。

    现在,这些人不会掀起什么风浪来,毕竟民意在李昭誉这边。人类总是喜欢在作死的边缘来来回回的试探,当人们亲眼看到那些得了鼠疫的人在痛苦之中死去,看着与自己一样的身体被扔进焚尸炉,会选择自我保护,隔离、洗消都好说。

    可是当疫情远去,当身边已经不再出现传染病人,那些恐怖的消息来自远方的时候,危险已经离去,就会认为防疫只是束缚自己,如果再有野心家辅以一些阴谋论,那民心就会有所转变。

    防疫政策不是关水龙头,关一点就少一点,防疫政策是关大门防狼,有一点缝就会被狼趁虚而入,而关紧大门,里面的人就会觉得,外面根本就没有狼。

    因为政府就是这个关门人,所以永远处于舆论风暴的漩涡。而正如裕王李君威当年在槟城发表的礼堂讲话所说的那样,政府与百姓的关系,就好像男女之间的夫妻、恋人关系。

    政府是丈夫,是男友,永远在被抱怨之中。

    只不过对于皇室来说,有些东西是特殊的,皇室致力于做百姓的娘家人,与百姓一条心,却要小心处理与政府这个姑爷的关系。但是百姓却经常把政府与皇室混为一谈。

    总是有人对政府不满,这是必然的,可如何分辨是不是捎带上皇室,如何分辨是不是有野心家利用舆论,是非常困难的。

    被动应对终究是见招拆招,只有足够的智慧与运气结合,才能做到后发先至。智慧,李昭誉自认为不缺,但他是一个现实主义的人,不会把一切,寄希望于运气。

    李昭誉的西津防疫,成果显著,但不是无懈可击,他杀人抓人的问题已经解决了,而李素则找了另外一个缺憾,那就是防疫中的医护治疗。

    以帝国四十五年的医疗和科学条件,可以说,得了鼠疫是必死的。比如李昭誉穿上防护,亲身示范防疫的时候,身在申京的皇帝发来圣旨给陪同在李昭誉身边的侍卫长李永忠,命令其执行紧急保护令,一经发现李昭誉有要接触鼠疫患者的倾向,立刻进行控制保护,剥夺其任何权力。

    这种紧急保护法令,起源于海军。帝国海军杂糅了西班牙、荷兰等国,也有英国风格。

    而欧洲海军有一个共同风格,海战一开打,主帅会跟开屏的孔雀一样,穿上最显眼华丽的礼服,站在甲班上镇定自若的指挥战斗,认为这种办法可以激励士气,但是因此,很多名将都死在炮火之中。

    而李明勋可没有让海军有这样的传统,他亲自指挥海军,会呆在安全的舱室里,而将领指挥时,会给船上的海军陆战队主官紧急保护的特权。

    陆战队负责把海军将领控制在合适的位置,尤其是在战船遭遇重大损伤,需要弃舰的时候,亦或者发生肉搏战的时候。

    而且帝国海军从不倡导海军军官与战舰同殉。

    所以李昭誉可以穿上防护设备,做和志愿者、防疫冲锋队一样的工作,但是从不会去战时医院看病人。

    虽然这不影响防疫效果,但是治疗鼠疫患者疗效不佳是事实,至少在西津两波疫情之中,被治愈的人,寥寥无几。

    而这就产生了一个巨大的疑问,那就是治疗效果不佳是不是医院的问题,帝国政府以及负责防疫指挥的皇族子弟李昭誉是不是要为这件事负责。

    帝国建立之后,不是没有暴发过疫情。若是放在二十三十年前,爆发鼠疫,很少有人治好,不会有人产生疑问,因为这是几千年来的历史,也是帝国百姓的共同认知。

    但是最近十几年,帝国的医疗技术和防疫水平有了较快的发现,其中一个明证就是帝国已经全面种痘,已经接近控制天花。

    而且帝国的教育总是致力于宣传科学。而绝大部分的百姓对科学的理解是浅显的,而帝国也一直致力于宣传,帝国的一切都是在进步的,帝国拥有比其他国家要先进的技术。

    那问题就来了,帝国进步了这么些年,怎么就治不了鼠疫?

    从一开始,西津地区的鼠疫治疗有采用千奇百怪的办法,伍星联直接告诉李昭誉,鼠疫在于防控,而不是治疗,所以李昭誉投入在治疗上的精力很少,至于办法更是可以说用尽人事听天命来形容。

    其实帝国中枢是很配合的,因为李昭誉的防疫指挥部给治疗鼠疫患者定的策略是,寻找一切秘方药方,然后对鼠疫患者用药。

    而申京对西津的疫情因为距离太远,有力使不上,好不容易有这么个可以表现的机会,怎么可能不抓住。

    其实皇帝一直想要找机会表现对西津这个特殊的海外行省关心,现在机会终于来了。

    皇帝命令医药局在全国各地寻找秘方,遍查古籍,对献出秘方的中医给予奖励,甚至连一些偏方都收集来,一股脑的用电报发给了西津。

    结果是没有什么效果,各种方子用了,没有一个能证明有必然效果的,也没有明显的提升治愈率,当然,也有鼠疫患者死里逃生的,但问题在于没有能证明哪个药方有效。

    俗话说,病急乱投医,疫情期间,什么牛鬼蛇神都可以出来,尤其是一些西医,也开始出来治病。只不过这个时候的西医只是相对中医而言,其采用的办法,并不比中医科学。中医至少是给病人吃药,有用没用另说,但是西医,可就是手段百出咯。

    西医上来就是灌肠和放血,这是欧洲医生百试不灵的法子,治疗国王他们也是这么做的。

    只是放血和灌肠的话,也就罢了,随着中西的交流,和政府主张的现代医学进步,帝国已经不把这两种治疗方式视为邪魔外道,有一部分医生认为,这也是医术,只不过他们不像欧洲大夫那样,认为这是百试百灵的。

    有一些办法,中医双方殊途同归,伍星联倡导勤洗澡理发,是为了防止鼠疫传播,而欧洲偏方认为用醋和玫瑰水洗澡可以治疗鼠疫。而欧洲医生宣传桂皮等香料可以防止患鼠疫,结果但是这类东西一度脱销。

    而这些欧洲庸医被抓,则是因为他们倡导一些与防疫政策相悖的办法。

    伍星联虽然不知道啥叫鼠疫杆菌,甚至不知道鼠疫其实是老鼠身上的跳蚤咬人传播的,但是鼠疫和老鼠有关却是不可置疑的。

    因此,按照防疫法,在防疫期间,一律禁止杀猫和狗这类捕鼠能手。尤其是狗,猫抓老鼠在于技术,而狗抓老鼠效率极高。

    小型猎犬可不像猫那样,会把老鼠玩死,而是咬住老鼠,不断甩动撕咬,几秒就可以杀死一只老鼠。猫适合城市和庭院,在工厂和农场,猎犬才是抓老鼠主力。

    可是,欧洲医生根据中世纪的经验,要求补杀猫这种女巫的宠物,这显然会让疫情更严重。

    而领事馆区的那种信徒甚至会在街道上,扒光了衣服,相互用鞭子抽打,这种光着屁股拉磨转悠着丢人的行为被以有伤风化,触犯防疫法而被禁止。

    但是领事馆内,不受管辖,因此一些领事馆里仍然搞类似的活动。有些人甚至会随时带着一个罐子,收集自己的屁,因为一些欧洲医生认为,屁这类有刺激性气味的气体可以净化空气。

    当帝国的医生对鼠疫束手无策的时候,传统中医的各种方子纷至沓来,这些方子没用后,就给欧洲医生机会了。

    实际上无论采取什么手段,鼠疫的治愈率都没有明显的提高,但是总有那么几个命大的活下来,因此他们使用的办法会被认为有效,但是用在其他人身上,又没有明显效果。结果就是好像什么都有用,好像又什么都没用。

    因为伍星联的介入,有一些欧洲医生的偏方没有被采用。

    这些偏方包括食用祖母绿宝石,吃下发霉的糖蜜或者发臭了的蜜蜂,用尿液洗澡或者用粪便把自己糊起来。

    当然还有一种类似冲喜的办法—杀犹太人。

    李素的办法就是主动出击,宣传李昭誉和他的防疫指挥部没有在抢救鼠疫病患上全力以赴。

    而有李素吩咐,安全局等部门放松舆论管制,这类信息就会甚嚣尘上,但是问题就来了,怎么才能算没有全力以赴呢?

    是医护人员没有努力吗,显然这不可能,因为他们已经穷尽所能,并且在这次疫情中付出了很多,而且他们也不会站出来说自己没有尽力,而别人也无法这么说,因为那些收治鼠疫患者的医院普通人根本就无法靠近。

    那就只能是没有用全部的治疗手段了,李素只要放出风去,说防疫指挥部控制治疗疫情的医疗技术,限制其中一些使用。只要这样,那些人就会站出来进行各类阴谋论,这样的舆论发酵一段时间,就可以进行反击了。

    反击的办法更简单,把防疫指挥部不让用的医疗手段罗列出来,虽然老百姓对放血和灌肠这类的手段多少还能接受。

    但是用尿液洗澡,用粪便把自己糊起来,吃石头和发霉糖蜜这种事他们是不会相信的。

    显然这种钓鱼的办法,李素用过,因此很有心得。

    “荣王兄,这法子可稳妥,若是被皇上知道了……。”李昭誉想了想,小心问道。

    李素呵呵一笑:“皇上是咱自家人,变戏法的,可不瞒着敲锣的,皇上是会体谅的。”

    李昭誉闻言,已经明白了,这种事,李素做过,而且还不是偷偷的做。或许皇帝没有公开支持过,但是默认这种手段的。李昭誉却是不知道,类似的法子其实是他的父亲李君威发明的。

    在舆论战中,李君威一向是主动出击,为了避免各大传媒肆无忌惮,最好的办法就是和割韭菜一样,每隔一段收拾一批人。而收拾人,是一定要师出有名的,但是哪有那么多适逢其会的事呢,很多时候,钓鱼更为合适。

    “如此,就全凭王兄做主了。”李昭誉对李素拱手,认真说到。但是李昭誉也不只是受人家好处,而是说到:“这次抗议,就是一场战争。皇上说了,一应有功的人,都应该封赏,这两日封爵的,都是医疗体系和防疫冲锋队的人,行政和军队里的有功之臣,劳王兄帮我斟酌一二。”

    这却是实实在在的报答了,李素这类以亲王身份执掌地方的,根本不用培植自己的行政班底,原因很简单,李素将来进入中枢,也不会与内阁有多少牵扯。

    但是这不意味着他不需要班底,因为他将来执掌元老院,或者当个理政亲王,都需要在权力部门有人,而这些人,都是勋贵。

    帝国建立四十五年,勋贵体系盘根错节,难以辩明,真正说合用的,都是新贵或者老贵族的年轻一代,这一次李昭誉如此安排,就是给李素提拔新贵的机会。

    二人又聊了一些闲事,李昭誉就告退了,下午,李永忠到了李素面前:“王爷,名单出来了吗?大公子要给申京那边拍电报了。”

    李素从抽屉里拿出一份名单,似乎有些犹豫,问:“大公子准备名单了吗?永忠,你可要和我说实话。”

    早年李永忠跟了李素很久,二人关系不浅说话也就方便很多。

    李永忠说:“王爷,大公子不需要提拔人。”

章三九五 定姻缘

    李素听了李永忠这话,微微点头,虽说李永忠话说的滴水不漏,但李素听话听音,已经明白了其中的奥秘。

    李昭誉致力于成为皇帝,从皇上手里接过最高的权力,他当然不需要提拔人,当了皇帝,所有的人就都是他的人。而如果他失败了,无法当皇帝,那就无所谓了,提拔了人也是相当于白白提拔。

    李素笑了笑:“永忠啊,你是越来越聪明了。来来来,慌着走干什么,坐下,陪我喝喝茶,聊聊天。”

    “荣王,卑职跟了您几年,您对卑职有提携之恩,但有些话.......。”李永忠有些为难,说道。

    李素哈哈大笑:“行啦,永忠,谁都知道,真正对你有大恩的是裕王叔,而且,我也不会为难你。”说着,李素把那份文件打开,名单摆在了李素的面前,说:“帮我看看,这里面可有不妥当的人。你可以说,也可以不说,但是千万不要骗我。”

    李永忠看了一眼,从第二排点了一个名字:“这个不行。”

    李素点头,李永忠却是有些疑惑:“王爷不问问为什么?”

    “不需要。”李素当即说道,他划掉了李永忠指出的名字,招呼来秘书,让其把这份名单重新誊抄一遍。李素对李永忠解释说:“这种事,我还是愿意相信你的。但是说实话,你指出的那个人,我还是比较信任的,因此对我来说,即便不能为他请下爵位,还有其他的办法让他得到应有的奖励。”

    李永忠明白了,或许李素就是想知道自己是否愿意和他有些私人的合作而已。

    李素又和李永忠聊了一会京中的事,李永忠回答的也是滴水不漏。等新的名单到来,李永忠取了文件就走,出了门,他又转圜回来,问道:“王爷,有一件事能否请您帮忙?”

    “公事还是私事?”李素笑着问,他其实不在乎这一点,无论公事还是私事他都愿意相帮。

    “公子的私事。”李永忠说,李素愣了一下,微微点头,指了指李永忠没有享用的茶,说道:“看来有的聊了。”

    李永忠坐下来,看了一眼秘书,李素会意,让其出去,李永忠说:“无论王爷是否愿意帮助,这件事都不要说出去,在大公子那里也不要露。”

    “为什么?”李素对最后一个要求是有疑问的。

    李永忠说:“其实这不是他让办的,是我认为,我应该办的。”

    “那你可要详细说说。”李素认真起来。

    李永忠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照片,李素拿起来认真端详,那是一个年轻男人的正装照,穿着得体的衣服,年纪看起来二十五岁左右,人很精神,很帅,从衣着等细节来看,这个人定然非富即贵,而李素却不认得这个人。

    “这个人叫韩平。”李永忠说道。

    李素想了起来,在李昭誉定的封爵名单中,就有这位韩平。他是此次西津防疫的功臣,韩平不是医护人员,相反却是一家纺织厂的经理,以这个年纪做到这个职位,除了他是西津大学管理学专业毕业之外,韩平还是一个富二代,韩家是西津大商家,是纺织业巨头,其产品远销奥斯曼帝国和意大利地区。

    而韩平可以说是一位有良心的资本家,在疫情期间,他的工厂主动配合转产防疫设备,甚至还把库存的面纱交给其他的纺织厂,以增加产能,四十多天的防疫工作中,韩平的纺织厂为西津提供了价值三十万银元的防护服和口罩,而他还捐赠了十万银元。可以说,本次防疫中,韩平是赔本赚吆喝。

    李素不认识韩平,但认识他的父亲韩明,李素执掌西津地方军政,韩明是他的座上宾。李素这个位置,与奥斯曼帝国的关系尤为重要,而韩明更是李素与科普鲁律家族之间的润滑剂。

    “在大公子亲身垂范进行防疫工作中,认识了一位叫夏怡雪的姑娘,她的父亲是一位法官,母亲则是银行职员,是一位热情的有奉献精神的志愿者,这位姑娘对大公子也是心生敬仰,二人有书信来往。而夏姑娘不知道大公子的身份........。

    而韩平是夏怡雪的学长,二人算是青梅竹马。而据我所知,韩平的父亲和韩明的父亲有意结亲。”李永忠说。

    李素微微点头,直接问:“这位夏姑娘和韩平是什么关系?”

    “这一点很重要吗?”李永忠问。

    李素说:“是的,如果这件事不会被裕王叔知道,那一点也不重要,但我无法保证王叔不知道,而这就特别重要。”

    “我的判断是,如果夏姑娘遇不到大公子,或许就会嫁给韩平。”李永忠说。

    李素点头:“确实。”

    像是韩家和夏家这样的组合,是帝国上流社会的标准组合,对于韩家这样的地方大家而言,夏家这样的家庭比勋贵、豪富家庭还要适合。

    “这件事,交给我了。”李素说,忽然他笑了笑:“永忠,你小子越来越聪明了。说实话,搞政治,最容易培养自己班底的办法有两种,教学生和当红娘。若这事不是为昭誉,我都觉得你小子是在我面前装正经。”

    李永忠微微摇头,没有辩解,其实他只是从朋友的角度出发做的这件事。李昭誉有过一段失败的恋情,他这次西来,请求皇后安排了几个女官,但李昭誉终究不是他的父亲,强扭的瓜不甜这种事都做不到,因为这瓜根本就没扭成。

    实际上,李永忠也没完全说实话,因为夏怡雪对李昭誉有好感,李昭誉还没有下决心。

    李素是一个很擅长搞人际关系的人,在西津做的风生水起,靠的就是这一点,在接下这件事后,李素参与了一场宴会,与会者是在西津内部解禁后前来联谊的企业家们,打的旗号是为防疫捐款。

    “韩先生,来喝一杯。”李素走到韩明面前,微笑说道。

    二人本就熟识,韩明与李素碰杯,笑着说:“王爷,纺织业的同仁都问,咱们海关那边什么时候能解禁呀。大家知道有大公子在,您难做,不敢强问,就让我来当个不识趣的。”

    “全面解禁暂时做不到,但大公子体恤下情,正在研究这一点。过几日,有一份订单下到你们厂,是普鲁士那边的订货。”

    韩明笑了笑:“王爷的单子,我一定要小儿仔细认真。”

    “这是大公子的单子,他和普鲁士的那位王储可是光屁股长大的交情。”李素说着,拉拽了一下韩明的袖子:“有一件事,正巧和你儿子有关系。”

    “哦,小儿可是哪里做得不对了。”韩明跟着李素到了一角,四下无人,才是问道,这次防疫,他儿子韩平可是受封勋爵的,虽然这是最低的爵位,但却是表示了帝国皇室对韩家在防疫中表现的认可。

    李素问:“听说,你儿子要和夏法官的女儿订婚?”

    “确实有这个打算,我儿受封勋爵,正好喜上加喜。”韩明说。

    “我可是听说,夏家那位姑娘似乎心有所属啊。”李素笑呵呵的问。

    “这......这不会吧,小雪和我家韩平青梅竹马,从小一块长大的。年前拜年,说起订婚,小雪也没说什么呀。”韩明不解,但转而说道:“王爷怎么关心这件事。”

    “我认识夏姑娘心中的那个人。”

    “谁。”韩明直接问道,面带不满。

    李素笑了笑,放下酒杯,韩明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西游记,看过吗?”

    “呵呵,看过。”韩明不明白李素是什么意思,索性实话实说。

    李素继续说:“西游记里,猪八戒那是天蓬元帅,掌握十万大军,而嫦娥就是一个跳舞的领班,为什么会拒绝猪八戒,为什么猪八戒会因为调戏嫦娥而打入凡间呢?”

    “答案总归不是触犯天条吧。”韩明知道李素的话有深意,于是说道。

    李素点头:“你明白就好。”韩明摇摇头:“王爷,我还不明白,您说清楚些。”

    李素说:“答案在嫦娥怀里的那只兔子上。”

    “兔子怎么了?”

    “兔子姓什么?”李素深深看了韩明一眼,问。

    “兔子有名姓吗,不是叫玉兔吗?”韩明自语说,抬起头,却见李素已经离开了,韩明咂摸着:“玉兔,玉兔,还有什么名字,它下凡穿越成的那个妖精叫啥来着.......。”

    “父亲,荣王和您说了什么?您怎么了?”韩平出现在了韩明的面前,主动问道。

    韩明见到儿子:“方才王爷问我一个问题,广寒宫里的玉兔姓什么?”

    “非常要姓什么的话,应该姓玉吧。”韩平本就是一个开朗的人,微笑说道。

    韩明略略点头:“西游记里还有姓玉的吗?”

    “玉皇大帝呀。”韩平说。

    “玉皇大帝.......。”韩明自语着,忽然高呼:“玉皇大帝!”

    “韩先生,您怎么了?”有人听到他的惊呼,走过来慰问,韩明摆摆手:“没什么,没什么,我很好,我没事。”

    显然,韩明明白了一些,玉皇大帝就代表着皇族子弟,而现在西津的皇族子弟,又值得李素来亲自说和的,还有第二个吗?现在他只是姓玉,谁知道将来会不会成为玉皇大帝。

    “父亲,您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呀。”韩平小心问道。

    韩明说:“平儿,爹爹问你一个问题,假如你是天蓬元帅,你会挑战玉皇大帝吗?”

    “不.......不会吧。”韩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问题,支支吾吾的回答。

    “你若是天蓬元帅,若知道调戏嫦娥会被贬下凡,你还会调戏吗?”

    “当然不会。”

    “可猪八戒是真的喜欢嫦娥啊。”

    “可嫦娥不喜欢猪八戒呀。”

    “好好好,平儿你说的好。”韩明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韩平问:“爹,你怎么了?”

    “没怎么,回家,咱们回家。”韩明说。

    两天后,李昭誉前来荣王李素家做客,自来到西津,李昭誉一直遵守自己亲自制定的防疫政策,从不走亲访友,现在西津内部的防疫已经放开,他也要进行必要的拜访,荣王府自然是第一站,而他却是像工作一样,把侍从长李永忠带在身边。这其实也是因为李永忠是他最亲密的朋友,同时与荣王府也有私交。

    宗室子弟们一起吃着晚饭,李素说道:“昭誉,前几日,你提议封爵的人,爵位已经赏下。第二轮的封爵,大体也定了。虽说有疫情,但必要的礼数还是要的。这些人里要有代表前去申京谢恩,这是免不了的程序。”

    “过一段时间不行吗?”

    “这可不好,这次疫情国内的控制住了,国外的却是没有。只要边境和海关管控放开,疫情多多少少会反复,但若因为有疫情就不去谢恩,那还不知等到猴年马月。

    而且,也不是都去,拣选几个代表去就行。那个韩平,就是一个现成的代表。”李素说道。

    听到韩平这个名字,李永忠放下了筷子,李素笑着说:“韩平这次不仅去申京谢恩,还想去申京再深造一下。这一去,没个三年怕是不成的。”

    “这......有什么关系吗?”聪明如李昭誉,都不知道李素在说什么,只有李永忠知道,他所托付的事,已经办妥了。

    “王兄,是有人给你施压,开放海关和边境口岸了吧。”李昭誉说。

    李素点点头:“是,但终究是要开放的,我认为有限度的管控也是必要的。这次往普鲁士发放援助的防疫物资,和派遣谢恩使团,可以同步进行,看看疫情是否能管控住,若是没有,直接封锁就是了。”

    “谢恩使.......倒是不着急,和普鲁士那边的合作还是抓紧一些。昭承在南美筹措与普鲁士在烟草上的合作,我这边用疫情控制着海关,拖久了,昭承莫要误会是我故意阻碍他做事。”李昭誉说。

    李素哈哈一笑:“这应该不会,昭誉你多想了,防疫这件事,可是皇上首肯的。”

章三九六 烟草

    李昭誉对李素呵呵一笑,说道:“即便是如此,我还是想尽可能的帮一帮昭承。”

    经历了西津防疫,李昭誉的心境已经大为不同了,如果说主持东方同盟会议让李昭誉在政坛崭露头角的话,那西津防疫就是他完全独当一面的工作成绩,不知不觉间,李昭誉已经为帝国做成了两件大事。

    反倒是李昭承,虽然在南美地方的平叛也有斩获,各方面也给予了高度评价,但到底只是于南美一地有利,也仅仅是军事领域,影响的范围相对较小,对李昭承声望的提升并没有多少,因为长久以来,帝国对这位二公子的认识是他在军事上具有一定天赋,而事实只不过是一次又一次的证明,并未给人多么经验的感觉。

    而李昭誉呢,东方同盟会议展示了他在外交和战略层面的合纵连横,而西津防疫则展示了他处理社会各阶层,联合社会各领域力量的能力,而这才是一个帝国皇帝应该做的事。

    皇帝,知兵就好,未必要擅长用兵。毕竟帝国扩张到帝国四十五年这个时候,世界上已经没有多少土地值得帝国去开拓了。

    在兄弟二人的竞争中,李昭誉已经走在了最前面,至少在这个时候他确定,在当皇帝这件事上,他比自己的二弟更有天赋,至于那个被整个皇族长辈期待的小七,李昭誉还不放在眼里,二人在前往印度及在印度的那两个多月的时间,是非常愉快的。这个时候,他身为兄长的那份责任心更期待展现。

    “如果要帮二公子,还是要真心的帮。”在回去的路上,李永忠提醒道。

    李昭誉笑问:“永忠,你不会认为我不是真心的吧。”

    李永忠说:“至少我没看到你很用心,二公子要做的事不是小事,而且其实与欧洲诸国的烟草合作,这件事最好人在欧洲,可他远在世界的另外一边。你真的要帮,就一定要用心,会花费很多时间和精力。”

    李昭誉揉搓了一下自己因为喝酒而发红的脸,说道:“是啊,或许我有些得意忘形了。”

    李永忠一直视李昭誉为朋友,反过来,李昭誉也是如此,而且李昭誉把李永忠视为诤友,或许二人私下少有一些寻常朋友之间的亲密活动,但在关键的时候,李永忠总是可以不避嫌的向他提出意见,比如在这个时候。

    或许不只是李永忠如此说,第二天,帝国烟草总公司的一个代表出现在了李昭誉的面前,他叫楼桓,三十多岁,看起来颇为精明,而这个人则是李素派来的,究其原因就在于,楼桓是李素的妹夫,楼家本身也是勋贵,在帝国烟草总公司多年。

    楼桓不是来帮李昭誉下决心的,也不是为了改变李昭誉的想法,他只是做一个顾问,为这位大公子提供一些专业的信息。

    在整个世界上,帝国烟草总公司都是数得着的大企业,更是世界烟草行业的巨头,其占据的份额占据世界烟草消费量的百分之六十四,是帝国第一大垄断企业。

    因为帝国的烟草行业垄断,本身领土范围内有大量适合种植烟草的地方,所以帝国烟草总公司占据了世界烟草产量和消费量的一半以上。

    按照楼桓的说法,帝国烟草产地的布局主要根据两个原则,扶贫和海外开拓。虽然帝国主要行省基本上都拥有种植烟草的气候,但烟草产区就那么几块,以扶贫为原则的烟草产区主要是甘肃、陕西等西北区域,而为促进海外开拓移民而兴起的产区是南美、美洲西海岸等地。

    当然,这只是比较官方的说法,帝国烟草产地还要照顾各方面的利益,尤其是勋贵的利益,比如帝国五分之一的烟草出产自云贵两省,这两地本身就是烟草种植区域,但这么些年来,帝国烟草总公司调整份额,都没有调整西南区域,主要就是保护勋贵的利益。

    与帝国其他行省不同,云贵与两广四个行省,是当年大明永历政权向帝国合并产生的,这主要荣王李定国带的头,因为是主动合并,当年大明的勋贵也被帝国接纳,西南的烟草和茶叶两种经济商品多被这些前明勋贵垄断,在烟草行业实行专卖制度后,为了消除阻力,主动保护了前明勋贵的利益,这份蛋糕一直没有被动过。

    而在世界上,与帝国烟草进行竞争的主要是西班牙的美洲殖民地。而双方的生产模式完全不同,西班牙的殖民地就是烟草种植园,大量使用黑奴,而帝国的烟草则在海内和海外分别实行一种模式,海内主要是个体自耕农承包,而在海外,除了个体自耕农可以承包,也会与烟草农场合作。

    在生产成本上,个体自耕农承包的烟草出产,成本远远高于使用黑奴的烟草种植园,但海外尤其南美地区那些规模巨大的烟草农场,则因为使用农业机械、先进的种子和加工技术,因此在生产成本上与奴隶种植园相比,具备一定的优势,只不过这类优势并不明显。

    帝国烟草公司最大的优势其实在于机械化生产卷烟,虽然欧洲各国随着工业化,开始在烟草行业使用机械,但效率和质量上还是不如帝国方面。

    帝国烟草公司不仅垄断了帝国国内的烟草市场,还在欧洲很有市场,廉价的卷烟在欧洲各国行销。只不过随着西班牙与英国、法国的合作,帝国烟草公司的产品的市场占有率在下降。

    法国和英国在西非地区的殖民地在扩大,大规模种植烟草,但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两国开始在西班牙的殖民地大规模投资,开发烟草种植园。

    在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结束后,西班牙的主要敌人已经不是英国、荷兰了,也不再与法国捆绑,而英国与法国的关系也因为与帝国进行竞争而缓和,西班牙的主要对手变成了奥地利帝国。

    为了拉拢欧洲国家支持西班牙收回被奥地利帝国侵占的意大利的领土,也为了在美洲地区对抗来自帝国的竞争,西班牙大规模向欧洲各国开放殖民地,英法在其中获利最多。

    其实说起来,西班牙这些举措不是针对帝国的,因为帝国商人也拥有和英法等欧洲商人平等的地位,相同的权益,但最终造成的结果却完全不同。

    从经济角度讲,西班牙人看重的是别国的资本和市场,英法两国在西班牙殖民地投资,用西班牙殖民地的资源来供给本国,一来一回就会在殖民地给西班牙王室制造大量的税收。而帝国则与英法完全不同。

    帝国有自己的殖民地和海外领地,帝国商人投资西班牙殖民地,生产的产品是无法销售回本国的,因为那会对帝国商品形成最直接的竞争。而欧洲各国也不会对这些商品提供市场,因为帝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英法借鸡生蛋。

    因为英法的资本介入,西班牙殖民地的烟草种植面积暴增,生产的廉价烟草行销欧洲,大量占领原本属于帝国的市场,事实上,如果帝国真的与普鲁士、瑞典两国进行烟草合作,对帝国是有利的。

    但问题是,对帝国这个国家有利,并不意味着对帝国烟草行业里的既得利益者有利。

    原因很简单,欧洲市场上的帝国烟草商品,早就已经是名花有主了。

    从前帝国时代起,帝国烟草就实行专卖,而专卖的办法就是严禁民间私种烟草、私售烟草,从种植、加工到销售都是烟草公司包办,只有零售这一最终的一环,交由指定的经销商。

    当然,这不意味着帝国烟草市场上所有的烟草都是烟草总公司的产品,实际上,在广大的农村,农民种一点烟草自己吸,甚至进行少量出售,也是非常常见的,但那出售的只是未加工的产品,说白了,那些拿着烟斗、烟袋锅子,往里塞进的烟丝,基本上都是私烟。帝国烟草总公司垄断的是卷烟这一市场。

    在国内烟草零售业,经销权是通过拍卖来实现的,只要符合条件,理论上所有人都可以获得经销权。但在对外贸易方面,就完全不同,帝国烟草公司的出产产品的对外经销权,尤其是对欧洲的经销权,实际上是被勋贵阶层垄断的。

    也就是说,假如李昭誉和李昭承兄弟促成了帝国烟草公司与普鲁士烟草公司的合作,双方都是受益的。普鲁士王室获得财政收入,普鲁士百姓获得稳定而廉价的烟草,帝国南美地区会因为来自普鲁士的资金注入而得到发展。

    与对普鲁士烟草贸易有关的勋贵和原本占据普鲁士烟草市场的英法等国则是吃亏的。

    当听到楼桓把勋贵与欧洲烟草市场的关系说清楚后,李昭誉一时间认为,楼桓是李素派来当说客的,或者说是为那些勋贵而来。但楼桓说明自己与李素的关系,李昭誉把这些怀疑一扫而空。

    “大公子,二公子提的这个方案,不是不能做,只是要换一种方式。”楼桓主动说道。

    李昭誉问:“你说的换一种方式,是荣王兄的见解吗?”

    楼桓摇摇头:“不,是我个人的见解。”见李昭誉不太相信,楼桓直言说道:“大公子,不是人人都有向您做汇报的机会的。是荣王殿下给我这个机会,是因为他信赖我,而我却不只是想得到荣王殿下的信赖,同样也想为您,为这个帝国出一份力。”

    资本家里也有好人,勋贵里也有一些志向高洁的人,这是此次李昭誉主持西津防疫的新感受。

    “好吧,说说你的见解。”李昭誉说。

    “我觉得,我们不应该想独吞普鲁士的烟草市场,这样普鲁士不会甘心,帝国那些有利益在这行业的勋贵也不会罢休。”楼桓说道,李昭誉先是愣了一会,继而微微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楼桓说道:“动了人家的蛋糕,总会被针对,也总会被挨骂,但未必一定是切蛋糕的那人挨骂。如果能让普鲁士替两位公子受这份罪,我认为普鲁士王室也是愿意的,毕竟对他们来说,这是有利的。”

    “具体呢?”李昭誉忽然感觉楼桓这个家伙说的非常有道理。

    楼桓继续讲解了自己的看法,事实是他在李素那里得到这个消息后,就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想法,这个办法就是,不是帝国官方提出与普鲁士进行烟草合作,而是通过两国皇室的私人关系,由李昭誉或者李昭承私下出面,让普鲁士王室知晓其中利益,然后由普鲁士王室主动提出合作。

    而普鲁士王室也不是只与帝国合作,其想要进行烟草专卖,就要有烟草这一原料,而从普鲁士的角度上来讲,帝国是最好的选择,因为两国关系很好,但帝国不是唯一的选择,西班牙和葡萄牙也是。

    葡萄牙新王登基之后,一直致力于平等外交、公平外交,与普鲁士这一新兴欧洲强国关系不错,葡萄牙王室在普鲁士也有不少投资。

    西班牙与普鲁士关系也不错,原因就在于,普鲁士王室虽然是神罗七大选帝侯之一,但随着其崛起,与奥地利的关系越来越紧张,在大北方战争结束,普鲁士鲸吞波兰领土的时候,奥地利与英法站在一起,控制了普鲁士的胃口,西班牙却因为与奥地利帝国的紧张关系,选择了中立。

    所以,普鲁士完全可以投资西班牙和葡萄牙的殖民地,获得相对稳定的烟草资源。

    按照楼桓的计划,普鲁士最好可以先选择西班牙进行合作,造成普鲁士烟草必然专卖的既定事实,勋贵们就会把压力转向普鲁士,而在这个事实的基础上,帝国一方再主动提出合作,就能把蛋糕切一块。

    “按照你的计划,普鲁士只切给我们一小块,怎么办,我们岂不是为西班牙做嫁衣了?”

章三九七 礼仪

    面对李永忠的提问,楼桓一点不慌张,他微笑说道:“不会的,普鲁士王室只会通过西班牙或者葡萄牙来压我们的价,并不会真的把我们踢到一边。”

    楼桓给出了令人信服的理由,那就是烟草行业的国家垄断是必然的,只要是垄断,其中利益就必然得到保证,只是多少的问题。而帝国方面虽然在烟草种植领域,因为无法使用黑奴种植园,导致出产烟草的平均价格稍微高一些,但问题是,所有的烟草种植都受到帝国烟草公司的控制,而且不同地域之间,还可以调剂。

    简而言之,帝国一方可以提供非常稳定的货源,相反,其余任何国家的烟草种植都是完全私有的,虽然在一些时候,其价格比较低,但烟草供给受到市场影响非常大,无法做到稳定供给。

    而帝国烟草公司能提供的可不仅仅是烟草,还可以提供从种植、运输、生产、加工和销售的一切所需的技术、管理经验。

    更重要的是,普鲁士在海外的那点殖民地根本无法为其提供充足的烟草供应,而其本土也对烟草种植也不是很适合,如果烟草这一涉及到国计民生的资源需要寄希望于海外,那自然依附于这个世界上最强的国家才更为合理,毕竟两国关系在那里摆着呢。

    李昭誉认可楼桓对局势的判断,和他那个计划,楼桓得以心满意足的离开,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他要辅佐李昭誉完成这个计划,虽然取得了一些成果,但李昭誉的脸色并不好看。

    “想不到英法与西班牙的合作已经深入到了这个地步。”李永忠率先开口,这也是李昭誉脸色难看的原因。在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结束之后,英法在西班牙殖民地取得的利益不断增长,相反帝国的利益却在逐渐萎缩,纵然西班牙人总是给予帝国与欧洲国家公平的条件,但受限于立场问题,帝国商人在西班牙的殖民地仍然无法与英法竞争。

    李昭誉微微点头:“看来我们与西班牙的关系要更一步改善了。”

    西班牙与英法的走近是必然的,但这不意味着三国会融为一体,会同仇敌忾。

    诚然,英法西三国与帝国在历史上都有矛盾,从仇恨角度上来说,三国有联合的必要,但西班牙清楚一点,与英法联合是保不住西班牙的殖民地的,相反,如果公然与帝国为敌,帝国还会主动在西班牙的殖民地找茬,到时候,英法也保不住他的地盘。

    而且,西班牙与英法也有着很多矛盾,西班牙在非洲的殖民地被英法夺走,西班牙在欧洲最大的敌人是奥地利帝国,但英法却与之友好。

    英法在北非扩张殖民地,侵犯的是奥斯曼帝国的利益,因此英法与奥斯曼帝国有矛盾,而奥斯曼帝国与奥地利帝国在巴尔干半岛争雄,所以英法要与奥地利结盟,而西班牙与奥地利争夺意大利地区,则是不可调和的仇恨。

    但问题是,英法在西班牙殖民地得到利益,促进本国的发展已经是不争的事实,而遏制英法两国,一直也是帝国在欧洲的国家战略。

    李永忠说:“从经济角度来讲,西班牙与帝国竞争大于合作。”

    “改善关系,又不只是在于经济合作。”李昭誉淡淡说道。

    帝国四十五年的六月。

    李昭誉的坐舰青鸾号在直布罗陀海峡的西段发出了嘹亮的号炮,那是向前往封地的邮轮做最后的告别,两支船队分别之后,青鸾号北上,来到了西班牙的加的斯港,这是西班牙在直布罗陀地区最大的港口,军民两用。

    之所以抵达这里,是因为国际联盟会议要在西班牙的塞维利亚召开,与会的二十多个国家都会抵达加的斯港,然后乘坐火车前往塞维利亚城的西班牙国王行宫,塞维利亚宫,在全球所有重要国家中,只有奥地利一方没有派人来。

    西班牙人主持这次国际联盟会议,算是众望所归,因为西班牙是国联之中内定的五大强国之一,其余四个是英法和帝国、奥斯曼,这四个国家泾渭分明,各代表一方利益,只有西班牙王国,在五大国中是相对中立的。

    国王腓力五世已经在塞维利亚宫静候,没有前来迎接。原因很简单,在这位高傲的国王眼里,没有什么代表是值得他亲自来迎接的。

    帝国的代表是裕王府大公子,而帝国与西班牙是宿敌,这些年关系才略有改观。普鲁士来的是王储小威廉,地位不低,但普鲁士是新进大国,在腓力五世眼里根本不算什么,英国的代表则是财务大臣,托利党人罗伯特哈利,爵位仅仅是牛津伯爵。

    与出身波旁王室的腓力五世,理论上最亲近的应该是法国外交大臣,但这位波尔多伯爵萨里,却是一位新贵族。

    萨里是贵族出身不假,但不是法国的传统贵族,他的家族深切参与到资本主义经济之中,家中重要的产业不是土地,而是纺织厂、酿酒厂和海外的种植园。在腓力五世的眼里,萨里就是一个叛徒,和平民混在一起向王室不敬的蠢蛋。

    李昭誉抵达加的斯港的速度比许多代表都晚了至少十天以上,对外宣传是李昭誉严格遵循隔离政策,实际上是不相信各国代表。这次前来参加会议的,奥斯曼帝国、普鲁士、波兰等国的代表直接从疫区来的,各国可没有像西津那样防疫。

    因此李昭誉故意晚到几日,确定了各国使者的到来没有给西班牙带来鼠疫,才放心上岸的,大部分国家的代表已经前往了塞维利亚,只有奥斯曼帝国的代表阿玛尔维齐尔和普鲁士王储小威廉坚持在加的斯等候李昭誉。

    阿玛尔作为奥斯曼帝国的代表,在西班牙不会有任何的盟友,至于小威廉,他更想提前和李昭誉商讨一下,通一通气。

    在港口见过之后,李昭誉休息了一日,第二日乘坐火车前往塞维利亚,加的斯到塞维利亚有一百二十公里,这是西班牙的第一条铁路,这一条铁路也足以证明西班牙的的外交政策。

    这条铁路的股东中有法国人和荷兰人,而承建铁路的则是英国人,但运营铁路的所配套的火车头等铁路器械却是直接从帝国的西津全套进口的,活脱脱的一个缝合怪。

    “这条铁路能这么快的建成,真是一种奇迹。”在火车上,威廉王储看着窗外的河谷景色,不禁感慨说道。

    李昭誉呵呵一笑,威廉这个家伙是有感而发,因为在普鲁士也有一条铁路,从柏林通往科隆,是普鲁士联合几个神罗邦国共同设计的,参与这项工程的也有英国人和荷兰人,帝国在也其中提供技术支持,但却是相当的坎坷。

    “威廉,你们普鲁士的鼠疫控制住了吗?”李昭誉问。

    威廉王储点点头:“已经控制住了,至少柏林没有被波及,但死的人着实不少。只不过,这种控制恐怕很难长久,波兰人放松的很。早早晚晚,我们会受到波及。”

    只不过,威廉王储对鼠疫似乎不那么上心,他说道:“相对于鼠疫,我们更在乎烟草专卖这件事,父亲说,你的那个提议不错,在大体上,可以按照你的建议去做。”

    “大体上?”李昭誉皱眉,问道:“那细微处呢?”

    威廉王储叹息一声说道:“昭誉,这里没有别人,我索性就直说了吧,这件事是昭承提出的,但你又插了一手,你们两个的关系在那里放着,我和父亲可是很担心押错了宝呀。”

    “连你也这么担心吗?”李昭誉问,毕竟二人是自幼的交情,威廉王储小时候是在申京长大的。

    “谁都会担心的,昭誉,相信你在平日生活里已经感受到了这种微妙的气氛。普鲁士现在是一个欧洲大国,帝国也是一个大国,听起来差不多,但实际上天渊之别,帝国咳嗽一声,整个欧洲都会得流感。这就是现状呀。”威廉无奈说道。

    李昭誉呵呵一笑:“好吧,作为你的朋友,我可以告诉你实话,烟草专供专卖这件事是昭承的,我也就是帮帮忙。不要想太多,做好了不会得罪我,做坏了也不会讨好我。”

    “好吧,你这么说,我也只能相信了。”威廉还是有些无奈,但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他还能说什么呢?

    一天的火车,李昭誉抵达了塞维利亚,这一次,三国代表抵达,国王腓力五世亲自到火车站迎接,各国代表配合着国王进行了拍照,腓力五世邀请了李昭誉等人参加宴会,而国际联盟会议约定的是两天后,也就是六月十七日开始,但当十七日到来的时候,会议宣布开始,却很快不欢而散。

    这次不欢而散,给各国来的记者很多遐想,但实际情况根本没有那么复杂,更没有那些阴谋论,只是因为会议筹备出现了问题。

    国际联盟会议在塞维利亚宫中的中午举行,一早,各国代表团都派人前去接洽,这些工作人员惊异的发现,西班牙人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在会议开幕的翡翠厅里,西班牙人准备了华丽的家具,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西班牙王室的奢华让很多人想象都想象不到,可问题在于,这些奢华远远没有国家的尊严重要,而西班牙人却没有顾及各国的国家尊严,其中主要体现在旗帜上。

    虽然国联五大常任理事国早就决定了,但还要走一个过场,在会议的常任理事国议题结束后才进行宣布,但西班牙人显然高兴过早了,其为各国准备了悬挂本国国旗的旗杆,但五大国的旗杆比其余国家的高了一截,而西班牙的居中,比其余四大国的高了一截。

    显然,任何国家,无论强弱,都无法接受自己国家比别的国家低一等。因此各国代表都进行抗议,西班牙人本想糊弄过去,但没有一个国家的代表同意,于是乎整个十七号,各国代表都很忙。

    各国都在塞维利亚市内自行采购旗杆,安置在代表席主位的后面,而且买的一个比一个高,葡萄牙代表率先整了一根比东道主还高的旗帜,法国也是如此,各国买来旗杆,发现不如对方的高,于是再去买新的,一直到所有的旗杆都要顶到翡翠厅的顶部,也没有作罢,原因就在于,这是一座充斥着哥特式和阿拉伯风格的建筑,翡翠厅是圆顶建筑,处于中间的五大国肯定更占便宜。

    在粗鲁的俄国代表要捅烂翡翠厅圆顶的威胁下,西班牙人终于同意大家一般高,可很快又耍了花招,西班牙人的国旗分外的大,比所有国家的都大很多,这再一次引发了各国代表的不满,旗杆还能买,这国旗总不能临时绣一面吧。

    很显然的是,西班牙没有组织国际会议的经验,又过于的傲慢,惹来了很多的非议,虽然这些都是细枝末节的事,但事关国家尊严,没有一个代表愿意腿上。

    李昭誉厌烦了和那些代表争吵,他邀了威廉,一起在塞维利亚这座古老的城市里游玩。

    连续游玩了两日,翡翠厅里的争吵依旧还在进行,李昭誉想着要不要城外去游玩的时候,西班牙国王腓力五世却邀请他去城外的农庄做客。

    “很遗憾,我没有招待好您,尊贵的中国客人。”腓力五世亲自迎接了李昭誉,歉意对他说道。虽说腓力五世很傲慢,不把所有欧洲国家放在眼里,但帝国的强盛,是他那双眼睛所无法容纳的,更无法无视。

    李昭誉倒是不在乎,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这次谈判会无比的麻烦,因此说道:“是您的那些侍臣出现了问题,他们并不专业。我的使团里有几位随员,处置过类似的事,如果需要,可以让他们提供协助。但有一点需要确定,那就是国联会议,所有的国家都必须平等。”

    “我可不认为国家与国家之间是平等的。”腓力五世笑了。

    “至少表面上要是。”

章三九八 军事合作

    腓力五世笑了笑:“只是表面上公平,真的有意义吗?”

    李昭誉点点头:“当然有意义,如果您一开始就做到这一点,你我也不会在这里无所事事,而是已经开始进行构建世界新秩序了。”

    腓力闻言,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一饮而尽。他陷入了沉思,而他身边所有人都不敢打搅他。事实上,这次会面,帝国一方对腓力五世的观感并不是很好。至少现在除了腓力和李昭誉之外,其他人都站着,甚至一些人不被允许站在二人身边。

    要知道,李昭誉的随员并不是只有他的侍从,更有一些官员,这些官员非常不适应这样奴仆的待遇。

    但是,这就是西班牙,所有的宫廷官员都是奴仆。礼贤下士这种事,在腓力五世这里是不存在的。

    腓力想了一会,对李昭誉说道:“中国王子,我有一件事想要问你,是关于国联的事。其实我身边的臣子也有自己的见解,但是我觉得来自你的意见也非常值得参考。

    对吗,中国王子?”

    李昭誉只是呵呵一笑,而他的翻译也说出了李昭誉的态度,腓力五世可以随便问。而没有人拆穿腓力五世,事实上,对于国联会议,整个西班牙,包括腓力五世在内,都是处于措手不及的状态里,在大家都来参加国联会议的时候,这位西班牙国王还不知道国联的运作机制,在过去一段岁月里,腓力五世就根本没有把国联放在心上。

    腓力五世直接问道:“中国王子,西班牙与你们国家一起成为常任理事国,被称之为五大国,既然没有超然于其他国家的地位,也不具备让别的国家屈服的权力,那这个五大国的地位还有什么意义呢?

    我不认为五大国地位的获得,可以帮助我的王国复兴。”

    李昭誉也是比腓力五世说的更为明白,他直言不讳的说:“是的,国王陛下,成为常任理事国,不能帮助你要回意大利地区和南尼德兰,至于美洲的那些殖民地,智利,拉普拉塔,巴拿马,更是想都不要想。

    事实上,对于大国来说,国联不是扩张的舞台,不是复兴的踏脚石,靠国联,什么也成就不了。如果把国联比做武器的话,那么很遗憾的是,国联不是开疆拓土的刀剑,而是保护自己的盾牌。

    靠国联成就不了什么事,但是却可以坏别国的事。

    而国联也是一个不错的平台,和自己的盟友商量机密,和自己的对手争吵对骂,桌上来表现自己的大度和不屈,桌下可以尽情的切割利益。”

    腓力五世点点头,又喝了一杯酒:“据我所知,国联是英法荷三国倡议的,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国家也会这么用心的加入其中。”

    李昭誉说:“天下大势,浩浩荡荡,不容违逆。帝国就是有这种自信,不惧怕任何国家以任何手段在任何平台提出挑战。

    国联虽然不能通过投票的办法把世界各国的地位平等,但是却给了世界一个表达民意的平台。让帝国知道,所做的事哪一项是符合世界的,哪一项站在了世界的对立面。”

    腓力五世笑了笑说:“你的口才不错。”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腓力五世却是在暗示李昭誉太过于话多了,实际上,他刚才喋喋不休讲解自己见解的模样,让腓力五世想起了自己已经故去的祖父路易十四。

    李昭誉却是不计较腓力五世傲慢,在李昭誉看来,腓力五世有资格这样做。

    在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中,腓力五世表现的并不怎么样,丢失了南尼德兰和意大利地区,损失很大,但是西班牙国内并没有什么反对他的声音,原因很简单,腓力五世本就是西班牙大多数贵族的共同选择。

    而且输掉了这场战争在贵族们看来也没什么。

    在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一开始,西班牙就与法国旗帜鲜明的站在一起,与大半个欧洲为敌,在各个方面都处于绝对的劣势。

    后来,帝国也加入了大同盟,这几乎相当于和大半个世界为敌。输掉了就输了,不会真的有人觉得在帝国亲自下场之后,西班牙还有取胜的可能。

    但是在战争结束之后,腓力五世展示出了他的明君风范。首先,借助战争,腓力五世赖掉了相当多的债务,那些债主来自英国荷兰以及欧洲的犹太人,但是法国的,帝国的债务,腓力五世却予以保留。

    利用债务压力骤减的机会,腓力五世改革了国内财政,真正意义上建立了中央集权,

    不仅如此,因为向欧洲国家开放殖民地,来自殖民地的收入年年增长,西班牙的财政逐渐走向了良性状态。腓力五世就此坐稳了西班牙国王的位置,其权力也攀上巅峰。

    “国王陛下,既然你我坐在这里,贡献出了宝贵的时间,我想我们应该谈一些有意义的事情。”李昭誉提醒到,他已经发现腓力五世相当善谈,如果按照他的规矩来,或许二人聊一整天也谈不到正事上去。

    腓力五世似乎很满意李昭誉的不耐烦,在他看来,自己掌握了到了主动权,腓力五世说到:“中国王子,你来到塞维利亚,仅仅是为了那麻雀们开会的吗?”

    腓力五世依旧对国联会议很介怀,在他眼里,那就是一群麻雀在叽叽歪歪。这和他原本所想的完全不同,尤其是李昭誉说明了国联会议的内在逻辑后,腓力五世就对这个会议更不抱希望了。

    “当然不是,实际上与贵国的外交对我必行非常顺利,毕竟国联会议谈不拢,可以另外找地方继续谈。”李昭誉说,他见腓力五世兴趣缺缺,依旧摆弄着手里的水晶酒具,说到:“在战争结束后的几年里,贵国与英法走的太近了,而与帝国的关系却在疏远,在我们国内,对此相当的不满意。”

    “我们是各取所需,中国王子,而且我从未针对过你们。实际上,作为西班牙的国王,我见到我的臣民很欣慰我在殖民地做的一切。”腓力五世说。

    李昭誉说:“我需要提醒您的是,英法与您走的再近,也是不会支持陛下在意大利地区的诉求。

    英法与西班牙在殖民地的合作再愉快,也是不能消弭他们对美洲的野心。您也应该明白,西班牙在美洲殖民地的统治,很大程度上是建立在帝国构建的世界秩序上的。

    没有帝国对英法的遏制,我相信,英法早就冲进了墨西哥城。”

    腓力五世呵呵一笑说:“您说的都对,可是你们完全可以做英法一样的事,可是你们不做啊。

    你们不愿意为我们殖民地的商品提供市场,甚至你们的商品还冲击我的殖民地……。”

    李昭誉见腓力五世这样子说,连忙摆手:“不不,陛下,我不是来与您争吵的。

    相反,我是来寻求合作的。”

    腓力五世百无聊赖,说到:“什么合作?”对于双方的合作,腓力五世根本就不报以希望,正如西班牙报纸上说的那样,西班牙所出产的一切,都与中国人进行竞争。

    “我说过,英法不会支持你们收回意大利地区。”李昭誉说。

    腓力五世点头,给自己倒酒:“是啊,那又如何?”

    “可是帝国可以提供支持。”李昭誉说。

    腓力五世给自己满上一杯,随口说道:“如果你说的是事实,那就太好了,我相信,西班牙人会喜欢这个消息的。”

    腓力五世装作镇定自若,但是却被李昭誉识破了,原因很简单,这位裕王府大公子早就不是外交场上的新手,他主持过东方同盟会议,亲眼见识和招架过一些难缠的外交官,而且,李昭誉的观察细致入微。

    虽然腓力五世若无其事的模样,但是手里的酒杯出卖了他,李昭誉亲眼看到腓力五世给自己满了一杯,可二人会面以来,腓力五世每次都只是倒酒半杯。

    他还是激动了。

    李昭誉没有拆穿腓力五世,而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品尝了一下,实际上他很少喝酒,喝酒都是在一些相对正式的场合。而他也不懂红酒,也不想懂得。

    腓力五世听不见李昭誉说下文,难以掩饰心中的不安,等待了一会,腓力五世终究还是被心中的渴求打败了,他说道:“中国王子殿下,你说贵国的支持,指的是什么样的支持呢?”

    李昭誉笑了笑:“显然,如果仅仅是自己国联会议上支持,是没有用的,维也纳的那位神罗皇帝可没有派遣使者来,而说起来,我为没有一席话语就能让奥地利人倒戈卸甲的能耐。”

    “你说的固然没错,但是帝国的实力强大,是可以改变一些事情的。”腓力五世说到,这还是李昭誉来到西班牙后,第一次听到对帝国的正面评价。

    李昭誉不卑不亢:“中国有一句古话,求人不如求己。西班牙想要拿回失去的,还是要靠自己。寄希望于别人的施舍,如何能成为真正的强国?

    国王陛下,您要知道,奥地利帝国是真正的强国。”

    正如李昭誉所说,奥地利确实是强国,在欧洲属于和法国一样第一线的国家,其统治着相当多的人口,更是在战争中获得了意大利地区,实力更是飞跃。

    这也是奥地利没有派遣代表前来参加国联会议的原因之一,奥地利的皇帝认为,他们没有得到应该有的尊重。

    实际上也恰恰如此,奥地利有资格成为五大强国的,其没有成为,完全是政治妥协。

    英法需要步调一致,帝国需要奥斯曼这个强援,而如果没有西班牙这个相对中立的国家存在,国联也就不会建立了,所以西班牙必须有一个,而常任理事国必须是奇数,所以被牺牲的只能是奥地利。

    奥地利与西班牙、奥斯曼有血海深仇,与英法关系也没那么友好,帝国因为扶持普鲁士,与奥地利也有龌龊,在考验谁朋友多的时候,奥地利直接陷入到了劣势之中。

    “西班牙也不弱,只会越来越强,现在我是西班牙的王!”腓力五世握紧了自己的拳头挥舞起来,似乎是给自己的话增强气势。

    李昭誉早就知道,腓力五世的自信来源于西班牙的财政改善。或者说,这是欧洲各国的共同点。

    在欧洲,有钱就是大爷,国王也不例外。腓力五世的权威来自于他的财政改善。葡萄牙王国更是如此,当年佩德罗二世时代,还能建立顾问团,邀请商人银行家参与政治,但是随着巴西金矿的开发,和殖民地财富的到来佩德罗二世立刻走向了绝对君主制。

    “有钱不能做到一切,一手钱袋子一手握着刀,才能当一个好国王。”李昭誉说到。

    在腓力五世再次表现出不耐烦的时候,李昭誉说:“这一次,帝国准备卖给你们刀,锋利的刀。”

    腓力五世顿时来了兴趣,他是国王,不是平民富翁,平民有了钱,会买更多的土地,更大的房子,找更多的情妇,而国王有了钱,更倾向于建立军队,保护自己的权力和财富。

    “具体呢?”腓力五世已经顾不得喝酒了,他认真问道。

    李昭誉笑了:“具体就要靠您准备出多少钱了。帝国可以向你出售军舰在内的所有武器,普鲁士可以提供训练。”

    腓力五世哈哈大笑:“好,很好,这瓶酒,喝到这里,才是真正有味道了。”

    李昭誉笑着看向腓力五世,而腓力五世与李昭誉约定明日再谈,他是要回去好好看看自己究竟有多少钱了。

    “如果卖军舰给西班牙,相信奥地利帝国也会购买的。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李永忠对李昭誉说到。

    李昭誉不在乎:“如果奥地利帝国拥有现代化海军,那么奥斯曼帝国也会跟上,而西班牙的海军也会让葡萄牙跟进,英法会得利,但是帝国同样会。而且得到的肯定比英法多,多很多!!!”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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