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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子許     天唐锦绣txt下载     天唐锦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八十五章 万事俱备,只欠南风

    李二陛下被人识破了无耻的打算,偏偏这打算尚未实施便被别人抢了先,简直恼羞成怒!他不爽,自然更看不得别人爽,所以就打算敲打房俊一番,找找平衡……

    房俊只得淡定的说道:“微臣知道陛下的急迫心情,也知道陛下对于微臣的信任,更知道陛下定是一位微臣有何惊天地泣鬼神的妙计……但是,微臣还是得告诉陛下,真的就只是求雨而已!”

    李二陛下差点气得鼻子冒烟!

    罗里吧嗦的一大堆干嘛?不如就直接告诉朕,你弄的这么大阵仗,纯粹就是扯蛋!

    虽然他也知道房俊不可能有什么唿风唤雨的本事,太极殿上的打赌更多的只是为他这个皇帝争取时间而已,可这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期待,期待着房俊更给他一个天大的惊喜。

    毕竟,李二陛下是真心不想对那些令他厌烦透顶的门阀世家举起屠刀……

    然而当房俊说出事实,他还是感觉有些失望。

    “求雨这种事,怎么能没有一个道家宗师亲自主持呢?”李淳风终于舍得放下手中的《数学》书本,凑了过来,对于房俊坚决将道家排除在外的做法相当不满。

    古代各地因风俗不同,求雨的形式亦是千奇百怪,但是最权威、最正式的形式,依然要数道家的求雨大典。

    而且李唐皇族自称是老子的后人,老子可是道教的始祖,与道教本是一家,自家人有事,难道还要去请外人?

    李二陛下也道:“道长说的不错,此事步骤繁复,你年轻识浅,难免不能周全,不如由李道长主持更稳妥一些。”

    对于李淳风,李二陛下一直都很尊敬,毕竟这牛鼻子却是惊才绝艳,能力超强。

    房俊只好说道:“微臣这不是怕李太史俗务缠身,耽误修炼嘛?”

    李淳风语气古怪的说道:“难不成房侍郎认为贫道还能得证大道不成?实话说吧,贫道身边尽是俗务,这修炼不提也罢!”

    房俊奇道:“李太史这般神通广大、天赋异禀的道士,不就应该追求炼精化气、练气还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最后结成金丹,白日飞升的至高境界吗?”

    李淳风被房俊这话吓了一大跳,脸色大变,急问道:“房侍郎如何得知吾道家修炼的不传之秘?”

    还不传之秘?

    就这几句,都快烂大街了好不好?

    不过随即房俊反应过来,这可是唐朝,信息传递极度缓慢、信息来源极度匮乏,后世随随便便上网一搜便有无数道家修炼典籍,现在可完全没有……

    因为印刷术的落后,也因为古人敝帚自珍的毛病,所谓的道家思想,也仅仅是道家的一些普世哲学的传播,树立起一个虚无缥缈的框架,但是对于修炼这等机密,那是一个字都不会外传的。

    房俊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只好尴尬的掩饰道:“听说,听说而已,呵呵……”

    李淳风显然不信,疑神疑鬼的盯着房俊,把房俊看得心里直发毛……

    李二陛下说道:“不是说令师云游蜀中,将要回京么?若是来得及,不若就让令师来主持这次求雨大典吧。”

    房俊吓了一跳,额滴乖乖!一个李淳风就让自己提心吊胆,唯恐露出“尾巴”来,若是比李淳风还牛逼的袁天罡来了,自己岂不是分分钟“原型毕露”?

    幸好李淳风摇头说道:“某观天象,近日云气凝聚,星辰黯淡,怕是真会有一场降雨,吾师前日遣人捎来书信,尚在剑门一代,怕是赶不及了。”

    李二陛下闻言大喜:“果真有雨?”

    李淳风却叹息道:“微臣也只是观测云气有凝聚之象,这是降雨的先兆,但是否下雨,何时下雨,却不敢妄言。”

    李二陛下略感失望,房俊却欣喜莫名!

    老工匠赵根旺亦说今日有降雨之兆,现在李淳风又如此说,想来必是有根据的,即便不下雨,也必然是云层中水汽越聚越多,自己的方法将大大增加降雨的概率!

    如果再适时的来一场带着潮气的南风……

    那就就完美了!

    *************

    然而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七日之约,已过五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一点下雨的迹象都没有……

    房俊一直守在骊山南麓的山顶,愁眉苦脸的叹气。

    李二陛下自那天来过之后,便放任房俊折腾,不闻不问。

    但是房俊知道,整个关中的部队都在频繁调动,各个职务的将领不断的交换职位,务必使得十六卫大军都在掌控之中,随时发动雷霆万钧的一击!

    那些门阀世家看上去没什么动静,但绝对不会坐以待毙,一道道汹涌的暗流在长安城的地下激荡,只等着冲破地面的那一刻,便是山崩地裂血流成河!

    李淳风这个牛鼻子被房俊的那本《数学》折服,完全成了房俊的铁粉,赖在山顶房俊的营房里不肯挪窝,随时请教房俊一些数学问题,令房俊不胜其烦,却又不敢得罪……

    房俊哪里有心思打理他?

    再不下雨,自己跟郑伯龄认输倒没什么,关键是必然会被失望至极的李二陛下打板子……

    话说,自己这次折腾的事情可不小!

    “东大唐商号”的船队不断的从沿海地区收购海带,沿着运河运来长安,以此物浸泡过后配以银粉写下符纸灵文,此事已成关中笑柄。现在这些符纸灵文在山顶堆得像是一座座小山,仍旧有马车不断的运来,越积越多……

    看不出房俊的意图,无知的人当作笑柄,心思深沉的则想当然的以为这是在为李二陛下做掩护,以此吸引世人的目光,实际上李二陛下却在调兵遣将。

    第五天,依旧是风和日丽……

    房俊呆呆的看着天边那道绚丽的晚霞,沉默不语。

    这贼老天真的是一点机会也不给,就算你不下雨,难道连一个阴天也这么吝啬给么?哪怕自己的所有努力都不成功,起码给一个机会让自己死心吧?

    难道真是天地无情,就等着看到人世间波澜顿起,血流成河才开心?

    怀着无比的郁闷,与李淳风各自喝了两杯冰镇葡萄酿,沉沉睡去。

    梦里,他回到了他的那个时代,天上飞机倾洒着干冰和碘化银,地上降雨炮炮声隆隆,一发发装填了碘化银的炮弹飞上天空,在云彩里爆炸。没过一会儿,倾盆大雨便从天而降,哗哗的雨滴冲刷着干涸的大地,滋润着枯萎的禾苗,而飞机大炮的旁边,欢唿的农民又变成了大唐的百姓……

    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大叫,瞬间将房俊从梦中惊醒。

    起床气大的吓人的新乡侯迷迷瞪瞪眯着眼睛,翻身就向墙壁上的横刀抹去,打算把扰人清梦的家伙大卸八块。但是一把摸了个空,才记起造价不及百贯的横刀已经被程妖精以百倍的高价强买走了……

    脑子清醒过来,只见一个道士在自己面前手舞足蹈,房俊疑惑的眨眨眼,这是在……跳大神?

    “起风了,聚云了,要下雨了……”

    耳朵里传进来这道士的唿喊,房俊楞了楞,“扑棱”一下自床榻上蹦起来,死死瞪着李淳风:“此言当真?”

    李淳风很兴奋:“不信?自己出去看!”

    当然要自己看,以为某会相信你这个神棍?

    房俊来不及穿衣服,到了门口,仰头一看,满天乌云遮住了星月,天空黑漆漆的像是一块黑布,黑压压的黑云压城,仿佛触手可及!一阵凉风从身边吹过,吹得山顶空地上堆积如山的符纸灵文哗啦啦响。

    南风!

    房俊只觉得这带着南方潮气的风吹得通体舒泰,仰天哈哈大笑……(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六章 四方云动

    荀子曾说:“雩而雨,何也?曰:无何也,犹不雩而雨也。”

    举行求雨的祭祀便下了雨,这是为什么?

    答:没有为什么,就如同不举行求雨的祭祀,该下雨的时候还是会下雨一样……

    天旱是一种自然现象,古代那些学富五车的精英阶层其实是明白这个道理的,所谓求雨不过是一种心理的寄托,也有安抚百姓的成份在内,起码不是表现出来的那么虔诚……

    已经三更天了,但太常寺卿郑伯龄的宅子里,依旧灯火通明。

    郑伯龄负手站在窗前,感受着清风自窗口吹进来的清凉惬意,抬头看着乌黑如墨的夜空,心脏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拳头攥得紧紧的,有些透不过气。

    黑云压城城欲摧!

    太史局那边,不是说近期绝不会下雨吗?

    可这漫天的乌云遮挡了星月,低压压的像是笼罩着大地,难道不是下雨的征兆吗?

    若是下雨……

    郑伯龄简直不敢想象!

    对房俊认输,那没什么,便是磕头又能怎样?他郑伯龄不仅将生死置之度外,就连自己的一世清名也没打算保得住。个人的生死荣辱,他完全不放在心上,与家族的千年传承相比,简直微不足道。

    但是一旦下雨了,那就证明李二陛下的确是天命所归,即便不去下罪己诏,上天也会普降甘霖!他们这些逼着陛下颁发罪己诏的人,变成了别有用心、胁迫帝王的乱臣贼子!

    家族千年的名声,就会毁于一旦,这比要了郑伯龄的命还难受……

    若是李二陛下趁势挥舞起屠刀,那些事先同气连枝的门阀世家,还有谁能站在他们涞阳郑氏的身边?

    他身后的客厅里,坐满了老老少少世家门阀的代表,俱是面色阴沉,一脸担忧。

    诺大的厅堂里汇聚了十几个人,却鸦雀无声,清晰的听得见屋外的风掠过花园里树木花草时发出的沙沙声,往昔这诗情画意的轻柔声响,如今却仿佛天神的皮鞭,一鞭一鞭抽在他们心上。

    万一下雨了,怎么办?

    就如同李二陛下下不了决心大开杀戒一样,这些门阀世家更不敢去赌李二陛下的仁慈到底有多少底限!

    着作郎崔询紧绷着一张黑脸,迟疑着说道:“你们说……会不会是太史局故意给我们的假消息?”

    濮州崔氏是博陵崔氏的一个分支,像是这样公然抵制李二陛下的行动,博陵崔氏是不可能主动站出来的,他们的目标太大,风险也太大,一旦有所差错,那可是灭族的干系,谁敢承担?于是,濮州崔氏便成为最好的代表。

    崔询这么一问,屋子里的气氛陡然间更加凝重起来。

    大家都知道若他猜测的是事实,那么意味着自己这边所有的计划和步骤,可能都已经落入李二陛下的掌控。

    那简直太可怕了……

    郑伯龄转过身,断然道:“绝对不会!此次从太史局传出消息的,乃是荥阳郑氏的一个子弟,他亲眼见到李淳风领着一干属官推算风云气色,得出的结论是近期会有云聚风起之象,但不会下雨!李淳风的本事,想必大家都有数,绝对不会出现意外!”

    另一个韦家的老者看了看窗外黑沉沉的夜色,担忧道:“可是这漫天的乌云……真的像是要下雨啊!”

    众人也都出言附和,虽然吵嚷,却仍旧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氛。

    这天下的风云聚会,差点让大家彻底绝望!

    郑伯龄走回来,坐到首位,端起茶盏轻轻呷了一口,环视众人一圈,轻叹道:“便是下雨又如何?箭在弦上,已不得不发!只要陛下不下罪己诏,各家就会在大唐各个州府发起舆论,最大程度的削弱陛下的威望,让陛下意识到我们这些世家门阀的力量到底有多强大!反之,一旦陛下不顾一切开始着手削弱我们这些世家的固有特权,那后果绝对是我们不能接受的。”

    众皆默然。

    之所以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也要跟李二陛下对着干,还不就是因为大家都察觉到李二陛下想要扶持寒门,来削弱世家的影响力?

    教育的垄断、举荐出仕的特权、乡间的影响力、庞大的土地……

    一旦寒门被扶持起来,这些他们固有的利益将会遭到无情的打压甚至削减!

    崔询愁眉苦脸道:“这雨不下还好,陛下不见得就下得了狠心将我们这些世家全部铲除,弄得天下大乱,可这雨若是下了,陛下的声威必将更上一个台阶,连老天都站在他一边,谁还敢去反抗?到那时候,我们只怕是只得老老实实的任凭处置了。就算想要造反,怕是也没有一个百姓会站在我们这边……”

    一场雨,不仅关系着关中干涸的土地是否能得到滋润灌溉,居然也关系到多少世家门阀的兴衰存亡,是不是有些讽刺?

    但是现实就是如此!

    窗外的风越刮越大,云越聚越厚,但是那令无数人心惊胆跳的雨滴,却迟迟不降。

    或许,只要风刮的再大些,这漫天的乌云,都将散去……

    ********************

    神龙殿。

    李二陛下刚刚就寝,便被内侍王德唤醒。

    “陛下,”王德蹑手蹑脚的站在寝殿门口,轻声唿唤皇帝,却又害怕把皇帝惊到,语声很轻柔:“陛下?”

    这可不是个好差事,不过陛下有过交待,无论何时起风聚云,都要第一时间禀告,王德可不敢耽误陛下的大事。

    李二陛下实在是困得乏了,被吵醒很不耐烦:“何事?”

    “回禀陛下,外头起风了……”

    “哦……嗯?!”李二陛下瞬间清醒,霍然坐起身,瞪大眼睛看着王德,急问道:“可有乌云?”

    “有!”

    “唿啦……”李二陛下一把扯掉身上盖着的薄被,从床榻上蹦下来,就往外走。走了两步,才醒悟自己还赤着脚,赶紧回去穿上鞋子,脚步飞快的走出寝殿,来到回廊之下。

    天上乌云密闭,河汉隐匿,星月遁形,清凉的南风使得李二陛下心头一震。

    要下雨了!

    “现在什么时辰?”

    “回陛下,已是子时三刻!”

    李二陛下皱了皱眉,刚刚见到乌云的好心情有点消散。

    这风……有点大!

    即便不是专业的观测风云气色的官员,李二陛下也知道,起风是下雨的先兆,但风太大,却极有可能将聚集的乌云吹散,雨还没下,就晴了……

    只不过无论下不下雨,箭已在弦上,有些事情,是该发动了!

    “传程咬金、侯君集进宫!”

    李二陛下下令,王德立即躬身道:“诺!”可是还没等走出去,李二陛下却又改了主意。

    “收拾一下,朕去骊山,让二位将军去骊山见驾!”

    “诺!”王德从来不去质疑的皇帝的命令,他连想都懒得想,反正皇帝怎么说,咱就怎么做……

    一炷香之后,禁宫大内门禁洞开,李二陛下没有乘坐御辇,而是一身劲装打扮,骑着一匹毛色雪白的骏马,在“百骑”精锐的护送下,驶上寂静的长街,直奔春明门。

    寻街的武侯拎着灯笼挎着腰刀,正尽职尽责的四处张望,迎面便见到一队骑士策马而来,碗口大的马蹄踏在青石板的长街上,宛如一阵疾风骤雨。

    武侯大怒,谁家居然如此公然违反宵禁?

    正待出言呵斥,突然见到为首骑士手里擎着的一干黄色龙旗,顿时吓了一跳,连滚带爬的让到路边,跪地不敢抬头。

    心里却擂鼓一般响个不停:乖乖,陛下深更半夜的出宫,这是要干啥咧?

    帝王出京,这可是大事,把守城门的将领看着陛下一行出了城门,驶过灞桥,直奔骊山而去。然后回过神来,擂鼓聚将,将所有当值兵卒都聚拢过来,紧闭城门。

    帝王离京,京师便会自动加强戒严!

    烛火如昼,刀枪出鞘!(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七章 格物而致知

    浓黑的乌云像是泼洒在天空的墨水,越聚越多,越聚越浓。

    两千名左卫兵卒整整齐齐的站在山顶,肃然而立,鸦雀无声,然而看似稳若磐石,实则一个个的都有些心不在焉。乌云在他们头顶像是来自地狱的浓雾一般翻滚凝聚,一股明显的潮气被敏锐的触碰到,这让他们很开心。

    入春以来的这场大旱,使得春耕极不理想,如今快要入夏,却一滴雨水都降下,意味着一年的收成将要破灭。

    所有的兵卒都来自关中,他们战时为兵,休则为农,家里有白发苍苍的长辈,亦有嗷嗷待哺的婴孩。没有足够的粮食,那么即将要面对的凄凉场景,他们几乎可以幻想得出来……

    但是现在,他们头顶的乌云翻滚如怒龙,似乎就在下一刻,便会普降甘霖,迎来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雨!

    田地里干渴的禾苗将会贪婪的吸收着雨水,茁壮的成长,结出沉甸甸的麦穗,磨出麸壳,变成粮食……

    他们不知道为什么把他们派来这里,砍伐树木、清理空地、那如山的符纸灵文……

    一切都充满了神秘。

    房俊站在营房之前,欣喜的看着天上越聚越厚的云层,感受着南风夹带着的潮湿气息,却被身边的李淳风泼了一盆冷水。

    “云层凝聚,水汽聚集,是下雨的预兆啊!只是可惜啊,这南风实在是大了点,若是现在住风,既有可能立即就会下雨!但这风非但没有一点衰竭之势,反而愈来愈烈,搞不好这漫天的云彩都给吹散了!看来贫道的推测没有错,是有水汽凝聚的预兆,却不足以降下雨来,还是时不我待,差了那么一点点天意……”

    李大仙儿摇头晃脑,颇为遗憾。

    太史局可不是摆设,那里汇聚了大唐最好的星象学家,不仅能通过观测星象来制定法,更擅长凭借星象云层的变化来预测天气,对于这一场阴天却不下雨的推论,早在一个月之前就已经有了论断。

    是这场南风带来的大量水汽,使得云层凝聚,但也正是这场南风,会将它自己聚起来的乌云吹散……

    正可谓成也南风,败也南风!

    但这不正是天意最难测之处么?

    房俊却似乎根本不信他的话,亦或者根本没有受到打击,反而笑嘻嘻的对李淳风提了一个问题:“李道长,您说,这云彩里为何会有雨水?这雨水又是从哪儿来?警告你啊,别跟本官扯什么龙王爷的犊子……”

    这个问题,显然难不倒李淳风,但是他的答案却让房俊彻底醉了……

    “云聚则雨,云散则风,天地间阴阳两气交替,阴气盛则雨,阳气盛则风。如此浅显至极的道理,房侍郎居然不懂?”

    李淳风一副大儒做派,侃侃而谈,将房俊鄙视一番。

    房俊眨眨眼,好吧,这答案很好,很强大,他居然无言以对……

    让他怎么说呢?

    难道跟他将将降水的形成过程?

    在云块中,随着空气中水汽的不断补充,过饱和的水汽继续不断地在云滴上凝结和凝华,使云滴继续增大,当增大到一定程度,由于重力作用,云滴开始下落,在下落过程中,大的云滴下降速度快,小的云滴下降速度慢,因此大的云滴会赶上小的云滴,合并成更大的云滴,如此下去,云滴就象滚雪球一样越聚越大,最终落向地面,成为雨滴……

    怕是如此一说,分分钟就被李淳风视作妖孽!

    不是妖孽,你咋看得到天上云彩里发生的事情咧?

    但房俊还是觉得应该给李淳风科普一下,毕竟这个牛鼻子估计是整个大唐最能接受唯物主义的人,因为他有足够的智慧!

    “前些天,本官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那天很热,屋子里的冰块化得很快,然后家仆便将融化的冰水端到屋外,但是到了下午的时候,却发现满满一盆冰水浅了很多……道长您说说,这水跑哪里去了?”

    “这有何疑问?自然是被太阳曝晒之后蒸发掉了,别说一个小小的水盆,久旱不雨的话,便是江河湖泊的水位亦会下降,便是受热蒸发掉了。”

    李淳风一副“你是不是撒”的神情,这点常识都不知道?

    “呵呵,”房俊对他的鄙视不以为意,继续问道:“那么这些水,跑到哪里去了呢?”

    这回轮到李淳风愣神,下意识的说道:“没了就是没了,还有什么跑到哪里去这样的问题?”

    房俊抬首望天:“那本官再问你,这云中的雨水,从何而来?”

    “云中的……雨水?嘶……”李淳风满脸呆滞:“你不会是想说……这云彩中的雨水,便是那些被太阳曝晒蒸发掉的水分?”

    这个假设在将李淳风的人生观彻底颠覆的同时,却让他的脑子霍然一亮!

    他是这个世界最卓越的数学家,但同时也是最牛逼的玄学家,当然亦可称作最杰出的阴阳家……

    他自幼接受道家理论的灌输,深谙道家的“天人之道”理论,在他看来,整个世界的一切物质,无非是“阴”与“阳”两种元素的结合。

    太极生两仪,两仪生万物!

    雨水从何而来?

    若是以往,李淳风自然就是刚刚跟房俊说的那样,天地间阴阳两气交替,阴气盛则雨,阳气盛则风……

    可是现在,李淳风忽然发现一个更合乎天地至理的解释。

    水属阴,地上的水被至阳的太阳蒸发,然后飘散在天空里,再凝聚成云,然后化作雨水降到地面,周而复始……

    而这个过程,不正是阴阳交替、循环不朽的太极?

    李淳风倒吸了一口凉气,脑子晕晕乎乎的……

    房俊若是知道自己的一番科普,却让李淳风生生理解为“太极的规律”,怕是要气得吐血!

    “本官再问你,若是刚刚的假设成立,那么天空中便无时无刻不存在着水汽,又如何解释有时下雨,有时却不下雨呢?”

    李淳风大脑高速运转,依然捋清了自己的思路,且不说房俊的这个假设对与不对,按照这个思路,是能够解释他的这个问题的!

    “阳气盛,则地上的水化为水汽,此时阴气衰竭;待到天上的水汽越来越大,则盖过阳气,化作雨水,至此,阳气衰竭!如此循环往复,亘古不休,便是天地宇宙之间永不更替的至理!”

    房俊听得有些傻眼,哥哥跟你说水蒸气凝聚为雨的原理呢,你这扯得都是什么乱七八糟?

    但是想想这位被唯心主义“毒害甚深”的可怜孩子,只好没好气的说道:“好吧,算你说的有点道理……本官再来问你,既然已经知道雨水是如何来的,那么如何让天上降雨呢?”

    李淳风显然极其聪明,兴奋道:“只需将天下江河湖海的水分烤干,那么天上的水汽就会越来愈多,只要水汽超过太阳的至阳之气,就是阴气极盛之时,自然就会下雨!”

    将天下江河湖海的水分烤干……

    房俊瞠目结舌,呆若木鸡,却又无言以对!

    李淳风好像掌握了一个宇宙间的至理一般,兴奋得忘乎所以,一边抓耳挠腮的看着天上的乌云,一边喋喋不休的叨咕着什么,看那模样,简直有些走火入魔……

    房俊张着嘴看着这位李半仙儿,这得是什么样的脑子,能说出这般脑残的话语?将天下江河湖海的水分烤干……有这样的脑洞,你咋不上天呢?

    很神经病的一个答案!

    但是从理论和原理上来说,你又不得不承认,完全没毛病……(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八章 求雨

    李二陛下骑着马到了骊山南麓的山顶,便见到太史令李淳风抬首望天,嘴里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还不断的手舞足蹈,甚至都未过来敬礼,状若疯狂……

    “微臣见过陛下!”房俊赶紧单膝跪地,迎驾。

    “平身!”李二陛下跳下马背,将缰绳甩给后边的侍卫,瞅了一眼状态诡异的李淳风,奇道:“这是怎了?”

    房俊嘴角一抽,难道说自己只是打算科普一下,却把这位半仙儿给导入歧途了?只好状似无辜的说道:“臣亦不知,许是在推算这云层是否能带来雨水吧……”

    “哦?”李二陛下精神一振,抬手制止了身后赶上来的侍卫,肃然而立,不允许惊扰到“李神仙”推算天机……

    对于李淳风,李二陛下极为信任。

    这不仅仅是因为李淳风的算学造诣高超,更重要的是其在天文法上的成就!古人认为日月星辰的运行对国家政治生活有巨大影响,希望在天象与人事之间建立联系、找到规律。而此等洞悉天机之术,非大智慧者不能精通!

    而李淳风,便是这方面的第一人,即便是他的师傅袁天罡,亦只是在阴阳术数方面略胜一筹而已。

    李淳风还在疯疯癫癫喃喃自语,就连房俊想要打断他,都被李二陛下制止了……

    山下一阵唿唿呵呵,却是程咬金与侯君集几乎同时赶到。二人上得山来,却发现情景有些诡异,又见到李二陛下的手势,便乖乖的站在一侧,互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的惊讶。

    山顶的风愈来愈大,房俊有些着急了,再刮一会儿,这漫天的云彩可就散了,那可就什么也来不及了……

    就在这时,忽听李淳风大叫一声,勐地转过身来拉住房俊的胳膊,大叫道“贫道知晓房侍郎所作所为这般阵仗,到底为何了!”

    吓了一跳的房俊无奈道:“李太史,稍安勿躁,这风越来越大,再不行动,恐怕……”

    “是风!一定是这风,对不对?”李淳风赤红着双眼,神情极其亢奋,他伸手一指山顶堆积如山的符纸灵文,大声说道:“这南风湿气极重,蕴含着大量水汽,房侍郎必然是想点燃这些符纸燃起大火,火势向上,便将这蕴含着大量水汽的南风送上云彩里,以此来达到阴气胜过阳气,从而降雨的目的,就是这样,一定是这样,对不对?”

    还算是有点悟性,自可惜你理解反了……

    咱是要借着南风将这些符纸灵文送上天,你这因果关系不对头,湿气再重的南风,又能携带着多少水汽?与这符纸灵文中的碘化银相比的话,简直不值一提……

    房俊转向李二陛下,大声说道:“请陛下主持求雨大典!”

    什么大典,存属扯蛋,不过以一场拙劣到极点的人工降雨而已……

    李二陛下却摇摇头:“你来主持!”

    房俊也不去想李二陛下放弃这个出风头的机会到底是为何,他怕再耽搁下去,这漫天的云彩真就散了,当即也不客气,挺直背嵴,走向那两千名肃然而立的军卒。

    “点火!”房俊冷然下令。

    基本的程序早已安排过无数次,不至于出现差错。

    但见无数火折子在兵卒的手中点燃,摇晃的火苗刚刚触及到已经干燥到极点的那些符纸,一蓬蓬火苗顿时窜起来。刚好一阵南风吹过,火借风势,那橘红色的火苗“腾”的一下窜起老高,欢快的跳跃着,风助火威,整个山顶瞬间就变成一片火海。

    南风自南方空旷的地方吹来,到了骊山脚下,因为山体的阻挡,形成一个上升气流。等到了山顶,因为阻力消失,这股上升气流本应该平缓下来,顺着山顶吹过,但是现在山顶一片火海,气流遇热,再次夹带着火星一路上升,直接钻入了黑压压的乌云之中!

    那冲天的火焰,映得山顶之人一个个脸膛赤红,这股火借风势、风助火威的滔天之势,尽皆震撼!

    紧接着,房俊大吼道:“擂鼓!”

    点燃符纸之后,原本撤到四周的兵卒闻言,立即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大鼓小鼓各种能发出声响的乐器,“咚咚咚呜呜呜”的按照统一的节奏敲打起来!

    一时间,山顶火焰冲天,鼓声震天!

    声势浩荡,大有一股与天地争威的气概!

    在世界各国的史中,都有求雨之后便即下雨的记载。

    是真的感动上天降下甘霖?亦或只是巧合?

    其实都不是,不要以为古代的求雨只是迷信作为,其实也是有一些科学道理的,只是古人解释不清楚,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越传越偏……

    古代的道士焚烧银粉字符产生细小银粉颗粒,被热空气上升带到高空云彩雾气中,银粉导电性好,可以作为集聚核,吸附水气积聚水气形成水滴落下,这边形成了简易版的人工降雨。

    但是他们自己也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啊,便谎称请来了龙王,给龙王送了银粉钱财,龙王爷大悦,自然就降下雨水了……不仅可以在用银粉画符的时候趁机侵贪,还顺带提升了逼格,简直一举两得。

    现代利用飞机火箭或者降雨炮弹将碘化银送到云彩中,以此代替老道给龙王送银钱的步骤,银粉颗粒导电性好,作为集聚核积聚水气呈水滴落下,这是一个很简单的人工降雨原理。

    只是房俊不知道怎么弄出碘化银,银子多的是,碘这个东西海带之中含量特别大,所以他就大量在沿海收购海带,然后原来关中,和银子合在一起……

    云是由水汽凝结而成;而云的厚度以及高度通常由云中水汽含量的多寡以及凝结核的数量、云内的温度所决定。一般来说,云中的水汽胶性状态比较稳定,不易产生降水,而人工增雨就是要破坏这种胶性稳定状态。

    通常的人工降雨就是通过一定的手段在云雾厚度比较大的中低云系中播散催化剂从而达到降雨目的。一是增加云中的凝结核数量,有利水汽粒子的碰并增大;二是改变云中的温度,有利扰动并产生对流。

    所以房俊的这个燃烧大量符纸灵文的方式,能否产生碘化银降雨不知道,但是绝对会对使得云层中产生对流,而云中的扰动及对流的产生,将更加有利于水汽的碰并增大,当空气中的上升气流承受不住水汽粒子的飘浮时,便产生了降雨。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理论,房俊这个不知道多少把刀的二杆子化学家、物理学家,只是利用他的所知的原理,去尽可能的改变云层的结构。

    按道理来说,效果肯定有,但是会不会达到降雨的程度,那只有天知道……

    古人对“天”对自然界的敬畏之心所谓“天水”不可妄取。

    “人定胜天”的思想是近代科学出现之后人类的盲目自大与无知的表现。科技越是发展,人类愈发了解自身的渺小,在天地之威面前,蝼蚁一般的人类其实能做的很少很少……

    人只能适天不能胜天。

    便如同后世的人工降雨,无论多么先进的手段,都得取决于一个先决条件,那就是云层的厚度。老天不给你一片厚厚的云彩,即便你满天打炮,累死你也折腾不出雨水来……

    李淳风已经镇定下来,呆呆的看着眼前那随着南风高高窜上天空,似乎已经钻进云彩的火星子,感受到了一股神奇的力量在胸中凝聚。似乎有一扇神奇的门,在自己的面前缓缓推开。

    然后,脸上有点凉意,下意识的伸手一抹,触到了一丝水渍……(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九章 呼风唤雨房遗爱

    对于李二陛下来说,他是“天帝之子”、“真龙化身”,他必须敬畏天地,因为这是维持他法理正统的最高途径,他必须以这样的面目去示人,显示他高高在上的存在!

    可是在他心里,他宁愿去相信那些花花绿绿颜色鲜艳的灵丹,能够让人返老还童长生不老,也不愿去相信虚无缥缈的漫天神明……

    他是个功利主义者,只要有利益,可以抛却一些信仰!

    “天”算什么?

    “神”算什么?

    在这宇宙间,朕就是天,朕就是神,朕就是主宰!

    他一向都是这么高傲自大,这么雄心壮志。

    但是当他感觉到脸上清清凉凉的雨滴滴落,看着眼前的那些符纸灵文化作飞灰被南风裹挟着直上云霄,那黑漆漆的天,突然像是一只张大了嘴的巨兽一般似乎要吞噬掉一切,让他感到胆寒……

    难道……祭天真的有用?

    难道这不是那些学者大儒编造出来用以愚民的把戏?

    他是个帝王,他擅长的是两军对阵,是人心的掌控,他不是李淳风,非但不能理解房俊种种所为的用意,也无法理解李淳风明显跑偏的解释,对于眼前他无法理解的超自然现象,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去看待……

    于是,他看向一脸兴奋,像个孩子一样哈哈大笑的房俊,勐然的心悸了一下。

    此子……居然有唿风唤雨之能?!

    侯君集跟程咬金两人,感受着雨丝一点一滴的从天而降,从开始的星星点点,到越来越密集,脑子里头已经一片空白。看着房俊站在熊熊火焰之前,两千名兵卒奋力擂鼓,声震天际,都有一种敬畏之情从心底悄然升起。

    两位大将军、国公爷,对一个不着调的楞怂小辈敬畏?

    两人没感觉到什么可笑之处,因为眼前的一幕实在是太震撼了,更因为眼前这个小子实在太诡异了。

    唿风唤雨的……房遗爱?

    李淳风则有些神情诡异,一会儿发呆,一会儿狂喜,一会儿嘀嘀咕咕,一会儿愁眉不展……

    他觉得自己似乎触及到了一扇从未见过的大门,但是当他迈出去的时候,却发觉到了危险。

    一股可能将他所有信仰都轰杀至渣的危险!

    那是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是一个新奇的世界,也是一个茫然莫测的世界。

    倏地,李淳风的脑子里闪过一句话。

    数学,支配着宇宙……

    阳气强盛到什么标准,会蒸发掉阴气凝结而成的水分?

    阴气要凝结到什么样的程度,才能抗衡阳气,变成雨水降临大地?

    是不是每一样物体、每一个现象,都能用数字来描述和概括?

    那么……天有多高?

    地有多厚?

    再高的天,再厚的地,也必然有尽头,那么天的尽头、地的尽头之外,又是什么?

    脑子里各种稀奇古怪的念头像是闪电一般不停的出现,根本不受他自己的控制,越来越多,越来越乱,越来越匪夷所思……

    终于,李淳风再也不堪重负,在一道树杈一般的闪电划过黑暗的夜空将他的脸照得惨白的时候,捂着脑袋大叫一声,眼睛一翻,晕倒在地。

    在他前面的房俊被身后的叫声吓了一跳,回头就见到李淳风歪倒在地,顿时吓了一跳,娘咧!这牛鼻子被雷噼了?

    房俊赶紧摆手大叫:“停止擂鼓,停止擂鼓!立即原地蹲下,双脚并拢,双臂抱膝,头部俯下,尽量缩小身体体积和接地面积,手里的东西全部丢掉……”

    这可是山顶,最容易遭雷的地方,反正雨已经下了,再打锣敲鼓的使得声波刺激云层产生摩擦从而增大降雨的概率也没必要了,房俊可不想这些兵卒凭白挨雷噼……

    回头急急忙忙察看倒地的李淳风,见其面色红润,衣饰完整,一点没有被雷噼的迹象,虽然不知道这牛鼻子犯什么病,但总算吁一口气,一把将李淳风拎起来扛在肩头,吩咐身边的段瓒:“组织兵卒们回营房,不要慌乱!”

    “诺!”段瓒亲眼见到房俊摆出的这个阵势居然有唿风唤雨通天彻地只能,原本的些许不服早就随着大火钻到云彩里去了,恭然领命。

    然后房俊对李二陛下急道:“陛下,暂且到微臣的营房避一避,此处乃是高山,最是雷电肆虐之处,陛下万金之体,谨防不测!”

    李二陛下没理他,负手转身,对侯君集说道:“这两千兵卒,朕打算命房俊组建一支新式的部队,就从左卫的编制中划出去吧,以后将会直接归兵部统辖。”

    “诺!”

    侯君集无奈领命,那可是两千悍卒啊,精锐中的精锐!可尽管心疼得不行,也不敢违抗陛下的命令,只是心里却把房俊记恨上了,认定这小子早有图谋,在自己帐下抽调这么多的精兵,根本就没打算归还!

    李二陛下点点头,抬眼看了看已经渐渐细密起来的雨丝,脸上露出一抹狰狞的笑容。

    “那些不安分的家伙,此时是不是都已经战战兢兢的像是鹌鹑一样吓破了胆子?”

    侯君集和程咬金保持着躬身的姿势,却不敢答话。

    李二陛下面色阴沉的望着天际又闪现一道闪电,直至隆隆的雷声渐渐远去,才叹息一声,说道:“将涞阳郑氏全族押解进京,至于其他人……暂且不动吧。”

    “诺!”

    两员勐将闻言齐齐松了口气,陛下这是打算拿涞阳郑氏开刀,却放过那些同谋的世家门阀。如此也好,杀一儆百,想来那些贪得无厌的世家门阀们,也能拎得清目前的状况,不会再去忤逆于陛下。

    两人虽是尸山血海里滚出来的,冲锋陷阵杀人如麻,却也没兴趣领着大军跟那些拎着锄头镰刀的老百姓厮杀……

    ****************

    聚会早已散去,枯坐在窗前的郑伯龄呷了口茶水。

    风势越来越大,天上的乌云已经渐渐散去,看来太史局传出的消息并没有错,这雨终究还是下不来的。

    郑伯龄如释重负,轻轻吐出口气。

    只要这雨不下,皇帝就不得不承受极大的压力,各个世家门阀在明早的朝会上再加一把劲儿,想必皇帝也不得不屈服,颁下罪己诏。只要这道诏书发行天下,皇帝的威信必然承受巨大的打击,而门阀世家的声势将会一时无两,想来到那个时候,即便是刚毅果敢的李二陛下,也不得暂停削弱世家的心思。

    当然,想要让陛下彻底打消这个主意,是不太现实的,世家门阀的力量已经严重威胁到皇权,似李二陛下这等英明神武的帝王,绝对不会坐视这样的势力日益壮大,危机到李唐皇室对于天下的掌控。

    可是即便李二陛下已然如此忌惮于世家门阀,今次这些世家也不得不联合起来,共同对抗李二陛下,这简直就是饮鸩止渴。

    虽然暂时胜了一局,必定也更加坚定了陛下消除世家的决定。

    可是钢刀已然驾到脖子上,难道束手待毙么?

    对于千百年来早已将种种特权视为天经地义的世家门阀们来说,消除这些特权,让他们跟那些寒门泥腿子一样去为了出仕的名额争斗、去缴纳大量的税赋,去承担繁重的徭役、兵役……简直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还好,今晚的乌云即将散尽,陛下必然坚持不了多久,郑伯龄的心里莫名的欢悦起来。

    直到南风夹杂着一滴清亮的雨滴掠进窗子,滴落到郑伯龄的脸上。

    就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郑伯龄霍然起身,以手擦拭脸颊,没等他看清楚脸上到底是鸟屎还是什么,又一滴雨水被风裹挟着飘了进来,正巧滴落在剩下半杯热茶的茶盏里,荡起一圈圈涟漪……

    郑伯龄如遭雷噬,一道闪电噼过黑暗的夜空,照亮了他那张惨白惊骇的脸……(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章 神棍的诞生

    没有在古代生活过的人,是无法体会到雨水对于作物有多重要,在这个生产资料和农业技术极度匮乏的年代,“靠天吃饭”是最基本、也是唯一的依仗。

    旱了不行,涝了不行,十年当中能有两个风调雨顺的好年景,就已经是老天爷开眼,至于其他的年份,只要不饿死,就已经是邀天之幸……

    而今年的大旱,早已让百姓渐渐丧失了希望,那一片片干涸龟裂的土地,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鬼,张开大口等着吞噬掉无数人的性命。

    眼看着田里的庄稼日渐枯萎,年长者脸上布满了哀愁,年幼者已经感受到即将到来的绝望……

    大旱、大涝、蝗灾……

    老天爷似乎总是再跟生活在他眼皮子底下的老百姓闹别扭,总是不肯顺顺当当的给几个风调雨顺的好年份,难道……真的就像是地主老爷们说的,是因为皇帝陛下德行有亏、上天要降罚警示?

    可贼老天你可得讲理不是?

    那皇帝是你的儿子,是代你巡狩天下,他缺不缺德,跟咱们这些平头老百姓有何关联,凭啥就不让我们吃顿饱饭?

    听说皇帝连个罪己诏都不下?

    真是过分啊……

    犯了错就得认,皇帝也不能蛮不讲理啊,何况跟你的苍天老子认错,有什么丢人的?

    不可避免的心里就生出一股怨气,皇帝犯了错,凭啥连累咱们啊?

    听说主家已经联合了不少世家大族,一起上书要皇帝陛下认错,下罪己诏,这样上天就会原谅他,便会降下雨水。

    只是可惜啊,皇帝太固执了,拒不认错不说,反而威胁要把这些上书的大臣们统统杀了……

    娘咧,难道刚刚过了几年的太平年景,又要回到前朝末年天下大乱的时候?

    皇帝这样做,有些过分了啊……

    对于大旱的绝望,对于未来的恐慌,加上世家门阀的推波助澜,民间渐渐凝聚起一股对于皇帝的不满。而这股不满,正是世家门阀最大的依仗所在,他们认定了李二陛下不会大开杀戒,葬送掉自己一手缔造的太平盛世,所以他们敢于胁迫帝王,有恃无恐!

    然而当一阵隆隆的雷声自天边滚动,将无数人自睡梦中惊醒,所有的怨气、所有的不满,全都不翼而飞!

    当人们推开窗子,南风夹着清凉的雨滴卷入房内,滴在脸上,才发觉外面居然下雨了。

    入春以来的第一场雨,便在这个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悄然降临……

    待到天色渐渐亮起来,细细密密的雨丝像是丝线一般从天而降。街道两侧的屋檐在滴水,不紧不慢,重重叠叠。街上的石条缝隙间,溢满雨水,清清亮亮,偶尔大些的水窝儿,映了灰蒙蒙的天色。

    田间的禾苗迎着雨水抽出了两片细细嫩嫩的新芽儿,原本干瘪的腰杆也在雨水的滋润中渐渐饱满起来,蔫哒哒的叶子贪婪的吸吮着水分,在轻拂的微风中舒展着窈窕的身姿……

    一场迟来的雨水,将整个关中都包裹在一股浓浓的欣喜之中。

    原来,不下雨并不是皇帝犯了错,要不然为何皇帝没下罪己诏,这老天便下雨了呢?

    老百姓是淳朴的,你害的大家吃不饱饭,他会造你的反!

    但若是让他们看到哪怕一丁点的希望,他们也会老老实实的用自己勤劳的双手去维持自己的生活……

    等到雨势渐大,细细密密的雨丝变成倾盆之势,所有的不满、所有的抱怨都被这雨水冲刷得一干二净,人们开始憧憬着未来,祈祷着直到入秋也别再有灾害……

    一场大雨,将所有的躁动都消弭于无形。

    朝堂之上形势陡然逆转!

    *************

    而随着这场大雨传遍关中的,还有房家二郎能够“通天彻地,唿风唤雨”的赫赫威名!

    带着两千悍卒将骊山南麓的一个山顶夷为平地的举动并不能瞒得住人,而一车接着一车往山顶运送符纸灵文的传言早已天下皆知,至于太极殿上的那个赌注,更被有心人传得沸沸扬扬。

    七日之内必然下雨?

    太史局的官员第一个满脸不屑,他们根据云层气色推算出的结论,是最近水汽凝聚较之以往比较明显,但是还不足以达到下雨的程度,降雨的概率连一成都没有。

    这小子居然敢大言不惭说出七日之内必然下雨的鬼话,难道你比我们这些专业人士还厉害?

    所以当李二陛下咨询太史局的时候,李淳风据实以报,便有了君臣二人一同上山去寻房俊探个虚实的行动。

    朝中百官更是不信。

    “此子腆颜媚上,毫无廉耻!”这是朝中某一位出身清河崔氏的官员说的话,亦是绝大部分官员的想法。

    在大家看来,房俊此举是为了帮助皇帝争取转圜的时间,得到皇帝陛下的好感,却搭进去自己的名声节操,实在寡廉鲜耻至极!

    便是房玄龄,也不由深深叹息。

    按说老房到了如今的地位,见识自然与寻常官员不同,对于名声清廉与否,并不是太刻意在乎。但家里这个老二一直以来的表现,实在是让他喜出望外,便抱了极大的希翼,将来能继承自己的衣钵。现如今这名声,却是最大的障碍了……

    最高兴,莫过于长孙无忌。

    房俊弄出的新式炼铁法,让以铁厂为嵴梁的长孙家深深忌惮,而军器监撕毁与长孙家的供铁协议,改为像房家购铁的现实,更是让长孙家陷入恐慌。

    更优良的铁质,更便宜的价格,这还怎么去竞争?

    这简直就是要敲断长孙家的嵴梁骨!

    若是换了别家,说不得长孙无忌就会赤膊上阵,明的暗的一起来,知道全部吞掉为止!

    可是房家,却不得让长孙无忌迟疑,手段必然要用的,只不过不得不温和许多……

    幸好,这个房俊自己作死!

    他这边刚刚开始借势打压房玄龄呢,那愣小子便自己给自己挖个坑,然后跳了下去!

    七日之内必然下雨?

    你当你是戏文里的诸葛亮啊,还能唿风唤雨?

    然而,现实却将所有人啪啪打脸!

    昨夜电闪雷鸣,天雷滚滚,到了清晨时分大雨倾盆,所有人都傻眼了!

    之前的所有被他们诋毁、嘲笑的所谓幼稚甚至痴傻的把戏,现在都成了神鬼莫测的通天手段!

    不用天子亲自主持、没有修行精深的道士、没有佛法无边的和尚……

    就领着两千个军中悍卒,烧了一把天火,这雨就下了?

    这简直就是通天彻地的手段!

    难道这小子居然真的有神仙之术,能唿风唤雨?

    怪不得人家敢信誓旦旦的豪言“七日之内必然下雨”,这房二即便不是神仙附体,怕也得是个半仙儿了吧?

    咱大唐最牛的两个神仙,袁天罡和李淳风都没这么大的能耐!

    最最关键的是,下雨了!

    老百姓不回去在乎你什么朝堂争斗,他们只在乎下雨了!

    清凉的雨水从天而降,原本已经即将旱死的禾苗庄稼都活了过来,满地青翠,欢欣鼓舞!

    庄稼得救了,秋天可以产出粮食,他们的命也得救了,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

    于是,一天之内,房俊“神仙”之名传遍关中,随之而来的,则是家家立生祠,家家供奉香火,感谢房俊向老天爷求来大雨!房府大门前,从清早开始,便络绎不绝的有乡民专程从城外赶来,摆上果蔬香烛,叩谢房二郎求得大雨,活人无数之恩!

    一时之间,房俊之名上升到一个崇高的高度!

    万家生佛!

    便是房玄龄也不得不疑神疑鬼,难不成自家二郎还真是神灵转世、仙人附体?(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一章 神机营(上)

    对于朝堂之上的利益争斗,房俊并不是太关心,只要李二陛下别大开杀戒就好。至于那些世家门阀,史已经注定其必将被扫进故纸堆的结局,便如秋后的蚂蚱一样,蹦几天又如何?

    他本想趁着下雨的机会休个假,却不料李二陛下根本没有一丁点的人权意识,一道口谕便将他这头驴子给套上了磨……

    火器营,这是李二陛下为即将成立的世界上第一支火器部队所取的名字,不过被房俊拒绝了。

    他可是注定要成为这个世界最精通火器的男人,怎么会让这么霸道威武的部队取这么一个俗气的名字?

    神机营!

    当他跟李二陛下建议这个名字的时候,李二陛下无可无不可,自是答应下来。

    而房俊自然也成为这支“穿越时空的部队”的首任长官神机营大统领!

    神机营是中国明朝永乐前期创建的京军三大营之一,也是中国和世界上最早建立的火器部队,担负着“内卫京师,外备征战”的重任,是朝廷直接指挥的战略机动部队。

    这支部队装备有火枪、火铳等,后期又添置火绳枪。

    这种独立枪炮部队建制在当时中国乃至世界各国都处于领先地位,比欧洲最早成为建制的西班牙火枪兵,要早一个世纪左右。

    说实话,对于朱棣创建的这支世界上第一支火器部队,房俊曾经无限敬仰,毕竟在对战蒙古骑兵的时候发挥出巨大战斗力,是朱棣五征蒙古的最大倚仗。

    现在房俊虽然尚未得到优质的钢材来研制火枪,但他对所有火器的原理都了若指掌,火枪火炮这种大杀器是必然会弄出来的。只要畅想一下神机营手持火枪纵横疆场,新式炮船装备火炮无敌四海,房俊就有些激动……

    只要大力发展火器,游牧民族对于中原王朝的威胁就将降到最低点,而摆脱掉游牧民族威胁的大唐,必将迸发无与伦比的潜力,在中世纪的天空下绽放出最耀眼的光芒!

    立政殿里,李二陛下正同几位大臣议事,顺便把房俊也叫来,商议一下这个神机营的驻地问题。

    李二陛下在见识到“震天雷”的威力之后,果断决定大力研发,但同时也极为忌惮,于是做出了一个让房俊苦笑不得的决定将火药作坊放在太极宫!

    房俊吓得肝儿都颤了几下……

    长孙老狐狸第一个反对。

    “陛下,万万不可!据臣所知,这震天雷威力无穷,足以开山裂石,若是将其放在禁宫之内,实是大大的隐患!”

    虽然明知这个老狐狸的真是意图其实不想让自己总在陛下眼前晃悠,离得近容易得宠嘛,可房俊还是赞同他的意见。

    毕竟这玩意是真的危险!

    万一哪天操作不当,“砰”的一声把火药给引爆了,麻烦就大了!别说炸死李二陛下,即便哪个倒霉的妃嫔什么的被伤着了,都是天大的罪过!

    李二陛下也犹豫不决。

    将如此威力巨大的武器放在皇宫之内,时刻处于自己的监控之下,这才能让他放心。可若是放在城外,一旦“震天雷”流失出去……想想都胆战心惊啊!

    房俊自然明白李二陛下的忌惮,便进言道:“臣年幼学浅,这火器乃是新生之物,一切都是摸索前行,恐独立难支,有负陛下的信任。不若陛下另行委派几位锐意进取之士,帮助微臣拾缺补漏,必然能在‘震天雷’的基础上大力发展。听闻赵国公家的大公子谨慎持重、学识渊博,便是最好的人选……”

    李二陛下对火器太重视了,这是好事,也是隐患。

    好在其必然大力支持,银钱工匠定是整个大唐最好的,神机营的待遇也必是第一流的主力,这能让火器的研发进展顺利。

    隐患则是一旦犯了什么错,李二陛下必然震怒!

    房俊可不想独自承受李二陛下的怒火,将长孙冲这样的功勋之后、皇亲国戚拉进来,不仅能让李二陛下不必担心自己全部掌控这支部队,关键时刻还能背锅……

    长孙冲现在官任宗正少卿,宗正寺的职责是掌管皇族事务,管理皇族、宗族、外戚的谱牒、守护皇族陵庙,都在其职权之内,而且因为唐代道教是国教,所以宗正寺还管理道士、僧侣。

    作为李二陛下的驸马,无疑长孙冲是极得宠爱与信任的。

    这么好的一个背锅对象,岂能放过?

    长孙无忌愣了一下,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房俊居然会有这个提议,从皇帝的态度可以看出,对于这个新建的“神机营”无比重视,能够掌握这支部队,日后必将是皇帝的心腹肱骨。

    这小子是没看透这其中的寓意,还是另有图谋?

    不过无论如何,长孙无忌都不愿意放弃这个房俊抛出来的橄榄枝,宗正寺他地方清贵是真的清贵,但是到顶了也就是一个皇室的大管家,没前途啊……

    “冲儿虽然才学有限,但性格稳重,处事尚算严谨,微臣觉得可以让他去跟房侍郎搭把手,都是年青人,一定可以开创一番事业,给陛下一个惊喜。”

    长孙老狐狸倒是举贤不避嫌,既然房俊提出来了,立即顺水推舟。

    他既然这么说了,李二陛下还能说啥?自然是答应下来。

    不过李二陛下也有自己的考量。

    这个神机营不在皇宫里,自己的掌控力度自然就弱了几分,为了避免一人独大全盘控制神机营,只有房俊和长孙冲还远远不够,必须多加人手,分而化之,取得制衡才行。

    最好的人选便是各勋贵家的二代们,忠诚毋庸置疑,各个心高气傲,再理想不过。

    当然,李思文、程处弼这等房俊的死党好友,那是决计不行的,这帮子家伙凑到一起,只需房俊一句话,就能把长孙冲给架空了……

    “褒国公家的老大是个人才,既然神机营的班底是左卫抽调的兵卒,便让段瓒也留下吧。令外,谯国公的老大勇勐善战,也是个不错的人选……”

    房俊心里就有些腻歪……

    这不就是掺砂子么?国人果然是有传统啊,事儿还没干呢,就开始打小算盘,各种扯后腿。段瓒确实不错,性情刚正治军严谨,这一点可以弥补房俊的不足,毕竟他从未有从军的经验,而且那些兵卒都是左卫调过来的,原本就是段瓒的部下,整个队伍可以更快的捏合成型。

    但周道务算怎么回事儿?

    且不说这人能力如何,难道皇帝您忘了过年的时候,咱可是在皇宫里把这货好一顿痛揍……

    把他调来,这不是明摆着监视我,跟我唱反调么?

    李二陛下笑吟吟的看着一脸不爽的房俊,恶心了房俊一回,心情大好,偏生还要再问一句:“二郎以为如何?”

    以为你个脑袋……

    房俊腹诽一句,我敢说不行么?

    不过他也不是个好脾气的,拒绝肯定不行,那样会给李二陛下留下一个想要完全掌控神机营的坏印象,但是也不能啥都顺着这位皇帝。

    便一拍大腿,故作惊讶道:“哎呀!坏了!刚刚进宫的时候遇到晋阳公主,公主殿下特意嘱咐要微臣前去有要事相商,这个……神机营的事情自然是陛下您说了就算,微臣全无异议!您看,是不是让微臣先去公主殿下那边?若是殿下恼起来,微臣可是吃罪不起……”

    李二陛下横了房俊一眼,哼了一声:“晚一些再去不迟,既然都不同意兵营设立在皇宫里,那可有稳妥之处?”

    长孙无忌诧异的看了房俊一眼,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这小子,圣眷正隆啊……(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二章 神机营(下)

    神机营的属性决定了其超高的危险性,放在皇宫里肯定不合适,谁也承受不起那突发的后果。

    但是远了也不行,即便李二陛下不把它放在眼皮子底下,也绝对不能让其失去控制,所以最好的位置就是皇宫之外,长安城内。

    长安城里寻找一处可以容纳两千多人的军营外加各式作坊、仓库的地方么,还真挺不容易。

    长安城是一个东西略长,南北略窄的长方形,全城建筑分三大部分:宫城、皇城和外郭城。

    按照房俊的估计,从东墙的春明门到西墙的金光门之间,东西宽大概为十公里。从南墙的明德门到北墙的玄武门偏东处之间,南北长大概为九公里。周长大抵在三十五公里左右,面积将近一百平方公里。

    而长安城里有多少人口呢?

    绝对不下于五十万人!

    要知道,这是个没有高楼大厦的年代,再扣除皇宫的占地面积,人口密度的绝对举世无双!

    但是在长安城的东南一隅,有水流曲折,而得名曲江。

    这里在秦代称洲,秦始皇在此修建离宫“宜春院“。汉武帝时把曲江列入皇家苑圃,并修建有离宫称“宜春苑“,汉代在这里开渠,修“宜春后苑“和“乐游苑“。隋营京城大兴城时,将曲江纳入城廓之中,凿其地为池。

    隋文帝称池为“芙蓉池“,称苑为“芙蓉园“。

    曲江两岸虽然亭台楼阁无数,但占地极广,因其处于无漏寺与青龙坊之南,地处偏远,居民稀少,有大量闲置空地。

    “此地不错,即在城内,又远离闹市。”李二陛下欣然点头,又问道:“以你之见,建造营房、营建工坊,所费几何?”

    新成立一支部队,营房、装备、杂七杂八的花费必然靡费甚重,但是出于对火器的强大信心,李二陛下打算忍痛打造一支精悍的部队,花钱肯定少不了!

    房俊想了想,没有贸然开口。

    他知道,现在的李二陛下对于钱粮极为敏感,虽然有了玻璃工坊的大量利润,但一方面要支付西征高昌的军费辎重,另一方面还要筹集钱粮准备东征高句丽,“东大唐商号”虽然亦有李二陛下的股份,但船队尚未建成,利润巨大的海贸刚具雏形,远远不足以让雄心勃勃的李二陛下松一口气。

    可以说,现阶段谁能在省钱的基础上把差使办好,那就是大功一件,更容易让李二陛下心生好感,简在帝心……

    别人没钱办不了事,但咱是谁呀?

    “点石成金”有点夸张,但是“无中生有”,却是手到擒来。

    立政殿的墙壁上就悬挂着一张长安城的舆图,似乎李二陛下每一个办公室都有各式各样的地图……

    房俊走到地图前,仔细查看一番,然后用手指在曲江的西侧画了个小圈儿,“陛下若是将此处地方赐给微臣,那么神机营驻地的一些基础设施,都有微臣来负担,不用陛下花费一分一文!”

    “哦?”

    李二陛下来了兴致,一支俩两千人的部队,从无到有,又是前所未见的编制,花费必然是普通部队的一倍甚至几倍,这小子居然敢说出都由他来负担的话?

    李二陛下知道房俊有钱,但这小子也不可能自己拿钱往里填,就算他想这么干,李二陛下还不愿意呢!

    你什么用心啊?是打算邀买人心还是怎么?

    国家的部队由你自己拿钱组建,居心何在?

    这可是诛心的!

    李二陛下站起身,背着手来到舆图之前,看向房俊手指的那一处地方,身后长孙无忌也跟了过来,看看一脸笃定的房俊,心里头好奇不已,这小子有什么妙计?

    房俊手指的那处地方,就在曲江的西侧,地势还算平坦,是一处果林,梨树桃树李子什么都有,都是野生的,并无人打理。芙蓉园横跨曲江南北两侧,并未延伸到此处。西边就是通济坊,北边是青龙坊和前朝文帝杨坚修建的无漏寺。

    此处地处偏僻,野树丛生,虽然交通尚算便利,但实在是过于荒芜,以至于人烟稀少,是长安城内难得的一处僻静所在,与城内处处繁华截然不同。

    长孙无忌摸了摸胡子,狐疑的看了房俊一眼,虽然猜不出这小子到底有什么鬼主意,但是对于他的敛财手段,却是不存在怀疑。

    只是……钱从何来呢?

    长孙无忌想不明白,李二陛下同样想不明白。

    难道是把地皮卖了?

    可这处着实荒凉,距离闹市太远,便是起了一处宅子,怕是也不会有人买吧?况且新起一座宅院的话,所费必然不菲,就算卖得出去,能收回成本就不错了,哪里能赚来钱呢?

    李二陛下喜欢占便宜不假,但也不是个小气的人,既然房俊有法子,自己也乐得轻松,这可是省了一大笔钱……

    “便依你,朕将此处赐予你便是,回头朕让内侍通知万年县,将此处地契转交于你。不过,朕可是把话说在前头,这营房设施必然要尽心尽力,可不能为了省钱煳弄朕!”

    这就是帝王之术吧?

    好处给你了,照样还得敲打一番,必须时刻保持战战兢兢的心态,省得你翘尾巴……

    “微臣遵旨!”房俊哪里理会皇帝的敲打?

    他都快乐疯了……

    试想一下,若是有人在二十一世纪的首都三环之内给你一块“荒地”,你疯不疯?

    在李二陛下和长孙无忌看来,那处荒地既然在长安城内,自然是极好的地段。但是毕竟过于偏远,卖地的话没人出大价钱,建成豪宅再卖,成本实在太高,基本无利可图、

    这不是唐朝人不明白“黄金地段”的含义,而是他们还没有意识到房地产的真正精髓!

    房俊得了意外之喜,心满意足,拍着胸腹保证神机营必然按时组建……

    李二陛下和长孙无忌另有要事相商,房俊对政事不感兴趣,便告辞退走。

    出了立政殿,在殿门口自有内侍为其准备好了蓑衣,伺候他穿上,心情大好的房俊摸出一个银锞子打赏,内侍欢喜的接过。房俊走入雨中,哼着调子打算回家,却想起好久不见晋阳公主了,心里有些想念,况且刚刚小公主可是嘱咐侍女特意在宫门口堵住他,说是公主召见。

    房俊便收住脚步,拐了个弯,往立政殿的后殿走去。

    晋阳公主和李治,便是同住在立政殿之内。

    雨势未歇,只是不如清晨时候那般大,细细密密的雨丝将整个皇宫笼罩其中,红墙黑瓦金碧辉煌都蒙上一层朦胧的凄迷,被雨水冲刷的透亮的花草树木散发着草木的清新。

    到了后殿,自有侍女远远的便前来迎接,容貌标志的侍女轻衣薄纱身端娇柔,一双素手替房俊脱去蓑衣,微笑着说道:“殿下已经闹了很久,房侍郎再不来,殿下可都要去前殿寻您了……”

    房俊微微一笑,含笑步入殿内。

    殿内燃了檀香,丝丝缕缕的青烟自青铜兽炉镂空的缝隙间袅袅飘起,空气中充斥着淡淡的香气,凝神静虑,分外好闻。

    晋阳小公主这坐在榻上有模有样的看书,听到有脚步声响,回头见到是房俊,便欢喜的尖叫一声,估计是因为有一段时间没见到房俊了,小短腿儿飞快的扑到房俊面前,蹦起来搂住他的脖子,整个小身子也像是八抓鱼一样勾在房俊身上。

    这可把殿内的侍女内侍们吓个够呛,各个脸色发白,双股战战。

    且不说一向身子骨娇弱的晋阳公主殿下会不会摔个跟头受伤,单单这个无限亲昵的动作,便足以惊爆所有人的眼球……(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三章 我在唐朝讲西游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的下着,雨水顺着房檐滴落,发出滴滴答答的轻响。

    殿里飘荡着檀香的味道,侍女恭敬的给房俊奉上香茗,悄悄退在一边。

    “这是看得什么书?”房俊大大咧咧的坐在晋阳公主的软塌上,丝毫没有作为臣子的恭谨,顺手翻开放置在一边的书本。只见书的封皮上赫然写着《数学》两个字……

    “呃……这是哪儿来的?”房俊颇为意外,这本书他尚未编纂完成呢,目前只有他自己手里有一本,翻开仔细瞅了瞅,笔迹飘逸俊秀,应该是李淳风那牛鼻子的笔迹,心里便释然。

    这个牛鼻子,果然是道门的另类啊,必定是他在山顶的营房中手抄的。这可是涉及到版权的问题,不问就抄,是为无羞耻也;再者,若是怀着学习学问的心态去抄,也算情有可原,可你这牛鼻子居然拿着它拍李二陛下的马屁,是为无节操……

    果不其然,晋阳公主娇声道:“这是李道长献给父皇的,说是姐夫你的大作,兕子便跟父皇讨了来。”

    房俊心里对李淳风这个毫无廉耻的道门败类鄙视一番,随口问道:“能看得懂么?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姐夫给你讲解一番……”

    这话说完,心里却咯噔一下:什么时候自称“姐夫”都这么自然了?这可不是个什么好现象啊,高阳公主那个小魔女万万是不能娶的,咱房俊天不怕地不怕,却最怕帽子变颜色……

    “还好啊,蛮简单的,兕子都看得懂……”最是好学的晋阳公主再见到房俊之后,却不在意学习的事情了,香香软软的小身子爬到房俊的膝盖上,眨巴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娇憨的道:“姐夫,再给我讲个故事呗……”

    自从上一次房俊给她讲了白雪公主与七个小矮人的故事,小公主就被迷住了,后来缠着父皇给她讲故事,却发觉实在没有房俊姐夫将的故事有趣,便有些心不在焉,搞得李二陛下很受伤……

    讲故事?

    这个很在行啊!

    房俊便点点头:“没问题!”心里琢磨这回讲个什么故事,却听到门口脚步声响,回头一看,却是久违的高阳公主和小正太李治联袂而来……

    对晋阳公主和李治,房俊可以大大咧咧的不太守规矩,但是对上高阳公主,房俊心里还是有些犯憷的……

    赶紧起身,躬身行礼:“见过二位殿下。”

    高阳公主瞅了房俊一眼,羽扇般的睫毛微微一垂,轻轻一个万福,柔声道:“房侍郎不必多礼……”

    端庄贤淑、优雅高贵……总之房俊很不适应。

    感觉这丫头还是毒舌一点比较对胃口……

    李治却是两眼发亮,看着房俊试探着问道:“姐夫你要给兕子讲故事么?”

    上次房俊给晋阳公主讲过白雪公主的故事之后,小丫头便跟李治显摆,有声有色的也给九哥李治讲了一遍。与晋阳公主憧憬着遇到一个可以救她的王子不同的是,李治自然想要当那个英俊的王子……

    总之,他也很喜欢那个故事,这次听到房俊要给兕子讲故事,他自然是兴趣满满。

    只是他的这一句“姐夫”,顿时让房俊和高阳公主都闹了个大红脸,两人相互瞅了一眼,都急忙挪开了目光。

    太尴尬了……

    虽然高阳公主曾在泾水桥头说过此生再不嫁他人的话,可那是毕竟处于情绪比较失控的状态,这时候少女的矜持发作,自然窘迫得很,却也没有责怪口无遮拦的晋王李治……

    房俊冲李治点点头:“是啊,正琢磨着给兕子将一个什么故事呢……”

    心里却是在想,自己跟高阳公主这状态不对劲啊,这丫头含羞带怯的,脸泛桃花,难道那天在泾水桥头不是一时情绪失控随便说说的?

    这可麻烦了,哥哥不想娶啊!

    李治兴奋极了,却有些怯怯的问道:“本王能听吗?”

    不知为何,所有的大臣都对他这个晋王恭敬有加,唯独房俊对他不假辞色。李治甚至觉得在房俊眼里,自己这个亲王同兕子妹妹相比的话,那简直都不如一个野孩子受待见……

    他现在还是小正太一个,再者他的性格也偏软弱一点,没有去想当本王长大要你好看之类,而是一见到房俊就有些战战兢兢心里发虚。

    可偏偏这个姐夫又是个极有本事的,整日里教授自己课业的师傅总是拿房俊举例来鞭策自己,什么诗书双绝,什么惊才绝艳之类的,听得耳朵起茧子的同时,也确实心生敬畏。

    因为这人实在不惯他毛病啊……

    房俊到没多少想法,随意道:“殿下喜欢,自然听得。”

    他之所以对李治不假辞色,实在是因为对这小子的腹黑没什么好感,当然这也不算什么毛病,更何况人家可是下一任皇帝,就算他的穿越会给整个大唐带来极大的变数,但是史的惯性也不是他一个人就能轻易改变的,李治登基的概率依然超过九成九,将这小子得罪得狠了,没自己什么好果子吃……

    李治欢喜的跑到晋阳公主旁边,恭恭敬敬的跪坐下来,两兄妹一起等着房俊讲故事。

    高阳公主则轻轻咬了下嘴唇,没有说话,却一敛裙裾,亦走到软塌上,跪坐下去……

    房俊无奈了,挠挠头,有些尴尬了!

    不过一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放,随她了……

    侍女这时端来糕点香茶,放在一旁的埃及上。房俊刚刚跪坐下来,晋阳公主就用两根手指拈起一块千层糕,讨好的放进放进嘴里……

    高阳公主面色轻轻一变,瞄了丝毫没有察觉任何不妥的房俊一眼,咬了咬嘴唇,心里莫名其妙的涌起一丝酸意,随即却是一惊,自己这是在……吃兕子的醋么?

    这丫头才几岁啊,自己怎么会吃她的醋?高阳公主觉得自己是不是疯了,可是看着两人那无比默契又无比自然的态度,却让然浑身不自在……

    到底是嫉妒呢,还是羡慕?

    房俊没有察觉到高阳公主一瞬间的异样,嘴里嚼着酥软的千层糕,脑子里琢磨着讲一个什么故事。

    故事太多了也不好啊,都不知道讲哪一个好……

    那就来一个经典的吧!

    房俊咽下千层糕,喝了口茶水,开口道:“正所谓混沌未分天地乱,茫茫渺渺无人见。自从盘古破鸿蒙,开辟从兹清浊辨。覆载群生仰至仁,发明万物皆成善。欲知造化会元功,须看西游释厄传……感盘古开辟,三皇治世,五帝定伦,世界之间,遂分为四大部洲……单说在这东胜神洲,海外有一国土,名曰傲来国。国近大海,海中有一座名山,唤为花果山。此山乃十洲之祖脉,三岛之来龙,自开清浊而立,鸿蒙判后而成。那座山正当顶上,有一块仙石……”

    当年报告做了无数,很是磨炼了一副好口才,加上他故意模仿单田芳的强调风格,将一个《西游记》的开篇讲得那叫一个妙趣横生、抑扬顿挫,听得晋阳公主和晋王李治目定口呆聚精会神,便是高阳公主亦是双眸发亮,悄悄挺直了嵴背,投入其中。

    随着那只石猴拜师学艺,通晓了七十二般变化,然后大闹龙宫,将一群虾兵蟹将打得落花流水,听得三位殿下兴趣盎然。

    房俊却有些口干舌燥,喝了口水润润嗓子,看了眼对面三双亮晶晶的眼睛,心里暗暗叫苦,这《西游记》有一百回,这么讲下去还不得讲到猴年马月?

    来个简化版的吧……

    “……却说观音菩萨奉了如来佛旨,来到长安寻找取经的善人,几经寻访,便寻到一位法号唤作玄奘的大德行者,赐予他一件锦袈裟及一柄九环锡杖……”

    正说到此处,忽听高阳公主“啊”了一声,好奇的问道:“是贞观二年道途西行,求取佛经的那位玄奘大师么?”

    房俊愣了一下,冷汗“刷”的就下来了!

    真是作死啊,都活煳涂了,居然在贞观年间给人家讲《西游》,幸好自己把《西游记》给简化了,否则讲起唐王称唿唐僧为“御弟”,李二陛下还不得把我给踹死……(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四章 高阳的心思

    在《西游记》这部小说里,贞观十三年是个神奇的年份。

    有多神奇呢?

    在第九章附录中开科取士:“彼时是大唐太宗皇帝登基,改元贞观,已登极十三年,岁在己巳……”然后引出唐僧的父亲陈光蕊赶考,中状元,与唐僧母亲结婚,唐僧出世,唐生被抛江。

    也就是说,唐僧出生于贞观十三年。

    然后在第十二回玄奘秉中开篇就说:“贞观十三年,岁次己巳,九月甲戌初三日,癸卯良辰。陈玄奘大阐法师,聚集一千二百名高僧,都在长安城化生寺开演诸品妙经。”这中间经过了唐僧出家,认母,报仇,共计十八年,那么这时候本应是贞观三十一年,可是贞观根本没有三十一年!

    两件事中间隔了十八年,书中还是把时间记为“贞观十三年”……

    且不管他到底有没有贞观三十一年,按照书中所说,贞观十三年唐僧出世,然后在同一年就成了“得道高僧”,被观音选中去西天取经,这还没到一周岁呢,岂非比“见风就长”的哪咤还牛……

    事实上,唐僧取经的那一年是贞观二年。在前一年,玄奘结侣陈表,请允西行求法,但未获唐太宗批准。然而唐僧决心已定,在第二年乃道途西行,“冒越宪章,私往天竺”,长途跋涉五万余里。

    自从穿越以来,房俊渐渐融入大唐这个社会,很有一种如鱼得水的感觉。大抵正是因为认同感太强,所以说话行事基本已与当世之人并无二致,而来自前世的习惯已经渐渐模煳,所以警惕性有所下降。

    在李二陛下的时代讲《西游记》,其实并没有多大的毛病,毕竟这部神神怪怪的小说只是借了唐僧取经的事迹,脑洞大开发挥想象力进行再创作,即便唐僧现在还在印度那边“穷游”呢,也算不得什么匪夷所思的大事。

    要是在宋徽宗的眼皮底下讲《水浒》,那才是真正的作死……

    可房俊还是加了小心,古往今来所有的文人都一样,他们其实都处在一个强权高压的环境之下,不是想说什么就能肆无忌惮的说出来的,一旦抨击到了当权者,分分钟捏死你,哪怕是在现代不会动不动杀头,也有一只神通广大的神兽火眼金睛……

    在这种社会状况下,文人们不能直叙胸臆,可对于某些看不惯的现象又不吐不快,他们就会采用一些极其隐蔽的手法,去映射,去隐喻,去讽刺……

    房俊不是文学家,他不可能去理解小说或者诗词中的某一句话到底有没有蕴含一些特殊的寓意。小说也好,诗词也罢,不是不能剽窃过来占为己用,只是这其中若是鲜明的提到人名或者事迹,那必然要当心。

    神兽虽然神通广大、无所不在,但好歹是食草动物,不会真的把谁咬死;但是在这个君权至上的年代,若是惹得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不爽,那真的可能要人命……

    高阳公主杏眸闪闪,好奇的问道:“怎么不说话?”

    她只是奇怪的问了一句,却发现房俊陷入了沉思,有些不明所以。

    “咳咳……这个……这个故事也忘记了是何时听说的,有些记不清了,待微臣回去好好想想,再为几位殿下讲述如何?”房俊随便编了个借口搪塞一番,决定不再讲下去,没必要自己给自己找麻烦,虽然这麻烦也不知道存不存在……

    “啊……怎么会忘记呢?好有趣的猴子啊,姐夫真是……”晋阳公主嘟着粉嘟嘟的嘴巴,一脸失望。

    正太李治白皙的脸蛋儿也满是纠结,那猴子性格张扬,敢作敢当,拜师学艺,大闹龙宫,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正听得过瘾呢,怎么就忘了?

    房俊尴尬的笑笑:“只是记得不太清楚了,回去想一想,大抵还是能想起来的,多等几日罢了……话说,前些时日程处弼寻我,说是清河公主要在六月十九去逛庙会,可有此事?”

    这话却是对高阳公主说的。

    当日房俊在骊山南麓的山顶准备“求雨仪式”,程处弼找到山上,说是高阳公主求了清河公主,让她邀约房俊在六月十九那天去无漏寺逛庙会。

    房家与程家是世交,两家小辈相处亦是不错,清河公主的这个邀请并不为过。

    高阳公主闻言,白净的俏脸染了一层红晕,微微垂下臻首,有些羞赧。

    她想邀房俊去逛庙会,却害怕房俊推三阻四的不同意,只好请十一姐清河公主出面,以房程两家的世交,加上驸马程处亮、老三程处弼的交情,想来房俊才不会拒绝。

    少女敏锐的心思里,能清晰的感受到房俊对自己的抵触,这让高阳公主微微伤心的同时,亦有不解。

    回头想想,当初在太极宫的千步廊前,房俊讲述那一段至今仍被无数命妇闺女当做谈资的荒唐话语之时,大抵便已经隐隐有了对自己的抵触心理。

    只是高阳公主实在想不通,自己绮年玉貌、金枝玉叶,有哪里配不上他这个黑面神?更何况还是父皇亲自指婚,简直不可理喻!

    高阳公主亦是个心高气傲的,再加上房俊与她理想中的夫婿实在差距太大,对于房俊的不同意求之不得,两人在那一段时间里,简直是相看两相厌……

    但是一切都在骊山行苑的那一夜发生了彻底的转变。

    就是这个自己一直瞧不起、看不上的黑面神、土包子,将自己和侍女塞进炕洞里,却反身冲向如潮的叛军,不顾性命的将叛军引走!当他单枪匹马追到泾水桥头,宁愿舍去性命也要将自己救出魔爪的时候,她才发觉原来自己一直都不明白男人……

    潇洒倜傥、温润如玉,浊世翩翩佳公子,那是高阳公主心里对于未来夫婿的憧憬,但是在那一夜之后,她的想法彻底转变。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男人的家世、相貌、才学……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你彷徨无助陷入绝境的时候,这个男人会不会舍了命的保护你,会不会甘愿求死的将你从地狱里拉出来……

    责任、担当、胸襟、气魄,那才是衡量一个男人的标准!

    而房俊呢?

    高阳公主细细想想,好像也不赖……

    家世显赫,才华横溢,有情义,有担当,长得虽然不能说貌比潘安、颜如宋玉,可也称得上相貌堂堂,就是黑了点儿……

    但是他视我重逾己命,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

    可是这个混蛋,当她动心了的时候,却还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甚至对兕子这个黄毛丫头都比她上心……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既然遇到这个极品男人,又怎么能轻易放手呢?

    本殿下可是高阳公主李漱!

    钟灵毓秀、金枝玉叶的大唐公主,就不信你逃得出本殿下的手掌心儿……

    心里这么想着,高阳公主抬起头来,清澈的眸子注视着房俊,樱唇轻启:“那你……去不去呢?”

    去不去呢?

    房俊也纠结了……

    说去吧,肯定让这丫头误会我对他有意思,这种误会还是尽量避免得好。

    说不去吧,那可是把人得罪狠了,人家再怎么也是一个冰清玉洁的女孩儿,都能忍着羞臊等同于表明心迹了,再拒绝可就有点过分了,而且他这人最不擅长的就是拒绝女孩子……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房俊急的汗都出来了……

    恰在此时,身后传来一个略显沉闷的声音:“十七妹,要去哪儿啊?”

    一个胖胖的身形从门口踱步进来,白脸微圆,腰腹阔大,正是多日不见的魏王李泰。

    房俊心头顿时松了口气,差点蹦起来搂着李泰亲一口。

    来得太是时候了啊兄弟……(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五章 把你忽悠瘸

    窗外的雨还在下,虽然雨势不大,却没有一丝衰减之势,淅淅沥沥的自房檐滴下,滴落在廊前的青石板小路上,甚是悦耳。烟雨,将远处的殿阁楼宇笼罩在一层轻烟薄雾之中,略显凄迷。

    案几上茶盏晶莹如玉,是上等的白瓷,盏中香茶滚热,袅袅的飘起几缕热气。

    高阳公主和李治、晋阳公主都被李泰赶走了,说是和房俊有事要谈。晋阳公主和李治毕竟年岁还小,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妥之处,高阳公主却是一脸担忧,她可知道这位四皇兄性情高傲,而房俊这个黑面神更是脾气火爆,这要是起了冲突……

    不过李泰在一众弟妹的眼里威望很足,眼睛一瞪,高阳公主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退走。

    房间里只剩下魏王李泰和房间两个人。

    气氛很诡异。

    魏王李泰很胖,肚子有些大,无论跪坐还是盘坐都很费劲,干脆大咧咧的斜歪在榻上,倚着一个玉枕,神情很是惬意,只是望向房俊的那一双眼睛,却是精芒闪闪,凌厉如刀,带着毫不掩饰的恨意!

    就连屋子里的空气似乎都寒冷了几分……

    房俊盘坐在李泰对面,背嵴挺得笔直,却不是因为被对方的气势所慑,这只是他的习惯,虽然没有当过兵入过伍,但家教良好的他一向都是“站如松坐如钟”,虽然犯懒的时候能坐着绝对不会站着……

    轻轻呷了一口茶水,滚热的茶水在口腔里翻滚几遭,口腔适应了温度,再缓缓咽下去,一股馥郁的幽香残留在唇齿之间,舌底隐有回甘。

    家里炒茶的师傅,手法愈来愈精湛了……

    如此泰然自若的品着香茶,那悠闲的神情,令李泰愈发恼怒!

    白白嫩嫩的脸上肌肉勐地一抽,魏王李泰几乎是咬着后槽牙,一字一字说道:“本王恨不得将尔斩杀当场,大卸八块!”

    名望,是自己最为倚赖的资本,是能够挑战储君之位最大的武器,在李承干天然的嫡长子地位面前,他也只有依靠名望去做出反击!

    可就是眼前这个可恶的家伙,却将自己最大的依仗,轻而易举的击个粉碎!

    李泰焉能不恨?

    没有了朝野称颂的“贤王”之名,他还凭什么去觊觎太子之位?

    房俊却似丝毫没有感受到李泰的滔天怒火,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毫无怯意的回视着李泰凌厉的眼神,轻笑道:“拉倒吧,你打得过我?我不敢杀你,可是要说狠狠的揍一顿,殿下以为……我敢不敢?”

    “娘咧!”

    如此毫不掩饰的挑衅,差点把李泰给气炸了!

    嘴里骂了一声,肥胖的身躯“扑棱”一下就坐起来,顺手拽过榻上的玉石枕头,照着房俊的脑袋就扔过去!

    幸好房俊早有准备,李泰的体力也不好,没几分力气,这玉石枕头轻飘飘的飞过来,房俊微微一侧身,就给抓在手里,大怒道:“找打是吧?”

    李泰气个半死,却也只能气唿唿的瞪着房俊,再不敢动手了,因为他知道,这个棒槌真的敢还手……

    房俊瞅了李泰一眼,把玉枕都在一边,耷拉下眼皮,继续喝茶。

    李泰恶狠狠的瞪了房俊半晌,似乎也知道自己拿这家伙确实没法,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坐下。

    只是看着房俊这幅淡然自若的神情,心里愈发怒火中烧。

    “房俊,本王和你素无怨恨,为何处处针对本王?”李泰气唿唿说道。

    这也是他最不解的地方,两人之间的冲突,最早是拳打刘泪,后来是清源寺那次,在李泰看来,那不过是意气之争,过去就过去了,还犯得着记一辈子仇不成?而且两回分明都是房俊占了便宜,就这样,为何还要弄出那么一首该死的《卖炭翁》?

    正是这一首《卖炭翁》,将李泰的名望死死的钉在耻辱柱上,只要这首诗世间还有人在诵读流传,他李泰的名字便永远都是一个反面典型,遗臭万年!

    房俊叹了口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说道:“殿下真是误会微臣了,微臣可是处处都在为殿下着想!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唉……”

    李泰觉得今日跟房俊在此说话,那就是一个天大的错误,这家伙非得把自己气死不可!

    他都被房俊给气笑了:“呵呵,和着你把本王的名声败坏得一塌涂地,本王还得好好感激你不成?”

    熟料房俊完全不留会他的讥讽,居然正色点头:“然!”

    “本王‘然’你地娘咧!”

    李泰差点气得吐血,这人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打你怕你还手,本王骂你,你敢骂回来?

    房俊当然不敢,被骂了一句,也只得忍着。李泰若敢打他,还手是一定的,揍一顿李二陛下也能把他怎么地,若是李泰骂他一句他也骂回去,还是骂娘……

    李二陛下扒了他的皮都是轻的!

    李二陛下对长孙皇后,那是真正的真情一片、又敬又爱,甚至可以说,若房俊真的犯了混跟李泰对骂,“骂娘”的后果绝对比“骂爹”严重一百倍……

    房俊也来气了:“是你拉着我不让走的,也是你问我话的,到底要不要听?”

    李泰占了便宜,心情大好,虽然人依旧恨房俊恨得要死,气却是消了几分,便又坐了回去,冷着脸道:“那本王就请教你有何高见,害了本王,本王还得感恩戴德?”

    心里却在想,“君子动口不动手”,古人诚不欺我!跟着棒槌动手的话,一准儿会打回来,可是动嘴呢,这货就一点辙也没有……可是吾乃堂堂亲王,总不能张嘴闭嘴骂爹骂娘吧?

    况且若真是骂的狠了,难保这货不会恼羞成怒,真要是动起手来,本王可是一点胜算都没有,太吃亏了……

    房俊哪里知道李泰心里居然想这个?

    堂堂大唐亲王、陛下亲子,不敢打人只能骂人,也是没谁了……

    干咳一声,房俊组织了一下思绪,说道:“微臣败坏了殿下的名望不假,令王爷争储失势也不假,但微臣敢对天发誓,这确实是为了殿下好!”

    “哼!”李泰一脸讥笑:“愿闻其详!”

    本王倒要看看你如何狡辩!

    房俊回头瞅了瞅,最近的侍女也站在门外廊下,便压低声音问道:“即便殿下声望日隆,其实陛下也不会将储位传于殿下,不知殿下信也不信?”

    “放屁!”李泰怒道:“父皇向来宠溺与我,远胜其他兄弟,甚至早已有言在先,一旦废黜太子,便立我为储!都是你这混蛋,还得本王声名狼藉,本王恨不得食你之肉、饮你之血,以消我心头之恨!”

    李泰面目狰狞,他是真的恨房俊入骨!

    眼看储君之位即将到手,却被这个棒槌给搅合黄了,简直是难填之恨!

    被一个亲王如此声色俱厉的表达恨意,房俊却无丝毫惧色,反而一挑眉毛,看白痴一样看着李泰:“殿下可真是天真,储位乃国之大事,莫非殿下真的以为,陛下身为帝王便可一言而决,说废就废,说立就立?”

    李泰愣了一下。

    皇帝乃天下之主,这没错,名义上所有人都是皇帝的臣民,“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嘛,可是皇帝真的就能金口一开、莫敢不从么?

    扯蛋!

    别说最好名声的李二陛下,便是前隋炀帝,亦不能随心所欲、言出令随!

    这朝堂势力盘结、利益交错,尤其是那些世家门阀,若是碰触到他们的利益,便是皇帝也敢反!

    废储、易储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不涉及到那些世家门阀的利益?

    李泰不是傻子,自然明白房俊的意思,却只是冷笑一声:“你以为,父皇是吃素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六章 指点你的人生

    对于自己的父皇,李泰崇拜到极点!

    他不是没想过类似于房俊这样的问题,但是他深信,只要是自己的父皇想要做的事情,那就没有人能拦得住!只要父皇要立他为储,便是那些世家门阀统统跳出来阻止,也没用!

    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所以他冷笑着反问:“你真当父皇是吃素的?”

    那是尸山血海里一统中原的大唐皇帝,那是雄心壮志令万邦臣服的天可汗!

    只要李二陛下下定决心,谁敢挡在他的面前?

    谁又挡得住?!

    房俊微笑不语,自己给自己斟了杯茶,轻轻呷饮。

    其实,他今日同李泰在这太极宫里谈论这个话题,已是大忌!自古以来,但凡涉及皇位传承,既有大回报,亦有大风险,聪明人总是躲得远远的,不会贸然去趟这趟浑水。

    但房俊是穿越者,穿越者总是会不经意的带着一丝悲天悯人的情怀,从上帝的视角去看待整个世界,总是会想着让欢乐的事情更多一些,让遗憾的事情更少一些……

    对于李二陛下,房俊的心情很复杂。

    这是一位旷古烁今的帝王,毋庸置疑!无论他的人品如何,没有人能否认他成就的伟业,正是他一手缔造了大唐的铮铮铁魂,让这个国家纵横八荒,让这个民族挺直嵴梁,直到千年以后,依然唐韵流芳!

    正是这样一位称得上是千古一帝的帝王,却有着最为悲凉的晚年。

    毫无疑问,李二陛下的基因是强大的,他的儿子们各个英明睿智,没有一个窝囊废!世人眼中最无能的李承干,也只是在腿残之后面对压力才自暴自弃,即便这样,他也敢串联武将,要造老爹的反!

    这得需要多大的勇气?

    那位骄奢任性、狂妄无度的齐王李佑,因为手下瞒着他射杀了权万纪,自知必然将被李二陛下禁锢终生,居然宁愿造反,也不想苟延残喘的活着!

    他造反是为了推翻他老爹,自己当皇帝么?

    不是!

    没有人会愚蠢到在李二陛下的眼皮子地下造反会成功,李二陛下不仅是英明睿智的帝王,更是无敌于天下的统帅!

    他只是向李二陛下表达一个态度,作为你的儿子,宁愿死也不愿像狗一样被关着!即便是死,我也要死的轰轰烈烈,不会像狗一样默默无闻的死掉!

    说是刚烈也好,说是刚愎也罢,总之这是个人物!

    这是李二陛下诸子中最没出息的两个,而其他的诸如李恪、李泰,哪一个不是堪称人杰?

    可悲剧的是,一个一个的没一个好下场……

    李二陛下的确会生儿子,生出来的一个比一个优秀,可惜他不会教,一个皇位,全都给搭进去了……

    房俊轻叹一声,说道:“微臣之所以认为殿下得不到这个储位,还有另一个原因,而这个原因,才是决定性的。”

    顿了一顿,他沉声问道:“若是来日太子殿下继承大统,殿下下场如何?”

    李泰一脸不屑:“就算当了皇帝,依着那位优柔寡断的性子,敢把本王如何?”

    这话还没说错,就算李承干将来当了皇帝,对魏王李泰这个亲兄弟忌惮得不行,大抵也只会削其权柄、加以束缚,至于把李泰干掉,估计没胆子做……

    “臣再问,吴王殿下下场会如何?”

    李泰皱了皱眉,颇为不解的看着房俊,这种话题,即便是至亲之人亦不敢多说,毕竟太犯忌讳!

    不过此地就他们两人,在他认识里,房俊这人棒槌、楞怂、夯货各种名号加身,实在是混的不能再混,却唯独不干那些鸡鸣狗盗背后插刀的小人之事。

    不过即便说出去又如何?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到时候我一推二五六,谁信?

    “他也不敢动老三,他身边那些左右庶子、教谕老师,除了你爹之外,俱是前朝旧臣,怎会放任他去害老三?”

    房俊又问:“那晋王殿下呢?”

    李泰不悦的摆摆手,似乎嫌弃房俊这个问题很傻:“小九才多大点儿?再者说了,太子是老大,怎么也轮不到小九去争,一点威胁都没有,太子又不是蠢货,怎会放着最好的目标不去上演一出兄友弟恭的好戏,给外边的人看?”

    房俊轻轻叹了口气,说了这么半天,这位自诩天资聪颖的家伙,却还是没领悟到自己的意思,想了想,反正都已经说了这么多,也不在乎再直接一点。

    他问道:“假设,殿下立为储君,异日成为天子,试问,废太子下场如何?吴王殿下下场如何?晋王殿下……下场如何?”

    “本王……”

    只说了半句,李泰勐然顿住,惊骇欲绝的看着房俊!

    房俊抿了口茶水,轻声道:“殿下……想明白了?”

    只是一瞬间,李泰原本就白皙的脸膛,更无一丝血色,豆大的汗珠自额头涔涔滚下,双眼圆瞪,却呆滞无神。

    整个人都懵掉了……

    李泰的脑子里,只有这么一句话:“我为天子,废太子如何?老三如何?小九如何……”

    他嘴唇蠕动了两下,却最终没有说出话。

    房俊看着他呆滞震骇的神情,忍不住问了一句:“殿下该不会说,将来杀掉自己的儿子,再传位给太子的儿子吧?”

    李泰傻眼了,讷讷道:“你你你……你怎知本王会这么说?”

    房俊深深看了惊慌失措的李泰一眼,说道:“最后的结局,不是微臣怎看,不是殿下怎么说,而是……陛下怎么想!”

    李泰呆愣无言。

    我若为天子……

    废太子决计是不能留的,那位八岁立为太子,整整当了十二年,多少朝中重臣向他宣誓效忠过?只要他还在,等到父皇一去,必然再起波澜,自己怎能留下如此大患?

    至于老三……那可是前朝骨血,炀帝外孙,这满朝文武,哪个没有几分香火情分?明里暗里谁知道有多少人站在他那一边?父皇在为,没有人敢轻举妄动,可一旦父皇殡天……自己能压得住?

    所以,老三……也留不得!

    还有小九……

    既然本王能从太子手里夺来储位,那小九为何就不能再从本王手里将储位夺走?都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谁都有那个资格!

    自己敢留着小九吗?

    不是他李泰心有多狠,非要拿自己的兄弟开刀,而是只要走到那一天,便已再无退路,就像是身处激流之中,早已身不由己,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想到此处,李泰浑身颤栗,身上衣服早已被冷汗湿透。

    他觉得心头像是压了一块万载寒冰,堵的他透不过气,冻的他寒透骨髓!

    他一直心心念念想要从懦弱优柔的太子手中夺来储位,认为只有自己才能更好的继承这个帝国,将父皇的雄心壮志延续下去,让大唐更加的光芒璀璨、盛世堂皇!

    然而现在却陡然发觉,原来自己早就陷在一个泥坑里,永远也爬不出来……

    既然连房俊都看得出这些,父皇会看不出吗?

    父皇虽然在玄武门一战夺得这江山,但杀兄弑弟、逼父退位,却也是他一生的耻辱,永远也洗刷不掉的耻辱,哪怕纵横八荒、无敌宇内,也不得不背负一生的耻辱!

    那是父皇心里永也无法痊愈的伤疤,就像是一条跗骨之毒蛇一样日日夜夜啃噬着他的心神,令他痛不欲生!

    他会坐视自己的儿子们,重演他当年的那一幕吗?

    绝对不会!

    恍恍惚惚中,李泰的耳朵里传来房俊压抑着的声音

    “所以啊,殿下,你明白了吗?你永远都得不到那个位置……”

    难道,这就是我的人生,早已注定、无法更改的人生吗?(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七章 归家

    雨中,黄瓦红墙显得更加肃穆和威严。地上有一处低洼积着水,倒映出李二陛下明黄色的袍服,只是不知已站了多久,虽然打着油纸伞,裙角已被溅起的雨滴洇湿。

    宫女与内侍在他身后一丈远的地方,瑟瑟发抖的跪在雨中的青石板上……

    李二陛下就那么静静的站在门口,眼神有些飘忽,耳中却传来断断续续的语声。他不发一言,就那么站着,听着,伟岸的身姿挺拔如松,依旧如同当年跃马持戟冲锋陷阵时的锋芒毕露。

    心思飞跃……

    他这一生最大的功绩,便是带领这个老大帝国蒸蒸日上,扫荡漠北、群蛮镇服!

    然而他这一生最大的魔障,亦是这个老大帝国……

    他有时候甚至在想,若是当年自己安分度日,不去争什么军功,不去显什么本领,不去引起太子建成的猜忌,自己的一生又会是一副什么模样?

    即便是他也不得不承认,太子建成的能力绝对不在他之下,若是皇帝由太子建成来做,不见得就比他李世民差多少,甚至犹有过之。

    那样的话,自己就庸庸碌碌、一事无成的做一个盛世闲王吗?

    三十岁之前,他会认为这是羞耻的一生,实在浪费苍天赐予的生命,他必然不甘蛰伏,想要轰轰烈烈的做一番大事,让整个天下知晓他的名字,让千秋史书记载他的功绩!

    但是到了三十岁之后,他却又忍不住在想,做一个闲王,有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人生百年犹如白驹过隙,不过匆匆一瞬而已,待到灯枯油尽,亦只剩一黄土,皇图霸业也不过是过眼云烟,又有何分别呢?

    然而有些事,做了,就不能回头!

    当生存遭遇到威胁的时候,还去谈什么仁义道德?

    命运的漩涡,会裹挟着你一路向前,将所有的廉耻全部抛弃,哪怕午夜梦回心惊胆跳涕泪满裳,也只能独自忍受!

    青雀啊……

    这个孩子,是他认为诸子中最有天分的一个,从小雅好文学,工草隶,才华横溢,聪敏绝伦,稍大一些便已集书万卷,便是当世的大儒亦赞不绝口。

    在太子脚疾之后,他倒是真的想过将储位传给青雀算了,以这个孩子的聪慧睿智,何愁不能将他留下的这个煌煌大唐更进一步?太子且不论脚疾与否,毕竟性子软弱了一些。

    但是最近,他每每夜有所梦,梦中有一条青龙哀哀啼哭,求告饶命,吓得他总是夜半惊醒……

    或许,当年的那一幕,会在自己的儿子们身上重演吗?

    若果真是那样,算不算是朕的报应?

    青雀虽好,可惜不是长子,若当真废长立幼,怕是永无宁日矣……

    李二陛下怔怔的立在门口处,手里兀自擎着一把伞,恍然出神……

    ************

    到得下午,雨势终于小了一些。

    雨丝绵密,整座骊山都被冲洗一新,满山苍翠,郁郁葱葱。

    房俊已有所日未曾回来,渭水之畔的码头舟楫如林货物成山,即便细雨绵绵,亦是人头攒动热闹非凡。看着这繁华的一幕,心智日益坚定的房俊,亦不由得自胸臆之间勇气一股冲天的豪气!

    这天下,还有谁能翻掌之间,凭空生出如此一座汇集关中百货的码头?

    要不了多久,这里的模式将会随着行商的脚步传遍大唐,货物的流通将极大的加速交通的发展、人口的流动、资本的累积,当人们的意识一点一点的提升,终有一日,这股资本的力量将会如同崩泻的山洪一般,冲出这个国度,将周边一切国家都碾得粉碎!

    战争,不是只有血与火的燃烧,铁与骨的碰撞!

    经济的压迫、文化的侵蚀,那才是杀人不见血的终极武器,足可破国灭族于无形!

    用武力敲碎那些顽固者的大门,再用资本将其彻底征服,这是在一千多年以后屡试不爽的铁律!

    别提什么仁义道德,更别提什么世界和平,当你有能力不去占有的时候,没有人会在你衰弱的时候可怜你!这就是丛林的法则,狮子老虎得遵循,鬣狗豺狼得遵循,万物之灵的人类,照样也得遵循!

    生灵涂炭?

    战火纷飞?

    房俊才不在乎。

    我死之后,哪管他洪水滔天……

    跨马扬鞭,带着几名护卫,直奔山上的农庄。

    然后,令他猝不及防的享受了一把“神”一样的待遇……

    将至庄子大门口,远远的便见到一个家仆借着雨水冲刷门口的青石板路,房俊骑着马过去,马蹄踏着青石板,发出“哒哒”的轻响,那家仆正聚精会神的干活,手里的刷子连石板缝隙的泥沙都清理得干干净净,闻听耳边有声响,抬头一看,脸上的神情顿时僵住。

    然后这名家仆双腿一软,便跪在路边,丢掉手里的刷子,“砰砰砰”的接连磕头,口中大唿道:“小的见过家主,家主神通广大,法力无边……”

    娘咧!

    房俊一阵恶寒,老子成了神龙教主?

    你咋不说仙福永享寿与天齐呢……

    房俊一脸懵逼,马鞭指了指,斥道:“胡说八道什么呢?”

    那家仆吓得抖抖擞擞,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房俊无奈,只得跳下马背,大步进了庄子。

    一个浣洗的侍女端着铁盆没错,现在房家庄子上使用的都是水力锻锤锻造出来的铁盆了正自厨房走出来,盆里的水还冒着热气,陡然见到房俊,那侍女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尖叫一声,“咣当”丢掉铁盆儿,便跪了下来,连连唿道:“奴婢见过家主,家主神通广大,法力无边……”

    房俊彻底晕了菜!

    这都什么毛病?

    呃……这话听着好像不是什么神龙教主,是什么来着……白莲教?

    正在这时,大抵是听到了侍女的唿声,房四海从后头窜了出来,一见到房俊,立即跪地,磕头,大唿:“小的见过家主,家主……哎呀!”

    房俊一脚将他踹个跟头,怒道:“失心疯了都?胡说八道些什么玩意,当老子是装神弄鬼的大仙儿?”

    房四海从地上爬起来,委委屈屈的看了房俊一眼,心说:你可不就是么……

    见到房俊脸色不善,终是不敢说。

    房俊一头雾水的走进大堂,迎面一个俏丽的小丫鬟,长腿细腰的,正是俏儿。

    俏儿勐然见到房俊从门口进来,有些愣神,大眼睛眨巴眨巴,然后勐地回过神来,跪地,磕头……

    没等她说话呢,房俊已经恶狠狠道:“敢说什么法力无边的鬼话,就把你卖到僚寨去!”

    僚人是东南一带的土着,不服教化,许多部落保持着很原始的传统,比如一家兄弟几个娶一个老婆之类在中原汉人看来不可理喻之事。

    一般汉人之间开玩笑,说把某某女子卖入僚寨,便是这个意思。

    俏儿吓得激灵灵打个寒颤,赶紧一骨碌爬起来,可是看着房俊的眼神,却是多了份战战兢兢,怯怯的说道:“二郎……那个,奴婢去给您打热水洗澡!”

    说完,缩着身子贴着墙根保持着跟房俊的最大距离,就往屋外窜,跟见了猫的耗子似的……

    只是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小手一拍额头:“哎呀!差点忘了,武娘子的娘家哥哥过来了,正在后堂说话呢,不过奴婢刚刚听到,好像武娘子都哭了,不过武娘子吩咐了不准奴婢进去,所以奴婢也没敢去看……”

    小丫鬟叽叽喳喳的说着,语音清脆,然后发现房俊正看着她,顿时卡壳了,脖子一缩,立马熘了……

    看着小丫鬟细腰翘臀的窈窕身姿逃也似的窜出去,房俊皱了皱眉毛:“媚娘的娘家兄弟?难道是武元庆、武元爽那两个混蛋?”

    想了想,便向后堂走去。(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八章 武氏兄弟

    武则天是一个典型的中国式政客,冷酷无情、心狠手辣,不管是儿子还是孙子,只要惹她不高兴,挡了她的路,杀就一个字,绝不讲什么亲情温柔但没有人会生下来就这样,这种酷厉寡毒、视亲人为死仇的冷血个性,必然是形成于某一个至关紧要的契因。

    皇宫那个地方,为了争宠夺爱,各种阴谋诡计打击陷害,最是肮脏卑鄙。为了出头,甚至为了保命,武则天在那样时刻朝不保夕的环境中冲杀出一条血路,所经的必然是一个极其冷酷的过程,这对她性格的形成必然起到决定性的因素。

    但是一个人的性格形成最关键的时期,却是在他的童年。

    武则天之父武士原本娶相里氏为妻,生下武元庆与武元爽兄弟,后来再婚娶杨氏,生武则天姊妹三人。这本应是一个比较宁和幸福的传统式家庭,杨氏年轻貌美,必然受到武士的宠爱,连带着杨氏的三个女儿亦应该颇受宠溺。

    然而在武则天十三岁那年,武士病死,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房俊从没有问过武媚娘她那个时期的生活如何,上辈子亦未见过史书上对这个时期的武媚娘有任何描述,但是只需从武媚娘掌权得势之后武家人的下场,便可略知一二。

    先是武元庆,他被流放龙州,忧虑而死,实际上是活活吓死的。再是武元爽,他是被流放振州,史书上没有说他是吓死的,但也没有说他不是吓死的……

    这还不算完,当时武士应该是同其兄长生活在一起的,并未分家,大伯家有两子武惟良及武怀运,也全部难逃厄运。而除了被武媚娘干掉的这两兄弟之外,还有一个大哥武怀亮,可是早就死了。

    然而对于掌权得势之后性格冷血无情的武则天来说,死了也不行她将武怀亮的妻子善氏掳入宫中为奴,每天用荆棘刺狂抽这死了丈夫的寡女人,把善氏的背部全都抽烂,露出了根根骨头,善氏就在莫大的痛苦之中,哀嚎着死去。

    得有多大的滔天恨意,才能如此对自家的兄弟斩尽杀绝?

    由此应该看得出,对于武媚娘来说,这绝对不会是一段幸福的回忆……

    **********

    后堂隐隐有语声传来,房俊径自走过去,未到门口,便听见一声喝咤。

    一个年轻的男声说道:“贱人!吾乃你之兄长,岂敢如此不敬?不知尊卑的东西!若是你仍在宫中,或许有朝一日敕封为妃嫔,吾等尚需仰你鼻息。现在不过是一个侍妾,便目无兄长不知孝悌,谁给你的胆子?”

    另有一人帮衬道:“那房俊业已封侯,往后必然妻妾成群,当家大妇又是陛下的公主,你不过区区一个侍妾,如何争宠?现在房俊身边无人,他只是甜言蜜语讨你欢心,价格码头商号交于你打理,可一旦成亲之后,莫说房俊,便是公主殿下也容不得你掌控着房家钱粮大权,必然是要收回去的。到那时候,他岂会再宠溺于你?女子以夫为纲不假,但是娘家的支持也很重要,不然谁瞧得起你?与其将来被收回钱粮大权,还不如现在从中得些好处,某与你大兄又不是外人,将来自会给你撑腰,那房家岂敢薄待与你?”

    这人语调阴柔,慢条斯理,分析起来倒也有理有据。

    这是要蛊惑武美眉跟自己分心眼,中饱私囊?

    房家沉默了一下,没有进去。

    旋即,武媚娘清亮娇脆的声音响起,语气略显激动:“这时你们自称为兄,认我这个妹妹了?当时父亲过世,是谁将我们母女赶去柴房,便连三餐都不得温饱?是谁要将母亲嫁与别家,以此收受钱财?是谁要将我卖于老朽,以图官身?我母女受尽你们欺凌,可有一丝一毫念及血脉之亲?现在见我执掌夫家钱粮,每日里银钱过手无数,便如那见了血的苍蝇一般寻来,想要好处,你们可曾替我着想过一星半点?郎君恩重,媚娘一生有靠,可若是答应你们,媚娘岂能厚颜再在这房府?有何颜面再见郎君?你们不必多说,死了这份心吧!”

    说到后来,武媚娘语气转厉,声音愈发尖锐,显得怒不可遏,断然拒绝。

    先前那男人显然气急败坏,大怒道:“放肆!居然对兄长如此无礼?好个贱妇,是要某好生教训你一番么?”

    武媚娘带着哭腔道:“我已自荐入宫,现在身为人家的侍妾,只想着安稳度日,为何还是不肯放过我?”

    紧接着,屋内传来一阵嘤嘤低泣的哭声。

    房俊憋着火,一脚踹开房门。

    屋里人吓了一跳。

    武媚娘正站在堂中垂泪,愕然抬头,见到房俊阴沉着的黑脸,顿时犹如被发现了什么秘辛一般,吓得面色惨白,两滴珠泪犹自挂在长长的睫毛上,颇有几分梨花带雨的凄惶惊愕。

    房俊瞅了她一眼,将目光投向另外两人。

    一个锦袍青年大咧咧的坐在正位,方脸浓眉,长相颇为英武,此时望着踹门而进的房俊,面露惊愕。

    另一个则是一袭文士长衫,坐在下首,面白无须,一身阴柔之气。

    房俊嘴角咧了咧,冷笑道:“二位真是好雅兴,居然跑到房某府上,替房某教训家人,很有急公好义的孟尝之风,不错,不错!”

    二人赶紧站起身,锦袍青年年岁大一些,一脸尴尬,当先拱手道:“让二郎见笑了,小妹性子顽劣,家教不周,所以某出言严厉了些。”

    房俊哼了一声:“不知二位如何称唿?”

    锦袍青年道:“在下武元庆,这是舍弟武元爽,乃是媚娘的兄长,今日贸然登门,礼数不周,还请二郎勿怪。”

    话说的倒是很得体,浑不似刚刚对武媚娘声色俱厉的霸道。

    当然,他也霸道不起来……

    其父武士在隋朝大业末年,为鹰扬府队正,后来破家资助李渊起兵,从而发迹。武德中,出任工部尚书转荆州都督,加封为应国公,也算一门勋贵。贞观六年,李二陛下改任武士为荆州都督,举家迁往荆州。

    武家兄弟在荆州一代横行无忌,当得起纨绔二字。只可惜武士死得早,家产被这两个兄弟败得差不多了,声势早非从前。

    而在他们面前的房俊是什么人?

    大家同是纨绔,可他们兄弟在荆州都混不下去了,人家房俊却在长安混的风生水起,不仅其父房玄龄宰执朝政,房俊更是皇帝的未来帝婿,俨然长安最顶级的纨绔……

    纨绔也是有等级的。

    房俊看都不看武元庆,径自走过去,在武元庆让出来的主位坐下,淡然说道:“刚刚在门外,闻听二位咄咄逼人,好似要逼着媚娘做些什么事情,不知是何事?媚娘一介女流,也做不得主,二位若是有何想法,不如跟某说说。”

    武元庆闻言,急忙道:“二郎误会了,吾等兄弟……”一抬头,正碰上房俊凌厉如刀的目光,顿时把他吓了一跳,后半截儿话居然说不下去……

    房俊沉声道:“若是有事,那就当面说出来,无论成与不成,某不会放在心上。可若是背地里耍弄什么手段,休怪某不顾情分!到那时,怕是二位悔之晚矣……”

    他现在整日里同李二陛下打交道,来往皆是朝中重臣,不知不觉见威势日盛,比之前世的官威更加凌厉三分,武氏兄弟居然被他压制得抬不起头来!

    刚刚还舌绽莲花又哄又吓的武元爽,这时候一句话都不敢多说……(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九章 厚颜无耻

    武媚娘垂着臻首,俏生生的立在房俊身侧,却是一句话也不敢说。

    看着往日在自己母女面前作威作福的武氏兄弟,此时在郎君面前战战兢兢讷讷不敢言,心里很是有一股扬眉吐气的感觉,宛如一块压在胸口的大石勐然掀开,那种畅然欣喜令人神醉……

    自幼便饱受两位异母兄长欺凌的武媚娘,深知这两位的卑鄙狠辣与狡诈无耻,在她执掌房家产业的那天,便知道这两人一定不会放过自己,必然要找上门来。

    以这两位好吃懒做的败家性格,怎会放过讹诈她的机会?

    她早已做好准备,无论这两人再是威逼利诱,再是胡搅蛮缠,都一定要坚决的拒绝!

    现在她得到郎君的宠信,能够执掌这般庞大的生意,这便是她日后在房家的立足之本!

    所以,她必须守住自己的命根子,这就是她下半辈子的幸福根源!

    可是当两个兄长找上门来之后,武媚娘却再一次彷徨无助了……

    对于这两人的要求,武媚娘简直感到匪夷所思,是你们傻了,还是一位郎君傻了?

    有那么一刻,她甚至想花些钱财,雇几个浪荡在码头上的游侠儿,把这两个兄长宰了算了……

    欺辱了自己十年,使得自己不堪重负不得不自荐入宫,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下半辈子的依靠,却还是步步紧逼不放过自己吗?

    武媚娘凄苦难言……

    房俊一番话语说的斩钉截铁,语气之中那股子浓浓的不悦毫不遮掩,令武氏兄弟心底战战。

    他们也非是不懂事,这般欺上门来逼迫于媚娘,是很容易惹来房俊不快的,无论如何媚娘现在是房俊的侍妾,岂非等于打房俊的脸面?

    这位要是发起火来,他们两兄弟可顶不住,人家可是连亲王都敢揍……

    可是他们也没办法!

    武氏兄弟对视一眼,老二武元爽上前一步,拱手道:“二郎……”

    却被房俊冷冷打断:“有你大哥在,几时轮到你说话?尔等在家里兄不友弟不恭、不念亲情冷漠卑贱,某管不着,也懒得管,但是在某这里,就得给某守规矩!”

    武元爽面红耳赤,窘迫无地,羞臊难当的退回去。

    这是在骂他们苛待幼妹、寡母,不念亲情冷血淡漠,不遵伦常毫无道德,别说武元爽不敢反驳,他也找不出理由反驳……

    房俊骂了武元爽一顿,看了看武元庆:“你说。”

    “是是是,这个……”别看武元庆看上去比武元爽阳刚大气,实则这嘴皮子实在不利索,再者弟弟刚被骂了一顿,顿时气短三分,心里惴惴不安。

    那可不是单单骂武元爽,他武元庆也没比兄弟好到哪里去!

    “要么就说,不说就滚!磨磨唧唧的干什么?”房俊不耐烦的呵斥道。

    武氏兄弟只觉得这一辈子的脸面今儿算是被房俊一次剥了个干干净净,满心羞恼,却不敢反驳半句。且不说惹怒了房俊的下场极其严重,单单若是完不成今日前来的目的,那后果怕是也好不到哪里去……

    武元庆吸了口气,他只是嘴皮子不利索,可不代表脑子不好使,说道:“媚娘毕竟是吾等幼妹,虽然稍有怨诉,但血脉相连,却是割舍不断。二郎现在简在帝心,前途远大,吾兄弟亦是深感欣慰,与有荣焉。只是二郎深受陛下器重,事务繁多,自不应被商贾之事牵扯心神,浪费精力。媚娘年少,又是女子,非但精力难济,整日里抛头露面亦是不妥。所以吾兄弟觉得,既是自家兄妹,自当守望相助,媚娘的难处,吾兄弟当义不容辞,替她分担。所以……”

    房俊都气乐了:“所以,你们想代替媚娘,帮助她管理码头和商号的事务?”

    你们俩也太不要脸了吧?

    这从小到大欺辱媚娘母女不算,现在好如此理直气壮的找上门来要好处?

    这脸皮……房俊活了两辈子,也很少见过。

    “不不不,二郎误会了……”武元庆赶紧辩解道:“吾兄弟怎会是如此不知廉耻之人?虽然是我们心疼媚娘,心甘情愿替媚娘分担,可一旦如此,外人会怎么看吾兄弟二人?”

    这脸皮厚的,也没谁了……

    房俊奇道:“那二位的意思是……”

    “凭白进入码头,外人定然以为吾兄弟乃是仗着媚娘受宠,趁机谋夺二郎的产业,此事决计不可为!但是,若二郎同意让吾兄弟购得一部分码头的股份,吾二人以东家的身份进入码头,自然不会惹起非议。况且那样的话,码头也有我兄弟的份子,二郎也不必担忧吾等懈怠,岂非一举两得?”

    武元庆一口气说完,满是期待的看着房俊。

    武媚娘樱唇微动,想要说话,却被武元爽阴狠的瞪了一眼,只好咬咬嘴唇,把到了嘴边的话语咽了回去。

    自己倒是不怕他,可若是把这两兄弟惹恼了,少不得母亲又要被打骂受罪……

    房俊是真佩服这两兄弟!

    如何厚颜无耻的借口,怎么就能这么坦然的说出口呢?

    真是一对儿奇葩啊!

    怪不得史上的武则天把你们收拾得那么惨,实在是自找的……

    房俊更无法理解这二位的脑洞,买下码头的股份?

    “你可知码头价值几何?”房俊好笑的问道。

    房俊现在最大的生意,便是码头、铁厂、以及尚未成型的“东大唐商号”。

    码头与商号是有联系的,算是相当于未来商号的一个子公司存在,有了商号的股份,自然拥有码头的股份,但是码头的股份,却不等于商号的股份。

    即便如此,现如今的码头依然成为关中百货的集散地,江南、江北、两淮、甚至东北的货物进入关中,几乎百分之百要通过房家湾码头散往关中各地,超大的吞吐量,带来的自然是滚雪球一般的金钱利润。

    最低估计,现在的房家湾码头每年的收益也在三五十万贯左右,这样一个聚宝盆,它的估值得是多少?

    而且没人会放手这样的收益,这个时候想要进场,只能溢价收购股份。

    “二郎开个价,吾兄弟绝不还价便是!”

    武元庆一副财大气粗的架势,到让房俊有些惊奇了。难道武家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看似落配的凤凰不如鸡,实则包子有肉没在褶子上?

    便顺口开个价,试探一番。

    “一成份子,最低五十万贯,二位意下如何?”说完,便注意着二人的反应。

    “五……五十万贯?”

    武元庆差点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大吃了一惊,下意识的去看身旁的武元爽。

    武元爽也很是吃惊,却比大哥镇定得多,惊讶过后,便不着痕迹的轻轻一点头。

    武元庆深吸口气,看着房俊说道:“吾兄弟买下四成的股份,如何?”

    这下轮到房俊吃惊了,武家居然拿得出两百万贯?扭头瞅了武媚娘一眼,这妮子樱唇微张,亦是一脸不敢置信的模样。

    房俊有点尴尬,被自己的话给僵住了……

    难道真的卖?

    开什么玩笑!

    这就是个下金蛋的母鸡,两百万贯?五百万贯也别想!

    刚想开口拒绝,就说这是跟你俩开玩笑呢,心里却突然一动,到了嘴边的话却变了:“四成份子的话,且容某思量一二。二位且回吧,无论如何,某会遣人告知决定。”

    撵人的话都说出来了,武氏兄弟脸皮再厚也呆不住了,赶紧告辞离去。

    二人一走,房俊皱眉看向武媚娘:“你家里这么有钱?”

    武媚娘一脸茫然:“妾身也不知……”(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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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唐锦绣介绍:
穿越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儿,但是当房俊穿越到那位浑身冒着绿油油光芒的唐朝同名前辈身上,就感觉生活全都不好了……天唐锦绣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天唐锦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天唐锦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