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下马威(上)
吕则颂吓了一跳,他如何不知闹得沸沸扬扬的郧国公府门前的事?据说这位剁了张亮小儿子的手,时候房玄龄给张亮去了一封信,这事儿就算完了……
不过随即他也反应过来,这可是工部衙门,自己又没有非礼你嫂子,只不过是看不过你盛气凌人的样子,呵斥几句而已,难道就敢剁我的手?
这么一想,心里底气便足了,挺胸喝道:“吕某草莽出身,一生正直无私,铁骨铮铮!最是不怕倚势凌人之辈,你若敢剁我的手,我便任你剁!”
房俊啧啧啧赞叹:“果然有骨气!还真不敢剁你的手……不过,吕侍郎,你说我暴打一顿,然后对陛下说,是你这个老东西欺君罔上、对陛下心怀抱怨、对大唐满怀怨诉,我年轻气盛,一时没忍住就揍了你……你猜陛下会如何?”
陛下会如何?
当然是不了了之,你这混蛋打了齐王骂了魏王,不也没事人似的?
吕则颂不敢跟房俊强嘴了,他可听说这人是个楞怂货,搞不好真把自己揍一顿,一把老骨头了,还不得散了架?
吕则颂气得嘴皮子直哆嗦,转身向唐俭控诉:“尚书大人,这人实在可恶,您给我作证,其实……”
一直优哉游哉喝着茶水的唐俭闻言,放下茶盏,抬了抬眼皮,说道:“房俊,适可而止,吕侍郎毕竟是长辈,这么大岁数了,要懂得谦让!”
自打来了这工部,这姓吕的便仗着魏王的信任给自己作对,今日总算是看你这老家伙吃了瘪!
唐俭心头大爽。
房俊就坡下驴:“尚书大人教诲的是,房俊知错了。”
又是知错了……
唐俭点点头:“年轻人,犯错不要紧,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嘛……这个茶据说是你弄出来的?很合老朽的口味,赶明儿给我府上送点儿。”
房俊赶紧说道:“属下遵命。”
吕则颂气得要死,你两个给我玩双簧是吧?好,咱们走着瞧!你俩一个老得快死了,一个奶毛还没褪干净呢,老子身后站着魏王殿下,会怕你们?
给我等着!
吕则颂阴着脸,二话不说,朝唐俭一拱手,一甩袍裾,大步离去。
待他走了,唐俭才放下茶盏,叹气说道:“你呀,还是太年轻,心气儿太盛,可把这位得罪死了。”
没了旁人,房俊也轻松许多,走到唐俭身边径自坐下,问道:“这位吕侍郎跟我有仇?分明是针对我嘛,我这要是让步了,往后保准没个完。”
唐俭笑道:“他和你没仇,但他主子和你有仇。”
“他主子是谁?”
“魏王殿下。”
“哦……”房俊恍然。
唐俭又说道:“不止如此。我今年六十多了,这个工部尚书也干不了几年,想来魏王殿下必是对吕侍郎许了愿,将来这个位置就是他的。现在出来你这个变数,他是心慌了。”
房俊苦笑:“我才几岁?陛下怎么可能让我当一个六部尚书,再过二十年还差不多。”
唐俭不以为然:“现在不就是侍郎了?”
房俊哑然。
既然能十六岁当侍郎,谁敢保证就不能十七岁当尚书?
唐俭续道:“挡他的路,还只是可能,但你现在确实挡了另一个人的路,虞部郎中范大庆。若无意外,待老朽告老之后,他吕则颂就是工部尚书,而那范大庆,便是工部侍郎。”
房俊摸摸鼻子,不说话了。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断人官路,可谓不共戴天了。如此看来,也不怪那吕则颂一把年纪还跟自己叫阵……
换了房俊自己,也不能忍啊!
“这工部衙门,岂不是成了魏王殿下的私货?”
唐俭嘿了一声,一翻白眼:“那你以为陛下要我来干嘛?盖房子啊?”
房俊不禁苦笑道:“看起来,往后这日子清闲不了……”
唐俭不悦道:“小小年纪,怎地这般暮气?好男儿,自当迎难而上,中流击楫,闯出一番事业!”
房俊开始装怂:“这工部又不是我要来的,是陛下硬逼着我的!我的志向,就是美妾成群,家财万贯,混吃等死……”
唐俭听不下去了,这混小子实在是不当人子,正想教训两句,有人走了进来。
来者是个熟人。
唐俭给房俊介绍:“这位是屯田郎中田文远,自己人。前些时日水部郎中病重告假,水部没有主事的人,你便先挑起来,反正这时节天寒地冻的,水部也无事可干。对了,你那个玻璃作坊不是交给工部了吗?正好,让文远协助你,老朽跟你说,这才是头等大事,陛下愁着呢!其他的,不必在意,随他们去吧……”
房俊无语,这都是什么官?明目张胆的告诉属下混日子……
不过,我喜欢!
这样的官才当得爽快,不干活就开饷,都快赶上后世的挂名吃空饷了……
田文远笑眯眯的说道:“侍郎大人……属下带您去水部看看?”
房俊说道:“成!”
起身对唐俭拱手施礼:“中午属下在松鹤楼摆了几桌,宴请同僚,还望老大人赏脸。”
唐俭无精打采的打个哈欠,摆摆手:“人老了,就图个清静,那闹哄哄的地方不去也罢,你们自去。”
既然如此说,房俊也不再多言,告一声罪,退了出去。
工部衙门的大院修得很是整齐,清一水儿的青石板铺地,宽敞的院子中间植了一行六七颗怀抱粗的银杏树,枝桠交错,可以相见夏日里何等亭亭如盖,秋日里落叶缤纷。
树下分东西摆放了两排纹饰繁复的陶瓷鱼缸,不过现在是冬天,里边啥也没有。
东西两趟值房左右对称,房前有一熘回廊,整齐雅致。
田文远带着房俊走进东边第二间值房,门楣上有一块“水部”的小匾额。
值房里温暖如春。
唐朝的官衙办公条件很不错,待遇更是人性化,冬天炭火,夏日会赏冰。工部虽然在六部衙门之中地位不高,但是掌管全国市政建设、负责皇家内苑的建筑修葺,实打实的油水丰厚,待遇非但不差,甚至在六部里可以名列前茅。
水部值房跟后世的机关单位差不多,中间是一条走廊,两侧隔出许多独立的单间,用以各部门办公。最里边是一间宽敞的屋子,厅堂敞亮,后面甚至还有一间供官员临时休息的卧室。
房俊走进来看了一圈儿,满意的点点头。
这件办公室虽然在最里头,但侧面开着窗子,能见到值房后院的小花园,亭台水榭应有尽有,采光不错,环境很好。尤其是夏日喝上一盏香茗,倒在榻上睡那么一觉,一定很惬意……
田文远领着房俊一进门,水部值房里的官员自然便都瞧见了,即便有那一半个没瞧见的,也自有同僚相互转告。
房俊刚到了屋里,便有一个矮胖的官员跟进来。
田文远介绍道:“这位便是新任房侍郎,日后主持水部日常,连带沟通玻璃工坊之事。”
那矮胖官员立即行礼,笑呵呵说道:“在下水部员外郎,任中流,山东莱州人士,见过房侍郎。”
房俊笑道:“这名字不错!往后便是同僚,你我当同心戮力,共为陛下分忧才是。”
“那是那是,”任中流笑得很自然,拍马屁的话说得更自然:“房侍郎如此年青有为,能在您麾下效力,那是我等的福气啊!”
前任水部郎中因治水拨款亏空而被御史弹劾,想来不掉脑袋就不错了,再想回来根本不可能。那么在往后很长一段时间里,这位年青的过分的侍郎,便将是水部司实际上的主宰,搞好关系一准儿没错。
对方如此和善,反倒让房俊有些意外,笑问道:“实话?”
“绝对实话!”任中流指天发誓,信誓旦旦:“咱水部司刚刚经的一场危机,正需要侍郎您这样年富力强的主官,带领我们走出困境,能够一心一意为大唐的水利添砖加瓦!我在这儿表个态,整个水部司,必将以侍郎大人为主!”
按理说,房俊“空降”而来,最有可能阻挡的就是他的前途。
水部主官犯事,那么他这个员外郎顶上去那是理所当然。
可任中流不傻。
且不说不知多少御史现在都把目光盯着水部司,就等着水部司犯错,好群起而攻之,以获得立功的资本。现如今,水部司主官的位置简直就是个火|药桶,他任中流即坐不上去,更坐不稳,一不留神甚至有可能万劫不复……
不过眼前这位不一样。
在大唐为官,就没有不怕御史的,一旦被御史弹劾,极有可能破家灭门,遭致杀身之祸!
但是这位不怕。
据任中流所知,朝中御史关于这位的弹劾奏章,没有一百也有八十,皇帝陛下那是连看都不看,要么留中,要么打回御史台。
简直就是有铠甲附体,刀枪不入……
能有一个这样的牛人顶在前头,要多傻才会去强出头?
房俊初来乍到,哪里知道这些我弯弯绕?
不过见到任中流态度不错,心情也是大好,毕竟有一个跟自己合拍的下属,那日子必定要顺意得多。
田文远待了一会儿,便告辞离去。房俊初来,自然要跟水部的下属见见面,了解一下工作,他是工部司的郎中,留在这里不合适。
田文远一走,房俊便坐到桌案后的胡凳上,下意识的往后一靠,差点没来个倒栽葱摔地上去,这才想起来坐着的是个胡凳,可不是有靠背的椅子……(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下马威(中)
唐朝是一个由坐塌、坐席、低案之类的矮足家具,向桌子、椅子等高足家具过度的时代。
初唐时期,还是以榻、床、案等低矮家具为主,长腿靠背的椅子还未出现。后期接近五代十国的时候,带靠背的椅子和高腿桌子,才算在全社会普及了。但即使到那时,甚至直到明清两朝,供人盘腿坐的“榻”也没有绝迹,还在社会各个阶层里广泛地使用着,而且逐渐成为一种逼格的象征现在红木家具市场上大热的“罗汉床”,就是一种供人盘腿跌坐的“榻”。
后世某些雷剧里,无论汉唐三国还是哪个朝代,一律高桌与椅子乱飞,纯粹是胡编乱造;但某些号称“纪录片风格”的正剧复古复得过了头,贞观开元年代的皇宫里还在坐地席睡地垫,那也不太可能……矮足家具毕竟也是家具对不?没理由不睡“榻”,反而去睡地垫。
“衙门里可有木匠?”房俊扭了一下腰,有点酸。
任中流回道:“咱们工部的木匠,平素都在城里的作坊,不过旁边的将作监肯定有,属下去借用两个过来。不知房侍郎有何用?”
“让他们做点东西……”
这辈子可不能像前世那样,为了升官累死累活,到头来自己一命呜唿,政绩还不知道便宜了哪个王八蛋。反正现在的愿望也不是想要当多大的官,首要的问题自然是要解决办公环境的问题,正成天坐着个胡凳,早早就得腰托……
任中流沉吟一下,试探着说道:“房侍郎新官上任……是不是召集水部司的下属同僚,一则认认脸,再则安排一下工作?”
您再怎么混日子,也得做做样子吧?上任第一天不召集下属显示权威,反而找木匠……太不靠谱了!
房俊不是没做过官的,怎么会清楚这些必然的流程?
只不过他最近瞎忙,没空出时间打探一下工部的内情,这两眼一抹黑的,安排个屁的工作?
本待过个几日熟悉一下情况再说,不过任中流既然提出来了,那就见一见,不表示态度就行了呗!
房俊无可无不可:“那行,你去把大家都叫来。”
言罢,低头拿起毛笔,蘸了蘸墨汁,在纸上写写画画。
任中流答应一声,转身出去,在走廊里唿喝两声,没一会儿,便带着五六个人走进来,站成一排。
众人齐声喊道:“参见上官!”
房俊抬头一看,嘴角一抽……
这几位便是水部司的高级官员了,都是七八品的官阶,按说品级已然不低,外放出去进了府县,起码也是个县令、县丞,震慑一方的人物。可这一个愁苦如老农、一个精瘦似竹竿也就罢了,这位颤巍巍的老爷爷眉毛都白了,有没有一百岁?
好么!这整个水部司,怎么有种老幼病残的感觉?
怪不得这个任中流能当上员外郎,就属他长相周正身强体健……
房俊急忙起身,把屁股底下的胡凳给老爷子递了过去,笑容可掬:“哎呦,你老这么大岁数了,是应该某去拜望您的,怎敢劳您过来?”
老爷子呵呵一笑,也不推辞,便坐了下来。依着他的岁数,便是上了太极殿,李二陛下也是要赐座的……
众人各自自我介绍一番。
水部司架构精简,总计也就郎中一人、员外郎一人、主事二人、书办五人。
其中郎中是主官,员外郎作为副手协助主官工作,主事负责具体事务,而真正的办事人,便是那几名书办。
虽然报了名字,房俊一时也记不全。
凳子给了白胡子老爷爷,房俊自己也只能站着,还在他也没想在这个小衙门里头显示什么官威,很是和气的说道:“咱们初次见面,往后可就要同僚为官,理当守望相助、团结一心才是。咱也不废话,有事就报上来,没事就各司其职。”
很有一种“有事启奏,无事退朝”的既视感……
诸位下属面面相觑,略带惊异。
按理说,每一位新官上任,必然要长篇大论一番,点明自己的态度,展示自己的官威,好利于以后的工作开展。
这位就这么干巴巴的两句话,就完啦?
“哦,还有一事……”房俊说道。
这才对嘛……下属们各个腹诽,一次说完不行,非得玩这一套?
“本官中午在松鹤楼订了几桌酒席,权当宴请诸位,往后还望诸位多多关照。行了,都先回去吧,赶紧把手头的事儿忙完,可别耽搁了吃酒的时间啊,过时不候!”
下属们又愣了,按规矩,不是应该他们这些下属凑份子宴请上官么?
而且,松鹤楼啊!那可是长安城里出了名的酒楼,出了名的贵!不是达官贵人豪商巨贾,等闲不敢进那个门儿!寻常一桌酒席,也得个三五贯,相当于他们几个月的月俸,谁舍得?
当然,这些官员俸禄的大头在于年俸和职田,可那也心疼啊。
不过又一想,这位新任上官,那可是出了名的会赚钱,年前卖了一个什么宝贝,可是得了好几万贯!这点小钱,人家的确不看在眼里。
如此一来,诸人看着房俊的眼神,就有些变化了。
当朝宰辅的公子、未来的帝婿、长安城里横着走、偏偏还腰缠几万贯……这样的上官,注定了前程似锦,就算不能紧跟着脚步,拿出去说说也提神啊!
房俊见众人没什么反应,便挥了挥手:“既然没什么事儿,都散了吧……”
“属下有事禀报。”
有人站出来说道。
房俊微微一愣,看着这人,主事梁仁方,便是那位看着愁苦如老农的,负责水部司的往来账目,算是主管会计。
房俊沉声说道:“说。”
梁仁方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账簿,似乎没察觉到房俊的不悦,缓缓说道:“今年春汛在即,治河钱粮需得咱们将去年账目呈报上去,然后才能去民部申请拨款。属下想将去年的汇总给房侍郎做个汇报,以便尽早申请款项,及时布置治河事宜。”
所谓的治河事宜,便是治理黄河。每年春夏两季,黄河都会水位上涨,一不留神就会有决堤之厄,到时候但凡摊上关系的衙门,谁都没个好。
按说这绝对是正事儿,可你非得这个时候来说?
任中流脸一沉,呵斥道:“梁主事,侍郎大人甫一上任,尚未知晓水部司的事务,不必急于一时。”
梁仁方梗着脖子,很是正气凛然,反驳道:“属下可以等,但是河汛不能等!”
房俊摆摆手制止任中流,眯着眼看着梁仁方,点点头:“你且报来。”
“诺!”
梁仁方答应一声,站着摊开手里的账簿,一条一条往来账目念出来。
“去年春,正月,乙巳,民部拨款十三万贯,用以治理河汛,劳工、辎重、粮油杂物等等共计花费十五万三千七百六十五贯,差额民部并未补足。夏,四月,戊寅,安州水患,户部拨钱十二万贯,筑成堤坝三十里,花费花费五万四千一百九十五贯,与前次民部拨钱总计,剩余两万八千三百五十五贯,余额截留入库。去年总计……”
“停!”
房俊摆手打断他,说道:“这账目不对。”
众人有些不解,这往来数目听着人眼晕,你就知道不对?
梁仁方脸色一变:“如何不对?这都是我多次计算得出……”
房俊断然道:“我说不对就不对!”
居然敢跟哥哥玩这一套!
仗着我第一天上任,想趁机让我把这个账目坐实了,玩一出瞒天过海?
老子会告诉你咱当年得过全市珠心算竞赛的亚军?
房俊冷冷说道:“进出差额不是两万八千三百五十五贯,而是四万两千零四十贯,缺少的这一万三千六百八十五贯,到哪里去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下马威(下)
梁仁方楞了一下,汗“刷”的就下来。
众位属官简直不敢置信,这就算出来了?而且看梁仁方的表情,那是半点都不差!
简直妖孽啊……
未等梁仁方说话,任中流急忙呵斥道:“为何做事如此毛躁?账目之事,关系实在重大,来不得半点马虎大意!梁主事莫非忘了前任郎中是如何被御史弹劾?还不赶紧回去重新计算,在拿来给侍郎大人过目?”
梁仁方一脸羞愧,低着头不敢看人:“是是是,属下知错,属下这就回去重新审计……”
“不必了!”房俊冷笑一声:“你不是错在审计失误,而是错在立场错误!怎么着,看我房俊年青,拿我当大棒槌?真以为我这个侍郎是吃素的?!”
房俊厉声喝问,梁仁方也不狡辩,低头不语。
这件事的性质极其恶劣,这是给房俊挖坑,让他往里边跳!
房俊因是第一天上班,情况未明,加之年青难免气盛,面对属下的报表,必然会有所疏漏。而梁仁方故意将账目做得混乱,各项大额数据凌乱不堪,一旦房俊未能察觉,签字画押之后,这账目隐藏的一万多贯,那便是他房俊的责任!
简直不能容忍!
欺负人也不能这么欺负吧?哥们第一天上任,你就弄一个天坑让我往里跳!
一旦这一万多贯查实是房俊的失误,丢官去职都是轻的,若是被难缠的御史顶上,充军流配都有可能!
房俊指着梁仁方,冷冷说道:“从现在开始,你不再是水部司的官员,收拾收拾滚回家去!”
这种人,绝对不能留!
这还是房俊被前世的思维影响有些手软,或是换了旁人,押入大理寺彻查都是轻的!
梁仁方一脸灰败,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那张皮肤黝黑极似老农的脸上满是失落,挺直的嵴背瞬间弯曲,对着房俊微微躬身,转身欲走。
那一直闭目养神的白胡子老者此时睁开眼皮,微微一叹:“房侍郎,手下留情吧!”
房俊看了他一眼,水部司最年长的主事,郑坤常。
水部司官员三年一任,到期考核优等,即可官升一级。若是一任期满未能提升,再留一任,资愈加深厚,这也是一个考核的标准,一般不犯错的情况下,必然也会升上一级。可要是三年再三年,三年之后又三年……那就不是资深不深厚了,而是丢弃到墙角的冷板凳……
房俊倒不是捧红踩黑之人,但也没打算给老头留面子,冷然道:“某不是刻薄之人,但似这等陷害上官的卑劣小人,决计不能留!”
笑话,不给你们展示点力度,真拿老虎当病猫啊?
再精明的人也有疏忽的时候,最是身边的人防不胜防,下属都这么干的话,领导不都得被玩死?
郑坤常长叹一声,无奈道:“梁主事这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梁仁方垂首道:“郑主事,莫说了,事已至此,都是我一意孤行,怨不得侍郎大人。更何况,房侍郎已经手下留情了,若是将某交于大理寺,一世名声就都毁了……”
任中流犹豫了一下,撂了一下袍子,单膝跪地,朗声说道:“梁主事有错,但事出有因,还请房侍郎给他一次机会!”
其余几人见此,亦都单膝跪地:“请房侍郎给梁主事一个机会!”
梁仁方不虞有此,顿时手足无措,却感动得眼泪流了下来。
在这个尔虞我诈的官场,能有这么一群仗义执言的同僚,便是背了这黑锅,也心甘情愿!
房俊脸色如墨,一言不发。
他是真怒了!
怎么着,上任第一天,你们这班家伙就给咱来一个下马威?
真以为联名起来,就收拾不得你们了?
笑话!
那边郑坤常见状,叹了口气,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也待有样学样,下跪求情。
房俊即便怒极,可也不能让这么一个年逾古稀的老者跪他,那名声就完了!虽然他一直也没什么好名声,但这个不同!
嚣张跋扈、任意妄为都没啥,但是不尊老不行!
在这个时代,哪怕是一个山沟里的古稀老人,只要走得动,都可以直接去太极宫,哪怕理由只是想看一眼皇帝是个啥模样,李二陛下也必须得见!
这是一个民族的传统!
房俊面沉似水道:“您老这是要折煞我?”
太过分了!
郑坤常活了这么大岁数,什么事儿没见过?立即知道自己鲁莽了。
见房俊的神情,就知道这位已是怒极,若自己再这么一跪,那就算是在打房俊的脸,事情非但再无转圜的余地,反而会立马升级!
郑坤常只得又坐了回去,看着房俊说道:“房侍郎可否听老朽说说这其中的缘由?”
房俊略一沉吟,也觉得这班人不至于第一天就跟自己往死里磕,必然是有原因的,便说道:“请讲!若是有道理,某可以无视尔等胁迫上官之罪,但我有言在先,梁仁方设计陷害上官,不可饶恕!即便不是开除革职,也得给我离开水部司!”
郑坤常苦笑一声,看了一眼几位同僚:“自作聪明,这下子傻眼了吧?”
然后,缓缓述说事情的缘由。
梁仁方报给房俊的账目,虽然被他故意打乱,显得杂乱无章,但并无一处修改。事实上,水部司的账目里,那一万多贯的确是不翼而飞了,这就牵扯到那位被御史弹劾而病重告假的前任郎中。
那位郎中是有靠山的,能在御史弹劾之下还能安然告假回家,可见靠山的能量非常不一般。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哪怕是被砍了脑袋,也是他咎由自取,没人同情。
可问题的关键在于,这一万多贯凭空消失了,对不上账!哪怕是被贪|污了,也得有个去处啊!虽然都知道跟那位前任郎中有关,可人家没认罪呢,那就不算!对不上账,人家民部就不给审核,不给审核,今年的拨款就下不来!
水部司是个清水衙门,清一水儿的花钱,没有一个来钱的项目,春汛怎么办?
耽搁了春汛治河,一旦出了差池,打板子是轻的,河水决堤,那得死多少人?
可是偏偏这一万多贯人人心知肚明,想找个人背黑锅都没人信。
眼看春汛就来了,水部司上下急的焦头烂额,可怜见儿的,这时候凭空降下来一位大神!
梁仁方就有办法了。
煳弄着这位新任侍郎签了字画了押,以这位的名声,兼之其父房玄龄的权势,户部那班人怎么会不给面子?
只要审核一过,银钱拨发,那就万事足矣!
至于房俊会不会因此担罪,梁仁方也是没办法,若不是他自己想扛也扛不动,早就自己上了。
在他看来,跟黄河两岸的百姓相比,个人受点委屈算什么?
反正房俊根红苗正,又不会被砍头……
房俊都被气笑了!
说实话,对于这样为民着想的官员,房俊还是衷心佩服的,可是在这其中自己居然成了反派,这就不那忍了!
大骂道:“和着你们都是忧国忧民的清官干吏,特么我就是一个冤大头,拿来顶缸的傻帽?”
众人尽皆汗颜,此事虽是梁仁方想出来并且实行的,但大家都是知情之人,总是很心虚。
梁仁方以头伏地,说道:“属下有错,不该设计上官,单凭处置,绝无怨言!”
房俊哼了一声,说道:“你当然有错,大错特错!更令本官气氛的是,你蠢得要死!”
梁仁方不解:“何蠢之有?”
虽然计策失败,没料到这个年青的纨绔居然堪称算学大家,可自己的计策还是不错的,怎么就得了一个“蠢”字?
房俊哼了一声:“某来问你,为何要让某来顶缸?”
梁仁方虽然不明白“顶缸”是个什么意思,但大致也能理解:“因为房侍郎靠山足够硬。”
这是大实话,身后站着房玄龄跟李二陛下,谁还能硬的过他?
房俊一脸失望:“你既然知道某靠山硬,那为何只是想着让某无顶缸,而不是让某去户部讨要拨款?”
梁仁方愣愣说道:“按规矩,去年的账目不能通过审核,民部是不给今年拨款的啊……哎呀!”
说到此处,他才恍然大悟!(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三章 人情
规矩是给谁准备的?是给他这般无靠山的小人物!
房俊会在乎什么规矩吗?
人家从来不按规矩行事!
若是房俊亲自去民部讨要拨款,哪个敢不给面子?
梁仁方肠子都悔青了,自以为妙策,把自己都搭进去了,居然是一招臭的不能再臭的臭棋!
我特么还真是蠢到家了……
房俊冷哼一声:“虽然你是心为百姓,但意图诬陷上官,罪不可恕!现在……”
“房侍郎!”
郑坤常出言打断房俊,他也顾不得去看房俊难堪的脸色,干脆倚老卖老不要脸了,若是房俊话一出口,那可就再无更改了。
“梁主事有错,理当处罚。但其人深知造船之术,不如将他打发到我们水部司下属的莱州船厂,让其戴罪立功如何?”
房俊倒是没有生气被郑坤常打断自己说话,人活得岁数大了,总是有这样那样的特权。
他惊奇的是:“咱们水部司还管造船?”
郑坤常:“……”
任中流:“……”
梁仁方:“……”
所有下属:“……”
众人齐齐无语,老大,您还敢再不着调一点吗?
和着到现在您还没搞明白咱水部司是干嘛的……
房俊尴尬癌都犯了,摸摸鼻子,说道:“某刚刚上任嘛,一时有些混沌而已……造船吗?嗯,这个好,那行吧,既然老人家给你求情,那就好好干……”
见到下属们的眼神,房俊脸皮再厚也有点坐不住了,哥们还以为水部司只管修大坝呢……
“那个啥,离晌午还有些时辰,本官这就去民部转一圈,把拨款要来……”
任中流自告奋勇:“属下跟您过去。”
房俊道:“那行,你们诸位都散了吧……”
说着,拿起桌上的一张纸交给任中流:“找两个手艺好的木匠,按图做出来十个八个。”
任中流接过一看,像是图纸,上面画着一个方方正正四条腿的不知道什么玩意儿……
郑坤常仗着岁数大,也不求进步了,所以在房俊面前也就他敢说话,这时候插了一嘴:“民部那帮关老爷抠门得紧,往年的拨款都是将将好,弄得我们水部司想干点事儿也没钱,房侍郎去看看,若是便利,不妨嘴巴张大点……”
这个套路,房俊可是门儿清。
“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嘛,这个我懂!”
前世当副县长的时候,最头疼的就是跟财政局扯皮,你要一万他给八千,要两千他给一千,那帮子管钱袋的家伙古往今来一个样,都特么属貔貅的,光吃不拉……
郑坤常满意的点点头,看来这个小子也不是啥都不懂,官场上的套路还蛮清醒。
房俊大摇大摆的往外走,“某去民部转转,尔等速度将手头的事情处理,别耽误了中午吃酒。”
众人无语,您就算靠山再硬,真当户部是泥捏纸煳的,任你拿捏?
房俊此时走到门口,又回头喊了一声:“那个梁仁方,中午一起吃完酒再走!”
除了工部衙门,也不用骑马坐车,往左边一拐,不到一百米的地方就是民部大堂,熘达着就过去了。
任中流从后边紧跑两步,追到房俊近前,神情颇有些忧虑,迟疑着说道:“侍郎大人……可知道民部尚书是谁?”
“是谁?”
房俊边走边问,不过并不在意,管他是哪个,咱光明正大去要钱,他还敢不给?更何况自家老子房玄龄那可是民部最直接的顶头上司,吃了豹子胆敢为难?
任中流一看就知道这位根本不清楚民部尚书是哪个,面色沉重说道:“是韦挺韦尚书。”
房俊一拍巴掌:“原来是他啊,那更好办了!”
任中流有些发懵,不得不提醒道:“呃……这位可是齐王殿下的老丈人……”
别人没想起来这码事,以为房俊的名声再盯着房玄龄的名头那就无往而不利,梁仁方却没忘!
满长安城谁不知道当初您拳打齐王李佑的事儿,现在面对人家齐王的老丈人您还一副熟人好办事的样子,这心可真够大的……
说话间,二人已经来到民部衙门大门口处。
房俊负手而行,迈着方步大摇大摆的就往里走,一边对任中流说道:“所以说要透过现象看本质,不要人云亦云……”
民部的门子不识得房俊,不过见到工部水部司的员外郎跟在身后,估摸着这位不是一般人,出来拦了一下,便和颜悦色的说道:“敢问这位上官,前来民部有何要事?”
房俊大大咧咧说道:“韦尚书在不?”
“敢问上官贵姓?”
“某就问你在或者不在?”
“这个……”门子似乎很少有面对来民部尚且如此盛气凌人的官员的经验,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想要说不在,又怕真的耽误了正事;想要问问这人是谁,但这黑脸的小子一身绯色官袍,佩着银鱼袋,又不敢问……
任中流一脑门儿汗,心说您这跟韦挺韦尚书还有过节呢,还有心思在这里为难一个门子?
便上前说道:“此乃新任工部房俊房侍郎,烦请入内通报……韦尚书。”
那门子吓了一跳,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房俊?
幸好自己谨慎,若是像平素那般呵斥几句,搞不好不是要被这楞怂踹一顿?关键是踹了也白踹……
赶紧说道:“二位稍待,小的去去就来。”
言罢,飞快的跑进内院报信去了,边跑边想,你也就跟我这小小门子耍威风,谁不知道你打齐王殿下的那点事儿,还想求见咱们尚书大人?简直就是自取其辱,做梦去吧!
可没一会儿,这门子就回来了,态度较之先前更加恭谨,点头哈腰陪着笑脸:“房侍郎,尚书大人有请!”
房俊“嗯”了一声,对任中流说道:“你在这里稍待。”
晃悠着八字步进了院子,直奔民部大堂。
那门子依旧一脸茫然,没道理啊!这房俊打过齐王殿下,那应该很是不招尚书大人待见才是,可为何刚刚自己去通报的时候,尚书大人非但没有一丝恼怒,反而很高兴的样子?
最终,门子得出一个结论:这些豪门之间的关系啊,实在是太狗血了……
民部大堂比之工部更是不遑多让,而且更加气派。
毕竟工部是占了近水楼台的便宜、自产自销,而民部作为整个大唐的财政中心,几乎是所有部门都要仰望的存在,较之“天下第一部”的吏部亦毫不逊色,而且油水丰厚,办公环境自然没得说。
韦挺今年尚不足五十,正是年富力强、精力充沛的好岁数。整个人个子不高,但气势内敛、温和有礼,一股世家出身的温润气质扑面而来。
“呵呵,贤侄此来,怕是没什么好事吧?”
见到房俊进来,民部尚书韦挺居然亲自起身,亲热的扯着房俊的手,拉到桌案旁落座,差点把大堂里负责斟茶递水的一个小吏吓得眼珠子都鼓出来!
平素自家尚书大人那叫一个矜持,跟谁都是不苟言笑,怕是自己亲儿子来了也没这么开心吧?
房俊也有些受宠若惊,不提这位的民部尚书的官职、“城南韦杜”韦家的家世,单单一个亲王老丈人的身份,也不必如此纡尊降贵。
虽然他与李佑已经“和好”,那么韦挺非但不是对头,还变成自己人,却也不必如此低调。
当然,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房俊可不认为自己是帅的惊动长安城……
韦挺拉着房俊坐下,笑眯眯的开口说道:“昨日殿下还曾来信,提及与贤侄在齐州的协商,很是有些遗憾啊!不过亦曾说起你二人之间的交情,言辞真切,让老夫很是欣慰。”
所谓的协商,是指房俊当初同李佑约好向海外走私玻璃之事。正旦大朝会上,玻璃之法“被捐献”了,此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而所谓的交情,当然是指李佑与那刘黑闼余孽吴家的纠葛一事,这是在提醒房俊,事情都过去了,你可就别再拿来说事儿,大不了老夫这边给你点补偿也就是了……
房俊就笑了,怪不得这么客气,不就是怕自己乱说话么……
不过跟聪明人办事就是舒坦,你啥都没说呢,人家早就准备好了。
人家给面子,咱也犯不着尥蹶子,房俊便略带羞涩的说道:“当初与齐王殿下一场误会,至今思来也很是懊悔。不过正所谓不打不相识,不愉快都已过去,小侄与齐王脾性相投,倒是很谈得来。”
那咱也表个态,过去的事情就不提了。
韦挺闻弦歌而知雅意,哈哈一笑:“往后谁要是在某面前说贤侄是棒槌、楞怂,老夫就啐他一脸!今日前来,可是有事?”
房俊便将前任水部司郎中的事情仔细一说。
韦挺不以为然,爽快的说道:“规矩是死的,难道还能为了这点小事,放任春汛于不顾?待会儿某就给度支司传话,工部水部司的拨款,一如往年!贤侄且派个属下去就成,现在也是个侍郎了,用不着事必躬亲,反倒让人看轻了。”
房俊很感激的道谢,然后有些为难的说道:“小侄新官上任,很是想做出一番事业给父亲瞧瞧,省得总是骂我不求长进……”
韦挺颇有深意的看着房俊,含笑说道:“哪个父母没有望子成龙之心呢?房相苦心,你也要体谅。老夫与贤侄投缘,有何话不必兜弯子,但讲无妨。”
房俊略有些难为情的样子,踌躇说道:“水部司得了一种新式造船之法,不过碍于经费紧张,一直未能实验。小侄这不想着要干点事儿嘛,便想着若是能将此事提上日程,也算一件功劳,只是小侄也明白,是有些心急了……”
所谓有权不用,过期作废。
你们既然要表示态度,那我就给你们机会,让你们表示个够……
房俊当过官,知道抠抠搜搜过日子有多憋屈,便想趁机从韦挺手里多抠出来点儿。
当然,房俊可不认为韦挺是任人拿捏之辈,所以说话很活络,给自己留好退路,免得被人家一口拒绝太尴尬。
谁知完全不是他想的那样。
韦挺欣然夸赞道:“有志气!年青人正该如此,不做出一番事业,如何能对得起陛下的信重、长辈的培养?你且回去作份计划,只要不超过二十万贯,老夫就批给你!”
房俊大喜,这可是太意外了!
赶紧站起来说道:“多谢尚书大人支持,小侄铭感五内!”
韦挺呵呵一笑,满含深意的说道:“有些时间没见跟房相喝一杯了,贤侄回家的时候,替老夫带个话,多谢房相赏识举荐之恩!”
房俊愣了一下,这才恍然,感情这位是被老爹举荐,要升官了?
原来人家这人情是做给老爹看的,根本没自己什么事儿……(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四章 穷衙门翻了身
韦挺人情送到底,直接将房俊送到民部大堂的正门口,他站在门口这么挥手相送,可算是将民部上下惊掉了一地眼球。
这自家姑爷的冤家对头,怎地到了此处反倒如此和谐友爱?咱家尚书大人那也不是个好相与的,据说当年前隋那会儿,那也是敢跟现如今的陛下顶牛的纨绔……
不过自有那心明眼亮的,从韦挺的举动,联想到此次其擢升京兆尹,便知必是房玄龄在其中起了推手,韦挺韦尚书这是再投桃报李。
不论如何,韦挺如此举动,民部上下自是心里有数,起码在韦挺尚未调任之前,房俊的事情必须特事特办。即便韦挺调任,人家那也是擢升,前途无量,只需新任尚书不是跟房俊实在不对付,也不会有人去可以为难房俊。
房俊自然看的更清楚。
总而言之,这就是纨绔的好处了,可以随意的接收老爹的政治资源……
到了门房,吩咐任中流留下:“你现在就去度支司等着,本官已与韦尚书说好,他批下去,度支司就拨钱。”
任中流没想到事情办得这么顺利,那位韦尚书难道不应该难为一下吗?
不过到底是好事,水部司这边没米下锅,都快愁死人了,赶紧答应一声,向度支司跑去,这民部大院他来过无数次,早就熟门熟路。
跑了两步,想起一事,又折返回来,问道:“不知上官报了多少数目?”
“呃……”房俊觉得自己真的患上尴尬癌了。
居然把这茬忘了!自己这穿越过来,似乎思虑不如以前严谨,行事亦过于随性,是心态膨胀忘乎所以了,还是无欲无求精神懈怠了?
简直丢尽了“全省优秀干部”的脸……
“那个……二十万贯如何?”房俊想了想,说道。
任中流吓了一大跳,和着您根本没提具体数额?
顿时哭笑不得说道:“房侍郎,别闹了!这春汛拨款,是每年的定例,不拘花了多少,不够可以再要,剩下可以截留。其余整修水利、维护堤坝、清理河道、宫殿营造修葺、以及应付突发灾情,都是可以单独申请的……”
房俊明白了:“也就是说,这春汛的拨款,越多越好,而且跟全年其他事项的花费没啥关系?”
任中流点头:“没错,越多越好,春汛花剩下的,咱们想干嘛就干嘛,只要别揣自家腰包里,谁也管不着!”
房俊摸摸鼻子:“部里也管不着?”
若是给别人做了嫁衣,他才不干。
任中流犹豫了一下:“理论上如此,但是……”
房俊摆摆手,心情超好:“只要规矩如此即可,咱为人最讲规矩,谁要是跟咱不讲规矩,那咱也不跟他讲规矩!真要是不讲规矩,这满长安城,还真就没怕过谁!”
任中流被一串“规矩”弄得有些晕,不过他惦记着正事儿:“那咱们到底申请多少?”
房俊沉吟了一下,韦挺既然能答应他给予不超过二十万贯的额外支持,那就说明这老家伙打算再调任之前,利用手里的权力,在规则之内尽可能去偿还房玄龄的人情。
既然如此,自己还有什么好客气的?
反正老爹也不稀罕韦挺那点人情,正好便宜咱……
“就要二十万!若那度支部推三阻四,你就说,某与韦尚书已经说好,他若是不信,自去寻韦尚书求证便是!”
任中流心领神会,这是打着韦尚书的幌子招摇撞骗啊……
他这边感慨,房俊又说道:“还有一事,韦尚书答应本官,会给予一笔不超过二十万的额外款项,专门用于新式海船的试制,你顺带着跟度支部提一下,让他们尽快准备好。”
任中流完全傻眼。
二十万之后又二十万,自己在工部衙门干了半辈子,何时见过这么多钱?
房侍郎,您这是要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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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时候,房俊在松鹤楼宴请同僚。
席间任中流亢奋的说出今年春汛的拨款数额,顿时引起一阵狼嚎!
工部是个清水衙门,更别提有功劳看不到有责任就给拎出来的水部司,几时见过这么大一笔钱?
水部司诸位同仁瞳孔都变成了方型……
自家老大实在是太给力了,有这样的领导,哪个不是干劲儿十足扬眉吐气?
既然有钱了,那就得琢磨一下应该怎么花。
郑坤常岁数最大,生活经验也更丰富,端着酒杯说道:“据我的经验,今年春天怕是要大旱!黄河春汛的治理,可以适当放松一些,将精力多多放在灌溉水利之上。”
主事毛玉璋奇道:“冬天刚刚遭逢一场罕见的雪灾,说明今年的雨水必定丰沛,郑主事何出此言?”
任中流嘿了一声,说道:“毛主事年前到任,大家相处时日尚浅,所以有所不知。郑主事看阴阳察气候的能耐,便是太史局那帮人也都个个服气,没见到李太史隔三岔五就找郑主事请教?郑主事说今年春旱,那十有**就是春旱!”
房俊来心里一跳,太史局……那不就是李淳风那个妖道的地盘?
“郑主事认识李淳风?”
郑坤常谦虚道:“常常探讨气候时令而已,可不敢高攀李太史!”
话虽如此,可神情之间明显对于认识这位大唐的传奇人士颇为自得。
房俊最怕的就是李淳风、袁天罡之类的“妖道”,因为他来路不正啊……
当即脸一黑,冷声说道:“水部司乃是工部要地,机密众多,绝对不可让闲杂人等自由进出,若是日后被本官得知,那李淳风私自进了咱水部司,必定重重责罚与你!”
只要能躲开,那还是不见面的好,实在是心虚……
众人无语,啥时候水部司也成了工部重地?还有那什么机密众多,我们怎不知道?
郑坤常吓了一跳,下意识的认为这位上官怕是跟李淳风有什么龌蹉,对其极为不喜,连忙答应下来。
警告了一句,见气氛有些沉闷,房俊便说道:“既然郑主事有这方面的能力,那吾等便相信他。回去之后,商量一下做出一个规划,今年的任务侧重于水渠灌溉等水利工程。对于水部司的具体工作,我是不懂的,但我在这里说一句,只要目标定下,那么无论对错,本官都会全力支持,稳稳的站在你们身后!”
众人大喜。
不插手具体事务,还能勇于担责的上官,谁不喜欢?再加上背景强大,便是民部这样的大部,也如入无人之境,短短半天之内就将水部司的人心尽收。
或许也有那么一两个心里藏着心思的,可能量差距实在太大,也只能悄没声息的乖乖跟着喊口号……
即是欢迎新上司,房俊自然是酒席的主角。
官员们酒杯频举,此起彼伏,默契的商演车**战。
房俊见势头不好,他便是再能喝,也架不住这么*****他自己……
借着倒酒的间隙,笑问一侧默不作声的梁仁方:“怎么,心里还有气?”
梁仁方一愣,连忙说道:“下官不敢!只是在这工部干了半辈子,突然之间离开,有些难受而已,但绝无半点怨恨之心。”
房俊似笑非笑:“那就还是有。”
梁仁方大急,连忙起身道:“下官真没有……”
房俊摆摆手打断他,示意他坐下说话,看着他郑重说道:“派你去莱州船厂,依然直属于工部编制之内,不过是正常调动而已,何来离开之说?要调整好心态,保持住你的本心,把你的能力拿出来给本官看!”
梁仁方恭声应诺,不过神情之间难免颓然。
莱州那地方,可是鸟都不拉屎的穷山僻壤,但是潮乎乎的海风就让人受不了,怎么调整心态?怎么保持本心?即便是有能力,谁又能看得到?
这黑脸小子,倒是会说漂亮话……(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五章 骚年的征途,在星辰大海
房俊见他神情,微微摇头。
性情耿直,是个忠厚之人,亦懂得变通,不拘泥于规则,但性格略显浮躁,恐难堪大任。
任中流跟梁仁方关系不错,便说道:“说句实在话,我都想调去莱州!”
众人惊异,梁仁方更是不解。
任中流看了一眼房俊,见其并未阻拦,便说道:“诸位可知,今日去民部除了要来二十万春汛拨款之外?尚有何收获?”
不待诸人询问,任中流便兴奋的说道:“尚有二十万贯新式海船的试制拨款!”
“嘶……”
众人齐齐倒抽一口冷气,简直不敢置信,但看到房俊得意洋洋的神情,便知此时假不了!
二十万贯?!
额滴个天爷!
虽然都是二十万贯,但两者不可同日而语。
春汛的二十万贯看似很多,但专款专用,一分一毫都得清清楚楚,加之刚刚商定今年还要多加兴修水利,这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算来算去,也剩不下多少。
但是另外二十万贯可完全不同!
既然是房俊要来的所谓新式海船的试制拨款,那么顾名思义,就是由房俊一手掌控,别人根本无权过问!
尤为重要的是,既然是新式海船的试制,那么自然就容许试制过程一定程度的浪费、损耗,甚至你搞来搞去没搞成,别人也无话可说。
何谓试制?
自然是容许失败的!
房俊既然再次说起此事,那么此次试制海船的地点,必然是莱州船厂了!
众人这时候看着梁仁方的目光,那满满的全都是羡慕嫉妒恨!
这家伙陷害上官不成,居然还能因祸得福,这特么说出去谁信?
不过再一想,梁仁方之所以能干出陷害上官这等事,还不是因为他生性耿直、爱惜百姓?妥妥的充满正能量啊!这样的人,上官或许很讨厌他,但是绝对相信他的办事能力!
最起码心底无私啊!
梁仁方整个人都傻掉了,好半晌开回过神来,一张脸迅即涨的通红,嘴唇开阖几下,没说出话来,勐地起身离席,后退几步,单膝跪地,颤声说道:“多谢房侍郎信重!某必将鞠躬尽瘁,不辜负房侍郎的信任,定然要将新式海船试制成功!”
房俊微微一哂:“得了吧,什么新式海船,根本没影儿的事儿,本官就是拿来煳弄民部,找个借口讨要欠款编出来的……”
梁仁方傻眼……
郑坤常……
任中流……
所有人齐齐扶额无语,咱家这位上官,太不着调儿了……
房俊微微眯眼,将众人神情一一看在眼中。
呵呵,船当然要造,只不过不是现在,更不是那个莱州港……
郑坤常有些担心,建议道:“若是全无动静,怕是御史那边会找麻烦,不如随便试制个几艘,新式不新式无所谓,只要能堵住别人的嘴,否则一旦被御史盯上了,可不轻松。”
众人皆以为然。
古代的监察制度源远流长,主要有御史制度和谏官制度构成,其中御史制度是其主干内容。御史制度发源于秦汉,定型于隋唐,李二陛下极为重视。
唐朝的御史,相对来说是很厉害的,尤为重要的一个特点就是“不畏权贵”。
唐初曾经在数次战斗危险中保护过李二陛下性命的左卫将军丘行恭,就曾因“与兄争葬母”被御史弹劾受到“除名”处分;房俊的老爹房玄龄、魏徵、温彦博、李靖,也都曾因“军令无法”被御史弹劾,从而被处罚。
所以从权力制约的角度上看,作为监察官员的御史,对于全国官员而言,都是一种有形的权力制约因素,保障了政权在朝廷纲纪和律令法典范围内正常运行。
尽管御史制度有一定的史局限性,但在当时的史时代,它对维护唐代的统治秩序、净化官场风气、维护小民利益起到了重要作用。
即便是在唐后期权臣当道、宦官专权、藩镇割据的恶劣政治环境中,也有御史敢于挺身而出。
不管做官还是做人,谁敢说自己就真的两袖清风、玉洁冰清?
是以,只要被御史盯上,那必然被挖出污点,等着倒霉吧!
房俊却不以为意,淡然说道:“船自然是要造的,不过不是现在。”
他看向梁仁方,郑重说道:“本官派你去莱州,并不是要你去造船。莱州作为大唐最大的船厂,最让本官看重的,是人才,是那些造船的工人!至于海船也还河船也罢,也就那样了……”
诸人再次无语,您到底是自信还是无知呢?
作为工部直属的船厂,莱州船厂无论规模还是技术,都是大唐顶尖的水平,所造船只承担了全国漕运、海运的七成运力!
也就那样了?
呵呵……
房俊才不管这些井底之蛙在那边鄙视自己,续道:“所以,你此去莱州,唯一的任务,便是给本官培训工人,大批的工人,大批的熟练技术工人!以便等到将来新式船厂建立之后,却苦于无人可用!”
现在的船厂能造什么船?
无非一些平底的河船,以及模仿海鸟而创制的海鹘船。这种船两侧有浮板,以适应海上作战的要求。稳定性还不错,但太小,根本无法适应大规模远洋航行的要求。
至于隋朝杨素造的“五牙”大舰,起楼5层,据说高100余尺(约合29.5米),能容战士800人,有6个高50尺(约合14.76米)的拍竿。且不说这种船房俊现在从未听说,更未见到,便是确实存在,那也只能在内河耀武扬威,一旦出海,用不着大风,超高的重心只凭海浪就能使其舟覆人亡……
当然,由于没有电焊,铁制的战船只能是梦想。
但是以风帆为动力的大型木质战舰,完全有可能造出来!
比如长盛不衰的“盖伦帆船”……
这种船并没多高的科技含量,最难的不过是龙骨的铺设以及结构的设计。以目前大唐的造船水平来说,想要建造出来绝对不是天方夜谭,能够制约的也只是创意与财力,以及形成战斗力所需要安装的火炮。
偏偏这几样对于房俊来说,实在不是什么难事,最难的滑膛火炮,他也有信心弄出来,时间长短而已。
最为一个忠实的bb党,只要畅想一下驾驶着“海上君主”号纵横四海,便让人心驰神往,热血奔腾……
或者,咱能学那位三保太监一样,率领着当世最雄壮的舰队,下几次西洋?
毕竟,每一个骚年的征途,似乎都在广阔的星辰大海!
当然,下西洋可以学,做太监不能学,星辰大海可以以后再去征服,现在家里就有一个千娇百媚的女皇陛下等着自己去征服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六章 心结
傍晚下值,房俊没有回房府,而是直接骑马回了骊山农庄。
他今天有点亢奋。
重生一回,房俊并没有什么想要称王称霸的野心。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三头六臂,没有刀枪不入的BUFF,更没有可以制霸全球的黑科技。
只是得意于他那个时代的知识大爆炸,所以他懂得比唐朝多一些的知识和见识,当然,这些足以使得他在唐朝比一般人混得更好。
若说理想,他或许只是想留给这个时代一些小小的改变,留下自己曾经来过的一个印记。
我来,我见,其实不一定要征服……
当然,每一个热血青年的梦想,其实都在于那一片星辰一般的大海,只是碍于能力、机遇、环境等等不可抗因素,只能在幻想中YY。
房俊现在有了追逐梦想的机会。
他有重生的优势,有显赫的家世,有牛的不行的老爹,居然还当了一个意外的好官职……
当这些因素汇聚在一起,若是不折腾点什么,怎么好意思说一句自己是个穿越者?
只不过征途漫漫,阻力重重,一切还待按部就班,现在他急需将自己的亢奋发泄出来……
“郎君……轻一点……哎呀……”
武媚娘倒在火炕上,身下铺着厚厚的毛毡,娇颜似火,星眸迷离,拱起修长白皙的脖颈,发出一声天鹅中箭一般的哀鸣,玉瓷一般优美的娇躯一阵响尾蛇一般的颤动……
身上的男人俯下身来,唇舌吮吻着香汗漓淋的娇嫩肌肤,一双大手爱怜的抚摸着。
直到完全满足,那颤动才渐渐平息。
武媚娘只觉自己的灵魂像是被抛到九霄云外,神智悠悠忽忽,娇嫩的身体像是被一浪高过一浪的海潮冲击着,每一处都敏|感无比,随着那双大手登山涉水无所不至的抚弄,发出一声细细的吟哦。
“唔……”
房俊将她晶莹如玉的耳垂咬在嘴里,作怪的啃噬着,低声坏笑道:“小娘子可是尚未吃饱?”
敏|感的耳珠传来一阵阵酥麻,武媚娘打了个激灵,香软的娇躯蛇一样扭了几下,娇吟着说道:“奴家吃饱了,郎君可饶了奴家吧……”
房俊哼哼道:“可我还未吃够,怎么办呢?”
武媚娘都要哭出来,搂住他宽厚的肩膀,两副身体毫无缝隙的紧贴,以免他的大手继续作怪,轻声哀求道:“奴家快被折腾散架了……”
说着,她轻咬着红唇,秀眸水一般荡漾着无尽的春意:“要不……奴家把俏儿唤进来,服侍郎君?”
房俊故做不满,恶狠狠道:“恶婆娘,这是打算祸水东引,亦或厌倦了本官?”
武媚娘“噗呲”一笑,娇靥如花,奉上香吻,娇笑道:“哎呦我的大老爷,这才当了一天官,就回家跟娘子耍起官威了?啧啧啧,您可真有出息……哎呀……不行……奴家错了……唔唔唔”
胆敢挑战官老爷的权威,自然要受到惩罚。
房俊猛冲一阵,直至将火气尽数发泄,这才偃旗息鼓。
武媚娘勉力打起精神,强忍着酸软的身体,起身收拾残局。
房俊四仰八叉的仰躺着,神清气爽的眯着眼,这时候若是抽一支事后烟,简直不要太舒坦……
歪过头,看着武媚娘不停的清理下身,奇道:“你干嘛呢?”
武媚娘没有说话,直到完全清理干净,才上炕钻进被窝,搂着房俊健硕结实的腰身,发出满足的一声轻吟。
“我问你刚刚干嘛呢?”房俊对于她刚刚的行为有些好奇,好像是……
武媚娘将臻首抵在房俊肩窝,轻轻拱了两下,寻到一个最舒服的姿势,才轻声道:“奴家现在不能怀孕……”
房俊默然,伸展手臂,搂住她瘦削的肩膀。
她刚刚是用皇宫里那些事后避孕的手段吧?
正室的公主尚未进门,有侍妾侍寝没什么,但若是侍妾先行受孕,甚至诞下孩子,那可是大大的不敬。
“对不起,难为你了,都怪我只顾着自己……”房俊歉意说道。
这种事,虽说过瘾的是两个人,但女人毕竟麻烦一些。
武媚娘柔软的娇躯倏地一僵,扬起头,两只亮晶晶的眼眸充满诧异与感动。
她不仅仅是因为礼数,从而不能再公主进门之前先行受孕。
更重要的是,她有个心结。
她之所以能够进入房家,是因为和高阳公主的那个协议——试探房俊到底是不是个“兔子”……
事实上,房俊若是个兔子,那么自己就是一根香甜可口的大萝卜,被吃的干干净净……
某种程度上来说,自己的行为属于“监守自盗”。
虽然“试探”本身就要达到最亲密的程度,可问题是自己不仅身体“亲密无间”了,芳心更是彻底沉沦……
最最重要的是,她有些纠结了,纠结于不知要不要跟高阳公主说房俊是个正常人,因为一旦那样,房俊同高阳公主的婚事便不可避免。
可哪个女人愿意同别人一起分享自己的爱人呢?
即便这是个男尊女卑的时代,即便女人只能沦为男人的附属,即便几乎所有的女人面对男人纳妾表面上都是宽和大度……
但是,嫉妒是女人的天性不是吗?
她不甘心!
不甘心自己只是一个男人的附属品,待到公主嫁过来之后,自己更是成为一个可有可无的花瓶、宠物!
可是,房俊的这一句道歉,却让武媚娘彻底将所有的念头都抛弃了。
这种事,一个男人为什么要向女人道歉呢?
因为……他从未将自己当做一个侍妾、一个花瓶、一个宠物、一个发泄|欲|望的容器……
在他的心里,一直将自己当成他的女人!
是的,是一个“人”!
武媚娘芳心掠过一丝颤栗。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呢?
似乎他的观念、想法,从来就不与这个世界的规则相同,他能破家舍财将那些无家可归的灾民收容,亦能对自己这样一个陛下赏赐的侍妾真心相待、平等相对。
遗世而独立吗?
武媚娘不知道。
她只知道,这个男人,天上地下,绝无仅有!
自己怎能自私的想要独占呢?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尚一位公主对于房俊的重要性,房玄龄终究会老、会死,那么以后,一个“驸马”的身份才是房俊安家立命的根本。
更何况,就算房俊与高阳公主的婚事取消,以房俊的家世,也必然再寻一桩门当户对的亲事,自己这个陛下赏赐的玩物的一样的女子,怎么可能成为房俊的正室……
武媚娘翻过身,趴在房俊的胸口,双手捧着他的脸,深情的凝视着,爱怜的用纤长的手指婆娑着他刀锋一般的眉毛、挺直的鼻梁、略厚却很好看的嘴唇,秀眸里的爱意浓郁得化不开……
房俊不知道怎么回事,被她亮晶晶的眼眸盯得有些发毛,咧嘴一笑,露出一排大白牙:“怎地,本郎君长得太好看,让娘子爱不释手、情根深种了?”
武媚娘唇角一挑,露出一个足以颠倒众生的甜美笑容:“就是有点黑……”
房俊笑容顿时僵住,恼羞成怒:“臭婆娘找打?”
话音未落,武媚娘的香吻已经雨点般落在他的脖颈、胸膛,沿着棱角分明的腹肌、性感的人鱼线,一路向下……
然后,嘴里像含住什么东西一样含糊不清:“敢打我,我就把它咬断……”
“嘶……”
房俊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像是弓弦一般绷起。
未来的女皇陛下给自己“咬”……
那种精神上的强烈刺激,无数倍的强大于感官本身湿热柔软的触觉,即便是刚刚厮杀一番,房俊也只是坚持了那么一小会儿。
熊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孔子曰
外面天寒地冻,屋子里的炭盆也已渐渐熄灭,被窝里的两人交颈缠绵,也不喊丫鬟进来添上炭火。相拥着感受彼此的体温,体会着心灵的契合,水乳交融,浑然不觉寒冷。
房俊把柔若无骨的香软娇躯拥在怀里,精神格外亢奋,毫无睡意。
“媚娘,郎君给你唱个小曲儿吧?”
房俊闲极无聊,又贪恋怀里的娇躯不愿起身,便没话找话。
“嗯,那就唱呗……”
武媚娘哼哼一声,她又困又乏,被房俊几次三番折腾得快要散架,浑身骨头都软了,却不愿违逆郎君的兴致,只得勉力打起精神。
房俊却浑然未觉,嘿嘿一笑,低声唱道:“数九寒天冷风嗖,转年春打六九头,正月十五是龙灯会,有一对狮子滚绣球……滚呀么滚绣球……”
武媚娘嘟嘟嘴,略显不满:“怎么又是唱这个……哎呀,你唱就唱呗,摸那儿干嘛呀……”
胸前雪腻腻的一对小兔子被捉,武媚娘顿时娇嗔着躲闪。
“嘿嘿,正好唱到滚绣球啊,触景生情嘛,咱也有一对绣球……”
“郎君好邪恶……”
“娘子此言差矣,怎么能叫邪恶呢?此乃夫妻天伦,人间至正之道也……”
“奴家不信,分明就是借口……”
房俊佯怒道:“怎么说话呢?孔夫子都说‘食,色,性也’,难道夫子还有错?”
“咯咯……”武媚娘笑得花枝乱颤,娇软的身子像是一条美女蛇一样在房俊怀里扭个不停。
房俊奇道:“有什么好笑?”
“奴家……要笑死了……”这妮子似是得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对雪腻隐在被子下面,半遮半露,更添动人姿色。
房俊咽了口吐沫,一翻身将其压在身下,四肢缠上去将其固定,动弹不得,恶狠狠道:“到底在笑什么?”
武媚娘被他压住四肢,相当于两人各自成“大”字型摞在一起,不对,有一个是“太”字……
感觉到房俊有些恼羞成怒,武美眉弯着眉眼笑不可抑:“奴的好郎君啊,多读读书吧,‘食,色,性也’,那是孟子说的……哎呦,不行了,笑死我了,咯咯……”
房俊愣住。
这特么就尴尬了……
不是孔子说的么?
要说这些个古人他也奇怪,你正正经经的起个名字不行么?非得孔子孟子墨子韩非子,这个子那个子,傻傻的谁能分得清?
房俊觉得自己最近流年不利,尴尬癌犯病的次数呈几何状上升……
太丢人了!
一张黑脸黑里透着红,红里裹着黑,精彩极了……
他越是这样,武媚娘越是觉得好笑。
这个男人就是那么可爱,他会想得出“勒石记功”那样让全关中富商巨贾恨得牙痒痒也莫可奈何的阴损招数,也能犯下弄错孔子和孟子这样低级的错误。
很幼稚吧?
可偏偏,他会因为自己的错误尴尬、难堪,却轻易不会因为别人指出他的错误而迁怒于人。
这才是一个男人最宽广的胸怀,最成熟的魅力!
房俊感受着身下柔软的娇躯不停的扭动,火热、细腻、纤细、光滑……各种细致的触感不停的撩拨着他的神经,让他的火气再一次涌上来,立即跃马挺枪,耀武扬威。
“哎呦……不行!”
武媚娘发现自己乐极生悲,灼热的家伙以及抵住自己,顿时吓得花容变色:“不行,都有点肿了呢……”
“嘿嘿!”
房俊狞笑一声,剑眉一挑:“肿了,那便是血脉不同、气血不畅,运动运动,疏通一下就会很快消肿……”
武媚娘哪里肯听他胡说,勉力躲避着房俊的进攻,可惜四肢俱被房俊固定,要害始终处于对方射程之内,如何逃的脱?
终于在一次扭动之后,不慎误入敌阵,被敌人单骑突破……
“唔……”
武媚娘咬着银牙,娇喘细细,眉儿轻蹙,鼻息渐渐粗重起来……
一夜荒唐,即便房俊年青力壮体质出众,也不免有些腰肌酸软,大清早赖在炕上不起床。
武媚娘那他没法,只得将早膳端来卧房,让房俊在被窝里享受了一把饭来张口的纨绔生活。
房俊一边吃着饭,一边打量着被灌溉得容光焕发、娇艳欲滴的武美眉,一边啧啧赞叹。
“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地,古人诚不我欺哉!”
武媚娘哪里受得了这般粗俗的话语,羞得脸儿红红,水波一样的美眸千娇百媚的横了房俊一眼。
房俊吃着饭,突然说道:“媚娘,有空多读些书吧,尤其是算学之类。”
武媚娘略感诧异:“为何?”
房俊淡然说道:“昨日我已与韦挺韦尚书说好,由他给齐王李佑去信,给陛下讨要东洋的玻璃经营权。玻璃虽以献于陛下,但目前仍在我的掌控之中,所以齐王的这笔买卖,也会有我房家一份,我打算交给你来管理……哎呀!臭婆娘,你打算烫死我啊?”
却是武媚娘手一抖,将一汤匙热粥全都送进了房家嘴里,差点烫的他一嘴泡……
武媚娘有些恍惚,不可置信道:“交给……奴家?”
房俊知道她为何如此震惊,意料之中。
在家从父,父死从兄,出嫁从夫,这是几千年来女子必须恪守的准则,决定了女子的附属地位。
即便是社会风气相对开放的大唐,女子的地位较之其他朝代略有提高,但男尊女卑的本质并未改变。
男人让女人抛头露面去做事情,这简直不可想象……
房俊当然不会这么想,因为他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是“女人能顶半边天”,是“巾帼不让须眉”,即便魂穿到这大唐,也不可能在思想上让他入乡随俗,彻底改变早已形成的世界观、人生观。
女人能做事有什么不好?
该给你戴绿帽子,多得是机会给你戴,还能锁着不见人?
而且武媚娘绝对有能力。
这不仅仅是房俊能看透历史才这么认为,单单这是这些时日将农庄打理得井井有条、上下归心,便可见一斑。
说实在的,若非房俊对高阳公主那些现时尚未发生的“斑斑劣迹”有心魔,他倒真是想干脆就做一个帝婿、驸马,无忧无虑自由自在,多舒坦?
当然,其实房俊也知道,用“尚未发生的恶劣事件”给高阳公主扣上帽子,是不怎么公平的,但是谁家他心魔难除呢?
按说武媚娘也不是个省油的灯,那娘们儿当上皇帝之后也是面首无数。可是一来这是陛下赏赐给他的侍妾,他推却不得,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二来人家武媚娘好歹是在李治死后才乱来,李治活着的时候,可是老老实实的,房俊才不会让一个寡妇去守什么名节。
至于武媚娘在李二陛下活着的时候勾搭李治一事,那又如何?
老夫少妻,李二陛下对武媚娘有几分真心、几分疼爱?就像二十一世界的那些守着有钱老头的小三,不红杏出墙才怪了,出墙了才正常好不好……
说到底,其实房俊相信武媚娘的关键,在于他看得出来武媚娘是个事业性的女人,她骨子里有一种不甘于平淡的韧劲,这不等于她非得要当什么一代女皇,而是在什么环境下,就想要干得更好、走得更高,说明她比别人强,甚至比所有的男人都强!
所以,你把武媚娘放在学校,她会努力去做到校长;放在企业,她会努力做到老总;放在皇宫,她会绞尽脑汁的当上女皇帝……
武媚娘又是紧张有事激动,更有些茫然,她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反应……
高兴?
那么郎君会不会认为我是个不安分的女人,从而嫌弃自己?
平淡?
那么郎君会不会失望?
紧紧握着粉拳,娇躯微微颤抖,武媚娘不知怎么才好。
房俊却没想那么多,自顾自的说道:“不过现在的那些算学书籍都很渣啊,不如我自己编一本得了……”
哥们拿出初中代数几何,估计就可以秒杀这世上所有所谓的算学家了吧?
起码那个“妖道”李淳风在这一方面跟自己相比,就是个渣……
武媚娘惊呆了:“郎君……要自己著书?”
第一百八十七八章 其实,我是一个诗人(上)
着书这种事,对于房俊真没什么难度。
要是让他写一本讽古喻今的华彩文章亦或是暖人肺腑的心灵鸡汤大抵不行,可若是回想一下念书时候的数学课本瞎编一本,也只是多新陈代谢一些脑细胞而已。
但他真的想干点什么。
数学是一些科学的基础,这是后世人所共知的常识,但是在我们古代,却长时间处于最弱势的地位。
史上的儒学大师、国学大师满坑满谷,但数学家、物理学家、化学家却凤毛麟角,能叫上名来的不过祖冲之等几个人,还有几个装神弄鬼的炼丹家,抽冷子干了点与化学有关的活儿,此外简直就是空白。
出现这种结果,跟封建社会的选才制度有关。
科举考试只考四书五经,“学而优则仕”,大家当然都争先恐后地学习四书五经。如果科举考修脚,估计一定能涌现出一批修脚大师,修脚水平领先全世界……
事实上,唐朝时曾一度把数学纳入了科举范围。
便是在现在,每三年一届的科考还有一个“明算科”,选拔算学人才。
等到李治这个正太上位之后,在国子监开办了数学专科学校——“算学馆”,招收学生三十人,设置算学博士和算学助教主持日常教学工作。这样,国子监内就有了国子、太学、四门、律学、书学、算学六个学馆。
“妖道”李淳风还编订了十部算经,即《周髀算经》、《九章算术》、《海岛算经》、《孙子算经》、《夏侯阳算经》、《张丘建算经》、《缀术》、《五曹算经》、《五经算术》、《缉古算术》,统称《算经十书》,作为官方教材。
让数学入科举,数学过关就可以做官,这在当时,可说是开了世界之风气。
尽管那时数学还不是很发达,但先把架子搭起来,建立起有效的激励机制,沿袭、发展到今天,难保不让中国成为数学大国,进而推动与此相关的科学进步。更甚至,几个诺贝尔数学奖、物理奖都到手了。
但奇怪的是,到了晚唐,明算科考试停止了……
本有可能大踏步前行的数学科目,在神州大地戛然而止,此后只靠几个民间数学爱好者支撑。
停考的原因是,应试的人太少。
为什么呢?
因为国家做了个规定,国子博士的官阶是正五品上,算学博士的官阶却是从九品下,是官阶中最低的一级。其间,算学馆停了开,开了停,没有个连续性,学生们也觉得没意思,老师才是从九品的芝麻官,学生还不得憋到二十品去啊?!
干脆另谋出路吧……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代当政者都不重视以数学为中心的科学,而只注重玄而又玄的国学、儒学呢?
原因很简单,因为数学对于**制度毫无用处……
一样的国学典籍,你可以这样理解,我可以那样理解,每个统治者都能随便发挥,拿来为我所用,将其变成**统治的护身符。
天文学便是如此。
“妖道”李淳风同时还是个天文学家,数学学的挺好,还会看星星,他居然可以根据天象推断出武则天在四十年后要篡位……
但星星的位置跟武则天篡位有个鸟毛的联系?没有,反正天象就这么说……
国学的功能与此类似。
为什么大臣必须效忠皇帝?没有理由,孔子这么曰的,孟子这么云的,儒家经典就是这么说的,你就得这么做。
相比之下,数学就不行了,因为一加一等于二,所以就应该由我当皇帝?这不像话。
为了像话,为了权力,统治者们不约而同纷纷把数学扒拉到一边去了……
可以说,我们古代几乎所有的事情,都坏在统治者身上。
不是这些统治者太愚蠢、太短视、太肤浅,相反,正是因为他们太聪明、太有见地、也太自私,只要是利于维护自己的统治,能够“家天下”的一代一代享受着绝对的权力,就会扼杀一切有可能影响统治的隐患。
汉武帝不明白儒家学术种不出粮食、织不出布匹吗?
康熙不知道火器的威力吗?
他们全都知道,但正是因为知道,所以他们一个选择支持儒家学术,一个选择扼杀火器的发展……
这是整个民族的悲哀。
房俊不觉得自己真的能改天换地,鼓吹几句口号就能扭转统治阶层的意志。
虽然不至于像是某些鼓吹“宇宙无限”的家伙那样被烧死,但是想要动摇这个早已根深蒂固的顽疾,不比蜉蝣撼树容易多少……
数学被全社会弃若敝履,这是现实。
所以房俊想要为数学正名,不能仅从数学本身着手。
在这之前,他需要先做一件别的事情。
扬名……
在这个刷脸刷名望的时代,名气是比真金白银还要可靠的资本,有了名气,不管干什么,都是事半功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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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早膳,房俊正在书房里享受着久违的“椅子”,脑子里构思着“成名养望”的计划,便有吴王府的仆人找上门来。
却是安州地处南楚,冬日气候湿寒,久处关中的李恪水土不服,年前病了一场。待到临近上元节,愈发病的严重,李二陛下担忧不已,命“百骑”派人将李恪接回长安治疗。
当然,这是官面的说法。
至于私底下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就不得而知了。
对于此事,房俊却是略微显得有些失望的。作为皇子亲王,难得有机会远离进城,执掌一地,正是励精图治干出一番事业显示自己能力的大好机会,却如此白白浪费。
收拾一番,换了套蜀锦暗花锦袍,头上戴着幞头,腰间佩了一块羊脂白玉,干净利落的出了门。
马车沿着新丰城外的官道向西而行。
今日无风,气候已经回暖,房俊坐在马车上挑开车帘,远观那长安城,心中更多的感觉还是一种恢弘大气的厚重与苍茫,及至过了灞桥,这一眼望不到边际的灰黑城墙以它的阔大与雄浑给了房俊一种沉甸甸的感觉。
比后世之西|安旧城还要广大十倍的雄城,正前方的明德门高约二十余丈,五个各容四辆马车并行的阔大门洞一排并立,各色人等自其中川流不息却又各行其道,说不尽的繁华之意。
其时旭日初升,万道霞光披洒在那一望无际的城墙上,城门上那琉璃作顶的门楼反射出道道金辉,此时唐离眼中的长安,陡然幻化成为一座只应在仙山妙境中出现的恢恢黄金之城。
虽然已不止一次由此城门出入,但抬首片刻,依然受不得那金光的逼射以及多朝古都自然生成的沧桑与厚重,至此他已无语去形容心中的感觉。凝望许久之后,方才喃喃自语一句:“长安,果然是长安……”
正是在这座城中,李二陛下手创贞观盛世,被天下万族共尊为“天可汗”;若干年后,这座城的主人换成一世风|流、将大唐带入极盛之世的李家三郎。
多少次王朝兴替,长安见证了大汉的兴起与衰落;见证了强隋的迅速腾起与同样迅速的灭亡;如今,它正见证着李唐的崛起与步步极盛……
天气回暖,城里车如流水马如龙,人们纷纷走上街道。
有许多士子之类的人物,迈着八字步,端颜紧肃的走过;也有那鲜衣怒马的豪室子弟,带着大群的仆从唿啸而去,引得路人纷纷侧目;间中夹杂着身着轻皮裘,辫发,脚穿乌皮**靴的突厥人;戴耳环,披肩布的五天竺人;以及身穿小袖袍、皮帽上绣着花纹镶上丝网的中亚胡人昂然而过,而行人毫无惊奇之色。
房俊饶有兴致的欣赏着一副上辈子只能在画卷中看见的盛唐气韵,心神欲醉。
马车到得吴王府,房俊跳下马车,吩咐车夫在门房等候,便在门子的引领下,信步入内。
刚刚走进大门,便被身后一声娇声唿唤吸引,转过头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九章 其实,我是一个诗人(中)
(上一章名字打错,这个不能改,呜呜呜……)
明月姑娘正自一辆碧油马车上下来,脚步轻盈的走过来。
一套石榴色的襦裙轻衫薄袖,裙束较高,上披短小襦衣,两者宽窄长短形成鲜明对比。上衣短小而裙长曳地,使体态显得苗条和修长。
眉欺杨柳叶,裙妒石榴花。
秀丽的俏脸上带着温润的微笑,似乎如同知心好友偶然相逢,带着淡淡的惊喜,似乎前几日骊山农庄的不愉快完全不存在。
明月姑娘微微一福,未语三分笑,柔声道:“见过房二郎。”
房俊对这个漂亮得不像话的清倌人很是警惕,摸摸鼻子,敷衍道:“姑娘不必多礼,房某就是一粗人,自在一些更好……”
“粗人?”
明月姑娘似笑非笑,明媚的眼眸横了房俊一眼,娇嗔道:“现在谁不知道房二郎有子建之才,您若是自称粗人,叫那些文人士子如何自处呢?”
房俊不解:“怎就有子建之才了?人家曹子建才高八斗,房某顶了天就只有七斗半……”
“噗呲”却是明月姑娘的丫鬟被房俊的说法给逗笑了。
明月姑娘亦是眉眼弯弯,笑靥如花:“二郎自谦了,上元当日花魁大会之上,红袖姐姐一曲《白狐》震动长安,舞蹈之曼妙、词曲之凄婉,谁人不夸赞一声别出蹊径、自成一体?”
这个说法,房俊倒是默认。
李震带着他的那位红颜知己红袖姑娘找自己写词,自己灵机一动,便脑洞大开的弄出一个《白狐》的mv……还是叫歌舞剧吧,不仅样式新颖,而且与红袖姑娘的经高度吻合,演绎起来更有一番缠绵悱恻**蚀骨的意境。
只不过当时自己实在是心里没底,唯恐这种歌舞剧的形式不受欢迎,表演的时候便没敢去,而是领着家里的女眷们去逛街……
事实上反应却相当不错,虽然跟“一曲成名天下知”尚有些差距,却也让本是名不见经传的红袖姑娘一跃成为当红名|妓,最终排名花魁大会的季军,凭借她并不突出的音色与舞技,也算很是不错的结果了。
花魁自然是被眼前这个千娇百媚的明月姑娘夺得,也算实至名归。
房俊不太愿意继续这个话题,打岔道:“明月姑娘今日也是应吴王殿下之邀?”
这姑娘也不知是心大亦或是城府太深,当日自己可是将其好一顿招惹,怎么今天却跟没事儿一样,对自己有说有笑,不要钱的菠菜一个劲儿的丢过来?
明月姑娘尚未说话,身边的小丫鬟已经扬起尖俏的下颌,傲然说道:“我家姑娘新近排练了一段舞蹈,是吴王殿下邀请来献技的!”
那傲娇的小模样,倒是不讨人嫌。
吴王李恪向来以文采风|流、潇洒倜傥名动京华,兼之出身高贵、品位出众,是以最是受那些名|妓、清倌人追捧,更将能被吴王李恪看中视为极高的荣誉。
房俊有些郁闷了,人与人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要说比出身,比不过李恪他也就认了,事实上不认也不行,天壤之别啊……
比帅也比不过,那家伙非但继承了其父李二陛下的英气体魄,更遗传了其母杨妃的精致秀美,帅的惊动大唐三省六部左右仆射……
名气更是云泥之别。
人家李恪被长安百姓称之为“贤王”,风评甚佳;被士子文人追捧,奉为偶像;被名妓清倌人爱慕,视为知己,若能与之春风一度,简直美死……
而自己呢?
呃……自己有名声吗?
嗯,也是有的!棒槌、楞怂、二傻子……
房俊郁闷又自卑,或许今儿就不该来。
话说,李恪那个闷骚该不会就是打着用哥们这块土坷垃,来衬托他自己是颗珍珠这种龌蹉的念头吧?
“二郎?”
见房俊有些走神,明月姑娘心里直咬牙,这个棒槌居然对自己如此无视,简直可恶!
“啊!不好意思,想起点事情,姑娘,请吧!”
房俊微微侧身,敬请女士先行,姿态很有风度。
明月姑娘轻声道:“您也请。”便一提裙裾,当先而行。
吴王府这是一个占地巨大的宅院,其间格局采用的时下最流行的四合舍,由正门而入,分别排列着大门、亭、中堂、后院和正寝,东西两厢各有三处廊屋,尤其是那个后花园更是阔达十余亩。
此宅据说之前是一位前朝大官的府邸,改朝换代之后,那位大官未能经受得住政治的考验,大浪淘沙,给淘汰了……李二陛下碍于种种限制,并未对其赶尽杀绝,只是任其赋闲在家,前不久才寻了个借口,将其全家充军流配,家产籍没,将这一处宅子赏赐与吴王李恪。
李恪此次回京,便居于此处,他以前的宅子,又被赏赐给别人。这里虽然因为久不住人疏于管理而花草凋敝,但规模宏大,其间亭台楼榭的设置依然可见前时盛况。
吴王府的家仆引着房俊并明月姑娘主仆,穿过庭院房舍,来到一处半壁阁子,恭敬说道:“吾家王爷尚在会客,房二郎,明月姑娘,请暂于此雅阁稍侯”,这仆人奉茶毕,便转身自去了。
房俊坐下来,捧着茶盏,四处打量。
半壁阁与寻常的亭子却是不同,虽然形制一样,但却于四璧齐胸处垒以泥墙,而上面的空旷处却是覆以厚厚的旃檀,可放可收。此时阁中旃檀大多已放下,里边更燃着火龙,青铜兽炉里点着檀香,不仅清神醒脑,也着实温暖的很。
手捧茶盏,靠着锦榻打量着外边的风景,房俊寻思着这的确是个冬日赏雪的好所在,李恪这个花花公子“皇二代”的确会享受,等到骊山农庄建起新庭院的时候,不妨也照样来上一个。
明月姑娘坐在房俊对面,纤手亦是捧着茶盏,素手纤白,白瓷细腻,相得益彰。
见到房俊望过来,明月姑娘抿唇一笑:“房二郎待会儿还要沉稳一些才是。”
房俊微恼:“莫非在姑娘眼中,房某便是一个冲动好胜之人?”
那小丫鬟顿时把小脑袋点的像是小鸡啄米,大表认同……
明月姑娘“咯咯”娇笑,揶揄道:“你看,便是吾家小妹都知道二郎的行事作风……”
她所说的小妹,是青楼中姐儿对身边亲近小丫鬟的昵称,表示亲近,却不是真的妹妹。
房俊问道:“却不知姑娘所指何事?”
明月姑娘略感惊奇:“您不知道?”
房俊更奇怪了:“某应该知道?”
明月姑娘这才莞尔一笑:“奴家还以为二郎早知道此次酒宴的来客名单呢。”
“那是有哪一位房某的对头要来?”
“岂止对头?”明月姑娘有些幸灾乐祸:“说是生死仇敌亦不为过。”
房俊好奇的不得了:“到底是说啊?说来听听,某估摸一下,看看单打独斗的话,能不能被揍得很惨!”
那小丫鬟听得有趣,插嘴道:“男儿汉大丈夫,自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就算对头很厉害,也要迎难而上吧!”
房俊翻个白眼,说道:“你当我傻啊?既然明知打不过,当然是转头跑掉!”
小丫鬟怔住,如何没节操、没气概、没廉耻的话,也能说得这么理所当然、理直气壮?
明月姑娘亦是莞尔:“二郎是真君子!”
房俊没好气道:“某是真小人!说来说去,那人到底是谁?”
明月姑娘眨眨眼,俏皮说道:“你猜?”
小丫鬟亦觉得自家姑娘难为房俊很有趣,掩唇而笑,大眼睛乌熘熘的盯着房俊,想要看他被捉弄时懊恼的糗样。
房俊气道:“一点提示都没有,某哪里猜得到……”说着,脑中灵光一闪:“某非是那个金榜题名抛弃旧爱的人渣?”
明月姑娘主仆二人先是惊讶于房俊思维敏捷的错愕,接着便是被“人渣”这个词汇都得笑出声儿来。
“人渣?嗯,这个词倒是贴切得紧。”明月姑娘笑意盈盈。
房俊慨然道:“社会的败类、人中的渣滓,不是人渣是什么?”
阁子里谈笑晏晏,其乐融融,似乎前几日在房家农庄发生的些许不快,都似烟云一般神奇的消散了……
脚步声响。
吴王李恪当先而入,锦袍玉带、温文尔雅,粉面如敷,眉飞色舞,哪里有半点“身染重疾”的模样?
“人言房二郎木讷拙言、性情憨厚,以本王看来,实是谣言一桩,分明是一个花丛高手嘛!能将清冷孤傲的明月姑娘哄得如此开心,着嘴皮子上的功夫,可着实令本王艳羡!不知可否赐教一二?”
李恪满面春风,一进来就调笑房俊一句。
他身后尚有三四人,看见房俊的时候,却是神情各异。
房俊居然见到一身男装,做一个俊俏儿郎打扮的高阳公主跟在李恪身后……
这丫头真是闲的蛋疼么……
而且看几个人的神情,大抵并不知道高阳公主的真实身份,只当是李恪一个女扮男装的皇族堂妹或者表妹。
房俊大咧咧的坐着,也不施礼:“殿下谬赞。”
说着,眼神从李恪身后几人面上扫过,皮笑肉不笑道:“至于赐教,实不敢当。能够哄得明月姑娘开心的原因很简单,但是恐怕殿下学不来。”
故意看看高阳公主,公主殿下却面无表情。(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章 其实,我是一个诗人(下)
李恪在房俊身边落座,示意其余几人随便入座,让高阳公主坐在自己的另一边,笑问道:“何以见得呢?”
房俊说道:“因为您是一位亲王,可房某……是一位诗人!”
哪有这么大言不惭说自己是诗人的?
脸皮果真厚的可以……
明月姑娘嫣然一笑:“所以,奴家说房二郎是真君子,心怀坦荡,怎么想就怎么说,比之那些口是心非的虚伪小人,要可爱得多!”
高阳公主瞟了一眼巧笑嫣然的明月姑娘,心里有些不爽。
那黑面神再怎么不好,也是本宫盘子里的菜,怎么谁想吃一口就都能来夹一筷子?
骚蹄子,不要脸……
跟随李恪进来的一个白面男子闻言亦是沉不住气了,瞅了瞅明月姑娘,眼中的阴狠一闪而逝,转而面向房俊,冷哼一声:“哼!大言不惭!房二郎即是诗人,可能即兴在姬温面前赋诗一首?”
李恪面色一沉,斥道:“姬兄,房二郎乃是本王的贵宾,慎言!”
姬温面色一僵,闭嘴不语。
房俊淡笑着看了李恪一眼,暗自摇头。
所谓看一个人的境界,看他身边的朋友就能有数。
这姬温自然便是红袖姑娘口中的薄幸郎,贞观七年癸巳科进士之首。
作为有志于问鼎那个之尊宝座的李恪而言,居然将姬温这样性情凉薄、寡恩薄幸之人视为肱骨,可见眼皮子实在太浅,也难怪最终亦无法得偿心愿。
最重要的是,这个姬温作为状元,高中之后六七年来声名不显、仕途窘困,显然是个没能力的,居然在这样的人面前说什么“房二郎是贵宾”,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这姬温是你夹带中的自己人,而房俊是外人么?
是这人的能力比我房俊强,还是你同他的关系比我近?
房俊有些郁闷,瞄了素净着一张小脸的高阳公主。
要知道,他虽然未打算娶高阳公主,但是在世人眼中,那必然是要成亲的。以高阳公主和李恪的亲密关系,他房俊天然就是李恪这一阵线上的人。
现在居然因为这个“瘟鸡”被排挤了?
李恪不是笨蛋,一看房俊的脸色,便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让这货不满了。可是高朋满座,亦不能道歉,只得讪讪道:“二郎既然自称诗人,想必是最近有什么佳作问世?”
他是知道房俊的那首《卖炭翁》的,这首诗等同于直接斩断魏王李泰的半条胳膊,让他很是兴奋了好多天!
但是对于上元夜花魁大会上的那曲《白狐》歌舞,却是毫不知情,那时候他正在由安州赶回长安的路上。
李恪这么一问,别人倒还罢了,姬温却是面孔涨红,恨恨的瞪着房俊,咬牙道:“房二郎若真是有才,不妨作一首佳作出来,嬉笑怒骂,姬某全都佩服,可千万别弄那些见不得台面的市井俚曲,恁地让人耻笑!”
对于那一曲《白狐》,姬温是深恶痛绝!
直接将他的名声彻底撕碎,碾落尘埃,还要在踏上一万只脚,永世不得翻身!
自从家门惨遭不幸以后,他辛辛苦苦攻读诗书,所为何来?还不是一朝高中,能够平步青云,重新恢复家门的荣耀!
好不容易攀上吴王李恪这条线,只消得能辅佐李恪承继大统,那他姬温就是从龙之臣、不世之功!
可就是眼前这个黑脸的混蛋,将他最最依仗的声望,彻底击溃!
他如何不恨?
简直就恨不得喝其血、啖其肉!
红袖那个贱人到底如何把你伺候得舒爽了,要如此跟一个冉冉升起的未来宰辅作对?
他只是愤怒与房俊对其声誉的打击,却从未思考过那个苦守爱郎却最终希望破碎坠入风尘的痴情女子……
李恪奇道:“二郎果真作了什么佳作?”
旁人都讷讷不言,没法说啊,那一首曲子他们大都听过,那简直就是将姬温的面皮血淋淋的剥下来丢地上,太狠了……
房俊斜睨着姬温:“瘟鸡兄,真的要某作一首?”
姬温咬着牙,恨恨道:“房兄,莫拿别人的名字玩笑!”
若不是有李恪在场,姬温恨不得直接掀了桌子!当然,就算李恪不在他也不敢,因为他有自知之明,论诗词文学那是他的长处,可论起拳脚,他打不过房俊……
房俊略微点头,痛快得道歉:“对不起,瘟鸡兄……”
高阳公主无语,这人……太惫懒了!
姬温差点气死,却也拿房俊没法,只得压制着怒气,咬牙道:“房兄请!”
房俊正色道:“瘟鸡兄既然看不上市井俚曲,那么在下便从善如流,如你所愿,作一首正儿八经的……市井俚曲!”
他左一句瘟鸡,右一句瘟鸡,姬温觉得自己已经免疫了……
可房俊这句话说得,却让在座诸人都哭笑不得。
这么捉弄人,真的好么……
“噗呲……咳咳咳!”
却是高阳公主不爱看房俊牛哄哄掌控全场的表现,低头喝了一口茶,却被房俊这句话里的惊天转折逗得笑出来,把茶水呛进鼻腔,咳得狠了,眼泪都出来了……
李恪吓了一跳,埋怨道:“你这丫头,怎么喝个茶也这么不小心?好些没有?”
高阳公主顺了顺气,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依旧眼泪汪汪的大眼睛却瞪了房俊一眼,那意思是说:都赖你!
房俊无语,你喝茶水呛到,也怪我?
无意跟她纠缠,他根本没有如同众人想象那般什么构思什么思考,望着阁子外明媚的日光,然后回头看着明月姑娘,张嘴便漫声唱道:“天上月,遥望似一团银……”
李恪也好,姬温也罢,甚至是在座所有人,都有些理解不能。
咱且不说这平白得无限接近于白话的诗句,单单这诗意就驴唇不对马嘴好不好?
哪里有月亮……
不过紧接着,却是恍然,这“天上月”,莫非是指的明月姑娘?
唯有高阳公主差点咬碎了一口小银牙,粉拳在桌下攥得紧紧的,恨不得冲上去狠狠在这个黑面神脸上来一拳!
好歹本宫也是你名义上的未婚妻,你个臭黑面神居然当着我的面敢调戏名|妓,真当我李漱不存在呀?
却听房俊续道:“……夜久更阑风渐紧,与奴吹散月边云,照见负心人……”
阁子里一片安静。
这首诗……怎么说呢,一如房俊以往的风格,开头平铺直叙,然后气势陡然拔起,最后收尾必是紧扣主题,不说振聋发聩,亦是令人尽享极其深刻。
但是,太损了……
越是好诗,越容易流传,若是一首经典,流传个几十上百世不成问题。
几乎可以想见,如同魏王李泰被那首《卖炭翁》搞得声威大减,这首诗自此间外传之后,姬温必然步上魏王的后尘,甚至犹有甚之。
哪怕男尊女卑的思想再如何浸入骨髓,似姬温这般为了前程富贵抛却旧爱、从而导致一个痴心女子坠入风尘的作为,也极为令人不齿,必然会被那些标榜道德高尚的士林清流所厌弃。
偷偷摸摸的做什么是一回事,做完之后被别人知道了又是另外一回事……
一曲《白狐》,令士林对那个痴心一片却遭遇凄惨的红袖姑娘抱以同情的同时,亦即是敬佩;而今这么一首尚不知名字的词作,足以将一个文人士子的所有名声信誉一举击溃。
姬温面色惨白,浑身颤抖,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这么一首词作问世,自己将会遭遇怎样的境况,非但官场之上无法再作寸进,即便自己赖以生存的清誉,也将不存在。
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李恪神色阴沉,不见喜怒。
但是心底里,却对房俊很是埋怨,明知道这是我的人,为何还非得要一帮子彻底打翻在地?你可知道,在太子与魏王的夹缝之间,我是何等的艰难?
但是同时,李恪也终于清醒的意识到,房俊还是那个房俊,还是那个弹指间一个“勒石记功”便让所有关中富贾叫嚣怒骂,却束手无策的房俊。
即便是进士之首,这个姬温的能力,相比房俊仍然不足。
这让李恪开始反省今日的所作所为,如此明显的捧高姬温,会否令房俊有所不满,致使以往亲密的关系裂开一道缝隙呢?
满席宾客,唯有高阳公主今次对房俊极其满意。
对于一个生长于皇家而又正处于满脑子对未来的粉色幻想的女孩子来说,几乎天然的对于红袖姑娘的经产生同情。因为正是红袖姑娘的遭遇,令一个女孩子对于忠贞、对于爱情的美好希冀全部破碎。
有时候她甚至会惶恐的去想万一自己也遇到这样一个狼心狗肺的人渣,自己怎么办?
想想都不寒而栗。
所以,房俊一首词将姬温的伪装彻底撕碎,高阳公主好像是遇到了古时路见不平、仗剑任侠的侠客……
每个小女孩都是崇拜英雄的,即便这个英雄不久之前还是个黑面神……
高阳公主以一种极其罕见的温柔姿态,对房俊柔声问道:“不知这首词的名字是什么?
房俊愕然望向高阳公主,两个人每一次见面几乎都是斗嘴,相看两相厌,几时见过如此柔和温婉的高阳公主?
高阳公主被他盯得有些发窘,暗骂这人好生无礼,不过却没有发怒,而是娇嗔着说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呀?”
房俊“咕咚”咽了一口吐沫,惊讶的眼珠子差点掉出来,就好像在他面前发生了一幕火鸡突然变成孔雀那么不可思议……
高阳公主终于恼了:“再看,就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眼看这个傲娇妞儿发飙,房俊反倒长长的吁出一口气,这才对嘛……(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一章 床前,明月,光(上)
见到房俊如释重负的模样,高阳公主只觉得受到了莫名的羞辱,和着本公主在你眼里就是一个撒泼打混的泼妇,温柔一下就会让你难以置信?
简直岂有此理!
明月姑娘好笑的看着两人,她虽然看得出高阳公主是女扮男装,却不知她的真实身份,只是觉得这小女孩子真是漂亮,就连生气都那么可爱。
便自以为是的想要平和两人之间的紧张气氛,微笑着插口道:“二郎还未回答这位妹子的问题呢?”
面对明月姑娘,房俊显然轻松得多,随口说道:“就叫《望江南天上月》吧……”
众人闻言,神色古怪。
明月姑娘白玉也似的俏脸微微一红,暗自睨了房俊一眼,心说你这家伙不是对我不屑一顾么,为何还要如此讨好于我?
她自是将这首词的名字和自己联系在一起,以为这是房俊的一种暗示,一种示好,殊不知自己却是会错了意。
这首词的名字本来就是《望江南天上月》,房俊还未无耻到剽了别人的词,连名字都给改了……
明月姑娘自以为替高阳公主解了尴尬,殊不知此时高阳公主愈发恼火了。
因为不仅是她误会,高阳公主也误会啊……
我问你,你就傻呆呆的不理我,这个狐狸精问你,你干嘛就回答的那么痛快?
还取了这么引人遐思的名字,这是要勾引她吗?
真是气人!
难道本公主比不得这个狐狸精漂亮?
高阳公主涨红着秀美的脸蛋儿,气得咬牙切齿。
姬温算是坐不住了,神色惨然的站起,对着李恪一拱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属下身子有些不舒服,先行告辞了,请殿下恕罪。”
说罢,也不待李恪同意,踉踉跄跄的告辞离去。
他首先挑衅于房俊,却被房俊一首词毁了自己的名声,偏偏自己还毫无还手之力……
一切豪情壮志都成了海市蜃楼,自今以后,大唐的官场再也不会容得下他这个绝情负义、负心薄幸之人。
姬温这样热衷于功名的人,当最大的奢望一朝成空,不啻于被掏空了灵魂,一无所有。
李恪长叹一声:“二郎啊,太狠了……”
言语之中颇多埋怨。
房俊闻言倒舒服了一些,若是李恪像没事人一样,他反倒会更加失望,说不定不顾情面提前离席,今后再不往来。
挑了下眉毛,房俊悠然道:“是他自取其辱,非得要我做一首诗词,我做出来了,他反倒不开心了,这可不怨我。”
李恪苦笑:“你呀,还是这么冲动,以后可得改改,不然容易吃亏。”
房俊给他面子:“多谢殿下教诲。”
明月姑娘明亮的眼眸眨了眨,看着房俊,柔声道:“二郎……能否再以奴家的名字,作一首诗词?”
说完,心里有些忐忑。
她不怕被房俊作诗损几句,而是怕房俊拒绝。前几日在房家农庄自己被房俊言语捉弄的灰头土脸,可不想再经一次。
但房俊的诗词对于明月姑娘的诱惑力又实在太大。
她的职业特质,决定了她不惧怕什么好名声癞名声,只怕名气太小,更何况她自认为自己又没有魏王李泰、姬温那般令人或是鄙夷或是不齿的黑史,那就不怕被揭短。
对房俊的“才华”她是彻底佩服得五体投地。
房俊被她水汪汪的小眼神勾得心肝儿都颤了几颤。
似明月姑娘这种级别的美女,又身处青楼懂得取悦男人之道,即便仍是处子,亦有不同于良家的烟视媚行,对男人的诱惑力自是极大。
房俊亦不免有些心猿意马,幻想着若是能将这极品妖精弄上手,肆无忌惮的大加鞑伐,该是何等的畅快……突觉周身一冷,有一种芒刺在背的感觉!
愕然转头,便见到高阳公主那一双乌黑晶亮的眸子眨也不眨的盯着他,俏脸寒霜,杀气四溢,那眼神好似一把又一把小飞刀“咻咻咻”的往房俊身上戳……
房俊被高阳公主的反应搞得有点懵,这丫头……难不成是在吃醋?!
额滴个天!
咋回事?
难道哥们的魅力已经强大到可以将这个傲娇女降服的程度?
太可怕了……
只要想想这个臭丫头有朝一日腻着自己的样子……那画面太美,根本不敢想!
怎么办,必须将这妞儿对自己的一点点崇拜扼杀在萌芽之中!
房俊脑筋急转,笑着对明月姑娘说道:“承蒙姑娘看得起,房某若再是推脱,岂非不知好歹?只是说实话,房某这思路,一般情况下从不走正常路数,姑娘就不怕落得刚刚那位瘟鸡兄一般的下场?”
小丫鬟在明月姑娘身后闻言,想起房俊至今为止所作诗词似乎都在骂人,顿时急了,伸出指尖悄悄捅了一下自家姑娘的胳膊,暗示她还是拒绝了吧,这位房二郎一看就要起坏心思……
只不过明月姑娘心有魔障,急需一举成名从而达成心愿,花魁大会毕竟是民间的一个热闹,上不得大雅之堂,那些真正的名仕从未看在眼里。
而快速提升自己名气的最佳做法,唯有房俊的诗词!
虽然明知房俊这人不靠谱,一时也顾不得许多,哪怕被骂,只要能入得某些人眼中,她也认了!
打定主意,明月姑娘无视小丫鬟的提示,秀眸看着房俊,凛然正色道:“二郎才华横溢,奴家受教便是!”
房俊哈哈一笑,见众人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尤其是高阳公主一双亮晶晶的眸子似乎要瞪出两把杀人的刀,将自己碎尸万段,便赶紧正襟危坐,装模作样的思考一下,才朗声吟道:“床前明月光,疑似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李白的诗好不好?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这位诗仙大人生平作品无数,狂则狂矣,傲则傲矣,但诗意奔放、卓尔不群,极少有平庸之作。
这首《静夜思》,更是千百年后亦家喻户晓,被当做孩童的启蒙读物。
众人听上去,依然是房俊的风格,文字平白,却又兼有平淡于爽朗之胜,语言质朴自然,而又极为精炼。(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二章 床前,明月,光(下)
这首小诗,既不追求想象的新颖奇特,也摒弃了辞藻的精工华美;以清新朴素的笔触,抒写了远客思乡之情。境是境,情是情,那么清新,那么逼真,那么动人,然而却意味深长,耐人寻味。
李恪赞叹道:“二郎的这首绝句,信口而成,所谓无意于工而无不工者,当得起‘妙绝天下’四个字!”
高阳公主气得鼓着嘴,一肚子气。
她的文采修养比不得在座的文士,但也不是毫无鉴赏能力,因此愈加气愤!这个死房俊、臭房俊,该死的黑面神,明明知道我不喜欢他给那个狐狸精作诗,不仅非要作,还作得这么好,诚心和我作对是不是?
臭蛤蟆,你给本宫等着,这事儿绝对没完……
唯有明月姑娘却有些怅然,这首诗……当然是极好的,也有自己的名字在其中,浑然天成,显然房俊是用心了的。可为什么总是觉得有点牵强附会的意思?
虽然有自己的名字,可更像是说天上的明月,而不是她这个明月……
耳听得诸人交口称赞,房俊黑脸上浮起一抹诡异的微笑,拍了拍巴掌,将大家的注意力吸引过来,笑容可掬道:“诸位,看来你们都没看出房某的良苦用心啊……”
众人愕然不解。
房俊一本正经说道:“首先,这是一首词,虽然没有相对应的词牌,但它绝对是一首词。”
李恪讶然道:“分明是五言绝句,你若说是词,那要如何断句?”
房俊笑道:“且听房某好生为大家解析一遍。”
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吟道:“床前,明月,光……这是第一句,要这么来读。什么意思呢?咳咳,就是说在床前,有一位明月姑娘,嗯,她是光着的……”
“咣当”
李恪一个不留神,失手打翻了一个盘子,残菜油渍沾了一袖子,他却浑然不觉,瞠目结舌看着房俊。
房俊不管不顾,续道:“第二句疑似地上霜……啥意思呢,就是说明月姑娘肌肤洁白,似雪如霜……”
“举头望明月……这个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抬着头看着明月姑娘……低头思故乡,啊,想起来远在故乡的家中,尚有候我归家的糟糠之妻、嗷嗷待哺的婴孩,明月姑娘虽然秀美绝伦,比之秋日的清霜亦更加洁白好看,可我又怎能贪图美色从而一晌贪欢,却忘记家中妻儿呢……”
所有人都傻了眼。
这特么……还能这么解释?
明明一首格调简直可以超凡脱俗的名诗,居然还能解析成如此这般俗不可耐的……淫|诗|艳|词?
明月姑娘死死咬着嘴唇,气得娇躯发抖,头上的发髻微微颤动,显示着此刻愤怒的心情。
这家伙,果然是个坏蛋!
身后的小丫鬟却是一脸幽怨,早就提醒你了啊姑娘,那家伙脸黑黑的一看就不是好人,而且是有前科的……
在场之人,有的震惊、有的好笑、有的愤怒、有的幽怨,但要说最开心的,莫过于高阳公主。
高阳公主只觉得自己今天的心情已经无法形容,一会儿生气,一会儿开心,一会儿恼火,一会儿又美得不行……简直像是传说中大海上的波浪一样,忽上忽下,忽高忽低,弄得人家潮来潮往的……
公主殿下看着俏脸涨红的明月姑娘,心情开心的不得了,哼!谁叫你到处卖弄风|骚,这下子丢人丢大发了吧?
活该!
再看向房俊的时候,也不生气了,觉得原来黑脸的家伙也挺好看……
好吧,看在你立场坚定没有被这个骚蹄子勾引的份上,今儿就不与你计较了。
小公主抿着唇偷笑,顾忌明月姑娘的面子没有开怀大笑,到底还是个善良的女孩子。
房俊千算万算,也算不到高阳公主非但没有如他所愿,愤怒于他居然当众吟出一首“淫|诗”,反而对他勇于调侃明月姑娘的行为点了个赞……
这也只能说,房俊这货哪怕是两世为人,智商情商都在平均水准之上,但是对于女人的心思,还是一个呆瓜一样毫不了解……
李恪神色古怪之极,毕竟明月姑娘是他请来的客人,虽然是个清倌人,但李恪便是怜香惜玉的性格,从不会当众让一个女人难堪。
干咳一声,李恪有些无奈的说道:“二郎啊,有些过分了吧……”
话说一半,却被人打断。
明月姑娘咬着樱唇,秀眸微红,盯着房俊咬牙说道:“房二郎果然天纵之才,奴家斗胆,敢问房二郎,可否再作一首?”
李恪愕然,柔声说道:“明月姑娘,二郎也不过玩笑尔,此诗虽然有些过分,但是调侃揶揄的意味居多,即便传扬出去,亦不会对姑娘的声誉造成太大的恶劣影响……”
明月姑娘凄然一笑,轻声说道:“奴家身入贱籍,沦落风尘,还有何清誉可言?今日只是想见识房二郎的七斗半之才,可否仍能以奴家的贱名,再作一首?”
她是身处风尘不假,但有谁知道她的难处?
似她这般冰清玉洁的女儿家,若非逼不得已,怎愿意沦落至讨好卖笑的地步?
所处的环境、耳听的言语、遭受的非礼,早已令这个出身高贵如今却不得不生活在囹圄一般地方的女孩儿处在崩溃的边缘……
不过这样也好,不管是什么样的诗词,亦不管将自己的尊严打击到何等低贱的程度,拼着命咬着牙忍着便是。
只消得自己名声传入那些自命清高的大儒文士耳中,那么任务就有可能尽早完成,自己就能尽早脱身……
房俊闻言,却是默然。
他故意这般曲解这首《静夜思》,固然是心里对这个明月姑娘有很大的警惕,也未尝没有玩笑的成份。
但是现在,却有些微微后悔。
他不知道这个明月姑娘为何一直纠缠着自己讨要诗词,但是看得出来,这个女孩儿并不是自甘堕落,不管是因为生活遭遇亦或是别有用心,她一直谨守着自己的尊严。
那是一条不容侵犯的底线。
所以,当房俊的这首歪诗触及到这条底线,顿时将她的内心割裂得鲜血淋漓……
房俊苦笑着举杯,歉然道:“今日才思枯竭,怕是再无心力吟诗作赋。若姑娘有心,不妨待以后有闲暇,房某好生斟酌一首诗词送予姑娘便是。这杯酒敬姑娘,房某唐突了!”
一饮而尽。
似李恪这等生于帝王之家的皇子,耳聪目明心如七窍,自是调节气氛的好手,见状立时举杯,邀请众人同饮。
气氛渐渐热烈,明月姑娘也再不提求诗之事。
房俊也不知是心怀歉意,亦或是最近心思过重,没有控制好酒量,居然很罕见的喝多了。
一直冷眼旁观的高阳公主,见到房俊醉醺醺的样子,秀眸转了转,嘴角挑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三章 验货
这顿酒吃得一波三折,最后居然尽欢而散。
两世为人皆有一个好酒量的房俊,终于不胜酒力醉倒当场。
房家的家仆正在门房守候,诸人走后,李恪原意是打算将其喊进来,自家再打发两个人将房俊送回去。
高阳公主却轻声说道:“今日三哥怕是有些鲁莽了,抬举那个姬温虽然没错,但借他压制房俊,未免不够分量,事实也正是如此。房俊此人脾气刚烈,怕是已对三哥的做法心怀不满,何不趁此机会将房俊留宿,缓和一下关系?”
李恪虽然宠爱这个妹妹,但是对其心智亦极为敬佩,闻言深以为然。
高阳公主便挥挥小手,随意的吩咐身边的两个小宫女:“还不将房二郎搀扶去客房,侍候安寝?”
“诺!”
两个小宫女是高阳公主从宫里带出来的贴身侍女,闻言低眉顺眼的应了,上前将早已酣睡的房俊扶起。怎奈房俊看似虽不魁梧,但筋骨结实肩宽背厚,两个弱质纤纤的小女孩儿勉力架起房俊,一左一右将房俊的手臂搭在自己单薄的香肩,咬着牙吃出吃奶的劲儿,方才摇摇晃晃步履踉跄的“扛”了出去。
李恪起先觉得有些不妥,在自己府上,怎好让高阳公主的侍女服侍房俊?不过转念一想,这二人虽然好似冤家一般相互不对盘,但圣意难违,终究还是要成亲的,自己的侍女去侍候未婚夫婿,也说得过去。
更何况,自己也迫切希望由婚姻拴住房俊这条鱼,以自己和高阳公主的亲密关系,只需得成亲之后,房俊便必然站在他这一边。
李恪现在对房俊越来越看重,这人看似粗鄙鲁莽,实则心有锦绣,非但诡计百出,亦有陶朱之能、敛财有术,更有不世之文采,异日必定光华耀目,名动天下。
兼之自己同房俊之间的友情,如此人物怎能不为我所用呢?
想到此处,也便听之任之,一切交由高阳公主去打理。
吴王李恪的这座府邸虽然刚刚接手不久,尚未来得及大规模的改建扩建,但以前留下的底子甚好,稍微拾掇一下,富贵堂皇的大气便显露出来。
两个侍女将房俊搀扶进客房,“丢”在床榻之上,房俊迷迷煳煳的翻个身,嘴里嘟囔了两句什么,继续唿唿大睡。
“天呐,这人重死了……”
红色襦裙的侍女娇喘吁吁,靠在榻上轻声埋怨。
“就是,这一身肌肉也不知道怎么练出来的,生硬生硬硌得人发疼。”
另一个绿色襦裙的侍女揉了揉酸痛的胳膊,嘴里抱怨着。
“唉,你说为何殿下要我们服侍他呀?这里是吴王府,理应由王府的侍女来才对嘛。”
“也不能这么说,毕竟将来也是我们的驸马,我们也不是外人吧?”
“这倒也是……”红裙侍女想了想,小脑袋瓜一歪,咬了咬嘴唇,脸儿红红的凑到伙伴儿耳朵,轻声细语道:“你说……将来殿下同这位成了亲,我们俩会不会……当成通房丫头啊?”
“呸!”
绿裙侍女啐了一口,白净的脸蛋儿羞得通红,掐了红裙侍女一把,羞道:“瞎说什么呢,不害臊……”
红裙侍女委委屈屈说道:“怎么就瞎说了?我们两个自幼跟着殿下,最是贴心的,若是换了别个当通房丫头,殿下就不怕被那些骚蹄子争宠?”
绿裙侍女一想,也有道理哎……
将来会跟着公主殿下嫁到这个家伙家里吗?
心里有些忐忑,悄悄回头,瞄了沉睡的房俊一眼,忽然觉得,这位房二郎虽然长得不是那么俊俏,但也很是耐看,尤其是健壮的体魄,刚刚搀扶的时候紧贴在一起,那股健康男人的体味很是好闻呢……
这么想着,小脸儿已经似晚霞般烧起来了……
“咦?你们俩干吗呢?”
高阳公主莲步轻摇,自门口走进来,见到两个侍女一个站着发呆,一个靠在榻上揉着胳膊,脸儿都红红的,情况很诡异啊……
两个小侍女被突如其来的高阳公主吓得像是中箭的兔子一般跳了起来。
高阳公主亦或的看了一眼两个小侍女,不知道这两人怎么回事。
不过她现在也没心思搭理她们,走上前两步,见房俊犹自睡得香甜,便吩咐道:“把他一副脱了!”
“诶?”
“啊?”
两个小侍女傻眼,以为出现了幻听。
高阳公主急的跺脚:“快点动手!”
两个小侍女你看我,我看你,再一起看着高阳公主,着两张小脸儿,期期艾艾的问道:“这个……有些不妥吧?”
高阳公主心里着急,不定什么时候三哥万一过来,那就没机会了。
柳眉一挑,咤道:“难道要本宫亲自动手?”
两个小侍女不敢说了,慢慢吞吞心不甘情不愿的走到榻前,动手替房俊宽衣解带,心里委屈得不行:这还没成亲呢,就要把我俩搭进去啦……
房俊虽然谁得很沉,但两个侍女是惯会服侍人的,三两下将房俊的外衣脱去,只剩下月白色的中衣,红裙侍女拽过一床被子,想要给房俊盖在身上,以免醉酒沉睡受了风寒。
“干嘛停下?继续脱!”
高阳公主两只秀眸亮闪闪的,继续发号施令。
两个小侍女彻底傻眼,瞅了瞅房俊身上单薄的中衣,在瞅瞅自家殿下:“那个……还要脱?”
再脱就什么都没啦……
高阳公主咬着嘴唇,细腻的脸蛋儿不满红晕,语气却坚定不移:“都脱掉,然后……试试他……是不是兔子……”
两个贴身小侍女彻底傻掉了。
红裙侍女都快哭了:“殿下……这个,不好吧?”
高阳公主也有些羞涩,毕竟一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指使另外两个白纸一样的小丫头干这等事,实在是严重超过心理所能承受的极限……
可是想想自己后半生的幸福,那就什么也都忍了。
“外间都在盛传,这房俊是个兔相公……将来本宫是要与其成亲的,这人若果真是……那个兔子,本宫的下半辈子岂不是全毁了?所以,你们两个试试他,本宫的幸福,可就全都在你们手里了!”
高阳公主不停的给两个小侍女打气,事实上她也心虚得很,毕竟这事儿……实在是太荒唐,可她又想不出别的办法。只需证明这房俊身有恶习,禀明父皇,那自然可以取消婚事。
绿裙侍女羞得快要把衣襟都揪撕了,期期艾艾说道:“殿下不是已经排了武媚娘去试探他吗?”
高阳公主挥了挥小拳头,没好气道:“说起那个武媚娘,本宫就来气!本来是派她打入敌人内部的,结果呢?居然被这个家伙给收买了,本宫几次派人问她实情,都极力替这混蛋说好话!她的话已不可信,自能我们自己来!”
话说到这里,两个小侍女再是不情愿,也不敢违背高阳公主的意愿。
她们两个就像是连根树根下稚嫩的小草,全凭高阳公主这棵大树为她们遮风挡雨,别说是“验验房俊的货”,即便是将她们当成礼物送人,也得乖乖承受。
高阳公主看着两个侍女像是两只小鹌鹑一样抖抖索索的上前,将房俊最后的衣物脱去,赶紧转过身,站到窗前,颤抖着语调说道:“动作快点,本宫……给你们把风……”
“哦……”
两个小侍女无奈的答应一声,然后你眼望我眼,都看到对方俏脸如同火烧一般红彤彤的,却一时谁也不敢伸手,局面有些僵持。
“你先吧……”
“我不敢啊……还是你先吧。”
“可你是姐姐啊,应该你先……”
“这时候想起我是姐姐了?你先!”
“可是……这东西好吓人啊,我不敢唉……”
两个小侍女窃窃低语,高阳公主简直快要气死了!就干这么点事儿,也怕得要死,怎么就这么蠢呢?
“你俩快点,难道要本宫亲自动手?”
两个小侍女心说:那最好不过了,你的男人,自该你自己摆平啊……
可也只是想想,终究不敢说。
互看一眼,知道是躲不过了,只好一咬牙一瞪眼,异口同声说道:“一起吧……”
于是,两个人紧张的闭上眼,四只纤秀白嫩的小手,抖抖索索的伸出去……
幸好这是在大唐,若是明清朝,干出这样不知廉耻之事,这两位的下场恐怕也只有浸猪笼一途了……
只可惜纯洁得像是一朵白莲花儿一般的高阳公主殿下,自是不知道这世上的“兔子”其实也是有分别的,最起码按照行为来说,就有两种,一者为“攻”,一者为“受”……
更别说,“兔子”这种生物,大抵是因为一些心理的因素,抵触一些正常男人所钟爱的事情。但是当他们醉酒而意识不清之时,面对身体遭受的物理刺激,只会天然的引发独属于性别本身的天性。
归根结底,高阳公主殿下的“验货”方式,是极其无知、极其愚昧、极其可笑的,错误的方法,注定了不可能得到事实的真相。
犹在梦中的房俊,做了个梦。
梦里他终究还是与高阳公主成亲了,为了避免这个臭丫头出去勾搭和尚,他终日使劲浑身解数,不分昼夜旦旦而伐,誓要将这妖精收服,令其再无心思出去勾三搭四……
而高阳公主最终还是败在自己的“威风”之下,哭哭啼啼的求饶,房俊正舒服得不行,岂能收兵罢战?高阳公主无法抵挡,只得又叫来两位妖精助阵。
房俊浑然不惧,愈战愈勇,直杀得天昏地暗星月无光,最终还是败下阵来,一泄如注……(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四章 晨起
高阳公主在绣榻上慵懒的伸个懒腰,把看了一半的《搜神记》放在脚边,一手扶着略感酸软的纤细腰肢,推窗眺望。
这几日天气回暖,但累积的积雪尚未完全融化,清晨阴冷,屋嵴、树梢、地面白皑皑地铺上了一层寒霜,从煳了棂纱纸的窗棂映进来的光线比平常明亮了很多,屋子里就有了一种晶莹的清辉。
心情莫名的疏朗起来。
但是转瞬之间,便见到榻边书案上的那一副宣纸,不由得幽幽叹了口气。
高阳公主盈盈站起,走过去俯视着那宣纸,纤细莹白的手指沿着淋漓的墨迹轻轻勾画。
纸上是工整娟秀的簪花小楷,那是她的笔迹,记录的则是房俊昨日的两首诗词。
皇族女子自幼便读书,经名师教导,虽然不一定博学多才,但起码都有一手好字,高阳公主独爱卫夫人簪花小楷,写的很有几分神韵。
“碎玉壶之冰,烂瑶台之月,婉然若树,穆若清风。”
娴雅婉丽,清婉灵动,高逸清婉,流畅瘦洁。笔断意连,笔短意长,极尽簪花写韵之妙。
便是当世书法大豪褚遂良、虞世南亦不止一次褒赞。
字是好字,词亦是好词,只可惜……
“唉……”
想起昨夜“验货”的结果,高阳公主便幽幽一叹,很是苦恼。
那家伙实在是太正常了,正常得让人面红耳赤……
想要以此法逃避与房俊的婚事,怕是不成了。
“殿下!”红裙侍女秀玉端着热茶和小酥饼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公主殿下的额头抵在一旁的窗棂上,正悠然的欣赏外头的景致。
“您又把窗户打开了,今天有北风,当心染了风寒。”说着,秀玉将茶盘放在了一旁的小几上,“今天做的是梅花馅的酥饼,您尝尝。”
高阳公主嗯了一声,直起身子,掩好窗子,将寒气与景色一同关在外面。坐到了桌前,接过秀玉递来的热茶喝了一口。
醇厚的红茶,加上豆蔻香葱,还有一点点的蜜蜂这是她的最爱。
高阳公主的眼睛不禁微微地眯了起来,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
至于某个黑面神鼓捣出来的所谓炒茶,公主殿下是敬谢不敏的,也不是说就不好喝,只是一想起跟那个讨厌鬼的关系,就自然觉得不好。
秀玉看着,嘴角就翘了起来,转身去收拾凌乱的书案。
见到宣纸上好看的簪花小楷誊抄的两首诗词,秀玉凝神看了一会儿,然后,便自然想到昨晚在公主殿下的指使下,自己和小伙伴秀香干的那件让人脸红耳热的羞事……
白皙的耳尖都红起来。
高阳公主瞥了她一眼,哼了一声,放下茶杯,用指尖捏了一块小酥饼放进樱桃小口,轻轻的咬了一口,说道:“看你那点出息!那事儿你知我知还有秀香知道,那家伙睡得跟死猪一样,又不会知道,有什么可害羞的?”
“诶?”
秀玉被自家殿下的逻辑给弄的混乱了,自己害羞应该是因为这件事情的本身羞于启齿,跟房俊知不知道有关系吗?若说有,那也是若被他知道,自己怕是羞得活不成了……
高阳公主手捧着温热的茶杯,状似随意的问道:“秀香在干嘛?”
秀玉将书案上胡乱摆放的笔墨纸砚一一归置到原位,回道:“秀香姐姐在侍候房二郎更衣起床呢。”她心灵手巧,不一会儿就将凌乱的书案收拾干净。
可不知为何,屋子里收拾整齐了,这心里却有些乱糟糟的,总是不经意的去看西边跨院里的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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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俊醒来的时候,宿醉的后遗症非常严重,浑身轻飘飘的毫不着力,脑袋乱哄哄阵阵鸣响。
打量一下四周,不是自己家里,看来昨天被李恪留宿了。
揉了揉发疼的脑袋,一转头,便见到一个娇俏的身影自门口走进来,步履轻盈,绿色的襦裙紧裹住曼妙纤细的腰肢,手里端着一个大瓷碗。
“二郎醒了?”
绿裙侍女秀香甜甜笑着,清秀的脸蛋儿带着点淡淡的婴儿肥,显得俏皮活泼。
只是将瓷碗放在榻边案几上的时候,抬头正好碰上房俊看过来的目光,一张脸蛋儿像是被火烧着一般,飞快的腾起两朵红晕,急忙避开房俊的目光,心儿怦怦乱跳。
毕竟昨夜曾做过那般不雅之事,虽说公主殿下的懿旨不可违背,仍是羞不可抑。
房俊却懵懂不知,只觉得这漂亮的小侍女太容易害羞了,这是没见过男人么?
“这碗里是什么?”
瓷碗里是浓浓的汤汁,散发着热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酸味,意外的有些好闻。
“这是奴婢刚刚熬好的解酒汤,醪糟汁、橘子瓣、葛仙米、青梅、山楂糕、、糯米粉、雪梨……好多种材料,熬了将近一个时辰,对宿醉之后的头疼乏力很是有效,这可是宫里的秘方!”
秀香如数家珍,将自己最拿手的技能相近述说一遍,浑然忘了刚刚是如何的尴尬羞涩。
房俊看着她叽叽喳喳的样子,有些好笑,不由想起自家的妹子……
便说道:“这么厉害?那我可得尝尝!”
说着,端起瓷碗,轻轻啜了一口。
秀香顿时有些紧张兮兮的看着房俊,唯恐不合他的口味。
房俊见状,促狭心起,故意抿抿嘴,叹了口气。
果然,秀香一张小脸顿时就垮下来,咬了咬嘴唇,很是失落的说道:“不好喝吗?听秀玉的少放一些糖霜就好了……”
然后房俊才叹着气,状似无奈的说道:“我是说……这么好喝又管用的醒酒汤,以后再酒醉的时候怕是喝不到了,不如姑娘去城里开一家铺子,专门卖这醒酒汤如何?房某担保,姑娘这手艺,绝对生意盈门,财源广进!”
“真哒?”
秀香一喜,然后反应过来房俊这是在逗她玩,便嘟起嘴,哼哼两声:“殿下果然没有说错,房二郎坏着呢……”
房俊挺喜欢这个小侍女的天真娇俏,闻言也没有在意,以为她口中的“殿下”是指李恪。
他又如何想得到,回事高阳公主的侍女来服侍自己?
榻边放着一套崭新的衣服,秀香解释道:“您昨天的衣服染了酒气,殿下为你特意准备了一套新衣服,奴婢侍候您更衣?”
房俊点点头,坐了起来。
才发现被子下面的自己身无寸缕,这个尴尬了……
反倒是秀香虽然害羞,却也没有太大的反应,毕竟最晚可是连他身上最隐秘的部位看了个清清楚楚,甚至摆弄了好长时间……
穿好衣衫,房俊觉着这件新衫上有一股淡而幽怨的清香隐隐传来,闻着竟然有清心之效。
正为她系着腰带的秀香见到他的神色,躬身之间浅笑道:“您这套衣都是用干湿香熏过的,特别是这熏香的配方,还是殿下亲手调制的呢!”。
“熏香?”房俊有些无语,自己终有一天也要入乡随俗,过上“敷粉熏香”的纨绔生活?
秀香一边侍候更衣,一边口齿伶俐的说道:“这个方子除了殿下,只有奴婢知道!干香乃是用藿香、零陵香、甘松香各一两,加丁香二两,捣成微小颗粒,以绢袋装入衣箱中熏制;至于少爷衫子内置香囊所用的湿香,则是用沉香、白檀香、丁香、麝香、苏合香、甲香、熏陆香、甘松香八种,以蜜和之后,用瓶盛埋地底二十日,取出合丸放于衣内香囊中。当日殿下吩咐时说,这两种干湿香并用,出来的衣衫就是冷香,不仅香味极淡而绵长,尤其能防虫蚁。”
听秀香口舌连动,不住口吐出这十来种香名儿来,把个房俊听得佩服不已:“你倒还真有个好记性!”
心里却嘀咕,那个李恪莫不是要变|态?一个大老爷们儿,熏点香也无所谓,可犯得着这么苦心钻研熏香的配方?
收拾停当,房俊说道:“某也不去与你家殿下告别了,家中尚有事亟待处置,这便告辞了。”
言罢,匆匆离去。
秀香歪着头看着他的背影,似是想起昨夜的羞人之事,脸儿再次晕红,咬了咬唇,转身去到公主殿下的房间。
这个人,还真是挺和蔼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