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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子許     天唐锦绣txt下载     天唐锦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七十章 震天雷

    李二陛下看傻子一样看着房俊,不悦道:“你想弑君么?虽然不知此物威力具体如何,但是终南山隔着这么远,朕都听得到其隆隆之声,想来很是不凡,这神龙殿如何承受得住?你且去门外……嗯,廊下的花园里,朕远远看着即可。”

    在他想来,此处距离花园足有二十几丈,应是万无一失了。

    房俊回头瞅了瞅大殿的门口,花园么?

    咬了咬牙,也好!不给您的震撼大一点,您怎么能更加重视这黑火药填装的土雷呢?不将您震住了,您又怎么会对掳走配方之人愈加忌惮呢?

    “陛下请稍候片刻!”

    打定主意,房俊嘱咐了李二陛下一番,出了大殿门口,站在廊庑之下,将包裹里的黑火药取出,装入预先定制的小了一号的铁罐子,这个罐子原本就是打算给李二陛下实验的,所以并没有在罐子上刻下纹路,爆炸的时候便不会有那么多的碎片激射出去,杀伤力小了一半。

    想了想,又倒出来一小半,给李二陛下一个震撼便足够了,可万一惹来不可控的后果,那可就悲剧了……

    装好黑火药,插了一根长长的引线,将罐口密封,回头对着那些簇拥着李二陛下旁观的内侍说道:“保护好陛下!”

    李二陛下不耐烦道:“朕这半辈子冲锋陷阵杀死无算,还会怕你这么一个铁疙瘩?速速点火,休要聒噪!”

    呵呵,真是无知者无畏啊……

    房俊暗自翻了白眼,你牛什么牛?希望在见识了黑火药的威力之后,您还能这般淡定!

    掏出火折子,将引线引燃,长长的引线呲呲的冒着火花,飞快的燃烧起来。

    房俊一用力,将铁罐子投掷到远处的花园里。

    十几息之后……

    “轰”

    哪怕是减少了装药,威力亦足够震撼!

    狂暴的冲击波将附近的花花草草吹枯拉朽一般连根拔起,一股火光冲天而起,勐烈的爆炸声震得人耳鼓发麻,楼阁殿宇似乎都在这地动山摇的爆炸中颤了三颤。

    所有人都傻了!

    李二陛下面容呆滞,面对如此神威,他贫乏的物理知识完全无法理解,除了震撼,还是震撼!

    一种深入骨髓的震撼!

    若是吾大唐军队装备此等神器,攻城掠地只是等闲,横扫天下指日可待!

    李二陛下心脏砰砰直跳,唿吸粗重起来,见到房俊走过来,二话不说,一把薅住房俊的脖领子,拽着就转身进了神龙殿。

    房俊莫名其妙被薅着进了大殿,便见到李二陛下豁然转身,目光闪亮的盯着他,咬着牙问道:“此物,靡费几何?”

    若是造价太贵,哪怕威力无穷,怕也只是望梅止渴,这每一颗扔出去可都是钱,以现在大唐的国力,消耗不起!

    房俊掰着手指头,给他算账:“木炭、硝石、硫磺……刚刚这一颗震天雷比预定的小了一号,装药很少,若是按预定装药量来算,怎么的也要三五百文吧?若是需要特殊效果,比如使其产生大火,则需要添加一些桐油之类,这个成本就要相应提高了……”

    “尔是在说,比这颗……震天雷威力大上一倍,造价也仅要三五百文?”

    李二陛下激动得都快打摆子了!

    木炭、硝石、硫磺……这些东西就没有一样值钱的,岂不是说,这威力震天的震天雷,一年造个几万枚不在话下?

    真要如此的话,朕特么能称霸全世界!

    房俊鄙视的看了李二陛下一眼,无情的打破了这位大帝的幻想:“理论上如此,但是此物威力毕竟有限,只有在人群密集的地方才能发挥最大效用,而且杀伤力大多来自于预制碎片的伤害,本身的爆炸看似惊天动地,实则不会对人体造成太大的伤害。另外操作起来也受限于环境,下雨天就不行,雨水会浇熄引线……”

    李二陛下张了张嘴,有些失望。

    不过这东西还是能给军队增强战力不止一筹,尤其是在守城的时候,站在城墙上点燃了往下一丢……

    砰!

    来多少炸死多少!

    “尔可断定,那掳走配方之人,确是军中悍卒?”

    确定了“震天雷”的威力,李二陛下立马想到了最关键的问题。

    这么厉害的武器,若是流入民间……

    简直不敢想象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看谁不顺眼,点着一颗丢过去;跟谁有仇,点着一颗丢过去;谁想当皇帝了,点着一颗丢过来……

    李二陛下激灵灵打了一个冷颤!

    果然是宝剑有双锋,即能伤人,亦能伤己!

    李二陛下当机立断:“此物已窥得天机、威力太大,必须严格掌控,应当成立一个专门的衙门,负责此物的研发与监造。当然,首先必须那一份被掳走的配方追回来!”

    房俊心悦诚服:“陛下英明!”

    李二陛下毕竟是李二陛下,胸襟胆气绝非某些麻子皇帝可比,意识到此物带来的极大威胁,他首先想到的是如何严密控制配方,使其严格保密,不会泄漏到敌国!至于将房俊咔嚓掉,然后将配方永久销毁,严令全国不准许研发此等火器,这念头只是在脑海中一闪,便被抛之脑后。

    此物既然房俊能研制出来,那么在不确定的某一天,也必然会有别人研制出来!杀得了一个房俊,还能将所有人都杀了?与其战战兢兢严守机密,还不如加大力度在此基础上精益求精!

    那么即便在以后被敌国研制出此物,大唐也会领先他们好几步!

    你当个宝贝,却不知道早就是咱玩剩下的,还有何惧?

    整个皇宫已被这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惊醒,大内禁苑乱作一团,不时有宫女内侍进进出出,打探情况。

    没一会儿,李君羡便快步赶回。

    这一路大抵是快马加鞭,李君羡一头汗水,进了大殿,跪地回禀道:“末将已勘查现场,试验场卫兵死者四人,另有两人伤重,恐将不治。来犯贼寇死二十二人,另有把人尚有命在,末将已将其严密控制。另外,来犯贼寇……乃是相州折冲府所属府兵,已经查实,绝无错漏!”

    “相州折冲府?”

    李二陛下皱起眉毛,很容易联想到兼任着相州大都督府长史的郧国公张亮。

    张亮与房俊素有仇怨,有动机;死者皆是相州折冲府的府兵,有人证。

    事实俱在,怕是张亮对房俊怀恨在心,想要趁着房俊独处试验场之时,勐然发动突袭,将之拿下,报仇雪恨!杀掉房俊,张亮大抵是不敢的,但是弄残废了,绝对作得出!

    李二陛下心里燃起滔天怒火!

    明知这房俊乃是朕的未来帝婿,居然还不忘仇怨,何曾把朕放在眼里?

    最不可饶恕的是,居然敢擅自调兵入京,如此罔顾国法、不守军令,是要造反么?至于那份配方,大抵是突然被“震天雷”袭击,惊叹与此物的威力,便顺手将其掳走。

    李二陛下脑补了整个过程,愈发怒不可遏。

    大吼一声:“来人!给朕将那张亮抓来,朕要亲自问问他,他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他是想要造反吗?”

    李二陛下怒火冲天,殿内的内饰吓得面如土色。

    李君羡领命道:“诺!”

    直起身子,转身再次走出大殿。

    房俊暗暗松了口气,看来李二陛下心中所想,正是自己所希望的,这番坑挖得不错,就差把人埋进去了……

    想要如此置张亮于死地,基本不可能。

    虽然私自调兵和纵兵入京都是死罪,但张亮鞍前马后的跟着李二陛下多年,此番所为也只是向他房俊寻仇,并不涉及到李二陛下的安危,所以李二陛下并不太可能对着老部下举起屠刀。

    但也不会轻易的放过!

    因为,张亮的手里有一份黑火药的“配方”!李二陛下必然是要他交出来的。

    但问题是,张亮……交的出来吗?(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一章 耳光响亮

    李君羡领命去缉拿张亮,但是刚刚出去盏茶功夫,便又转了回来。

    “陛下,郧国公已于殿外等候,前来请罪。”

    “哦?呵呵,”李二陛下阴着脸冷笑两声,“他倒是识相,一见事不可为、机密外泄,便想着主动坦白,以示磊落,宣他进殿,朕倒要听听他怎么说!”

    “诺!”

    一个内侍领命,躬身退出大殿。

    似李君羡这等武官,虽然随时在皇帝面前听候差遣,却也不是什么跑腿学舌的事儿都得他干,这等事自有内侍前去宣召。说起来,古往今来那么多朝代,大抵李二陛下的时候内侍太监的地位是最低的。

    当然,到了那位不着调的李隆基那会儿,便又信赖起太监来。

    好生想一想,似乎每一个特别重用太监协理中枢的皇帝,都没什么好下场?

    房俊走些走神的时候,殿外脚步声响,随即,一个人急步入殿,“噗通”跪在李二陛下面前,大哭道:“陛下,微臣知错了!”

    房俊无语的看着这一幕,您好歹也是个国公啊,拜托能不能有点尊严,起码也要狡辩几句再投降啊……

    李二陛下面无表情:“唔?爱卿何罪之有?”

    似乎听不懂皇帝讥讽的话语,张亮以头顿地,砰砰作响,涕泪横流道:“微臣被家中幼子断手之事迷了心窍,一心只想要房俊付出代价,却罔顾陛下的圣恩,居然一时忘记若是伤了他,岂非令公主殿下伤心?都是微臣煳涂啊,微臣跟着陛下东征西讨、临阵无数,陛下对微臣恩比天高,都是微臣狼心狗肺,请陛下治罪……”

    房俊目瞪口呆,你特么犯的是国法、是军规啊,怎么拐着弯儿的避重就轻,反而求起人情来了?

    这家伙果然奸诈!

    果不其然,他这么悔不当初的一说,李二陛下面上的表情便缓和下来。

    说到底,这张亮也不过是复仇心切,虽然手段确实出格,却也不是不可原谅。自家儿子的手被剁掉了,搁在谁身上,不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仇人宰了?

    况且张亮一来就说后悔上了房俊,惹得自己的闺女伤心,这分明是将这份君臣之情放在国法军规之上,如此忠心,自己怎忍心责怪?

    当然,李二陛下还没有老煳涂,这番说辞中也不排除张亮避重就轻、想要博取同情的小心思。

    但是正如张亮所说,追随自己东征西讨,面临多少生死存亡、九死一生?武德九年的时候,自己与太子建成的矛盾激化,张亮奉命到洛阳,秘密联结山东豪杰,以备局势变化。齐王元吉得知,便到高祖皇帝面前告发张亮图谋不轨。高祖皇帝命有司拷问张亮,各般大刑轮番使用,张亮却紧守秘密,不曾吐露一丝一毫,最终得以释放。

    尽艰难终于得了天下,难道就为了这区区小事,便让一介功臣受尽国法军规的凌虐?

    想到此处,李二陛下慨然一叹,说道:“你呀,毛躁!且不说你那幼子调戏房家儿媳在先,所受责罚,实是咎由自取,便是房俊身为朝廷命官,而怎可为了一己私怨,便纵兵入京?”

    说是责怪,可是这语气已极为缓和。

    房俊心中大急,李二陛下难不成老煳涂了?

    突袭朝廷工坊、报复朝廷命官、私自纵兵入京……哭两声套套旧情,这就完事儿了?

    这节奏不对啊!

    眼见张亮感动得不能自已,不停的磕头认错,房俊忍不住了。

    不把你扳倒,哥们儿往后睡觉都不踏实啊!

    心下一横,房俊一个箭步就窜出去,抬起脚,狠狠的踹在张亮后背上!紫色的朝服顿时呈现一个黑乎乎的大脚印!

    张亮这边正痛哭流涕,诚恳认错并表示绝不再犯,见到李二陛下神情缓和正心中窃喜,哪里料到这房俊居然敢在李二陛下面前动手……动脚踹人?

    猝不及防之下,被一脚踹了个狗啃泥!

    房俊勐虎一般扑上去,薅住张亮的后脖领将其拽起来拎到自己面前,狠狠一个大嘴巴抽上去,大怒道:“尔乃一朝国公,却因私怨置国法于不顾,便是不忠!”

    再一反手,又是一个大嘴巴抽在张亮另一边脸上,继续大骂:“尔为朝廷命官,却纵兵突袭军器监的工坊,几十条人命因你而无辜丧命,便是不仁!”

    房俊卯足了力气,大嘴巴子左右开弓,每一下抽在张亮脸上,都带起一蓬血水,连带着间或飞起几颗牙齿……

    房俊如何力气?

    那张亮猝不及防被房俊拿住,一顿嘴巴子抽的晕头转向,居然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房俊突然暴起,李二陛下完全惊呆了!

    居然敢当着朕的面打人?

    简直无法无天了!

    他喝了一声:“李君羡,拦住他!”

    李君羡早已暗暗吞了好几口口水,房二啊房二,你果然是牛,牛的不行了都!

    听到陛下的怒吼,李君羡顾不得“羡慕敬佩服”,赶紧跑上前去拉房俊,口中叫道:“二郎,冷静!冷静!”你现在算是过足手瘾,可惹恼了陛下,那也得吃不完兜着走,不划算啊!

    可房俊现在是彻底爆发,刚开始或许还只是做戏,但是现在却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就想把张亮给打死了事!

    牛犊子一样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力气,李君羡居然一时奈何他不得,只得死死搂住房俊的腰!

    房俊被李君羡搂住腰,可手下毫不停顿,大嘴巴一边抽,一边骂。

    “陛下念及往日恩情,不忍苛责与你,可你却利用陛下宽阔的胸襟,行龌龊之事,岂不是败坏陛下名声?此为不以!”

    “尔纵容孽子,胡作非为,所谓惯子如杀父,你为了惯着儿子却要杀掉父亲,是为不孝!”

    “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辈,居然还敢大言惭惭谈及什么恩情,简直放狗屁!可怜吾手下儿郎,为了护卫大唐的新式神器,奋不顾死,被尔等奸佞小人斩杀,实在死不瞑目,今日,某便将你打杀与御前,为那些被你残忍杀害的同袍复仇,杀你之后,某自与你抵命便是!”

    “啪啪啪啪”

    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在神龙殿里悠然回荡,所有的内侍宫女全都呆若木鸡。

    这房二……太勐了啊!

    这可是神龙殿啊,陛下的寝宫!更何况陛下就在前面坐着呢,你就敢薅住一个当朝国公,大嘴巴正过来反过去的抽?

    简直就是神人啊!

    李二陛下见自己说话也不好使,差点鼻子都气歪了!

    可是听着房俊的话,仔细一琢磨,还真就有点道理。尤其是那句为了保护新式武器的配方而被军卒残杀,更是让李二陛下心里咯噔一声。这张亮自打进了殿,便口口声声往日恩情,却未曾提及那配方的只言片语。

    到底是房俊栽赃诬陷,张亮其实根本就没那那张配方,还是张亮故意隐瞒不报?

    若是后者,那么你一个领兵的将军,将那“震天雷”的配方藏匿起来,意欲何为?

    李二陛下的脸色阴郁一来,眼神闪烁的看着房俊不停的抽嘴巴子,心里明白这小子实在点醒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是虚的,只有那张配方才能说明问题!

    可是听到房俊说张亮不孝那一句,李二陛下差点忍不住笑喷了。

    张亮确实宠溺幼子,可何时要杀自己的父亲了?“惯子如杀父”,这个话倒是新鲜,可即便朕第一次听说,也不能如此解释吧?

    狗屁不通啊!

    眼见张亮两颊肿的跟馒头似得,嘴里的血一口一口的往外喷,再打下去可就连话都说不出了,李二陛下勐然大喝道:“住手!”

    这次房俊听话了,喘着粗气松了手,张亮像烂泥一样瘫在地上。

    李二陛下狠狠瞪了房俊一眼,那意思是说:待会收拾你!

    然后冷冷的盯着地上的张亮,一字字问道:“朕来问你,那张配方可在你手中?”(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二章 诬陷

    “配方?”

    张亮眼里闪过茫然,捂着不成模样的脸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赶紧手忙脚乱的从怀里将那一份“药方”拿了出来,自有内侍接过,恭敬的转呈给李二陛下。

    假子袁横得来这份“配方”,张亮仔细研究一番,虽然看似更像一份“药方”,却也怀疑那房俊为何要对一份药方如此重视?便贴身收在怀里,打算等到闲暇时候,寻一个郎中问问,看其中是否另有蹊跷。

    此时虽将“配方”呈上去,心里却是茫然:难道这居然是一份灵丹神药的方子,连陛下都急欲得之?早知如此,自己应该誊抄一份的……

    “嘶”脸上的剧痛让张亮连额头的青筋都迸起来,捂着脸,用舌头舔了舔缺了好几颗的牙床,更是痛的的满头大汗,不由得蹲在地上望向身后的房俊,严重的怨毒毫不遮掩,仿佛择人而噬的毒舌一般!

    此仇不报,吾张亮誓不为人!

    房家小子,咱俩自今日起,便不死不休!

    想到此处,张亮在光滑的地上转了个圈儿,面对李二陛下,砰砰砰的磕头。

    “陛下,请为臣作组(主),呜呜呜……”

    呜呜嚎哭,声声泣血!

    在他想来,房俊居然敢当着陛下的面如此折辱于自己,简直就没把帝王威仪放在眼中!即便你爹是房玄龄,即便是将是未来的帝婿,如此放肆,陛下也绝对宽恕不得!

    再者说,自己怎么也是一朝国公,随着陛下南征北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哇,你房俊将我如此殴打,还专打脸……若是满朝上下见谁不顺眼就饱以老拳,这成何体统?哪怕为了朝廷的纲纪、帝王的脸面,也应当重重责罚于房俊才对!

    张亮呜呜哭了一会儿,这倒不是装得,脸上火辣辣的疼,整张面皮好似不是自己的,一张嘴便从牙龈里往外冒血,疼得要命!最重要的是窝火啊!堂堂国公被人像是个市井混混儿似的抽嘴巴子,搁谁谁也受不了这份屈辱!

    眼里哗哗的淌,可苦了半晌,整个大殿里出却自己的哭声,再无一丝声音发出,张亮心中惴惴,偷偷抬眼一看,只见李二陛下面如凝霜,正冷冷的瞪着他。

    “呃……”张亮吓得听了哭声,不知道陛下为何这副神情,难道不应该同情微臣一下,申饬房俊一顿吗?

    李二陛下咬了咬牙,看着脸似猪头的张亮,心中非但没有一点同情,反倒连刚刚的涌起的那一丝患难之情也渐渐消散。

    “朕来问你,”李二陛下扬了扬手中的“配方”,压制着怒火:“这便是你从军器监工坊之中掳走的新式火器配方?”

    张亮连忙道:“正似(是)……”

    “放屁!”李二陛下怒不可遏,命内侍将这份“配方”交于房俊,问道:“你且看看,可是军器监中被贼寇掳走的配方?”

    房俊从内侍手里接过,细细一看,顿时“大惊失色”,连忙说道:“绝对不是!那份配方,乃是微臣亲手所书,当时不少卫兵以及参与研制的工匠都在场,微臣写完之后,将其收于一楠木锦盒之中,打算进宫时呈与陛下,岂会如此草率的匆匆写于纸张之上,若是不慎丢失,微臣有几个脑袋够给陛下砍的?”

    继而,转向一脸懵逼的张亮,戟指怒道:“尔身为朝中重臣,居然觊觎火药之配方,到底是何居心?那份真正的配方现在何处,还不速速招来?”

    李二陛下再一次看向张亮,紧紧抿着嘴角,目光已开始闪烁,隐隐有爆发的预兆。

    他自是不会去轻信房俊的一面之词,便认定这配方必是被张亮藏匿起来。但是房俊的话太完美,合情合理,全无漏洞,总之就是……没毛病!

    反观张亮,先是纵兵入京、突袭朝廷工坊、击杀卫兵,每一件都是大逆不道之罪!虽然李二陛下愿意相信张亮只是如他所说为了寻仇,但怀疑之心却像是野草一样,疯狂的滋长!

    既然能做下纵兵入京之事,那又何尝不能干出藏匿火药配方之举?

    难道,这人居然真的心中对阵不满,有所图谋么?

    再联想到最近因为关中大旱而导致的朝中潜流激荡,那些前朝遗臣、建成旧部,私下地暗通款曲、同气连枝,难保便有那大逆不道之人,存了最龌蹉的心思,想要来一个刺王杀驾,一夜之间将整个天下都翻转过来!

    难不成……这张亮也牵与其中?

    张亮跟随李二陛下多年,对其性格知之甚深,一见这幅神情,便激灵灵打个冷颤,暗叫不好!

    赶紧跪行两步,爬到李二陛下御前,惶然大声道:“陛下,臣冤枉……”

    “住嘴!”

    李二陛下狠狠盯着张亮,心思电转,冷然道:“尔身为将军,却不守军纪,私自纵兵入京;即为工部尚书,却悍然命军卒袭杀同僚!念尔戎马多年,有大功于社稷,朕亦顾念旧情,尔且卸去所有职司,回府闭门思过去吧,若无朕的旨意,不许同任何外人接触!”

    虽然处罚严厉,却也是留了情分的。

    若是在其罪名中加入一条“觊觎军国重器”,那才叫狠,怎么着,你张亮是打算图谋不轨么?

    那可就是有“弑君叛国”之心,满门男丁抄斩、女眷为奴的大罪!

    即便如此,也足以让张亮脸色剧变,这是要将我软禁在自己家中?

    连忙求饶道:“陛下,臣冤枉啊……臣确实不知什么配方,手下从工坊掳回来的便是这张东西!……”说了这么多话,牵动口腔的伤口,鲜血顺着嘴角留了下来,其状凄惨无比。

    李二陛下虽然盛怒,但看着跟随自己多年的部署如此惨状,亦不由得心软了一下,却也不得不硬着心肠。

    他可以无视纵兵入京,也可以无视袭杀工部卫兵,亦可以无视向房俊寻仇,但他不能无视张亮藏匿火药的配方!这是触及到他的生命、危机到李唐皇室制霸天下的巨大隐患!

    李二陛下冷着脸,不耐烦的挥挥手:“李君羡,速速送郧国公回府!”

    “诺!”

    李君羡领命,他是聪明人,亦领悟到李二陛下尚未说出口的后半句话:一天十二个时辰的盯着张亮,绝对不能让他有机会跟外人接触,将火药配方传播出去的机会!

    张亮还想辩解,却被李君羡架着,徒劳的一边喊叫一边送走。

    房俊暗暗松了口气。

    就知道李二陛下不会真的把张亮怎么样,不过这样的结果已算不错,张亮被严密监视,自然没机会搞风搞雨耍弄阴谋,自己的小命暂且算是平安无事。

    不过房俊不是心慈面软的性子,既然已是仇怨深结,那便要斩草除根,不死不休才行!

    不把张亮弄死,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这个阴毒的家伙反咬一口,一击致命,那时候哭都来不及!

    李君羡架着张亮一路哭嚎的走了,神龙殿安静下来。

    房俊不敢稍动,他知道李二陛下必然还有嘱咐交待。

    果然,李二陛下沉默半晌,才沉声说道:“这等神器,已有毁天灭地之威力,必须严加保密,不能泄露分毫。朕打算成立一个专门研发制造这震天雷的衙门,一事不烦二主,既是由你研制出来,便由你来担纲吧。”

    房俊吓了一跳,赶紧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万万不可!微臣何德何能,能担此重任?还请陛下寻一位老成谋国之士,方为委托之策!”

    开什么玩笑,如无意外,这个新成立的衙门将会直接隶属于李二陛下的掌控之下,一星半点的风吹草动都得被李二陛下控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岂不是毫无自由可言?(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三章 朕已看穿一切

    虽说无论是谁掌管这个衙门,都必然会是李二陛下的绝对心腹,但天天瞅着李二陛下,这心理压力也实在太大了,就如同猪八戒整天对着个照妖镜,所有的毛病都会纤毫毕现……

    说到底,自己还是来自于后世的灵魂,为人处事再怎么入乡随俗,亦不免带着后世散漫、随性的风格,可以说与这大唐格格不入。

    在外边还好,即便有出格不妥之处,仗着身份也没人多说什么,顶多当做一件趣事相互流传,不过是被人取笑而已,无伤大雅。

    可若是被李二陛下天天盯着,那所有的毛病都暴露无遗,依着这位眼里不揉沙子的性格,岂不得遭大罪?

    这事儿万万不可!

    李二陛下嘴角一挑,露出一个毫无笑意的笑容,看得房俊一阵肝儿颤……

    “老成谋国?呵呵,朕倒是觉得,房爱卿你,足以称得上老成谋国了。便是张亮那般阴柔多智之辈,不也是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

    这阴仄仄的话语,使得房俊冷汗顿时就湿透后背,浑身一阵阵发冷,使劲儿咽了口唾沫,干巴巴的说道:“微臣……愚钝,不知陛下此言何意……”

    “呵呵,”李二陛下再次冷笑:“朕其实并不敢肯定张亮手里到底有没有那个所谓的配方……”

    房俊心口一跳,随即满是疑惑:既然不信,那又为何如此处置张亮,而对于在您面前殴打张亮的区区在下,却又毫不追责?

    不用他问,李二陛下已经续道:“但是,朕……不敢冒这个险!朕看似九五至尊,富有四海,实则不知有多少人在暗地里,给朕下绊子,等着朕出丑!甚至,亦有不少人心心念念着前朝,心心念念着隐太子……”

    房俊默然。

    的确,李二陛下这个皇帝当得并不是太顺心。前朝遗臣、建成旧部、五姓七宗、江南豪族……一个个看似臣服于李二陛下脚下,实则俱是心怀鬼胎,就等着李二陛下犯错,将他从帝位上给拱下来!

    夙夜难寐,如坐针毡!

    这就是李二陛下目前的处境,绝对不夸张。

    他为何非得远征高句丽,置诸多大臣的劝谏于不顾,一意孤行?

    他不知道东征高句丽的难度有多大?

    他比谁都清楚!

    可他更清楚的是,他必须依靠盖世的功绩,将所有不同的声音都牢牢压制住,让那些反对他的人,再也找不到任何的借口。

    他怕那些人么?

    不是,他李世民敢杀兄弑弟,敢逼父让位,还有什么是他不敢的,是他害怕的?

    他只是不愿那些反对他的人越闹越凶,最后不得不逼着他高高举起屠刀,将这贞观盛世生生斩断!

    非是不敢,而是不愿……

    或许,在这个时空,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比房俊更了解李二陛下的心态,因为李二陛下的一切行为,都已经发生在史上,被无数的专家学者解读过。

    房俊得益于此,所以他才能摸准李二陛下的性格,掌握他的处事脉搏,无论自己多么胡来,每一次都在触及到李二陛下的底线之前,从容撤退,以此为自己获取最大的利益……

    “难道朕做得比不上荒淫无道的杨广?还是说朕的功绩,比不得未曾君临天下的隐太子?朕讨厌这些人,讨厌这些人的自私自利,自以为是!口口声声诗书传家,可看看他们干的事情,何曾将书中的仁义礼智信放在眼里?不过是一群口是心非的小人而已!”

    李二陛下似乎颇多感慨,情绪略微激动,房俊不敢插言,乖乖听着,做一名合格的好听众……

    “房俊啊,朕很看好你!你年纪轻轻,却勇于任事,在水部司短短几天,便研制出水车,造福于一方百姓!看似楞怂棒槌,但朕也看得出,你实则心有锦绣,尤其对于官场之道,尤其精通。粗俗鲁莽的行为举止之下,却是对局势的精准把握,这一点,很难得!”

    李二陛下很是欣慰的说道。

    房俊有些无奈,您这是在给我灌**汤么?当我三岁小孩子啊,几句好话一说,便嗷嗷叫着打了鸡血似的给您冲锋陷阵?

    ……

    看着一副“你且舌绽莲花,我自巍然不动”神情的房俊,李二陛下有些失笑,都说这货属驴的,牵着不走打着倒退,果然如此……

    “无论做人做事,切记一点,心术要正直,哪怕算计别人,也要将这份算计摆在明处,让别人就算输,也输得心服口服!这叫阳谋!阳谋者,才可谋天下!整日里悉悉索索小肚鸡肠的盘算着阴谋,长此以往,人也就变得阴郁小气,如同那阴沟里的野狗,如何成得大事?”

    这算是心灵鸡汤啊,李二陛下这是打算要做人生导师?

    房俊心中纳闷,但是他也听得出来,其实李二陛下对于自己陷害张亮的图谋,并非一无所觉。

    果然,李二陛下斜睨了房俊一眼,语气转厉:“你以为朕看不出你陷害张亮?朕看得出,朕软禁张亮,是在维护你而已,自然,也是维护与他!”

    房俊恍然大悟!

    若是放任张亮,那么后果几乎可以预期,张亮受此大辱,必然极力报复,不是他房俊死,就是张亮亡!

    而且听李二陛下之前的感慨,想必张亮与那些暗中势力怕是有所勾结。将其软禁,不仅仅对张亮的维护,使得他没有机会同房俊鱼死网破,更深一层的意思,则是他害怕假若张亮手中真的有火药的配方,且又将这配方泄露于那些人……

    那么,李二陛下便不得不举起屠刀,将所有可能危及到自己的隐患,统统清除干净!

    他一直以来所做的努力,全都付诸流水……

    前朝遗臣、门阀世家……这得牵扯多少人?

    到那时候,必然是人头滚滚、血流漂杵!

    大唐,必将元气大伤,甚至一蹶不振。

    房俊终于明白了,自己玩得这些把戏,其实李二陛下早已看穿……

    而李二陛下之所以愿意配合,其实只是他心中的那一丝不确定。

    他认为张亮是被房俊耍了,根本没有所谓的配方在手上,但是正因为万一猜错的后果实在太严重,他不能冒哪怕一丝一毫的风险,所以宁愿让房俊得逞,也不敢去面对猜错的后果……

    房俊无言以对,臊眉耷眼,乖得像个兔宝宝……

    还有什么可说的?

    李二陛下轻轻吁了口气,神态悠然道:“朕知道你为何不愿担任这个火器衙门的统领,不就是在朕面前待着不自在么?朕不为难你,只不过此事越少知道底细的人也好,既然你不干,那朕就把张亮放出来,让他来干……”

    “呃……这个……”房俊不敢玩沉默了……

    把张亮放出来,执掌震天雷?

    郁闷个天的!

    那家伙还不得赶制百八十个,连夜就扔到我被窝里?

    若果真如此,从此往后,自己睡觉都得睁着眼皮……

    赶紧挺胸抬头,挺直腰杆,锵声说道:“微臣有罪!只知自己逍遥自在,却未曾将家国天下放在心头,实在是大大的不该!人生天地间,自当勇于承担、敢于面对!陛下且将此差使交于微臣便是,微臣向陛下保证,必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吾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话说得漂亮,心里却哗哗流眼泪,整天面对李二陛下,那真的就是地狱一般的生活啊……

    李二陛下笑骂道:“谁个要你入地狱?将你诸般本事都使将出来,忠君报国,朕岂会亏待于你?不过,你今晚的震天雷不仅惊到了朕,怕是这长安城中,亦不知有多少人难以安眠了,呵呵……”

    房俊心中默然,怕是一场风雨将起了吧?(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四章 朝堂与江湖

    当天边响起隆隆之声,长安城里不知多少人被惊醒。

    久旱无雨,地里的作物早已枯萎大半,若是旱情持续下去,怕是今年将会颗粒无收,不知有多少人不得不变卖家中田地,成为流民,又有多少人饥饿而死……

    生产效率的地下,最直接反映在农民身上,年景好的时候,出去税赋田租,还能剩下一口粮食裹腹;一旦遭遇天灾,那便是饿殍遍地、路有遗尸。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绝对不是曹孟德闲着蛋疼说着玩的!

    此时听得天际隆隆,不知多少百姓喜极而泣,披上衣服走出门去,跪在地上叩拜上苍,没有将他们这些贫寒的老百姓遗忘!

    有人喜,便会有人愁,这是千古不易的至理。

    当百姓们闹得坊间的武侯精神紧绷,就怕一个激动闹出大事件的时候,那些钟鸣鼎食诗书传家的门阀,却不知有多少愁眉紧锁心生忐忑,暗暗啐骂这个贼老天,好好的打什么雷?

    为了这场干旱,他们已经投入了太多、希望了太多,他们已经走上一条不能回头的路!

    成,则门阀高墙巍然不倒,世代传承;

    败,则千年世家自掘坟墓,香火断绝……

    押上了身家性命的这一场豪赌,岂能容得半点闪失?

    为了门阀的荣耀,为了世家的传承,他们才不会去在乎那些低等的平民,若是他们的饿死能让那位皇帝的地位不再那么稳固,这些世家门阀诗书风流的高等人,不吝于去再添一把火……

    ***************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有江湖的地方,就有纷争。

    人,就是江湖。

    朝堂,是另一个江湖,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所谋者,不过利益二字而已。利益会推着你前进,哪怕你想退,也不能随心所欲的退,因为利益早已将你的腿牵绊,早已将你的眼蒙蔽……

    人在江湖,岂非本就像是风中的落叶,水中的浮萍?

    朝堂之上,针锋相对。

    李二陛下悠然坐在御座之上,冷眼俯视着朝中百态。

    一场寻常的朝会而已,却因为昨夜终南山房俊的震天雷声,将一些隐藏在暗处的潜流卷出水面。

    这是打算提前发动么?

    李二陛下暗暗忧心,同时也心中暗恨,这帮满口仁义道德的腐儒,这时候不去想着怎么救灾安民,却堂而皇之的在朝堂之上大放厥词,公然诋毁于他,实在该杀!

    尚书仆射房玄龄怒目相对,指着民部侍郎段大遒的鼻子怒道:“尔口口声声天道如何,却不知君臣之天道乎?指摘陛下失德,岂是人臣所能为?”

    民部侍郎段大遒官位没房玄龄大,年纪也没房玄龄大,脾气却是不小,面对房玄龄的怒斥,反唇相讥道:“自古以谏为正、以诤为直,若天子失德,为臣者自当不惜己身,勇于诤谏。房相明知天降大旱乃是天兆,为何却一味袒护于陛下?殊不知正是这等顺耳之逆言,可使吾煌煌大唐政治昏庸、根基动摇,实乃大谬也!”

    房玄龄本就不善言辞,差点气个半死。那段大遒见房玄龄被自己驳倒,颇有些洋洋得意,一脸得色,下巴高高的翘起来。

    李二陛下脸色阴沉,心中怒火中烧,居然敢说朕政治昏庸?

    不过他没有开口,而是看向下首的长孙无忌,给他一个眼色。谁知长孙无忌却无动于衷,仿佛没看见一样,犹如老僧入定一般,毫无动作。

    李二陛下心中顿时一惊,难不成长孙家也与那些门阀勾连在一起?

    长孙无忌也不仅仅是国舅爷,他也是长孙家的家主,当牵扯到家族的利益,死人的感情实不足论。

    李二陛下只觉得怒火中烧,难不成与那些世家联合起来,所得利益还能超过朕给予你的?想当初,朕一口气将天下十几座矿山赐予你长孙家,出产的铁矿每年所得均超十几万贯,居然还不知足……

    想到此处,李二陛下勐然惊醒。

    看了看气得满脸通红的房玄龄,原来症结在这里……

    长孙无忌不可能会背叛自己,无论利益还是感情,只有朕才能给予他更多!

    此时的沉默,不过是打着想要让房家折戟,在门阀世家的打击之下顶受不住压力,从而损失掉利益。

    房家有水面东西是长孙无忌能看得上的?

    玻璃现已划拨皇家名下,给他长孙无忌十个胆子,也不敢稍有觊觎;肥皂、蜡烛等物,对于长孙家来说不过是蝇头小利,未必看得上;水泥虽然堪称巧夺天工之神物,然则产量太低……

    铁厂!

    长孙家便是整个大唐最大的铁商,这是立家之本,却因为房俊的一套新式炼铁法,将其完全摧毁!

    一定是这样,这个老狐狸,实在谋夺房家的铁厂!

    李二陛下暗暗咬牙,这个大舅哥,实在是太过分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你眼里居然还盯着那点钱?

    李二陛下目光有些失望的从长孙无忌脸上移开,年老驼背的魏徵、未成气候的马周、就等着致仕的唐俭、老态龙钟的萧、懦弱机巧的褚遂良……

    另一侧的李绩、程咬金、尉迟敬德……这些杀才从不参与朝堂政事!

    满朝名臣,居然无一人敢于直面那些门阀世家么?

    李二陛下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悲凉。

    曾几何时,自己曾自豪的以为“天下英雄,尽入我彀中矣”,可是现在再看看,老的老小的小,吾贞观一朝,居然无人可用了么?

    一股巨大的危机将李二陛下笼罩其中,甚至比眼前所面对的危机还要更危险十倍百倍!

    不能再等了,如此陈腐的朝堂,需要一些新鲜的血液加入其中,来搅活这一潭死水!

    正自思索间,便听到耳边想起一声呵斥。

    “姓段的,跟上官说话客气点,你爹在家不叫你礼貌啊?”

    一言既出,全殿皆静。

    这话说的……你当这里是菜市场啊?

    这是哪个棒槌啊?

    大家伙寻声望去,一瞅,都乐了,果然是个棒槌!

    站在唐俭身后的房玄龄正斜着眼睛瞅着段大遒,大有一言不合就冲上去开打的意思!

    得,骂了人家老子,人家儿子不干了,这怨的谁来?

    本事紧张凝重剑拔弩张的气氛,陡然一松。

    段大遒面孔涨红,怒道:“某说得乃是天下至理,煌煌正义,自然刚正凛冽,何来无礼之说?”

    房家骂道:“放屁!”

    段大遒怒不可遏,大声道:“小儿岂敢辱我?”

    房家哂笑道:“某何曾辱你?吃饭放屁,是个人都得做,自然也是天下之理,说起来当然刚正凛冽,何来无礼之说?”

    “噗”

    当场便有人笑喷了……

    尉迟敬德哈哈大笑:“你这小子,实在无赖透顶,好笑好笑……”

    房家笑眯眯说道:“想笑您就多笑笑,笑一笑,十年少……”

    这回不仅是尉迟敬德了,那一排顶盔掼甲的老杀才一个两个笑得气喘吁吁,眼泪都流出来了,朝堂上乱成一团。

    长孙无忌瞅了瞅房俊,心底暗叹,这小子,捣乱的时机掌握得倒挺准……

    李二陛下也投去赞赏的眼色,这小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楞怂,不过这次楞得好!

    眼见朝堂上的凝重气氛损失殆尽,有人不干了!

    太常少卿郑伯龄手持着白玉笏板,轻轻迈步走到殿中,鞠躬施礼,一丝不苟。

    “臣伏请陛下,下诏罪己,以救苍生!”

    老头雪白的眉毛在眼角垂下,保养得很是得怡的面容毫无表情,古井不波。

    他的声音不大,但中气十足,在吵吵嚷嚷的朝堂中,分外清晰。

    大殿再一次肃静,所有人都不可思议的看向太常少卿郑伯龄。

    李二陛下一瞬间脸孔涨红,双目射出森寒的凶光!

    是朕拖累了天下苍生么?(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五章 步步相逼

    有的时候,李二陛下是个很豁达的人,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随的你们去说。

    可有的时候,他又是个很小心眼的人,若是有人不顾及他的名声,就算你死了,也得把你的墓碑砸烂……

    所以房俊会说,李二陛下有一点人格分裂的症状。

    此时的李二陛下,便已处于爆发的边缘。

    自登基以来,李二陛下可说是励精图治,一心想要将这个老大的帝国经营的繁花锦绣、盛世昌明,为此,他可以忍受魏徵毫不留情的诤谏,可以忍受御史台鸡蛋里挑骨头的弹劾……

    因为他知道,只有这般近乎于苛刻的控制着自己的欲|望,把自己摆在一个超然的境地,他才能更清醒的去看待国家运转中出现的问题,更理智的去解决。

    但是,这不能代表他可以忍受这种程度的污蔑!

    风雪旱涝,只有那些大字不识的愚民才会认为与皇帝的德行有关,你们这些饱读经史的儒家学子,难道不明白那不过是天地之威与人力无关?

    简直无耻透顶!

    李二陛下怒火中烧!

    未等他爆发,却见朝堂之上陆陆续续有人跪伏在地,口中大唿:“臣伏请陛下,下诏罪己,以救苍生!”

    “臣伏请陛下……”

    “下诏罪己……”

    房俊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简直不可置信,这还是不是帝王一怒血流漂杵的封|建时代?搞得阵势好似要弹劾首相一般,难道不怕李二陛下将你们统统干掉?

    真是一群为苍生不惜己身的鸿学大儒、忠贞清臣啊……

    房俊心里暗暗鄙视。

    为了家族的传承,为了后辈子孙能世世代代的享受天然的特权,这帮家伙也是豁出去了。

    在他们眼里,只要能守住门阀世家的特权,不被李二陛下一点一点的摧毁殆尽,便是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反之,若是千年传承的家族在他们手上没落崩溃泯然众人,他们就将成为整个家族的罪人,千古罪人!

    可是……难道你们就不想想,一旦这场风波不受控制的席卷天下,将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将有多少百姓被波及遭殃?

    身为皇帝的李二陛下能忍得,你们为什么就忍不得?

    你们已经趴在天下百姓身上吸了上千年的血,难道还不满足,即便粉身碎骨,亦要将整个天下拉着陪葬吗?

    “无耻之尤!”房俊冷哼了一声。

    声音不大,但并不妨碍许多人听得见。

    唐俭只觉得脑门一紧,便感受到附近多道目光向自己这边看来,没有回头,依旧一副淡然状,牙根却咬得紧紧的,从牙缝里蹦出一声闷哼:“赶紧离老子远点!你一个工部侍郎,站在民部这边算怎么回事?老子也不想趟这趟混水,你小子可千万别连累人!”

    “瞧瞧您这话说的,让晚辈心寒呐……这满朝文武,能让咱服气的却不多,您是头一号。您教教咱,怎么在这沆瀣一气的朝堂之上明哲保身?”房俊笑眯眯的,丝毫不在意一道一道投注到自身的目光,很是轻松。

    唐俭怒道:“把嘴闭严实了,自能明哲保身!你这张臭嘴,等着被人掐死吧!”

    有一位相貌清癯的中年官员对房俊一拱手,说道:“且不知房侍郎刚刚所说无耻,是指何人?”

    房俊瞅了他一眼,身量不高,一身绯色官袍,站在吏部那边的班列里,比较靠后,想来官职不高。

    “既然心知肚明,何必多此一问?不是某说你,如你这般虚伪之人亦能站列朝堂之上,实是大唐的悲哀!某,耻于尔等为伍!”

    房俊开启毒蛇模式,张嘴就喷。

    那官员地位不高,整日里跟在大佬身后,也没什么表现机会,现在抓住房俊的话头,想要趁机露露脸,在他想来,如此得罪人的话,自当是房俊下意识脱口说出,自己当面指责,他如何敢认?即便是房玄龄的儿子,亦不敢得罪这天下所有的门阀世家吧……

    岂料房俊非但毫不否认,还把他也给骂了……

    那官员脸色涨红,怒道:“房侍郎既然知道此乃朝堂之上,何故大放厥词,血口喷人?”

    房俊一脸不屑:“你若是再这般唧唧歪歪,信不信某就在这朝堂之上,揍你一顿?”

    “你……”

    那官员差点没气死,这什么人?待要反驳,却被身后交好的同僚拉住,心里也明白自己有些冲动了,赶紧闭嘴,却是怒视着房俊,一脸羞愤!

    这小子就是个棒槌,为了搅乱朝堂,说不得还就敢将自己揍一顿!

    既然明目张胆的站在陛下哪一边,想来自己就算被揍了,陛下也必然袒护与他,自己可就悲剧了!这满朝文武在列,自己被打得鼻青脸肿,往后还怎么混?

    颜面扫地啊!

    心里不禁暗暗后悔,自己只想着露露脸,却为何忘记了这可是个大棒槌呢?

    房俊见他偃旗息鼓,轻轻啐了一口,脸上鄙视之色更浓。

    只是那官员却低眉垂眼,全当看不见……

    这一场小小的风波,在闹哄哄的朝堂上,并未引起太多人注意。他们的心思,都放在李二陛下的反应上。

    若说没有忐忑,那存粹扯蛋。

    哪怕抱定了以身殉族的决心,可哪个人愿意就这么死去?但李二陛下的秉性,大家也多有了解,这位若是被逼急了,指不定干出什么疯狂的事情!

    充军也好,砍头也罢,那也认了!

    说到底,他们敢联合起来逼迫李二陛下承认他们世代享有的特权,就是看准了李二陛下不会坐视天下动荡的心思,就是在趁人之危,进行一场道德绑架!

    可若是李二陛下发了疯,不管不顾的将他们这些人家全都来个抄家灭门,那可就彻底完蛋……

    御座之上的李二陛下,心中早已怒火中烧,握着御座扶手的手背因为用力而青筋暴露,指节泛白。

    古往今来,有几个皇帝被臣子逼迫得如此狼狈不堪?

    李二陛下数不过来,但是他知道,这些个皇帝,每一个有好下场!

    真当朕是软弱的瓜怂么?

    真当朕就会为了天下,忍了你们这种放肆的行径么?

    真当朕现在已是不会吃人的老虎了么?

    张亮敢纵兵入京,这帮人敢在朝堂之上步步相逼,还不就是因为朕近些年已很少杀人,都以为朕的横刀已经长满铁锈,不再锋利么?

    那朕就让你们看看,朕的刀还利不利,激怒朕的后果,你们承担不起!

    李二陛下嘴角挑起一丝狞笑,冷冷的注视着大殿上这一群跪地伏请的大臣,最后将目光停留在太常少卿郑伯龄那张鹤发童颜的脸上,微微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语气阴森如寒冰:“郑卿是认准了,这天旱的罪状,必须得朕来背起?”

    郑伯龄神情不动,面无表情,肃然道:“回禀陛下,此不是微臣之意,而是天意如此。陛下上干天和,正气难萌,气候失令;截江断河,蛟龙困顿,山崩地动……此乃上天之警示。臣斗胆谏言,实为万万苍生不再受天地之罚,然身为臣子,直指君非,实乃不忠不敬之大罪,恳请陛下降罪,臣,甘之如饴……”

    “哈哈,哈哈哈……”李二陛下怒极而笑,满腔怒火如熔岩般沸腾。

    好一个为万万苍生不再受天地之罚,你们仁爱百姓,恶事却都是朕做的?

    好!既然如此,那朕就让你们看看,什么叫上干天和,什么叫山崩地动。什么叫帝王之怒!

    “廷卫何在?”李二陛下怒喝一声。

    殿外甲叶碰撞,哗啦啦一阵响动,四名顶盔掼甲的廷卫大步进入殿内,单膝跪地。

    李二陛下咬着牙:“将所有伏请之人,都给朕拉出去,敲断他们的手脚!不是伏请吗?那朕就成全你们,让你们一辈子都匍匐在地,永远站不起来!”

    群臣哗然!(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六章 你去天上问问

    一忍再忍的李二陛下,终于不打算再忍了!

    这帮自视高人一等的家伙,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挑战他的底线,已让他忍无可忍!

    真以为朕不敢杀你们?

    当年朕敢在虎牢关外三千铁骑冲阵窦建德的十万大军,莫非现在就不敢领着麾下虎贲,将这锦绣河山彻底的清洗一次?

    “诺!”四名廷卫大声应诺,起身上前将一人架起一个,拖着便往殿外走。

    郑伯龄仍旧跪在地上,对身边同僚被如狼似虎的廷卫拖走视而不见,表情依旧古井不波,镇静的出奇!

    在他心里,依旧忍不住的开始欢唿!

    怕了,英明神武的李二陛下果然还是怕了!他害怕这个他一手强盛起来的帝国会陷入无休止的动荡之中,他害怕没有当年涤荡寰宇的气魄,将动荡之中的国家再一次肃清!

    否则,就绝对不是打断腿脚这么简单,随便安个罪名抄家灭族,那才是李二陛下的风格!

    皇帝终于开始忌惮世家门阀的势力了!

    郑伯龄想要仰天大笑三声,只要家族得以延续,自己便是子子孙孙最伟大的先祖,莫说打断手脚,便是枭首示众,又有何惧?

    吾求仁得仁,百年之后,自有子孙记得吾之付出!

    况且,自己此番乃是为天下所有的世家当这个出头鸟,结果越是惨重,这份人情就越大。自此之后,吾涞阳郑氏,亦算是大唐最顶尖的世家,百年之后,说不得也能位列五姓之中!

    当廷卫拽着他的胳膊的时候,郑伯龄对着李二陛下淡然施礼:“臣,罪该万死!”

    说到底,对于这位英明睿智的皇帝陛下,所有人都心存忠义,从未想过背叛。只是当对皇帝的忠诚于对家族的责任发生冲突的时候,他选择了后者而已。

    若非触及到家族的核心利益,便是一辈子为陛下所驱策,那也是甘之如饴!

    李二陛下双目充血,死死盯着郑伯龄。

    皇帝盛怒于此,不仅仅是房玄龄摇头叹息,即便是魏徵,也只是低头不语,并不如以往那般犯颜直谏。因为他知道,此时的皇帝,已被怒火迷失了心窍,却是劝谏,效果越是适得其反!

    也罢,这帮子自诩衣冠华夏的世家豪族,也该受到一点教训。就让朝堂上这些人的残疾来平息陛下的怒火吧,若是这股火气发不出去,那才是最大的遭难。

    涞阳郑氏、清河崔氏、太原王氏……到时候怕是得血流成河!

    郑伯龄微微振臂,挣脱开廷卫的拖拽,整理一下衣袍,神情淡然的快步走向殿外。

    涞阳郑氏虽然传家百世,然则并不归于最顶级的世家之列,所以郑伯龄要用这种从容赴难的高压姿态,来提升自家的名气!

    只是他的这一番做派,自然让一些人心生崇敬,认为这才是高士大儒的儒雅风采,却也让一些人怒火中烧!

    “郑少卿,请留步!”房俊出列一步,高声说道。

    郑伯龄微微一愣,停住脚步,疑惑的看了一眼房俊,不知这人为何敢当众无视陛下的命令,让他留步?

    哦,或许是刚刚其父房玄龄与段大遒的争执,让房俊唯恐被世家们迁怒,想要在这里向陛下求个情。不管陛下该不该主意,各大世家也必须承他这个人情。

    要缜密的心思……

    郑伯龄颇为赞叹的看着房俊,这么大点儿年纪,想事情能如此周全,想来日后成就不可限量啊!欺老莫欺少,便拱手客气的说道:“房侍郎,有何指教?”

    房俊不理会御座之上李二陛下诧异的眼神,微微一笑,对郑伯龄说道:“确实是有一件事,想要教教你……”

    郑伯龄愣住,教……我?

    房玄龄怒道:“此乃太极殿,怎可出言无状?还不速速退下!”

    这臭小子可真敢说,教教郑伯龄?

    这郑伯龄虽说官位不显,只是一个太常少卿,然则其学识本事,却是公认的大儒级别!五岁通《论语》,九岁熟《五经》,博闻强记,文采斐然,这样从小就是天才儿童的人,你房俊就敢大言不惭的教人家?

    这不是丢人么……

    房俊却信心十足的样子,对房玄龄道:“房相稍安勿躁,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没有人能上通天文下知地理,或许,下官便可指教一下这位郑少卿呢?”

    朝堂之上,不能以父子相称,自然口称房相。

    郑伯龄风度颇佳,见李二陛下没有阻止之意,便微微一笑,说道:“房侍郎说得好,既然如此,在下便聆听教诲,只是希望房侍郎能长话短说,某要耽搁在下领受责罚!”

    姿态清高,言辞儒雅,很有一种从容赴死的淡然,好一派儒雅风范!

    房俊笑了笑,问道:“某有一事不明,阁下口口声声说天旱乃是陛下失德,上天警示之兆,不知可有证据?”

    郑伯龄呆了一下,这事儿能有什么证据?可是古往今来,不都是这么说么?反正只要天降异象,那不是有奸佞在朝,便是帝王失德,有什么可怀疑的?

    “皇帝身为天子,自是受命于天,天降异象,自是上天警示之兆,所以……”

    “停停停……”房俊不耐烦的打断他,追问道:“你是老煳涂了,还是耳朵背啊?某在问你一遍,可有证据?”

    郑伯龄气得一咬牙,这混小子,说话能把人气死……

    可心里也极是憋闷,这种事,谁能拿出来证据?反正就该如此嘛!

    房俊见郑伯龄说不出话,便转向大理寺卿刘德威,问道:“敢问刘寺卿,无凭无据,只凭自己想当然耳,可否给人定罪?”

    “自然不能。”

    肥头大耳的大理寺卿刘德威,从来都是坚定的“李二派”,当年也曾跟着李二陛下一起跟太子建成对着干,此时得到机会,自然要全力力挺!

    “非但不能予人定罪,且告发者有诬告之嫌。”刘德威瞅了一眼郑伯龄,又补了一句……

    郑伯龄默然不语,却有人不忿道:“天地神威,与人感应,陛下身为上天之子,受命统治万民,与天地皆通玄,天降景兆自是迁怒于陛下,这又要何证据?”

    房俊不悦道:“百姓犯罪,尚且要人证物证俱在方可定罪,尔今日说陛下有罪,却又拿不出真凭实据,岂不荒唐?尔口口声声说天降景兆是上天迁怒于陛下,吾且问你,是你亲眼所见,还是亲儿所听?”

    说到此处,房俊不由想起小时学过的一片课文,便续道:“你既然说是上天之意,那某送你去天帝那里,由你亲口问问天帝的意思,不知意下如何?”

    送去天帝那里?

    那人呆了一呆,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不由气得混头胀脑,大怒道:“某去倒是容易,可即便问了,又如何回得来?”

    大殿上一片哄笑。

    房俊瞪着这人,说道:“让你去你又不去,还偏偏在这里聒噪,哪里有你这般胡搅蛮缠之人?”

    那人气个倒仰,我胡搅蛮缠?

    你才胡搅蛮缠好不好?还欲再说,却被郑伯龄拦住。

    郑伯龄微微一笑,拱手道:“房侍郎辩才无双,在下敬佩。可天地只有规律,公道自在人心,在下虽然辩不过你,可你又如何辩得过天下的人心?”

    一句话,直指本心!

    我说不说得过你,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天底下的人都认为这是上天对皇帝降下的警示,那就足够了!

    杀我容易,堵住天下人的嘴,难!

    房俊深吸口气,盯着郑伯龄一张鹤发童颜的脸,只觉得无比恶心厌恶!

    这算是裹挟民意,胁迫皇帝,以达到自己的私心!

    房俊心一横,咬牙道:“咱俩打个赌如何?”(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七章 赌注 (上)

    “咱俩打个赌如何?”

    随着这句话,众臣都有些奇怪的看向房俊,这可是朝堂之上,你这小子又打算耍什么幺蛾子?

    房玄龄以手抚额,无颜见人……

    李二陛下倒是目光灼灼,他自认对房俊的性格还是有所了解的,此子看似鲁莽冲动,实则每一次动作的背后,都有着充足的谋划和强大的信心,轻易不打没把握的仗。

    郑伯龄也楞了一下,旋即笑道:“某自幼熟读经书,立身持正,从不赌博,房侍郎抱歉了。”

    大局已定,某求仁得仁,正是得其所哉,何故与你这黄口孺子置气,平添变数?

    房俊却也不失望,深深看了郑伯龄一眼,转身冲李二陛下施礼,朗声说道:“臣房俊,弹劾太常寺卿郑伯龄,此人信口雌黄,无凭无据,便对吾大唐皇帝栽赃污蔑,实乃居心叵测、心肠歹毒,置吾大唐律法于何处?置帝王尊严于何处?十恶不赦、罪大恶极!请陛下明鉴,将此祸国殃民之乱臣贼子枭首示众,以正国法,郑家满门,三族之内十岁以上男丁尽皆抄斩,十岁以下充军岭南;三族之内十岁以上女眷充入教坊司,十岁以下发卖为奴;家中田产房屋全部查缴充公,令其家世世代代为奴为娼,以儆效尤!”

    此言一出,满堂落针可闻,所有人都不可思议的看着房俊。

    这也太毒了!

    简直比抄家还狠!

    可是偏偏,这房俊说的还真有那么几分道理……

    上天降罪这种事,不过是民间流传,愚昧的百姓信之不疑。可对于朝堂之上衮衮诸公来说,并不信多少。因为他们知道,所谓的“皇帝乃天帝之子”的事情,不过是一个冠冕堂皇的口号而已,纯属扯蛋……

    今儿李二陛下当皇帝,他就是天帝之子,简称天子。

    明儿换了王三当皇帝,依然还是天帝之子,简称依旧是天子……

    既然大家都能当天子,那就说明谁也不是什么天子,天帝生这么多儿子,还不得累死?

    既然不是天子,那么“天降景兆”这种胡话,也就只是说说而已。

    房俊现在咬住郑伯龄等人没有真凭实据,按照《贞观律》来说,那还真就是诬赖诽谤。诬赖旁人,顶多了训斥一顿,没什么大不了;可若是诬赖皇帝,那可就大发了,抄家灭族的罪名,还真不为过……

    房俊这是在谏言陛下,与其全国大乱,还不如杀鸡儆猴,反正就是先杀一只鸡,看看猴子能不能被吓住,吓住了自然皆大欢喜,吓不住,那就早晚都得杀,早杀晚杀又有何区别?

    只是如此一来,涞阳郑氏这只“鸡”,未免就可怜了一点。

    若是这只“鸡”被杀掉了,那些猴子被吓住了……

    那可就不是可怜了,完美无缺的悲剧啊……

    郑伯龄再也淡定不了,刚刚一直保持的云淡风轻彻底被房俊撕碎,怒目而视道:“房俊,怎可如此歹毒?你……要如何打赌?”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房俊实在是太坏了,他这个谏言,陛下完全有可能答应,那涞阳郑氏可就彻彻底底的毁在他郑伯龄的手里,成为涞阳郑氏的千古罪人!

    你不是要打赌吗?

    某奉陪就是……

    房俊哈哈一笑,瞄了李二陛下一眼,见到这位皇帝的脸色阴晴不定,心里吓了一跳,该不会是真的对这个提议心动了吧?

    额滴个娘咧!

    千万不要啊!他倒不是心疼涞阳郑氏,他是心疼自己的名声啊!

    李二陛下若是真的采纳了这个谏言,那么后市的史书上一定会写着:“皇帝昏聩,被奸佞房俊蒙蔽,屠尽涞阳郑氏,罪恶滔天,罄竹难书,实乃史上十大奸佞之首……”

    死了都得被人戳嵴梁骨啊,说不定哪天就得有人把自己从棺材里拖出来鞭尸……

    房俊浑身激灵灵打个冷颤,赶紧说道:“某便于你赌一赌,这天降景兆,与陛下无关!你敢不敢?”

    “呵呵,有何不敢?只是不知,房侍郎要如何赌法?”郑伯龄心中大定。

    正如同他拿不出证明皇帝“有罪”的证据一样,别人也拿不出皇帝“无罪”的证据!

    就像房俊自己所说,难不成派个人上天去问问?

    就算问明白了,他也回不来呀……

    (1426)

    房俊胸有成竹,说道:“尔等既然说天降景兆是因为陛下失德,那么就是说陛下有罪,需要下诏罪己,才能得到上天的谅解,降下甘霖咯?”

    郑伯龄很沉稳,寻思一番,没发现房俊这番话里有陷阱,便道:“不错。”

    房俊点点头:“那么某是不是这么认为:若是在陛下没有下诏罪己的情况下,老天却下雨了,便说明大旱其实并不关陛下的事?”

    李二陛下闻言,双眼一亮,不着痕迹的同房玄龄、马周等人叫换个眼色,心里窃喜。

    好心计!

    郑伯龄却在冷笑,这种程度的陷阱,也能令老夫上当?

    真是天真啊……

    慨然说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此次大旱,只是上天对世人的警示而已,要陛下痛改前非、勤政爱民,可若是陛下执意不肯认错,下诏罪己,上天亦不会将所有世人都饿死,大旱一段时间之后,还是会降雨的!”

    他怎么敢承认房俊的话?若是陛下拖着不下罪己诏,这大旱再怎么旱,他也不能旱到天荒地老,终究是要下雨了。只要挨到下雨,岂不是就证明上天并不是责怪皇帝才大旱?

    说不得到那个时候,陛下完全可以倒打一耙,是因为朝中出了奸佞,上天才会降下大旱!

    谁是奸佞?

    呵呵,除了吾郑伯龄,还能有谁呢?

    这个房俊,小小年纪便这般奸狡险诈,实是不当人子!

    李二陛下虽然知道郑伯龄未必上当,却依旧难掩失望……

    房俊却完全不似被人拆穿计谋那般尴尬,只是在心里微微失望的叹息一声,人老奸马老滑,老东西实在是太鬼了……

    便笑着说道:“郑少卿果然睿智……反正怎么说都是你对,下雨或者不下雨,都被你的话堵住了,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郑伯龄略一沉吟,说道:“无论如何,若是陛下不下诏罪己,短期之内是不会下雨的。”

    “!”

    房俊嗤笑一声:“欺负我读书少啊?短期、近期、大概、可能……郑伯龄,你就用这种似是而非的话语,厚颜指摘陛下,你不觉得你很无耻、很可恶么?陛下,臣弹劾太常寺卿郑伯龄,此人……”

    “且慢!”

    郑伯龄满头大汗,赶紧制止房俊,刚刚李二陛下的意动,他可全都看在眼里,这万一陛下吃了秤砣铁了心,那涞阳郑氏可就全完了……

    “房侍郎,依你之意,该当如何?”

    没办法,不得不退缩一步……

    房俊竖起一根手指,缓缓说道:“七日之内,必然天降甘霖,到时候,还请郑少卿收回诬陷指摘陛下的话语!”

    “七日之内?”

    郑伯龄微微一惊,旋即想起司天台那帮世家大儒曾说过,一月之内不会有雨,便又放下心来。

    尔小小年纪,难道比得过司天台的那些常年观测气候之大儒?

    遂转向李二陛下,施礼道:“不知陛下之意如何?”

    李二陛下完全摸不着头脑,这个房俊难道还有洞悉天机的本事,能看得出什么时候下雨?

    房俊见李二陛下犹豫,赶紧说道:“微臣保证,若不下雨,请陛下任意处置!”

    “好!”李二陛下一咬牙,他还是无法下决心见这些世家门阀以雷霆手法统统铲除,此刻能得到缓解之机,亦算不错,就算七日之后无雨,大不了还是个杀!

    某身为帝王、手执干坤,怕的谁来?

    郑伯龄坦然道:“即是如此,某答应便是!”

    “慢着!”房俊拦住他的话头,不悦道:“难不成郑少卿真的未曾赌博?就连赌博需要堵住一事,都懵然不知么?”(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八章 赌注(下)

    “赌注?”郑伯龄皱起眉毛,警惕的看向房俊。

    “有彩头,才有意思,否则谁和你赌啊?”房俊一副“你是不是撒”的表情……

    郑伯龄心里憋气,是我要跟你赌的么?可他真怕房俊再向皇帝提“杀鸡儆猴”这个馊主意,只好忍着气说道:“愿闻其详,只要相互公平,某自然无异议。”

    房俊笑眯眯说道:“郑少卿果然谨慎,这样,若是某输了,便对您磕头认错,而且赞同您的观点;若是您输了,某也不要金银财宝,您便跪在朱雀门外,大喊三声‘某错了’即可,可算公平?呵呵,细说起来,您还占了便宜呢,不过某这个人便是尊老爱幼的性子,唉,吃了不少亏……”

    郑伯龄脸皮一抖,愤怒的看向房俊,就这还尊老爱幼?就这你还吃亏?

    吃亏你个脑袋!

    你房俊跪我,顶多算是颜面丢失,算不得大事;

    可若是我郑伯龄跪你,那可就是把脸皮扯下来踩在脚底下!我郑伯龄代表着涞阳郑氏,是世家门阀的急先锋,我若认错,便是所有的世家门阀统统认错!

    可你房俊能代表谁?

    谁也代表不了!

    就这还公平?

    可他就算心里再是愤懑,也不得不接受这个看似公平、实则缺德的赌注,更不敢提什么“从容赴难,得其所哉”的浑话,因为他真的害怕李二陛下把他涞阳郑氏当做敬候的那只“鸡”……

    *************

    “你这孽子,怎可那般胡言乱语?”

    房玄龄吹胡子瞪眼睛,恨不能把这个孽子打死算球,一天到晚总是惹事儿,没个消停的时候!

    房俊缩缩脖子,不敢争辩。

    反倒是稳坐榻上的李二陛下出言安慰:“那种情况下,也不失为一个缓兵之计。当时朕是真被气煳涂了,就想着不如就将这帮子自命清高却裹挟民意的家伙统统杀了了事!但是,这决心真的很难下啊……”

    李二陛下长叹一声。

    杀人容易,收尾太难!

    若将那些人统统杀掉,不必怀疑,明天一早就会天下大乱,各地的世家门阀必然全力发动,造反他们或许不敢,但是联合起来抵制朝廷的政令,令每一道政令都形同虚设,这几乎是肯定的。

    这些世家门阀、豪门大族各个都经营几百年,方方面面早就渗入当地的每一个角落,影响力极大。

    怎么解决那种局面呢?

    很简单,杀!一路杀下去,将所有敢于抵制朝廷、抵制他李二陛下的人,统统杀掉!

    杀得人头滚滚,杀得血流成河……

    李二陛下又信心将这帮子世家门阀一网打尽连根拔起,可是杀完之后呢?靠着那些连字都不识几个的寒门来管理整个天下么?要知道,所有识字的大唐子民当中,得有超过八成是各个世家的子弟,还有一成与各个世家勾连甚重利益纠葛,只有一成才是出身寒门的士子,就这些,还都是最底层的官员。

    像是马周那样出身寒门却能力出众身居高位者,实在是凤毛麟角,寥寥无几……

    这就是那些世家门阀心有所持的根本!

    把我们都杀了,谁去替你管理这个国家?

    房玄龄瞅了瞅李二陛下,又瞅了瞅自家一脸无所谓的儿子,也愁的不行:“是啊,缓兵之计……可是你小子不会把时间说的长一点?时间拖得越长,这下雨的几率就越大,为什么非得说个七天?这七天弹指即过,到时候怎么办?”

    房俊有些委屈:“我也想啊,可您认为那郑伯龄是傻子?朝堂上的世家出身的大佬都不言声,只将这老家伙推出去打头阵,明显是个心思智慧都极为出众的,要不然谁会信任他?到时候他心一横就是不同意,连七天的时间也争取不到,那样的话,陛下怎么办?打折他们的腿容易,可是穿到外头,必然是舆论汹汹,那些世家门阀会把他们美化成爱民如子、舍身为民的大英雄、大豪杰,然后所有的脏水都泼到陛下身上,多冤呀?”

    午后的太阳从窗棱间照射进来,透着一股子酷热,让人愈加烦躁……

    李二陛下手里婆娑着茶杯,方正的面容上隐隐蕴藏着怒气,冷哼一声,说道:“这群混蛋,简直不知死字怎么写!无论如何,房俊能拖延这七日时间,让朕早作准备,亦是大功一件!”

    房玄龄依然再犯愁,平素沉稳睿智的风度早已消失殆尽,面对如此局面,他也觉得棘手至极,毫无破解之法,苦恼道:“陛下,万万不可被怒火迷了心智,说到底,这天下可是您的,他们能破罐子破摔,您可不能!好歹这孽子拖延了七日时间,咱们再好生琢磨琢磨,定然会想起两全其美的法子……”

    “咳咳”房俊轻咳两声,有些无奈的说道:“谁跟你们说……这七日是我在拖延时间?”

    “大人说话,小孩子胡乱插说明嘴……”房玄龄骂了半截儿,突地醒悟过来,不可置信的看向儿子,惊问道:“你是说……你有法子?”

    李二陛下也看过来,目光惊奇不定。

    难道这小子真有办法化解这个死局?

    该不会让朕屈服,承诺永远不削除那是世家门阀的特权吧……

    对于他来说,罪己诏那是万万不能下的,这道诏书一下,自己的名声可就真得遗臭万年了!

    大禹下诏罪己,是因为有一次看见犯罪之人,就伤心地哭了起来,左右问其故,禹曰:尧舜之时,民皆用尧舜之心为心,而予为君,百姓各以其心为心,是以痛之”。

    商汤下诏罪己,是为了安抚民心,“余一人有罪无及万夫,万夫有罪在余一人”!

    周成王下诏罪己,那是“予其惩,而毖后患”。

    而自己呢?是被世家大族逼着不得不下诏罪己……

    但是退步也绝不可能,那不是他李二陛下的风格!

    房俊老神在在:“法子嘛……总归是人想出来的,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哎呀!”

    却是被房玄龄狠狠扇了一下后脑勺,老房怒道:“说人话!”

    “诺……”房俊揉了揉脑袋,既不敢反驳更不敢还手,只得老老实实说道:“既然总是不下雨,那么以往的皇帝会怎么办?”

    “自然是求雨咯!”房玄龄一副“你是不是撒”的眼神,鄙视之……

    房俊看向李二陛下:“那陛下为何不求雨呢?”

    李二陛下苦笑:“求雨这种事……成功率也不是那么高的……”

    以李二陛下的智慧来说,大张旗鼓的所谓求雨,不过是皇帝们给百姓子民演的一出戏,除了那些久远的上古神话,真是史书中哪里有一次求雨得雨的记载?

    “不过你这句话说得到不错,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嗯,很符合你的性格,能躺着死,绝不坐着死,果然很懒……”

    李二陛下难得心情不错,居然揶揄了一句。

    房玄龄恨铁不成钢的骂道:“往后给老子勤快一些,明明脑子挺不错,为何总是不肯多多任事?还有,往后说话行事都成熟一点,不要点火就着,两句话不来就挥拳头,简直幼稚!”

    对于这个儿子,老房是有欣慰有操心,才华是有的,可就是性格实在是太过离经叛道,为人处事都与旁人格格不入,简直就是妖孽!

    房俊被两位超级大捞左右夹击,狼狈不堪,只好苦着脸说道:“其实……在下要说的是,求雨这种事,其实是可以提升概率的……”

    房玄龄与李二陛下同时一愣,忽视一眼,异口同声的惊问道:“你有法子?”

    “法子嘛……总归是人想出来的,所谓车到山前……哎呀!别踹……”

    李二陛下怒火冲天,一大脚丫子就把房俊踹翻在地!

    房玄龄紧接着扑上去,大骂道:“混蛋玩意,老子今日打死你个不着调的东西……”(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九章 左卫大营

    说到唐朝的军队,就不得不提及名扬天下的府兵制。

    府兵制,是一种建立在均田制基础上的兵农和一、寓兵于农的制度。

    在天下各地设置“军府”若干,“府兵”由各地军府从所在州县的农民中挑选,年二十入役、六十免役,平时在家生产、农闲训练,“府兵”还要到京师“番上”,便是轮番参与京畿的戍卫任务。

    但是,“军府”只是管理“府兵”的户籍和日常训练,既不能统领“番上”的“府兵”,更没有战时指挥权。

    番上府兵,由十六卫大将军统领;战时指挥权,在皇帝选派的元帅手中。

    卫府制,就是以“卫”统“府”。十六卫,既是卫戍京师的禁兵,又是统领天下“府兵”的领导机构。

    唐朝“十六卫”遥领天下657个折冲府,居中御外,卫戍京师,是府兵和禁军的合一。但值得强调的是,十六卫大将军对天下军府只是“遥领”,并不具备真正的战时指挥权。战时,由皇帝临时派行军大元帅为最高指挥官。

    在唐朝,这个大元帅是个临时职务,就叫做“某某道行军大总管”……

    然而,“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也没有不败的制度。中唐以后,均田制遭到破坏,府兵制土崩瓦解,十六卫丧失战斗力,仅作为仪饰之用,只剩下名号,唐朝廷依恃的是“北衙禁军”。

    十六卫之中,左右二卫的地位略高一些,因为这是两支掌宫禁戍卫的部队,是嫡系中的嫡系,精锐中的精锐!

    **********

    陈国公、左卫大将军侯君集端坐帅堂,面无表情。

    房俊站在堂下,心里有些忐忑。

    侯君集这人一贯阴沉多智,又狠辣无情,心思深沉,谁也搞不懂他的想法。

    与这种人相处,最是费心费神……

    可房俊也无奈,左卫是十六卫中的精锐之一,一般朝廷出征都是左右卫、左右武卫中择其一,此次房俊的献计,李二陛下极为重视,自然要抽调最精锐的部队配合。

    “需要多少人?”侯君集语气冰冷,一张国字脸又黑又瘦,彷如冰雕一般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最少两千人。”房俊恭恭敬敬的说道。

    虽然这家伙自己作死,也蹦不了几年了,可单就目前来说,李靖完全放弃军务,李绩坐镇中枢,程咬金年岁渐老,朝中能东征西讨的名将,也就剩下一个侯君集,余者终是差了一点火候。

    若是和这人闹出什么龌蹉,绝对没个好儿!

    侯君集这才皱了皱眉,有些不悦:“某虽不知你是如何蛊惑陛下,但也不得不警告与你,这左卫大营乃是朝廷精锐之所在,可不是能任你胡闹的地方!”

    房俊心里腹诽,当我是官场小白啊?说这么多废话,不过是往后想要拿捏我而已,真有种,你敢不敢说不遵李二陛下的旨意?

    不过也只是心里腹诽而已,犯不着跟这个魔头硬杠!

    “瞧您这话说的,正因为陈国公您将左卫调教的各个强悍、各个精锐,所以陛下才会调用左卫的士卒,办事放心不是?至于胡闹,那就更是说不上,小侄就是再胡闹,也不敢闹到您面前来,是不是?”

    房俊笑得见牙不见眼,态度极其恭顺。

    别说只是一点软话,一点低姿态,就是给您拜上几拜也没心力压力啊,全当实在拜死人……

    可是他这番姿态,却让侯君集眉毛下意识的挑了挑。

    满长安城都在传言此子就是个棒槌,逮谁锤谁,难道老侯我就真的王霸之气四溢,能震得这小子纳头便拜?

    心里狐疑,便轻轻点头:“那你说说,要这些军卒做什么?”

    “这个……”房俊略一迟钝,“陈国公还是自己去问陛下吧,此事极度机密,请恕小侄不敢泄露分毫。”

    “哦?”侯君集眉头越皱越紧。

    这眼瞅着西征在即,正是左卫厉兵秣马整肃军纪的当口,为何偏偏要抽调走一千士卒?

    这房俊语焉不详,虽然拿着陛下的亲笔敕书,也让侯君集心里不太安稳。

    莫非……陛下是对我有何不满,此举是敲打一番?亦或是陛下终于对东宫不满,想要有所动作?

    嘶……侯君集越想越乱,越想越害怕。

    不怪侯君集疑神疑鬼,要说起来,这满朝文武之中,谁对太子殿下最忠诚,侯君集若说第二,没人敢认第一!而太子殿下对于侯君集的信任,就连太子殿下的亲舅舅长孙无忌也得靠边站!

    因为长孙无忌那个老狐狸可不止太子李承干这一个亲外甥!

    李二陛下今年对太子多有失望,想要易储的打算依旧不算什么秘密,现如今抽调左卫兵卒,也难怪侯君集会多想……

    可不管怎么想,这兵卒依然还是得抽调!

    “段瓒!”侯君集低声喝了一声。

    堂外立即有人大声应答:“某将在!”一个英气勃勃的年青武将走了进来。

    “速去点齐两千军卒,由你统领,自今日起,一切听从新乡侯指挥,不得违逆军令,不得贻误战机,否则定然军法从事休怪老夫无情!”

    侯君集大马金刀的坐着,阴着脸下令。

    “诺!”

    段瓒单膝跪地,大声应诺。

    侯君集抬了下眼皮,瞅了房俊一眼,挥挥手说道:“本帅军务繁多,就不留新乡侯了。左卫兵卒,个个都是精锐勇勐之士,新乡侯好自为之吧!”

    这算是在敲打房俊,不要整什么幺蛾子,要善待某的部下……

    房俊自无不可,告辞侯君集,除了左卫大营的帅堂,那段瓒也均随其后出来。

    “唿……”房俊长长的嘘出口气,瞅了瞅身后冷着脸的段瓒,不由嘴角一抽,果然什么将带什么兵,这位还真是侯君集的手下,连脸上神情都一模一样……

    “还未请教将军名讳?”房俊客气的说道。

    段瓒微微一愣,赶紧说道:“武夫一个,何谈忌讳?末将段瓒。”除此之外,家世背景却是提也不提。

    可房俊清楚,像是左右卫这样戍卫宫禁的部队,高级军官必是勋贵之后,那样才能保证足够的忠诚,一般的平民想都不要想。

    姓段的大官可不多,房俊脑子里挨个一过,便问道:“褒国公可是令尊?”

    褒国公段志玄,现任为右卫大将军,跟侯君集正好一左一右,都是跟随李二陛下东征西讨的名将,极得信任。

    似乎对于房俊这种言必提及家世的做派有所不满,段瓒只是应了一声:“这是家父。”便再不说话。

    还挺有性格!

    房俊笑笑,并不在意:“令弟段,跟某交情不错!”

    他这么一说,房俊便知这是段志玄的长子,将来的下一任褒国公!

    他本以为套套近乎,能让段瓒这张扑克脸缓和一些,谁知却适得其反。

    段瓒瞅了房俊一眼,直接闭上嘴不说话了……

    房俊眨眨眼:“……”

    这什么情况?难不成那段跟段瓒不是一个妈生的亲兄弟,又或者牵扯到什么豪门秘辛?

    每个人的心理都有一个八卦,房俊也不例外,不由奇道:“段大哥好似不太喜欢在下谈及令弟?”

    段瓒冷着脸,哼了一声:“若是新乡侯能少于舍弟来往,在下会感激不尽!时辰不早,咱们还是赶紧去校场击鼓点兵吧,若是误了将军的军令,在下可吃不消!”

    说完,面无表情的大步走在前头……

    郁闷个天的!

    房俊差点破口大骂,你那兄弟最不是个东西,嫖完妓不给钱,好几回都是老子给负的嫖资呢,和着还是我拐带的咯?

    娘咧!你小子不是跟我耍酷么?行!

    给我等着!

    老子非得把你捏在手里不可,敢跟我甩脸子?

    就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被人家归结为“损友”一类的房俊,心里忿忿不平的跟着段瓒,来到左卫大营的校场。

    鼓声隆隆,脚步匆匆,能站满几千人的大校场人头攒动,除却脚步和衣袂摩擦的声响,再无一丝杂音!

    这侯君集果然是名将,左卫上下,俱是精锐!(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章 太子的变化(上)

    房俊走后,侯君集在帅堂里如坐针毡。

    京中出左右卫之外,尚有十五卫大军,总数不在五十万之下,为何单单要在我这左卫之中挑选兵卒?还一次就调走两千人!

    陛下到底要干什么?

    难不成……陛下真的信了李靖的话,防备我谋反?

    侯君集一脚将旁边的一个胡凳踹飞,骂了一句“娘咧”!

    都怪那个李药师!

    说起贞观名将,李靖是真正的帅才,程咬金、尉迟敬德、李绩、甚至他侯君集,无人不服!以骑三千,喋血虏庭,遂取定襄,一雪渭水之耻,那种神鬼莫测的兵法,足以让世间所有名将顶礼膜拜!

    但是李靖这人性情太过谨慎,功利之心也不强,隐隐察觉到李二陛下对他的忌惮,便果断的交出一切兵权,归隐在家,不问军事。如此一来,反倒让李二陛下怜惜其才华,便让让李靖教侯君集兵法。

    侯君集跟着学了不久,每到精微之处,李靖则不教授。侯君集心里不爽,便向李二陛下告状,说李绩藏私,有不臣之心。

    李二陛下听后,便去责备李靖,李靖却回答说:“这是侯君集想要谋反。如今中原安定,我所教他的兵法,足以安制四夷。如今侯君集求学尽臣的兵法,是他将有异志啊。”

    另有一次,侯君集朝后回尚书省,因为心里想着事情,骑马越过省门数步尚未发觉。

    李靖见到这种情况,便对人说:“侯君集意不在人,必将谋反。”

    你说就说呗,偏偏当着魏徵那老货的面说,结果那老货便在李二陛下面前参了侯君集一本……

    侯君集不相信李二陛下会听信那些鬼话,但凡事都有万一,万一他就信了呢?

    侯君集目光闪烁不定,心中极其恐惧。

    若是陛下真的怀疑自己,那么依着陛下的脾气,搞不好哪天进宫的时候,就能把自己给剁了……

    侯君集越想越害怕,不知如何是好,这时候堂外传来脚步声响,只好深深吸了口气,坐回座上,却总觉得今天的太阳太过刺眼,晃得他有些眼花……

    “将军!”

    来人是长史崔续禄。

    “如何?”侯君集阴着脸问道。

    “共计抽调两千人,俱是身高体壮剽悍勇勐之士!”崔续禄低声回道。

    “操!”侯君集低骂一声:“此事极不寻常!”

    想了想,越想越不对劲,站起身道:“给某备马,某要出去一趟!”

    “诺!”崔续禄答应一声,张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却欲言又止,转身退了出去。

    大将军的性子太刚愎,这个时候,怕是谁劝也不会听……

    侯君集骑着马,一路狂奔来到东宫。

    “太子可在?”将缰绳交于门子,侯君集一边疾步走进重明门,一边问道。

    “此刻大概在左春坊,听候于庶子的政课……”话音未落,侯君集已经走得没影了。

    门子吐吐舌头,暗暗纳罕:这位陈国公侯大将军那可是一向讲究规矩,坐卧行走都一丝不苟,或许是当年当混混的时候就没个正行,所以才刻意的想要做出一副有教养的样子来……今儿这是怎么了?

    且说侯君集一路火急火燎的来到左春坊,推开门,便见到太子李承干同太子左庶子于志宁相对坐于软塌之上,各自捧着一本书,却都是言笑晏晏,气氛和谐。

    侯君集有些发愣,这场面……有点诡异啊!

    于志宁这个人,才学那自不必说,人家曾祖是北周太师于谨,妥妥的书香世家!

    大业十三年,高祖李渊在晋阳起兵,攻入关中。于志宁到长春宫拜见李渊,被任命为渭北道行军元帅府记室,与殷开山等人一同辅佐李二陛下。武德四年,尚是秦王的李二陛下加封天策上将,并开设文学馆。

    于志宁被授为天策府从事中郎,兼任文学馆学士。

    这也是一位从龙之臣,比他侯君集的资还要高!

    但是呢,这人有个毛病,就是性子比较刚烈,也比较迂腐,说话做事,从来都不会委婉转圜,直来直去,能把人气死!

    李承干在农忙季节命人建造曲室,数月不停工,又沉溺于歌舞,于志宁进谏道:“工匠官奴都是犯法亡命之徒,他们带着钳子凿子等物来往进出,宫廷警卫不能盘问,警卫在宫外,奴隶在宫内,怎不令人担心呢?东宫里多次响起鼓声,乐官乐工时常被留在宫里不让出去,前几年皇上的口谕告诫,殿下就不想想陛下对此的看法吗?”

    李承干任用许多宦官,一同作乐,于志宁又劝谏道:“宦官身心都不健全,善于阿谀逢迎,靠着主子受宠作威作福,凭借上传下达制造祸患,所以代都有宦官之祸,你咋就不注意呢?”

    后来,李承干又私引突厥人,相互狎昵,于志宁再次进谏:“达哥支等突厥人,人面兽心,难以教化,把他们引进内室,甚为不妥。”

    反正在太子李承干看来,就是他做什么,于志宁都看不上!

    看不上就看不上呗,谁稀罕么?可你还总是跑父皇那里告黑状,这就不能忍了!于是,太子殿下甚至暗中指派刺客,要把于志宁给做掉……

    可是现在,自己看见了什么?

    侯君集揉了揉眼睛,目瞪口呆的看着言谈甚欢的两人……

    “哟!陈国公来了?”李承干从榻上起身,笑道:“这帮内侍真是不知规矩,国公前来,怎么能不通禀呢?孤也好迎接一下!”

    侯君集咽了口唾沫,这画风不对啊……

    以往,李承干对东宫的这些内侍宫女最是苛刻,认为就是这些人把自己的事情随时跟皇帝打小报告,所以自己才越来越不受皇帝待见,动辄打骂,还不准他们轮休,每天都得干活。

    今天却这么轻飘飘一句话,就完啦?

    于志宁也站起来,笑着跟侯君集客气两句,便对太子李承干说道:“微臣家中有事,先行告辞了,陛下得闲的时候,还是应该将微臣刚刚讲述的课业熟读几遍。”

    李承干赶紧躬身施礼:“于师慢走……”

    于志宁笑吟吟的回礼,转身告退。

    “殿下……几时同这于志宁关系这般亲近?”侯君集狐疑的问道。

    “呵呵……”李承干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不谈这个,陈国公前来,可是有事?”

    侯君集退到门口看了看四周,确定近处无人,这才回到堂中,压低声音将心中担忧说了。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李承干全程面无表情,听完之后,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姿态。

    “国公过滤了。”

    “过滤?”侯君集急了,“此次出征高昌,估摸着入秋就将启程,陛下却于这时候抽调走左卫两千精锐,必是朝中有事发生!可微臣却一点风吹草动都没听见,此事可疑啊!”

    李承干一改往日的急躁,温和的笑笑,目光灼灼的盯着侯君集:“国公,难道真的想造反?”

    “殿下慎言!”

    侯君集吓个半死,急道:“这种话怎么能说出口?谨防隔墙有耳!”

    那意思就是说,有些事情做得,却说不得……

    李承干心中暗叹。

    他又怎能不知侯君集的心思?

    自打李药师隐退,侯君集便自诩是朝中第一名将,对于程咬金、尉迟敬德这样的莽夫与其平起平坐很是不满,多次向父皇表达心迹,想要敕封太尉一职,位列三公!

    可父皇先是不置可否,后来干脆敕封舅舅长孙无忌为太尉,虽然长孙无忌坚决推迟,却让侯君集极为不满,认为父皇这是在打压他!正是从那时候起,侯君集便与自己越走越近。

    想到此处,李承干不禁耸然而惊……

    (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一章 太子的变化(下)

    李承干不禁在想,若是自己与侯君集再这样纠缠下去,这个已被功利之心蒙蔽住双眼的魔鬼,会把自己带往哪一条路上?

    自己日夜担心父皇会废了自己,立青雀为太子,而侯君集心心念念能得到太尉之位,名列三公,位极人臣!

    正所谓**,一拍即合,自己有许多朝臣支持,侯君集则掌握着左卫大军,这结局……

    李承干背后的冷汗涔涔而下,瞬间便已湿透重衣!

    造父皇的反?

    只要想想,李承干就快要吓死了!

    一直以来,李二陛下在李承干心目中,那就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无敌统帅!凡是挡在他前面的敌人,一个两个全都被他击败,从来也没有人能抵档得住,更别说反抗!

    便是自己的大伯、三叔,不也被父皇斩尽杀绝么?

    既然亲兄弟都能杀,那儿子有什么好稀罕的?更何况,儿子有不止一个……

    李承干简直不敢再想下去,他脑子现在嗡嗡作响,只有一个念头幸好那日遇上了房俊!

    正是因为听了房俊的一席话两首词,回来之后李承干越琢磨越有道理!

    父皇想要易储吗?

    绝对不想!

    父皇怕什么?他最怕的就是他的杀兄弑弟被他的儿子们竞相效仿,留下千古遗祸!只要自己这个长子能够本本分分,哪怕青雀和老三在出色,父皇也不会易储!

    因为一旦废了自己,改立其他的兄弟,就会给后世子孙留下一个遗祸无穷的暗示:皇位是可以争来的!从此以后,皇家的每一次新帝登基,必将伴随着阴谋暗斗血雨腥风,帝国的根基将会随之一分一分的消耗殆尽,最终,这个老大帝国将会土崩瓦解,灰飞湮灭……

    那是父皇绝对不想看到的!

    所以,就像房俊说的那样,自己根本不必去争,因为孤就是长子,就是太子,就是天然的帝国接班人,父皇的这座锦绣江山,也只有孤才有资格继承!

    李承干轻轻的松了口气,紧紧攥了一下手掌,抬眸看向侯君集,轻声说道:“李靖已然隐退,程公、尉迟俱已年迈,余者皆不足论,国公何必执念于一个区区名号?”

    言下之意,那些老将们老的老退的退,剩下的根本不能对你构成什么威胁,只要安安稳稳的靠日子,你就会自然成为武将自首,又何必甘冒奇险去搏哪一个虚名?

    侯君集吃了一惊,惊疑不定的看着眼前的太子殿下,这是……太子说出来的话?

    往常每每谈及此处,太子总是怒不可遏,怒斥陛下薄待与他,却更加宠爱魏王,整日里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一觉醒来便被陛下一纸诏书废去太子之位,惶惶不可终日!

    可今日……

    “殿下,微臣等得,难道殿下也等得?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若是等到陛下心意已决,颁下诏书,便再无更改,殿下必悔之晚矣!”

    若是放在以往,这番“剖心置腹”的话语,必然令李承干激动万分,可是现在,却只有无尽的寒意。

    他不想有什么大不敬的想法,因为父皇不一定易储!

    他也不敢有什么大不敬的想法,因为他知道无论有多少人支持自己,都一定不是父皇的对手!

    侯君集带着满腹的疑惑走了,李承干却依然端坐榻上,木然不动。

    他是个优柔寡断的人,也是个心地善良的人,既不想被父皇废掉然后赐一杯毒酒,亦不想卷起漫天风浪连累无数无辜的人妄死……

    午后的阳光虽然炽热,但不知何时起了一阵微风,风从窗口吹来,带走了堂内的热气,撩起了淡淡香气。

    李承干愕然抬头,才发现太子妃苏氏不知何时跪坐在自己面前,素手捧着一盏香茶,正俏颜带笑的凝视着自己。

    李承干摸了摸脸颊,疑惑道:“孤的脸上,可是有油渍?”

    苏氏浅笑摇头。

    “那为何盯着孤看?”

    苏氏将手中茶盏轻轻递给李承干,梨涡浅现:“妾身……好久没有见到殿下如此安静的思考事情。”

    李承干顿时有些赧然,赶紧端起茶盏喝茶,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自从摔坏了腿,躺在床榻之上见到父皇那失望的眼神,自己便一直活在惶恐惊惧之中。

    一国之主,怎能身有残疾,惹来万邦耻笑呢?

    他害怕父皇废了他这个太子,不是因为他有多么相当这个皇帝,若是他身为次子,他会安安分分的做个盛世闲王,纵情酒乐、以安天命!

    可是古往今来,哪里有一个废太子善终的?

    不仅是他不能善终,眼前这个册封诏书上写着“柔顺表质,幽闲成性”的太子妃,还有那三个未成年的儿子,所得也不过是鸩酒一杯而已……

    孤不想死,更不想让妻儿受此连累,命丧黄泉!

    所以孤必须去争!

    现在却发现,自己一直都错了啊……

    “妾身刚刚见到陈国公,好似面色很难看,走的风风火火的,殿下莫非同陈国公吵架了?”苏氏有些担忧的问道。

    她是不太懂得朝中那些事情的,只是觉得太子如今被陛下不喜,连带着很多见风使舵的大臣都变成了墙头草,全都歪向魏王那边,只有一个侯君集依旧忠心耿耿,殿下自然要以礼相待,否则连这个忠臣都赶跑了,那皇位可就真的没着落了……

    李承干放下茶盏,轻叹一声:“孤一句从臼巢之中跳出来了,可他依旧沉迷其中,不是不能跳,而是不想跳……”

    苏氏似懂非懂,却转移了话题,说起京中的一件趣事,好笑的说道:“父亲身体不好,上午妾身会府探视,正巧遇到大兄,便闲聊了几句。大兄说,那位号称长安纨绔之首的房二郎,又干了一件大事,居然在太极殿上和太常少卿郑伯龄打赌,说是保准在七日之内降雨……现在京中已然传遍,都说这位房二郎可能是做错梦了,以为自己是雷公下凡、电母转世,呵呵……”

    听到这事儿,李承干也不禁莞尔。

    但是笑过之后,却淡然说道:“世人皆知房俊纨绔,却不知此人实则腹有锦绣,实乃才华横溢之辈!外间盛传此人的诗词双绝,却不知此人最出色的地方,却是那一手神鬼莫测的格物之道!他能将沙子烧成晶莹剔透的玻璃,能将猪油制成去污能力极强的肥皂,剩下的废液居然还能造出蜡烛……若是他说七日之内必然下雨,孤也是相信的,此人实有通天彻地只能!”

    苏氏有些傻眼,自家夫君一向心高气傲,几时对人如此推崇?

    甚至已经不是推崇的地步了,而是崇拜!

    李承干轻轻拉起苏氏的纤手,深深注视着妻子的双眸,轻叹道:“这么些年,也算是苦了你了!”

    苏氏微微愣神,然后芳心勐然悸动一下,俏脸通红,双眸之中霎时盈满珠泪!

    只是这一句话,这几年的提心吊胆担惊受怕,那就全都成了过眼云烟……

    “孤已经想明白了,”李承干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从今日起,孤就平平淡淡的当这个太子,该做的做,不该做的一件不做,若是父皇满意,日后孤自然励精图治,打理好这个锦绣河山;若是父皇执意易储,那孤就求父皇,让孤带着你与几个孩子,去海外寻一处岛屿,与世隔绝……”

    苏氏两行珠泪倾泻而下,反手紧紧的握住李承干的手掌,轻声哽咽着,俏脸却含着笑,轻柔的嗓音哼唱着:“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李承干哈哈大笑:“得妻如此,夫复何求?”(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二章 大动作

    每个人的心理都住着两个人,一个是好的自己,而另一个是不好的自己。

    有人抱怨是环境改变了我们,也有人无奈的说是信念改变了我们。每个人都有一个初心,或者叫做理想,然而后来一切都抵不住时间如水的流逝,岁月无情的销蚀,那些曾经的初心和理想,看似依然很近,实则却那么遥远……

    五月的艳阳高悬天空,释放着火热的威力,地面上所有绿色的植物都似被烘干了水分,蔫哒哒的没有一丝活力。

    房俊顶盔掼甲坐在一块大石上,苦着脸皱着眉,很是不爽的瞪着身边的老工匠:“你说最近会下雨?你是不是老眼昏花了,你抬头瞅瞅这日头,这样的天气会下雨?”

    赵根旺一张老脸抽成一朵菊花,战战兢兢的陪着小心,却也不得不给自己解释:“老朽是说最近大概会下雨,最近的意思是近期,大概的意思是不确定,可少监大人您非得跟人打赌说七日之内必然降雨,这不关老朽的事啊……”

    房俊瞪他一眼,无比烦躁!

    前几日正是在闲聊的时候,赵根旺说今年春旱的情况异常严重,但是他观云望风,近期应该会有一场大雨。

    军器监的工匠并不一定都是世袭,很大一部分其实是犯官的家属充作劳役,然后世代不得脱籍。而赵根旺正是因为被其父牵连,这才全家男丁都充入军器监。

    他父亲是北周钦天监的监正!

    钦天监这个衙门,是很神奇的一个存在。他的直接任务是将天上的星象改变和人世间的人事变化相对应,却做一些语言或者改变,而观察天象制定法,这是副业……

    很神奇吧?但事实就是这样。

    但是钦天监还有另一个职能:观测天文来预测气候。

    房俊认为这个比较靠谱,古人虽然没有卫星这种神器,但是经年累月的通过观测与实际情况相结合,总归会摸索出一套比较实用的经验,连二十四节气都能发明,预测一下大自然的阴晴雨雪总该没问题吧?最起码也应该准确率在七成以上。

    一件事情的概率超过七成,就值得去做了。

    赵根旺的父亲最拿手的便是预测气候,据他所说这是传家的本事,他也精通此道……

    所以房俊敢在太极殿同郑伯龄对赌。

    除了相信赵根旺这个老实人不会胡乱吹牛之外,房俊对于自己超时代的见识学问也颇为自信。

    赵根旺既然预测有雨,那么即便这雨没下起来,也差不太多,只是空气湿度和云层中水分的凝聚没有达到下雨的标准而已。只需自己小小的推动一下,下雨的概率绝对超过八成。

    若是还不成,那可就是老天爷都跟李二陛下作对了……

    他又不会有什么损失,跟郑伯龄认错而已,无所谓。

    可是看看现在这艳阳高照万里无云的天气,根本一点下雨的迹象都没有……

    房俊不搭理将自己掰扯得干干净净的赵根旺,无聊的看着面前挥汗如雨的左卫兵卒。

    两千名精挑细选出来的悍卒,都脱去了上衣,光着膀子将骊山南麓的这个山头上树木全部砍伐一空……

    段瓒同房俊一样全副武装,看着部下像一个个樵夫似的放倒大树、砍掉枝桠,然后再一根一根的放到北边堆好,将整个山顶清理出一块空地,实在是不解房俊的用意。

    “房侍郎这是新式的训练方式么?”段瓒终于忍不住了,问道。

    “训练方式?”房俊一愣,瞅了段瓒一眼,心说你这联想能力还真够丰富的,“不是,左卫又不是某的兵,某闲的的啊训练他们?”

    说着,他站起身,摘下头盔,摸了一把汗水,摆摆手说道:“某这是在求雨……”

    “求雨?”段瓒目瞪口呆。

    房俊挥了挥手,回到左侧的营房,打算冲个凉,睡个午觉。

    还没走出两步,山下唿唿啦啦大车小辆的来了一大群人。

    房俊只得又转了回来,等到这群人上得山来,顿时眼见都直了……

    “陛下,千金之体坐不垂堂,这荒山野岭的,您到这儿来干嘛?”

    盔明甲亮的程咬金骑着高头大马,正跟他身前的青衫文士说着话,而这位青衫文士,正是当今皇帝李二陛下。

    李二陛下骑着马,看起来心情挺不错,饶有兴致的看着忙碌不停的兵卒,笑道:“朕对房俊的主意很是好奇,过来瞅瞅。”

    程咬金热得差点把舌头伸出来降温,闻言一撇嘴:“那小子也不知怎么回事,这脑子里就没有一样正经玩意,干什么都是稀奇古怪的,求雨而已,要得这么大的阵仗?”

    他可是知道,身后正在艰难上山的车队,装满了求雨所用的符纸灵文,据说这才仅仅是三分之一不到,工部和军器监正全力开动,日以继夜的“生产”这种符纸灵文。

    没错,就是“成产”,所有的工匠都拎着个粗毛笔,蘸满了银粉就写写画画,所有的符纸灵文就只有两个字翻来覆去:求雨……

    这个鳖犊子,求雨这么高大上的事儿,你能不能有点技术含量?

    写两句诗也好啊……

    不过这个阵仗真是太大了,据说单单用来在这些符纸灵文上写字的银粉,就清空了民部库房的存银,足足二十万两……

    房俊远远的迎上来,单膝跪在路边,大声说道:“微臣见过陛下,见过程老国公!”

    李二陛下摆了摆手:“准备得如何?”

    房俊恭声道:“场地已经平整完毕,就等着符纸灵文运至,便可开始求雨!”

    李二陛下点了点头,双腿一夹马腹,胯下骏马蹄声得得,走上山顶。

    程咬金却跳下马来,浑身甲叶哗啦啦一阵响动,将马缰丢给身后的亲兵,拉起房俊,拍了拍他的肩头,叹气道:“何苦出这个头?”

    他简直不能理解房俊的动机,陛下想要杀,那就让他杀呗,大不了咱请个假告个病,不去提刀上阵就完了,干嘛非得在太极殿上打赌?

    成了固然功劳不小,但若是输了,往后可就得被那些门阀世家死死压制,便是陛下也帮不了你……

    房俊自然知道程咬金的关切之意,感动说道:“多谢程叔叔挂念,不过您放心,总有八成的机会能赢。”

    “嗯,那倒是可以一搏。不过老夫不明白,人家求雨怎么也要找几个道士,现在多少道观的牛鼻子都苦苦哀求陛下,想要在这个前所未有的大动作里露露脸,却都被陛下拒绝,据说是你的主意?”

    “陛下不讲究……”房俊苦笑,估计是陛下被缠的烦了,把他丢出来当挡箭牌。

    可您也不想想,这群牛鼻子那您没办法,可现在不得将我恨上了?

    程咬金哈哈大笑,狠狠拍了房俊的肩膀一下:“活该!谁让你小子净出幺蛾子?”说着,大拇指翘起,指了指身后,一脸猥琐:“今儿就跟着来了一位……”

    房俊顺着他指风方向看去,却见一个道袍飘飘、仙风道骨的道士正骑着一头青驴,晃晃悠悠的跟在车辆中间,向自己走来。

    远远的,那道士见到房俊,便挥了挥手,展露一个很是风姿倜傥的笑容……

    房俊只觉得菊花一紧,赶紧拉住身边的程咬金:“程叔叔,这家伙是个牛鼻子啊,某咋觉得这人笑起来那么浪呢?”

    程咬金哈哈大笑,破锣似的嗓子嗓门很大:“你难道没听说?这整个长安的妇人,都说李淳风是天下第一的道士。不是天下第一法力高深,而是天下第一帅气,人家招招手,保准那些命妇闺女排着队的送上门白玩!此乃道门之荣光也!呜哈哈哈……”

    骑着青驴的李淳风见到房俊,便双眼发亮,一拍青驴的后臀,就加快步子赶了上来,结果便清清楚楚的听到程咬金的话,顿时把李淳风气得在驴背上一个倒仰,差点摔下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三章 皇帝视察

    虽然心里对程咬金极度不满,但李淳风也知道拿这个老杀才完全没辙,只好恨恨的瞪了一眼,便置之不理,走到房俊身前,亲热的执起房俊的手:“二郎,又见面了……”

    见面就摸手,这都什么臭毛病……

    房俊忍着心里的恶寒,不着痕迹的把手抽回来,背到身后蹭了蹭,虚情假意的笑道:“呵呵,哈哈!是啊,好久不曾见到李道长,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眼前这个牛鼻子,是房俊为数不多的绝对不敢招惹,甚至有多远就想躲多远的人物之一,即便面对只占便宜不吃亏的李二陛下,房俊也不曾有这般大的心理压力。

    无他,这个牛鼻子能弄出“推背图”那么牛逼的玩意,谁知道是不是真的能后知一千年?若是真有那本事,说不得真能看出房俊是个夺舍的野鬼、重生的孤魂,到时候满大街的嚷嚷,自己就得像布鲁诺那样被烧死在朱雀门大街!

    人家布鲁诺还有人给他翻案,而自己呢?

    呵呵,估计得等到一千年以后,一个叫做蒲松龄的家伙会把自己的故事写进他的书里……

    李淳风似乎完全感受不到房俊的敷衍,依旧眉开眼笑:“房二郎当真是学究天人,贫道那是自愧不如!那一套阿拉伯数字,贫道闭关谢客、日夜钻研,虽然略通门径,可还是有许多不解之处,今次随陛下前来,正要讨教一二!”

    原来这牛鼻子是被阿拉伯数字给迷住了,所以才这么长时间不见人。房俊眼珠转了转,一套阿拉伯数字而已,便令李淳风研究了这么久,若是稍稍给这个聪明的道士泄露一些三角函数或者微积分,那不得钻研了十年八年的?

    那世界就清净了!

    程咬金一巴掌把房俊拍得回过神来:“愣着干啥?赶紧的,陛下该等急了!”

    房俊醒悟过来,冲李淳风一抱拳,豪爽的说道:“术数之道,便在于相互讨论,正好在下最近也略有所得,少不得跟李太史多多交流。”

    李淳风的官职是太史令,此时多以官职表示对人的尊敬。

    李淳风大喜:“好说好说,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拉着房俊的手臂,一同上山。

    李二陛下一袭轻衫,站在山顶空旷之处,看着热火朝天的兵卒,眼里满是担忧。本以为房俊敢在太极殿上同郑伯龄打赌,必然是有一些匪夷所思的手段,却不料居然是玩得老一套,求雨……

    求雨有用的话,还用你干什么?

    自打春旱一来,李二陛下已经在太史局的主持下,进行了一次求雨,结果自然是毫无用处,所以对于房俊此刻的举动也很是失望,并没有多少信心。

    只是房俊信誓旦旦,李二陛下有没有别的法子,权且死马当成活马医,将求雨的规模扩大的十几倍。或许上天感应到这次求雨的诚意,能够怜惜受灾的百姓,从而降下甘霖?

    李二陛下摇了摇头,没有多少信心。

    求雨这种事,象征的意义大于实际的用途,之所以没到旱灾的时候要求雨,不过是给下层的百姓做出一个姿态,如此而已。至于真正的效果,但凡有点学识的人都知道。

    且不说别的,老天爷是那么容易摆布的,你说下雨就下雨?

    段瓒见到李二陛下,赶紧快步走来,单膝跪地:“末将段瓒,参见陛下。”

    “哦,志玄家的老大?”李二陛下问了一句。

    “诺!”段瓒恭谨的回话。

    李二陛下满意的看了看英气勃勃的段瓒,颌首道:“不错!威武英气,颇有乃父之风!以后要用心做事,挑起重担,帝国的未来,就在你们肩头,努力吧!”

    “诺!”段瓒朗声应道,心里却有些嘀咕:用心做事,挑起重担,怎么听着好像不打算将我放我左卫了?

    这时候程咬金、房俊和李淳风走了过来,李二陛下一看房俊就心里堵得慌,虽说这小子算是在太极殿上给自己解了围,可是这蹩脚老套的求雨方法,仍然让他有些失望,心情不是太爽利。

    “陛下,此处酷热,去微臣的营房稍坐吧。”房俊提议道,他倒不是体贴得怕李二陛下受不得热,而是他自己太热了……

    李二陛下没言语,算是默认,房俊便在前引路,将几位大佬引至营房。

    营房很简陋,只是用砍伐的木料搭建,一根一根木头剥去外皮,整整齐齐的钉在土里,就成了坚固的外墙,遮风挡雨。屋顶一时用细一些的树枝搭出一个尖顶,辅以厚厚的茅草。

    一进屋里,便觉一股清凉的气息扑面而来,浑身热气顿消。

    李二陛下便沉下脸,因为他见到屋子四角都放置这个一个铜盆,每个铜盆里都有一个大冰块,正散发着冷气。

    果然是长安第一纨绔啊,败家……

    如今尚未入暑,去冬采购储藏的冰块仍未起出,只有宫里开始供应,并未对朝中大臣开始赐冰。最近市面上倒是出现了一家卖冰的铺子,只是那价格贵得吓人,据说一块方方正正一尺见方的冰块,就要卖到五十钱……

    即便关中大旱,物价飞涨,一石粮食也才二百钱而已!

    “这冰可是用的公帑采买?”

    李二陛下语气不善,娘咧,为了你这个求雨的馊主意,朕把民部库房的存银都给搬空了,你却跑这里大手大脚的挥霍?

    房俊却没意识到危险,很自然的点头道:“是啊……”

    替您办事,不用公帑难道还要为搭上私房钱?再怎么高觉悟,也不会这么傻冒吧……

    谁知话音未落,就被李二陛下一脚踹在大腿上!

    李二陛下怒道:“朕在宫里尚且严厉敦促不可奢靡,要节省用度,你倒好,如此昂贵的冰块一次就放了四块,就是不放,难不成还能热死你?”

    房俊被踹了一脚,倒是不怎么疼,只是这心里憋屈啊,便回头看向程咬金,眨了眨眼。

    这冰可是您家里的作坊作出来的,咱也只是成本价购买,您得跟陛下说明白,不能装聋作哑啊?

    李淳风走到铜盆前,扇了扇凉风,惬意的吁出一口气:“真凉快……”

    眼见李二陛下脸色更黑了,程咬金只好说道:“这个……陛下,其实吧,这冰是某那劣子处弼鼓捣出来的,当然啦,是房二出的主意,所以这里的冰其实都是成本价,不贵!”

    李二陛下愣了一下,狐疑的看了看一脸委屈的房俊,皱眉问道:“不贵?到底价格几何?”

    这个撒不得谎,账本上每一个进项都写的清清楚楚,随便一查便知。程咬金只好说道:“大概……估计……可能……也就二三四五钱?呵呵,到底多少,老臣也不清楚,这您得问房二……”

    这老货,毫无节操的就把房俊给卖了……

    见到李二陛下灼灼的眼神盯着自己,房俊只好老实交代:“一块冰顶多二钱。”

    “嘶……暴利啊!”李淳风也不扇风了,眼睛通亮的跑过来,一脸好奇的问道:“这冰到底是怎么做的?”

    房俊没好气道:“商业机密,无可奉告!”

    李二陛下看着房俊一脸的样子,不知为何心里越发生气,抬脚就要再踹,房俊却早就留意他的动作,刚刚抬脚,这小子就“熘”一下熘到门口去了,大有“您在踹我,我就跑”的意思……

    李二陛下这个气呀!

    不是起房俊居然敢跑,他是在气这个冰!娘咧,朕身为九五至尊,富有四海,可是禁宫内苑里头用个冰消消暑,都得三令五申要妃嫔们省着来,毕竟冬日里采冰不易,存量也不多。

    可谁知道,这满大街的冰居然只要二个铜钱就能买一大块?

    (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四章 房俊的营房

    就算将整个屋子都用冰塞满了,那也没几个钱!

    看看人家房俊,在营房里都屋子四角摆满了冰块,这清清凉凉像是秋天似的,再想想自己用冰的时候扣扣索索的样子……简直就是恼羞成怒,不生气才怪!

    李二陛下阴着脸:“从今往后,皇宫里的用冰,你们俩包了吧!”

    程咬金一点不心疼,拍着胸脯豪爽的说道:“陛下放心,这事儿交给老臣了,陛下日理万机,每到夏季便酷热难耐、心虑不净,实在难熬!老臣保证,皇宫里今夏的用冰数目,至少是以往的两倍!”

    李二陛下点了点头,嘉许的看了程咬金一眼,算是对他的这个马匹表示很受用。

    房俊心疼得直抽抽,皇宫那得有多大啊,真是崽卖爷田心不疼……啊不对,是爷卖崽田心不疼,说得好像这制冰的买卖是您的一样……

    不过程咬金拍着胸脯答应下来,难道他敢唱反调?

    只得苦着脸道:“微臣……遵旨!”

    李淳风突然惊叫一声:“咦!这是什么?”

    却见他顺手拿起书案上的一本书,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脸上一副震惊的神情!

    李二陛下凝神一看,只见那书的封皮上赫然写着两个大字:《数学》!

    这书名从未听闻,难道是房俊自己所着?

    房俊于终南山兵营之中,收集天下算学股本之事,早已如同趣闻一般传遍整个关中。李二陛下知晓这小子脑筋活络,很是有些才华,若是潜心钻研算学,保不齐真能使得大唐多一位算学大家。

    可万万想不到,这小子居然都能达到着书立说的程度了?

    程咬金抻着脖子瞅了瞅,既看不出这书是房俊着的,更不知这书说什么什么,便毫不在意的摇摇头,径自走到书案另一侧的茶几上,拎起茶壶,仰头就把一壶茶水抽干,舒坦的抹抹嘴。

    最震惊的,还要数李淳风!

    他翻开书,在扉页上看到写着这么一句话数学,支配着宇宙!

    李淳风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本人在数学上的造诣相当深厚,事实上古代的天文学家都是各个时代最好的数学家,可他仍然不可置信的感受到这句话里边那睥睨四方、斩钉截铁的霸气!

    何为宇宙?

    首先提出这个概念的,是道家始祖之一的文子,他说:“往古来今谓之宙,四方上下谓之宇”!此言何意?便是说世上的一切,就是宇宙!

    而房俊居然敢说出“数学支配着宇宙”这样的话,岂不是在说这世上的一切都可以用数学来解答?

    冥冥苍天如何用数学解答?

    煌煌厚土如何用数学解答?

    难道能将天地神明都分解成一二三四五,将之量化?

    额滴神!

    这小子是要飞啊……

    “此话大大不妥!”李淳风指着扉页上那句话,脸色郑重的说道。

    对于房俊,他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总觉得这小子仿佛与周遭的一些都格格不入,现在他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这分明是一个想要挑战整个人世间的疯子!

    只是这一句“数学支配着宇宙”,就足以将这世间所有的一切轰杀粉碎,什么儒家、阴阳家、道家、佛家……统统将失去立足之地!

    可以想见,一旦这句话流传出去,房俊将是与整个世界为敌!

    分分钟被捏死,即便是李二陛下都饶不了他!

    而且说不定,李二陛下第一个就要那他开刀……

    房俊当然知道这句话的威力,这只是他编写这本教材的时候,想起前世那位古希腊数学家毕达哥斯拉的这句名言,一时心有所感,顺手将之写了出来。

    不过他并不担心……

    “这话可不是某说的,之前曾遇到过一位大食的商人,跟他闲谈的时候聊到数学这门学科,据他所说,这句话是一位一千年前的一位叫做毕达哥斯拉的希腊数学家说的。”

    这时李二陛下也看到了房俊写的这行字,隐有怒气,听到房俊的解释,这才哼了一声:“妖言惑众。”

    李淳风也松了口气,毕竟若这话是房俊说的,那足以引起一场轩然大波。至于一个一千年前的外国人说的,无论真假对错,倒是不必去纠结。

    李淳风对这本扉页上写了这么一句胆大包天之言的书很感兴趣,也不管李二陛下,就这么站在书案前,津津有味的阅读起来……

    程咬金喝了口水,抹了抹嘴,眼睛一扫,就见到一柄挂在墙壁上的横刀。

    横刀的式样没有什么不同,连刀鞘都没有,只是在刀柄处拴了一根红绳,挂在墙壁的一个钉子上。

    木屋里的光线略有昏暗,但是刀身却反映着门外的阳光,如同一泓秋水。

    程咬金是爱刀之人,走过去将横刀取下,细细一看,顿时吸了一口凉气!

    但见光滑的刀身上,布满了层层叠叠松木纹路一般的花纹,精致漂亮,极薄的刀刃散发着雪亮的光芒,隐隐间有光华流动。

    这可是一柄上好的百炼钢刀!

    “陛下,您看这柄横刀……很不错!”程咬金像是发现了玩具的孩子,咋咋唬唬的召唤自己的玩伴……

    李二陛下闻言,也走了过来,接过横刀稍一打量,便点头赞道:“果然好刀!钢质一流,刃薄如纸,尤其这刀身上的花纹,流畅自然,难得的宝刀!”

    说着,李二陛下挥舞了一个刀花,顺手噼向傍边的木质墙壁。

    “噗”

    一声轻响,横刀如同切豆腐一般,轻而易举的切了进去,直没刀身。

    李二陛下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与程咬金对视一眼,均发现对方的震惊。

    太锋利了!

    李二陛下盯着房俊问道:“此刀从何而来?”

    如此宝刀,实是可遇而不可得的宝物!不仅对铸刀师的功力要求近乎苛刻,对钢质的要求更是极高!偏偏这两者都是极难得到,所以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刀,简直千金不换!

    房俊挠了挠头,心说我能告诉你,这是我家老工匠用炼铁炉炼出来的钢材用水力锻锤敲了半天敲出来的?

    便一本正经的说道:“此刀乃是微臣重金购买了一块天外陨铁,然后由吾家三十名工匠经七七四十九日打造,刀成之日,以六畜之血淬火,方才成功!”

    所谓天外陨铁,便是陨石的残留物,上古时候便有人以之铸造冰刃,极其难得!

    听房俊这么一说,程咬金吞了吞口水,对李二陛下说道:“这小子净吹牛……那啥,陛下您把刀给我瞧瞧,必然戳破这小子的谎言!一把刀而已,虽然蛮锋利的,也不至于这么离谱吧?”

    李二陛下不虞有他,便将刀递于程咬金,想要看看他如何戳破房俊的谎言。

    程咬金接过刀,上上下下看了又看,好半晌,终于叹息一声:“以某多年来的鉴定冰刃的经验来说,这把刀……确实挺不错!这样,房二啊,老叔也不亏你,这把刀就卖于老叔吧,一万贯,如何?下午老叔就让管家将钱给你家里送去……那啥,陛下,微臣想起家中尚有要事,且先行一步……”

    话音未落,程咬金将刀拎着,大步流星的走出房门,然后在房俊与李二陛下目定口呆的注视下,撒丫子狂奔……

    李二陛下愣了好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顿时破口大骂:“这个老杀才,居然跟朕玩这一套?简直岂有此理!一把刀而已,搞得朕好像多稀罕似的,呸!不要脸的东西……”

    房俊抿了抿嘴,没言语。

    只是缺狠狠鄙视了李二陛下一回,若不是程老妖精下手快,怕是您也想要据为己有吧?人家程老妖精虽然带着点明抢的嫌疑,可毕竟是付了钱的,若是您看上这把刀,呵呵……

    李二陛下自是看出房俊的心事,顿时恼羞成怒,虽然他的确想把这把刀据为己有,也确实没想给钱……

    可他是皇帝啊,他最大!

    “给朕说说你这真是意图是什么,千万别蒙朕,说什么祭天求雨这样的鬼话,否则……哼哼!”(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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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唐锦绣介绍:
穿越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儿,但是当房俊穿越到那位浑身冒着绿油油光芒的唐朝同名前辈身上,就感觉生活全都不好了……天唐锦绣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天唐锦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天唐锦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