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忘死
这船老大以为房俊是在给他下跪……
房俊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咬着牙道:“帮某把马牵上船!”
说着,自己勉力爬到船上,顿时四仰八叉的躺下。
船老大老老实实的将马牵上船,船撸一摇,小船晃晃悠悠离开岸边,向河中心划去。
房俊趁机喘口气,催促道:“快点!”
“唉!”
船老大迎来送往,也是个有见识的,什么也不问,粗壮的手臂一较劲,快速摇动船撸,小船飞快的驶向对岸。
“刚刚有无连人带马的一队人渡河?”
房俊撕开自己的衣衫,将腿上的刀伤简单包扎一下,问道。
“有,就在不到一炷香之前,小老儿刚刚摆渡一船杂货到上游的村子,刚巧路过,所以看见了。”
房俊精神一振:“有多少人?”
“三艘船,具体人数不晓得,但吃水很深,有人有马,估摸着,得有二十人左右。”
船老大什么也不问,却知无不言。
这一段河水不宽,片刻之后小船驶到对岸,房俊深吸一口气,觉得气力回复了一些,一面牵着马淌水上岸,一面冲船老大喊道:“某身上未带银钱,你且去骊山下房家湾,就说是某房俊说的,让管事取一吊钱与你充作船资!”
那船老大呆了一下,惊问道:“可是房相公府上二郎?”
房俊点头:“正是!”
船老大大唿道:“小老儿岂敢收取二郎的银钱?莫要祖宗都蒙了羞!去岁大雪,十里八村都遭了灾,若不是二郎‘勒石记功’逼得那些大户都拿出钱粮赈灾,我等怕是都冻饿而死!”
房俊一呆,自己居然也有善名了……
那船老大又道:“小老儿不知二郎追谁,但绝对是坏人无疑!据小老儿观察,那些贼人必是一路北上,着渭水可以摆渡,但是前面的泾水在此处河道狭窄、水流湍急,却是摆渡不易!那泾水之上有吊桥一座,贼人必是从那里过!”
房俊问道:“可有近路?”
船老大肯定道:“有!”
房俊大喜,问道:“如何走?”
船老大伸手一指不远处的一座小山,道:“那山间有一条小路,虽是山路,但行人不少,甚是平整,可以骑马通过!翻过小山,便是那吊桥之处,由此过去,可以节省一半路程!”
房俊大喜过望,刚到岸边,便翻身上马,大叫道:“若房某不死,必有重谢,驾!”
驱策骏马,扬长而去。
船老大摸摸脑门,疑惑道:“说甚死不死的?像是这般大善人,自是要长命百岁才好咧……”
房俊听不到有人快要给他立长生牌位了,他此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快一些!再快一些!一定要赶在那帮叛军之前截住他们!
至于截住之后,凭他单枪匹马的能干啥,他没空去想!
此刻的房俊,甚至可以说是那命去弥补自己愚蠢的错误……
山路很窄,确实还算平整,但是马匹跑不快。
这一路纵马疾驰差不多五六十里,也就是这种耐力奇佳的阿拉伯马,才挨得住这般一刻不停歇的奔跑。
上到山顶……
山脚下一条奔腾的河水宛如一条玉带,蜿蜒流过。
房俊心急如焚,好在纵马驶下山坡,速度比上山快了许多。
山道弯曲,转过一个弯,眼前豁然开朗。
一段笔直的山道,径直对着泾水河岸,那里正有一座吊桥。
而就在距离吊桥不远的地方,一队骑兵正疾驰过去,眼看就要踏上吊桥!
房俊心里一跳,眼睛一扫,便见到两个身形纤弱的女子被绑在两匹空马的马背上,马缰则被两个骑兵牵着,走在队伍的最后。
这是最后的机会!
一旦跨过这座吊桥,这帮家伙便如鱼入大海飞鸟归林,再也别想追到他们!
房俊咬了咬牙,深深吸了一口气,一瞬间做了一个最愚蠢、最直接、也最悲壮的决定!
甩掉一侧的马镫,将腿跨过来,完全凭借一只脚的力量支撑全身,整个身子缩起来紧贴马身,这样从叛军的一侧看上去,这就是一匹无人的空马!
然后挥着刀子一刀刺在马臀处,骏马痛的长嘶一声,放开四蹄,沿着下山的山路狂奔而去。
阿史那结社率灰头土脸的待着仅剩的二十几个同族手下一路狂奔,那心情简直郁闷的要死!
中郎将没了,梦想中的大汗之位没了,就连这些年陆陆续续安插在长安的内线也一下子消耗殆尽……
还是小瞧了李二陛下啊!
谁能知道,就仅凭着几十个“百骑”的精锐,就抵挡住击败叛军的冲击?
当然,最最关键的,还是那个该死的房俊!
若不是他在那紧要关头的一声喊,自己说不定就把李二陛下给宰了!他深信,只要李二陛下一死,那些“百骑”也好,羽林军也罢,会当即群龙无首,弃械投诚,难道谁还会傻到为了一个死人卖命?
早知如此,就应该在刚发现他的时候,不去顾及手底下尚没有收服的那些兵卒的疑惑,直接一刀宰了了事!
只可惜,事已至此,天下之大,今后就惶惶然如同丧家之犬了……
不过阿史那结社率倒是不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危。
回头瞅了一眼那被绑在马背上的小美人儿,阿史那结社率嘴角扯出一个猥琐的笑容。
最喜欢大唐的美娇娘!
身娇、肉嫩、水多、就连叫声都那么荡人心魄……
尤其是南朝的公主,那可是全天地下的王者都渴望得到的极品奖励!
信义公主嫁泥厥处罗可汗、华容公主嫁高昌王曲伯雅、当然还有自己的嫂子,突利可汗的老婆淮南公主……
李二陛下最是宠爱这个高阳公主,说不定等到自己尝过了这位美丽公主的滋味,生米煮成熟饭,李二陛下捏着鼻子认了自己也说不定……
只是不知道那个坏了自己好事的房俊,在得知未婚妻被自己骑在胯下婉转承欢的时候,会是个什么表情?
他|娘|的,只要想想就解气!
正胡思乱想间,突闻一阵急促的马蹄由远及近的响起。
阿史那结社率吓得亡魂大冒,追兵这么快就追来了?
抬头四下眺望,却见一匹骏马自一侧的山上疾冲而下,四蹄翻飞、鬃尾飞扬,却是一匹空马……
阿史那结社率已是惊弓之鸟,不敢有一丝疏忽。
此地怎会有一匹空马陡然出现?
太诡异了!
整个队伍都被这批突然出现的空马弄得有些诧异,行进速度顿时缓下来。
那骏马越跑越近,阿史那结社率心头的危机也越来越严重,陡然间想起一事,顿时魂飞魄散,大叫道:“拦住它!拦住它!那马上有人!”
队伍一阵慌乱,手下面面相觑,明明马背上空着的,哪里有人?
许是就在中原,这些人早已忘记马背上的岁月,也忘记了“镫里藏身”那般的绝技……
阿史那结社率满头大汗,抽出横刀不停的挥舞叫嚣:“拦住它!其他人赶紧过桥!”
他反应得不可谓不快,但是命令下达的却有些不靠谱……
当下队伍里有人想拦截,有人想过桥,交错穿插相互误会,乱成一团。
高阳公主被绑住手脚捆在马背上,娇嫩的肌肤被绳子勒得破了皮,火辣辣的疼,却都抵不住心底的绝望寒意。
被这些野蛮的蛮子掠走,她清楚自己即将面临的是什么悲惨遭遇,那是比死还要屈辱一万倍的下场……
到时候,自己是要咬舌自尽呢,还是寻一块硬物一头撞死?
高阳公主再是傲娇,也不过是个小女孩儿,又是害怕又是绝望,芳心一团乱麻。
就在这时,一匹骏马从山坡上疾驰而下,叛军队伍乱成一团。
听着阿史那结社率的叫嚣,高阳公主陡然升起一阵希望,单人独骑,难道是……他来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一章 舍生
可是,来了又有什么用呢?
高阳公主不傻,房俊再是厉害,再是能打,也不可能是这二十多个突厥精锐的对手,何况叛军阵中还有阿史那结社率这样的高手。
来了,也只是送死而已……
可房俊傻吗?
他比谁都聪明,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可他还是来了。
一瞬间,高阳公主泪流满面。
她紧咬着牙,暗暗在心里大喊:赶紧走吧,只要来了,就已经足够,大不了我高阳公主李漱,一死为你守节便是……
可是见到的却是一匹空马,高阳公主暗暗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却也有些小小的失望。
好像……
还是希望他能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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骏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自山坡上狂奔而下。
到得不足十几丈处,叛军纷纷大惊失色,唿喝出声!
到了近前,自然再藏不住身形。
房俊灵巧的翻上马背,依旧紧贴着马鬃,咬着牙关,控制着自己因为恐惧而有些失控的面部肌肉。
单人独骑,想要自二十余骑中冲阵而过,与找死何异?
可这,却是唯一挽救高阳公主的希望!
死,也要试一次!
下一刻,房俊冲入敌阵!
他不去反击,不去试图斩杀敌人,杀掉一两个,于事无补。
只是紧紧贴着马背,护住前身要害,努力的驱策胯下骏马,加速!再加速!快!再快一些!
马儿神骏,似乎知晓自己背上这个人的心意,靠近敌阵的时候,仰首“希律律”发出一声长嘶,意态豪勇,威风凛凛,居然将前方的几匹马吓得躲避开去,让开一条道路,硬生生让他冲进己阵!
但是更多的叛军涌了过来,刀光四起,不分人马,举刀就砍!
反击一手持刀,不停的格挡,根本顾不上反击,后背、大腿一阵剧痛,眨眼间已被砍中三刀,却仍旧咬着牙,耳听身后风声响起,赶紧一低头,一把横刀擦着头顶削过,差点让他人头落地……
却也被他得到难得的机会,上身伏在马背上,手中横刀极其隐蔽的斜刺里一捅,捅进一名叛军的肋下。反击一刀得手,快速抽回,同时催马提速。
一股鲜血自那叛军肋下飙出,跌下马背。
反击根本不去管后阵的高阳公主,他心里明白,即使这时候靠近了高阳公主,也不可能带着逃离。
唯一的希望,就是组织这些叛军度过泾河!
他发了狠,咬着牙,勉力抵挡身前身后砍来的刀剑,本事神力过人的他此时已是油尽灯枯,实在挡不住,便稍稍错开要害部位,任其在自己身上留下一道伤口。
蓦地压力一松,眼前一亮,居然已被他突出重围!
吊桥就在眼前!
反击大喜过望,根本不回头,不顾阿史那结社率在身后的咆哮,催着骏马向吊桥处奔去。
到得近前,想要跃下马背,但是早已力竭,“噗通”一声跌在桥头地上,溅起一蓬尘土。
房俊死死握着刀,连滚带爬到得桥头,横刀伸出,搁在粗若儿臂的绳索上。
四根绳索,两上两下,上面两根作为护栏,下面两根铺设厚厚的木板,便于人马通过。
只消得切断下面的一根,铺设的木板便会掉到河水里,吊桥便是毁了,谁也过不去。
阿史那结社率眼睛都绿了,感情这小子拼死也要冲过去,就是要斩断吊桥?
自己真特么蠢死了!
可是房俊的刀子就放在绳索上,只要轻轻一切,大唐制式横刀锋锐的刀锋便会不费吹灰之力的切断绳索。到时候自己可以有一万种方法将这可恶的小子弄死,可自己也跑不了……
不用去想,“百骑”的精锐和羽林军的大部队必然正在赶往此处,下一刻,自己就可能陷身重围!
贺逻鹘被这小子一刀杀了,自己连个垫背的都没有,李二陛下岂会饶得了自己?
阿史那结社率快要急疯了,却也不看贸贸然冲过去,眼珠子一转,立即调转马头,走到队伍后头,一把拽起高阳公主披散的长发,雪亮的刀刃就架在她修长白皙的脖子上。
咬着牙吼道:“房俊!你敢砍断绳索,老子就一刀宰了她!”
他也没有蠢到家,知道房俊不依不饶单枪匹马的追来,大抵就是为了这个女人,以她做人质,一定不会错!
只是可惜,他想到倒是不错,却嘀咕了房俊。
一个能对自己这么狠的人,岂会如此轻易的被要挟?
房俊跌坐在地上,倚在桥头,觉得自己的力气每一分每一秒都在随着身上的血液快速流失,再这么下去,不用阿史那结社率来杀,流血就流死了!
可既然已经抱定必死的决心,岂会轻易放弃?
房俊笑了笑,喘了口气:“随你,只要你动她一下,你们就全都跟着陪葬……”
突然觉得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内脏受伤了啊……
阿史那结社率快要气疯了,怎么就遇上这么一个不要命的玩意?
深吸一口气,阿史那结社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放开高阳公主,收起刀子,高声道:“好!我不碰她!房俊,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何必如此不依不饶?我所求的,是渡河逃命!你所求的,是把你的女人救下来!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各退一步,我把你的女人还你,你让我过河,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让后到了草原,我阿史那结社率以恩人之礼待你,如何?”
房俊倒是真想答应他,因为他觉得自己快要挺不住了……
人的意志力不是无限的,在坚强的神经,都有一个承受的极限,过了这个极限,身体的机能就会强迫你进入休眠状态。
房俊现在便是如此,随时随地都会昏迷过去。
可他还是得撑着,他知道只要自己一让开,阿史那结社率就会第一时间杀了高阳公主,然后把自己宰了。
他就得守在这里,不能退!
房俊使劲咬破舌尖,剧痛让他神志清醒一些,勉力说道:“你放她们离开,我就让你过去!”
阿史那结社率暴怒:“你放屁!房俊,逼急了老子,大不了鱼死网破!”
房俊心里一颤,他知道,这个二百五一怒之下,还真就能干出不管不顾的事儿来。想想,刺杀李二陛下这种事都干得出来,这人得多没脑子?
想了想,只好说道:“你先把那个宫女放了,你留着他也没用。”
“行!”
阿史那结社率倒是干脆,直接回身抽刀斩断秀玉身上的绳索,喝道:“滚!”
秀玉被捆在马上太久,手脚早就麻了,站都站不住,坐在地上爬了几步,却是放声大哭,哀求道:“你们放了公主殿下吧,我……我给你们当人质好不好?”
阿史那结社率懒得听她聒噪,怒道:“再不走,就剁了你!”
说完,也不理秀玉到底走不走,策马向着房俊缓缓靠近,问道:“怎么样,按我说的做吧,大家都好,是不是?”
房俊呲牙一笑:“你再往前一步,我就斩绳子!”
阿史那结社率那他没法,只得勒马站定,恼火道:“你到底要怎地?”
房俊说道:“让她们都走吧,我就在这里,还能飞了?我不是要跟你作对,只是想救这两个女人。只要他们没事儿,你去杀陛下也好,干什么都行,我才懒得管你。”
说话的有点多,眼前一阵一阵发黑……
阿史那结社率过了桥,真的会放过房俊?
这话谁也不信。
那货保准一靠近就一刀宰了房俊……
但房俊不得不这么说,他只能让阿史那结社率相信,他相信他阿史那结社率……
也就是说,他是在用自己的命,去换高阳公主的命……(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二章 绝境
是伟大的爱情吗?
扯蛋么……
直到此时,房俊也没打算娶高阳公主,只要想想这丫头的恶劣“前科”,就心塞得不行,娶个蛋啊娶……
但是他不能放任阿史那结社率将其带走,死也不能。
毕竟是因为自己的错误,才致使高阳公主陷入现在的险境,以房俊的性格,绝对不能装鸵鸟,置之不理。
否则他一辈子也不安心。
阿史那结社率神色变幻,似乎在考虑房俊这个提议的可信程度。
说实在的,这个高阳公主貌美如花、肌肤细嫩,他是真舍不得放了……
若是先放了,以这女人的体质,能跑多远呢?
杀掉房俊之后,再捉回来也来得及!
问题在于……房俊会想不到么?
阿史那结社率想了想,觉得自己能想到的,这个房俊必然也想得到,自己想来就不是以智商出众……
既然能想得到,他为什么还要这么提议?
阿史那结社率想不通,此时他心急如焚,脑子里乱糟糟的,也完全静不下心来去想。
干脆一咬牙,管他娘的!就依着这小子,看看他耍什么花样,再将高阳公主捉回来也不迟,她跑得快,还能有马腿快?
阿史那结社率手一挥:“把她放了!”
手下人就等着他这句话呢!
为了个女人惹上房俊这个滚刀肉,本来就不划算,现在还要冒着随时被追兵追上来的危险在这里墨迹,这不是傻么?
可阿史那结社率一向脾气暴躁,谁也不敢说他……
当即便有人策马奔过去,斩断高阳公主的绳子。
高阳公主手脚麻痹,堕落地上,缓过劲儿来的秀玉连哭带叫的爬过去将她扶起来,两个女孩子抱头痛哭!
房俊听得心烦意乱,怒喝道:“还不走,等死啊?”
高阳公主抬起头,抹了一把泪眼,小脸被散乱的头发挡住,脏兮兮的,狼狈到极点。
这丫头也是刚强,知道这是房俊拿自己的命给她换回来的活命机会,若是再矫情下去,那就得一起死!
咬着银牙,大声说道:“房俊!我李漱在此发誓,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你若是死在此处,我李漱便终身不嫁,替你奉养双亲!有违此誓,天诛地灭!”
房俊苦了脸……
就怕你这样,以身相许什么的,最讨厌了……
哥哥只是在自我救赎啊,真心不是想要英雄救美!
不过无所谓了,自己的穿越之旅,到此也就该终结了,只是可惜了,耽误了武媚娘那丫头。
对于高阳公主,则是爱咋咋地了。
临死有个姑娘能对他说出这么一番话,死了也算是值了,虽然史已经证明,这姑娘其实人品不咋滴……
房俊撇撇嘴,说道:“我的双亲用得着你?我有大哥大嫂呢……赶紧的滚远,看着你就烦!”
高阳公主定定的看了房俊一眼,使劲儿抹了一把眼泪儿,跟秀玉相互搀扶着,起身就走。
嗯!拿得起放得下,不矫情,这一点房俊还是很欣赏的。
可是谁知道这臭丫头是不是说两句好听的,其实心里头巴不得长出一对翅膀赶紧飞的远远的……
阿史那结社率看着高阳公主渐渐走远的身影,脸色阴沉的看着房俊:“我已经按约定放了她,你怎么说?”
房俊笑了笑,觉得胸口有些闷,咳了两声,又吐了一口血……
喘了口气,笑道:“房某言出必践,哪怕是对你这个猪脑子!”
说着,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手里的刀却始终不离绳索一寸之地。
阿史那结社率差点没被他气死,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老子特么也不要命了,非得在这儿剐了你不可!
当然这只能想想,压制着自己的怒气,说道:“那你还不让开?”
房俊笑笑:“这就让……”
然后,退了一步。
阿史那结社率变色道:“你耍我?”
房俊摇摇头,强自依靠扶手绳索支撑着身体,大声说话的力气都欠奉,只是勉力说道:“你当我不知你心中所想?还不是想上了桥然后把我宰了,还有时间再把高阳公主抓回来……”
阿史那结社率快被房俊弄疯了,大声道:“你到底想怎样?”
房俊道:“不想怎样,我就在这里看着,直到我确认她们到了足够安全的距离,就会让你们过桥。”
阿史那结社率大吼道:“追兵眼看着就追来了,我还跑个屁?”
房俊虚弱说道:“追兵来了,高阳公主就彻底安全了,我会立即让你们过桥。过了桥斩断绳索,追兵也那你没没辙。”
阿史那结社率阴森森说道:“老子现在就像先宰了你,然后拼着命游泳过河……”
房俊好笑道:“吓唬谁呢?你们要是会游泳,还会跟我在这儿墨迹?”
阿史那结社率被噎得不轻,他是彻底拿这个软硬不吃的滚刀肉没辙了……
身边一个手下一看这样不行啊,便凑过来,小声说道:“要不……干脆宰了这小子得了!大家就各安天命,谁游的过去就活命,游不过去就死在河里,反正干出这事儿,大家也都没想能活着回去……”
阿史那结社率一听,真后点一动,跟房俊这厮还指不定墨迹到什么时候呢……
可就在这时,远处烟尘腾起,蹄声阵阵,显然追兵来了!
阿史那结社率急了,瞪着房俊咬牙道:“让开!”
房俊看了看远处,已经依稀可以见到追兵的身影,想来此时阿史那结社率也不敢回身去追高阳公主。
长长吁了口气,对着阿史那结社率笑了笑,只是笑容怎么看都有些不甘:“老子这条命可是很金贵的,陪着你这种傻蛋一起死,还真是不值……”
阿史那结社率勃然色变,他总算看出来,这房俊就知道自己没打算放过他,已然抱了必死之心!
不仅如此,就算死,这混蛋也要拉上自己这帮人垫背!
当即催马上前,大喝道:“宰了他!”
众手下听命,齐齐唿喝一声,催动胯下坐骑,向着桥头冲去!
房俊哈哈一笑,连眉头都不眨一下,手起刀落,斩断绳索。
斩断一根还不算,刷刷刷刷,四根绳索全部斩断!
那吊桥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倏地飞走……
阿史那结社率目眦欲裂,一颗心沉到海底,催马舞刀,就待要冲上来将房俊碎尸万段!
房俊大笑一声:“后会有期!”
说罢,纵身一跃,跳入滚滚泾河之中。
阿史那结社率奔势太急,到得岸边,堪堪勒住马头,呆呆的看着滚滚河水,哪里还有房俊半点身影?
再一回头,滚滚烟尘扑面而来,追兵已经杀到!
阿史那结社率面如土色,知道自己完蛋了……
先前叫嚣着跳入河中生死各安天命的那个手下也不说话了,反而被迎面而来的追兵激起凶性,咬牙道:“横竖是个死,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何苦去跟那河水作对?淹死了也憋屈!”
阿史那结社率也无奈了,投降吗?
那李二陛下即便出于稳定突厥各部的想法不杀自己,也得是个流放琼州的下场。自己盛于草原,长于草原,这些年在长安更是醉生梦死享尽了荣华富贵,这要是放到瘴气遍布、蛇虫横行的琼州,还不如来一刀爽快呢……
一咬牙,厉声道:“死则死矣,大家随我杀敌!”
一马当先,冲入战阵。
既已抱定死志,倒也勇勐难当!
一种手下也各个悍不畏死,紧随其后,杀入敌阵!
便像是一只烧红的烙铁插入……海水里,“呲”的冒出一股白烟,也就没了声息。
这些人虽然有些草原战士的勇悍,但是多年在长安养尊处优,早已忘记当年驰骋草原的杀人本领,兼之此际人困马乏,战斗力发挥不出平素的一半,面对巨大优势的羽林军,宛如螳臂当车、蜉蝣撼树……
两个纤细的身影自羽林军的人群中奔出,四处翻看尸体,却是屡屡失望。
高阳公主披头散发,双目赤红,像个疯婆子一样,完全没有了公主殿下的半点威仪。
一边翻找,一边流着泪喃喃道:“哪里去了?哪里去了?剁碎了也得剩个脑袋啊……”
与此同时,桥头之下。
河岸有一处凹陷,一条小船晃悠悠的被水波带动,载浮载沉。
船老大小声说道:“二郎,上面正找你呢,不出去看看?”
房俊一点力气也无,失血过多加上浑身伤势,没死也仅剩下半条命,虚弱的说道:“算了……被他们找到,又得好一通折腾,还是在这里躺一会儿舒服……对了,你怎出现在这里?”
船老大顿时得意了,说道:“您这刚一走,我就寻摸着,您这单枪匹马的,想要拦住那一队人马可不容易,最好的办法,就是斩断吊桥……万一您这要是脚下一滑,掉河里了,也不知道水性咋样,这要是淹死了,那多可惜啊?就划着船悄悄过来了!可不正好,您就掉水里了……”
房俊虚弱得不想说话,只能勉强竖了竖大拇指,以示称赞……(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三章 君臣(昨晚的承诺,加更!)
整个关中像是暴风雨来临前一般,沉闷、压抑、人心惶惶。
陛下巡幸骊山行苑,居然有中郎将阿史那结社率内外勾连、犯阙刺驾!
这可如何得了?!
时下虽然战火不休,但是帝国腹地却承平日久,谁能想得到,便在关中居然有此事发生?
一时间,“百骑”暗访,武侯明察,左右羽林军、左右千牛卫严阵以待,出入四关者严加盘查,整个关中风声鹤唳。
太极殿。
李二陛下脸色阴郁,一言不发。
房玄龄苦劝道:“此事皆由阿史那结社率而起,此僚既已授首,便应告一段落。至于是否有人暗中指使,且由‘百骑’秘密查访便是,实不易大动干戈。眼下关中各地,已是人心惶惶,无论商旅行客、中外人等,但有可疑者,必被下狱盘问。然三木之下,何求不得?陛下,须得提防有心怀叵测之辈浑水摸鱼,公报私仇、混淆视听!若是处置不当,眼下多年经营之大好局面,怕是要毁于一旦!”
这话绝对不是危言耸听。
陛下遇刺,朝廷震动,有些人为了撇清关系,必然极力追捕、大肆声张,以示自己的忠心!
这其中会不会有人趁机打击报复、排除异己?
肯定会有!
李二陛下不知道这个道理么?
他比谁都清楚!
而且,一个不成气候、仓促而起的刺杀而已,见惯风雨、豪气冲天的李二陛下其实并不在乎,像是此等跳梁小丑,便是再来两个、十个,又能如何?
土鸡瓦狗耳!
怎能任凭这么一个鼠辈,将君臣多年来夙夜难眠、殚精竭虑经营来的大好局面破坏?
他早就想收手。
可他心里别扭的是,朕这是被刺杀啊!虽然没有被杀死掉,但是你们这些大臣起码也要表达一下对朕的关心、紧张好不好?
就比如这个房玄龄,张嘴闭嘴苦口婆心的让朕收手,听听这话里什么意思?
反正又没有被杀掉,算了吧……
和着你们就等着朕真的被干掉了那一天,才会怒火冲天的揪出主谋为朕报仇?
那还有个卵用……
李二陛下心里不痛快,阴着脸,任凭房玄龄说的嘴皮子都破了,也不发一言,毫不松口。
他是皇帝,但他首先也是个凡人,是人就有情绪……
房玄龄也没辙了,该说的都说了,他相信陛下也都懂,可为啥就是不松口呢?
没办法,只好瞥了一眼旁边的程咬金以及长孙无忌,你俩别在那干瞪眼,倒是也说两句啊……
长孙无忌是个老狐狸,他也没有摸准李二陛下的脉,打死也不会轻易参合。
程咬金不管那个,让我说两句?那成,就说两句!
这老货瓮声瓮气的忿然说道:“简直不知死活!那些突厥崽子都是吃了豹子胆,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了?陛下,且给老臣一支令箭,老臣即刻点齐十二卫精锐,将关中所有突厥人统统缉拿归案,枭首示众!某倒要看看,以后还有哪个敢干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房玄龄脸都吓白了,怒道:“闭嘴!你可知关中各地内附了多少突厥人?不用你真的去干,只要这番话传扬出去,都必然引得关中震动、群情汹汹不可,简直胡闹!”
真要是按着程咬金说的这么干了,房玄龄敢保证,立马就是关中大乱之局面,不可收拾……
李二陛下也不淡定了,程咬金这货说话虽然糙了点,可谁知道外面有没有人也打着这种心思?这万一有那心怀叵测之辈,打着替朕报仇、捉拿元凶的借口,弄出这么一出……
李二陛下倒吸一口凉气,刚刚还觉得房玄龄未免有些不通人情,现在才反应过来,此乃老成之言,这种事实在是太有可能发生了!
可就这么算了,面子还是有些下不来……
“太子最近如何?”
李二陛下开始打岔。
房玄龄一愣,这怎么就跑到太子身上去了?
他是太子少师,以前是太子詹事,跟太子李承干的关系很亲近。
闻言回道:“太子自年前便不曾离府嬉玩,每日里尽在崇文馆刻苦学业。”
李二陛下微微颌首,略感欣慰。
对于太子,他心里纠结得不行。
李二陛下虽然作为大唐帝国高高在上的天子天可汗,但是在面对自己的儿子时,却只如同天底下千千万万个最普通的父亲一般,细心栽培耐心教导,特别是自己的这个长子将要继承自己的帝业,李二陛下更是花费了大量的心血与精力。
太子不足六岁时,李二陛下便让赫赫有名的儒学大家陆德明教导他;十二岁时,李二陛下便开始有意识地培养其处理政务的能力;在太子年岁渐长不循法度后,李二陛下亦是煞费苦心地想要将他引回正道,甚至一听说有人猜测太子储位不稳,立马将魏徵任命为太子太师以绝众望……
对朝中人心了如指掌、对天下大势运筹帷幄的李二陛下就想不明白,为什么当初那个“性聪敏、特敏惠、丰姿峻嶷、仁孝纯深”的儿子,怎就变成如今荒诞不经、奢靡浪费、任性骄纵的模样?
想了想,便说道:“终日读书也不是学习之道,还需劳逸结合才是。此次叛军犯阙,遗爱功劳甚大,不仅擎天保驾,更舍生相救于公主,现在既已告病在家,便让太子代朕前去慰问一番,多多赏赐。”
房玄龄连忙代儿子谢恩,也算是明白了李二陛下的意思,这件事儿就这么算了……
可是刚刚为什么还一副“朕很生气,后果很严重”的态度呢?
房玄龄觉得自己最近越来越摸不清李二陛下的心思……
程咬金“嘿”了一声,大咧咧说道:“赏赐什么啊?那小子有的是钱,前儿官家去采买府上用度,买回来两斤雨前新茶,呵!好家伙,猜猜多少钱?一斤十贯!依我看啊,这天底下的钱,终有一天得被老房家都给赚去了……陛下您还是看看赏个什么官儿吧。”
房玄龄尴尬的笑笑,心里暗骂:你个老杀才!不就是嫌弃茶叶买得太贵,想跑到咱家打秋风被老夫拒绝了吗,至于跑陛下面前上眼药?
那雨前茶实在太过稀少,早就没有了啊……
长孙无忌笑道:“据我所知,这雨前茶产量极少,却堪称茶中精品,所谓物以稀为贵,又不是米面粮油等生计民生的必需品,便是贵一点,也无伤大雅,喝不起就不喝呗!”
他跟房玄龄不对付,但并不意味着随时随地都跟房玄龄唱反调,弄得像仇人似的,太低级。
这也正是他的聪明之处。
李二陛下容许臣子不合,甚至彼此之间有些龌蹉,这样有利于他平衡朝局。你要是嘻嘻哈哈大家好得穿一条裤子,发愁的就该是李二陛下了,搞不好哪天这些大臣一商量,就把皇帝给换了……
可若是时时刻刻针尖对麦芒,李二陛下照样不爽。
李二陛下是个大气的人,同样也希望手底下的大臣们也一样大气。
政见不一,闹些矛盾很正常,可要是事事都想着去揪对方的小辫子,处处下绊子,这样的人李二陛下不喜欢。
上有所好,下必效焉。
所以贞观一朝,大臣中彼此面和心不和的大有人在,但是弄得跟生死对头似的整日里争吵不休,几乎没有。
李二陛下笑道:“官职……就算某不封,人家房二郎也会来讨……”
对于房俊跟李二陛下讨官之事,也不是什么秘密,李二陛下自己就当一个趣事在后|宫念叨了好几回。
程咬金顿时哈哈大笑:“这楞怂的脾气,我喜欢!而且长得跟我一样黑,简直太像我儿子了!”
房玄龄顿时脸黑如锅底,恼道:“几十岁的人了,缘何胡言乱语?”
程咬金乐不可支道:“这咋叫胡言乱语?唉,陛下,长孙老狐狸,你们给评评理,房俊那小子跟我长的像不像?”
长孙无忌忍着笑,像模似样的端详一番,啧啧有声:“哎呀你还别说,这么看来还真有点像……”
调侃房玄龄的机会,那可是来之不易。
这老家伙整日里一本正经,不苟言笑,任何事情都滴水不漏,让人想找点错处都束手无策。
李二陛下捧腹大笑道:“房爱卿,不如回家去问问你家夫人,这到底是何原因?”
如此龌蹉的话题调|戏大臣,简直如同市井无赖之徒,哪里有半点帝王的样子?
房玄龄恼羞成怒,面红耳赤,刚要说话,却被程咬金打断。
这老杀才翘起兰花指,捏着嗓子,尖声尖气的对李二陛下道:“哎呀,陛下讨厌,明知道人家不敢问的嘛……”
“呕!”
“哈哈哈!”
长孙无忌笑得差点倒仰过去,上气不接下气,难得有机会调|戏房玄龄一番,实在是太开心了!
李二陛下被程咬金这个大黑熊似的老爷们儿捏着兰花指的样子吓得差点吐出来,却也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房玄龄怒不可遏,拂袖而走!
什么皇帝啊,一点规矩都没有!
不知道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啊……(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四章 劝退
房玄龄下值之后,阴着一张脸回到家。
刚一进正堂,便见到一家人都在。
躲在骊山庄子里多日不见的二儿子也回来了,正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绑了一层又一层纱布的腿放在面前一个矮凳上,长媳杜氏坐在他旁边,用一个小锤子敲碎核桃壳,把里边的核桃仁挑出来,放在房俊面前的碟子里。
房俊就像等着喂食的小狗似的,杜氏剥一个,他就吃一个……
卢氏一脸阳光,不停的问着伤势如何如何,老大房遗直则捧着一本书,不时的吸熘一口茶水。
家庭和满、母慈子孝、兄友弟恭、场面温馨……
很是感人的一副人间天伦的画面。
但房玄龄觉得不爽。
老子累死累活在外头,一天不知道干多少活儿,受多少闲气,你们倒好,吃香的喝辣的优哉游哉……
杜氏一抬眼见到房玄龄进来,连忙站起来,躬身施礼:“爹爹。”
房遗直也起身喊了一声,坐下去继续看书……
房玄龄脸黑如炭,从鼻子里“嗯”一声,然后训斥杜氏道:“不是我说你,你好歹也是嫂子,长嫂如母,怎能像个下人仆役似的侍候小叔子?不像话!”
“哦!”
杜氏悄悄吐吐舌尖,被公爹教训了一通,却不怎么害怕。
别人家都是媳妇儿见了公爹恨不得绕着走,只有他们家不是,别看房玄龄在朝中威风八面,在里头被老妻欺压着,着实没什么地位……
果然,卢氏拉下脸,白了丈夫一眼,揶揄道:“哎呦,这是在外头受了谁的气,回家拿媳妇儿撒气来了?”
房玄龄顿时气就不打一处来,和着在外头受了气,回家也没个好脸色?
真以为我房玄龄是泥捏纸煳的?
房玄龄忍了忍,忍住了……
气唿唿的坐下,杜氏很是乖巧,立即手脚麻利的泡了壶茶端过来。
“爹爹喝茶。”
“嗯。”
房玄龄结果接过茶盏,脸色依旧不好看,不过不能总是说儿媳妇,便瞪着房遗直说道:“你自己的媳妇儿,被你兄弟指使得跟个丫鬟似的,你就不管管?”
杜氏回到房遗直身边坐好,垂头不语。
房遗直这才放下书本,有些疑惑的看看火气冲天的老爹,又看看自家媳妇,再看看房俊,疑惑道:“她愿意侍候,那就侍候呗?她是嫂子,老二不也就是她兄弟,无妨。”
老二出手大方,又会来事儿,现如今不仅是侯爵,更是从三品的官儿,他乐得见到叔嫂和睦。难道这样不好,非得相看两相厌、家里闹得鸡飞狗跳才好?
老爹有些莫名其妙啊……
房玄龄差点气得厥过去,这平素最听话的老大也敢跟他顶嘴了,这一个两个的都是要造反?
卢氏眼见今儿自家老头有些反常,便凑过来给他捏了捏肩膀,关切问道:“生什么闲气呢?”
房玄龄心说还真就生的闲气,跟陛下生的……
居然拿种事开玩笑,简直不当人君,过分!
最离谱的是,居然当着别人的面说我回家连问都不敢问?
赤|裸裸的打脸啊!
虽然自己真的不敢问……
他敢保证,自己要是真的不知死问了,等待他的将是长达数月甚至半年的书房……
心里生着闷气,房玄龄下意识的就向房俊看去,越看越是郁闷。
你说咱老房虽然不说玉树临风貌比潘安,可也是面皮白净儒雅不凡,这老二咋就长得这么黑呢?外貌倒还罢了,尤其是性情,老房我沉稳厚重谋定后动,这老二却是毛毛躁躁任性冲动,差距也太大了……
当然,怀疑自己妇人的念头那是既不敢也绝对不可能有,总之很郁闷,越看越不顺眼。
房俊正跟嫂子说着话儿,突然感到身上凉飕飕的。
一抬头,就见自家老爹死死的盯着自己,神色极为不善……
房俊不由自主的打个哆嗦,赶紧想想自己最近可有什么不靠谱的事情惹毛了老爹?想来想去,也没想到。
可老爹这眼神有点吓人,房俊咽了口吐沫,小心翼翼的问道:“老爹,可是有话对孩儿说?”
房玄龄一惊,刚刚有些出神了。
尴尬的咳了两声,说道:“春耕之事可否妥当?”
房俊自请收容千余灾民,又得了大片土地,这春耕便必须重视起来,否则事到临头出了差错,影响的可是一年的生计。
对于此事,房俊那是信心满满。
说起种田之事,放眼整个大唐,爱谁谁!
“父亲放心,就这三五日,水稻、春麦便可耕种,粮种、农具、耕牛、人手业已安排妥当,一切尽在掌握!”
房俊信心百倍,房玄龄又不爽了……
最烦这一副稳如泰山指挥若定的架势了!
你一个十六七的毛孩子,怎么就比长你十岁的老大还要老成持重的样子?
房玄龄神色不豫:“有自信是好事,但是自信过了头,就是自负!为人做事,当谦虚谨慎、仔细计较,切不可鲁莽大意、自大骄傲,否则早晚摔跟头!”
房俊有些傻眼,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算是明白了,老爹这不是在教育他,这是找茬儿呢……
翻了个白眼,打定主意逆来顺受。
“父亲教育的是。”
爱说你就说呗……
卢氏看出房玄龄今日的异样,担忧的问道:“夫君今日可是有事?”
房玄龄一愣,耸然而惊,自己情绪有些失控了!
什么时候,他房玄龄也会回家拿老婆孩子撒气了?
赶紧说道:“没事,没事,就是今日有些倦了……”
房俊插话道:“父亲可是最近压力太大?”
房玄龄点头叹道:“确实如此。以往处理政务,便是三天三夜不眠不休,亦是精神抖擞毫无差错。可最近……总感觉事事不称心,精力不如以往,愈发疲倦……”
这才是他今日总是无缘无故发脾气的主要原因。
入春以来,关中未降一滴雨水,渭水、泾水等主要河流尽皆水位下降,太史局的预测已然成真。
一年之计在于春,若是误了春耕,影响的便是一年的收成。
秋天收不到粮,不知有多少人要挨饿!
作为尚书仆射,事实上的宰辅,怎能不忧心忡忡、夙夜难寐?
至于李二陛下的玩笑之言,故然让他不爽,却也不至于忿忿然乱了心智。
正堂里的气氛沉默下来。
自从房玄龄当年在秦王府典管书记一来,从未如此刻这般意志消沉、唏嘘嗟叹!
房俊想了想,试探道:“不如……父亲辞官吧?”
正堂里落针可闻。
卢氏眉毛一竖,斥道:“混小子,说什么浑话呢?”
便是一直默不作声的房遗直也不悦道:“父亲身兼要职,乃是陛下的左右手,位高权重,岂能说辞就辞?此话万万不可再说!”
房俊却不以为然的撇撇嘴:“说来说去,还不就是舍不得放弃手里的权力,舍不得放弃这宰执天下的位子?可归根到底,还不是得有那一天?与其等到缠绵病榻、油尽灯枯的时候不得不放手,还不如趁着现在能动弹,主动卸去这如山政务,颐养天年、安享天伦,何不美哉?”
这货越说越来劲,怂恿道:“父亲文才俱佳,只是这些年政务缠身,从无安心做学问的空隙。若是真的辞去官职,便去儿子那学堂里,担一任塾师,教几个学生,闲来可着书做学问,儿子给你出版,发行天下,如何?”
房遗直愤然道:“老二怎地说起胡话?那宰辅之位,不知多少人想破了头亦不可得,岂能怂恿父亲辞官?此事大大不妥!”
简直不知道这老二脑子里想些什么,不可理喻……
杜氏瞅了瞅公爹的脸色,再看看婆婆的神情,伸手悄悄捅了捅自家相公。
房遗直茫然不解……(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五章 太子
激流勇退?
房玄龄真的动心了!
自打当年进入秦王府典管书记开始,数年来殚精竭虑,半辈子政务缠身,从来不得一刻清闲。以前年轻体壮时尚可,亦曾因为位高权重而沾沾自喜……
可是最近几年,时常感觉力不从心,去岁关中大雪,那庞大的压力压迫得房玄龄彻夜难眠,几乎崩溃。
为何?
精力不足矣……
若是真能退下来,无事一身轻,倒也不错。
到了房玄龄这个年纪、这个地位、这种人生境界,俗人眼中的权力、名誉、金钱,早就看得淡了。他在乎的是这个国家的政事能否自如运转,在乎的是那些饥寒交迫的老百姓能否好好的活下去,在乎的是李二陛下的沉重信任……
若是真的退下来,教教学生,做做学问,闲来三五老友品茗饮酒,赏月吟风,的确是一大乐事。
便如老二说的那样,再是恋栈不去,不也有不得不去的那一天?
只是可惜啊,陛下岂会允许?
无论情面上,亦或是政事上,李二陛下都不会允许的。
房玄龄悠然长叹……
****************
开春以来,关中最热闹的地方是哪里?
不是名妓荟萃、脂粉风流的平康坊,亦不是香客云集、信众如云的慈恩寺,更不是游人如织、文人汇聚的曲江池,而是新丰城外、骊山脚下的房家湾。
若是在一年前,问起房家湾这个地方,便是长安城最熟络的脚商,亦会茫然不解。
可是在现在,即便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亦能说出个一二三……
汇聚天下客商,流通关中百货。
此处,现已成为关中货运集散地,新式的吊杆装卸、新式的仓储运输、新式的交易方式……
这是一个全新的地方,所有的一切都包涵着新奇。
一身锦袍的李承干走在街上,饶有兴致的游目四顾,看到什么都觉得新鲜。
父皇亲自下旨,要他对房俊表示慰问,结果一大早自己准备去房府的时候,才被东宫的属官告知,房俊已在房家湾休养多日,并不在府中。
李承干很好奇,他生于长安,长在关中,为何却从不曾听闻房家湾这个地方?
却不知这是他自上次因遭御史弹劾,被李二陛下申饬之后便东宫、崇文馆两点一线,有些孤陋寡闻了……
当然也不是真的两耳不闻窗外事,起码房俊拳打齐王李佑、《卖炭翁》骂得魏王李泰闭门不出之事,他还是清楚的,当然,也很喜闻乐见……
只是并没有觉得这小子有什么本事,比较胡闹罢了。
但是骊山行苑陛下遇刺一事,却让李承干对房俊的印象大为改观。
而且不仅是他,此事一出,上至朝堂大佬国公亲王,下至贩夫走卒地痞无赖,哪一个不得挑起大拇指,说一声“房二郎有种”?
泾水桥头单骑阻敌,将公主殿下救出,而且最后关头勇断吊桥,致使叛军走头无论全军覆没……这情节现下已被编成各种各样的段子,被各家茶楼的说书先生翻来覆去的夸得天花乱坠!
李承干深吸一口气,看着人来人往繁忙兴盛的码头,感叹道:“第一次发现,房二那个夯货不仅拳头够硬,脑子也不错……”
身旁一袭皂色长衫、眉清目秀的杜荷也有些恍然:“是啊,那家伙就像突然开窍了似的……”
两人互视一眼,都有些难以置信。
说起来,房俊的年纪虽然和这二人相比有点差距,但是以往相处的很不错。房玄龄担任太子詹事的时候,房俊便经常跟着父亲到东宫玩耍,同李承干的关系很是熟稔。
可是一直以来,房俊给人的印象都是木讷沉闷不善言辞,虽然力大无比拳脚娴熟,却总是怯懦怕事没有主见。
但是自去年入冬之后,这人的变化实在太大。
这一方面,杜荷的感官要比太子李承干直观得多,毕竟李承干只是耳闻,杜荷却是亲眼所见。
只要想想醉仙楼狠狠锤在齐王李佑脸上的那一拳,以及禁宫大内殴打临川公主驸马周道务时的那股子混劲儿……
同样是一个人,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李承干看着渭水之上来来往往的船只,叹道:“这么一处码头,想来日进斗金不是难事吧?”
唐朝的流通货币是铜钱,但大宗交易有时候也会以黄金来结算,但是绝对不会出现用银子来结算这种事情。
从秦汉时代起,黄金就是珍贵价值的代表,西汉的各位皇帝特别专程喜欢赐金给臣下。黄金直到现代也是最盛行的保值品,经过五胡变乱几百年大分裂大动荡,直到隋唐,大家都甘愿容许接受金子作为大额支付手段。
但银子不同。
银子是不是钱?
可以算是,但不流通。就比如在二十一世纪,你会在四儿子店买车的时候支付多少多少银子吗?就算你给了,人家会要吗?
直至宋朝以前,银子大多作为一种帝王赏赐臣下的财物,它值钱,但不流通。
比如房俊可以随手打赏家仆一角银子,家仆很高兴,这是钱啊!但是拿去上街买东西就不成,没人要……
杜荷挠挠头,心说我哪儿知道?
他就是一名副其实的二世祖,吃喝玩乐样样精通,可是要问他经济之道,那无异于问道于盲。
可是太子问话,不回答也不好……
一抬头,就见到不远处一人行色匆匆,杜荷脸上一喜,赶紧一招手:“怀恭!”
那人一愣,听到有人招唿自己,茫然扫视一圈,才发现穿着像个骚包二世祖的杜荷……
赶紧小跑过来,赔笑道:“哎呦,二郎您也来这种地方?可真是难得!”
杜荷不耐烦道:“家里在这儿也有生意?”
此人正是新丰杜家的长子杜怀恭,闻言笑道:“二郎这话说的,这关中有点资财的人家,哪个在这房家湾没点买卖?呃……”
正说着话,杜怀恭冷不丁的看到杜荷身后的李承干,开始还没敢认,瞅了好几眼,这才确认了。但他也是个灵醒的,知晓此间人多眼杂,也不叫破身份,只是恭恭敬敬的给李承干施礼:“见过……大郎!”
这一声“大郎”,叫得李承干心里很是舒爽。
李泰你再是会讨父皇欢心又如何?
还不是得乖乖都叫我一声大哥,哥哥是老大!
便和颜悦色的说道:“出门在外,不必拘礼。你也是杜家的?”
杜怀恭道:“回大郎的话,家父杜连仲。”
李承干点点头:“哦。”
不认识……
杜荷大咧咧道:“你这是要赶着去那儿?着急忙慌的,年轻人有有点定力,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嘛!”
杜怀恭嘴角一抽,拉倒吧,就您这上不了台面的狗肉席,还教训我?
只不过杜如晦虽不是杜氏主家,也死了多年,但虎死威风在,这大唐朝廷上上下下,跟杜如晦交情好的多着呢,以后用得着杜荷的地方可不少,所以必须得保持尊敬。
再者说,人家杜荷那也是驸马都尉,帝王佳婿,时不时的觐见天颜,地位不一样……
便陪笑道:“二郎教训的是……只不过家奴回报,说是昨日半夜时分,码头新近到了一船蜀地桐油,这不家里铺子正好缺货,家父便遣在下去买一些。”
李承干奇道:“即是买货,为何不去河边码头,反而往这边走?”
他们走的方向,是向着码头的中心,亦是去房家湾后山的道路,与码头正好相反。
杜怀恭笑道:“大郎有所不知,这房家湾码头,想要买卖货物,不能私下交易,都要去交易所才成。”
“交易所?”
李承干茫然。(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六章 交易所
对于这房家湾的一切,李承干都感到新奇,自然要去这个什么“交易所”看看。
杜怀恭跟他父亲杜连仲一样,都是魏王李泰这条线上的人,可也不能凭白得罪太子李承干,遂在前边引路。
一路穿行在密密麻麻的高大仓库之间,直至转了好几个弯,方才见到一栋房舍矗立在街边,门开五间,轩敞气派。
粉墙黛瓦,雕梁画栋下,是气派的大门,门楣上挂着一块牌匾,上面是遒劲有力的三个大字:交易所……
恰在此时,一辆双马驾辕的马车由远而近驶来,到得交易所门前停住。
车帘撩开,一个盛装丽人款款下车,在一群护卫以及丫鬟侍女的簇拥下,莲步轻摆,进入院内。
李承干愕然道:“这是谁家娘子?好大的气派!”
杜怀恭笑道:“当然气派,现如今这房家湾谁不识得武娘子?这整个房家湾都是她家的!”
“莫非就是陛下赐予房俊的那个侍妾?”杜荷想起这码事,问道。
杜怀恭道:“正是。”
李承干奇道:“她来这里做什么?”
“那房俊搭好架子,现在几乎不怎么过来这边,这个码头以及交易所的日常运作,全都是这武娘子做主。”杜怀恭解释道。
李承干啧啧称奇:“这房二果真处处出人意料!居然将这么大一个家当交于妇人管理?”
杜荷则酸熘熘的说道:“这小子是真好命啊,这武娘子当真是艳如桃李……”
武媚娘一身盛装打扮,雍容华贵。
身上是嫩黄颜色的罗银泥九褶裙,上身穿着一件儿五晕罗银泥衫子,衫子外闲披着一袭大幅的单丝红地银泥帔巾,头发一改往日九贞髻而梳成成熟的倭堕髻,发饰也由金步摇簪子换成更显淡雅的乌木珍珠簪,淡远的远山眉中心处有轻轻一点艳红欲滴的芙蓉形花子,正与嫩吴香的唇样相得益彰,唇眉之间的脸上淡扫腮红。
她本就是艳丽无双国色天香的美娇娘,这番精心的盛装打扮出来,更是漂亮的扎人眼。
难怪杜荷这般见惯美色的纨绔,也有些想入非非,很是嫉妒房俊的艳福。
李承干却只是笑笑,未作评论,信步向院内走去。
杜怀恭咧咧嘴,心说难不成这位太子殿下真如外界传闻那般,不喜欢千娇百媚的美娇娘,而是喜欢“兔子”?
三人一同步入这交易所,护卫李承干的禁卫想要跟进去,却被李承干拦住,命他们在外等候。
步入会堂,便见其中采光充足,布置富丽堂皇,在大厅中央,呈‘口’字型的整齐排列着四行宽大的交易台,每行一共九个窗口,一共三十六个。
在中央交易台的周围,大厅的东西两面,是一排排带靠背和扶手的座椅,这是供前来拍卖行交易的商人就坐歇息,观看‘水牌’的。所谓水牌,便一块块悬挂在交易台顶上的木牌,每个交易台对应一块,上面贴着三、四种商品的当曰指导价……这个价格由拍卖行结合上一曰行情给出,以供交易者参考。
“那这玩意是怎么交易呢?”李承干好奇问道。
“是这样的。”杜怀恭虽然纨绔,但是基本业务还算熟稔,解释道:“每只交易柜,兼做三、四种不同的商品……就像您看到的,上面的水牌写什么,下面的柜台就做什么交易。首先货主要提前一天,将要出售的商品在柜台登记,然后由拍卖行派出专员验货、并封存,最后统计出总件数,在水牌上写出来……这个数,便是翌曰可供拍卖的该类商品数。”
“然后呢?”
“第二天开盘时,柜台后的‘经纪人’,便将自己负责的几类商品的指导价写出来,然后接受报价。”
杜怀恭很熟悉其中的流程,他也不是第一次来这边交易了。
“然后价高者得?”
李承干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一个三岁的孩童,什么都不懂,什么都看不明白,这感觉很不好,皱眉道:“有些哄抬物价的感觉,还是我想岔了?”
他虽非商贾,但是长期被李二陛下作为未来继任者培养,怎能不知经济之事?
“没那么简单。”杜怀恭微笑道:“房二当时创立这个交易所,打的就是平抑物价的招牌,维持稳定是他的宗旨。”
说着,很是叹服的说道:“房二却是有些本事,他设计的方法,可以有效遏制哄抬物价和囤积居奇;为交易各方提供一个稳定且合理的物价,这也是现如今房家湾贸易如此兴盛的基础!”
李承干寻了个空座位坐了,饶有兴致的说道:“且给某好好讲讲这里边的道道儿。”
杜怀恭并未入座,有些焦急的看了看交易台上悬挂的水牌,没见到有桐油出售,这才稍稍松口气。
此时他是万万不敢走开的,别看这位太子殿下看上去人畜无害,实则也不是个好脾气的,自己若是甩手走开,必然惹恼了他,到时候就算是魏王殿下也拦不住这位的怒火……
便详细讲解道:“当交易台接受报价时,购买方便可以参照指导价,将自己预备购买的数量,和愿意支付的最高单价写下来,密封在放在信封里。然后放进相应柜台前的木匣里。”
杜怀恭指一下身边柜台上,一个方方正正的木匣道:“每个匣子正面,都写着相应的商品名,不会弄错的。”
见李承干点头,杜怀恭接着道:“投标时间,从每天的辰时到未时,一共四个时辰,未时一过,便停止接受报价,由经纪人当众打开匣子,将所有价格按从高到低的顺序,写在水牌上。出价最高的,会得到他需要的所有件数;次高的会得到剩余件数中他所需要的,以此类推,直到该商品全部分完……所有得标的价格都叫成功出价。其中最低的一个,叫最低成功出价。”
“那岂不是一样的东西价格不一?”李承干虽未见识过这种交易模式,但他脑子绝对不笨……要是真的笨,李二陛下也不至于幸幸苦苦培养他这么多年,老早就换太子了……
杜怀恭笑着解释道:“殿下……大郎问得好,不过那房二解决的更巧等所有件数分配完毕,所有得标者都按最低成功出价成交,公平着呢。”
李承干细细琢磨,越琢磨越觉着这法子真是绝妙,首先公平、公开,白纸黑字做不得伪,价高者得呗。
而且这种一口价、容不得反悔的竞拍,使恶意哄抬变得非常困难……除非你准备用高价包圆,不然就别想用托儿,将某样商品的价格炒上去,对买家来说,这无疑是个福音。
而且这种比单价不必总价的做法,对于那些有迫切需要的商家更是有利,只要把价格开得高些,总会拿到的……且成交价大多会低于开价,不担心损失太大。
“这对买家的保护,确实到位了,”想一想,李承干点了个赞,随即疑惑道:“可卖家呢,怎么保证他们的利益?”
“是这样的,”杜怀恭道:“这交易所卯时开门,开门即公布指导价,如果卖方觉着不满意,可以在辰时前撤单或者压单,退出这一曰的交易。”
杜怀恭续道:“同时在交易过程中,如果想避免成交价被恶意拉低,还可以向柜台申请价格保护。”
“怎么个保护法?”
李承干觉着自己简直就是个笨蛋,完全折服于这一系列奇思妙想中。
房俊的一系列举动,以及完全超过了李承干对于商品交易的认知,都有点惊为天人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七章 钓鱼
杜怀恭笑道:“其实就是提前出价,按照自己的心理底线,先在交易台投全标,这样一来,便可将低于心理底线的价格,挡在成交价外。”
“自己卖给自己,要不要交税啊?”李承干问道。
“人家本来就不收税……所有者不变更,交易所也不会发给贴花……没有贴花提不了货,自然没有没有格外的费用。”杜怀恭侃侃而谈,显然已经将整套规则烂熟于胸了,道:“而且出现这种情况,相当于没有交易,交易所自然不收交易佣金。卖家所付出的代价,不过是申请提前出价的手续费,比起可能的损失来,还是可以接受的。”
李承干终于无话可说,佩服得五体投地道:“高,实在是高!”
整个交易过程,完全建立在公平、公正、公开的基础上,现在在李承干心里,房二郎几乎已经成为毫不利己,专门为大众服务的青天大老爷了!
然而他意识不到的是,在温情脉脉的面纱下,最重要的定价权,却牢牢掌握在了房俊手中……
房俊不是专业的经济界人士,但他有超时代的头脑和见识,他很清楚在各种贸易中,谁拥有了‘定价权’,谁就拥有了绝对的主导权,别人就得被牵着鼻子走。这才是他建立‘交易所’的初衷所在!
就是为了用这种看似公平的温和手段,将定价权牢牢掌握在手中那个带着富有迷惑力的‘指导’二字的每曰价格,只要操作得宜,便可将所有的商家玩弄于鼓掌之间!
不过这个年代的商人,基本都处在一种原始交易当中,几乎不明白什么叫做定价权,即便朦朦胧胧知晓一点,也还远未认识到定价权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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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和景明,野草刚刚抽出嫩芽,远处的山坡泛着淡淡的绿意。
李承干难得唿吸新鲜空气,便同杜荷闲逛着沿着平缓的山路上山,禁卫以及几辆马车跟在后头,亦步亦趋。
杜荷抱怨道:“你这脚……坐车就好了嘛,干嘛非得摆出一副三顾茅庐的架势?他房俊可没那个谱儿!”
李承干有脚疾,人尽皆知。
虽然尚未到瘸腿的地步,但是长时间行走,便会疼痛难当。
而且毕竟算是隐疾,平素没人敢在他面前提这个,也就杜荷这类死党,不然一准翻脸。
今天李承干心情不错,也知道杜荷这是关心他,瞅了瞅这货一张秀气的小白脸,奇道:“孤怎么觉着,你好像有点怕房俊,不敢见面似的?”
杜荷脸一红:“哪有?我会怕他?!”
他是真的不愿意见到房俊,倒不是怕,而是不好意思……
当初可是他拉着房俊去醉仙楼喝花酒,结果房俊同齐王李佑冲突,他却站在一边吓得腿软,显得不够义气,心里总是矮了一截儿,底气不足。
自那以后,他都尽量避免跟房俊照面,尴尬……
李承干嘿了一声:“那孤叫你陪着来的时候,干嘛推三阻四?是不是也觉着孤这个太子已是风雨飘摇,指不定哪天就被父皇给废了?”
杜荷脸孔涨红,怒道:“我是那样的人吗?”
就算是,您也不能当着面儿这么说啊,多难为情……
李承干呵呵笑了两声,再不言语,边走边打量着四周的风景。
已经平整的迫地早已犁过,就待种下种子,稍微平缓的地方都整出一畦一畦方格状的池子,蓄满了河水。
李承干感到惊讶,这些池子显然是打算种植水稻,但是这些池子单个虽然平整,但是相互之间高低错落,有的已经在半山腰了,这水是怎么弄上去的?
还有,此时虽然天气转暖,但是耕种时期还差着好多天呢,这么早蓄满水干嘛?
然后,他就见到了那个突兀的立在河道里随着水流转动,源源不断将河水提出河面的巨大水车……
迎面几骑快马顺着山路而下,奔至李承干和杜荷面前的时候,马上骑士稍稍留意了一下,却未停留,打算直接越过去。
杜荷大少爷当惯了,也不管这是不是他家的家仆,伸手就把人给拦住了。
“你家二郎可在?”
他与太子李承干此番前来,是受了陛下的旨意,事先并未与房家沟通,算是突然袭击,这房俊要是不在家可就不美了,难道要太子殿下等着?
一对骑士不得已勒住马缰,见这一伙人衣饰华丽气度不凡,不敢大意,为首一人跳下马拱手施礼道:“刚刚有家人来报,有人在码头闹事,所以吾等前去看看。至于吾家二郎……应该是在钓鱼吧?”
“钓鱼?”
杜荷撇撇嘴,倒真是好兴致……
李承干则笑问道:“还有人敢在码头闹事,不怕你家二郎揍他?”
那骑士憨憨一笑,说道:“总有那么几个不开眼的……二位贵人且沿着河水直上,至一座石桥处左拐,哪里有一处小溪,二郎大抵便是在那处垂钓,请了!”
言罢,拱了拱手,翻身跃上马背,与一众骑士唿啸而去。
杜荷笑道:“不知哪个倒霉鬼,估计又要挨揍了。”
“若是房二在场,闹了自家生计,自是要出手教训一番,这些人不过是房家家仆,也敢出手打人?”李承干奇道。
“呵呵……”杜荷不以为然的笑笑:“房俊那厮出了名的护短,上元夜张亮家的那事儿您听过吧?”
见到李承干点头,杜荷续道:“且不说那厮追到人家府上把张亮小儿子的手给垛了,单说当时陪在房家大少奶奶身边的几个护卫,您知道房俊是怎处理的吗?”
没等李承干说话,杜荷自顾自的说道:“他告诉家仆,若是他们在主母受委屈的时候站出来,杀了人,他摆平!被人杀了,将他们全家!可现在你们眼睁睁的看着,那么对不起,房家不要这样的废物,全给扔山里挖矿去了……”
这年头什么职业最危险?
挖矿!
安全意识以及安全措施严重缺乏的这个时代,黑乎乎的矿井就像是一个个噬人的勐兽,进去一百个,大抵也只有三四十个能囫囵着回来……
所以在杜荷看来,这种处罚方式几乎不啻于砍头……
李承干到底腿脚不便,将将见到河上的石桥,便有些气喘吁吁,额头见汗。
杜荷想要把马车叫过来,却被李承干制止。
“呵呵,孤这幅懦弱的样子,怕是那些兄弟们都喜闻乐见吧?”
自嘲的笑笑,李承干抿着嘴唇,继续艰难的走着。
杜荷微微一愣,觉得今天太子殿下的情绪有些不太对劲……
石桥左边,是一条小溪,清澈的溪水缓缓流淌,注入这条由山上直接流到山下注入渭水的河流。
河水清净明澈,岸边遍植垂柳。
万物刚刚复苏,柳树的枝条已经抽出嫩黄的芽孢,露出一个绒绒的叶尖,鹅黄满眼,随风飘拂。
柳树后的山坡上,值满桃树,正值桃花盛放之际,满山红粉,如同点燃的胭脂。
溪畔的草地嫩草青绿,一人歪在一块平整光滑的青石上,昏昏欲睡。一支吊杆斜斜的伸进溪水里,也不知鱼钩上的饵是不是早就被鱼儿啃光……
李承干看着这幅画面,突然觉得有些嫉妒了。
自己生于天家,父亲是威镇宇内的“天可汗”,自幼便被当做这个老大帝国的唯一继承人,看似繁花锦绣、人生得意。
可是实际上,自己承受了多少压力、多少苛责、多少阴谋诡计?
日益失望的父皇、步步紧逼的弟弟、狂风暴雨的指责……
从记事起,可曾有过一是片刻,像是这般悠闲自在的小憩在溪边青石上,任凭春风轻拂,无忧无虑、浑然忘我?
突然之间,李承干觉得若是自己放下一切,如同这般享受着快意悠闲的人生,也是一个不错的归宿?
当然,仅仅只是刹那之后,这个念头便烟消云散。
因为他明白,就算他自己舍得退,也有人不让他退……
那些人,要他死!(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八章 赏赐
溪水欢快的奔流,浪花追逐,汩汩作响,激起雪一样的泡沫。
便是在这诗情画意如同画卷一般的优美景致中,房俊昏昏入睡,浑不知人间何世……
便是杜荷这纨绔子弟也有些醺醺然了,这环境,这景色,这溪水,若是能再有美妓相伴,红桃绿柳、溪水潺潺,来一出儿青天帷幕绿草为席的鸳鸯会,那简直美滴很……
李承干也觉得一路走来的疲惫被这清澈的溪水一卷而空,心神涤荡,颇有些心旷神怡。
制止住身后禁卫前去叫醒房俊,李承干踱着步子走到溪边,探着身子看了看清澈的溪水下,果然,那鱼钩上空荡荡的,鱼饵早就被鱼儿叼走了。
抬头看看这山,这水,这柳树,这桃花……
神韵悠然。
似乎,这是与九五至尊、御极天下相比,又一番不同的境界。
房俊被身边的脚步声惊动,悠然转醒。
微微眯着眼,适应着已经有些刺眼的日光,看着身边这个长身玉立的青年。
这人年岁大至二十许,眉目疏朗鼻直口方,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穿着描金石青起花蜀锦长衫,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脚蹬着青缎粉底小朝靴。
丰神俊秀、贵气逼人!
“呃……”
这谁呀?帅的要冒泡,看着有点眼熟……
转了转脖子,便见到另一边不远处正把鱼篓里自己睡觉之前钓的鱼放掉的杜荷,顿时就清醒过来,大喝道:“住手!”
杜荷见房俊睡懒觉,心里边极是不爽,这也太享福了吧?见到一边放置的鱼篓,恶趣味顿起,悄悄拎起鱼篓,正在溪边鹅卵石上,将鱼篓倒过来,里边的两三条鲇鱼噼哩啪啦倒进溪水里。
这一幕正巧被房俊见到,这一声大喝,把杜荷吓得一个哆嗦,脚下一滑,立足那鹅卵石顿时不稳,一跤跌进溪水里……
好在溪水不深,将将没腰,却浑身湿透,呛了几口凉水,狼狈不堪。
房俊爬起身,一瘸一拐的跑过去拎起掉在岸边的鱼篓,打过来空了空,一条鱼也无……
顿时就怒了,将那鱼篓朝着杜荷摔过去,骂道:“你大爷!老子钓两条鱼容易吗?啊?!”
杜荷躲着鱼篓,脚底下才在河底的石头上,一个不稳,坐进溪水里,差点把他呛死,狼狈不堪的爬起来,扯着脖子喊道:“你要淹死我啊?”
房俊气得不行,一大早跟武媚娘夸下海口,钓几条鲇鱼做一道水煮鲇鱼。可是鲇鱼岂是那么好钓的?费了一早晨的劲,也不过钓了两天手掌长短的,结果被杜荷这个家伙给放了……
自己一个半残人士,钓鱼容易么?
房俊越想越来气,见到杜荷居然还敢站在河水里叫嚣,再想到这货往日种种不讲义气、自私自利的行为,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顺手抄起鱼竿,拽掉鱼钩,挥舞起来照着杜荷的脑袋就抽过去。
杜荷站在溪水里,躲避不及,被鱼竿正抽在脑袋上,“哇呀”一声惨叫,差点没晕了!
大叫一声:“殿下救我!”
这还没完,紧接着那鱼竿雨点一般打来,只能举起手臂护住头脸,被抽的吱哇乱叫,狼狈不堪。
最后实在躲不过,只得连滚带爬呛了好几口水,才跑到溪水的对岸。
房俊收了鱼竿,疑惑的看向那锦袍青年,殿下?
仔细看了看,这才想起来,原来是李承干啊……
本来认识的,但是房俊是传过来的,这以往的记忆有时候就有些混淆,有些模煳。长时间不见的人,就有些遗忘了。
前两天老爹还说要太子殿下来慰问他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看来李二陛下也意识到大张旗鼓的追查“犯阙之事”的余党有些不妥,把李承干放出来安抚那些突厥人为啥是李承干呢?因为这货从小喜欢突厥语言,也喜欢穿突厥人的衣服,内心特别崇拜突厥的颉利可汗。因此,没事的时候,他便和同伴一起,穿上颉利可汗的衣服,玩突厥人的游戏……
他同突厥人的关系很好。
这也算是一种态度的释放。
总体来说,这位太子殿下是很不着调的……
“微臣见过太子殿下。”
房俊呲牙咧嘴的弯腰施礼,以示自己重伤在身,这腰也就到一半……
李承干倒是没注意这货连敬个礼都要打折扣,一把抓住房俊的肩头,连连说道:“免礼,免礼!孤今日前来,是受父皇之托,一则慰问爱卿的伤势,二则对爱情忠勇报国的行为以示嘉奖!”
房俊的眼睛便瞄向路边停着的几辆马车……
慰问什么的就算了,不要钱的好话说两句,跟没说一样;嘉奖就不同了,起码宝贝什么的赏赐两件吧?想来以李二陛下的水准,不至于干出赏你铜钱几车这种俗事……
房俊便义正辞严的说道:“岂敢当得陛下挂心?精忠报国、死而后己,乃是吾辈之本分!不过,这个嘉奖……”
李承干被他转折得有些措手不及,前半句还在慷慨激昂的爱国主义,后半句直接就跑到嘉奖上头去了……
“陛下口谕,赏赐房俊金十斤、蜀锦五十匹、银饼……”
唠唠叨叨一大堆,全是钱。
李承干叨咕完了,见到房俊明显失望的神情有些奇怪,难道自己是否有什么忘记说的了?想了想,确定并无遗忘,这才问道:“二郎何不谢恩?”
房俊这才愕然道:“完啦?就这些?”
李承干道:“啊,就这些,都在后面车上呢,二郎可是要点查清楚?”
房俊翻个白眼,郁闷得不行。
俗,俗不可耐!
难道哥们拼死拼活,就是为了钱?
就算不下一道明旨取消与公主的婚事,起码也得升个官吧?
给一堆钱,这不是瞧不起人吗?
咱是那样的俗人?
咱现在有的是钱……
李承干搞不明白这人怎么一副不开心的样子,这可是皇帝陛下的明令嘉奖,那是要写进履里头去的,这玩意可比宰辅家少爷这个出身要好使十倍!
这么说吧,以后房俊无论靠着老爹房玄龄的门路脸面升官还是调动,不能说不行,但是总会有御史缠上来说三道四,房玄龄的脸面总是要的吧?那么多御史盯着,总要顾忌一二。
但是有了这倒嘉奖就不同。
这是功劳,是硬杠杠的政绩!
房俊哪里懂这个?
在他眼里,这就是一个人情的社会,一切讲究人治,只要有人,就有一切。
升不升官,那是陛下一句话的事儿;走不走后门,那得看自家老子人脉硬不硬!
整这些虚头八脑的玩意有个屁用?
心里不爽,这态度自然就不好,甭说一个即将要完蛋的太子,便是李二陛下现在在面前,这货也敢甩脸子……
“那个,时辰已然不早,山里风寒,殿下的任务已经完成,不如……呵呵……”
李承干一时没弄明白,这是……送客?
顿时眼珠子都瞪起来了,东西送到了,连饭都不管一顿?
再怎么说,孤也是堂堂太子殿下,未来国之储君!
房二你不要太过分!
“呵呵,这山里风景秀丽,景物怡人,孤难得出来一趟,房二郎不请孤上门坐坐?话说这一路行来,甚是累人,素闻二郎的香茗乃是茶中极品,可否讨一杯喝?”
李承干笑呵呵说道。
你想撵人就撵人?本殿下偏偏不走,你能奈我何?
房俊这才想起,眼前这位看上去文雅俊秀风度翩翩,其实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论起作死,自己也得甘拜下风……
这样的人,岂能随便打发?
只得闷声闷气说道:“承蒙殿下看重,微臣受宠若惊,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李承干笑得很灿烂:“那就刁扰二郎了!”
房俊闷哼一声,将鱼竿一收,也不要鱼篓了,就待往回走。
一转头,就见到李承干得意洋洋的笑容,顿时心里堵得慌……
便停下脚步,笑的人畜无害,说道:“殿下久居宫闱,想来必是烦闷不堪,如此良辰美景,不如便在这溪水之畔,饮酒品茶,岂不快哉?”
李承干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
连门都不让本殿下登?(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九章 溪畔
李承干对房俊一直很有好感,不是有那么句话吗: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太子殿下不见得听过这句话,但这个道理他懂。
房俊一首《卖炭翁》对魏王李泰的声誉造成无可估量的打击,也算间接对李承干的助攻,这个人情李承干必须得领。
说起来此次“犯阙”房俊立下大功,却只是赏赐一些不靠谱的钱财,这其中必然有李二陛下对房俊的怨气在里头,为啥?还不就是因为房俊一首诗把他最喜爱的青雀害惨了……
但是现在,李承干对房俊的那点好感几乎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则是浓浓的羞辱感!
孤乃是堂堂太子,父皇这还没把我废掉呢,你就敢对我如此无礼?就算将来真的废了,我也是天潢贵胄,怎敢如此羞辱与我?!
简直欺人太甚!
房俊自然注意到李承干的神色变幻,微微叹了口气。
喜怒形于色,心浮气躁容易情绪化,如此性格,怎能适应争储这种世上最最惨烈的竞争?
没错,就是争储!
就算已经被立为太子,也不代表就等着接收天下!
若是换了别的朝代、换了别的皇帝还好说,但是李二陛下就不好说了,这是注定的。
就算李二陛下一心一意想要长子继任,哪怕为了护持朝局的稳定、为了李氏王朝千秋万代的稳定,这个长子是头猪他也捏着鼻子人了,照样不好使!
为什么?
因为从李二陛下走进玄武门,对自己的兄弟挥舞起刀子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他的后代必然会这个天下至尊的位子充满了觊觎之心!
因为,李二陛下以身作则,告诉自己的后代们,老二也可以逆袭上位!
有他这个最好的例子摆在哪里,试问,他的儿子又怎么会没有那些不该有的念头?
别说什么谁对谁错,在最绝对的权力面前,一切都是浮云……
房俊前世在大学时曾交往一个女友,史系的才女。
二人曾经对李承干这个人的遭遇做过多次并不愉快的探讨,结果自然是房俊这个学农业的认输……
按照房俊看来,李承干的一切结果,都是自作自受。
用一句不太讲究的话来说,那就是自己作死!
你都当上太子了,你老子也明确表态支持长子继位,朝中那么多重臣牛人站在你这边,你还非得搞那么多事儿,骑马摔断腿、搞同性恋、暗杀胞弟李泰、甚至要谋反干掉老爹……
不是作死是什么?
可是女友的观点却截然不同。
按照她的说辞,就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已”,亦或者“树欲静,而风不止”……
既然坐在那个位置,既然有父辈的先例摆着,那就注定了要经受来自觊觎者的挑战!
李承干为何要骑马,以至于摔断腿留下隐疾,仅仅是意外?
明知道身处险境如履薄冰,为何要去喜欢一个男宠,招致李二陛下的极度不满?
暗杀胞弟这件事已经足够愚蠢了,为何还要愚蠢至被人识破?
至于想要谋反干掉老爹李二陛下……他得有多大的心,才会认为自己能动摇那些武将的意志,跟着他去做掉李二陛下?
这虽然只是辩证法,并没有证据,但房俊深以为然。
所有的一切,其实都隐藏在史的迷雾中,后人见到的,都只是一些既得利益者想要让人见到的,这就是史……
所以对于李承干,房俊的心理其实挺纠结,既哀其不幸,又怒其不争。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若是没有这样那样性格上的毛病,又怎么会被人针对,又怎么会被人得逞?
而他的这声叹气,则被李承干真真切切的听在耳内。
他没搞明白,你是在对孤失望吗?
你有什么好失望的?
你有什么资格失望?!
怒气在李承干胸中集聚,正待开口追问,却被杜荷的聒噪打断。
“房老二,不就是两条鱼么?至于要把我打死啊!老子告诉你,我不是打不过你,是让着你!你个棒槌、瓜怂,我……”
这货在溪水的对岸,自以为房俊腿上有伤拿他没辙,跳着脚的破口大骂,以此挽回自己刚刚被抽的羞窘恼怒。
房俊顿时火了,四下打量一眼,见到地上还有一个木匠柳老实打制的小马扎,伸手抄起来,奋力朝对岸的杜荷掷过去。
“你大爷的!”
“房二你再骂我,我就……哎呀!”杜荷正跳着脚,却不防房俊这一下准头奇佳,那小马扎在空中飞速接近,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正中杜荷额头,将他一下子砸翻在地。
世界清静了……
李承干眼角狂跳,这人,还真敢下手……
赶紧指挥带来的禁卫前去救人,这要是给房俊一下子打死了,他也得跟着吃寡佬挂落……
几个禁卫赶紧淌着水跑过去,七手八脚的查看一番,发现只是额头肿起一个鹅蛋大小的包,连血都没流。
李承干苦笑道:“何必出手这么狠?”
房俊随意道:“谁知道他反应那么差,力气都使到女人肚皮上去了。”
李承干楞了一下,狐疑的看了房俊一眼,尴尬的摸摸鼻子。
这话怎么听都有些指桑骂槐的味道,最近御史弹劾他宠幸男乐,已然闹得纷纷扬扬,整个关中无人不晓……
房俊指着一个东宫禁卫说道:“你……对,别看别人,就是你,去庄子里传个话儿,就说某跟太子殿下要在这溪水之畔赏景吟春、畅谈风月,让家仆赶紧的美酒佳肴全都置办过来。”
那禁卫愣了愣神,心说老子东宫禁卫也是你能指使的?看了看李承干,见到李承干无奈点头,这才转身去了。
那边杜荷也不装死了,淌着溪水又回来,脱掉湿透的衣服,把一个东宫禁卫的衣服扒下来穿到自己身上,不顾那禁卫幽怨的眼神,将一堆湿衣服塞入他怀里,骂道:“不情不愿的干啥?没见过世面的怂货!知道本少爷这一套衣服值多少钱不?就算拿去当铺当了,也能当个三五贯!”
那禁卫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庄子的家仆闻听太子殿下来了,岂敢怠慢,立即在房全的带领下,唿唿啦啦出动了二十几号人,迅速整治了一桌席面,桌椅板凳碗盘杯碟全都搬到小溪边。
太子再是不受待见,那也还是太子,招待档次自然不能太差。
李承干喝了一口“烧刀子”,火辣辣的酒液像是一把小刀子似的刮得喉咙生疼,却又火烧火燎的过瘾!
张嘴吐出一口酒气,赞道:“果然好酒!以往便曾听说二郎府上这‘烧刀子’乃是天下第一等的烈酒,尚且不信,现在才知传言不虚,可谓冠绝当世矣!”
限于酿制工艺,没有蒸馏法提纯酒精浓度,唐朝的酒大多是甜甜的,顶了天十几二十度,哪里见过此等经由蒸馏而出的烈酒?
只是因蒸馏酒需要耗费大量的粮食,房俊生怕被李二陛下所恼,所以一直都只是小打小闹,只是自家饮用,不敢大肆生产。
杜荷抿了一小口,辣的直吐舌头,这娘炮本来就没什么酒量,如何受得了这酒?
不过见到房俊必是的眼神,杜荷臊得脸红,眼珠子转了转,问道:“刚刚不是说什么赏景吟春么?这景也赏了,为何和却迟迟不吟一首诗来听听?”
被房俊先是抽了一顿又砸了一鱼篓,现在又被鄙视一番,杜荷心中不忿,便想扳回一城。
赏景吟春,不过是个情趣而已,谁个非得真的吟诗作对?
李承干不知怎么想的,也附和道:“二郎可有腹稿?”
房俊斜着眼睛看着一身禁卫装束不伦不类的杜荷,笑吟吟说道:“小杜啊,真的让某来一首?”
“呃……这个……”(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章 渔翁
闻听房俊叫自己“小杜”,杜荷很是不满,待要反驳,但是听到后半句,顿时卡住了,不知如何是好。
房俊的诗词,每一首都是上佳之作,这已是公认的。
但令人蛋疼的是,这货的每一首诗词,都是有内涵的。
他骂人……
想想《卖炭翁》,想想《望江月》,想想《静夜思》……
杜荷有些心虚,吱吱唔唔道:“这个……”倏地眼睛一亮,说道:“殿下纡尊降贵,给你送来慰问以及赏赐,作一首应应景提提情趣,不为过吧?”
你这棒槌敢不敢再作一首诗骂骂太子殿下?
李承干也是听过房俊作诗爱骂人这事儿,顿时冒汗,恨恨瞪了杜荷一眼,对他这手祸水东引极其不悦。
房俊见二人神色,颇为得意,哥也能成为以笔为刀的大文豪?
想了想,便道:“即是如此,殿下,房某便送您一首词吧。”
李承干吓了一跳,他可不想如同自家兄弟李泰那般被一首诗骂得不敢出门,再说,他的“斑斑劣迹”可一点不比李泰少,这要是房俊揪着一件事弄出一首词,自己还活不活了?
正待婉言谢绝,便见得房俊望着流淌的溪水,已然漫声吟道:“浪花有意千里雪,桃花无言一队春。一壶酒,一竿纶,快活如我有几人?”
……
李承干顿时愣住。
溪中水流翻滚着泛起泡沫,望之如雪;岸边的桃林落英缤纷,桃燃似火;一壶浊酒,一杆钓竿,清风流水,逍遥快活……
既是一副优美的画卷,又是一种超脱的境界。
李承干却唯有苦笑。
自他出生开始,伴随着锦衣玉食、贵极天下而来的,便担负起承祧衍庆、懋隆国本之重任。
他也曾努力的去学习,努力的去体悟,力图做到父皇心目中完美储君的标准。
但是,太难了……
他必须压抑着本性,循规蹈矩,不敢有一丝轻忽,否则必将招致文臣御史毫不留情的诘责弹劾;他必须一丝不苟的完成学业,不然既会被师傅们责怪,更不敢去看父皇失望的眼神……
不仅如此,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几个弟弟越来越优秀,诗词歌赋文韬武略,没有一样比他差!
而父皇愈来愈暧昧的态度,更让他如坐针毡,近乎崩溃!
他不能将储君之位拱手让人,因为他明白,如果他的那位才华横溢、聪敏绝伦的好弟弟李泰上位,必将他除之而后快!
谁会留着一个当了十几年太子的人在自己身边?
所以,李承干害怕!
他后退无路,只能硬着头皮向前冲!
然而前面,依旧是迷雾重重,一片迷茫……
杜荷啧啧嘴,品味一番,有些不服气。
你若是词藻华丽引经据典也就罢了,可偏偏就是一些寻常的词句,可以说是平白如水,拼凑到一起咋就立马意境悠然,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简直见鬼了!
李承干愣愣出神。
面前美酒佳肴,身边风景如画,却是食不甘味。
半晌,才长长叹息一声,说道:“确是好词,只不过孤心有羁绊,万万舍不下周遭一切,做一个快活的渔家翁。”
房俊笑道:“殿下以为,微臣在劝您放手一切,归隐山林?”
李承干愕然道:“难道不是?”
又是浪花又是桃花,又是酒壶,又是钓竿,不就是要孤放掉一切烦恼,做一个快活的渔家翁?
房俊老神在在,呷了一口酒,吐了口气,又吟道:“一棹春风一叶舟,一纶茧缕一轻钩。花满渚,酒盈瓯,万顷波中得自由……这首比之刚刚那首,如何?”
一样的格律,一样的意境,张口就来……
李承干可不认为房俊早早做好了词等着他上门,然后好生显摆一通。人家这是真的出口成章,真的才高八斗……呃,据这货“自谦”的说辞,是七斗半……
可是李承干品了品,细细琢磨一番,还是刚才那首的意思啊,不就是描述放弃俗事置身江湖,快意逍遥吗?
见他依然不懂,房俊微微叹气,略带失望的说道:“殿下,已入巢臼矣……”
杜荷对房俊神神叨叨扮演诸葛亮很是不爽,嗤笑道:“别特么装神弄鬼,你还能把这两首词解释出来别的意思?”
房俊伸手去拿酒杯,杜荷正防着他呢,“噌”的蹦出老远……
房俊鄙视的看看杜荷,嘴角一扯:“胆小鬼!”
杜荷满脸通红。
李承干却是不理两人胡闹,正色道:“愿闻其详。”
房俊叹着气,说道:“殿下认为,渔翁长年生活在青山绿水之间,看起来自由自在,所以在世人的眼中,是潇洒、脱俗的典范,是隐士的标准,对也不对?”
李承干愣愣道:“难道不是?”
房俊说道:“可惜的是,这首词中的渔翁,却是很难在现实中存在的。有钱的人,都有自己的事业,没有时间去享受如此写意的生活,他们想休息也是“偷得浮生半日闲”,始终摆脱不了世俗的纷争和压力;而真正的渔翁,他们有着很重的苛捐杂税,打鱼是他们的劳动,他们必须辛勤劳动才能换取食物、衣服、还有娶媳妇养孩子的本钱,再说了,一个人偶尔打鱼觉得很悠闲,但是如果当成是一项一辈子的工作,还能觉得这工作愉快吗?就算是当地风景如画,天天看也会审美疲劳没有感觉的。”
李承干和杜荷仔细想想,还真是有道理。
偶尔钓一次鱼,那是陶冶情操、亲近自然,可要是一辈子钓鱼……
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
可房俊到底是什么意思?
房俊见他两人依旧不懂,并没有耻笑。
他想起当初他的老领导,在开导因为失去升官名额而懊恼的他的时候,念的这两首词,自己也是久不知其意。
“其实,微臣这两首词的真正意思,是想要告诉殿下一个道理,人,不能总是不满足,而且,不能总是羡慕别人的好……就像渔翁一样,在我们看来,是快活如我有几人,是万顷碧波得自由。但是事实上呢?他依然要为生活所迫。反过来,渔翁会不会羡慕我们的生活?”
会不会?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
锦衣玉食、妻妾成群,谁不羡慕?
李承干茫然不解其意。
房俊耐心说道:“殿下总是以为自己很苦,很压抑,兄弟觊觎您的位置,陛下对您失望,朝臣对您苛刻……是也不是?”
李承干有些不自然,默不作声。
这是默认。
房俊点点头:“可是殿下您想没想过,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对您呢?”
为什么?
李承干咬咬牙:“因为有人不安分,想要把孤拉下来,他自己当太子;因为父皇总是将他的标准套到孤的身上,可是孤的资质,不如父皇多矣;因为那些大臣要么想把孤塑造成一个千古圣君,要么就是搞风搞雨,作为自己幸进的资本……”
可以说,李承干从未在人前这般吐露心声。
他压抑得太久、压力太大,他的神经就像是一根常年绷紧的弓弦,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可是今天,不知为何却毫不犹豫的将心底话发泄出来。
他也想得到承认,更想得到同情!
本殿下,其实也很苦!
然而,房俊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同情的神色,有的,只是无尽的嘲讽……
李承干勃然大怒,咤道:“房俊!实在戏耍于孤么?”
房俊摇摇头,他终于知道,为何小时候那么优秀的李承干,会在成年之后做出那么多不可思议的脑残事情。
不是源于压力,不是源于陷害,而是源于心态。
他根本就没有找到自己的定位!
房俊悠然道:“殿下可否听过这句话: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李承干茫然,这是哪位先哲的话?
啥意思?
只听过皇冠,皇帝冠冕嘛,这王冠是个啥?
亲王冠冕?没听过……(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一章 十渐
“欲达高峰,必忍其痛;欲予动容,必入其中;欲安思命,必避其凶;欲情难纵,必舍其空;欲心若怡,必展其宏;欲想成功,必有其梦;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房俊娓娓念道。
无论是李承干,还是李泰,亦或者李恪,甚至是李治……对于房俊来说,这些人无所谓善恶,只是史将他们推上那条必定荆棘密布的道路。
为了自保也好,为了欲|望也罢,都不过是人之本性。
李二陛下制霸天下、光耀一生,可惜十几个儿子,却没有几个得了善终,一个比一个冤,一个比一个惨,不得不说是个悲剧。
别提武则天,这一切的根源,其实都在“储位之争”,与旁人无关。
即便没有武则天,看似人畜无害的李治,在自家兄弟有可能危及到他的宝座甚至是生命的时候,会坐以待毙?
武则天只是李治的一个枪手而已,只是他没有料到,在他死之后,这个枪手把老李家一枪全部撂翻,改朝换代,一统江湖……
可以说,在李二陛下动了“易储”心思的那天起,悲剧其实就已经注定。
“殿下只会抱怨,抱怨这个,抱怨那个,可您是否想过,这一切的根源,其实就只是在于您是太子?”
李承干悚然而惊。
房俊续道:“这世上,从来没有免费的午餐……咳咳,微臣是说,从来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情!您既然是太子,既然注定了要继承这个伟大的帝国,又怎么可以不去付出,只想着坐享其成呢?”
李承干额头的汗水涔涔而下。
他终于明白房俊的意思……
既然你是太子,那么就应该面对兄弟的觊觎,谁叫你是太子呢?
既然你是太子,那么就应该体会陛下的严苛,谁叫你是太子呢?
既然你是太子,那么就应该接受大臣的诘责、苛刻、甚至是打击,谁叫你是太子呢?!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既然你是太子,那么你就得承受这一切!
不要去怨这个怨那个,那些兄弟一生出来就得管你叫大哥,想要这个位置得想破脑袋去计算、去谋划、还要担着天大的干系,可你只是一出生,便什么都有了……
他们去怨谁?
既然命中注定你是太子,那么就所有的一切便都是必然!
李承干有些懵懵的,双眼无焦距,手里紧紧握着酒杯,满脸惶然……
*************
神龙殿内,李二陛下捂着额头,一脸惨白,双眼无神,冷汗涔涔而下。
太医们跪了一地,各个面色惶然,心惊胆战。
陛下临朝之时气疾发作,胸闷头疼几欲晕厥,此乃故症顽疾,然此次发病情况极重,一众太医却束手无策。
好半晌,李二陛下才算缓过神来,摆了摆手,把惊慌失措的太医们统统撵走。
他这病已有些年月,名医延请不少,药方换了无数,却始终不见好转,可见必是顽疾,毋须对这些太医撒气。
房玄龄立在堂下,见李二陛下缓过气,这才稍稍放心,温声道:“魏徵直言,天下皆知,陛下何必与那老货一般见识?江山万里,社稷千秋,陛下还应舒缓心率,保重身体才是。”
李二陛下气道:“某岂会不晓得这道理?可某就是气不过!”
就在刚刚朝会之上,魏徵那老儿呈上一份奏疏。
《不克终十渐疏》!
“臣奉侍帷幄十余年,陛下许臣以仁义之道,守而不失;俭约朴素,终始弗渝。德音在耳,不敢忘也。顷年以来,浸不克终。谨用条陈,裨万分一。陛下在贞观初,清净寡欲,化被荒外。今万里遣使,市索骏马,并访怪珍。昔汉文帝却千里马,晋武帝焚雉头裘。陛下居常论议,远希尧、舜,今所为,更欲处汉文、晋武下乎?此不克终一渐也……”
洋洋洒洒上千言,列数李二陛下今年“不克终十渐”!
这一份直言进谏的名篇《不克终十渐疏》,指出李二陛下的志业与贞观初年相比,在十个方面都出现了今不如昔的变化,求治之心锐减而骄逸之心渐萌。
若是单单如此,李二陛下尚不会大动肝火,让他怒不可遏的,是这道奏疏的最后一段话!
“夫祸夫祸福无门,惟人之召,人无衅焉,妖不妄作。今旱之灾,远被郡国,凶丑之孽,起于毂下,此上天示戒,乃陛下恐惧忧勤之日也。千载休期,时难再得,明主可为而不为,臣所以郁结长叹者也!”
祸福不是天定,全是人自己招来的。不犯错误,不吉祥的现象不会发生!现在旱灾遍及全国,佞臣在陛下身边蠢动,这是上天发出的警告,这也正是陛下提高警惕努力治国的时候。千载一时的好机会错过了就不容易再遇到了。像陛下这样圣明的君主,本应该有所作为,而现在不去努力,这怎能不使我忧虑苦闷,叹息不止呢!
这简直是将李二陛下今年的所作所为批判得一无是处!
最近魏徵身体不佳,鲜有发声,李二陛下惬意得不行,终于没有这老货在耳边聒噪,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舒坦!
可特么谁知道,这老货不是不吱声,在家等死了,而是在憋大招!
一道奏疏,便惊天动地!
差点没把李二陛下给气死!
太过分了!
“此田舍翁,眼中只有正直之谏名,岂有朕乎?”
李二陛下暴跳如雷。
房玄龄默然不语。
李二陛下蹦一会儿,翻来覆去将魏徵骂得狗血淋头,却发现大殿里唯有自己的声音,房玄龄连附和一句都欠奉,不由渐渐冷静下来。
“爱卿莫非也以为魏徵说的有道理?”
李二陛下神情不善,你房玄龄也要跟魏徵学,跟朕做对不成?
房玄龄微微沉默,沉声说道:“其实,陛下心里是很清楚的,何必问老臣呢?”
李二陛下说不出话来。
魏徵所言,一针见血,他又岂会不知?
问房玄龄,实则也只是寻一个台阶下,谁知房玄龄竟然视若无睹,装聋作哑,就把他放在那里晾着!
李二陛下真的震惊了!
魏徵一直以来就是个炮筒子,两天不放炮他就不舒坦,没事儿被他喷上几炮,李二陛下几乎一句习惯了。之所以表现得如此恼怒,其实不过是面皮被魏徵扇得有些疼,想要自己给自己转圜一下。
但是房玄龄不同!
一直以来,房玄龄都是诚谨君子,是厚道人!
可是现在,连厚道人都不站在自己这边了,这……
难道朕的错真的那么严重?
李二陛下捂着额头,坐回榻上,沉默不语。
他依旧生气,但更多的却是在反思。
大殿里沉默无声。
君臣相对,相顾无言。
最后,还是房玄龄打破沉寂,缓缓说道:“其实,最近几日,微臣一直在思索一件事。”
李二陛下闻言,沉声问道:“何事?”
房玄龄轻叹一声,略显落寞,说道:“微臣侍奉陛下身边几十年,一直兢兢业业、殚精竭虑、夙夜难寐,不敢说什么功劳,起码当得起恪尽职守,不负陛下托付。”
李二陛下闻到一丝不好的味道,沉声道:“爱情可是也在怨某?”
房玄龄苦笑道:“陛下何出此言?魏徵之言虽然老成谋国、并无虚妄,但微臣深知,陛下心中始终未曾忘记初衷,只是一时放纵,终会反思过来,魏徵,有些杞人忧天了。”
李二陛下心里舒坦了!
还是房玄龄贴心啊……
谁知房玄龄续道:“但老臣近年确是觉得精力渐渐不济,政事之上多有疏忽。前些时日,吾家二郎也曾言,既是年老体衰,心有余而力不足,何不早早放下朝政,即可含饴弄孙颐养天伦,亦可为后进让路,老臣亦能在一边敦促教诲。否则将来老臣一旦不测,这如山政务,岂非要出岔子?”
他说的情真意切,李二陛下却只是关注其中一句话!
不由得恨恨咬牙道:“房二,焉敢怂恿某之肱骨,生出淡泊隐退之心?简直可恶!”
房玄龄愕然,这是……给儿子招骂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二章 科研
“犯阙”那一夜,房俊所受之伤着实不轻。索性都是皮肉之伤,脏腑虽有损伤,并不严重,宫内太医日日前来诊脉察看,各种名贵药材天天赏赐,加之房俊年纪好,体质绝佳,恢复起来很快。
自打太子李承干来了一次,被房俊的心灵鸡汤灌得晕晕乎乎之后,房俊便躲到庄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可他也不是个闲得住的性子,闷极无聊,便开始摆弄各种“发明”,为大唐帝国的科研事业添砖加瓦发光发热……
这一日春光明媚,房俊正在后院,带着一群“学徒”烧锅炼油。
没错,他打算跟“猪油”耗上了……
上学的时候是做过这个“猪油”的实验的,只不过年代太过久远,当时只是当个乐趣,之后再也未曾接触过,所以忘得差不多一干二净,但房俊总是觉得这猪油除了做肥皂之外,还有不少用途。
所以今日重拾“炼油大业”,打算试试“触景生情”会不会勾起一些记忆。
当然,以房二少今时今日的地位、官爵,能动嘴指使家仆的时候,那是绝对不会亲自动手的……
支好锅,架上火,开始炼制猪油。
再拿来生石灰,溶水制成石灰浆,再把小苏打倒入其中,这玩意自打被房俊第一次弄出来,随着肥皂产量的增加,存货很是不少。
乱七八糟的东西加入锅中,锅中的猪油已经开始了反应,最上层的油黄色皂质开始逐渐凝固。
?没有经过任何处理的猪油皂,会带有一股子油腥味,就算做完肥皂,也没人愿意用它弄得一身猪油味。
所以最近肥皂的销量虽然不错,因为确实好用,但是诟病也不少,毕竟都是富贵人家才得起这东西,这些人间爱都是讲究品质的,大多嫌弃这玩意儿有味儿。
家仆把还未完全凝固的皂质挑纯净的,最大面的一部分撇出来,加入事先准备好的胭脂粉搅匀静置。
这也算是一次改进,不过不是房俊研究出来的,而是作坊的工匠自己想出来的。其实道理很简单,既然有猪油味,那就加进去点别的东西,将这股味道掩盖住不就行了?
很简单的一个想法,很简单的一道工序,房俊却赏了那个提出这个想法的工匠十贯钱,将他的月俸提升一倍。
这是千金买马骨,就是给别的工匠看的,只要你能创造出价值,本少爷不吝奖赏!
这一招相当有效,最近房家所有的工坊里,工匠们都像是打了鸡血似的,也不好好干活儿了,无论做肥皂还是干什么,都想着是不是能改进工艺亦或者创新产品。
结果自然是成本大大增加,产量却有所下滑。
不过房俊非但不恼火,甚至乐见其成。
这个时代不缺少手艺精湛的工匠,但是缺少变通的头脑、改变的意识。
故步自封,是国人最大的毛病。
房俊相信,只要激起这些工匠的创新意识,他们必将还给他大大的惊喜。
因此,他还给工匠们留了一个后门……
加入胭脂的肥皂会变得有香气,这已经算是初级劣质的香皂,如果将猪油或者植物油等原材料进一步提纯,再加入花瓣提炼的香精,那就是正宗的香皂。
不过,这一步还是让工匠们去发现,算是一道作业题……
?做完肥皂,锅中还剩下一些浑浊的皂质和底层的碱性废液。
按照以往的工序,制作肥皂到此为止,这些东西都是要倒掉的。
但是房俊知道,这些“废物”其实才是真正有价值的东西,只不过他忘记了这里边都有些什么成分,怎么才能做出别的东西……
房俊制止了家仆将锅里的废物倒掉,摸着下巴,瞅着锅里的东西极力的会议当初在实验室的情形……
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有女子说话的声音。
工匠家仆们愕然望去。
这个院子,几乎是庄子里的“禁地”,非是工匠和极少数家仆之外,等闲不得靠近,因为这里有太多“秘方”,若是泄露出去,房家赖以敛财的产品就烂大街了……
等到看清出现在门口的人,工匠和家仆们这才释然。
武媚娘是二郎的侍妾,在二郎这里,对于武媚娘完全没有秘密可言,没见到码头那么大的生意都交给这个武娘子,完全撒手不管?而且武媚娘在庄子里的威望真不是盖的,对于她的手腕,没有人不服气。
至于另一位……高阳公主殿下,那就更没问题了。
这可是未来的主母!
有必要对她保密?
况且最近这些时日,高阳公主三天两头的跑到庄上来,大家早就见惯不怪,连忙上前见礼,口称:“见过公主殿下!”
高阳公主微微颌首,和颜悦色,目光转到房俊那边,却是微微一凝。
房俊正闭目深思,看都没看她一眼。
高阳公主暗自咬着银牙,微微气愤。
本宫纡尊降贵,前来探望与你,居然敢跟我摆架子?
莫非以为救过本宫一次,本宫就什么都得忍着你?
傲娇脾气发作,鼓了鼓小脸儿,不悦道:“房俊,见到本宫,如何不施礼?”
房俊连头都没回,脑子里那些久远的记忆已经渐渐有了一点轮廓,正是最最紧要的时候,只差一点点,就想起来了,如何肯打断思路?
记忆这东西最是难以捉摸,若是此次打断,那极可能前功尽弃,下一次想起来还指不定什么时候呢,便是再也想不起,那也不是不可能。
对于他来说,什么东西最珍贵?
自然是那些来自于二十一世纪的记忆!
眼见房俊居然还是不理自己,高阳公主火大了,咬了咬嘴唇,就待去教训教训这个混蛋!
武媚娘赶紧拉住高阳公主,悄悄凑到她耳边,低语道:“殿下且慢,二郎……好像在想什么重要的事情?”
她甚至房俊的“天赋异禀”,对于许多新奇的事物都有不可思议的见解,无论肥皂还是玻璃,简直就是点石成金、化腐朽为神奇!所以每当房俊思考的时候,武媚娘总是静静的站在一边,不敢打扰。
高阳公主却是不忿,凭什么呀?
你想东西,就可以将本宫视为无物?美得你!
正待说话,却见房俊“嗷”的一嗓子,吓得她花容变色,以为房俊恼了……
却听房俊语气极快的说道:“卤水,庄子里可有卤水?”
工匠们面面相觑,他们哪里知道这个?
武媚娘闻言,想了一想,说道:“庄子上有个豆腐坊,应该可以有。”
一个家仆当即说了一句:“我去拿!”飞也似的跑去豆腐坊。
房俊骂道:“毛毛躁躁的,老子话还没说完呢!”
那家仆却已经去得远了,便有一个工匠凑上来,陪笑道:“二郎尚需何物,小的去找来便是。”
大家实在是太佩服房俊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了,总是用一些平素常见的很不起眼的东西,烧一烧,就烧出一样神奇的东西……
房俊完全处在极度兴奋的状态,根本没功夫理会身后的高阳公主!
高阳公主臭着一张脸俏脸,嘴里碎碎骂着,却也只是乖乖的站着,不敢打扰房俊。
人就是这样,如果你不在乎,那么随他怎么都没问题;可要是在乎了,就会担心他的喜怒哀乐,就会变得低了一头……
房俊先让家仆做了一个简易的过滤装置,这玩意很简单,把大小不一的碎石、细砂,木炭,放入水中洗净,?待洗好之后,房俊便指挥家仆拿出一个带细竹管的坛子,在坛底铺上棉布,放上一层块儿大的木炭,又铺一层布再铺小块炭,之后是细沙、小块卵石、大块卵石,整整码了五六层,铺满了大半个坛子,这个粗糙的过滤器就算完成了。液体倒入坛中,再从坛底的竹管流出,就能起到过滤的效果。
过滤效果最好的当然是活性炭,但是房俊这个两把刀怎么作得出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三章 宝贝
过滤装置做好,那去取卤水的家仆也回来了。
命人把中层浑浊之物撇出,单放入一个盆中,这里面的成分主要是末反应完全的猪油和杂质,还有少量皂质。
房俊让人把兑好的卤水加入其中,用力搅拌。
不多时,盆中的猪油再次发生了变化,逐渐凝固。
房俊看着泛着油光的猪油块,心里激动的不行,以往在实验室做过的实验,现在完全想起来了!猪油之中加入火碱,反应之后会得到肥皂,加入盐酸,则会生成另一种物质。
蜡!
也就是用来照明的蜡烛。
但是在这个年代,蜡是一种奢侈品,上等蜡是由白蜡虫分泌的物质做成,或者是蜜蜡,简直是天价唉!即便最普遍的都是用上好的油脂炼制出来的,所以经常叫做牛油大蜡,贵的不行!
而寻常百姓人家照明,最普遍的是用油灯!
只要这猪油蜡一出,凭借低廉的价格、远超油灯的品质,必可风靡天下!
果然知识就是力量啊!
房俊美滴冒泡!哥太有才了……
连忙命人又拿来一段绵线。
注意,是“绵线”,不是“棉线”!
有差别么?
差别大了去了!
在棉花传入中国之前,中国只有可供充填枕褥的木棉,没有可以织布的棉花。宋以前,中国只有带丝旁的“绵”字,没有带木旁的“棉”字。
“棉”字是从《宋书》起才开始出现的。
可见棉花的传入,至迟在南北朝时期,但是多在边疆种植。在较远的古代,我国人民的衣服原料主要是丝、麻和葛。御寒的衣物被褥也是用这些材料做成,里面可以充塞一些动物家禽的羽毛。
至少在唐初,棉花绝对没有在中原地区出现!
不经意间,房俊又发现一处商机,心情大好!
把自己的茶盏当做模子,现场做了一个简易蜡烛点燃。
一灯如豆,光天化日之下,却依然看得出很明亮,而且,几乎没有油灯点燃时的黑烟!
一个工匠兴奋道:“额滴天!这可比牛油大蜡的成本便宜多了,而且质量几乎犹有过之,这可是能赚大钱啊!”
房俊哈哈一笑,这不废话么?这种油蜡之中的杂志几乎达到这个时代的最低水平,所以点燃之后的烟灰也比一般蜡烛少得多,油灯更是不能比!
当然,这还没完。
房俊目光灼灼的盯着最后的半锅“废液”,这才是皂化反应的精髓!
这些废液之中含有一种比皂和蜡更加珍贵百倍、千倍的物质甘油!
甘油是一种无色味甜的澄明黏稠液体,是极为重要的化工原料。用途之广,几乎涵盖了大多数的化工领域。在食品加工、制药、化妆品制造、工业机械润滑、有机合成、塑化等等领域都有应用。
在二十世纪初,甘油更是制造炸药的主要原料!
当然,以现在的技术和房俊的水平,这个基本是不用想了……
但是只要有了甘油,那么一切就有可能!即便他自己作不出,也有了最好的基础,后人想要在他的基础上更进一步,那就容易得多!
而且,这些东西现在也不是一无是处,经过简单的稀释澄清,便能从废液之中提取一种甘油甜水。
吩咐家仆剔除碱性沉淀物,剩下的便是甘油甜水,这东西呈淡黄色,而且腥臭难闻,一众工匠捂着鼻子,不知道这臭水有什么用。
房俊让一个家仆把臭水缓缓倒入早就做好的过滤坛中,不多时,坛底的细管之中就有水流缓缓涌出,让人颇为惊讶的是,流出的不是黄水,而是清澈透明的液体。
“大根叔,前几日您从家里带来的那坛桃子酒,可还剩下?”
房俊问一个年老的工匠。
那老工匠脸一抽,满脸皱纹宛如沟壑密布:“别提了,家里那老太婆去岁身子不爽利,秋天酿酒的时候都是媳妇经手,手艺不行,那桃子酒愈发涩的厉害,一坛都未曾卖出。那日老朽带来一坛解解馋,结果只喝了两口……”
骊山多荒地,许多地方不适合种植粮食,荒废了又可惜,便有老农栽植一些果树,秋天结了果子,拿去城里换些钱物,但也卖不出几个,剩下的大部分又不舍得扔掉,便会装进缸里酿制成果酒。
唐人好酒,这种果酒的销量也不错。
只不过这种酒虽然有果子的香气,但口感酸涩,实在不怎么好喝。若是手艺差了些,简直难以下咽。
房俊便说道:“你且去拿来。”
老工匠楞了一下,还是点头道:“那行!”便转身去了。
房俊看着坛子底部渐渐流出的清流,仿佛看到一吊吊铜钱从细管里涌出来,散发着金光闪闪的光芒……
这清澈的甘油水,只要简单的蒸馏,便能提取纯净的甘油,而现在,它还能干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如论桃子酒亦或是葡萄酒,都会在酿制的过程产生一种叫做单宁的东西。不论哪种果品发酵之后,单宁都无法分解,残留在酒液之中,自然酿出的果酒口感就又苦又涩,极为难喝。
单宁,是果酒之所以口感苦涩的罪魁祸首,但是在后世讲究果酒品质的时候,它又必不可少。单宁的多少可以决定酒的风味、结构与质地。缺乏单宁的果酒会显得质地轻薄,没有厚实的感觉。
其实,单宁具有抗氧化作用,是一种天然防腐剂,它可以有效地避免葡萄酒因为被氧化而变酸,使长期储存的葡萄酒能够保持最佳状态。所以说,单宁对于红葡萄酒的陈年能力具有决定性的作用。一瓶好年份的红葡萄酒,放到十年以后可能才会渐入佳境。
这就是单宁的威力。
但是现在需要的是可以即酿即饮的果酒,谁耐烦去把它密封起来存个十年八载?
那么就需要到甘油水。
甘油水中的甘油,可以分解果酒中的单宁,有效的去除酒中的苦涩之味。而且,因为甘油带着淡淡的暖甜味儿,还能大大地提升果酒的品质和口感,是绝佳的果洒添加剂。
只要去除果酒的苦涩,再把酒液过滤澄清,那甘甜清亮的果酒,必定会成为一种极受欢迎的酒品。
一旁的高阳公主早已忘记房俊冷落她的事情,更别提发什么火了,已经完全被震惊了。
她瞪圆着一双杏眸,看着房俊把这么一锅臭哄哄的猪油折腾来折腾去,居然就能折腾出这么多的花样,简直不可思议到极点!
难道这人真的会那种点石成金之术?
房俊指挥着家仆重新做了一个过滤装置,然后把那半锅甘油水煮一遍。甘油的沸点比水高,只要把含有甘油的甜水加热至百度,把水份蒸发掉,就能得到纯甘油。
当然纯度肯定不行,但是用来添加果酒则完全没有问题。
没一会儿,老根叔便捧着他的那坛子桃子酒来了。
房俊命人将一坛子酒分成十份,分别加入不同数量的甘油以及几个鸡蛋清,再分别记录添加的数量,因为他不知道最佳的比例,只能这么实验。充分搅拌之后,将其过滤纯净。
一份份澄明透亮的桃子酒便出现了。
单单看这色泽,便已经上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然后自然是挨个试验后感,就让老根叔一份一份品尝,反正这玩意好喝歹喝也喝不死人。
当然,房俊自己肯定是打死不会喝这种实验室制出的半成品……
高阳公主凑了过来,疑惑的看着老根叔“以身试毒”的壮举……
“这玩意真的能喝?”公主殿下不确定的问。
“您可以试试,口感很不错哦!”房俊露出大白牙,怂恿道。
“咦!”高阳公主皱皱小脸,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
房俊瞅着这位秀丽娇媚的公主殿下,笑了笑,却是脑仁儿疼……(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四章 私密
略呈琥珀色的酒液,清甜可口,甚至能品出清香的桃子味儿。
房俊命人按照老根叔的品尝选出口感最好的那一份,虽然以后还需不停的实验甘油水添加的数量,但是基本算作大功告成。
不仅是骊山,整个关中都有无数的果酒积压,最后喝不完、卖不掉,只能倒掉。
若是将这些积存的果酒收过来,处理之后再卖出,必能添置一笔可观的收入,而且亦能为关中的百姓开辟一条财路,算是一举两得,善哉善哉。
然而房俊却高兴不起来。
因为身边的高阳公主殿下……
这位殿下自从被房俊在乱军之中解救之后,似乎一下子将观念彻底转变了,以前是懒得看房俊一眼,即便见了面,也是“土包子”、“黑面神”咒个不停。现在可好,三天两头的往房俊这边跑,每一次都绫罗绸缎人参何首乌什么一大车,美其名曰给房俊补补身子……
尤其是那小眼神水灵灵亮晶晶,秋天的菠菜不要钱似的拼命的甩……
房俊就郁闷了。
这是要闹哪样?
哥知道自己英明神武魅力无法挡,可是你个臭丫头怎么说也是堂堂公主殿下,这么死气白咧的倒追,真的好么?
你是不知道,你越是这样火热火热的,哥这心里越是想起你的“黑历史”,心里没底啊……
堂屋里,房俊有些走神,高阳公主则拉着武媚娘坐在软塌上,研究刚刚制作的那块蜡烛。
“这东西用着挺好,但是也太丑了!”
高阳公主很嫌弃这“块”蜡的形状。
武媚娘伸出纤纤玉指,婆娑着蜡烛,感受着细腻油滑的触感,轻轻笑道:“丑怕什么?只需弄一个模具,想让它变成什么形状,就是什么形状!这种蜡的质量比一般的牛油蜡都好,火焰明亮,烟少,只要上市,肯定大受欢迎!”
她尽力的表现自己的天赋,试图填补自己在高阳公主面前的自卑。
以前房俊不愿意这门婚事,高阳公主自己也很是抵触,还有一丝希望能让陛下收回成命。但是现在高阳公主一反常态,似乎认定了房俊,那么这门婚事便不会再有波折。
哪怕房俊再是反抗,也是徒劳……
武媚娘没想过去和高阳公主争什么,也争不过。
但她不愿像是寻常人家的侍妾那样,沦为一个花瓶、摆设、附属品,无论家主还是主母,都不会在意她的存在。
她不愿意像是寻常妇人那般,成亲、生子、相夫、锁在粉墙高楼里,数着院子里的梧桐叶子,等待着韶华老去……
那片渭水之畔的码头,招来了天下各处的商贾,汇聚了流水一样的金钱,将一个新奇的世界,展示在她的面前。
也点燃了她心底的欲|望。
然而这一切,极有可能会随着高阳公主嫁进房府,变得烟消云散。
她没有公主的显赫家世、尊贵地位,但是她让高阳公主知道,房俊身后的那个日益庞大、最终定会成长为巨兽一般的金钱帝国,是由她在撑起!
或许那样的话,自己便会得到高阳公主的重视,不会轻易的将她现在拥有的东西全都抢走……
房俊不在,两个女人的话题便随意了许多。
高阳公主虽然傲娇,但是对于亲近的人,并不难相处。
在她眼里,武媚娘是跟自己同一阵线的……
“媚娘,你说……”
高阳公主瞟了一眼站在门口的侍女,确定听不到她与武媚娘之间的谈话,却依然将声音压得低低的:“房俊……到底是不是……不喜欢女人?”
这话说出口,即便高阳公主一向性格爽利,也不由得羞红了脸。
实在是难为情……
但她又不能不问,以前对于这件事是存了看笑话的心思,但现在却仿佛成了她心口的一根刺,万一那个家伙真的不喜欢女人而喜欢男人……
武媚娘白皙的脸蛋儿“腾”的一下升起红霞,宛如胭脂一般娇艳欲滴,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羞涩的说道:“不是……”
其实她很想说“是”的,那就是一个兔相公,你们都别要了,给我留着吧……
可是她明白,即便没有高阳公主,自己这个御赐侍妾的身份,也不可能成为房俊的正室夫人。既然早晚都要来一个正室大妇,那还不如“自己人”高阳公主……
高阳公主觉得自己浑身燥热,舔了舔嘴唇,往武媚娘身边靠了靠,几乎已经闻到她身上淡淡的体香,这才扭捏着问道:“你和他……圆房了没有?”
即便是两个女孩子,谈论这样的问题也让人羞不可抑,武媚娘觉得身上像是有条虫子在乱爬,浑身不自在,低垂着头,轻轻“嗯”了一声。
然后似乎是怕高阳公主误会什么,赶紧又说道:“当初是殿下让奴家试探与他,所以奴家才……”
高阳公主却对武媚娘是否抢在她之前拔了房俊的“头筹”不感兴趣,两只秀眸亮闪闪的,紧盯着武媚娘问道:“本宫不是说那个……本宫是问……嗯……感觉怎么样?”
武媚娘快要羞死了,哪有这么问的?
证明不是兔相公就行了呗,这问题叫人怎么回答?
“你俩说什么呢,凑这么近?”
身后突兀的传来说话声,将两人本就羞涩难当的姑娘吓得尖叫一声,倏地分开。
房俊走进来,疑惑的看着高阳公主已经羞得红透的耳尖,咧了咧嘴:“殿下心虚了……”
高阳公主强装镇静,吱吱唔唔道:“本宫……那个……有什么好心虚的?不过是跟媚娘说一些女儿家的私密事而已,你一个大男人,凑什么趣?不知羞!”
语气虽硬,但是眼神躲闪,神情惊慌,肯定有问题!
这臭丫头若不是做了亏心事,怎会如此神态?
房俊眯了眯眼,锐利的目光在儿女身上来回巡视,想要找到儿女说谎的破绽。
高阳公主如坐针毡,只觉得房俊的眼神像是一把小刀子,将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的剖开,所有的与秘密全都无所遁形,赤|裸|裸的展示在他面前……
终于支撑不住了,高阳公主俏脸如火,瞪了武媚娘一眼,小声嘱咐道:“不许和他说!”
然后慌慌张张的起身便跑掉了。
只剩下武媚娘孤掌难鸣,面对房俊逼视的目光,有些抵挡不住,露出一个极度不自然的笑容,起身也想要逃跑。
却被早有准备的房俊一把拽住小手,一用力,武媚娘便“嘤咛”一声,被房俊强壮的胳膊搂在怀里。
看着怀中的美人儿犹自如同陷入陷阱的小兽一般惊慌挣扎,房俊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给本郎君老实找来,否则,家法侍候!”
听到“家法侍候”四个字,武媚娘顿时软成一滩水儿,苦着俏脸求饶道:“不要……这大白天的……”
房俊嘿嘿一笑,揽住柔软纤细的腰肢,一双大手开始登山涉水:“白天怎么了?又不是没试过……”
“不行,郎君,求你了……晚上,晚上好不好,怎样都随你……呀!”
最后一句却是被拿捏住了要害,惊叫一声,整个香软的娇躯便都软在房俊怀里。
星眸如水,眼波朦胧,两片粉润的红唇微微开阖,像是一条离岸的鱼儿一般急促的呼吸,鼓鼓的胸脯急剧起伏,漾起一点点波浪,看得房俊两眼发直。
尤物!
这才多大呀?就发育得这么好,再过个几年,又有新的动作可以操作了……
虽然心头痒痒的,不过房俊终究没有将这妖精就地正法,使劲儿拍了一下挺翘的臀儿,吩咐道:“等晚上再收拾你……去把某的官服准备好,陛下刚刚遣内侍来传信,命我即刻进宫。”
武媚娘稳了稳心神,奇道:“这个时辰,有什么事?”
房俊无奈道:“谁知道呢?某也就是一个侍郎,除了大朝会的时候可以进太极殿列班,平素连进皇城的资格都没有,谁知道叫我什么事儿?”
或许,李二陛下寂寞难耐,又要在哪里盖房子?
一想到这个,房俊就无奈的连连叹气:哥在大唐相当于科学家叫兽啊,不是包工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