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九章 给你挖个坑(续)
肩膀齐,才兄弟。
这话不好听,但是很残酷的真实
在这个世间,难道有比情谊更加贵重的东西吗?
如果回答是“有”,那么的确令人很伤感,也感觉无法接受,然而现实却是,真的“有”
是“现实”。
不同的位置,不同的圈子,不同的生活,不同的见闻,导致了不同的观念。
高低贵贱的区别,致使了双方的疏离,无论是自尊心作怪还是一方为另一方着想,总之,这种差距让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远。同属猫科的狮子和猫永远不可能为伴,因为高度的不同,它们各自看到了不同的世界。
多少情深义重堪比手足的好兄弟、好哥们儿会因为财富与地位的不同而分道扬镳?
这种让人无奈的现实让我无奈。
哪怕不愿意承认,也别矫情,这就是现实
李思文是属于没心没肺的那种浑人,他认准了的兄弟,那一辈子就是兄弟。但是一向话语不多然则心中有数的程处弼的这句话,却令李思文心里泛起一阵涟漪,有些不是滋味。
但是他不傻。
事实上,这些名门勋贵世家豪族出身的公子哥,自幼经受着最优质的教育,只要不是天生的脑残,就没有哪个是真的傻。即便反应慢一些,当时或许吃了亏,但是转过头来便能想明白其中的道理。
肩膀齐,才兄弟。
肩膀不齐了,或许情谊还在,但那叫跟班儿
李思文扬起头,默默的看着走廊上方的雕花隔板。
跟紧房俊的脚步么?
这个有点难度啊
回想一下这两年房俊的变化,细细咀嚼一番,一贯大大咧咧懒得动脑子的李思文蓦然发现,这个往日里最是夯货的家伙,不知不觉之间已然做出了一番好大的事业。
当然,限于眼界见识,有很多在房俊看来足可以改变这个时代的举措,在李思文眼里却只是一些敛财的手段,亦或是不起眼的小花招,并未看在眼里。
然而,只是率领神机营扬威西域,先后两战大破突厥狼骑的战绩,便足以令他仰望了。
大唐立国这么些年,对外战争始终不断,可是对上昔日的草原霸主突厥,能够胜得这么干脆利落的名将,却是屈指可数。
他爹李绩算一个,卫公李靖算一个,侯君集对上的都是西域蛮胡,这个做不得数。
而现在,房俊也算一个
房俊在西域纵横驰骋,自己在干嘛呢?
还在十六卫里混日子呢
这个差距,现在便这么大,将来岂不是天壤之别?
努力追赶?这话说的容易,可是难度实在太大。关键是李思文觉得没必要去费那个力气,混得再好,官省得再大,难道咱还有什么宰辅之才,还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位极人臣?
既然早晚都要找一个山头,那为何不将房俊当做自己的靠山?反正都是兄弟一场,那厮难道还能亏待自己?以房俊目前表现出来的态势,以及陛下明里暗里对其的维护,可以想见,将来必是朝中一方大佬。
别看陛下从他手里夺走了神机营,转头又交给长孙冲,然则满朝文武,没有几个人对长孙冲看好。李绩便不止一次曾在家中说过,陛下越是如此对待房俊,心里那一份歉疚就越是根深蒂固,现在看来房俊是吃了亏,但是未来的好处一定更多。
还是那句话,皇帝若是知道你吃亏了,那你就一定不会真正吃亏
是要跟紧房俊的步伐,不过不是为了追赶,更不是为了超越,而是有这个一颗必将成长为参天大树的挡箭牌为自己遮风挡雨,夫复何求?
想通了这些,李思文刚刚心里涌起一丁点豪情壮志瞬间烟消云散。
甚至有些沾沾自喜,老子多聪明啊,一下子就想到一个一劳永逸的好办法
雅室里的三人相处融洽。
只是禄东赞有些疑惑:“二郎此言何意?”
朋友有通财之谊,却不知怎么个“通”法?
房俊故作神秘的一笑,压低声音说道:“莫手里,有一份青稞酒的秘制配方,不知大相可感兴趣?”
青稞,是藏区独有的粮食,世世代代皆为藏民的主食。
按道理来说,青稞只是一种普通的粮食,只不过因为它生长在神秘的高原,被赋予了一些神秘的色彩,兼之其生长环境纯净自然极少污染,在后世那个全民保健的年代,因之受到追捧
房俊穿越之前就是一个小官僚,小官僚最应该干的是啥?
不是保持业绩,不是注重自我修养,而是搞好跟上级的关系
上级说你行,不行你也行!
这不是笑话,而是官场之上千古历来的传统,不跟领导搞好关系,关键的时候谁会替你说话,谁会拉你一把,怎么去进步?
作为农业学的高材生,自然有着一些独特的窍门起拉近和领导的关系。送礼这东西也是有学问的,不可否认很多官员只认真金白银,但是即便是这些人,也知道成天总是鼓捣票子很俗,没人不向往高雅,没人不崇尚健康。
所以穿越之前不久,房俊从大学导师那里,讨来一份青稞酒的配方,也对青稞酒稍微做过一些了解。回来之后,在网上买了一些青稞米,秘制了几坛子青稞酒,给市里领导送去,那位领导“龙颜大悦”,便是领导夫人都一个劲儿的夸赞房俊。
可惜啊,眼看着最近就有一次提拔进到常委的机会,那位领导也表态将会在市委会议上推荐他的名字。一般情况下,所谓的人事会议都只是走了过长,除非有较劲的情况发生,否则主管领导的意见实际上边等同于最后决定,一把手不会闲着没事唱反调,几乎就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了。
可惜啊,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自己居然该死的穿越了
不过幸好那份并不算复杂的配方,自己却是记得清清楚楚。
在自己书房的一个很隐秘的匣子里,有一个用宣纸剪裁之后装订而成的笔记本,上面时自己用英文记录下来的一些前世的记忆。他害怕随着穿越时间越来越长,对于那些永久的记忆越来越淡薄,是以想起什么,便用笔记录下来。
前世的任何一个不起眼的记忆,都有可能给这个时代带来天翻地覆的影响
这其中,便有这份青稞酒配方。
禄东赞有些愕然,紧接着神情有些不豫:“青稞酒?我们吐蕃很早就有了”
合着你小子就这么看不起我们吐蕃?
我们是环境恶劣一点,生活艰难一点,可是我们的历史也很悠久的,不必你们汉人差多少!你们城里人瞧不起,这个可以理解,可是你以为咱们吐蕃人连酒都不会酿吗?
欺人太甚!
“呵呵,大相何必着恼?这小子就是个棒槌,楞头楞脑的,连话都不会说。吐蕃人自然会酿酒,但是本王说句话,大相还别不爱听,这小子对于这些奇技淫巧的事物最是有天赋,他说他有青稞酒的配方,那么这个配方酿出的青稞酒,就一定比你们现在的好!”
李孝恭笑呵呵的打圆场。
禄东赞琢磨一下,觉得有道理,跟这个棒槌较真儿?
我不是闲的难受么
“二郎既然有配方,自可自行酿造,不知鄙人可以帮什么忙?”
“您能帮的忙,那可大了去了!”房俊显然很兴奋,揽着禄东赞瘦骨嶙峋的肩头,双眼发亮的蛊惑道:“我说你们吐蕃人,眼界就是窄浅!成天到晚就想着东占一块地,西掠一座城,不会经营,就算天底下的地方全给你们吐蕃人占了,有个屁用?”
禄东赞怫然不悦:“二郎,吾吐蕃的国策,岂能容你置评?”
“哎呦呦,生什么气呀?你且听某给你道来”
第四百八十章 青稞酒
房俊坐在榻上,伸展了四肢,他实在是不惯唐朝这种跪坐的礼仪,只是这么一会儿,双腿已然淤血麻木。 .只是这形象有些不雅,甚至于有些失礼,好在李孝恭虽然身为宗室,却一直在军中厮混,脾气之中融合了不少军中大气豪迈不拘泥于繁文缛节的风格习惯,并不以为意。
李孝恭拿手指点了点房俊,肃然说道:“某虽与你初次见面,但一直心怀感激,当初若不是你那一番国之脊梁的不和亲不纳贡不割地不赔款,某的爱女,便将被嫁到吐蕃,承担两国和亲之重任。某虽然心怀国家,愿意随时为大唐为陛下去冲锋陷阵,哪怕死在疆场之上马革裹尸!可是作为一个父亲,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如花似玉如珍似宝的女儿要远去吐蕃高原,今生今世与那些肮脏野蛮不知礼教的胡人生活,饱受摧残,永不得再承欢于父母膝下,那种滋味,比之利剑穿身刀斧相加更要令人难捱!所以,某不得不提醒你一句,金钱固然重要,但是有些禁地,千万不要去触碰,一旦引起严重的后果,便是陛下想要保你,都保不住!”
呵呵,说来说去,这位还真是文成公主的老爹啊?
李孝恭的这番话语,房俊深表认同。
诚然,对于整个民族来说,文成公主的功绩不可抹杀,正是她的存在,至少保持了大唐与吐蕃几十年的和平。但是对于家中父母来说,有谁希望掌上明珠嫁到遥远的西藏,今生今世再也不能相见?
只是不知,他这位未能成为文成公主的小郡主,长得是啥模样?
对于李孝恭的这番掏心掏肺的提醒指教,房俊身怀感激,却自有主意……
“王爷,难道您也如同那禄东赞一样,只是以为小侄此番绸缪,只是为了钱财?”房俊笑得很得意。
给别人挖了个坑,不但那人看不见,便是旁观者都不解其中奥妙。
这种感觉,很得意,很爽……
“难道不是?”李孝恭愕然。
房俊回头,瞅了瞅门口。
“放心,门外自有本王的护卫把守,不会有人靠近偷听。”看到房俊这等神神秘秘的样子,李孝恭也有几分好奇。
明明就是一生意,怎地还有其他玄机不成?
房俊站起身,坐到李孝恭的身边,为他斟满酒,低声说道:“王爷,试想一下,若是这种酒能够受到大唐百姓的欢迎,必将为吐蕃带来大量的利润,那么会出现何种情况?”
何种情况?
李孝恭没好气的说道:“必然使得吐蕃国力日强,从而导致野心勃勃,必将东征西讨,吾大唐西疆,永无宁日矣!”
“呃……”房俊有些傻眼,还以为这位王爷多聪明呢,原来是一个政治上的小白……
“王爷,孔子说,要透过事物的现象去看本质,您只看到了有可能导致吐蕃国力日盛,可是您怎地就没看到此举将会引吐蕃贵族之间的矛盾?怎地没有看到,吐蕃将会有缺粮之虞?”
李孝恭拧起两条眉毛,使劲儿的翻腾肚子里存货不多的墨水,孔子说过这话么?
没印象啊……
不过别管是谁说的,貌似很有几分精辟的哲理。
而且房俊所说,的确让李孝恭颇为动容。
一旦青稞酒带来大量利润,必然会让穷惯了的吐蕃土鳖们蜂拥而至一哄而上,为了这块诱人的大蛋糕争抢不休,即便是禄东赞,也不可能藏着掖着吃独食,肯定要拿出来分配利润。
这就导致青稞酒的酿造必将在吐蕃掀起一股热潮。
而青稞酒的原料是什么?
青稞!
作为本就产量不多的吐蕃人民的主要粮食,大规模酿造青稞酒的后果就是急剧导致粮食的缺少,甚至引饥荒!
但是……
“或许开始的时候,那些吐蕃蛮子未必识破这其中的利弊,但是一旦青稞酒导致粮食短缺,吐蕃的赞普和朝廷必然不能坐视,只需下一道限制令,粮食危机自然迎刃而解。”
李孝恭认为房俊有些想当然了。
“限制令?”房俊冷笑。“刚刚王爷有一句话说得很对,金钱很重要,可惜您还是没有深刻认识到金钱到底重要到何等程度!世间万物,无有不可论价者,只是在于价值几何而已。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便会有人铤而走险,如果有百分之百的利润,就有人敢践踏人间一切法律,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那就敢犯下任何罪行,甚至冒着被凌迟的危险!当那些穷嗖嗖的吐蕃土鳖们尝到了巨额利润的滋味,您认为他们还能控制住自己的慾望?哪怕是吐蕃的赞普将刀子架在他们的脖子上,他们照样会在私下里偷偷的酿造青稞酒!那么问题来了,大量的青稞被用于酿酒,人吃什么?”
看着房俊给脸上灿烂的笑容,李孝恭激灵灵打个冷颤。
太阴狠,太邪恶了……
人吃什么?
吐蕃是农奴制度,很少有平民百姓的存在,除了贵族,就是奴隶。而牛羊马匹都是贵族奴隶主的私产,他们会在生饥荒的时候,将牛羊马匹宰杀供给奴隶食用么?
绝对不会!
而且吐蕃那地界天寒地冻,除了冰川就是荒山,连根草都不容易生长!
大量青稞被用于酿酒而无法有效遏制的后果,便会导致吐蕃子民无裹腹之物,若是倒霉催的再来一场天灾,那就真真是饥荒肆虐,饿殍遍地,易子而食……
李孝恭只要想想那等凄惨的境遇,都忍不住头皮麻!
这个看上去粗憨厚道的小子,怎地能在转眼之间相处此等绝户之计?
深深吸了口气,李孝恭沉声道:“本王虽然贵为大唐郡王,与那吐蕃是敌非友,但是本王依然不得不说一句,此计虽妙,却有伤天和,非君子所为!”
房俊翻个白眼……
得了,又是这一套,你说说你们假仁假义的,有意思么?
有能耐,你去跟突厥、跟吐蕃、跟女真、跟忽必烈讲讲,什么叫仁者爱人,什么叫有伤天和!
当那些草原民族得到肆虐中原的机会,会管你伤不伤天和?
他们不信这个,他们坚信的是亡国灭种,将汉民屠杀殆尽,才能永远的占领这片肥沃的土地!
只不过,房俊的计划,并不是真的要将吐蕃人统统饿死。
对于一个穿越者来说,那些历史上令人指的屠杀事件,的确能够轻易的引起同为族类的共鸣。只是除此之外,那种仇恨却早已随着历史的进程消散很多。
会有人因为身边的人是蒙古族、是满族,就会揪着人家理论一番当年的屠杀你们做的不对,然后现在我们汉人要反杀回去?
五十六个民族是一家,这不是一句口号。
长时间的民族大融合,加上交通和信息的迅猛展,人们越来越彼此了解,如同古代的那种族群之间泾渭分明的情况,早已不复存在。
父亲是汉族,母亲是满族,同学是蒙族,妻子是苗族……
这样的情形司空见惯。
民族见的对立,早已不复存在。
在房俊的眼里,现在生存在白山黑水间女真的祖先也好,游牧在高原上的吐蕃也罢,在后世,都是同一个国籍。
“我们不需要将吐蕃人饿死,您忘记了东大唐商号么?我们可以通过东大唐商号,向饥荒中的吐蕃输送粮食!只要吐蕃乖乖的,我们就卖给他们吃的,如果他们蠢蠢欲动不甘臣服,那就掐断他们的口粮!”
房俊还有一层意图,并没有跟李孝恭明说。
说了,李孝恭也不懂……
青稞酒的兴起,必将使得大量唐钱流入吐蕃,令吐蕃的经济与大唐结为一体。到那个时候,只需要一个简简单单的货币贬值,就能将那些吐蕃贵族所赚取的巨额财富掠夺一空,令吐蕃一夜之间回到从前!
与此同时,随着两国的交流,大唐文化也必然趁虚而入,若是能在从中可以引导,文化侵略的事实很容易造成。
就像当初,欧洲人在南美和全世界殖民地所作的那样,读我们的书,说我们的话,写我们的字……
百年之后,谁还分得清哪个是汉人,哪个是吐蕃人?
这才是真正的开疆拓土,铸就万世不拔之基业!
第四百八十一章 李二很小气
此事只是房俊一时兴起,由禄东赞说到青稞酒,再由青稞酒联想到后世老美控制中东那些小国的政策,才有了此番构想。 .但是若想将其落到实处,自然免不了细细谋划一番。
可他刚回家迷迷糊糊的度过了一个孤枕难眠的夜晚,便被李二陛下派遣一个内侍给叫了去……
瑞雪初晴,天气阴寒。
太极宫里的宫女内侍似乎也畏惧这刺骨的寒冷,都躲在各自的屋子里亦或是主子的寝殿里,并不出来晃悠,使得诺大的太极宫显得空空荡荡。
神龙殿的书房内,李二陛下穿着一套宽袍大袖的常服,赤着脚踩在房俊“进贡”的一方厚厚的波斯地毯上,屋子里燃着骨炭,充盈着淡淡的馨香,暖意融融。
书案上,放着一本摊开的奏折,旁边有稍显凌乱的文房四宝,毛蘸了墨汁,却只是随意的搁置在砚台上,显然李二陛下刚刚正在批示这份奏折。
“不知陛下唤微臣前来,有何要事?”
由承天门直到这神龙殿,距离可不近,一路行来,早已寒气入体。一进屋,温暖的空气跟自身携带的寒气冲撞,使得房俊打了个冷颤。
李二陛下负着手,闻言哼了一声:“要事?若是真有要事,又岂是你这个嘴边没毛的小娃娃可以参谋?”
“……”房俊被噎得没话说,下意识的摸摸唇边,只是长出了一层细细的绒毛,象征着男性阳刚的胡须,尚未成型。不过说起来,自己这副身体身强体壮力气大得很,明显育得很好,可是这胡须却并不浓密,也算一桩怪事。
但凡力气身壮之人,莫不是体毛旺盛,自己也算是一个异数,亦或许是年岁还未到……
不过就算咱嘴上没毛办事不牢,那您巴巴的大清早把咱喊来,又是为了哪般?
房俊默然不语,既不自认小娃子,亦不反驳。
不是有那么句话么,沉默就是最好的抗争……
他不说话,李二陛下不知怎么回事,也不说话,君臣二人一个低头数蚂蚁,当然大冬天的神龙殿里不可有这东西……另一个着悠然自得,抬头望着房梁。
两人都是倔脾气,自是谁也不堪先低头。
别看李二陛下是皇帝,可房俊也不怕,您说我是小娃子,没资格参谋大事,那咱就一言不好了,难不成没有因言获罪,反而因不言而获罪?
渐渐的,李二陛下心里微微着恼。
这倒不是他的养气功夫不如房俊,而是心里有些恼火,你小子难道就没有一点对于皇权的畏惧?居然跟朕玩性格!
正在此时,王德领着几个宫女,用紫檀木的托盘,端来早膳。
“大家,是时候用早膳了。”王德微微躬身,恭声说道。
“嗯。”李二陛下应了一声,也不去瞅玩深沉的房俊,径自坐到软塌上一张彩漆雕花的炕桌前。
宫女将四样小菜一一放置在桌上,然后为李二陛下盛了一碗香喷喷的白米粥。
房俊昨夜有些失眠,睡得晚了些,大早的刚刚爬起来,就被李二陛下派人喊来,自是未来得及用早饭。此刻他低着头保持沉默,但是弊端嗅着清香的白米味道,耳畔听着李二陛下将一块大抵是腌黄瓜亦或是腌萝卜之类的东西嚼得脆生生作响,不由得使劲儿咽了口唾沫,肚子轻轻的咕噜两声……
这领导也太不讲究了!
大清早的把咱叫来,来了也不说啥事儿,你这边吃饭我还得边上看着,这也太不人道了!
心里默默腹诽,诅咒李二陛下被热粥烫得满嘴泡……
身后的门口处,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
然后,一把柔美娇脆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咦,房俊你傻呆呆的站着干什么,为何不用早膳,你是吃过早膳才过来的么?”
房俊回头,一张秀美清丽的笑靥出现在自己面前,正是多日未见的高阳公主。
这丫头也是大姑娘了,愈出落得清丽动人,一头乌鸦鸦的青丝在头顶梳了一个髻,露出晶莹如玉的耳朵,一袭矮领的淡黄色襦裙,衬得脖颈白皙修长。
眉目如画,琼鼻樱口,浑身洋溢着一股青春秀美的气息,难怪历史上的这位能勾引得辩鸡那等高僧大德都甘愿破除戒律堕落红尘,沉醉在温柔乡里丢了小命……
房俊呆了眼……
见到房俊直愣愣的瞅着自己,高阳公主又是甜蜜,又是羞涩,也不枉自己昨夜听闻父皇今日清早要召见房俊之后,一大早的起来又是做早膳又是利落的收拾一番。
“喂,很好看么?”
高阳公主背着小手,脚步像猫儿一样,轻轻踱到房俊面前,扬起一张俏脸,轻咬着红唇,柔声问道。
从未见过房俊在自己面前如此失态,看起来,也不是对自己的容貌毫不在意嘛……
心里有些小窃喜。
房俊任然有些呆,他在思索高阳公主刚刚那句话的意思……
“好看……不是!我是说,殿下刚刚说什么?让我用早膳?”
“是呀!”高阳公主美滋滋的,脸儿红红的笑吟吟说道:“昨晚父皇就决定要召见你,所以今晨奴家起了大早,特意做了几样小菜和清粥,给父皇和你享用……”
心里微微有些得意,看起来,长乐姐姐的话果然有道理!
这个脸黑黑的家伙从来对我都没有好脸色,大抵是因为她喜欢那些温柔贤淑的淑女类型女孩子,而自己呢,一向都是风风火火任性刁蛮,还专门爱跟他作对,这样子怎么能让他喜欢上我呢?
只是起了个早,做了一顿早餐而已,果然就让这个家伙对我印象大变!
然而,房俊想的却是另外一回事……
“也就是说,陛下现在享用的早膳,其实是殿下您特意为我做的……”
“怎么说话呢?”高阳公主撅起小嘴儿,背对着李二陛下对房俊挤眉弄眼使眼色,小声道:“你想死呀!我是给父皇做的,而你只是顺带着借光而已,懂不懂的傻蛋?”
房俊哪里还管这个!
此君顿时怒从心头起,一步便绕开面前的高阳公主,蹭蹭蹭走到李二陛下面前,问道:“既是公主殿下为微臣所准备之早膳,陛下何以肚子享用,却让微臣在一边干瞪眼挨饿?”
“诶?”高阳公主眨了眨大眼睛,疑惑的看了看房俊,又看了看父皇,怎地父皇没告诉他,这顿饭是我准备的么?
李二陛下稀里呼噜的喝了口粥,然后夹了一块青翠的腌黄瓜放进嘴里,咯吱咯吱的大嚼,然后才慢吞吞的说道:“朕看你那边好似在思考人生,故以就没有打断你的思路,想要等着你思考完了,再邀请你一同跟朕用膳!咦,难道你很饿么?”
房俊差点气炸了!
这皇帝老儿,着实阴险……
你不喊我一同吃饭,我是傻了还是怎么,敢吵吵着非得跟皇帝抢饭吃,我是还嫌鞭子抽得不狠、板子打得不疼,想死还是怎么着?
不过现在不管了!这个皇帝明显是报复自己一向总是惹他恼火,所以现在找回来了。
这特么也叫千古一帝?
你大爷的……
房俊二话不说,矮身就坐了下来,不过好在他还是懂得一点礼数,没有直接坐到李二陛下的对面,而是打横坐在一边,然后瞪眼瞅着王德:“给本侯爷盛饭!”
王德了解前因后果,自然看得出陛下是有心要为难一下这小子,也知道房俊看似对自己生气,实则只是表达一下对陛下的小小不满,并不是刻意的针对谁,是以也不生气,笑呵呵的拿过一边早已备好的碗筷,亲自给房俊盛了一碗粥:“侯爷,请用膳!”
看到王德装模作样的样子,房俊自己也气笑了,结果碗,下意识的说了一声:“谢了!”
然后拿起筷子,瞅了面无表情但眼神之间颇有得色的李二陛下一眼,活动了一下脖子,然后……开动!
这一开动,可算是将在场的几人都给惊呆了!
无论尊卑上下,大家都是生活在皇宫里,一言一行自然要谨守礼数,坐卧都要有一个标准,更遑论中华礼仪上重中之重的用餐典仪。几时见过有人当着陛下的面这样吃饭?
但见此君犹如风卷残云一般,几口就是一碗粥,一筷子夹起好几块下饭的小菜,连吃带喝稀里呼噜,一眨眼功夫,一小锅清香的白米粥就见了底,桌上的几盘小菜更如同被扫荡过一般,盘底见天,只剩下几根残骸……
高阳公主见此,非但没有觉得房俊粗鲁失礼,反而有些沾沾自喜。定是自己做的饭菜合了他的口味,这才吃得如此之多,心里自然充满了一股满足的柔情……
李二陛下并不是没见过能吃之人,程咬金、尉迟敬德等,皆是肚量大如天之辈,可是能放怀在自己面前如此胡吃海塞者,近十年来,已是再也没有。
这人,难道真就从来没当自己是掌握生杀大权的皇帝?
不知怎地,这位天下至尊的心里非但没有一丝一毫不被尊重的恼怒,反而有一些伤感,有一些欣慰……
第四百八十二章 无聊的李二陛下(上)
用过早膳,君臣二人坐在书案一旁的两张椅子上,中间是一个花梨木的雕花茶桌,花纹繁复,古朴厚重。
李二陛下既然将房俊叫来,尚未说何事,更未命房俊走人,房俊也便坐下来,静听李二陛下又出什么幺蛾子……
高阳公主挥挥小手儿,令宫女内侍撤去碗筷,王德看了看,也躬身告退。高阳公主将袖管挽起一截,露出一段欺霜赛雪的莲藕一般的小臂,素手纤纤,沏了一壶香茗,放置于茶桌之上。再取来两只白玉也似的白瓷茶杯,为两人分别斟了浅半杯青翠的茶汤,热气氤氲之间,芳香馥郁。
然后,高阳公主便乖巧的坐到一边,小手儿擎着下巴,乌溜溜的大眼睛眨啊眨的,不好意思直接盯着房俊看,却又时不时的总是往房俊脸上瞟……
李二陛下示意房俊自便,自己取了一杯茶水,浅浅的啜着。
房俊也不客气,又玩沉默这一套?便自顾自的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小口,在口腔里满满的品味着那股悠远的茶香,却总觉得跟记忆中的上等龙井茶还是差了很多火候。
这也是必然的,他只是根据上辈子电视里学来的龙井茶的炒制步骤,照葫芦画瓢,硬搬到一千多年的唐朝来,可谓只有其型而无其神。真正的龙井茶能够流传千年而芳香久远声名不辍,想必其制作的时候必然有许多不可能为外人所知的秘方手法,这就非是房俊可以知道了。
不过什么事物不都是渐渐展,逐步完善起来的呢?
或许若干年后,某一位炒茶师傅灵机一动,改进一下炒茶工艺,能比前世的龙井茶更加优秀呢?
反正自己穿越时空弄出这龙井茶,一来解决了多年饮茶的习惯,却饮不惯唐朝那种“油汤”的口味,二来亦借此大赚了一比,目的算是达到了……
高阳公主不停的瞟着房俊,越看,芳心越是悸动……
按理说,房俊的长相与时下的审美颇有一些差距,说不上难看,但是与那些玉面朱唇俊美倜傥的小郎君一比,立时便显示出差距了。怎么说呢,糙了一点……
可是现在,这个黑面神就这么端坐在父皇面前,神情悠然,举止随意,以沉默来跟父皇较着劲的,却没有在父皇那种如山的威势和帝王的威仪之下,有一丝一毫的胆怯和拘谨。
再联想到当初房俊将自己藏起来,却反身独自杀入叛军之中,接下来更是单人独骑狂追几十里,在泾水桥头将自己从叛军手中救下,那股睥睨天下视死如归的英豪之气,放眼天下,又有几人能与之相比?
房陵公主姑姑说的果然不错,男人最重要的不是外表,而在于是否胸有锦绣腹有乾坤,只有那样的优秀男人,才会显露出出类拔萃的气质风度,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高阳公主殿下本就因为救命之恩对房俊颇有好感,再房陵公主的一番开导之后,更是有一些情根深种的意思,一腔柔情,早已不知不觉间悄悄的缠绕到房俊身上……
李二陛下也有些绷不住了。
不是因为他养气功夫不行,而是身旁闺女那花痴的眼神,令李二陛下有些受不了,大感颜面扫地!
他恼火的瞪着高阳公主,很想说你是公主啊,就算跟这个黑小子成亲,那也是下嫁!现在还没成亲呢,你就这幅痴迷的神情,等到过了门儿,还不得被这小子吃的死死的?
旁人或许被房俊憨厚的外表迷惑,李二陛下却深刻的认识到这小子扮猪吃虎的本相,眼珠子一转就是一个注意,自己这个看似精明的闺女在人家面前,根本不够看……
“漱儿,你且先回寝宫去吧,为父有些重要的事情,要与房俊详谈。”
这丫头太丢人了,赶紧的轰走,眼不见心不烦……
“哦……”高阳公主不情不愿的站起身,嘟着嘴儿,偷偷冲李二陛下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然后对房俊嫣然一笑:“二郎好生陪着父皇说话,待会儿,本宫让御膳房做一些糕点给你送来。跟你说啊,御膳房里新来了一个江南的糕点师傅,做的桂花糕乃是一绝……”
李二陛下实在是看不下去了,黑着脸挥挥手:“莫在这里啰啰嗦嗦,做你的桂花糕去吧!”
“哦!”高阳公主这才身姿摇曳的走了。
书房里又是一阵沉默……
这次倒不是双方有心玩对抗,而是李二陛下一时之间,有些不知从何处开口。
半晌,李二陛下沉吟着问道:“听闻,去年太子曾去骊山农庄拜访于你,而你曾给太子做了一诗余,以之劝诫太子?”
房俊赶紧说道:“陛下言重了,非是劝诫,只是当时情景交融,心有所触,对殿下稍坐勉励而已。”
劝诫与勉励,看似没什么关系,实则内里的含义却是大不相同。
劝诫,那是一种很强硬的态度,而且目的很明确。你房俊凭什么对太子劝诫?你又劝诫了什么?若是异日太子犯了错,是否是你劝诫太子这么做的?
勉励就不一样,这是一个虚化的动词,没有什么目的性,这是一种情绪上的倾向。
久历官场的房俊对于这种看似随意的言辞之间那种暗藏的危机最是敏感,当即将自己摘了出来。
李二陛下双眼微眯,有些诧异的看了一脸云淡风轻的房俊一眼。
这小子真的跟鬼啊,自己这句话本来并无旁的什么意思,可是这小子这么一解释,自己才隐隐察觉自己的话很可能会对房俊照成一种困境。
这就是一个官油子,那里是个十几岁的少年?
李二陛下又是欣慰,又是不爽,重重的哼了一声,问道:“汝对太子行事,如何看法?”
那可是太子,我能有什么看法?
就算有,我也不能告诉你,当我傻呀?
“微臣没什么看法。”事关太子,那边涉及到储位之争,这就是一个泥潭,避之都唯恐不及,难道我还会傻乎乎的往里跳?
早就料到房俊的滑不留手,李二陛下并不失望,而是轻蔑的啧啧嘴:“怎么说你好呢?才华肯定是有一些的,但是小小年纪便暮气沉沉,不去学那些少年英雄锐意进取锋芒毕露,偏偏要学那些在官场浸淫多年只知明哲保身的老官僚,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房俊啊,依朕看,这些都是你爹在家里教你的吧?唉!可惜了玄龄在朝政上能力卓绝,天才无出其右,但是在教子这一道,实在是过于腐朽保守。跟你爹学,那么你的成就,怕是仅此而已了。”
看着李二陛下貌似失望的神情,房俊嗤之以鼻。
激将法?
这种拙劣的手法,您也太小瞧人了……
“陛下说的是,微臣本就没有什么远大的志向,只要奉公守法,对陛下无限忠诚,那么即便是在遥远的将来,微臣也可以凭着父亲对这个国家、对陛下做出的微末贡献,安安稳稳的活到老去。这期间若是能凭着运气再多赚一些钱,令生活条件更好一点,那微臣就真的邀天之幸了,此生别无所求。”
房俊一脸真诚,似乎都这样的未来无比憧憬……
油盐不进!
这是李二陛下在恼火的同时,对房俊的评语。
既然如此,那就换个方式……
“太子虽然幼时与你并不亲厚,但是自从那次去骊山农庄拜访你之后,却屡次在朕面前提及,说你是他的良师益友,很是看重这份与你之间的交情。现在太子被烦恼缠身,你就没有想过,要为其说上一句话,替他辩驳一番?”
闻言,房俊沉默了。
第四百八十三章 无聊的李二陛下(下)
实则在房俊心里,一直觉得李承乾若是没有被废,那么将来一定是个好皇帝。未必英明神武,但绝对会爱民如子,对朝中的大臣亦能宽容对待。
本来李治也不错,那小子虽然鬼机灵,但性子憨厚,非是刻薄之人。
只是,若是太子被废,李治即位,历史岂不是又走上那一条固有的轨迹?
盛唐之殇,其实就是在李治的时期,埋下了祸患。
因为武媚娘的上位,导致朝中忠贞之士尽皆反对,也因此令武媚娘不得不展开铁血手段来巩固自己的皇位,将反对者一一清除。自那以后,正直之士尽皆罢黜斩杀,朝堂之上,皆是一群蝇营狗苟的应声虫……
这样的人掌握着这个帝国,又怎会不搞得乌烟瘴气?
哪怕后来的唐玄宗登基即位拨乱反正,但这股靡乱之气早已遍布朝堂,普及天下,又岂是一届帝王便能彻底清除?
更别说,那所谓的唐明皇,也不是个什么好鸟,除了吃喝玩乐,政治投机之外,他还会些啥?不过是继承了贞观的余荫和武后的家底,顺势而为弄出一个开元盛世,却也仅仅只是十余年的光阴,便再次被他一手将这个强盛一时的庞大帝国祸害得分崩离析,奄奄一息……
乱世皇帝需杀伐果断,治世的皇帝,却要优抚有加爱民如子。
历史那个野心勃勃杀人不眨眼的武则天,现在在自己的后院掌控着一个越来越强大的商业帝国,大抵是这位武美眉基因里便隐藏着强烈的掌控欲,对于这种执掌庞大财富的生活,似乎也越来越沉浸其中,其乐融融。
历史,随着他房俊到来的那一天就已然生了改变,无论他这只来自于二十一世纪的蝴蝶是否拥有强壮的翅膀,只要扇忽那么一下,便足以引起一场风暴,彻底改变历史这条河流……
那么,为什么不能让大唐的皇权顺利的继承下去,少一些明争暗斗兄弟阋墙、父子相残带来的动荡,让这贞观盛世更加璀璨一些、绚烂一些,给天下的百姓带来更多的福祉?
种种念头,在房俊脑海中一闪而逝。
半晌,房俊才说道:“太子胁迫魏王府家奴陷害魏王一事,在微臣看来,其实颇有蹊跷。正因为所有的证据都在隐隐的指向太子殿下,所以才反常,太子仁厚,却不是傻子,就算真的要做这件事,岂能如此错漏百出?”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房俊也知道,太子这一次算是被人坑惨了,声望大跌不说,还难以洗清自己的嫌疑,定然被李二陛下怀疑。
咱也算是够意思了,想来满朝文武一个都没有为您说话的,还是咱厚道……
熟料,李二陛下脸一拉,斥道:“胡言乱语!朕只是问你对于太子这个人如何看法,你却言及这等皇家隐秘之事,是何居心?朕念你也是出自好意,想要为太子开脱,是以并不责罚与你。但是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娃子,不乖乖的多看多学,反而效仿那些佞臣妄言国事,简直胡闹!”
这一番话,把房俊骂得目瞪口呆……
然后,他总算是明白了,这位皇帝陛下今儿一大早把自己叫来,实则屁事儿没有,纯粹就是想要消遣于我。
我什么也不说,你说我暮气沉沉没有上进心;好吧,我说了,你又说我妄言国事胡言乱语……
这特么还有没有天理了?
合着你是皇帝你最大,你说啥就是啥?
行,咱闭嘴行了吧?
你爱咋咋滴!
出乎李二陛下预料的,本来预想中的反击并没有到来,这个混小子只是稍一错愕,便将眼皮耷拉下来,面无表情,镇定自若。
只是嘴唇紧紧的抿起来,那意思很明显,我不说话了……
不过这没什么关系了,耍了这小子一通,李二陛下心情大好。
不说话?
朕还就不信了……
“对于春闱之后的大婚之事,不知二郎可有何想法?若是有什么要求,但讲无妨。毕竟这一年多来,你也算是给朕办了不少事,出征西域更是扬威域外耀我国威,朕总觉得对你的赏赐不够丰厚,这次若是有什么要求,讲出来,只要不是太过分,朕定然满足与你。”
房俊依然默不作声。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您当我是猴子呢,任由您刷着玩?
反抗我不敢,但是不配合总行了吧?
更何况,你也知道亏待我了啊?哥们辛辛苦苦九死一生的从西域回来,您非但不奖励,反而将神机营夺了去,简直不要太过分!还有什么要求都满足?
咱最大的愿望,就是想取消这门婚事……
李二陛下很是好笑,见这小子铁了心跟自己玩对抗,想了想,蛊惑着说道:“话说,你为何总是想要沧海道行军大总管这个官职?不过朕也并不是太想知道,朕富有四海,天下官职有谁担任,那还不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再者说了,虽然不知你为何心心念念这个官职,但你房二办事,朕放心!所以,朕打算等你们大婚之后,便授予你这个官职……”
一边说着,一边瞧着房俊的神情。
房俊闻言,心里一跳。
自打来到大唐之后,他心中便曾有一个理想,随着时间的加深,越来越深刻,越来越执着。
那就是建立一支笑傲七海、横行大洋的无敌舰队!
澳洲的广袤土地和神奇物种,美洲的玉米、土豆、辣椒和黄金,南洋的香料和木材……
当农耕社会的大唐,遭遇海洋贸易的碰撞,会迸射出怎样耀眼的火花?
只要当上了沧海道行军大总管这个职位,诺大的海疆,便是他的舞台!
他怎能不心动?
哪怕明知道李二陛下其实就是在逗自己……
一抬头,便见到李二陛下望向自己的促狭的目光,房俊苦笑一声:“好吧,您赢了……”
心里暗暗腹诽,你个老不着调的,就是这么当皇帝的?
太过分了……
“哈哈哈”李二陛下扬起头,出一阵畅快的大笑,为自己拿捏住房俊的命门而心怀快意。
书房里,君臣二人一个畅快的大笑,一个脸色黑如锅底,情景无比诡异……
书房外的王德也不由得暗自纳罕,这个房二确实了得,能轻易的将陛下惹火,亦能令陛下如此开快,看来,这位才是真正的简在帝心,前程不可限量……
李二陛下笑够了,才喘着气,笑吟吟的看着黑着脸的房俊,差点又忍俊不禁。
“你想当这个官,难不成是想着在海外开疆拓土,建功立业?嗯,怪不得你一直蛊惑于朕,要暗中资助那个什么虾夷人,你是看上倭国的地盘了?也是你没见识,瞅瞅倭国人那个德性,他们那几个岛,想来也是贫瘠得很,没什么搞头。”
李二陛下对倭国的几个岛嗤之以鼻,看不上。
房俊摇摇头,岂止是没搞头?还一年到头的地震,震啊震的,不知道哪天就震到海底去了……
“陛下,汉人祖祖辈辈都束缚在土地上,这固然是社会结构稳定的基础,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亦是天下大势合久必分的祸根。每一次王朝的覆灭,从根源上来说,实则都是因为百姓失去了赖以为生的土地,再倒霉的遇上几个灾年,他们吃不上饭,活不下去,哪还管你谁是皇帝?人被逼到了绝路上,为了活命,为了一口饭吃,什么事儿都敢干,造反又算个什么?”
房俊深吸口气,打算趁此机会,给李二陛下好好的上一堂土地与经济与社会关系的大课。
“中原的社会结构与文化底蕴,注定了土地将是最重要的生产资料,这就必然会渐渐的集中到一些贵族和门阀世家的手中。这种矛盾一旦积累到一定程度,便会大规模的爆出来,天下大乱,王朝覆灭。而怎么解决这种矛盾呢?很简单,从土地上走出去,走向海洋!广袤的海洋有着无穷无尽的财富,足以养活现在大唐十倍、几十倍的人口……”
李二陛下很喜欢听房俊说这些古往今来都无人涉及过的观点,这能从另一个角度去认识他执掌之下的这个庞大的帝国,时常会给他带来一些大有裨益的启。
不过对于房俊的这番话,李二陛下有些似懂非懂,他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没好意思问。
人都下海了,老子这个皇帝,还能管得到谁?
海上可不比6地,李二陛下虽然没看过海,但是也知道其广袤,千万人撒下去,就跟小鱼小虾一般,浪花都翻不起几个。到那时候,什么官府,什么皇帝,全都是摆设,谁都约束不住了!
若是真有那一天,那么整个社会结构就会生一次天翻地覆的改变,在大海之上,奉行的必然是一套他现在尚不了解的规则……
正待细问,忽然书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李君羡未等通报,便急急入内,一脸惶急之色,单膝跪地禀告道:“启奏陛下,昨夜太子詹事于志宁遇刺,就在刚刚,魏王遇刺……”
“砰”
李二陛下猛地站起,一脚踹翻了面前的茶桌。
一张方正的脸膛,已是怒气满溢!
第四百八十四章 背后
李二陛下令房玄龄前往东宫颁旨,赐死太常寺乐童称心。太子虽则未敢争辩,却伤心大怮,悲呼称心是被自己害死,自责不已,因称心无亲无故孑然一身,太子便于东宫之中设置牌位,亲自悼念。
此举令太子的几位老师相当不满,认为太子实在没有必要为了一个乐童,从而触怒皇帝。太子执意如此,不听劝告,屡次于几位帝师生口角。
昨日午间,太子詹事于志宁怒斥太子纲常颠倒、昏庸荒悖,宠爱**以至于不分正邪,无君无父。气得太子大声骂道:“恨不得手提三尺青锋,斩杀与你!”令人将于志宁逐出东宫。
酉时时分,于志宁与友人在酒楼饮酒而归,半途之中,遭遇不明身份的黑衣人截杀,当场杀伤几名家仆,于志宁因躲在马车底部而逃过一劫。
至于魏王李泰,则是昨夜宿于城南的芙蓉园,清晨早起入宫觐见,就在刚刚与距离神机营不远的地方,同是遭遇不明身份的人截杀。在杀伤大量侍卫之后,见余下的侍卫尽皆死命护主,不能杀伤魏王李泰的性命,这才仓惶逃遁。
闻听奏报,李二陛下暴跳如雷!
惶急问道:“青雀现下如何?”
“幸得众侍卫忠心护主,拼力死战,魏王殿下无恙,只是遭受惊吓。”李君羡回道。
李二陛下这才长出一口气,然后狠狠瞪了房俊一眼,怒道:“现在还替不替那个畜生说话?”
不问可知,这两次事件的最大嫌疑者,便是太子李承乾……
先是违反东宫戒律,于宫内祭奠乐童伶子,被于志宁呵斥之后恼羞成怒杀人泄愤。接着大抵是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必然惹得皇帝愤怒,本就风雨飘摇的储君之位堪忧,是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派人将最直接的储位争夺者魏王李泰刺杀,这样皇帝即便想要废储,怕是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接任……
整件事情,看似合情合理。
无论是谁,都会第一时间就将怀疑的目光盯向太子李承乾!
他的作案动机最大……
房俊苦笑,自己这边刚刚为李承乾说尽好话,那边厢,人家就给自己啪啪打脸。
“此事虽然看似简单直接,实则暗藏许多蹊跷,陛下当细细思之,谨慎处理,以免被心怀鬼胎之辈利用,总之,一切都要靠证据说话。”
房俊不信李承乾会如此愚蠢,但也只能如此为李承乾争取转圜余地。
“证据?朕自然不会冤枉任何一个人,更别说是朕的好儿子!”
最后这几个字,李二陛下简直就是咬着牙说出来的,腮帮子的肉都一跳一跳的,显然伤心气愤不可遏制。
即将继承自己家业的儿子,去刺杀自己最喜爱的儿子,为了皇权的争夺,难道还要在朕的身上再上演一幕当年的玄武门兄弟阋墙?
正是因为有玄武门事件的存在,李二陛下格外无法容忍这种事情!
房俊则默然。
证据?
若这件事情果真不是李承乾做得,那么东宫之中很快便会搜出证据。栽赃嫁祸,怎么能不做得专业一些?
看起来,无论这件事是不是李承乾做得,李承乾这个太子之位,怕是都难保了……
因为,他说不清。
李二陛下心焦不已,吩咐李君羡赶紧准备出行的辇驾,想要前往魏王府探视李泰,却听李君羡说,李泰正在赶来太极宫的途中,这才稳稳心神,一脸寒霜的坐下来。
房俊觉得这是人家的家事,无论事情的真相如何,都跟他没半毛钱关系,实在没有必要搅和进来,徒增凶险。
便拱手施礼道:“微臣想起家中尚有许多琐事亟待处理,这便告退了。”
李二陛下却不打算放过他,冷笑道:“怎地,想要置身事外?你倒是懂得明哲保身,可是你刚刚还信誓旦旦的力保太子,这一转眼就生这种事,就没有什么对朕交代?”
房俊无奈道:“先,微臣那不是力保太子,只是就事论事而已。再则,陛下所说的话都是推测,微臣说的也仅限于推测,并无实质证据去证明真相,是以,微臣认为也不需要对陛下交代什么。”
他对李二陛下相当不满,你家的事你自己处理就好,非拉着我干什么?你不嫌丢人,我还嫌麻烦呢……
哪知李二陛下似乎对他刚刚力挺李承乾的言辞颇为在意,非得把他留下来,听听当事人之一的魏王李泰是怎么说。
“老老实实的待在一边,朕没让你走,你就不准走!”
把房俊气得直翻白眼,极度无语……
行吧,天大地大,谁叫您李二最大呢?
只得不情愿的坐在一边的秀墩上,闭紧嘴巴,一言不,同时心里暗暗懊恼,古人都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自己这个穿越者怎地还会犯下如此愚蠢的错误?他李承乾是你的儿子,李泰是你的儿子,那小正太李治同样还是您的儿子,您这一锅肉怎么烂都在家的锅里,咱一个外人,跟着操那些闲心干啥?
真特么是闲得蛋疼……
他不说话,李二陛下更没有兴致说话,坐在那里一脸忧伤,哪怕是身为天下至尊,可这家务事,他也照样搞不定。
李君羡则匆匆前去迎接李泰,之前李泰在曲江池畔被刺杀,说起来跟李君羡这位“百骑”大统领没什么关系,可是现在若是在进宫的路上再来这么一次,李君羡就可以直接以死谢罪了,那可是严重失职……
书房里沉寂下来,君臣二人各自想着心事,都显得忧心忡忡。
半晌之后,李泰才大腹便便姗姗而来。
李泰本就是大病初愈,往昔肥阔的腰腹细了一圈儿,双下巴都快不见了,此刻又受到惊吓,一张小脸惨白惨白的,目光虚浮神情呆滞,显然是惊魂未定。
房俊却恶意的揣测演戏的成分居多……
一见到李二陛下,李泰“嗖”的一下就窜过去,敏捷的身形像似一条肥肥的狸猫,捧着李二陛下的大腿,大叫一声:“父皇,孩儿险些命丧黄泉,再不能承欢膝下矣……”
言罢,嚎啕大哭。
李二陛下眼瞅着自己最宠爱的儿子给折腾成着副模样,心疼的心尖儿都跟着直抽抽,俯下身去抚摸着李泰的头顶,温言安慰道:“青雀吾儿,没事便好,没事便好……你且放心,父皇必定将凶手找出来,给你一个公道!”
李泰却是说不出话,哭得直抽抽。
房俊眼角一跳,抽了李二陛下一眼,这位看起来是认准了此事乃太子所为……
否则,何以说出“给你一个公道”这样的话语正常来说,必是将凶手凌迟处死夷灭三族之类的狠话,安慰人,自然是怎么狠怎么听着解气怎么来。
可既然他认准了此事乃太子所为,自是不能凭空说那些话。凌迟处死?怕是李二陛下下不了那个狠手,至于夷灭三族……他总不能把自己也给灭了。
李泰哭了好一会儿,才抽抽噎噎的停下来,就那么坐在李二陛下脚边,搂着李二陛下的大腿,神情无限委屈,无限依恋,充满着一种找到主心骨的孺慕之情。
房俊暗自撇嘴,不得不承认李泰这一套演技确实已然登峰造极,若是自己有这么个儿子,只怕也会宠得不行……
对于自己喜爱的孩子,每一个父母都是无怨无悔不求回报的付出。想要天上的月亮,就绝不会去给他摘星星,总想将自己最好的东西一股脑的都留着他。
李二陛下身为帝王,这种父子天性却与常人无异。
他是皇帝,他最好的东西,自然是这万里江山、至尊宝座,他喜爱李泰远远过别的儿子,自是最想将这锦绣江山交到李泰的手里,所以在李承乾表现不佳的时候,他屡次出现易储的念头,也就不足为奇。
正走神,忽闻李二陛下说道:“青雀,不如最近一段时日,住到房俊的庄园里去吧。待在家里,怕是你也心情烦闷郁结,正好房俊那边筹备大婚之事,你过去散散心,也帮着他忙活忙活。”
房俊大惊!
第四百八十五章 魏王做客
让李泰这个肥佬去我家住?
这不是给我塞个祖宗么……
房俊大惊失色,连忙道:“陛下,万万不可!现在殿下的安危乃是重中之重,微臣家里房舍简陋,且护卫人手短缺,万一有贼人进犯,岂非陷殿下于水火之中?请陛下三思!”
心里气得差点骂娘!
眼下,李泰就特么是个雷,被人盯着呢!无论今日刺杀之事是谁干的,谁敢保证一次不成,就不会再来第二次?你把这个雷放在我家里,这万一有个什么闪失,那不是要我的命么?
李二陛下却不以为然:“朕自然会派人守卫青雀的安全,不劳你费心。朕安排青雀去你那里,只是你们年龄相近,又都颇有才名,相互之间多多交流,亦能舒缓青雀的心境。”
房俊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般,反正李二陛下说什么,他也不干!
总觉得这个皇帝没按什么好心,还是小心提放为妙……
李二陛下也有些无语,自己身为帝王,说出的话那就是金科玉律,这天底下能有几个人接连拒绝多次?吃了豹子胆了你!
冷着脸,强硬说道:“朕意已决,此事就这么办,尔无需多言!”
房俊张了张嘴,无话可说。
皇帝这么说了,你还能咋地?
尼玛,万恶的旧社会……
看着房俊一脸的不情愿,李泰也不爽了!
“父皇,儿臣住在王府便好,府里宿卫森严,大不了儿臣这段时间不出门罢了……”
李二陛下笑道:“听父皇的安排吧。你虽然整日里呼朋引伴,但是真正有才华的朋友,有几个?能真心实意待你,而不是投机功利的,又有几个?房俊此人虽然浑了些,但还是很有学识的,诚信结交一番,你们定会是相互扶持的好朋友。”
话说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李泰恍然,有些惊愕的回头看着一脸懵逼的房俊。
次子动辄被父皇责罚喝骂,简直已沦为长安笑柄,却是不知,原来父皇对其竟然如此看重!
李泰很自恋,自认是大唐最有才华的才子,有钱有地位,现在李二陛下明显是将他与房俊放在同一层次,怎能不让他惊讶?
李泰惊讶,房俊更惊讶!
什么玩意?
好朋友?
别扯了!你这明摆着就是给太子殿下使脸色,甚至是在向太子传达一个信息,你的储君之位,要完蛋!
在年轻一辈中,太子最看重的就是房俊,非但心怀感激,更几乎是言听计从,这一点李二陛下心知肚明。
不出意外,等到太子将来登基继位之后,房俊必然会是其最信赖的肱骨之臣,前程不可限量。
可是现在,他却将这个太子最看重的臣子,硬塞给李泰,这其中的含义,已然毫无隐藏。
朕对太子很不满!
虽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李二陛下对于房俊的一种认可,认为将来不论是哪个儿子继位,房俊都将是朝中不可忽视的栋梁之才,是以在对太子极度失望之后,转而希望能让李泰善待房俊,同是也希望房俊以后能忠心以待李泰。
但是房俊仍然很不满!
没有什么别的原因,实在是太危险了!
这以后怕是睡觉都得睁一只眼,万一一个不留神,似的李泰被人给宰了,自己保不齐就得被拉去陪葬……
将近午时,房俊才黑着脸返回骊山农庄。
与李二陛下的交流很不愉快,那皇帝老儿也是个脾气倔的,认准的事儿,等闲不会改变主意。尽管房俊据理力争,最终也不得不屈服于淫威之下……
没得办法,总得在人家手底下混,刚正面一次可以,若是天天这么干,真以为李二陛下是庙里的佛爷啊?
回到农庄里,自是要好一番收拾。
再怎么说人家李青雀那也是堂堂魏王殿下,就算不给他面子,也得给他皇帝老子面子,来都来了,还摆出一副不欢迎的姿态,那才是傻子。
这么一收拾,自然惹得庄子里好一番鸡飞狗跳。
正赶巧,回娘家省亲的武媚娘也回来了……
“你说这陛下是怎么想的,魏王殿下刚刚遭遇刺杀,还把人往咱们这边送,这万一有个好歹,咱还活不活了?”
武美眉蹙着一双秀美,樱桃一般的小嘴儿不停的吐槽,对于李二陛下这个离谱的安排满腹怨念。
咱们在家好生生的过日子,忽然塞进来一个亲王,算什么事儿?
房俊很没形象的歪在椅子上,无奈道:“我也反对了啊,可惜,反对无效!事已至此,也只能这么着了,你去好生嘱咐家仆和下人,这往后行事说话可得小心一些,切莫招惹了不必要的麻烦,皇家嘛,规矩总是特别多,这一点,只有你来安排,委屈你了。”
看着武媚娘风尘仆仆的脸色,房俊着实有些心疼。这才刚回家还没等落脚呢,皇帝就来这么一出儿,这不是折腾人么?
被郎君揽着细腰,听着这等贴心的话儿,武媚娘一颗芳心都快融化了……
这等年代,即便是再温柔小意的男人,也得保持着所为的男尊女卑,如同房俊这般从骨子里就将女人放在同一地位,根本就是绝无仅有、千古奇葩!
武媚娘又正是少女怀春的年纪,最是耐不得这等贴心的情话,顿时浑身软绵绵的,慰贴到了极致,旅途劳顿带来的疲累顿时一扫而空。
一双水汪汪的媚眼盯着房俊,春葱一般的纤纤指尖轻轻摁到房俊的嘴唇上,娇憨着说道:“你这张嘴,真是哄死人不赔命,今后啊,也不知多少名门闺秀要毁在你这张嘴上……”
房俊一张嘴,就将她的指尖含在嘴里,吓得武媚娘娇呼一声,赶紧缩回手指。
房俊挑了挑眉毛,嘿嘿一笑,低声说道:“别人毁不毁的本郎君不知道,只知道咱家的武娘子,可是最耐不得咱这张嘴……”
那神情,要多下贱,有多下贱……
“哎呀!你闭嘴……”
武媚娘听得心尖儿都颤了颤,赶紧伸出小手死死地捂住房俊的最,一张白净的俏脸早已红霞密布,娇羞不堪,颤声说道:“要死啦,这么羞人的话也敢说……”
只要想想圆房的那夜,郎君这张嘴吻遍自己全身的每一处肌肤,便是连那等羞人的地方都不放过,武媚娘就羞不可抑。尤其是那股子柔软细致的爽快,更是令她食髓知味浑身战栗,细细的腰肢微微一颤,便感觉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滑腻腻的涌了出来……
房俊紧搂着她,自然感受到她身体的变化,便贼眉鼠眼的笑道:“既然娘子如此回味,说不得,本郎君今夜要好生服侍娘子一回,让娘子尝尝那飞上云端的滋味儿……”
武媚娘即便再是刚强,也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女孩子,熄了灯钻进被窝,尚能够强忍着羞涩任凭郎君摆布成各种各样的姿势,可是这般光天化日之下言及这等隐晦之事,实在是吃不消。
嗔怒着打了房俊的肩膀一下,一拧腰肢,自他怀里挣脱出来,红着脸蛋儿,似嗔还羞的瞪了房俊一眼,莲步摇曳,快步走出房间,去指使下人们收拾庄子。
武媚娘在宫中的时候便干惯了伺候人的活计,对于皇家的规矩自是了如指掌。何处需要注意,何处需要避讳,全都心中有数,将一干家仆下人指使得团团转,效率出奇的高。
未及傍晚,魏王府的车架终于姗姗而来。
房俊不得不迎出庄外,乍一见车粼粼马萧萧,其中更有公主仪仗混在其中,不需说,定是高阳公主亦或是晋阳公主来了,顿时吃了一惊。
尼玛,李泰你这混蛋还是组团来的?
他算是见识了皇家的威风,这摇车大辆的,起码得有一百来人,吃饭就能把咱吃穷了……
第四百八十六章 能让我飞么?
站在农庄大门口,看着面前这一车车一队队,房俊一张黑脸皱成了苦瓜……
怎地自家好似变成旅行社的感觉?
正自苦恼不已,最前方的一辆装饰华美的马车掀开车帘,一个娇小的身影便从车上窜了下来。房俊只听得耳旁一声娇呼“姐夫”,便见到晋阳公主已然飞扑过来,钻进自己怀里。
抱着晋阳肉呼呼软绵绵的小身子,房俊顿时心情大好,被魏王李泰这般兴师动众带来的不爽立即不翼而飞。
“哎呀,殿下你又重了哦,都快抱不动了……”
“哪有!人家很注意饮食的,才不会乱吃东西,也按照姐夫的嘱咐有好好运动哦!”晋阳公主小树獭一般挂在房俊身上,皱了皱小鼻子,粉雕玉琢的小脸儿漏出不满。
虽然才刚七岁,但是小公主已经知道臭美,被房俊说胖了,自然不爽。
“真的?我就说嘛,我们晋阳公主殿下最乖了,怎么样,想要什么奖励?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只要公主殿下想要的,微臣就能给您弄来!”
房俊心情大好,开始胡吹大气。
反正哄孩子嘛,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咯,之前他也没有孩子,对于什么“不要轻易在孩子面前许诺做得不到的事情”这种教育孩子的方式,他是全然不懂的。
“姐夫真好!”晋阳公主顿时欢喜不已,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啊眨,小脑袋飞快的转动,想着讨要什么礼物。
作为皇帝最宠爱的闺女,可以说这个帝国之内,没有她想要而得不到的东西。再者说了,那些奇珍异宝珍禽异兽之类的,小公主老早就玩腻了,心里想着反正姐夫本事很大,有很多鬼主意,怎么也要想出一个从来没玩过的……
李泰这时走过来,对于房俊未能第一时间迎接他有些失礼,并未太过在意,反而见到小妹晋阳公主跟房俊这么亲近,颇有些欣慰。
晋阳公主是整个皇宫里的宝贝,不仅因为她是陛下最宠爱的公主,更由于这小丫头最是机灵懂事,有时候嫔妃或者内侍宫女惹恼了皇帝,都是由晋阳公主婉转求情。旺旺皇帝已然大发雷霆,但是经由晋阳公主花着心思的讨好,瞬间便满天乌云尽散。
李泰知道,这个小妹最是鬼机灵,房俊如此大言不惭,待会儿兕子必然想出一个匪夷所思的要求,看你如何下台?
便笑吟吟的站在一边看好戏。
脑筋一转,小公主提出要求:“姐夫能不能让兕子像鸟儿一样,在天上自由自在的飞翔?”
房俊神情有些呆滞,笑容僵在脸上……
李泰哈哈大笑。
你个混蛋这回知道何为尴尬了吧?看你如何在兕子面前挽回脸面!
旁边在卢成的安排下,不停的往庄子里搬东西的宫女内饰们,也都不禁暗暗窃笑,咱家小公主最是机灵百出,谁叫你房二说大话来着?这下窘了吧……
房俊却不是因为这要求无法完成而诧异,他是诧异于这小丫头的思维果然天马行空与众不同,比人家的孩子都想要好吃的好玩的,她却想要在天上飞……
不过,这有何难?
“这个……殿下,这个要求,实在困难了一点点。你得知道,古往今来,多少先贤大哲都曾梦想着像鸟儿一样摆脱大地的束缚,在天空自由自在的飞翔,却从来都有人能实现过。若是微臣能带着殿下飞上天,在开阔无垠的天空里尽情的翱翔,那可是震古烁今从未有人做到过的壮举……如果做到了,殿下打算如何赏赐微臣?”
房俊故作为难,逗着晋阳公主。
“要不……兕子让父皇封姐夫一个大官?很大很大的那种!”晋阳公主眨巴着大眼睛,许诺道。
在她心里,这个姐夫是个官迷,总是跟父皇要官,那就封他一个大官,让他开心咯!
“那行!”房俊一手抱着晋阳公主,一只手伸到她面前,竖起小指:“一言为定!”
晋阳公主则变成单手揽着房俊的脖颈,将一只白白嫩嫩的小手空出来,伸出小指跟房俊拉勾,奶声奶气的叫道:“驷马难追!”
李泰在一边有些不悦,冷言说道:“房二,兕子虽然是个小孩子,但是身为男人,欺骗一个小孩子难道就不觉得不妥?”
“你怎知我是在欺骗公主?任何事情,在它尚未发生的时候,都要保持足够的耐心,而不是武断的去猜测结果。难道这么简单的道理,魏王殿下都不晓得么?”
房俊对上李泰,可就没有什么好脸色,反唇相讥道。
未等李泰说话,晋阳公主已然冲着哥哥嚷嚷道:“姐夫从来不会骗我!他说能行,那就一定能行!”
亲妹妹说出这句话,可比房俊的嘲讽杀伤力强大得多,李泰顿时黑了脸,心里忿忿,你个臭丫头,哥哥这是向着你这边的,你却胳膊肘往外拐……
便没了说话的兴致,瞪了幸灾乐祸得意洋洋的房俊一眼,冷声道:“本王累了,房二你赶紧给本王安排住处,难道这点礼节也不懂么?”
房俊会吃他这套?
想要摆谱?门儿都没有……
搭理都不搭理李泰,径自抱着晋阳公主向大门走去,说道:“微臣给公主殿下安排了庄子里最漂亮的房子,就在温泉的旁边,还有温室里的时鲜菜蔬可以吃……”
“真哒?姐夫真好!木啊……”小公主很高兴,她能清晰的感受到房俊对自己的宠爱,便毫不吝啬的献上香吻,在房俊的脸颊上使劲儿亲了一口。
后面的李泰看着对自己视如空气的房俊,气得火冒三丈!
本王去哪个臣子家里,不都是恭恭敬敬举家出迎,然后奉为上宾祖宗一般供起来?
房二这混蛋,居然当本王不存在!
娘咧!若不是父皇严令,你当本王愿意来你这个狗窝就你这态度,还想着本王异日登基为帝,将你视为肱股?不把你小子宰了,那都是本王仁慈……
不过生气归生气,他却不能扭头回家。
若是被父皇知道第一天前来,却未等进门便走了,那可不会管到底是谁的错,一顿训斥肯定是免不了的此时正值自己能否登上储君之位的关键时期,可不能惹父皇不高兴。
没办法,李泰只得捏着鼻子忍下火气,背着手跟进了农庄……
农庄里房子不多,够规格接待亲王公主的更是几乎没有,好在夏天的时候在温泉两边起了几座房子,虽然不够华美,但胜在雅致,临时拿来充数也勉强够用。
当然,就算没房子住,房俊也不会在乎。
是你们上赶着过来的,有地方住就不错了,难道还要挑三拣四?
李泰白白胖胖的一张脸一直都是臭臭的,看什么都是一脸嫌弃的样子。对于锦衣玉食的魏王殿下来说,自家的马厩都不见得比房家庄子差……
倒是看温泉旁边的一幢形式古朴的小楼不错,档次虽然差了点,好在楼内修筑了一个很大的温泉池子。这池子是房俊依照后世的风格修建,采用了大量的玻璃,看起来富丽堂皇充满了现代感。李泰觉得这里不错,想要住进来,却被房俊拒绝了。
理由是给晋阳公主留着的。
李泰差点气死,可也没奈何,难道跟妹妹抢?只得住到隔壁的另一幢小楼里。想泡温泉也行,只是楼里没有,得到外面最大的那个“红旗汤”。听这名字,李泰就就觉得别扭,吐了吧唧的啥意思?最关键的是这里之前相当于庄子里的“大众浴池”,分两个池子,相距有七八丈远,中间隔开,分成男女。
李泰这心气儿越发不顺了……
第四百八十七章 挑拨
东宫丽正殿。
长孙冲正姿跪坐,一脸愤然的看着面前的太子李承乾。
“殿下怎能如此自甘堕落?不提这掌握在手里的锦绣江山将要被人夺去,你可曾想过一旦太子之位被废,迎接你的将是什么结局?没有任何一个君王,能让前任太子安然无恙,这无关情谊,无关善恶,这是必行之事!只要太子之位被废黜,殿下离死不远矣!”
他说话声音很大,明显很激动,可李承乾却面无表情,无动于衷。
昔日温润如玉的太子殿下,此时精神萎靡,下巴上靑虚虚的胡茬显得很颓废,整个人似乎都丧失了精气神,宛如一具行尸走肉……
长孙冲所言非虚,李承乾又怎能不知?
可他无可奈何。
先是太子詹事于志宁被刺,紧接着青雀被刺……
在凶手尚未捉到之前,李承乾便是最大的嫌疑人,这一点别人清楚,李承乾自己更清楚。
父皇因此而恼怒,更是情理之中。随之而来的废除太子之议再次被提起,自然也是题中应有之义。只是这一次,李承乾连为自己辩解的话语都说不出来。
有时候他甚至在想,那刺客若是真的将青雀给杀了,是不是一了百了,父皇再无别的选择?
“殿下!”长孙冲上身微微前俯,双眼灼灼的盯着李承乾的眼睛,沉声道:“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去全力争取!否则,就将是万劫不复之局面!”
“争取?”李承乾惨然一笑:“如何争取?算了吧,父皇既然打定主意要废黜太子,争取又有何用?徒然惹得父皇恼火而已。我是他的儿子,这个天下是他的,他愿意交给谁,那就交给谁好了,随便吧……”
这么多年,身为太子所承受的巨大压力,早已让温润平和的李承乾不堪重负。他本就不是那等精力充沛野心勃勃之辈,多年来为了维持自己的太子身份而经历的诸多磨难考验,令他心力交瘁。
既然事已不可为,那还不如放手,生死有命,随他去吧……
这一刻,李承乾是真的心灰意冷。
长孙冲情绪愈激动,几乎是吼叫着道:“怎能甘心拱手将这天下至尊的位置让与他人?若是别人还则罢了,殿下焉能不知魏王的心情?一旦他得登大宝,殿下万无幸存之理!自己的命运,要掌握在自己手上!”
李承乾反问道:“怎么掌握?这天下是父皇的,他要交给谁,谁能左右他的心思?”
长孙冲回头瞅了瞅,殿内的内侍都已被他驱赶出去,左近无人,便压低声音,一字字道:“殿下岂非忘了,当年陛下是如何得来这皇位?”
一句话,石破天惊!
李承乾浑身一震,勃然大怒道:“长孙冲!孤念你情意深重,却如何能说出这等大逆不道之言?此话若是传将出去,你我还有何面目去见父皇?”
长孙冲咬着牙,恨铁不成钢道:“刀子已经架到脖子上,难道任人鱼肉不成?只要殿下打定心思,微臣保证,不仅长孙家将全力支持您,更会为您联络朝中重臣武将!倒是咱们有文臣的大义,武将的兵权,殿下您更是众望所归,何愁大事不成?至多,事成之后善待于魏王等亲王,奉养陛下已尽天年便是了……”
“闭嘴!”
李承乾神情坚定,断然道:“此话,到此为止。你与孤从小长大,情谊深厚,今日之事孤就当没听过,若是再蛊惑孤,行那大逆不道人神共愤之事,莫怪孤不留情面!”
言罢,拂袖进入内殿,只留下长孙冲一人坐在那里。
长孙冲阴郁的脸色微微一变,唇角却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
“姐夫,给我讲个故事呗?”
刚刚用完晚膳,房俊和魏王相对而坐,饮着茶水,却是相看两相厌,对坐无言。原本那一点点建立起来的好感,随着李二陛下这次自以为是的安排,早已消失殆尽,重回昔日冷战的阶段。
晋阳公主就缠着房俊要听故事。
对于这位公主殿下的要求,房俊向来不会拒绝。
便说道:“不如这样,微臣这庄子里有很多温室,不少瓜果蔬菜都正在成熟期,咱们去摘一些吃,边吃边讲故事,如何?”
“那块走吧!”晋阳公主当即雀跃。
新奇的故事和可口的瓜果,都是小公主的最爱,如今鱼与熊掌能够兼顾,岂能不欣喜异常?
这次央求青雀哥哥带着自己前来,果然是最英明的决定啊!
晋阳公主被房俊扯着小手走到门口,还不忘回头用另一只手对着李泰招了招手:“青雀哥哥不要在这里坐着,咱们一起去找好吃的!”
“哦。”
李泰应了一声,想了想,便即起身,溜溜达达跟在两人后面。
虽说有点丢了脸面,但是刚刚吃饭之时,李泰就对饭桌上的各种时鲜蔬菜颇为惊奇。这等天寒地冻的时节,便是皇宫里头,也只是在温室中培育着寥寥集中蔬菜,而房家却是琳琅满目,品种繁多。
李泰不是个读死书的,各种民生财赋的能力样样俱到,一眼便看出房家温室对于反季节蔬菜的培育水平远远过皇家,这不得不令他惊异。
夜幕初降,天色尚未全黑。
庄子里一片静谧,只是间或一两声犬吠,充满了一种恬静舒心的田园乐趣。
因为魏王殿下在庄子里,侍女家仆们不敢随意走动,若是不小心冲撞了殿下,可是了不得的大事。不仅如此,鉴于去年在城外的清源寺进香之时,李泰曾对武媚娘流出垂涎之态,房俊将内眷都送到了城里的房府,免得李泰有什么想法……
李泰带来的侍卫和李二陛下派来的一对禁卫,都守在庄子外头,内松而外紧。
向阳的山坡处,房家的温室鳞次栉比,错落有致。
一座座温室由大块的玻璃搭建,承担隔温透光的作用。单单是这些玻璃,便让李泰叹为观止,心里不得不佩服房俊的大手笔。
现如今玻璃作坊已然掌握在皇家,李泰对于杂学知道很是有些研究,对此也是好奇,不止一次的深入到作坊里,学习玻璃的烧制也成型之法,因此也更加明白此物的珍贵之处。
普通的玻璃器皿尚还好说,只是这平板玻璃制作工艺却是相当之难,这片温室所采用的的玻璃虽然都不是上等货色,但若是拿出去贩卖,恐怕价值最少也得万贯以上……
万贯家财便这么随随便便的扔到养殖蔬菜的温室之上?
即便是奢华纨绔的李泰,也不得对房俊的手比赞叹不已。
若是论起败家的本事,放眼长安,恐怕无人能出房俊之右……
房俊扯着晋阳公主的手走在前头,小丫头蹦蹦跳跳很开心,走进最前面一座温室的时候,一位老农正在修理灌输温泉水的水道,小公主凑过去,好奇的问道:“老爷爷,你在干嘛呢?”
那老农回头见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丫头,煞是可爱,被二郎扯着手,不以为意,便笑道:“这温室需要温泉水来调节温度,老朽闲来无事,便修整一下水道。”
“哦。”晋阳公主似懂非懂,一抬头,便见到翠绿的黄瓜藤上,结出了手掌长短的黄瓜,细细嫩嫩的,翠绿欲滴,顶端还顶着一朵黄色的花蕾。
“哇!胡瓜呀!”小公主兴奋的叫了一声,一下子挣脱房俊的手,便窜到黄瓜架下边,仰着小脸看着青翠细嫩的黄瓜,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转头问房俊道:“姐夫,这个能吃么?”
房俊笑道:“自然!”
温言,晋阳公主伸出小手,就要去摘眼前的一根小黄瓜。
第四百八十八章 元从禁军
此时的黄瓜刚刚从西域传进来不久,中原地区甚少栽植,换做胡瓜。晋阳公主身为皇室贵胄,自是吃过这等稀罕品种,只是即便皇家的温室里,也不曾有在冬季培植黄瓜的方法。
那老农见状,便笑了起来,一脸皱纹洋溢着宠溺的神采,轻轻伸手拦住晋阳公主,温言笑道:“女娃娃,这一根不好吃的,太嫩!”说着,伸出粗糙却干净的大手,自旁边的架上摘下一根已经将要成熟的黄瓜,放到水道里流淌着的温泉水里,濯洗一番,递到晋阳公主手里。
晋阳公主接过,乖巧的说了声:“谢谢爷爷!”
拿着水灵灵绿油油的黄瓜,张开小嘴就要了一口。
“咔嚓”
“住手!”刚刚走进来的李泰,见状大吼一声,一个箭步就窜了过来,劈手将晋阳公主的黄瓜夺了过来,一看,顶端已然被咬了一口,兔子一样的小牙印,齐刷刷的,晋阳公主瞪着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小嘴儿闭着,腮帮子仓鼠一般鼓起,快速的嚼动着。
咔呲咔呲……
李泰脸都黑了,丢掉手里的黄瓜,伸手就把晋阳公主给捉住了,想要掰开她的嘴巴,将吃掉的黄瓜抠出来。
晋阳公主被他捉住,小身子不停的挣扎,脑袋使劲儿歪着,嘴里含含糊糊的说道:“不要……”
房俊一看,顿时怒了,上前一把将晋阳公主拽过来,另一手扯着李泰的后脖领,用力一甩,就把李泰一个趔趄摔倒一边。
“你疯啦?”房俊将晋阳公主揽在怀里,怒斥李泰,他不知李泰发什么疯,怕他吓到晋阳公主。
晋阳公主却一点也没害怕,她知道皇兄为什么这样,嘴里嚼着清脆甘甜的黄瓜,身子被房俊搂在怀里,大眼睛则看着被房俊甩到一边的皇兄,很是兴奋的样子……
李泰快要气疯了!
堂堂亲王,被房俊一下子甩到一边,差点摔个屁墩,简直颜面扫地了!
“本王疯了?你才疯了!房俊,你真是胆大包天,你知不知兕子是什么身份?是公主,金枝玉叶的皇家公主,父皇最最宠爱的公主!你居然敢随随便便拿这种不干净的东西给兕子吃,你怎知这东西有没有毒,脏不脏?若是兕子吃出个好歹来,谁来承担?”
李泰暴怒,指着房俊的鼻子一阵大骂。
房俊这才恍然,不由摸了摸鼻子,有点尴尬……
不过事已至此,就算错了,那也不能承认,何况是面对魏王李泰?
房俊嘴硬道:“大不了某来承担就是!”
“你承担个屁!”李泰不依不饶:“兕子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把你脑袋砍了,也不够换兕子一根毫毛!”
这话不中听,但是在这个年代,的的确确就是这么回事儿……
房俊无可辩驳,只好说道:“你也不用这么紧张,你看看,这不是没事儿么?我这温室里头,最是注意卫生,没关系的。”
李泰跳着脚,指着那位老农,嚷嚷道:“还卫生?本王刚刚就看见了,就是这老东西用手给兕子摘的胡瓜,你看看他那只手,脏得跟什么似的,一个如此低贱的奴婢,怎配得上给兕子摘东西吃?”
温言,那位老农就有些讪讪,尴尬的往后缩了缩。
房俊不爱听了,不悦道:“李泰你是不是忘了《卖炭翁》那码子事?还真是记吃不记打啊,瞧不起人这臭毛病,什么时候能学着改改?”
李泰嗤笑:“一个小贱的奴仆而已,本王为何要看得起他?你房俊有本事,那就再做一首《卖炭翁》出来,遗臭万年本王也认栽便是,有何了不起?”
嘴上这么说,可这心里头却一直在打鼓,这小混蛋却是有几分才学,万一真的再弄出一首《卖炭翁》,可如何是好?名声臭不臭的,李泰并不是太在乎,可是现在刚刚燃起的一点储位在望的希望,可别被这小子给毁了……
想到这里,李泰暗暗后悔。
这人就一棒槌,我跟他叫什么劲呢?
房俊却没有作诗,而是冷笑:“下贱的奴仆?呵呵,魏王殿下,你信不信就算是高祖皇帝站在这里,都说不出这样的话?”
李泰愣住:“你……什么意思?”
他惊异的看向那位一脸忐忑的老农,心说难不成这还是一位大人物?看不出来啊……
兕子从房俊怀里跳出来,走过去拉住老农的手,娇憨的说道:“爷爷放心,爷爷不脏!兕子不会让皇兄责罚你的。”却猛然发现,原来老农刚刚为她摘胡瓜的那只手是完整的,但是另一只手,却缺了半只手掌……
小公主并未感到害怕,而是轻轻的用娇嫩的小手抚摸,仰起头来,奶声奶气的问道:“爷爷很疼吧?”
老农咧开嘴,“不疼!”
老农在笑,眼角却有些湿润,粗糙的大手握了握手心里那只娇嫩的小手,心情一阵激荡,对于小公主的善良和善解人意,很是感动。
房俊冷哼道:“这位李山根,曾是高祖皇帝的元从禁军,自高祖皇帝起兵之时,便护卫左右。霍邑之战中,正是他从千军万马中,在宋老生手底下救回高祖皇帝的性命,却也被斩掉了半只手掌。这样一位先帝的恩人、帝国的功臣,你也敢张嘴下贱,闭嘴奴仆?你这位躺在先辈用血汗打拼出来的锦绣江山里安逸享乐的亲王殿下,有何资格看不起他?”
李泰傻眼。
真是日了狗了,怎地这里还能有这么一位人物存在?
大唐建国后,高祖以太原从龙之兵3万作为禁卫之兵,称元从禁军,他们终身为皇帝亲兵、待遇优厚。起先,这些元从禁军随着高祖死战数场,大部分都战死疆场,直到攻破长安雄踞关中,这才一举奠定大唐的江山。
二十几年过去,当年的元从禁军早已凋零,要么战死疆场,要么身居高位,幸存者并无多少。
李泰并不是一味的自大骄傲,他也懂得看人。
在这样一位即便是父皇当面都要礼让三分的功勋老者面前,他如何敢托大?
深深吸口气,李泰整理一下衣袍头冠,一揖倒地:“李泰年幼识浅,狂悖无知,还望老伯恕罪才是。”
“哎呀呀,这如何使得?殿下,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李山根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想要将李泰搀扶起来。
房俊却说道:“山根叔不必在意,你早已用自己的鲜血跟身躯,向高祖皇帝、向李家、向整个大唐表达了自己的忠诚,便是受他一礼,亦是理所应当。”
李泰心里这个腻歪,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这话从房俊嘴里出来,怎地就那么不好听呢?
可李山根怎敢让堂堂亲王对自己作揖?
吓得快要跪倒地上,李泰这才作罢。
然后跟晋阳公主一左一右,门面春风的跟李山根说话。这小子虽然狂傲了一些,但是头脑灵活口齿便利,若是打定主意哄人,那是相当有一套。即便是见过生死疆场、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李山根,也被哄得眉花眼笑,大感荣幸。
房俊看着腻歪,便高声问道:“山根叔,我从西域带回来的那些棉籽,可曾好好伺弄?”
李山根答道:“那咋能不好好伺弄?二郎信任老朽,将这么贵重的东西交给老朽,那自然是当命根子一般看待,睡觉都得睁着一只眼!”
房俊满意的点点头,对于这位无儿无女无依无靠的老府兵,自然是无比信任。
想了想,又问道:“柳老实爷几个怎地未见?回头你让他去寻我,就说我有一件稀奇的东西,让他帮着参谋参谋。”
李山根顿时激动了:“哪里敢等着?老朽这就去叫柳老实,让他去二郎书房!”
李泰奇道:“房二都说了回头再说,何必这么急?这黑灯瞎火的,您可别摔着了!”
“殿下有所不知。”李山根咧嘴一笑,自豪的说道:“二郎脑子里的东西,那都是千金不换的好主意!每一次二郎想出来新奇玩意,最后都证明是顶顶好用,怎敢耽搁半分?殿下却随便走走,老朽去去就来。”
言罢,告辞李泰和晋阳公主,急匆匆走了。
李泰想了想,也就释然。
对于奇技淫巧这方面,房俊确实造诣不凡,瞧瞧他弄出来的那些东西,玻璃、火药、曲辕犁、活字印刷术……任何一件,都足以流传万世彪炳千秋。
这小子,除了脾气棒槌,其实也挺有才的,比之本王,也就只差了那么一点点……
第四百八十九章 发行天下
晋阳公主对庄子里的温室喜爱到不得了!
这么多的温室,好多平素极为罕见的蔬菜瓜果都有栽植,想吃就吃,皇兄也不敢拦着了……
不过房俊怕她吃多了闹肚子,只是挑着几样稀罕的东西尝尝,便不许她多吃。小公主也不任性,乖巧的点头。不过虽然不能吃,但是看看也好啊,这寒冬腊月里头,看着鲜红翠绿的瓜果蔬菜,的确赏心悦目。
李泰虽然跟着,却不以为然。虽然房家农庄温室里品种的确琳琅满目,许多甚至是皇宫里都没有的,但也只是说明房价这小子舍得下本钱而已,有了钱什么买不来?
至于栽培技术,李泰也不认为是个事儿。
但是等到进了一座培育稻种的温室,看着许多已然顶破土皮的嫩芽,李泰不淡定了……
去岁,整个关中收成最好的是房家农庄所在的房家封底,这是整个关中都公认的事实。
几千灾民被房俊收留的时候,曾有不少人等着看房俊的笑话。
为了一个虚妄的名声,去讨皇帝的欢心,却要赔上大量银钱,在多数世家门阀豪族勋贵看来,实在是不值当。皇帝虽然赐给房俊不少土地,房俊自己也从新豐縣购买了不少土地,但都是一些贫瘠之田,产出有限。房俊想要养活这么多人,必然要大量购买粮食。
这些土地大多位于骊山的半山腰处,山清水秀那是没说的,可是上等的良田只是在山脚下有那么一点,大多数都是山地、坡地,土地贫瘠不说,甚至多有砂砾硬地,平素便是野草都长不出几棵,却硬生生成为最高产的田地。
的确惊掉了不少人的下巴……
据说,能够导致房家农庄如此高产的原因,正是房俊采用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育苗技术。
但这也只是传言而已,这个神奇的育苗技术并未流传开来。
李泰知道,他现在眼前看到的,说不定就是房俊那种神奇的育苗技术!
李泰眼珠子咕噜噜的乱转,温室里的一切设备、物件、甚至物品的摆放,事无巨细全都留神注意,死死地记在脑海里。若是自己回头也能鼓捣出这个技术,哪怕比房俊差一点,只要献给父皇,岂不是奇功一件?
看着瞅瞅这,摸摸那的李泰,房俊有些好笑。
“再过些天,某将会把育苗技术整理一下,刊印成书,发行天下。其实去年的时候,就有这个想法,只不过当时对于这种技术的适应程度还不是太有信心,万一有所瑕疵,造成农户的损失,可就是好心办了坏事。那些农户不同于我们,若是因为育苗而造成一年的绝产,说不定就要败家了,是以,经过这一年的总结和实验,完美的育苗技术已然成型,来年的春耕,全国大部分地区,都能使用这种可以抗旱、早熟、高产的新技术。”
李泰有些震惊。
“这可是你独有的技术,凭此,定会有无数人前来花钱求教,何以放弃这巨大的利润,而要发行天下?”
在他印象里,房俊这小子是极其爱财的,放弃这么大的好处,难道就只是为了求名?
这貌似不是这小子的作风……
房俊哼了一声,不屑的说道:“这便是殿下与某的区别,殿下万事都在算计,无利不起早。某却是有底限的,什么钱可以赚,什么钱不能赚,咱分的清清楚楚。这天底下,最难最苦的便是那些平头百姓,若是能让天底下的人都吃上饱饭,某便是身无分文一贫如洗,亦甘之如饴心甘情愿!”
李泰嗤之以鼻。
不可否认,房俊这话应当是有几分真心的,可若是真如他自吹自擂一般伟大,打死李泰都不信。
晋阳公主这是跑到培育稻种的菜畦边,蹲下身来,伸出指尖轻轻的拨弄刚刚破土的嫩芽,回头对房俊说道:“可是姐夫,你要印书发行天下,万一百姓们买不起书怎么办呢?”
这年头的书籍,因为印刷的成本很高,所以价格高昂,绝非寻常人家可以承受。
不过活字印刷术不是有了么……
房俊却未提这茬,而是眨眨眼,故作懊恼的说道:“哎呀!真是愚蠢啊,居然没有想到这个问题!兕子果然聪明,那你说,应当怎么办才好呢?”
李泰猛翻白眼,对房俊这种哄孩子的把戏不屑一顾。
“这个……”晋阳公主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起身走到房俊身边,伸出小手拉住房俊的大手,仰起脑袋有些为难的说道:“姐夫应该有很多钱吧?”
“是不少。”房俊点点头。
“那不如这样,干脆印书全都送给百姓啊,虽然要花很多钱,可是只要有一家百姓因为这种技术而能够不被饿死,姐夫的钱花的也就值得了,你说对不对?”
小丫头忽闪这大眼睛,有些哀求的看着房俊。小女孩对于钱财的概念并不是十分清楚,她知道这样做要花很多钱,但是到底多少,却并不清楚。
“实在不行,兕子让父皇也拿出一些钱来,只不过父皇最近总是说国库空虚,怕是也没有多少……”小丫头十分懊恼的样子。
房俊就觉得,这孩子简直萌翻了,败家都这么招人喜欢……
李泰恶意满满的看着房俊,心里幸灾乐祸,活该!叫你在兕子面前卖好,这下子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吧?兕子最是心善,看到只蚂蚁被踩死,都会难过半天,若是能让天下的百姓都多吃几口饭,小丫头肯定会缠着你不放!
全天底下送书?
额滴个天!
只要想想那恐怖的数字,身为亲王富贵豪奢的李泰都忍不住头皮发麻……
看你怎么办!
果然,房俊愁眉苦脸的叹气:“公主殿下啊,这要花很多钱滴……若是微臣真的按照殿下的吩咐这么做了,那殿下要给微臣什么奖励呢?”
“真哒?”晋阳公主眼眸一亮,顿时开心起来,眼珠子转了转,对房俊勾了勾手指……
额,若不是这丫头年纪实在是小了点,这小模样简直就像是在勾引房俊……
房俊弯下腰,晋阳公主便伸出手臂,搂住房俊的脖子,踮起脚尖,在房俊的脸上狠狠的亲了一口。
“啵!”
很响亮。
房俊顿时很配合的仰起头,发出“吼吼吼”的怪叫,甚至来了个后空翻,落地之后摆出一个健美选手的pose,秀了秀坟起的二头肌,大声说道:“微臣,谨遵公主殿下之命!”
“啊!好开心啊,姐夫真好!”
晋阳公主也跟着兴奋不已,大小大叫,跳来跳去。在她幼小单纯的心里,能够为天底下的穷苦百姓做点事情,的确是很开心很骄傲!
李泰看着这两个疯子,彻底无语。
“房俊,这么骗小孩子,不太好吧?”李泰阴着脸说道,他不信房俊能宠爱兕子到这种程度。
发行天下?
就算这本印着育苗之法的书籍用不了几张纸,可是基数太大了,那起码也得是十几万贯出去……
房俊停下来,斜眼睨着李泰,不屑道:“这天底下,有太多殿下不可知、更无法理解的事情存在。就像是带着兕子飞上天一样,在殿下看来绝无可能的事情,但是在某的眼中,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反掌之间耳!”
李泰怒道:“吹!你就接着吹!本王就等着你这牛皮什么事吹破了,好好看你的笑话!”
兕子完全被房俊收买,对李泰大叫道:“姐夫才没有骗我!姐夫答应我的事情,那就一定会做到,你等着看吧!”
房俊哈哈大笑:“对,让你这位自诩聪明的皇兄等着看吧,到时候啊,吓得他下巴都掉地上!”
这件事情,房俊只是脑子里稍微一琢磨,便有了谱。
唐朝人认为很难的一件事,实则对于房俊这位经受了信息时代磨砺的现代人来说,那根本不叫事儿……
李泰脸如锅底,对于自家妹子向着外人,心里着实不忿,憋屈得难受,不由得腹诽:难不成所有的女孩子都是女生外向?
第四百九十章 赌局
柳老实的岳丈病重,下午的时候接到报信,领着三个儿子去了藍田縣的岳家,并不在意庄子里,房俊只得作罢,哄着晋阳公主睡了,答应明天开始研究怎么飞上天的事情,不过自然少不得给小公主讲一段故事……
一夜无话。
翌日清早,赶回来的柳老实闻听二郎寻他有事,便早早的过来候见,到了书房门口,正巧遇见王二小。二人进了书房,便见到房俊从书案上递过来一沓图纸,柳老实顿时激动了,双手颤的恭恭敬敬接过。
现如今,房俊的书房几乎成了庄子里最重要的地点,武媚娘对庄子里的侍卫以及家仆侍女们耳提面命,等闲绝对不能靠近书房,若是现有人行踪可疑,可立即拿下。
能够出入书房的,整个庄子里也就是武媚娘、卢成、柳老实、王二小等寥寥几人,便是房俊贴身的侍女俏儿和郑秀儿都不行。
这几人都明白房俊每一个“奇思妙想”的价值,所以作为收藏房俊一些图纸的书房,自然便是重中之重。
柳老实和王二小凑在一起,脑袋挨着脑袋,翻看着手里的图纸,越看越有些迷糊……
椭圆形的木质骨架、一块块形状相同的厚布、柳条筐、圆形的火炉、风箱……
这啥玩意?
房俊手下的两大技工一脸懵逼,直到翻到后面的组装图,才算是摸出点门道。
是一个大灯笼?
别怨这二位少见多怪,实在是唐朝那会儿根本没有气球这玩意,所以两人才会将热气球当成大灯笼。不是灯笼,干嘛还要点火呢?
“这东西做出来,有没有难度?”房俊见二人翻看着图纸,问道。
“不知二郎可有何要求?”柳老实为人谨慎一些,想问题也更周全。
“要求?”房俊想了想,似乎没有什么遗漏,便说道:“唯一的一点,无论哪一个部件,精巧美观都是次要的,最主要的一点,一定要尽可能的坚固!本郎君可不想飞到天上,或是绳子断了或是球体开裂,直接掉下来摔成肉酱!”
他自己倒还好说,若是把晋阳公主摔个好歹,勿需李二陛下收拾他,他自己就能自责死!
不过想来没有什么大问题,虽然这年代的材料质量不怎么样,但他的要求也不高,用不着飞得多高,只要能离地个几米就行了。
他可没疯狂到想要依靠这年代原始的材料制作的热气球飞跃长城什么的……
“飞……飞上天?”王二小眼珠子瞪得像是铜铃,以为自己耳鸣出现幻听了。
这两人,单纯论起联想力,还是柳老实更胜一筹。
柳老实仔仔细细翻来覆去的看这图纸,疑问道:“二郎这个大球球……怎地好似一个巨大的孔明灯?”
房俊一拍大腿,冲柳老实伸出大拇指:“正解!这就是一个巨大的孔明灯,不过我叫他热气球。”
柳老实挠挠头:“二郎该不会是想要坐上这玩意,飞上天吧?那可不行,从没听过能把人带上天的孔明灯,就算大了几百倍……咦?不对呀!小小的孔明灯浮力能带着小东西飞上天,那么按道理说,这个大了无数倍的孔明灯……热气球,的确能够比孔明灯的浮力大上无数倍,自然能带更大的东西升天!”
下意识的跟王小二对视一眼,二人都有些震撼。
二郎这脑袋长得,这也太牛了!
从道理上来说,的确有可能实现啊!
可为何古往今来,就行没有人想过将孔明灯扩大无数倍,将人带上天呢?
王小二服气道:“二郎,您可真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这脑袋长得,不是人能想得出来的!”
房俊脸有些黑……
你才不是人!
不过跟这个打铁的夯货没道理可讲,人家心里这可是在夸他!
“行了行了,赶紧去准备,缺什么材料,就让管家去买,甭管花多少钱,尽快给某做出来。但是记住,不能偷工减料,不能含糊其事,必须每一个环节都精益求精!”
安全才是重中之重!多嘱咐几遍亦不为过。
两位“高级技师”猛点头,表示记住了。
恰在此时,李泰晃晃悠悠从门口进来。
忘记说了,这书房自打魏王殿下来到庄子里之后,随意出入的自然也就加上他一个,另外还有晋阳公主。
李泰是没人拦得住,晋阳公主则是没人拦……
李泰自然清楚房俊对于奇淫技巧上的造诣,一看到这架势,顿时明白房俊应该是又研究出了什么新鲜玩意,劈手就将柳老实手里的图纸给抢了过来,坐到椅子上,一张张翻看。
柳老实老脸涨红,心里虽然极度不悦,却也不敢翻脸,看了房俊一眼,见到自家二郎并未有什么不悦,这才闭上嘴吧。
“嘶……这是个孔明灯吧?”
不得不说,李泰这娃脑子确实好使,难怪人家念书好,有才子之名,只是瞄了一眼,便看出这个热气球的端倪。
“我说,房二啊,”李泰申请古怪的看着房俊,扬了扬手里的图纸:“你该不会是想要做个孔明灯,完成对兕子的承诺吧?”
房俊不爱搭理他:“有何不可?”
“哎呦……哇哈哈哈……”李泰捧腹大笑,笑得肚子都抽筋,喘着气道:“你可真有幼稚的!你是不是认为比寻常的孔明灯打上一百倍,就能把重上一百倍的东西带到天上去?”
房俊眉毛一挑:“难道不行?”
“哎呀娘咧,笑死本王了……”李泰好不容易才止住大笑,指着房俊说道:“你小子脑子坏掉了吧?一个人上百斤,你指望孔明灯把人带上天?”
这也不能说李泰才疏学浅,只能说他见识少。
孔明灯那么简陋的东西,怎么可能把一个人带上天呢?这是这个时代的人,脑子里的一种固有印象。
自然科学,就是要在人们认为不可能的地方,展示出奇迹。
相比之下,已然接受房俊总是化腐朽为神奇的柳老实和王二小,在见识上已然稳稳过才思敏捷的李泰。
房俊灵机一动:“要不……殿下,打个赌如何?”
“怎么赌?”
“就赌这个孔明灯,能不能带人飞上天。若是能,自然是微臣赢了,若不能,便是殿下赢,怎么样?”
李泰眼珠子转了转:“那得加点彩头才行,否则多无趣?”
“殿下有何建议?”房俊理所当然的说道。
“这个……钱是俗物,可这东西确实招人喜欢,赌注一万贯,不知二郎意下如何?”
“一言为定!半月之后,就在骊山的后山那片开阔地上,举行试验!”
“驷马难追!”
李泰跟房俊击掌约定,兴冲冲的走了。
房俊奇怪的看了李泰肥肥的身影一眼,有些奇怪,这家伙难道就那么有信心自己的热气球飞不起来?
这么开心干什么,很诡异啊……
不管了,难道哥们大学级别的物理水平,还做不出来一个热气球?
“你俩看到啦?一万贯啊!给我用心好好做,赢了的话自然重重有赏,若是输了,就把你们两家统统买了抵债!”房俊恶狠狠道。
“诺!”柳老实和王二小自然之道二郎实在开玩笑,不过心里也暗暗狠,看得出来二郎与那魏王殿下颇为不合,绝对不能让二郎在魏王面前颜面扫地!
二人一起告辞,回去各自准备自己业务内的部件。
李泰兴奋的回到住处,将自己的亲信叫过来,伏在书案上迅写了一沓请柬,吩咐道:“将这些请柬送出去,若是满了片刻,耽误本王财,有你好看!”
“诺!”那亲信诚惶诚恐,接过请柬,一溜烟的跑出去。
李泰摸着光溜溜的下巴,得意的大笑。
房二啊房二,你以为你坑的了我李泰?
第四百九十一章 君臣之间
李泰被李二陛下勒令住到房俊家里,却不代表被禁足。
经过起初几天惊弓之鸟一般的恐惧之后,被刺杀之事渐渐淡忘,待不住的李泰开始时常出去交朋会友。房俊才不会管他出去会不会安全,甚至恶意满满的想着,最好那位刺客直接在外面把李泰干掉,在外面出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省的在自己家里令自己提心吊胆……
不过刺客显然一击不中之后,便偃旗息鼓,一脸几天,李泰都是早晨精神抖擞的出门,晚上喝得醉醺醺的回来,全须全尾,屁事儿没有。
看来那几位杀手并不是太敬业,亦或者幕后的主使已然放弃了李泰,这令房俊既是失望,又暗暗松了口气。起码这位殿下在自家的时候,不用担心被刺杀从而让自己担上干系。
只不过,房俊未料到李泰这厮长了一张碎嘴……
这家伙不仅将房俊的“孔明灯计划”好一顿嘲笑,惹得房俊一时间成为整个长安城的笑柄。
孔明灯带人飞起来?
这房二莫不是傻了……
可也有人认为房俊的想法还算靠谱,起码道理说得通。
于是乎,很能折腾的魏王殿下居然坐庄设局,将房俊的“孔明灯计划”开了盘口,全城富豪官商皆可押注,多少不限!
魏王殿下开局,谁能不给个面子?甭说想着赢钱的那些,便是不怎么在乎钱财的,往往也都凑上去压一注,能够有这个交好魏王殿下的机会,怎么能放过呢?
谁不知道这位殿下可是太子的热门人选,这时候在魏王殿下面前露个脸,可比人家当上太子以后去捧臭脚效果好得多……
人皆逐利,无可厚非。
很快,这件事在长安城里形成了一股风潮,街头巷尾庙堂市井,尽皆热议,都对孔明灯能否将人带上天存在好奇,等着房俊数日之后在骊山上的试验。
房俊听闻此事之后,颇为郁闷。
他与李泰打赌,本意是杀杀这位魏王殿下的威风,顺带着赢他俩钱花花。可谁知道李泰不仅将此事传扬得街知巷闻,甚至还设了局,坐庄开盘。
而且这家伙很鬼,赔率设置得倾向于房俊的试验能够成功,如此一来,他只是从中抽水,几乎立于不败之地。如果房俊的试验成功,李泰大不了从赚取的抽水中赔付给房俊赌资,若是试验失败,则拿房俊的钱去赔付给别人……
无论胜败,李泰都注定大赚一笔,堂堂亲王殿下设局,谁能不卖几分脸面?可以预计,参赌的金额必将极为巨大,光是抽水,李泰都能肥肥的宰一刀!
这家伙太奸诈了!
原本以为能坑李泰一把,结果反倒被李泰给利用了,房俊顿时心情大坏。
只是他有些好奇,李泰就不怕在这风口浪尖的时候,因此惹得李二陛下生气,使得将要到手的储君之位长了翅膀又飞走了?
*****
太极宫。
房俊想要用孔明灯将人带上天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整个关中妇孺皆知,李二陛下自然早有耳闻。
这一日处理完政务,将房玄龄和长孙无忌、程咬金、李绩等人留下,拿出上品的龙井贡茶,与诸位大臣品茗聊天。
君臣之间也得时常交流,喝喝茶,聊聊长安城里的趣事,维系着彼此之间的默契。为君之道,有张有弛,有奖有罚,不能一味的对大臣施以威压,这会令大臣们心理负担太大,容易造成怨气,致使君臣反目。当然,亦不能太过放纵,有些时候,该敲打的时候还是得敲打。
李二陛下对于为君之道琢磨得很透彻,再者说,满朝文武基本都是跟随他打天下的旧部,相互之间信赖有加,关系相处很是融洽。
“某听说,房二郎又耐不住寂寞了,在家里呆了几天,这就要弄个大号的孔明灯,要上天……”
长孙无忌喝着茶水,啧啧嘴,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言辞之间,自然免不了讥讽和嘲笑。
房玄龄每当这个时候,都是一副风轻云淡,只要不涉及到儿子的切身利益,如同这种言语上的调侃,根本就不在意。反正自家儿子脸皮厚,被说说又不能掉块肉,爱说你就说几句呗……
李二陛下瞅了长孙无忌一眼,心里知道,大抵是因为前几日长孙冲和房俊之间闹的那一出,这位国舅爷对房俊很不待见。
便笑道:“诸位有所不知,其实房俊搞出这么一件事情,是为了完成对晋阳公主的承诺。”
这话说出来,就等于是给房俊这次的“孔明灯事件”定下了调子。众所周知,晋阳公主那是李二陛下最最宠爱的公主,一向视若掌上明珠,即便是年纪最小的嫡女新城公主,亦比不得。
房俊是为了哄晋阳公主,所以才弄出这么一件在大家看来甚为可笑的事情,单单只是在李二陛下这里,就已经注定了路线完全正确。谁要是嘲笑,就是嘲笑晋阳公主,就是得罪李二陛下!
即便是长孙无忌,闻言亦不得不沉默下来。
这小混蛋,倒是会拍马屁……
长孙无忌心里忿忿,却又无可奈何。若是房俊谗言媚上奉承皇帝,他还可以动御史言官弹劾之,可是人家拍晋阳公主的马屁……即便是强硬如魏徵,怕是也只会哈哈一笑,听之任之吧?
程咬金心知这话头若是继续兜兜转转的,说不得就要弄出点不愉快来,没见到房玄龄都已经开始皱眉毛了?
便打岔道:“说起来,与坊间的议论不同,某倒是很看好房二。那小子是个有才华的,不仅文章诗词写得好,对于这些奇淫技巧的东西,更是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所以,某还在魏王殿下那里下了重注,就赌房俊会成功!”
程咬金貌相粗豪,实则却是心细如,这话题岔开,却岔得很有水平,不经意之间,便将目标由房俊变成了魏王李泰。谈笑之间便将李泰推了出来,还谁都没注意……
李绩拈须不语,闻言,抬头看了看大大咧咧的程咬金,心里微微有些诧异。
一直以来,程咬金都置身于储位争斗之外,从来不表态。
可是今日,却为何要打击魏王李泰?
难不成这老妖精已然站到了太子一边?
不太寻常啊……
李绩是武官,可是心思细腻不下于长孙无忌和房玄龄,此刻感受到微妙的暗流,心下对于未知的事情有些不安,愈沉默起来,一言不,静静的观察、思索。
难道是咱忽略了什么?
听到程咬金提起赌局之事,李二陛下面色一丝未变,仍旧微笑不语,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长孙无忌看了看李二陛下脸色,随意说道:“青雀也是胡闹,堂堂亲王,怎地能去学那些市井之辈一般,放赌设局?此举实在有损皇家颜面,陛下,应当申饬一番。”
李二陛下摆了摆手,无所谓道:“由着他去吧!毕竟是年少肤浅,做事未能顾全大局,不过太过少年老成,也未必就是好事。少年天性,越是压抑得久了,反弹便越是强烈,不许干这个,不许干那个,到头来,他指不定给你搞出一个大事件!”
众人尽皆无语。
您若是早知这个道理,何必对太子百般挑剔,严加督管?若非您要求太过严格,太子或许也不至于重压之下情绪失控,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来。
明显的双重标准么……
不过这话,也只能放在肚子里,打死也不能在李二陛下面前说。
在座的几位,都是明哲保身派,坐看储位争斗风生云起,从来不会表达一丝半点的态度。
大家都聪明的保持沉默,唯一的表态,那就是全力支持陛下的决定,皇位是您的,您说给谁就给谁,跟我们完全没关系,我们是您的臣子,只忠于您一个!
第四百九十二章 酝酿
只有这样的臣子,才是皇帝喜欢的臣子。
对于那些急于向太子表忠心的,皇帝其实心里腻歪得很。老子还没死呢,你们就急着改换门庭,是不是老子多活几年挡了你们的路,你们还要把老子给赶下台?
太极殿里气氛很融洽。
程咬金只是浅浅的试探了一下皇帝,便偃旗息鼓,转而说起此次房俊搞出的事件,坊间是如何评价。他嗓门大,说话的语气也大大咧咧的,气氛搞得很活跃。
听着民间百姓以及众多勋贵豪门都打算在试验的那天赶去骊山,李二陛下不禁也有些心动,提议道:“不如到时候咱们君臣几个,也去凑凑热闹?”
房玄龄吓了一跳,再也不能玩深沉了,赶紧说道:“陛下三思!据臣所知,此次赶往骊山的人数,怕不低于上千之众。人多手杂,谁也不敢担保会否有居心叵测之辈藏匿其中,即便再多的禁卫,也护不住陛下的周全!”
别人或许会赞同皇帝陛下与民同乐,房玄龄却差点吓死!
那骊山农庄就是自家的地盘,若是陛下在哪里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可就是天大的罪过,这不是那老房家上上下下上千口人的性命的开玩笑?
万万使不得!
长孙无忌撇撇嘴,说道:“玄龄啊,你这人最是无趣!届时人山人海定然非常热闹,陛下有多少年没有与民同乐了?大不了到时候临时搭建一个观礼台,派驻重兵在四周把守,绝对万无一失。”
万无一失你个脑袋!
房俊差点骂娘!合着不是去你家是吧?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不过回头看到李二陛下跃跃欲试的神态,房玄龄也无语了,感情这位皇帝玩性大起,还真打定主意去了?
再阻拦,怕是真就惹恼了李二陛下,房玄龄愁的不行,陡然发现若是魏徵那个老家伙在就好了,有他在,皇帝估计连提都不敢提这茬,否则,魏徵绝对能喷皇帝一脸……
死就死吧!
房玄龄万般无奈,不过就算是死,也得拉个垫背的!
“陛下既是心意已决,微臣亦无话可说,只是这安保措施,一定要周密计划,确保万无一失才行。放眼长安,战斗力最高的部队,便是神机营,若能由神机营护卫左右,方是万全之策。”
你长孙无忌不是说万无一失么?
那行,派你儿子去保护陛下!真有了什么差池,我房玄龄没好果子吃,你长孙无忌也得把儿子搭上!
长孙无忌没料到房玄龄居然如此阴险,玩了这么一手!
长孙冲那可是他最看重的儿子,整个长孙家的未来希望所在,长孙无忌怎能让长孙冲置于如此险地?
可是他话依然说在前面,这时候却无话可说了。
说其实这事儿很危险,刚刚我跟皇帝说着玩儿呢?还是说我儿子不行,恐怕不能护卫皇帝安全……
本想坑一把房玄龄,不料将自己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心里暗骂房玄龄老狐狸,着实阴险!
既然连长孙无忌都说不出拒绝的话语,房玄龄也已同意,旁人自然不会多事,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来。
十日之后,大唐皇帝驾临骊山,观看房俊的“孔明灯一号载人飞行”……
*****
“王爷是说,陛下将会亲临骊山?”
侯君集端坐在榻上,上身微微前倾,双目灼灼的盯着面前的汉王李元昌。
因纵兵掳掠高昌国都之事,侯君集被御史弹劾,证据确凿,被李二陛下革去官职,押入大牢,并且没收了大量在高昌国的非法所得,这令侯君集非常不满。
出狱之后,便闭门谢客,整日里在家中饮酒,颇为消沉。
在他想来,自己好歹是跟随陛下打江山的老臣子,忠心耿耿,多少次拼死血战,才为皇帝打下来着锦绣江山。更别说那高昌国本就是自己挥军平定,如此扬威异域开疆拓土的功绩,不封赏便罢了,居然因为抢掠了几件珠宝财物,便将自己革职下狱,实在是过分!
皇帝对待自己,有所不公,这性情也委实凉薄,怪不得当年能一狠心将自己的兄弟统统干掉。这要是哪一天咱再不小心触怒了皇帝,估计杀自己的时候连眉头都不会邹一下,更不会想起这些年咱鞍前马后拼死拼活的功勋……
而汉王李元昌,则是对李二陛下不满已久。
李元昌是高祖李渊的第七子,李二陛下的异母兄弟。
世人皆称其是皇室之中最出类拔萃的才子,其书法受之史陵,祖述羲、献,童年之时便以深有造诣。善行书,又善画马,笔迹妙绝,画鹰鹘雉兔,当时佳手叹服。博综技艺,颇得风韵,自然超举,其水平甚至还在阎立德、阎立本之上。
而且此人颇有勇力,弓马娴熟,是难得的文武双全。
只是李元昌跟李二陛下一向不亲近,他小时候就是跟着李建成的屁股后头玩的!玄武门一场喋血惊变,李二陛下将李建成和李元吉都给干掉了,当时身在封地的李元昌嚎啕大哭,在府邸之中设祭招魂,祭奠李建成。
李二陛下虽然事后知道此事,却没有对李元昌如何,只是难免心中膈应。
贞观五年,李元昌授华州刺史,在任上干了些违法乱纪之事,被李二陛下亲自下手敕责骂,心中愈发不忿。
此次将近年关,李元昌回京朝见,去了一趟东宫,知晓李承乾现在储位堪忧,朝堂之上暗潮涌动,便存了别样心思,前来寻侯君集。
“千真万确,此事刚刚决定,想来绝对不会轻易更改。”李元昌压低声音说道。
侯君集心里跳了一下,一股难言的燥意席卷全身,令他有些嘴唇发干,咽了口唾沫,状似不解道:“便是陛下去骊山,与某有何关联?王爷知道的,某被陛下责罚,不可能随驾前往。王爷若是想要摆脱某为您说项,可是找错了人。”
实则他心里明明白白,李元昌所指之意究竟为何,更知道李元昌刚刚从东宫而来。
只是这等泼天的干系,岂敢轻易表态?
李元昌不以为意,咬牙道:“太子仁厚,异日必是明君,天下臣民莫不敬之!可那魏王李泰,却狡诈阴险,兼且性情刻薄,若是一朝为君,你我这等东宫旧属,必是凄凉下场,绝无幸理!将军一生戎马,刀头舔血死中求活不知多少次,向来雷厉风行处事果断,其中道理就算本王不说,想必你也自能做出决断!本王言尽于此,何去何从,将军但请考虑周祥。”
言罢,起身边走。
侯君集神情恍惚了一下,赶紧说道:“且慢!王爷此去,可是回东宫?”
他不确定,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太子之意!
想来太子一向优柔寡断,怎地陡然之间敢于做出如此决定?
李元昌自然知道他话里的意思,这是在确认自己此来,是否受了太子之意。
“将军向来被太子倚为臂膀,这等要是,本王岂敢冒充?不过本王现在并不回东宫,而是去一趟赵国公府……”
“赵国公府?”侯君集大吃一惊,浑身一震,不可置信的看着李元昌。
李元昌很满意侯君集的反应,微微一笑,说道:“若是没有一个能够统御群臣的大人物,到底还是有些麻烦……”
说完,再不停留,大步离去。
侯君集端坐依旧,只是神情却以浮现一抹狠厉!
对于李元昌,他毫不怀疑。
这人跟陛下有大仇,一向对于当年玄武门之变怨念颇深,从来都不肯表态依附于陛下,哪怕陛下登基为帝,执掌天下!
对于仁厚的李承乾,却是实打实的支持……
况且,现在不是考虑真伪之时,首要的问题,是这件事到底做得还是做不得……
出身市井的侯君集,身上那股子痞赖狠辣的尽头从未消失,这从他敢于纵兵掳掠高昌,视军法如无物便可看出其桀骜不驯的脾性!
这世间,就没有我侯君集不敢做的!
既然你不念昔日恩义,那就休怪我今日无情!
问题的关键,只是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事后我能得到什么……
第四百九十三章 防火防李泰
房玄龄赶回家里,气呼呼的命人去城外的农庄将房俊唤了回来。
一见面,老房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训斥:“你个不省心的东西,好好在家待着不行?非得跑到庄子里去住!住就住吧,你倒是修心养性多多读书,非得弄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现在好了吧?万一陛下有个闪失,咱家立马就得大祸临头!”
事情太过重大,已然关系到家族安危,这一次,即便是一向偏帮房俊的母亲卢氏也跟着挤兑。
“你这孩子,眼瞅着就要大婚了,也不能消停一会儿!好不容易弄个官,非得折腾来折腾去的给折腾没了,你就不能学学你爹,低调做人稳妥办事?虽说你爹迂腐了一些,可是咱也不图他有多大能耐,有个官阶放在那里,混吃等死还不会?”
听着前半段,房玄龄很是高兴,夫人总算向着我一回。可是一句话听完,脸色就完全黑了下来……
我堂堂尚书左仆射,一朝宰辅,被你说成混吃等死?
真真是气煞我也!
房玄龄罕见的对夫人大吼道:“你这婆娘,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胡搅蛮缠,难道非得等到被你这个宝贝儿子害的家破人亡,连累到亲朋故友都不得善终,你才算满意?”
“你这人,什么火……”卢氏有些愣神,别看她咋咋呼呼,但是房玄龄真正起火来,也还是有几分怵头的……
卢氏便将矛头对准房俊,呵斥道:“这么大的人了,怎地就没有一点安稳的时候?你个兔崽子,老娘当初就不该把你生下来……”
房俊在下正襟危坐,心里颇为无语。
李二陛下你难不成是闲得蛋疼,跟着凑什么热闹?
满天底下就没有比您更金贵的人了,这要是磕磕碰碰的伤了几根毫毛,咱这罪过可就大了去了!
见老娘越说越来劲,便不由得嘟囔一句:“我哪知道陛下也会跟着凑热闹?”
卢氏眉毛一竖:“哎呀,还敢还嘴是吧?老娘打不死你……”说着,就要起身找鸡毛掸子。
“行啦!”
房玄龄喝了一声,捂着脑门愁的不行:“甭添乱了行不行?事已至此,你就算是打死他,也于事无补。为今之计,就只有万事小心,庄子里里外外都必须安置妥当,不容许一丝错漏!”
“孩儿知道该怎么办,请父亲放心。”房俊赶紧应下来。
房玄龄烦恼不已,叹了口气,颇为无奈的说道:“求神拜佛,祈求平安无事吧。好在这次陛下将神机营和侯君集的左卫大营齐齐调动,力求保证安全,想来也不至于出什么意外。”
话是这么说,可是房玄龄这心里头,却总是有那么一丝不安,隐隐觉得好像要生什么事情。但是仔细思索想要捉到那一丝念头,却又一无所获,凭白想得脑仁疼,也不得其法。
房俊看着老爹愁眉不展,脸上的疲态尽显,鬓边的白愈增多,有些心疼的问道:“爹,上次孩儿跟你提起的让您请求致仕的事情,您考虑得怎么样?”
说实话,房俊总是吵着闹着跟李二陛下要一件紫袍穿,并不是他有多官迷,仅仅只是一个态度罢了。对于皇帝来说,一个贪钱、恋权的臣子,是最理想的臣子,若是再有那么一点能力,那就再完美不过。
若是某个臣子能力卓越,总能做出一些别人做不到的事情,还不贪钱不恋权,那才是让皇帝睡不着觉的事情……
什么都不要,你是圣人啊?
不是圣人,就是奸佞,所图非小,是以才要掩饰自己的慾望……
房玄龄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茶水,放下茶杯才说道:“你以为爹不想致仕么?只是陛下现在正筹谋东征高句丽之事,千头万绪,我若是这时候请求致仕,便等于将这一摊子完全撇开,陛下岂能允许?说不得,还将惹恼了陛下,时机还未到啊。”
他倒是真想致仕,高老回家。先来喝喝茶读读书,也能到骊山的学院里去教教学生,闲来游山玩水,多么惬意逍遥?自打陛下还是秦王的时候,他便投靠过去,一直作为陛下身边最信重的左右手,打理各种事物,早已精疲力尽,有些厌烦了。
权倾朝野又怎样?一人之下又怎样?
房玄龄就不是个有太多野心的人,现在官至一品,也给子孙挣下了世袭的爵位,也没有太多追求了。
只是这么多年陪在陛下身边,自是清楚陛下心里的执念。东征高句丽,完成隋炀帝未能完成的霸业宏图,将大唐的版图拓展到辽东,可说是陛下今生最大的心愿。
他若是在这个时候撂挑子,保不齐陛下恼羞成怒!
眼下也只能坚持着,努力帮陛下将东征之战准备妥当,致仕归乡,还是以后再说吧……
房俊自然不是什么也不懂的小白,房玄龄这么一说,他便知道了老爹的为难之处,也别无他法。
*****
被老爹老娘训了一顿,郁闷的回到庄子里,正好碰到在院子里溜达的李泰。
“你干的好事!”房俊一见到这位“肥雀”,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若不是这家伙搞出事情设局开赌,哪里能把李二陛下招来?惹出事情,你反倒优哉游哉的啥事儿没有,天理何在?
李泰是聪明人,一看到房俊黑脸愈黑了,便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得意一笑:“房二,你给本王注意点规矩,好赖咱也是亲王,当着咱的面要说敬语知道吗?”
房俊怒道:“我敬你个脑袋!你说你是不是闲的,没事儿弄出那么大的风浪做什么,这下好了,把陛下都给招来了!我告诉你,万一陛下在这儿出点什么意外,我房二好不了,你李泰也得吃不了兜着走!还亲王?不被当成那等居心叵测阴谋篡位的奸佞,三尺白绫一杯毒酒弄死你,都算是便宜你了!”
若是真的出现意外,房二这个“地主”自然跑不了,可事情的始作俑者李泰照样没好果子吃。
谁知道你搞出这件事情,是不是故意引诱陛下前来,背后却隐藏了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李泰哼了一声:“你以为你是谁,你说了算?父皇自然相信本王!你小子顾好你自己吧,若是试验不成,输了一万贯倒在其次,本王念在高阳的份上,或许可以免了这笔赌资,可若是被天下人耻笑,房二你的乐子可就大了!”
房俊冷笑:“用不着殿下担心,放眼大唐乃至整个天下,论起奇技淫巧格物致知,某房二若是自认第二,那就没人敢说他是第一!不就是一个热气球么?少见多怪,某若是给你做出一架滑翔机,你还不得惊为天人纳头便拜?”
李泰大怒:“本王对你纳头便拜?你可真是大言不惭,脸皮厚德可以当城墙!本王就算敢拜,你小子难道就敢受?不过话说回来,滑翔机是个东西?这个奇怪的名字……”
房俊懒得搭理这个自恋的家伙,一甩袖子,板起黑脸,留给李泰一个背影。
李泰嗤笑一声:“装神弄鬼,胡吹大气……”
刚想转身走掉,忽地想起一事,提高声音问道:“房二,怎地不见你那位美妾?”
“瓜田李下,唯恐损及殿下名声,微臣早已将其送走。”房俊的声音远远传来,身影并未停留,转过一个墙角,消失不见。
李泰不悦,嘀咕道:“这人真是的,不过就是一个小妾罢了,又不是正室夫人,本王看上眼,那是你的荣幸!居然还敢藏着掖着,真真是小气……哎呀,不对!”
他猛然想到,这几天在庄子里转来转去,除了几个身高体壮的大脚农妇,便是一个年轻一些的房家侍女都未曾得见,感情这房二将本王当做那等登徒子、色中鬼,将家里的女人都藏起来了?
李泰顿时气得七窍生烟,跳着脚大骂:“房二,娘咧!你小子简直欺人太甚,将本王当做什么人了?”
他却也不想想,成天惦记人家小妾,人家能把你当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