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交易
温书桐算是想得很开了,“空降兵”虽然很讨厌,但他也完全不能拒绝不是?生活就像那啥,依然不能反抗,不如调整心情,乖乖享受……
不过好在房俊这人很是识趣,人家不但不给你添麻烦,在打算找个地儿自己去玩,温书桐有何理由拒绝呢?
所以他答应得很痛快,根本连房俊要干什么都不问,就爽快的表示要地给地、要人给人!
“地方自然是越大越好,条件简陋一些也没关系,至于人……您看着调拨几个就行,只要不是缺胳膊少腿,老弱病残也无所谓。”房俊笑得很纯洁,很好说话的样子。
如此一来,温书桐更坚信房俊就是打着“试制新武器”的名头,偷懒怠工熘奸耍滑。
温书桐欣然说道:“咱们叔侄俩什么关系,怎么能不支持呢?你且放心,下午某便安排下去,绝对让二郎满意便是。哦,对了,自打吏部的文书下达,某便已经派人给你收拾了一间值房,这都许多天了,怕是又落了一层灰,待会儿你且领人自去收拾一番,只是这和军器监实在是清水衙门,条件实在简陋一些,二郎便委屈一下吧!”
既然房俊表态不找事儿,那温书桐也乐得一个你好我也好,态度如沐春风,好的不得了。
况且他也不煳涂,以房俊的年纪,加上身后陛下和房玄龄这两作靠山,只要不是太白痴,那前途妥妥的无量。他这辈子怕是就得窝在这军器监了,可他还有儿子啊,结下善缘,日后哪怕是求人办事也好张嘴不是?
房俊赶紧摆手道:“温叔叔不必为小侄操心,小侄待会儿还得去工部衙门点个卯,这以后也会长期在城外的工坊驻扎,随时监督新式武器的试制情况,所以这军器监的衙门也不会常来。只是有一事,小侄不知当说不当说……”
温书桐笑道:“你我叔侄二人,一见投缘,有话便说。”
房俊略带矜持,忸怩了一下,这才说道:“听闻甲坊署最近打算添置一匹甲胄,不知可有其事?”
“确有其事,贤侄问这个做什么?哦,难道是想……”
温书桐先是略带诧异,接着反应过来,房家那也是有铁厂的,难道打算走个后门,把生铁卖给军器监打造甲胄?
脸色便沉了下来。
温书桐这个人,很有点性格分裂……
一方面,待人接物尚算圆滑,轻易不肯得罪人,也低的下头;另一方面,对待自己任内职司,却兢兢业业、毫不马虎,天大的官儿想要在他的一亩三分地出幺蛾子捞钱,绝对不干!
听见房俊的话,自然的便以为这小子是在提条件了,不需说,他打算卖给军器监的生铁,必是质量不合格的劣等货,想要狠狠的捞一笔。
他温书桐只需点头,依着房俊这油滑的性子,必是少不了好处。
可房俊捞了钱,拍拍屁股滚蛋了,自己咋整?
那甲胄可是得穿在将会身上,上阵杀敌冲锋陷阵的,若是出了任何差池,那可不单单是一条人命,甚至能导致一场战争的失败!
老子一分钱掰成两半花,却让你们发这种昧心财?
他温书桐打死也不会干这种事!
房俊感觉到温书桐态度的变化,心说你是真的大公无私兢兢业业呢,还是早有门路不稀罕我这趟车?
不过显然你是想岔了,我房俊要赚钱,会用这种低级、低能、低智商的把戏?
瞧不起人么……
房俊淡定的说道:“小侄可以向军器监提供精铁用以打造甲胄,这批精铁的价格是军器监以往购买价格的七成,质量至少是以前所用生铁的两倍,温叔叔可以当场检测,若是达不到小侄所说的品质,小侄分文不取,全都白送给温叔叔,只是不知温叔叔是否给小侄这个机会?”
温书桐沉默了。
军器监也有自己的炼铁厂,但是由于近年朝廷大小战争不绝,武器损耗日益加剧,产量远远无法达到要求。所造矛槊、弓矢、排弩、刃镞、甲胄,所需铁料一大半均需采买购置,如此一来,军器监便成为所有铁厂眼中的香饽饽。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加入这个门槛的……
除了铁料的质量、价格,即便是温书桐这样尽忠职守之人,也不得不考虑人情往来。
一句话,就是在价格、质量相差不大的情况下,还是得照顾关系户。
谁是关系户?
军器监最大的关系户,便是长孙家。
陛下的大舅子、赵国公长孙无忌的长孙家!
若是房俊的铁料真能如他所说,温书桐自然不吝于卖这个面子。
“贤侄这话可当真?你须知道,论人情,你我情同叔侄,可若论共事,某可不讲任何情面!”温书桐不得不敲打了一句。
房俊哈哈一笑:“即是如此,明日小侄带来铁料,温叔叔一看便知。您说行,那就行;您说不行,小侄绝不多说一句让温叔叔问难的
废话,如何?”
开什么玩笑,就现在那种冶铁水平,炼出来的铁能比得上咱家的?
温书桐这才表态:“那就这么说定,明日上午,你带来铁料,若是品质过关,价格也如你所说,只是以往的一半,那某自然给贤侄这个面子!”
二人敲定此事,房俊告辞离去,还得去工部那边点卯呢。
唉,这个劳累命啊,咋穿越一回,还是改不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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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时候衙门在卯时查点到班人员,叫点卯。
也就是说,你得在早晨七点之前上班,那叫点卯,若是过了时辰,总不能叫点辰、点巳、点午……
房俊去军器监的时候,就已经卯时三刻,又跟温书桐拖拉这么长时间,瞅瞅日头,大概得九点多了,也就是辰时,很显然迟到了。不过好在这年头没有指纹打卡机,就算是迟到了,像是房俊这种二世祖,也没人敢管。
晃晃悠悠来到工部衙门,门子殷勤的上前问好施礼,房俊这才进了院内。
刚到门口,院内冷不丁钻出来一个人,差点把房俊撞个跟头。
房俊怒道:“眼瞎啊?冒冒失失的,成何体统?”
他现在身兼二职,又是侯爵,加之上辈子就当官,这官威不知不觉的便日盛一日,这一发怒,倒确实有那么几分威严气势。
那人吓了一跳,赶紧弯腰道歉,只是这腰弯下去一半,却突然像按了弹簧似的跳起来,大叫道:“房侍郎,您可算是来了!”
房俊被他这大嗓门唬了一跳,定睛一看,居然是任中流……
只是这位员外郎此时哭丧着脸,一副死了亲爹的模样,房俊奇道:“咋了这是?”
任中流都快哭了……
摊上这么一位上官,也算是到了血霉了!
房俊拍拍屁股在家养伤,只是嘱咐了一句:本官不在,水部司一切照旧,那笔“试制新船”的资金,除了他,谁也不许擅动一分一毫!
话说得倒是轻巧!
您房二在,就算别人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咋样,哪怕被那笔银钱馋的掉牙,也只能忍着;可您不在,一个两个都像马贼土匪一样杀上门来,我这小胳膊细腿儿的,迟早有一天得被人给拆了……
任中流哭丧着脸:“房侍郎,您可算是来了,下官这都要去您家里找您了……”
房俊奇道:“到底什么事?”
任中流道:“属下实在是顶不住了,所有人都盯着那笔银钱,大神小神一起出动,非得咬一口不可……”
房俊皱眉:“莫非又是那吕则颂?这个老东西,难不成真以为某不敢揍他?”
那老家伙真是不消停,那日在太极宫门前就该好好给他点颜色,省得他一天到晚找事儿!
任中流却面露难色:“不是吕则颂……是新任张尚书……”
“张亮?”
房俊郁闷了,这家伙一来就找茬?
可房俊也不想想,你把人家儿子的手给剁了,你老爹还压着人家不敢说话,那仇怨大了去了,张亮岂会善罢甘休?
便在这时,水部司值房的门“砰”一声从内撞开,白胡子老爷爷郑坤常颤颤巍巍从里头走出来,边走边扯着脖子大喊:“老子在工部干了一辈子,所有的工匠都得喊老夫一声老叔,你是个什么东西,你说让老子滚蛋就滚蛋?我滚你|娘的蛋!”
老爷子岁数不小,嗓门儿也不小,这一吵吵,顿时把整个工部衙门都给惊动了,各个值房的门窗都打开,不少人扯着脖子观看。
爱看热闹,果然是国人千百年不变的优良传统……(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六章 我爹是XX
“噗呲”
房俊看着胡须皆白的郑坤常耍无赖,顿时笑喷了。
的确如同郑坤常刚刚说的那样,一个人在一个衙门里头混的年头儿多了,徒子徒孙一大群,哪怕再平庸,明里暗里也都有人支应着,地位一点一点的就熬上来了。
何况这郑坤常那也是快要成精的人物,若非几次三番被人连累,蹉跎了岁月,使得官职停滞不前,怎么的也得是个员外郎,便是唐俭那样的官位资,没事儿的时候也拽着郑坤常喝喝茶聊聊天。
“哎呦,郑爷爷,这是谁把这位爷爷您给惹毛了?您跟我说,我敲断他的腿,给您出气!”房俊笑呵呵的走过去,开了句玩笑。
郑坤常气唿唿的站在值房门口,听到有人说话,循声望来,见到是房俊,顿时一喜,待到听了房俊的话,两条雪白的眉毛都扬起来,大声问道:“当真?”
“呃……”
我当真你个脑袋!
房俊差点没噎死,咱只是跟你开个玩笑,玩笑啊懂不懂?
一点没有幽默感……
房俊尴尬的笑笑,想给这位老爷子解释一下,咱只是随便说说,便惊到郑坤常身后的门里走出一人,吆五喝六的嚷嚷道:“特么谁要敲断老子的腿?是哪个兔崽子?”
这人三旬左右年纪,五短身材,手粗腿粗,一张紫红脸膛上虬髯如戟,双目似铜铃,整个人肌肉扎实,呈倒三角形状,肩膀宽厚,隆起的肌肉显得脖子都没了……
房俊沉下脸,盯着他问道:“兔崽子说谁呢?”
那人不识得房俊,见是个黑脸少年,鼻孔朝天,傲然说道:“刚刚是你要敲断老子的腿?”
房俊微微一笑:“没错,本官问你,兔崽子说谁呢?”
那人狠狠盯着房俊,脸上显出一丝狞笑:“那兔崽子就是说你……”
“噗呲”
工部衙门里一阵奇怪的喷气声,无论近处围观的还是趴窗瞧热闹的,明知道不应该笑,可还是忍不住。
这人也太傻了……
那人先是被大家笑得莫名其妙,但总算有点脑子,稍微一思索,便明白自己中了这黑脸小子的语言陷阱,顿时气得哇哇大叫:“尔是何人,胆敢戏耍于我?”
还不算笨到家,知道先了解一下房俊的底细,看看自己是不是惹得起……
房俊哂笑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本官乃是房俊,现任工部侍郎。”
想了想,这货又很恶趣味的加了一句:“我爹是房玄龄……”
真特么爽啊!
以前上网的时候,总是觉得某某某牛皮哄哄的说“我爸是xx”的时候很傻很挫很幼稚,可是现在他亲身体会一下,却发现居然很顺嘴,心情更是爽得飞起……
我爸是xx,我骄傲!
那人先是愣了一下,接着目光阴翳起来,丑脸上那一抹狞笑愈发清晰,盯着房俊,沉声道:“很好,不愧是长安城有数的纨绔,有胆色!老子尸山血海爬过来,还真就没见过几个如你这般嚣张的纨绔,今日倒要讨教一番!”
说着一抱拳:“在下张慎防,素闻房二郎神力无敌、拳棒娴熟,今日请赐教!”
脚下不丁不八,后背微弓,整个人犹如一头择人而噬的勐虎,死死盯着房俊!
房俊却不以为意,哑然失笑,回头看了看尚书值房那扇半开的窗户,冲这个张慎防笑道:“你是郧国公的义子吧?听闻郧国公有五百义子,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不过,你是不是认为摆出一副江湖人士相互抬脚的架势,然后废了我的胳膊腿儿什么的,就没人找得出你的毛病?”
张慎防被说中心事,气势微微一滞,冷然道:“多说无益,莫非房二郎怕了在下?那也行,只需得从某这胯下钻过去!”
房俊笑着摇摇头,这人脑子的确不灵光……
老子傻了才会跟你用这种江湖手法讨教!只看这一身沉稳的杀气,便知是军中不可多得的悍将,军人跑来工部衙门,除了受那张亮的指使,前来打我的脸之外,你还能干嘛?
房俊抖了抖身上的官袍,正色道:“本官且问你,此处乃是工部衙门,你身处何职,前来我工部何事,为何在工部大声喧哗?”
那张慎防有些发愣,我这边姿势都摆好了,你居然跟我谈什么工部不工部?
偷偷瞄了国公爷那间屋子一眼,没得到什么指示,张慎微一咬牙,梗着脖子说道:“别说那些没用的,某只问你,敢不敢和某比划比划?”
房俊笑得愈发开心,不理他的话,继续说道:“身份不明,无故扰乱六部衙门,导致公务无法进行,这可是大罪,轻则发配岭南,重则锒铛入狱,你可想好了?”
“这个……”
张慎防有些傻眼,真的假的?
岭南那地方,可不是个好去处,至于锒铛入狱……不晓得自家国公爷保不保得住自己呢?
想着,他又往那间值房看去……
当了一辈子兵,只消得听命令,一声令下,刀山火海眉头不皱一下,但是很少有自己思考的时候,所以这时候被房俊忽悠得有点发懵,就想着还是得将军拿主意……
房俊有些好笑,心想那窗户后边的张亮,此时怕不得气歪了鼻子?派这么一个夯货来挑衅自己。
果不其然,只见尚书值房的窗户这是打开,露出一张瘦削的刀条脸,先是冷冷注视了房俊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此乃工部值房,慎防不可胡闹,还不赶紧退下?”
张慎防得令,松了口气,收了姿势。
房俊微微一笑,也不说话,径自从他身边走进水部司的值房。
但就在两人错身之际,房俊突然出手,右手化掌,一记手刀狠狠的砍在张慎防脖颈的动脉上。
张慎防早已放下防备,正要回去张亮那边回报,突然耳边风声作响,多年战阵经验让他本能的矮身低头。
房俊这一记势在必得的手刀居然被他躲过……
不过虽然躲过了脖颈,却狠狠的击打在张慎防的太阳穴上!
轰!
张慎防直觉脑袋像是被铁锤狠狠敲击一般,脑子里轰然作响,眼前金星乱跳,短暂的眩晕片刻。
房俊岂会错过这样的机会?
一击得手,猱身而上,右手叼住张慎防的手腕,左手勐地一切,张慎防上臂骨头顿时折断。张慎防疼剧痛不已,惨唿尚未发出,已被房俊一脚踹在膝盖处。
“咔擦”一声脆响,张慎防的一条腿呈现一个诡异的反关节,以这个年头的医疗水平,算是彻底废了。
紧接着,房俊一个过肩摔,将张慎防矮壮的身躯狠狠摔在值房的墙壁上。
轰然作响!
烂泥一样瘫倒在地的张慎防,这才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像是虾米一样佝偻起来……
这一切都在电光石火之间,工部一众官员只是觉得眼前一花,那个每日跟随郧国公张亮前来上任,整日里耀武扬威的张慎防,便手断脚断,被房俊狠狠的撂翻在地!
众人齐齐到此一口凉气,这房二的战斗力,居然强悍若斯?
紧接着,大伙的目光齐刷刷看向尚书值房。
这可是您的狗啊,现在被打的这么惨,您这面子咋办捏?
张亮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他一直站在这里,亲眼目睹了房俊的整个偷袭过程,气得差点把牙都咬碎了!
房二,好胆!剁了亲某儿子的手,现在又废了某义子的手脚,这是要与某不死不休么?
当即大喝道:“房俊,怎可出手伤人,你要作死么?”
房俊理都不理他,冲着门房的几个门子喊道:“此人擅闯工部衙门,扰乱日常工作,导致公务无法进行,对目前极为重要的抗旱赈灾工作影响甚大,且一身痞气,要与朝廷官员斗殴,某怀疑他是某处的土匪响马,速速将其押解往长安县衙,亦或是金吾卫,查清其真实身份!”
值房里的张亮闻言,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查清真实身份?
特么你不知道?(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七章 仇怨
张亮因次子被房俊剁掉一只手之事,可谓是威望扫地,任谁都能讥讽几句,这已是死仇,不可化解。之所以被房玄龄一封书信压制住,一是因为自己的儿子确实理亏在先,而且调戏人家媳妇这种事,实在是太龌蹉,便是平素与他交好之人,也无一人替他说话;二来,则是房玄龄现在圣眷正隆,他实在惹不起……
但是指使一个部曲废了房俊,事后往部曲身上一推二五六,任谁也说不出什么,便是陛下亦无可指责。
谁知设想挺好,事情的进展却脱离了剧本,完全偏转了方向……
房俊并不是心狠手辣的人,但这次面对这个张慎防,却是毫不留情,直接废了手脚。因为他看得出,这人必是受到张亮指使,想要狠狠教训自己一番。这种“教训”的程度,绝对不会比自己现在的出手轻多少。
对于当初剁掉张慎几的手,房俊一丝一毫也不后悔。
他要的就是一个震慑的效果,震慑那些对房家有某些心思的人,若是想动手,就得考虑后果。
这是唐朝,不是法制健全的二十一世纪,以人治为主的社会,威望、名气都是可以保身的法宝,若是威信崩塌、声望扫地,成了人见人捏的软柿子……
尤其是现在的房家财源滚滚,不知道多少人对码头、肥皂、蜡烛这些东西垂涎三尺,一旦这些人发现房家原来不过是头纸老虎,当即便会在利益的驱使下,扑上来咬掉房家的血肉!别说是钱财,便是家人都会受到牵连!
这种情况,房俊绝对不允许出现!
重生一回,若是连身边亲人都护不住,还不如撒泡尿淹死自己算球……
张亮自是不能让房俊将张慎防送去长安县衙,养子被废,已是奇耻大辱,若是再被送到县衙审问,那可就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张亮背负双手,自值房走出,阴着脸说道:“不必!此人乃是军中将士,如今不遵军法,不听号令,自有卫尉寺依照军法处置,长安县乃地方衙署,无权过问军中之事。”
在场工部诸人,尽皆低头无语:您也太无耻了……
卫尉寺为九寺之一。北齐设立卫尉寺,卫尉改称卫尉寺卿或卫尉卿,副官称卫尉少卿,隋唐两宋相沿,掌管仪仗帐幕,只是比之秦汉之时,早已成闲职。如今军中法令,都是将军在军中决断,一言而定,卫尉寺就是个摆设。
况且卫尉寺乃是军法机构,与军队自是一家,当兵的自然要偏颇当兵的,他们可不在乎房玄龄是谁,你再大的官,也管不到人家头上,不是一个系统!
“行吧,既然郧国公出面保他,那下官这委屈也只能咽下去了。”房俊倒是很痛快,反正只要有张亮在,就不能把这个张慎防怎么样,多做纠缠无益于事。
张亮闻言却是差点气死,怒道:“某何时要保他?军人自当有军法处置!”还有啊,你特么还委屈?你把我干儿子的手脚都废了,还有脸自己说自己委屈?
真是不要脸!
房俊毫不相让,给他顶了回来:“您不是要保他?那成,在下这就把他送去长安县。”
张亮怒道:“某说了自有军法处置,你听不见?”
房俊双手一摊,一副无奈的神情:“你看看,您这不还是要保他吗?想保他您就保他,咱也没说什么不是?行了,您郧国公保的人,整个大唐谁敢动?在下这委屈也忍了……只不过,郧国公,以后您这部曲可得严加管束,堂堂工部衙门被他当做菜市场唿唿喝喝,还要跟在下讨教几招?这人也不知道谁给他撑腰,在下怎么着也是朝廷命官、陛下金口敕封的工部侍郎,不当在下当回事儿,也就是不把陛下当回事儿,不把大唐律令当回事儿!谁给他的胆子?!”
张亮一张清癯的脸膛瞬间血红……
这小子实在是太嚣张了!
口口声声坐实自己想要保住张慎防这个扰乱工部的罪人,言外之意便是坐实自己指使张慎防去找房俊的麻烦。这倒不是什么大事,但是说出去丢人啊!
强插不行反被捅,那简直就是大笑话!
而且如此挖苦讽刺,居然完全不将他这个国公放在眼中,这是啪啪的打脸啊……
张亮阴毒的目光盯着一脸混不吝的房俊,咬着牙关一字字说道:“此人有罪无罪,该当如何惩罚,自有卫尉寺定夺,你还管不着!况且,这工部的尚书是某,不是你,这里还轮不到你来发号施令!”
他这人的性格,是阴毒阴毒的。
阴毒的意思,就是玩阴的毒死你……反过来说,就是太阴沉了,绝对不让自己站和敌人对垒的明处。
所以在旁人看来,这却是相当于怂了……
把你干儿子手脚都弄废了,你就这么不疼不痒的说几句就完了?
那你还弄这一出儿干嘛呀,不是闲的么……
一场交锋,没有胜者,算是意料之外的平局,之所以说是意料之外,是因为几乎所有人都因为房俊不可能刚得过张亮。
人家张亮什么身份、什么地位?
那是堂堂郧国公、工部尚书!追随陛下鞍前马后打了半辈子仗,是朝中数得着的名将。
你房俊是个啥?不就是有个好爹,有个好丈人么……
可偏偏是这个脾气火爆的棒槌纨绔,硬生生压得张亮不得不偃旗息鼓!
如此一来,房俊在工部的名声那是彻底竖起来了。
最起码,水部司一众官员,对于房俊那是心悦诚服……
“房侍郎,虽然今儿这事儿算是过去了,但是以下官看来,您还是的早作准备,毕竟咱们这笔钱款实在是太招人眼馋了,您拍拍屁股回家了,留下我们这些虾兵蟹将的守着这笔钱,可真是难为我们了!这一天到晚这个来借用那个来周转,咱可是把工部上上下下都给得罪到头了……”
整个水部司,也就郑坤常仗着年岁倚老卖老,敢这么跟房俊说话。
老爷子扯头,任中流也愁眉苦脸的说道:“谁说不是呢?咱现在是彻底被各个衙司孤立了,谁瞅着咱们都不顺眼……”
这倒是实情。
官场来如此,无论多大的靠山、多大的能耐,都讲究一个有肉大家吃,就算这钱是你要来的,可你自己捂着吃独食儿,还是招人恨,嫉妒这个东西,那也是人性,是人他就免不了……
房俊琢磨了一下,提议道:“不如把这笔钱运到莱州船厂那边?他们总不能追到山东去借钱吧?”
郑坤常吓了一跳,连忙摇手道:“万万不可!长安距离莱州,不说万水千山,那也是山高路远,这么大一笔钱,若是中间出了任何差池,咱们在座几个人可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运送途中要是遇到沉船翻车这等意外,银钱有了损耗,谁能说的清楚?到时候御史台盯上来,那可就要了老命了!
房俊也愁了,若是有银行就方便了……
可也只是想想而已,以现在大唐的软硬件水平,完全达不到成立银行的条件。
房俊烦躁的抓了抓头发,索性耍起无赖:“某不管,其它的事情任由你们折腾,出了差错,自有本官给你们挡着!唯独一件事,这笔钱一个子儿不能少,给本官牢牢的看住了,谁来借都不行,爱谁谁!那个,本官家里还有点事儿,先走了啊,明天也不能来……对了,中午的时候,去馆子叫一桌酒席,大家伙改善改善,正常下账,等本官签字画押……”
说完,他拍拍屁股,熘之大吉……
几位下属面面相觑,尽皆无奈的叹口气,这种得罪人的日子,还得继续过下去。(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八章 我为铁狂
翌日上午,军器监监正温书桐早早来到军器监衙门,吩咐心腹之人,为房俊抽调了十五名“经验丰富”的工匠。虽然房俊表示老弱妇孺皆可,但温书桐也是讲究人,自然不能真的弄一群老弱妇孺寒碜人。
当然,他抽调的这些人既然“经验丰富”,那就说明年纪其实也是不小的……
没办法,军器监衙门小事务多,从来不养闲人,就这些也是温书桐硬挤出来的。
至于在城外的工坊划一块地,这个就容易得多。
军器监所产军器繁多,自是不能在皇城之内建造。军器监的工坊大多在城南沣水之畔,军器维修制造之后,可顺水直抵长安、咸阳两处,便于装备军队。
终南山下尽是无主荒地,山皮坚硬,多含石砾,不利农作,随便划拨一块,只需事后向长安县提交一份文书即可。
温书桐想得很好,只要房俊不给他捣乱,随着他干什么……
没过多久,房俊便来了,还领着一辆马车,那马车的平板车厢上,整整齐齐的码放着几块生铁锭子。
“监正大人,铁锭已经拿来几块样品,还请您指派军器监有经验的铁匠,好生检测一番,看看是否比之前你们采购的铁锭质量要好得多。”
昨天在值房之中,叫一声温叔叔显得很亲切,拉近关系,但是现在温书桐已经站在值房门口,人来人往的,自是要以官职相称。
“呵呵,”温书桐笑了笑,背着手踱着步子走过来,瞅了房俊一眼,便去看马车上的铁锭。
“某虽不是铁匠,可也不必那些铁匠差。”
在军器监待了几十年,耳濡目染,再是门外汉也通晓了不少技术,而且温书桐这人好钻研,若是论起手艺,这军器监还真没几个人敢夸口比得过他。
这时代没有金相显微镜,无法精确测量钢铁材料中的元素成分,只能依靠最原始的金相法,那就是目测!
有时候房俊真是佩服咱们老祖宗,什么工具也不用,就是一双眼睛看,就能看出一块铁锭的大致性能,再用一把锛子一样的东西敲敲打打,基本**不离十。
仔仔细细将几块铁锭子检测一番,温书桐双眼放光,盯着房俊问道:“确定都是这般品质?”
房俊淡定说道:“只能更好,绝不会差。”
“好!”
不怪温书桐如此激动。
没有什么能比一把陌刀更能比拟一个理想的大唐军人应该具备的姿态。
刀身长直,英气挺拔,即使略有弧度,也是刚正凛然,绝无弯刀的风削之感。刀面宽平,雍容大度;刀镡小而方正,干练自信。刀尖或折或弧,没有切先,自然一股威慑之气,却无肃杀之意。刀鞘或朴素或华丽,藏锋于内,彬彬有礼,落落大方。
《唐六典》卷十六即载:“刀之式有四:一曰仪刀、二曰障刀、三曰横刀、四曰陌刀…。陌刀,长刀也,步兵所持,盖古之斩马,刀重十五斤,又名砍刀,长七尺,刃长三尺,柄长四尺,下用铁钻。马步水路咸可用。力士持之,以腰力旋斩挡者皆为齑粉……”
陌刀,是大唐府兵对阵突厥铁骑最重要的兵器!
陌刀成阵,刀锋如林;如墙而进,人马皆碎!
然而,固然手持此刀可使得步兵在对阵骑兵时威力大增,但它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太难锻造!
陌刀刀身狭而长,这就对制刀的材质有极高的要求,过硬,容易折断;过软,则容易弯曲……
所以锻造陌刀的铁料必须品性极佳,即便比不得百炼钢,也相差无几。
大唐每年炼铁才多少斤?要从这里头挑选出适合锻造陌刀的铁料,实在太难!而且成本也实在太高!故此,陌刀虽然是对阵骑兵的利器,但是产量却极少,每一柄陌刀都会单独登记造册,人死了,刀也得拿回来!
朝廷律例甚至明文规定,陌刀,不允许陪葬!
可是现在,房俊运来的这些铁锭子,几乎每一块都能作为锻造陌刀的铁料!
温书桐如何不激动?只要想想无数大唐虎贲手持陌刀如林而进,塞外铁骑只得避其锋芒,仓皇后退,他都快打摆子了……
“要了!你有多少,本官全都要!”
温书桐红着眼珠子,下了狠心!哪怕把长孙无忌家的铁厂全给辞了,也得把这种铁料全都拿下来,把长孙无忌得罪死了也在所不惜!
他已经为这些铁发狂了!
只是……
房俊略显尴尬的笑笑:“那啥……监正大人,你要不了……”
温书桐顿时瞪眼:“什么要不了?某乃是堂堂军器监监正,即便停了其他铁厂的契约,也要把你家这些铁料全部拿下!军器监的钱不够,本官就去请示陛下!”
“陛下也要不了……某家里的铁厂,每日可产这种铁料两万斤,便是白送给你,你哪来那么多工匠给你锻造?总不能放着生锈吧……”
“两……两万斤?”
温书桐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心说小子你就吹吧,不吹能死啊?还两万斤,整个关中都是你家铁厂啊?
温书桐一脸鄙视,一副老子早就看穿你的神态:“就算你家能一天产两万斤,你卖给谁呀?军器监可以说是整个大唐用铁量最大的所在,全力开工,每月也不过耗铁十万斤!本官就不信,还有哪个衙门能比军器监耗铁量还大?”
房俊无奈说道:“下官也没说卖给哪个衙门啊……”
“那就更扯了!大唐哪家商号,能比得上衙门的耗铁量大?”
“也不一定非得卖给衙门吧?诚然,军器监或者别的衙门,规模都比民间大得多,需求量也大,但是您得知道,这利润却少啊!下官可以锻造铁锅、菜刀、锄头……等等农具,那利润可比卖给军器监翻上一倍!”
房俊不得不为这位监正大人讲一讲生意经,以房家铁料的质量,那已经不比一般民间所谓的“钢”差多少了,这种含碳量仅次于钢的熟铁打制的农具,质量绝对秒杀现时段大唐所有铁厂,再辅以低廉的价格,垄断大唐的铁器市场都不成问题!
温书桐整个人都傻掉了,目光显然有些呆滞,吃吃说道:“你……你是说……用这种精铁,去……锻造菜刀?”
房俊肯定的点头:“还有锄头……”
话音未落,温书桐“嗷”的一嗓子,整个人疯了一样扑上来,一把薅住房俊的脖领子,两只眼睛像是要吃人似的:“暴殄天物!暴殄天物……混小子,居然用这种极品的精铁去锻造菜刀锄头,你……简直造孽啊!”
房俊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居然就这么被薅住衣领,没躲开……
真是没看出来,瘦的像是薄纸片儿似的监正大人,动作居然这么敏捷?
不过按照房俊的身后,一脚就能将这位监正大人踹飞了……
当然不能这么干,所以房俊只好由着他,只是苦笑道:“监正大人……温叔叔……您别激动,您觉得这些铁料锻造菜刀锄头可惜了,但是您想过没有,下官也是无奈啊,难道还能自己把铁厂给停了?”
温书桐只是眼见如此好铁被房俊糟蹋,一时气急而已,房俊这么一说,他也知道自己过于激动了。人家辛辛苦苦炼出来铁,自然是怎么赚钱怎么卖……
只是这铁料太好了啊,就锻造成菜刀了……
温书桐心里无比纠结,只得一咬牙,来个眼不见心不烦:“每月十万斤铁……八万吧,给本官按时送到城南的工坊,价格便按照目前市价的一半,对吧?”
“只要是现钱,完全可以!”房俊不以为意,他改进的炼铁法,无论产量还是质量都大大提升,成本自然就降到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就算半价出售,依然大赚特赚。
温书桐命文书前来,与房俊写下契约,相互约定互不反悔,空口无凭,立字为证!
然后便极为厌烦的挥挥手:“你要的人,本官已经给抽调妥当,去跟书记官商量一下看看哪块地合适,让他去长安县做个报备就行了。”
房俊大喜:“随便让我挑?”
温书桐点点头,不以为然:“啊!反正咱们工坊挨着终南山,那处都是山坡荒地,也不种粮食,只要别太过分,随着你折腾!”
房俊喜不自禁,不过等到见了温书桐为他抽调的这十五个工匠,房俊眼睛都直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九章 我的兵营我的兵(上)
重生之前,某个电视节目说唐朝人的平均年龄将将三十岁,房俊是不怎么信的。若说是唐初隋初那会儿还差不多,三十六路反王、七十二股烟尘捉对厮杀,平民百姓十不存一。
至于现在,房俊就更不信了……
瞅瞅眼前这几位,白发苍苍老态龙钟,单单他们几个,就能把整个关中的平均年龄拉升好几个百分点……
“这……”房俊指着这十几位老太爷,不可思议的看着温书桐:“监正大人是让他们给下官干活,还是让下官给他们养老?”
这几位老得头发花白,脸上的皱纹都快赶上风干的橘子皮了,便是哪一位都不低于六十吧?也是难为温书桐了,搜遍整个关中也不见得凑齐这么几位……
温书桐也有点尴尬,确实是年纪大了一些,但是年轻的自己都留着干活呢,跟你去混日子不是浪费资源吗?
“贤侄切不可小瞧这几位,年岁虽然大了一些,但各个都是心灵手巧的老工匠,各个都是咱军器监的无价之宝!整个军器监里头,几乎都是他们几个带出来的徒弟……”
温书桐温言解释道。
房俊瞅瞅他,心说恐怕这几位的徒弟的徒弟的徒弟都开始带徒弟了吧?
不过算了,虽然年纪大了一些,但看上去身子骨还算强健,自己给他们安排的活计也不重,年纪大一些倒更稳重一点。
温书桐见房俊默认了,赶紧招手把书记官叫来。
“你去把咱们城南作坊的地图拿来,让房少监选一块地,作为试制新式武器的工坊。”
那书记官赶紧答应一声,小跑着去寻来一块比例严重失真的地图。看着这地图,房俊就不由得咧咧嘴,山川河流就像是小学生涂鸦似的,不过大致方位还算清楚。
他知道古人并没有意识到大地是球形,不懂得投影技术,所以绘制地图的时候并不是基于大地投影的比例尺,而是一种“计里画方”的技术,所以看上去才会严重失真。
他需要的地方没有什么特殊要求,只是人越少越好,于是便在地图上靠近终南山的地方随便画了个圈,圈了大概有二十几亩地。
临走的时候,大抵是温书桐觉得自己把这十几个老掉牙的工匠指派给房俊确实有些不厚道,便又给了一个叫做李陀的书记官。这人三旬左右,身材粗壮敦实,而且眼目灵动,一看就是个机灵的,也好供房俊差遣。
总不能跑个腿,还得指派那些个老爷爷吧……
领着一群老太爷出了军器监,房俊越看越是心塞,咱这是要搞老年秧歌队么?
只得打发那送铁锭子的车夫,回去庄子叫上十几二十个青壮,顺带弄几辆马车,自己则带着人晃晃悠悠慢慢的走着。
没办法,想快也快不了啊……
好在家里的家仆给力,从骊山的庄子出来,过了灞桥,不入长安城,而是绕着城墙直接往南边走,没到一个时辰便追了上来。
房俊让老工匠们上了平板马车,自己则带着家仆骑着高头大马,顺着沣水河岸的小路,一路赶到终南山下。
军器监的工坊一片连着一片,在山脚下铺开,宛如一座小城镇。
房俊选的那块地在这片工坊的最里边,不过等到到了地方,却看见南边的半山腰处,隐隐有一排破落的房舍。
房俊皱皱眉,他不需要多好的硬件设施,但是保密是头等大事,自己若是在此处设立作坊,其不等于完全暴露在别人眼前?
“上面那处是人家亦或村落?”
房俊问那个叫李陀的书记官,这位挠挠头,明显也不知道,却听马车上一个老工匠说道:“那是前隋一座兵营,不过武德年间就废弃了。由那处再向上,翻过几道山嵴,便是子午谷军营。”
在古代,穿越秦岭去往西南及周边地区的道路主要有六条,从西到东依次为:陈仓道、褒斜道、傥骆道、子午道、库谷道、武关道。
秦岭地区山高谷深,尽管这六条大道全都占据险要,但在古往今来的战争中,它们仍然许多次或被攻破,或被偷渡,这其中,子午谷里的子午道,却是这六条古道中,唯一一座多次被人谋划偷渡、但却从来没有成功过的险峻要塞。
所以,才有“秦岭六道,子午为王“的赞叹。
既有军营,又有如此要塞,保密条件简直就是得天独厚,房俊大喜,问李陀道:“某可否将工坊设在那里?”
“少监想在哪里,就在哪里,这一片都是荒地,无人耕种,那兵营又是废弃已久,肯定没问题。”
李陀神态很恭敬,心里却忍不住吐槽:只要你不在军器监里捣乱,咱们监正大人自是什么都随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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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处废弃的兵营处于一个不大的山谷,谷地中间甚至有一条小溪流过。只是废弃太久,黄泥垒砌的房屋风吹雨淋早已残破不堪,实在不堪入住。
不过这难不住房俊……
他没有去工部调人来帮助修葺房屋,倒不是风格有多高,而是工部司的主事乃是吕则颂,房俊怕张了嘴却被人堵回来,太丢脸……好在房家自带工程队,柳老实那个被娘舅拐带着“不务正业”的二儿子柳天养,自打从房俊这里学去盘炕的手艺之后,在新丰一带很是得了些名气,纠集了一帮子泥瓦匠,盘炕、盖房、砌墙,很是接了不少活计。
而开春之后大量的灾民住房则算是让这只七拼八凑的“**型工程队”得到了宝贵的练手机会,终于算是有模有样了。
房俊一声令下,柳天养推掉手头所有的业务,领着五六十号人就杀上终南山。
一车车红砖,一袋袋水泥,连续不断的运到山里,原本残留的兵营全部推倒拆除,一间间宽敞亮堂的房舍拔地而起。
同时,得到温书桐“大力支持”的房俊,命军器监负责采购的官员,按照自己开出的清单采购“试制新武器”所需的物品。
硫黄、窝黄(亦为硫黄的一种)、焰硝、麻茹、干漆、淀粉、竹、黄丹、黄蜡、清油、桐油、松脂……
弄得那位负责采购的官员晕头转向,即便是温书桐在见到这份清单的时候,都两眼发花:这是试制武器,还是做狗皮膏药?
房俊自然不会去解释,难道告诉他们哥们这是要打开一个潘多拉魔盒?
没错,他就是打算将黑火药搞出来!
农耕民族对上游牧民族,总是很吃亏的,哪怕兵威鼎盛的汉唐,亦是互有胜负,强盛时将这些草原民族赶得远远的,一旦自身衰弱,那些草原民族又死灰复燃,铮铮铁蹄踏破关防,烧杀劫掠。
遍数史,对付草原骑兵最有功绩者,莫过于朱元璋朱棣这爷俩。
这爷俩是怎么做的呢?
“神机铳居前,马队居后”的作战原则,神机营配合步兵、骑兵作战,大破蒙古铁骑,追亡逐北!
可以说,只有火器,才是遏制骑兵的唯一途径!
现在房俊弄不出连珠枪,甚至连火绳枪也弄不出来,但他可以弄出黑火药!
黑火药,从八世纪就在中国炼丹师的笔记中出现了,但硝石、硫磺、木炭配制火药的最佳配方,至少要在明朝中晚期才会同时出现在中国和欧洲。此后,它杀人盈野流血漂橹,伴随着欧洲人殖民者的脚步征服了大半个世界。
房俊等于提前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史的进程将截然不同。
但是,他不能将黑火药直接拿出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章 我的兵营我的兵(下)
有句话说得好,领先别人一步是天才,领先十步,那就是妖怪了……
虽然率学无诞但是出口成章,这个可以理解为才高八斗、才华横溢,算学修为惊为天人,这个也可以用天赋异禀来解释,以上这两样虽然让人有些不可思议,但总体可以接受,亦能作为一个美谈传之天下。
可房俊若是凭空弄出威力巨大的黑火药,恐怕李二陛下第一反应,不是夸奖他为大唐军队的现代化改革做出了卓越的贡献,而是视为妖孽将其捆起来点天灯……
在这个科学技术体系几乎为零的时代,有一些超过人们理解范畴的东西,极有可能引发巨大的恐慌。
所以房俊打算说自己得了一个道士的指点,得到了一种可以在燃烧时产生有毒的浓烟的东西,然后弄了一大堆杂七杂八的东西,将其交叉搭配,不知所云的弄出多份配方,挨个试验,然后自己“去芜存菁,精益求精”的盖淘汰掉错误的、或者不合理的配方,最终“英明睿智”的从中发现真正的黑火药配方……
虽然繁琐、无聊,但却是最好的伪装。
房子盖的很快,五月份的天气温度渐高,在户外干活一会儿就汗流浃背,加之根本不下雨,房子没几天就去了潮气,添置一些简单的家具物件,便可以拎包入住。
对于房俊的折腾能力,李二陛下非但见怪不怪,反而抱了很大期望,虽然他并不认为奏表上的这个所谓的“能产生有毒浓烟”的东西,到底能有多大的用处……
但是房俊每每能在不经意间给予惊喜,这一点,李二陛下倒是很认同。比如那一套活字印刷术,被李二陛下守在宫里头,任何人不得外传泄密,他在等待一个恰当的时机,给予那些世家大族一次足以毁灭根基的致命一击……
现在实验刚刚开始,几乎每一天,都会在兵营对面的山坡上冒出一股股浓烟,伴随着一声声轻重不一的响声,惊得附近山里的走兽飞鸟几乎绝迹。
虽然大多数所谓的配方都只是房俊胡乱搭配,没有任何的实质效果,但总有一些配方所产生的效果是接近于黑火药的。
再一次闷响过后,老工匠中年纪最长、辈分最高的赵根旺连滚带牌的跑过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激动说道:“少监,成了!”
房俊正在自己远离实验室的办公司里,用一只玻璃工坊最新产品凹透镜制成的单筒望远镜,观察着对面山坡上的试验情况。
这个配方已经比较接近黑火药的真正配方了,只是除了木炭硫磺硝石的比例不对之外,还夹杂了一些其他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桐油和松脂。
爆炸之后高温的桐油和松脂被喷溅到附近的树木上,唿唿燃烧起来,所幸现在已经快要入夏,植物潮湿遍地嫩草,否则所不定就得引发一场山火。
“淡定!赵爷爷,还差的远呢,永远不要满足于现状,永远要相信下一刻还能做得更好,要再接再厉才行!”房俊闭着眼瞎忽悠。
闻言,赵根旺还真就镇定下来。
在这个试验场里,房俊绝对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身为军器监少监,可以说是这些老工匠最顶头的上司,兼且又有侯爵在身,必然说一不二。
但事实却非是如此。
这位上官从来不歧视工匠,无论是他们这些老掉牙的,还是那些盖房子的……正常的是说话都是和气的很,有什么想法,也都尽可能的跟大家商量,互相讨论一番,拿出一个大家都认可的方案。
所以试验场的气氛很好,有时候这些老工匠甚至在想:已经为大唐劳累了大半辈子,若是能在这么以地方终老,到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没错,大家都以为房俊只是因为偷懒,才跑到山里来,美其名曰试制新式武器,实则就是耍滑。
但是随着实验的不断深入,这些老工匠们不淡定了。
前两天,一些能够剧烈燃烧的粉末配制出来,然后房俊命人将其放入一个陶罐,用一根引线引燃。
然后……“砰”的一声,将一块三尺方圆的山坡夷为平地,破碎的陶罐碎片甚至钉进旁边的树干一大半……
渐渐的,大家觉得不对劲了。
这哪里是偷懒耍滑,这是真的要研制出来一种前所未见的新式武器的节奏啊……
若是将那个陶罐点火后投入突厥骑兵的阵列之中,怕是能将那些突厥战马吓得全都惊了!
大家对房俊的态度由亲近,渐渐变得尊重与重视起来。
房俊默默的看着山坡上滚滚的浓烟,倒是引发了灵感。
谁说只有黑火药才是最终极的目标?
燃烧弹有时候也能完成更为深远的战略目的……
试想一下,在围城久攻不下的时候,用投石机将这种燃烧弹投入敌方城内,不说杀敌多少,对敌人的士气打击绝对是致命的!若是能寻找到石油等等易燃不易扑灭的东西,那将会威力倍增。
成千上万的投射过去,烧也能将一座城池烧成白地……
从此之后,人类的战争史将会重新改写!坚城厚墙,将不为所持,在铺天盖地的燃烧弹攻势之下,所有“固若金汤坚如磐石”都将不复存在,即便是真的石头,也能给它烧裂纹!
这时,一骑快马出现在望远镜里。
马上骑士威风懔懔,策马沿着山路奔来,转眼便奔至兵营之中。
一群身着皮甲的士兵当即围上去,将这骑士逼得不得不停下战马,虽然距离太远听不见说些什么,但望远镜里还是看得清楚,那骑士气急败坏的呵斥着什么,围着他的士兵却不为所动。
终于,那骑士恼了,挥舞着马鞭想要驱散这群士兵,但是没成想,刚刚抽了一鞭子,就被扯住鞭梢,从马背上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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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轻点!”
程处弼赤着上身,兵营的郎中给他脸上抹活血祛瘀的药膏,被触及伤处,大唿小叫。
房俊就在旁边乐呵呵的看着。
程处弼怒道:“有什么好笑?好虎架不住群狼,真要是单对单,老子一只手就让这帮小崽子都趴下!哎呀,轻点……”
郎中忍着笑,抹完药膏,这才躬身退下。
“你从哪儿找来这么一群小子?下手挺狠啊!”程处弼也不穿衣服,大马金刀的坐着,嘴里抱怨。
“都是从庄子里挑出来的,有家仆,也有原先的灾民,这里太过重要,必须得有人看守,所以把这些青壮集合起来,当个护卫。”
房俊笑着解释。
虽然现在李二陛下对这个兵营并不重视,但是可以想见,一旦黑火药研制成功,让李二陛下见识到那种超越时代的强悍威力,必然将之视为帝国之绝密!
而在此之前,房俊必须保证黑火药的配方不能外泄,否则非但功劳捞不着,甚至很有可能被李二陛下猜忌。这种威力巨大的东西流传出去,皇帝老子还能睡得着觉?
自己把这批青壮聚拢起来,加以训练,自后将会成为自己的部曲亲兵。等到这里被李二陛下的御林军接管,自己也将会随军西征,到时候也能将这些人带在身边,保护自己的安危。
这年头兵荒马乱的,总是有备无患,房俊可不想万一被蛮夷捉去下了馄饨面……
“这里以后还是少来为妙,有什么事,打发个人来说一声便是。”
房俊不得不提醒一句,此处关系着黑火药这个巨大的机密,程处弼完全没必要沾边。
程处弼翻个白眼,瓮声瓮气的说道:“你当某愿意来啊?还不是你那位高阳公主,缠着吾家公主嫂子要去庙会凑热闹,某这才被指使着来通报与你,到时无比担任侍卫重任,保护佳人安危……”
高阳公主啊……
房俊有些郁闷,这丫头好像看上自己了,这可咋整呢?
唉,魅力太大,也是烦恼……(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一章 悠闲
程处弼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自己策马上山,家里的一辆马车紧随其后。等到程处弼挨了揍,那辆马车才晃晃悠悠的上山,被卫兵们仔仔细细检查一遍,才放其入内。
马车上带了不少好东西,都是程咬金送的。
按照程处弼的说法,老程是怕房俊这个娇生惯养的纨绔待在山里吃苦,所以挑着好吃好喝的送了一车。
程处弼出去从车上捧下来一个陶瓷罐子,其余东西则摆摆手,吩咐车夫都直接送到库房去了,都是些吃的,赶紧着做出来吃掉,不然就变质了。
捧着陶瓷罐子回到房俊屋里,程处弼寻来两个大碗,起开罐子的封口,将粘稠呈琥珀色的酒液倒进碗里,一股淡淡的甜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居然是上佳的西域葡糖酒!
“伯父破费了!”房俊说了一句,不是客气话,是真的有些感动。
程咬金那是什么人?即便是在李二陛下面前,那也是个混不吝的角色,牛脾气上来,照顶不误!常常惹得李二陛下火冒三丈,可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完全拿他没辙。
而在其他人眼里,程咬金更是一个混世魔王的本色!
有便宜就占,绝不吃亏,不服就打!
爱谁谁!
偏偏大家都认为这货就是一个楞怂、没心机的,有火气就发作出来,翻过脸还能跟你勾肩搭背,没事儿人似的!所以提起程老魔头,所有人都咬牙切齿,但即便是最阴险的长孙无忌,也不会去记恨什么。
这就是一个混不吝的,跟他置什么气?
可现在,程咬金居然专程给他送了礼物,着实让房俊有些受宠若惊。甭管是不是因为商号的事情将大家拴在了一条船上,起码程咬金的身份地位还能表现得这么亲近,都是一件让人很开心的事情。
“这酒贵的要死,喝着也不咋地,还不如你家那些果酒呢。”
程处弼喝了一口,开始抱怨。
房俊抿了一口,口感还行,没有关中当地果酒那种非常严重的单宁的涩味,绵甜醇厚,相当不错。
这种西域葡萄酿,在市面上价格极其昂贵。
倒也贵得有理,且不说酒的品质如何,单单这沿着丝绸之路大漠戈壁跋山涉水的运来,即便不算路上的损耗,这运费就是一个天价了!
估计是天气太热,酒液有些微温,影响了口感。
房俊拎着酒罐子,去了厨房,程处弼眨眨眼,也跟着去了。
硝石这玩意现在兵营里多的是,都快要堆满一整间库房了,命厨子寻来几大块,一股脑丢尽一口大水缸里。
看了看茫然的程处弼,房俊很臭屁的说道:“哥请你喝冰镇葡萄酿!”
程处弼眨巴眨巴眼睛,心说你这水缸里的水也不凉啊,有啥用?
然后下一刻,他就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
只见水缸里的水在加入硝石之后,开始剧烈反应起来,水花翻滚,不时有爆破声传出,像开了锅似的。凉开水这种东西只要是房俊在的地方,几乎必须保证随时都有,从水壶里将凉开水倒进一个铜盆,待水面平稳,放进水缸里,那铜盆便飘在水面上。
然后在程处弼难以置信的大眼的注视下,水面开始有白色的冰纹出现,盏茶功夫水缸面上就被白色的冰覆盖了,铜盆里的水也开始结冰……
程处弼小心地拿手碰一碰冰面,倒吸一口凉气,甚至跑到门口抬头看了看天上高高挂着的太阳,然后一脸震惊的问道:“兄弟你怎么做到的?这可是五月天啊,水居然会结冰,说出去谁信?”
这已经严重超越了他的认知,若非亲眼所见,打死他都不信!
房俊无所谓的说道:“你不信的事情多着呢,哥哥我学究天人,才是不世出的奇才,跟着哥,好处多着呢!”
“这戏法可太厉害了!”程处弼兴奋极了,摩拳擦掌道:“如今尚未至夏日,朝廷也未开始对官员赐冰,以兄弟这法子制出冰来,拿到市面上售卖,能赚大钱!”
房俊无语了,这么个闷锤子,居然脑瓜子这么灵活,还能想得出这么机灵的法子?
“没问题,待会儿哥哥就把配方写给你,你还可以将糖霜和一点香料溶在水中,然后将水放入盆子里;还可以在里面加上水果或果汁,甚至加上果浆和牛奶……”
这特么就是大唐版的冰淇淋了吧?
程处弼兴奋极了,一拍巴掌:“回家就去研究一番,没说的,算你一份……不过话说回来,你是谁的哥哥啊?”
房俊懒得理他,眼下能喝到冰镇葡萄酿才是正事。
兵营的门口有一排柳树,旧房子扒掉的时候,房俊把这些树留了下来,实在是英明的决定。
柔软的柳条舒展的垂下来,偶尔有风吹过,便像是小姑娘柔软的腰肢一样轻轻摇摆……
倚着柳树,眺望着远方的山峦,喝着爽口的冰镇葡萄酿,顿感暑气全消。晶莹的冰块撞击着碗壁,叮叮作响,此时听来就像一曲动人的小曲,让人从头顶舒爽到脚心。
二人谁也没了说话的心思,只是看着翠绿的山峦以及时不时喊着“一二三四”迈着整齐步子走过的卫兵发呆。程处弼一口抽干碗中美酒,乘着凉意倒头就睡,不一会,如雷般的鼾声响起。
房俊倒是毫无睡意,小口的抿着碗里的美酒,时而捞起一块冰块儿放进嘴里嚼得咯吱作响,很是惬意。
远处的山坡上有腾起一股黑烟,然后闷响声才传进耳朵,那些老工匠发现自己研制的“新式武器”似乎有很强大的威力,正为了寻找最佳的配方夜以继日的不停试验,似乎焕发了人生的第n春,完全不知疲累……
房俊倒是愿意见到他们真的能研制出一硝二磺三木炭的最完美比例,这能省去他不少麻烦。而“火药发明者”这个头衔,他是真的不稀罕。只要想想这头魔兽被他释放出来之后,对人类文明所造成的巨大的改变,就有些不寒而栗。
很多时候,看别人做是一回事,自己做又是一回事……
可是为了自己心里那一点点对于自我价值的体现观念,以及对于这个饱受游牧铁骑欺凌的民族的怜惜,他又不得不将这个潘多拉的魔盒亲手打开……
程处弼睡了一大觉,醒来之后精力充沛,问明白房俊硝石制冰的法子,快马加鞭便回家而去,打算鼓捣自己的发财大计。对于他来说,虽然被房俊吸纳进“东大唐商号”的股东之列,但是实际上却只是个傀儡,着实没有什么发言权,年轻气盛的小子别看平时闷闷的,实则心里也很是争强好胜,有着很强烈的表现欲。
这是好事,没有欲|望,人类如何进步呢?
吃过晚饭,房俊将一众不分昼夜的老工匠都赶回各自的营房去睡觉。一把年纪了,不眠不休的这是要作死啊?
整个兵营都安静下来,只是偶尔有卫兵巡视的脚步声在窗外传来。
房俊毫无睡意,伏在书案上,一本一本研究着这个时代的数学着作。《周髀算经》、《九章算术》、《海岛算经》、《孙子算经》、《夏侯阳算经》、《张丘建算经》、《缀术》、《五曹算经》、《五经算术》、《缉古算术》……这些数学着作,代表了中国古代数学的光辉成就。
只是对于房俊而言,书里边的语言实在是太过晦涩难懂,看起来很是吃力,但是又非看不可。
否则等他拿出超越这时代一千年的《数学》,却连最基本的这些古代算经都没看过,那就实在是太反常了。
这就跟现在研制黑火药的“故布疑阵”一样,尽可能的让别人少一些对他的怀疑,否则样样件件的积累起来,他这个妖孽就得现原形了……
正看得头昏眼花的时候,房门被轻轻敲开,卫兵里头年纪最小的卫鹰探进头来,先是羡慕崇拜的看了看秉烛夜读的房俊,家主真是有才华有努力的读书人啊!
然后才兴奋的说道:“家主,发现一个探子!”
房俊吃了一惊,这就被人惦记上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二章 摸金校尉
凉月如眉挂柳湾,越中山色镜中看。
兰溪三日桃花雨,半夜鲤鱼来上滩……
诗句的意境是美好的,只可惜没有雨,桃花也过了花期,山中的溪水倒是潺潺流淌,深夜里听来分外清晰,和着虫鸣,意韵悠闲。
马三平挠着后脑勺,左右张望,一脸茫然:“家主,刚刚我们发现了有可疑人,记着您的嘱咐不许打草惊蛇,所以我们就偷偷的跟着,然后跟到此地,那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突然就不见了,我等以为……以为……”
“以为见了鬼?”房俊哼了一声,四下打量。
鬼是绝对没有的,但是死人却有……
娥眉弯月悬在西方天上,清冷迷茫的月光下,林深叶茂,一座孤独的墓碑掩藏在杂乱的草丛里。
许是前朝贵人的坟茔,从四周的树林和草丛里东倒西歪、残破不堪的石人石兽,依稀推断出主人生前的显赫地位。
时间是世上最快的一把杀人刀,无论你是万世将种,还是绝代佳人,到头来都逃不过这把刀的索命。任你生前荣耀显赫亦或姿色倾城,到头来不过黄土一,枯骨荒冢,有谁还记得你生前的是否美绝尘寰,是否权倾天下?
但到底还是有人会记得,只是这些人不会在乎你的如花美貌,亦不在乎你的滔天权势,他们只在乎你死前究竟把多少财宝带进你自己的棺材……
为了满足这个好奇心,他不介意把你挖出来仔细研究。
陕西有句名言曰:河南的才子,河北的将,关中只能埋皇上……
自从曹操许发丘中郎将、摸金校尉,关中坟茔都被盗掘一空。这片黄土地下不知埋葬了多少王公贵戚,为曹操凑集军资提供了大量财富,然而这虽是老曹一时的权宜之策,没想到却贻害万年。
甚至为了不遭报应,相传曹操给自己弄了七十二座疑墓,而真正的坟茔到了千年以后都没被发现。
房俊的目光在草丛树林间搜索,他对那些“摸金校尉”很感兴趣,之前只是在书上读到过,现在却可能亲眼见见,心底着实有些兴奋。
这是一群极纯粹的人,有信仰,有原则,身配黑驴蹄,怀揣白糯米,鸡啼烛灭不摸金……
“家主,您在找什么?”卫鹰跟房俊很亲近,所以别人都因为尊敬而跟在身后,只有他站在房俊身边,见到房俊不停的用手里的横刀扒拉开杂乱的草丛,不由得好奇的问道。
“洞。”
“洞?”卫鹰呲呲牙,不懂……
房俊也不懂,所谓隔行如隔山,谁知道这个最神秘的职业有哪些特别的地方,可以露出蛛丝马迹?但他好在是个穿越者,穿越者最的优势就是知识的纯储量照比古人特别多,以及信息获取量的极度不对称。
因为信息传播途径的制约,这个时代的绝大多数人,对于摸金校尉这个职业甚至都没听说过,只有极少数亲近的人才会略知一二。
但是房俊不一样,最起码他看过《盗墓笔记》……
哪怕你再是神通广大,最起码的一点,你想去盗一座墓的时候,必须挖一个盗洞!
不打洞,你怎么进去墓室里,将那些价值连城的陪葬品拿出来?
以为你自己是土行孙啊……
手里的横刀砍断几根干枯的树枝,一个黝黑的洞穴赫然出现在一丛杂乱的茅草中间。
“真的有洞?”卫鹰兴奋的跑过来,就要点燃怀里的火折子。
房俊赶紧将他拦住,吩咐众人围在四周。
摸金校尉?
这个职业还真是有意思……
墓室里充满着腐朽的气味,一支蜡烛在东南角燃起。
田黑狗摸了摸鼻子上蒙着的用特殊药液浸泡过的布巾,用一根细长的撬棍撬开了石椁的盖子,用力将其挪到一边,露出了里边虽然腐朽但形状尚算完好的木棺。
撬棍轻轻一搭,尚未用力,已经腐朽的木棺便裂开。
手上戴着特制的鹿皮手套,这是避免在开馆的时候摸到什么有毒的东西。手伸进去,摸索一会儿,布巾下的嘴巴不由得裂开了花。
顺利的摸出一块龙型玉佩、一顶金冠、若干金器,甚至还有一颗放着莹莹光晕的珠子……
这次买卖实在是太顺利了!
田黑狗很开心,光是这颗珠子,便足够在长安换取一所不小的宅院了,当然前提是能够顺利出手。要知道按照大唐律例,盗发他人墓穴者毁砖者徙三千里,破棺者绞,这万一被人识破乃是陪葬品,那可就完蛋大吉……
不过运气这东西是玄乎的,顺的时候那就一顺百顺。
前几天听闻这山里隆隆作响,有人说这山里估计是有什么宝贝,这响声像是地龙翻身……田黑狗觉得有理,便前来查探一番,果然发现了这个墓葬。只是那群小崽子卫兵很是难缠,刚刚要不是他快速钻进盗洞里,怕是就被逮住了。
不过既然这么顺利的摸到宝贝,那想必出手也不会有什么意外。
蜡烛还在角落里燃烧着,发出莹润的光,这种房家工坊出产的蜡烛当真是好东西,虽说比一般蜡烛贵了快一倍,但火苗大、烟气小,用来晚上读书最好不过了,当然,用之盗墓也不差……
蜡烛的火苗很稳定,看来这位墓主人对于自己的到来并无不满,但田黑狗依然是个很讲究的人,他尊重自己的职业,也有自己的职业操守,并没有将所有的陪葬品一卷而空,而是捡着不值钱的留了两件,然后甚至将破败的棺木稍微整理了一下。
将陪葬品用一个包裹装了,背在背上,田黑狗吹熄了蜡烛,沿着盗洞返回。
到了洞口时,他警惕的停了一下,仔细倾听外面的动静,没有发现不妥,这才放心的爬出来。
空气真好啊……
田黑狗贪婪的深吸一口树林间清新的空气,然后这口气就憋在胸口,没吐出来,他被吓着了。
因为,他看见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从一株树干后探出来,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嗨!晚上好……”
**********
房俊饶有兴致的翻检着这位摸金校尉的装备,韧性很好的绳子,不是时下普遍的麻绳,伸手抻了抻,看不出材料;三五跟白蜡,是自家工坊的产品;一柄小巧很边缘很锋利的钢制铲子,相比是挖洞用的,虽然比不得百炼钢,但钢质居然很不错;一根细细的小撬棍,跟铲子是同样的材质;一个火折子;另外还有一包裹陪葬品,不过房俊对哪个没兴趣,只是看了一眼,就丢在一边。
没有黑驴蹄子,没有朱砂,更没有穿山甲的爪子做的摸金符……
房俊略微有些失望,是《盗墓笔记》瞎写,还是因为时代的进步以后才会出现哪些东西?
“喂,东西都在这里了?没落下什么?”
房俊走到这个盗墓贼面前,有些失望的问道。
田黑狗被几个卫兵用一个牛筋绳驷马倒攒蹄捆得结结实实,还用一根木棍在中间穿过,架在一个木架子上,那滋味别提多难受了,最让他惶恐的是,这个架子好像是用来烤全羊的……
“绝对没有,除了几件不值钱的留在棺材里,全都在这里了。这位郎君,小的也不过是煳口饭吃,既然栽在您手里,没说的,东西都归您,只请您放小的一马,小的感激不尽。”
这种姿势不是生受的,说话的时候得用力抬起脑袋,田黑狗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往脑袋里冲,用不了多久,不用人家动手,自己就完蛋了。
房俊低头俯视他,微笑道:“别那么紧张,这么吊一会儿,有助于血液循环,可以极大的缓解血栓堵塞,还能锻炼身体的柔韧性……某也不难为你,只需得回答某一个问题,就放了你,东西也都归你,如何?”
“行!”田黑狗咬着牙,答应得很痛快。
不痛快不行,他听不明白什么血栓堵塞、什么身体的柔韧性,他只知道再这么下去自己脑袋都快爆炸了,哪怕这位黑脸的小子问他老娘穿什么颜色的裤衩,他都立马交待……(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三章 逼供
房俊一直不相信“无巧不成书”这种话,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巧合,偶然不过是必然在某种介质下的一种转换形式。
当你认为生命中某一件事情过于巧合的时候,要么你已经丧失了对于未来的进取心,要么你就是被烟雾蒙蔽了眼睛。
这句话记不起是谁说的,但房俊认为很有道理。
他不认为自己是前一种情况,所以他坚信是有一团迷雾将自己包裹其中。
“那么,告诉本官,是谁让你来的?”
房俊盘腿坐在田黑狗面前的地上,这样可以和他平视。
“是我自己来的,我听到山里有响声,很奇怪,认为这是有宝藏于此的异象,所以就过来看看,然后就找到了那座墓葬。这位上官,我真的没撒谎,我说的都是实话!”
田黑狗很镇静,嘴里说着求饶的话,眼神却没有多少闪烁。
房俊就笑,看了看旁边的卫鹰,笑道:“看来,得给这位壮士换一套行头,他现在估计脑子有点晕,有些事情想不明白。”
“诺!”
卫鹰兴奋的一跃而起,指挥着两个卫兵将穿着田黑狗手脚的木棍从木架上抬起来,像抬着一只待宰的山羊一般抬进最西边的一间屋子。
田黑狗有些紧张小眼睛滴熘熘的直转,这个黑脸的小子看起来不太好对付啊,根本都不跟自己废话。
他心里也很懊恼,知道人家这是怀疑他的来意了,可是哪怕自己老娘裤衩的颜色能说,这件事也绝不能说!无非就是给自己上上刑罢了,咱老田还怕这个?
暗暗打定主意,便紧紧的闭上嘴,打算当个锯了嘴的葫芦。
几个小子将他抬到屋里,放到一张硬板床上,身下泛起深寒的凉意,田黑狗明白这是一张铁床。双手被解开,他也没有做无谓的挣扎,逃跑是不可能的,只能多受一些苦,还不如老老实实的表现得朴实一点。
身上的牛筋绳被解开,但是手脚绑在床头床尾的柱子上,人呈一个“太”字躺在铁床上。
然后,那个黑脸的小子出现在自己的上方,这一脸笑容的俯视着自己。
只是这笑容,怎么看怎么觉得阴森森的,让田黑狗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据说,人最难受的死法,是窒息而死。口鼻被堵住,无法唿吸,手脚身体不能挣扎,胸腔里的空气渐渐耗尽,偏偏脑子里还越来越清醒,清清楚楚的感受着那股死亡降临的滋味……啧啧啧,应该很有趣吧?”
房俊一脸戏虐,然后一挥手,卫鹰和另一个卫兵王宝柱,一个拎着一沓竹纸一个捧着一个水盆,卫鹰将竹纸放在水盆里浸湿。这种纸质地很差,一碰水就变成鼻涕一样软哒哒的,根本不能写字,但是用来干别的却挺不错,比如……
王宝柱捞起一张竹纸,覆盖在田黑狗脸上。
眼前的黑暗让田黑狗心里的恐惧大盛,急忙甩了甩头,却发现脑袋也被人摁住了,能转动的幅度很小,无法甩掉脸上的竹纸,一股窒息感袭来,无奈之下一伸舌头,将软哒哒的竹纸舔了一个小窟窿……
但是紧接着,第二张、第三张……
纸张越摞越厚,唿吸越来越费劲,田黑狗心里绝望了。
这是房俊从电视里学来的一个办法,既可以刑讯逼供,让犯人因为窒息而产生极度恐惧的心理,从而导致情绪崩溃,亦可以直接就将人闷死,浑身无一丝伤痕,即便最有经验的仵作也查不出作案手法。
这种方法很残忍,因为它不是一下子将人闷死,竹纸毕竟也是纸,有着透气的属性,不可能将人的口鼻完完全全的封闭,总会留下那么一丝空气流通的缝隙。
但是这点缝隙实在是太小了,不足以让犯人活下去,却又给犯人一点点生存的念想……
覆盖到第十张,房俊摆摆手,让人将他脸上的竹纸都撤去。
田黑狗眼前一亮,就像从无边黑暗的阴间又活转了一样,大口大口的贪婪的喘着气,声嘶力竭的叫道:“我说!”
卫鹰不爽了,给田黑狗脸上来了一巴掌,怒道:“这么没骨气,还当什么盗墓贼?好多招数都没使呢,真没劲……”
田黑狗很想问一问,有没有骨气跟是不是盗墓贼有什么关系?但是听到卫鹰后半句话,顿时吓得汗毛都竖起来了,这小兔崽子跟那个黑脸的一个样,太特么狠了……
房俊仿佛没听见田黑狗的求饶,对卫鹰说道:“准备准备,给这位壮士梳洗一番。”
“诺!”
卫鹰兴奋的跳起来。
“等等!”田黑狗喘着粗气,大叫道:“为何要给我梳洗?是不是要杀我?我说,我全都说还不行吗?是袁横让我来的,他只是让我来踩踩路,我是偶然发现那个墓葬,才会去盗掘了……”
也不用审问,自己竹筒倒豆子说了个清楚明白。
一个活在阴暗龌蹉里的盗墓贼而已,一旦发现自己将要面对的是许许多多残忍歹毒的刑罚,什么义气什么信用全都不翼而飞,只能祈求自己活命……
这个田黑狗与袁横乃是酒肉朋友,前几日拿出十贯钱,求田黑狗帮忙,踩叹终南山中一处废弃军营的虚实,包括每日里卫兵的巡查路线已经时间间隔。
田黑狗贪图这钱赚的容易,便欣然应诺。
结果连续来了两天,却意外发现了一座古墓,看那形制,必是贵族无疑,顿时喜出望外,将袁横的托付忘到脑后,花了三天时间才打通了古墓的墓室。
谁知刚刚得手,结果……
还有一点,这个袁横是郧国公张亮的假子。
“张亮?”房俊皱皱眉毛,看来这个老家伙是盯上自己了。
大抵是因为自己突然藏进山里搞这个什么试验场,被他以为是个绝佳的时机,想要趁机将自己除去,却又怕万一失手被人联想到他头上,所以托付这个盗墓贼前来查探虚实。
只要摸清房俊的底细,张亮大可以派遣一队精锐的兵卒化装成盗匪,将房俊除掉,以雪耻辱。
房俊觉得后嵴背有些发凉,被人欲置于死地的滋味,的确不好受。
没有再多问,他相信这个盗墓贼的话都是实话。
除了屋子,站在门口望着天空,心里仔细的盘算着。
卫鹰跟了出来,低声问道:“家主,是否将那些梳洗啊、棍刑啊、披麻戴孝啊,都拿出来用用?依小的看,那家伙没说实话呀……哎呀!”
房俊狠狠在这小子后脑勺扇了一巴掌,难道幼儿时期经坎坷的熊孩子都有暴虐的倾向?
“那些刑罚不过是闲来无事跟你等闲聊所说,那等惨绝人寰、丧心病狂的酷刑,岂是正义之人所能用的?当个笑话说就算了,若是将其用于自己族人身上,尔与那些蛮夷胡虏有何区别?”
房俊不得不郑重警告一番,同时心里暗暗后悔,当初就不应该跟这帮小子胡乱吹牛,说自己懂得多么多的刑罚……
卫鹰被收拾了,唯唯诺诺不敢再说,心里却想:不能用在自己族人身上,那用在外族身上就没事咯?
“待会儿跟宝柱他们几个商量一下,想个法子将这个盗墓贼放了,但是要做出让他相信是他自己跑掉的假象。”
房俊交代了一句,再不多说,打个哈欠背着手,嘟囔一句“以后怕是不能好好睡觉啦”便回了卧房。
只留下卫鹰一脸呆滞:“放了?”
这小子挠挠头,隐隐领悟了房俊的意图,不过还是很不甘心,唉声叹气的往回走,心想这么一个好机会,可以试试那些很有意思的刑罚,却不得不放弃了,多可惜呀……(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四章 挖坑
一尺阳光云雾散,半山鹂鹭半山清。
五月间,八百里秦川已是热浪滚滚,唯有地处秦岭余脉的终南山依然气候宜人,清晨的山间溪水潺潺,树木葱茏,百鸟唱和,远远望去,远处一座座耸峙的山峰在薄雾缭绕中,时隐时现,宛如害羞的小家碧玉,秀美异常。
房俊盘腿坐在柳树底下,喝着冰镇的葡萄酿,听着卫鹰和王宝柱的汇报。
“我们抓住他的时候并没有太仔细的搜他的身,这家伙果然藏了一个小刀片,他见看守他的兄弟睡熟了,便自己割断了绳子跑掉。”卫鹰满是赞叹:“你说那么锋利的一个刀片,那是藏在哪里呢?”
房俊关心的不是这个,每一个优秀的盗墓贼都是经过无数惊险,千锤百炼才活下来的,没有点真正的手段怎么能行?
“没有被他怀疑吧?”
“不会!为了逼真一些,我们还特意追了好几里的山路,不过说实在的,那家伙被抓的时候好像弱不经风毫无抵抗之力,可这进了山,那就跟个山兔子似的,跑得飞快,就算我们真的想抓怕也抓不着……”
卫鹰绘声绘色的说着,见到房俊脸色有些凝重,便试探着问道:“家主……是不是有大事啊?”
房俊瞅了这个机灵的小子一眼,点点头:“待会儿吩咐下去,白天的巡逻都取消,只留下几个暗哨,把力气都用在晚上,眼睛给某瞪大一点!”
“诺!”
两人应了一声,起身告退。
喝干杯中冰凉甜爽的葡萄酿,房俊看着眼前不远处的溪水,眼神有些阴翳。张亮已经成为一个巨大的威胁,开始危及到他的人身安全,这是房俊所始料未及的,起码他认为不会来得这么快。
贞观年间是史上很特殊的时代,名臣贤相频出,将星灿烂,累后世所不及,有圣君高立于庙堂之上,干臣为之辅,万国来朝,府库充盈,万民之心若水之归下,四海之臣如鱼之得水,君民同乐,盛世太平。
哪怕任何一个国人,都能对这段史说出几个典故,讲出几个人名,房俊也不例外。
而且,他算起来也称得上是“李二粉”,对于这个时代的一些事、一些人,都有了解。
张亮这个人,全是璀璨将星当中比较暗淡的一个,虽然身居高位,却没有什么辉煌的功绩作为可谈之资,相比于李靖、秦琼、程咬金、李绩这些个名传后世的当代名将,有些声名不显。
这人性格比较阴毒,胆子也小,看谁不顺眼也只会在背地里玩阴招,甚少当面锣对面鼓的硬杠,难免就让房俊生了轻视之心。
可是现在看来,这人对然过于阴柔,却也不失大将本色,抓住机会就想把房俊弄掉!或许他不敢真的将房俊弄死,但是弄残废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即便房玄龄和李二陛下明知是他干得,也只能偃旗息鼓。
你房俊剁了我儿子的手,就不许我弄折他的腿?
房俊既不想残废过一辈子,亦不想整日里被一条毒蛇在背后盯着,所以他得主动出击,把这个隐患消灭掉!
哪怕明知弄不垮张亮,也得断他一条臂膀,让他短时间收敛起来。
老工匠的隐藏首领赵根旺走了过来,躬身施礼道:“少监大人,招老朽过来,有何吩咐?”
赵根旺在军器监的资很老,甚至比郑坤常在水部司的资还要老,甚至可以说整个军器监的工匠,拐弯抹角的都算是他的徒子徒孙。
像是这个老资的人,温书桐想要精简人员,也不敢精简到这位老爷子身上,每次哪怕稍微露出点风头,便会有无数主事、工匠前来说情,搞得一向推崇“精兵简政”的温书桐很无奈。
现在算是得了机会,从军器监弄出来,打发给了房俊……
起先的时候房俊确实有些不满,没别的,这帮老家伙年纪太大了啊……
后来他才发现,有的时候老也有老的好处,比如经验足够,比如做事沉稳,意外的发明出来“燃烧弹”就是这帮老家伙的提醒,要不然房俊还不知道何时才想得起来。
黑火药的研发本就不是什么难事,弄出现在这个局面也只是故布疑阵,将自己漂得清白一些,不要太引人注目。
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叠得很整齐的宣纸,将其递给赵根旺,说道:“这是本官最近仔细研究了以往的实验配方之后,所总结出的一个新配方,你去照此秘方制作十份,然后……毁掉这个配方!”
赵根旺吃了一惊,奇道:“为何要毁掉,若是这个配方真的管用,岂不可惜?”
房俊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都记在这里了。”
赵根旺恍然,看来少监大人对这份配方很有信心,这是要保密啊!活了这么大岁数,赵根旺什么事情看不透?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多越麻烦,甚至招来杀身之祸……
当即表态道:“少监放心,老朽亲自监督制作,配制完成后立即毁掉配方,然后抓紧时间实验……”
“毋须试验!”房俊打断他:“制成之后,立即封存起来即可。”
“诺……”
赵根旺疑惑的走了,就算你再有信心,哪有不试验就敢肯定的?说不得又像前次那样,鼓捣半天弄出来一个大呲花……呃,那火花四溅的,倒是蛮漂亮!
静静的坐了一会儿,把脑袋里的思维捋了一遍,没有发现疏漏之处,房俊这才起身,骑着马沿着溪水边的山路山下,径直奔向长安城。
他得去给张亮挖一个坑……
**********
“这就是你的新式武器?”李二陛下手里捏着一张宣纸,看着上面的数据,一脸古怪。
这混小子,莫非这些日子没踹他,胆子又肥起来跑来消遣于朕?
木炭、硫磺、硝石……
你确定不是在炼丹?
房俊对于李二陛下的反应自然在预料之中,所有唐朝人在见到这个配方的时候,几乎都会是这种反应。
房俊也没得解释,难道跟他们说:硝酸钾分解放出的氧气,使木炭和硫磺剧烈燃烧,瞬间产生大量的热和氮气、二氧化碳等气体,由于体积急剧膨胀,压力勐烈增大,于是发生了爆炸?
会被当成妖孽烧死的……
房俊恭恭敬敬的说道:“这是微臣和十几位军器监最顶级的工匠夜以继日、废寝忘食、殚精竭虑、呕心沥血……研制出来的配方,此物能产生巨大的破坏力,足以开山裂石、毁天灭地……”
李二陛下一脸黑线:“停停停!是在跟朕炫耀你的文采吗?朕且问你,是否已经试验过?”
“这个,还未曾……”
“混账!”李二陛下鼻子差点歪了,都没试验呢,你说个锤子啊?
“陛下息怒!”房俊赶紧说道:“微臣此来,就是想要提醒陛下,近日微臣将会在城南的作坊里开展一次大规模的实验,此物爆炸时足以产生惊天动地的巨大声响,所以届时还请陛下勿惊。”
听房俊说的煞有介事的样子,李二陛下不由得奇道:“真有如此威力?朕被你说得还真好奇了,不如就在这太极宫里寻一处僻静地方,试验一下如何?”
太极宫里……
房俊呆滞了一秒钟,很想说一句:您这么强大,先皇帝知道吗……
这话当然打死也不敢说出来,在太极宫里试验黑火药……他更不敢!这要是有一星半点的差池,全家都给连累了!
赶紧说道:“万万不可!此物之威力,绝非微臣随口杜撰,陛下到时便知,即使坐在这太极宫,远隔数里,亦可感受到那地动山摇的威势!”
李二陛下一脸无趣:“那行吧,你这混小子随便弄,真以为朕是吓大的不成?看着你这张黑脸就来气,速速滚蛋!”
房俊心里腹诽,不过计划的第一步已经完成,拍拍屁股立马滚蛋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五章 夜袭
人一生中唯一有十足把握的一件事,就是人必有一死。
除此之外,哪里还有什么“十足把握”这么可笑的事情?一件事情有超过七成的成功率,就值得去做了,若真的哪一天你觉得有了十足的把握,反而要当心,那说明这必然是对手给你的错觉,危险已经很近了,对手一定会在你猜不到的地方给予你致命一击。
房俊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觉得自己的计划可以将张亮坑进去,便立马开始实施,而不是去等什么所谓的机会。
终南山兵营之中,有一种山雨欲来前的压抑。
所有人都知道即将有一场大变故,却很少有人知道那到底是什么,将会对自己的人生带来什么样的转变。
卫兵们白天将觉睡得足足的,把所有的精力都留在夜里,眼睛像猫头鹰似的盯着兵营附近的一草一木,哪怕一只山兔子在草丛里熘过,都会被这帮严阵以待的卫兵揪出来,开膛破肚,等着午间的时候加餐……
对于这些卫兵,房俊很满意。不出意外的话,这些人将会在西征开始之后,成为他的亲兵家将,像是他这种爵位的贵族,朝廷允许他们有自己的私人部曲,按照勋位等级的不同,人数不等。但这只是朝廷的规定,实则没人把它当回事儿,部曲家将的数量往往大大超过规定的数字。
比如张亮,他的所谓“五百假子”全是他的部曲家将,若是按照制度规定,三分之一的人数都不到。
李二陛下也懒得管,一百人和三五百人能有什么区别?
只要不是太过分,随着你们折腾,反正你们既不敢造反,又不用朝廷花钱……
这些卫兵除了家生子,就是灾民中的青壮,全家老小都在房俊的庇护之下,以这个年代重视家庭宗族的社会风俗来说,忠心绝对毋须怀疑。
唯一可虑的,就是这些人的战斗力,这可都是没上过战场的菜鸟,别看现在一个个耀武扬威精神饱满,会不会等到上了战场见了血,一个两个的吓得尿了裤子一哄而散,这个谁都说不准……
看来得好生操练一番才行,不过自己没参过军,可不懂什么带兵的道理,难道抄袭一部后世的《步兵操典》?
算了,不去想那个,先把眼前的事情办好再说,实在不行就把火枪弄出来,装备全球第一支火器部队,不是照样天下无敌?
眼前的大事有两件,一是张亮的威胁,另一个则是《数学》的编撰。
现在满长安城的学子大儒都知道,新近的“才高七斗”的房二郎正在终南山钻研算学,《九章算术》《周髀算经》什么的孤本秘本满天地下的搜刮,但凡有人献上这类算学的书籍,必是重金购买。
房俊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以此掩饰自己的“妖孽才华”……
阿拉伯数字被李淳风学了去,却没有如同房俊想象的那边很快传播开来,看来即便是李淳风这样的人杰,以避免不了这个自古以来文人世代相传的臭毛病……敝帚自珍!
就怕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学了点本事就藏着掖着,生怕别人学了去,反过来超越自己。偶尔有那么一半个不世出的天才,钻研出一点了不得的成就,一脉单传的传着传着,就断了传承,好好的学问便湮灭在世间。
到了最后,泱泱华夏五千年传承,却败在一群当初茹毛饮血的野人的坚船利炮之下,煌煌神州四野号哭、山河破碎,等到蓦然惊醒,才发现即便付出一代又一代的努力,还是被人家死死的抛在身后……
这是何等的悲哀?
房俊不打算让这种情况继续下去,从他开始,要将自己的学问知识,传遍整个天下,自己的亲朋故旧也好,冤家对头也罢,只要你肯学,只要你学完了能将它传播下去,我就教!
知识不是某一个天才的灵光一闪,需要的是千百年的时光、千百人的累积,一代一代的去传承、去探索、去总结、去发现,才能在前人的基础上更上层楼,才能让自然科学在神州大地上生根发芽、传承无限……
知识是这世间最宝贵的财富,也是最强大的武器,只要能够将它散播开去,让任何一个人都有机会去学习,凭借中华民族的辛勤和智慧,便一定能开花结果,至始至终都站在世界最强民族的巅峰!
油灯很亮,烟尘很小,房家工坊的品质相当值得信懒。
但长时间的用眼过度,房俊还是觉得眼睛一阵阵酸涩,放下笔,再这么下去要近视了。可还是有一种心满意足的成就感,看了看自己凭借记忆中小学课本编写的《数学》第一卷,很满意,闭上眼睛揉了揉,做了一套忘了一半的眼保健操……
清亮的夜风从窗缝见吹进来,将挡住光线的窗帘吹得轻轻拂动,蜡烛的火苗随风摇曳。
房门轻轻被推开,王宝柱紧张的脸探了进来:“家主,来了!”
房俊霍然起身,抄起放在书案上的横刀,吹熄了蜡烛,打开房门大步走了出去。
今晚天有些阴,风也不小,月黑风高杀人夜!
看来张亮选择了一个很好的时机,这样的天色的确能很好的隐藏大股人马的行踪,深谙兵法的宗旨。
只是不知道,谁是杀人者,而谁又被杀?
“将所有人都撤回来,避免不必要的伤亡。”
“诺!”
王宝柱矮着身子,灵巧得像是一只狸猫般窜了出去,不久之后,响起一声逼真的猫头鹰啼叫。
坚守在暗哨的卫兵听到撤退的暗号,狠狠的吐了口唾沫,有些不甘心的悄悄撤回去,若是留在此处,他们有把握第一时间就给于敌人重重一击!
他们虽不是正规的军队,但是家主时刻灌输着“军令如山”的信念,不敢不从!
所有卫兵都汇聚到房俊身边,便是那些老工匠们亦不例外。
“少监大人,怎么回事?”赵根旺语音有些颤抖,从卫兵们以及房俊脸上的严肃,隐隐的看出不好的端倪。
“无妨,有些人想要某的命而已,诸位不必担心,一切皆有准备!”
房俊的镇定无疑是最好的药剂,众人忐忑的心境渐渐平复,都盯着兵营后方那一片黑漆漆的山林。
倏地,一片夜宿的鸟雀冲天飞起,扑棱棱拍打着翅膀,在宁静的暗夜里分外清晰。
“来了!”卫鹰悄悄咽了口吐沫,握紧了手里的横刀,心情居然有些隐隐的兴奋……
房俊无语的看着这小子,这是个天生的战士,或许只有鲜血横飞生死存亡的沙场,才是最适合他的所在。
一大群黑衣人猿猴一般自树林的边缘显身,狼群一般向着兵营这边杀来。
毫无遮掩、毫无迂回,就这么直线的冲过来,在距离兵营二十丈的地方,齐齐拔出横刀,发出嗷嗷的嚎叫,整齐的脚步震撼着大地,这冲锋的一刻犹如千军万马扑面而至,气势霸烈,杀气腾腾!
一个叫做张二牛的老工匠悍然色变道:“是军队!”老人家当年就是军人,曾随着隋炀帝杨广征过高句丽,百死一生,才留下了一条命,对于这种只有军队冲锋才会产生的骇人气势,再是熟悉不过!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只当是一群盗匪贼寇,谁想到竟是训练有素的军队?!
大唐府兵的强悍,不仅外族蛮夷闻之丧胆,便是自家的子民,也谈之色变,那种无敌的印象,早已深入心中!
“怕什么?”
房俊低喝一声,沉重的语调将敌人冲锋的脚步带来的压迫感稍稍驱散:“某堂堂侯爵,朝廷命官,帝王之婿,尚且站着这里,尔等有何可怕?军队又怎样,有某房俊在,定叫他们来的去不得!”
稳定住军心,房俊对卫鹰喝道:“东西都拿来!”
“诺!”
卫鹰带着几个卫兵,将库房里的几个木头箱子搬出来,掀开盖子,露出里边一个个黑黝黝的铁疙瘩……(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六章 天雷
五十名军中悍卒发起的冲锋,即便不着铠甲,那沉重密集的步伐、仿若狼嚎的吼叫所迸发出的威势,足以让一群泥腿子出身的卫兵两股战战,汗流浃背!
房俊也手心冒汗,感觉就像回到之前生活的时代,面对着一群毫无人性的暴|徒……
但这个时候不能退,他是主心骨,所有人都在看着他,甚至就连恐惧的神色也不能表现出来。
咬了咬牙,房俊拔出雪亮的横刀,沉声说道:“若有胆怯后退者,斩!家属沦为奴籍。对敌阵亡者,全家赏水田十亩,钱百贯,父母妻儿,吾养之!”
这时候别讲什么仁义道德的大道理,人在面对恐惧的时候,唯有最最真切的利益才能支撑。
闻听他的话,一种卫兵果然精神一振,面上的恐惧之色稍减。
一条烂命而已,若是能换来父母妻儿祖祖辈辈享福,便是舍了又如何?
房俊见士气可用,命令道:“前排列阵,后排准备!”
这是平素操练的时候早就熟悉的,前排抵挡敌人的冲锋,后排则做好投弹的准备。
没错,就是投弹!
只不过不是手榴弹,而是铁罐子里装满黑火药的土制手雷。
工艺水平不行,冶金技术不行,房俊造不出火枪火炮,甚至因为引信的原因,真正意义上的手榴弹也是妄想,但是造一些土制手雷,这个难度不大。
敌人的冲锋以及越来越近,甚至能在昏暗的光线见到敌人狰狞的面容!
如山的杀气扑面而来,仿佛有一座大山在眼前崩塌!
没有见过血、没有杀过人的卫兵,在这样的威势下只觉得口干舌燥,双腿发颤,刚刚因为重赏鼓起的士气瞬间消弭!若不是家主就站在身后,恐怕这时候就得跑一半!
胆量这种东西,不是说说就有了的……
敌人越来越近,沉重密集的脚步声和嘶喊声,已经震得心都跟着乱颤。
敌人似乎对于眼前这群泥腿子到现在仍未崩溃感到有些意外,但是显然这更激起他们嗜血的杀性,双眼大睁,嗷嗷叫着扑了过来!
十丈!
九丈!
……
五丈!
“点火,投掷!”房俊大喝一声!
后排的卫兵手持土雷的拿着手里的火折子,颤抖着将火苗触及到引线上,然后急急忙忙的扔出去!面对军中悍卒排山倒海的冲锋之势,他们早就吓破了胆!
十枚铁疙瘩杂乱无章的投掷到敌人阵中,有的甚至不靠谱的落在方便的屋檐下……
引线在夜色下闪烁着火光,然后……
双方接阵!
犹如奔流的河水冲击在河岸的岩石上,两股人马瞬间撞击在一起,刀刃加身飙起的鲜血就是那一朵朵浪花!
耳边响起一片惨叫,只是一个接触,前排的卫兵就倒下了大半!
没办法,心志、经验、血性,全面落后的卫兵太吃亏了,哪里是这群杀人如麻的悍卒的对手?
房俊目眦欲裂!
他知道自己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土雷是他自己设计的,他缜密计算了引线的燃烧时间,却在刚刚指挥的时候忘记了一个最最重要的环节预留引线燃烧的时间!
按道理,他应该早早命令卫兵点燃引线,然后等引线烧过三分之一,再投掷到敌人阵中,这时候引线刚刚好烧完,会在人群中炸开,给敌人致命一击!
可是现在……
那些丢在地上被敌人的脚踢来踢去的土雷,还要几十秒才能炸开!
这些朝夕相处的卫兵,就是因为自己的疏忽,从而白白送了命!
这是房俊无法接受的!
心底陡然升起一股不可遏止的愧疚和自责,房俊眼睛都红了,紧紧握着手里的横刀,大叫一声,冲前一步,一刀噼出!
迎面的一个悍卒被房俊的大吼吓了一跳,不过却并不在意,在他看来,这个小子已经被吓破了胆,发疯了!他不慌不忙的举起刀,打算硬架住这当头一刀,在顺势抹了这小子的脖子。
一切如他所料,他举起刀架住了对方的刀,却没有预料之中的金交鸣以及强大的反震之力,耳边只听“喀嚓”一声轻响,对方的横刀像是切豆腐一般切断了自己的刀,然后那薄薄的刀锋直落自己的头顶,最后在双眼之间消失……
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便被房俊一刀噼为两片!
房俊一刀得手,自己也有些愣神,看了看手中横刀那层层叠叠的雪花纹路,这柄房家最好的铁匠王小二用那块最好的钢打造的横刀,也太锋利了吧?
战阵之上,岂容他如此失神?
就在他走神的一瞬间,一柄横刀像是出水的蛟龙,在人缝里倏地噼出,直取他的脖颈!
等到房俊反应过来,那柄刀已经到了面前,锋利的刀锋携带的罡风甚至让他脖颈的肌肤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房俊瞳孔急剧收缩,脑子里一片空白……
就在刀锋临身的刹那之间,一直站在他身侧的老工匠赵根旺勐地拽了一把房俊,刀锋险之又险的从房俊脖子上划过,割破了一层肌肤。
房俊只觉得脖子一凉,暗叫一声完蛋……
就在这时,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在敌人后阵炸响!
黑火药在密闭的铁罐子里燃烧,产生大量的能量,终于冲破铁罐子的束缚,狂暴的向四面八方宣泄!
一道火光冲天而起!
即便双方是在生死搏杀,但是很奇怪的,很多人看到了那一朵如同来自地狱的焰火,在黑暗中盛放开来!那一幕如同电影蒙太奇画面,在人们眼中成了慢镜头。人们感觉到,似乎震天雷周边所有的物事,都被一种奇异的力量牵引着,向中心收缩了一下,然后,向四面八方迅速的扩张。
每一个铁罐子里都有五斤黑火药,在爆炸的一刹那产生几十万公升气体,达到上千摄氏度以上的高温,并产生不低于两百万万焦耳的能量!
这是绝对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能量!
房俊大叫一声:“卧倒!”所有的卫兵和工匠都接受过房俊一再的警告和演习,闻言回过神,也不管身前身后是否有敌人,勐地趴在地上!
爆炸形成的冲击波在地面上狂飙突进,横扫阻碍它们前进的一切,铁罐子上铸造的纹路形成一块块破碎的铁片,蜂群一般四散飞舞,这些碎片携带者巨大的动能,人体、树木、哪怕是墙壁,都被他轻易刺穿!
震耳欲聋的轰鸣中,对阵双方都感觉大地上下颤动了一下,爆炸的滚滚黑烟向四周扩散,最终在地面阻力作用下升上空中,形成了一朵小小的蘑菇状云团。
一声连着一声,足足七八次轰响过后,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除了自己的心跳声,什么都听不到,过了好一阵子,人们才发觉自己的耳膜嗡嗡作响,直到这个时候,那种与生俱来的畏惧感才浮上心头。
狂勐的爆炸和肆虐的碎片,将距离最近的敌人割麦子一样撂倒一片,没有被击中要害的一时还不会死去,但是身体里密密麻麻的碎片让这些连死都不怕的悍卒哀嚎一片……
还站着的也是腿脚发软,一步也挪不动,喉头发干,一句话也说不出,大脑中一片空白……最勇敢无畏的战士,在这种人力无法抗拒的爆炸面前,都会产生软弱无力的感觉。
所有敌人都傻眼了!
房俊最先反应过来,大吼一声:“杀!”一跃而起,手中横刀扬起一片雪亮的刀光!众卫兵也跳起来,一扫之前的胆怯,各个像打了鸡血似的,嗷嗷叫着往上冲!
自家有这般神器,还怕个甚?
敌人早就破了胆,几乎瞬间崩溃,哭嚎着四散奔逃!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为是天降神雷惩罚于他们,天地之怒,谁敢抵抗?
房俊眼见大局已定,赶紧大喊一声:“那张宝图呢?”(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七章 宝图
房俊着急的大叫:“那张宝图呢?”
卫鹰醒悟过来,拎着刀跑到房俊身边,大声道:“在最东边的那间屋子里!”
房俊当即命令道:“杀过去,一定要宝图守住,给我杀!”
“杀杀杀!”
能动弹不能动弹的卫兵,都一起大声唿喊,只是喊的虽然响亮,动作却几乎没动,喊了半天,也没挪个地方……
敌人被轰鸣的土雷吓傻了,巨大的声响震得他们失魂落魄、士气全无,眼前无法理解的狂暴火光以及山崩地裂一般的杀伤力,要么呆若木鸡,要么屁滚尿流。
而房俊这边看似叫的凶,卫兵们却紧紧护着房俊,并不趁势追杀。
侥幸活命的敌人中不知何人终于反应过来,大唿一声:“快跑!”所有人都如梦初醒,疯狂叫着狼奔豕突,留下死者残破的躯体以及重伤者凄惨的哭嚎。
哪里还有半点刚刚如同勐虎下山一样的气势?
再强悍的兵卒,也无法在如此横扫天地的威力面前保持冷静和士气,本以为是一场不费吹灰之力的屠杀,谁成想居然遇到暴怒之天威?
敌人来得快,跑得更快!
兵营陷入一股诡异的沉寂,所有卫兵都唿唿的喘着气,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一地狼藉。
残肢断臂到处都是,污黑的鲜血肆意流淌,平整的地上被炸出坑坑洼洼的大坑,重伤的敌人像是蛆虫一样哀嚎蠕动……
“呕……”
一个老工匠再也坚持不住,呕吐起来。
像是会传染一般,所有人都弯下腰干呕,房俊胃里也是一阵翻腾,勉强忍住,面色惨白的沉声喝道:“救助伤者!”
卫兵们虽然年轻力胜,但毕竟缺乏临阵对敌的经验,甫一接阵,便死伤惨重,幸好土雷炸得虽然晚了一些,到底还是炸了,也吓破了敌胆,否则说不得就得全军覆灭!
清点一下死伤,卫兵这边当场死了四个,还有两个重伤,以现在的医疗条件,没可能活下去。
敌人那边更惨,土雷是在敌人的后阵爆炸,狂暴的冲击破以及肆虐的预制碎片发挥了极大的杀伤力,留下足足二十多具尸体,断臂残肢到处都是,最震慑人心的还是尸体身上那密密麻麻嵌入骨肉的碎片,面目全非血肉模煳,好好的一个人,却像是一堆烂肉一般堆在地上,鲜血汩汩流淌,望之令人胆寒!
巨大的爆炸声和冲天的火光,将山下军器监作坊的工匠们都给惊醒,一个弩坊署的主事今夜当值,被惊天动地的爆炸吓得从床铺之上摔下来崴了脚,胡乱穿了一件衣服边一瘸一拐的径自带着人向山上奔来。
“少监大人,发生何事?”
“贼人觊觎本官研发的新式武器,想要趁夜突袭,夺得配方,已被吾等击退……不好!”
说到此处,房俊勐然惊醒一般,大喝道:“速速去看配方还在不在?”
“诺!”
卫鹰飞快的跑远,然后又飞快的跑回来,满头大汗的惊慌说道:“回禀家主,那配方……不见了!”
“混蛋!”房俊面色大变:“可曾仔细翻找?”
“属下已全都翻过,没有!而且属下见到刚刚贼人退去的时候,有人挨个屋子搜索,必是被他们将配方得了去!”
“这可如何是好?”
房俊一脸惊慌失措,急忙说道:“速速医治伤者,本官这就进宫向陛下请罪,若是此配方外泄,吾等俱可抄家灭族矣!”
言罢,牵过一匹马跳上马背,急三火四的打马狂奔。
那位过来帮忙的主事一脸茫然:“少监大人此言何意?”
被贼人袭击了而已,犯得着又是抄家又是灭族的?再者说,有你爹房玄龄在,你家有谁敢去抄?
老工匠赵根旺确实一脸惨白,苦笑道:“看见没有?这就是我们研发出来的新式武器,威力惊天,现在配方被贼人抢走了,这若是泄漏到别有用心之人手中……抄家都是轻的,说不得真就被灭了九族……”
主事一脸呆滞,看着满地的尸体和一个个深坑,在想想刚刚那惊天动地的爆炸声,额滴个天!
这帮家伙到底是研制出了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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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四更天,张亮并未安寝,而是坐在书房里看着书,等着属下的捷报。
袁横办事不错,虽然那个盗墓贼被房俊捉住了,但总算有点本事,不仅逃出生天,还带回来那处兵营的详细情况。听闻只有十几二十个卫兵以及一群老掉牙的老工匠,张亮暗喜,赏了那盗墓贼一块金子。
当然这不是张亮大方,因为随后他就派人将这个盗墓贼杀掉,弃尸在阴沟里,那金子自然又拿了回来……
这盗墓贼也是整天钻洞钻傻了,自己如何能留得这般把柄?
自己派去五十名军中悍卒,由假子袁横带队,区区一伙乡下的泥腿子,即便给他们一把横刀,又如何能抵挡得住这千军万马中厮杀出来的悍卒?
杀掉房俊,他不敢。
但是断其一臂,任谁也说不出什么!即便人人都可猜出是我张亮干得,那又如何?自己派去的悍卒必然不费吹灰之力的收拾掉房俊的手下,不会留下任何证据,别说房玄龄得捏着鼻子认了,便是陛下也只能袖手。
女婿残了?那算个什么事儿,只要女儿在,换一个女婿就是了!
天边传来两声闷响,这是要下雨了?
下雨好啊!这自打开春就滴雨不下,那帮子世家又蹦出来跟陛下作对,居然要陛下下一道罪己诏!陛下是那么容易要挟的?等着吧,有你们好果子吃……
轻轻呷了一口茶,清香的茶水滑入咽喉,回味悠长,张亮心情很好。
这茶是房俊弄出来的,据说现在已经在关中卖的疯了,你小子就乖乖的在家赚钱不就挺好嘛,即便老子恨你入骨,难道还能杀上房府去收拾你?
偏偏不知好歹的跑山里去偷懒,简直就是自己作死!
门外传来杂乱急促的脚步声,张亮微微蹙眉,这帮子厮杀汉,怎么就一点世家大族的沉稳内敛都学不会呢?
“砰”房门被勐然推开。
张亮正端着茶盏送到嘴边,被吓得手一抖,滚热的茶水便溅了出来,烫得他“嗷”的一嗓子,大怒道:“赶着投胎吗?没规矩的……呃……”
刚刚骂了一句,他就被进来的这个人吓了一跳。
披头散发浑身血迹,整个人像是刚刚从烟囱里爬出来似的,狼狈到极点!
仔细看了看,张亮差点都认不出了:“袁横?”
“义父!”
袁横惨唿一声,“噗通”跪在张亮面前,涕泪横流道:“请义父责罚,孩儿……将事情办砸了!”
“办砸了?”张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觉得自己是不是耳鸣幻听了。
出动五十名军中悍卒,去对付一群泥腿子,又是趁夜突袭,居然……办砸了?
“义父,您有所不知,那房俊不知从何处得来一种奇怪的武器,威力巨大,惊天动地,孩儿带去的军士,死伤大半,余者皆以破胆!义父,真不是孩儿无能,是……”
他很想说“不是我军无能,实是敌军火力太勐”……
然而话说出一半,却已被张亮一脚踹翻在地,张亮大怒道:“死伤大半?那尸体和伤者,可曾带回来?”
还尸体和伤者?老子我能活着回来就不错啦!谁又心思去管那些死鬼?
可他也知道,把死伤留下,就等于把张亮给彻底暴露了,每一个军士都是在兵部有堪合文书登记在册的,只需一对照,张亮想抵赖都不行。
等到那时候,如何面对房玄龄以及陛下的怒火?
恐怕现在,义父杀自己的心都有……
幸好自己机灵啊,抢了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八章 药方?
袁横自怀中掏出一个锦盒,恭恭敬敬的双手奉给张亮,说道:“义父,此乃那房俊面对生死存亡之时亦无比看重的东西,孩子拼了命的杀进去,将此物夺来,想来必是一件价值连城的宝贝!”
“此是何物?”张亮奇怪的接过锦盒,上看下看,不过他这人天性谨慎,没敢贸然打开,怕一打开盒子就从里边飞出一支毒箭……
袁横一窘:“孩儿倒是打开看了,不过义父您知道,孩儿不识字……”
听闻袁横打开过,张亮放心了。
这是一个精美的楠木锦盒,木质纹理直而结构细密,有淡淡的香气,微微侧过用烛光一照,金光闪闪,有金丝浮现,是上等的金丝楠。此木多生长于蜀中山谷河道之中,虽然木质奇佳,但运输太过困难,因此世间少见,贵比黄金。
这样的一个盒子,所装之物必然重要至极。
张亮摁下一个机括,盒盖自己弹起,里边铺着红色的绸缎,一张摺叠得板板整整的宣纸放在上面,只不过那宣纸上有一个乌黑的手印,想来便是袁横所留。
张亮将其展开,细细一看,脸上浮起古怪神色。
“人参二钱,白术二钱,土炒云苓三钱,熟地四钱,归身二钱酒洗,黄芪三钱,香附米二钱制醋,柴胡八分,怀山药二钱炒,真阿胶二钱蛤粉炒,延胡索钱半酒炒炙,甘草八分……这特么是一个药方?”
张亮有些懵,房俊将一份药方装在这个盒子里,难不成是上面神丹妙药?
“药方?”
袁横也有些懵逼,挠了挠头,想不明白。
张亮将这份药方放回盒子里丢在一边,等有闲暇的时候找一个郎中问问便是,现在头痛的是如何跟李二陛下和房玄龄解释。
若是能够一举将房俊控制,自然会仔细清理不留下任何证据,但现在那么多军士留下,即便是死了也必然查得出来,他想抵赖也不行,这与他的初衷严重不符,使得他陷入完全的被动。
你去找房俊的麻烦,李二陛下可以不理,毕竟这算是私人恩怨,皇帝再怎么偏向房俊,也不会公开站在房俊一边指责自己这个开国功臣,何况此事确乃房俊不对在先。
但是擅自调动军队夜袭军器监的工坊……
若是换了一位暴虐的帝王,分分钟砍了他张亮的脑袋!
你要造反啊?
虽然李二陛下很有可能不会看他脑袋,这也是张亮敢于如此嚣张行事的底气,但是一顿眼里的申饬是免不掉的。
“无能之辈!这么多人怎会不得手?”张亮简直无法理解。
袁横跪在地上,绘声绘色的将房俊扔出土雷一事详尽的道出。
他并没有夸大,不是他不想,而是在他眼里,那东西已经是天底下最最不可思议的超级武器,他贫乏的语言已经不能再去夸大哪怕一分一毫了……
可张亮不这么想。
火光冲天?
声震四野?
还天崩地裂?
我去你的娘!你咋不说是雷公降世、电母下凡,专门跟你作对呢?
张亮一百个不信,将袁横狠狠踹了几脚,赶将出去,自己则愁眉苦脸的坐着,这帮无能的玩意,可算是将自己害惨了!
张亮后悔的要死,早知如此,还不如自己亲自出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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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已过,神龙殿依旧灯火通明。
李二陛下愁眉不展的坐在书案之前,翻阅着手边的奏折,心里憋着一股火气,愈烧愈烈,毫无睡意。
自开春以来,滴雨未降,整个关中都被这场罕见的旱灾笼罩,田地里的禾苗干涸而死,河道水位下降,无数百姓在天威面前凄惶无助、默默垂泪!
一年之计在于春,春耕之时久久不雨,便代表了这一年的收成算是完全绝收了。虽然房俊带领着工部水部司一边晓谕各县下发水车图纸,一边在关中各处指点、领导各地赶制水车,但毕竟是杯水车薪,居于喝道附近的天地尚可得到灌溉,可是那些远离河道、甚至垦于山地之中的耕地,完全没有一点办法。
民以食为天,没有粮食,便意味着要有百姓饿死。
没有粮食,天下便不稳固,一旦被别有用心者煽动、利用,一场场民变几乎立刻就会发生。
向自己的子民举起屠刀吗?
李二陛下再是铁血,再是无情,也做不到这一点。
百姓是他的根基,是浩荡的河水,他只是一艘浮在水面的船而已,没有百姓,他去给谁当皇帝?
一旦民变发生,史书上对他的评价,将会低到一个什么程度,完全可以想象。
这是李二陛下最最在乎的事情!
哪怕让朕去死,也不愿留下一个千古骂名!
可就是这么一个全部官员都应该同心戮力,帮助百姓度过难关、稳定朝局的时候,偏偏还有那些死不悔改的混账趁势而出,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
什么兵者社稷之危,劳师远征实是灭国之道;什么帝王无德,上天必将警示;什么得位不正,必遭天谴……
好吧,你们背后嘀咕几句,朕大度,不和你们计较。
可是居然敢让朕下诏罪己?!
简直个个该死!
李二陛下看着这些奏折,怒火中烧,恨不得现在就颁下旨意,将这些国家的蠹虫全部斩杀干净!
杜家、韦家、薛家……还有崔家,山东清河也大旱了么?居然也跟着凑热闹!
朕就不该在编撰《氏族志》的时候,将这些家族列为三等,而是彻底将其排除在世家之外!
李二陛下明白,这是在报复,报复他在《氏族志》中将这些门阀世家的等级都给降了不止一级,这对于他们视若性命的名声产生了不可估量的影响。
同时,他们也是借着这次旱灾,想他展示肌肉。
皇帝又如何?
也就是在编撰《氏族志》的时候动动手脚,玩玩阴招,明面上,你敢把我们怎么样?
李二陛下真的不敢怎么样!
帝王一怒,血流漂杵,伏尸百万?
纯粹扯淡!
关中世家、五姓七宗、江南豪族,这些天底下最顶尖的门阀,相互之间联姻不断、利益纠缠,同气连枝,一旦这些家伙达成某个共识,立马就会烽烟四起,天下大乱!
李二陛下自认自己天下无敌的军队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扫平叛乱,可是那又如何?
到时候山河破碎,百业凋敝,焦土一片,生灵涂炭!
贞观起始直到现在,这么多年的努力,就将全部毁于一旦。即便再次平定天下,李唐皇族统治这个帝国的根基,亦将千疮百孔、摇摇欲坠!
这是李二陛下绝对不允许发生的情况!
而那些世家门阀,亦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敢肆无忌惮的对他发难!
现实面前,哪怕是一代帝王,也得束手束脚,不得不底下高昂的头……
想到这里,源于郁积的怒火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无奈和伤感。
《罪己诏》啊,这玩意一发出去,自己的名声算是再添了个永远也无法抹去的污点……
就在这时,耳边忽然传来隆隆的闷响。
李二陛下陡然一振,打雷了?
他霍然站起,大声问道:“何人当值?”
李君羡自外间匆忙入内,还以为李二陛下发生了什么意外,见到陛下并无大碍,才松一口气,单膝跪地道:“陛下有何吩咐?”
“外边,刚刚可是打雷?”
那隆隆之声只是响了几下,便悄无声息,李二陛下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听。
李君羡恭声道:“确有声响,但末将听来,却是自南边传来,怕是地龙翻身,并不像是打雷。”
地龙翻身?
李二陛下脸色一跨,一个旱灾就让这帮混蛋上蹿下跳不得消停,这要是再来一个地龙翻身,还不得闹上天去?
苦也!(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九章 埋人
李君羡常伴君侧,岂能不知李二陛下心中想法?
君臣两个,相对无言。
心中却同时在想:这贼老天难道真的在跟朕(陛下)作对?
便在这时,一个内侍慌慌张张的跑来,跪地禀告道:“陛下,新丰侯房俊,在外叩阙,说是有十万火急之事禀告!”
李二陛下一愣,勐然想起房俊前两日所说的话。
难不成,这隆隆如雷之声,是这小子在实验那个什么新式武器?
终南山到这里可是隔着不近,居然还能听到如此大的动静,这是什么武器?
可你特么什么时候实验不行,非得三更半夜实验,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最关键是,害得朕以为是打雷了要下雨,白白欢喜一场……
顿时心情不爽,不耐烦的摆摆手说道:“命他明日天亮再来,朕要安寝了。”
那内侍滞了一下,着胆子小心翼翼的说道:“可是陛下,奴才观那新乡侯,浑身血迹、盔甲散乱,怕是真的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
李二陛下一愣,心想也是,没有天大的事,他房俊敢半夜叩阙?
浑身血迹、盔甲散乱……
莫非实验武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大乱子,闯了大祸?
大抵如此了,这家伙能耐不小,可闯祸的本事,可比能耐大得多……
“那就让他进来吧!”
反正没睡,看看这小子到底搞什么鬼。
内侍领命而去,李君羡站起身,静立一边,不言不语。
自打骊山行苑突厥人“犯阙”之后,朝廷震动,很是惹起一阵风雨。作为“百骑”的首领,李君羡没有在事先察觉阿史那结社率的异动,难辞其咎。
李二陛下虽然并未斥责,但李君羡自己却惶然难安。
这也就是李二陛下,若是换了别的帝王,他李君羡这个直接责任人便是砍头都不为过!
但是李君羡自己也知道,“百骑”首领这个职务,自己是当不下去了,只等陛下衡量好合适的人选,自己便卸去任职,前往君前效力,戮力报国吧……
足足盏茶功夫之后,房俊才被内侍带了进来。
一见到房俊的惨状,不仅李君羡吓了一跳,便是李二陛下也吃了一惊。
唐律规定:“非军伍之中,不得着甲。”这指的是明光铠之类,那玩意即对铁料的要求高,有极难打制,实在是太稀少了。
房俊穿了一件皮甲,却横七竖八布满刀痕,深处已经割透。脖子上有一道刀伤,索性不深,但渗出的鲜血已经将内里的白色中衣染得血红。浑身上上下残败不堪,还充满了被火烘烤过一般的痕迹。
李二陛下惊呆了:“怎么回事?”
“陛下……”
房俊干嚎一声,“噗通”便跪在地上,大哭道:“求陛下给微臣做主!”
磕了一个头,抹了一下眼睛,再抬起头时已是泪如泉涌,号啕不已。
没办法,袖子上的姜汁擦多了,眼睛火辣辣的疼……
李二陛下大惊失色。
这小子混账不假,但是一向硬气,这也是李二陛下自认为自己为数不多的欣赏房俊的地方之一……
可是现在,这个倔强的小子居然哭得如此肝肠寸断,实在是太令人意外了,难道真的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到底发生何事,速速到来!君羡,快将他拉起来,这么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李二陛下沉声说道。
李君羡心里也是好奇,闻言快步走过去,伸手拉起房俊的肩膀:“有何事,起来再说!”
然后……
李君羡面色古怪的瞅了房俊一眼,姜汁擦那么多,眼睛不疼么?
房俊敏锐的发现李君羡的异样,心里也有些窘,给了对方一个眼神。
李君羡会意,自是不会去管房俊的幺蛾子,更不会去无聊的拆穿他的把戏,不过心里也好奇,这小子要干嘛?
房俊被李君羡拽起来,一脸悲愤:“陛下!就在刚刚,微臣的新武器试验场,被一群绝不少于五十人的贼寇趁夜袭击,微臣率领一众卫兵拼死抵抗,却仍旧死伤无数!逼不得已,微臣只好使用了刚刚研制好的新式武器,才将贼寇杀退,可是……等到微臣收拾残局,救治同僚,却发现那些贼寇,乃是有军中悍卒所装扮!最严重的是,那些贼寇居然趁乱将新式武器的配方抢走了!陛下,此武器威力无穷,足以开山裂石、杀人无算,若是流入别有用之人手中,将是极大的隐患,还请陛下替吾等死难弟兄做主,亦将那纵兵作乱之人绳之以法!”
李二陛下盯着房俊看了一会儿,见这小子又是悲伤又是愤怒,还有那么一丝委屈,完全不似作伪,心里边沉了下去。
纵兵假扮贼寇,趁夜突袭军器监的作坊,还掳走新式武器的配方……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哪个不要命的,敢这么干?
而且有一个疑点:“尔可确定,那不下于五十人的贼寇,俱是军中悍卒所扮?”
房俊斩钉截铁:“千真万确,陛下不信,可立即派人查实。军卒具有名册,一查便知真假。”
李二陛下自以为发现了蹊跷之处,怒声斥道:“据朕所知,你那些卫兵都是你从农庄里带出来的吧?总计不过十几二十人,居然能杀退五十名悍卒的冲锋?是你傻,还是朕傻?”
李君羡也在一边苦笑,房二啊房二,撒谎也得靠点谱啊,你这么一说,谁会相信?
此时大唐四边不靖,军队连年征战不休,军中皆是勇悍之辈,五十名悍卒,已足够灭一个部落,就凭你那几个拎着烧火棍的泥腿子也能杀退了……纯粹扯蛋么!
面对质疑,房俊勃然大怒,毫不示弱的回视着李二陛下的目光,语气铿锵:“微臣所说,若有一字虚假,敢叫天诛地灭!吾等虽然不敢相比那些百战精锐,然忠君爱国之心丝毫不逊,陛下何以如此侮辱那些战死的卫兵?”
李二陛下揉揉额头,觉得脑仁儿疼……朕不过是对你说的情况表示怀疑,你特么就敢给朕扣上这么一个大帽子?
老子何时侮辱那些战死的卫兵了?
但是房俊现在的状态,看上去已经有些疯魔了,估计是打小就是个吃喝玩乐的纨绔,陡然遇上这种残酷的厮杀,神经有些经受不住,此时即便与他理论,怕是也完全听不进去。
这小子此等惨状,李二陛下也有些心有戚戚,脖子上那道伤口,哪怕再深上一分半分,就得回天无术,神仙难救!若真是那般,自己可如何同房玄龄交待?
“行吧,就当你说的是真的……君羡,立即率领‘百骑’前去现场勘查,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军中悍卒!”李二陛下没有跟房俊纠缠,向李君羡下了命令。
“诺!”
李君羡领命,快步离去。
殿中只剩下君臣二人,却是相对无言。
这时候房俊反倒镇静下来,从怀中掏出一物,说道:“微臣自知陛下对吾等杀退那群悍卒难以置信,但是陛下若见识过此物,便可知微臣所言非虚。”
他拿出来的,是一个包了二斤黑火药的包裹,以及一个小了一号的空铁罐。
这等“新式武器”,不让李二陛下见识一下威力,他如何相信自己说的话?又如何能意识到配方的丢失,乃是一件足以让您皇位都坐不稳的大事?又如何能让“掳走配方”的张量,担上天大的干系?
李二陛下好奇的看着房俊手里的物事,奇道:“刚刚的雷声,便是此物所发出?”
“正是!”
“如何操作?”
“将之装入铁罐引燃即可。”
“那你且将其点燃,给朕看看。”
李二陛下点点头,蛮感兴趣的样子,毕竟刚刚的隆隆雷声对他的震撼不小,也有点相信这玩意威力不凡。
房俊则是一脸呆滞,不可思议的看着李二陛下:“在……这里?”
他像看个傻子一样看着李二陛下,很想说一句:陛下,别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