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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剧里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全文阅读

作者:温皇的轮椅     电视剧里一个能打的都没有txt下载     电视剧里一个能打的都没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章 楼中轶事

    “我理解你的心情,陆小凤也当然是我的好朋友,但是为了我的弟兄们,有些事是不得不做的。”

    蛇王晃晃悠悠的从榻上站起了起来,言语中满是辛酸。

    他是黑街的老大。

    这城里所有的绿林豪杰都归他掌管,足足三千人,不可谓不风光。

    可就算如此,他也不过就是只大点儿的蚂蚱罢了,似金九龄这样的人,想要捏死他实在是易如反掌。

    他要活命,他的手下要活命,就必须得听话。

    这其中的道理,薛冰其实也明白。

    “放心,金九龄已经没机会再威胁你了。”

    “你既然活着,他当然就活不成了。”蛇王的神色竟然很平静,丝毫不觉得意外。

    “没错,而你,也很快就要去陪……”

    薛冰话未说完,屋中忽然闪过一抹银芒,却是蛇王从腰间抽出了一柄剑,闪电般疾刺而来。

    这是一柄又细又长的软剑,由上好的缅铁所铸,灵活颤动的剑身,展现出了极佳的韧性。

    而蛇王之所以叫蛇王,就是因为这件成名兵器——灵蛇剑。

    他纵横江湖数十载,绝不是会坐以待毙的人。

    剑势来的很快。

    几乎转瞬而至,但薛冰还是躲开了,她的身法比蛇王的剑法更快。

    任以诚一眼便认出,薛冰用的果真是《怜花宝鉴》的功夫。

    若不出意外,这门武功,除了任以诚自己之外,就只有林诗音才会。

    “接着。”

    任以诚袖手一翻,拿出涤心剑抛给了薛冰。

    锵然一声。

    涤心剑脱鞘而出,劲风卷荡,令屋中烛火飘忽。

    但见光芒闪过,砰然一声,灵蛇剑已断成两截,“夺”的一响,剑尖落下,插入了地面。

    薛冰出手比她的身法还快,兼之凌厉无比,近乎毒辣。

    蛇王兵器受损,不由方寸大乱。

    他万万没想到,薛冰的身手居然高明至此,顷刻间,已在涤心剑下左支右绌。

    再加上旁边还站着一个不明来历的年轻人,显然是薛冰的帮手,虽不见对方有出手的意思,但无形中却给他带来了庞大的压力。

    呼!

    又是一阵劲风吹过。

    烛火晃了几晃,突然恢复了平静。

    蛇王的动作随之停了下来,他听到了一道很奇怪也很熟悉的声音。

    过去的几十年里,每当他将灵蛇剑刺进敌人身体的时候,就会听到这种声音。

    胸口有刺痛传来。

    蛇王低下头,果然发现薛冰手中的剑锋,已刺进了他的胸膛。

    这一剑太快,让他没有丝毫反应的余地!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屋子里的时候,陆小凤迷迷糊糊的睁开了双眼。

    他隐约记得,自己昨夜回到客栈后发现薛冰不见了,就来找蛇王,然后得知了薛冰被绣花大盗给掳走的消息。

    接着,蛇王给他倒了杯酒,喝完之后,他就没印象了。

    陆小凤用力晃了晃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一下。

    突然,他愣住了,目光死死的看着地面。

    蛇王的尸体就躺在那里,瞪着两只眼睛,似乎在告诉别人他死不瞑目。

    陆小凤过去拉起了蛇王的手,上面残留的温度,让他的身子不禁开始颤抖。

    “安心睡吧,不会再有人来打扰你,我会帮你报仇。”

    陆小凤伸手帮蛇王合上了眼皮,他还记得对方讲过,已经十多年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他的声音也在颤抖,充满了一种无法描述的悲痛和愤怒之意。

    大路上。

    幽灵马车在飞速疾驰。

    “你的马儿跑得好快!”薛冰坐在车厢里,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景物,心情格外的舒畅。

    “你就把他扔在那里不管了?”任以诚说得自然就是陆小凤。

    薛冰冷哼道:“给他个教训,免得他总是自以为很聪明。”

    任以诚挑眉道:“他现在应该已经醒了,怕是急疯了,也恨疯了。”

    “不让他着急一下,他又怎会明白本姑娘的重要。”薛冰太了解陆小凤了。

    知道对方见到她就忘了别人,见到别人就会忘了她,每每想起这一点,她心里就不痛快的很。

    任以诚笑着摇了摇头。

    到底还是个小女孩儿,想法总是这么任性。

    不过话说回来,薛冰应该是陆小凤众多红颜知己中,唯一想要娶的女人。

    “你要办的第二件是什么事儿?”任以诚问道。

    “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薛冰神神秘秘的卖起了关子,马车正在按照她说得方向前进。

    黄昏时分。

    幽灵马车再度驶进了一座城中。

    但这次,任以诚却不必住客栈。

    在薛冰的带领下,两人来到了一处看起来是大户人家的花园中。

    园中有片荷塘。

    临近不远的地方建着一栋阁楼。

    楼里空无一人。

    薛冰推开了一扇门,道:“今天你就在这里休息一下,我要等的人明天才到。”

    “那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一天的时间?”任以诚打量着四周,隐约猜到了这里是个什么地方。

    薛冰微笑道:“怪只怪你的马车太快了,居然只用了大半天就赶到了。”

    晚上,有人送来了酒菜。

    酒是好酒,菜也是好菜。

    饭后有洗澡水,甚至还提供换洗的衣物,招待的周到之极,远非客栈能比的。

    这地方很安静。

    除了送饭的人以外,整整一天都不见有其他人出现。

    黄昏,又见黄昏。

    阁楼上已点了灯。

    任以诚和薛冰正在二楼的静室。

    这里有张桌子,周围放着八把椅子。

    突然,楼梯上传来了一阵慢悠悠的脚步声。

    “还以为我这次会是第一个,没想到,有人比我来得更早。”

    一个说话声音很温柔,也很缓慢,长得很漂亮的女人,挽着一个黄布包袱,慢慢的走了上来。

    她脸上本是带着笑容的,可当她看到任以诚的时候,笑容瞬间就消失了。

    “男人是不允许出现在这里的。”女人说话还是很慢,但却变得像冰一样冷。

    薛冰笑盈盈的开口道:“看你说话的样子,你一定是三姐了。”

    “那你一定是大姐新找来的八妹了。”女人显得有些诧异,上下打量了起来。

    薛冰点点头,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女人恍然道:“原来妹妹就是江湖传闻中的‘冷罗刹’,果然是美丽动人,我见犹怜。”

    薛冰听得有些脸红。

    “这张脸一定吸引了不少的男人吧?听说妹妹跟那个四条眉毛的陆小凤关系匪浅,便是这个人么?

    只是难道大姐没告诉过你,有些事情是不能说出去的。”

    女人沉着脸,目光挪向了任以诚,她纵然是发怒,说话也依旧是慢吞吞的。

    任以诚浑不在意,淡淡道:“看清楚了,眉毛我只有两条,你认错人了。”

    薛冰叹了口气,幽幽道:“三姐,不是我有意泄露,而是他的武功实在太强了,我不想死,只能出此下策了。”

    “哦~强,是多强呢?”

    女人放下了臂上的黄布包袱,然后就她毫无征兆的出手了。

    她用的是一根漆黑发亮,宛如毒蛇一般的长鞭。

    她无论说话做事,总是那么温柔,那么缓慢,可这鞭子却绝对不慢,更不温柔。

    毒蛇似得的鞭子,速度比毒蛇更快,也比毒蛇更毒。

    啪!

    鞭梢凌空一卷,狠狠向任以诚后颈抽去。

    “三姐,不要……”

    薛冰急忙出言阻拦,却为时已晚,话音未落,鞭子就抽在了任以诚的身上。

    女人的脸上露出了不屑的笑容。

    “……”

    薛冰一脸震惊,因为这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臭男人,好叫你知道,女人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女人正自得意之际,却突然发现眼前任以诚的身体,竟像是轻烟般消散开来,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原来她鞭子击中的,只是道残影而已!

    “别的女人好不好欺负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是挺好欺负的。”任以诚戏谑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女人不由大惊,手一动想要挥鞭,却发现自己已动弹不得,俨然是被封住了穴道。

    可对方是什么时候动手的,她全然没有半分察觉。

第五章 红鞋子

    任以诚笑呵呵的走到了女人的面前。

    “你……你想做什么?”

    女人狠狠的瞪着他,神色却止不住有些慌乱,不自觉间已再没了方才那慢条斯理的做派。

    “我还以为你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会着急,别慌,我一个大老爷们儿能对你有什么恶意呢,你们说对吗,外面的几位?”

    任以诚忽然转身,向屋中的那几扇窗子看了过去。

    “这世上最坏的就是你们这些臭男人了,快放了我三姐。”

    嗔怒声中,一团红云穿窗而入,飘然落在了地上,身法极之灵动。

    来人一身红衣,是个梳着两条乌油油的长辫,明眸皓齿,看起来跟薛冰年龄相仿的少女。

    她的脸上生着两个很好看的酒窝,纵然此刻盛怒之下,也让她显得格外的娇俏可爱,没有丝毫威慑力。

    “老七,你也太沉不住气了。”

    风中传来一声无奈的叹息,接着就听一连串的衣袂破风声响起,五道身影似燕子般先后飞了进来。

    当先一人是个中年妇人,身上穿着件很普通的粗布衣裙,她的人也和这衣服布料一样,普普通通。

    其余四人就不同了,每一个都很漂亮。

    一人身穿深紫色的紧身衣,四十岁左右,是个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美妇人。

    一个肤白如雪,一个身穿道袍,一个却是位满头青丝被剃光的尼姑,皆是明艳动人。

    她们每个人的手臂上,都挽着一个黄布包袱。

    算上薛冰,正好八个人,红鞋子组织到齐了。

    “难道要看着他欺负三姐不管吗?人家可没有二姐那般的铁石心肠。”红衣少女说话时,目光看向了那名紫衣美妇。

    任以诚挑眉道:“这位姑娘,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是你三姐先动的手,我这是正当防卫。”

    “呸!谁叫你坏了我们的规矩。”

    红衣少女怒叱一声,右手突然扬起,霎时三道银芒闪电般激射而出,目标赫然直取任以诚双目和咽喉。

    而在她出手的下一瞬,除了那灰衣服的妇人之外,另外四人同时亮出了兵刃,一柄弯刀和三柄短剑。

    她们姐妹相识日久,对彼此的根底都十分了解,能轻易擒住那别称为三姐的人,对方武功之高不想可知,由不得她们不谨慎。

    可正当她们要出手的时候,却突然又停了下来。

    四人本想趁任以诚应付暗器的时候,将她们的姐妹抢回,哪知根本没这个机会。

    就见任以诚不闪不避,信手一抓,便将那三道银芒收入了掌中,却是三枚流星镖。

    跟着,又见他身形微微一晃,四女立时脸色大变。

    她们猛然发现,自己竟然也不能动了,举起的兵刃就那么停在了半空。

    灰衣妇人见状,登时瞳孔一缩。

    在场的这些女人中,属她内功最高,所以只有她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就是在那一晃之间,任以诚出手封住了四人的穴道,身法速度之快,俨然已到了肉眼难辨的境界。

    任以诚耸了耸肩,道:“都说了我没恶意,只要薛冰不离开,你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我绝不打扰。”

    薛冰这时也开口道:“大姐,我们只有相信他了。”

    原来,这灰衣妇人就是公孙大娘。

    她盯着任以诚看了又看,好半晌才终于点头道:“你可以放开我的姐妹了。”

    “这就对了嘛。”

    任以诚笑了笑,挥袖一扫,被封住穴道的五个女人身躯一震,立时恢复了行动。

    齐齐横了他一眼,以表不满后,这些女人竟当真不再搭理他,自顾自的围着桌子坐了下来。

    “这是薛冰,咱们新的八妹。”公孙大娘介绍道。

    红衣少女“咯咯”一笑,开心道:“现在总算有个比我小的了,终于不用再一个人受你们的欺负了。”

    三姐慢悠悠的说道:“那也未必,咱们这位八妹可不简单,她跟你四姐五姐一样,可是江湖上最不能惹的四个女人之一。”

    武林中有四个出了名最可怕的女人。

    她们被称为四条母老虎,但同样也是四大美人。

    薛冰是一个,另外两个是欧阳情和江轻霞,红鞋子组织独占其三。

    欧阳情便是那肤白如雪的女人,不生气的时候,她那一双眼睛,无论看谁都是深情款款的。

    不过前提是你得有钱,有很多钱才行。

    江轻霞是那名道姑。

    她的脸也很白,但却是苍白,那双明若秋水的眼眸里,似乎藏着说不出的忧郁和悲伤,美的凄艳而出尘。

    红衣少女闻言,不由叹了口气,仿佛很失落的样子。

    公孙大娘正色道:“闲话休提,八妹,你着急发信给我,让我召集大家会面,到底有何要事?”

    薛冰道:“绣花大盗。”

    红衣少女道:“就是那个一个月做了几十件大案的人么?可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薛冰肃然道:“非但有关系,而且关系很大,他已经安排好了,要让红鞋子做替罪羔羊。”

    “什么?”

    众女闻言,尽皆为之动容,随即大怒。

    薛冰笑道:“姐姐们稍安勿躁,也大可不必担心,这个人已经死了,对我们造不成威胁了。”

    公孙大娘问道:“看你的样子,莫非人是你杀的?你已知道绣花大盗的真面目了?”

    “没错,你们一定猜不到那人居然是金九龄,堂堂六扇门前任总捕头。”

    薛冰讥讽的笑了笑,将昨晚的事情告知了众人,不过却只字不提任以诚的身份。

    那实在是太荒诞了,她可不想被姐妹们嘲笑。

    在众女为她一波三折的经历感到揪心和震撼的时候,公孙大娘却不禁往任以诚的身上瞟了一眼。

    这人的武功到底有多高?

    二娘紫衣美妇淡淡道:“所以,你叫我们过来,是认为组织里有奸细,想要锄奸么?”

    薛冰悠悠道:“我只负责传送消息,具体要怎么做,还需听大姐的。”

    公孙大娘淡淡道:“组织里确实有奸细,只有这样才能解释金九龄对红鞋子的了解。”

    她目光如刀,逐一从众女的身上扫过,沉声道:“要想找出奸细其实也不难。

    不可否认,金九龄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那个奸细跟他勾结在一起,一定是受了他的勾引。

    所以,老四和老七首先就可以排除了,因为我知道她们还是处女。”

    欧阳情和红衣少女脸蛋,“腾”的一下红了起来,像是熟透了的苹果。

    毕竟,这里还有任以诚这个男人在,当面被说出这种私密的事情,实在有点儿羞人。

    公孙大娘继续道:“八妹身陷虎口,险些被害,当然也不是,至于老二,老三,老五,老六……”

    薛冰道:“五姐也不是,司空摘星之前曾受金九龄指使,将绣花大盗留下的红绸子放到了五姐的栖霞庵。

    如果她是同谋,又怎会将线索引到自己身上。”

    江轻霞感激的看了薛冰一眼。

    公孙大娘看向了那女尼,道:“老六本来嫌疑很重,因为她虽然身在空门,但最近我却知道她已经不能守身如玉了。”

    女尼的脸也红了,比欧阳情和红衣少女的还红,旋即又由红变白,瞬间血色全无。

    公孙大娘忽然笑了一下,道:“不过,我现在已经知道了她那秘密情人并非是金九龄。

    老六是个痴情人,既然已心有所属,就断不会再去和金九龄勾搭在一起。”

    现在就只剩下二娘和三娘。

    公孙大娘的目光如刀锋般钉在二娘的脸上,寒声道:“老二,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管理的财物会出现亏空吗?

    此言一出,二娘登时身子一颤,如石像般僵住,额头上不断有汗珠沁出。

    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金九龄是个很讲究的人。

    不是第一流的酒他不喝,不是第一流女人他看不上眼,不是第一流的马车他绝不坐,不是第一流的衣服他也绝不穿。

    所以,他需要很多钱。

    所以,他勾搭上了二娘,挪用红鞋子的财产供他挥霍。

    可这些远远不够!

    所以,他成了绣花大盗。

    看在姐妹一场的份上,公孙大娘终究还是放过了二娘。

    眼见尘埃落定,任以诚不欲再多留。

    “薛冰,你的两件事已经办完了,我们该走了。”

    “可现在是晚上。”薛冰诧异的看着他。

    任以诚笑道:“那正好可以看看夜景,顺便也让你早点离开这些不三不四的人。”

    霍地一下,

    椅子上的女人们齐齐站了起来,对着他怒目而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公孙大娘的双眸中透出森然杀气,语气更冷得像冰一样。

    任以诚毫不示弱,目光针锋相对。

    “我的意思很明显,我不希望薛冰跟你们学坏,尤其是你,女屠户、桃花蜂、五毒娘子、**婆婆、卖糖炒栗子的熊姥姥公孙兰。”

    公孙兰是公孙大娘的本名,而那些名号全都是她的化身。

    旁的不提,只说熊姥姥,每逢十五月圆之夜,就会出来卖带有剧毒的糖炒栗子。

    要是运气不好,或者一时嘴馋,那下场可想而知。

    这是一个以玩弄他人性命为乐趣的杀人狂魔。

    公孙大娘神情一震,杀气顿时更盛。

    薛冰突然冷笑道:“你凭什么管我?你的武功确实很厉害,但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少年人的心性总是带着些许叛逆,对于任以诚的横加干涉,她显得非常不满。

    任以诚脸色一沉,道:“就凭那柄剑,真相一日未明,你便姑且算是她的传人,我自然有权利管你,不让你走入歧途。”

    他已将薛冰视作自己的晚辈,当即抬手隔空运劲一抓,将薛冰拉入掌中,再不多言,带着对方转身下楼。

    突然。

    屋子里闪起了两道寒芒。

    赫见公孙大娘手中不知哪里来的两柄系着鲜红缎带的短剑,惊虹掣电般刺向了任以诚的后心。

    剑劲破风,迅若雷霆。

    几乎转瞬间,剑锋已逼至任以诚身后一尺。

    轰!

    凭空一股气浪卷出,双剑来势立刻为之一滞,竟硬生生凝顿在了半空。

    公孙大娘勃然变色,任凭她如何加催功力,也再难寸进一步,同时更有一股磅礴如海的劲力反扑而来,顿将她震飞出去,手中双剑亦寸寸而断。

    噗!

    鲜血夺口狂喷而出,公孙大娘砰然坠地。

    事情发生的太快,等人欧阳情等人反应过来时,公孙大娘已然不省人事。

    江轻霞连忙替她把脉检查伤势,旋即便整个人愣在了那里,如遭雷殛。

    “大姐……她经脉尽断,武功全废了。”

    “看着薛冰的面子上,饶她一命,你们以后好自为之。”任以诚的声音远远飘了进来,人已不见了踪影。

第六章 沉年旧事

    夜色渐深。

    幽灵马车飞奔在出城的路上。

    “你太残忍了,竟然对大姐下那么重的手。”薛冰坐在车厢里,一对柳眉倒竖,漂亮的双眸中满是怒火。

    任以诚哂笑道:“你们才认识多久,就给人家鸣不平,哪儿来的这姐妹情深?”

    薛冰的脸上泛起了红晕,激动道:“以你的武功,大姐根本伤不到你,这样欺负一个女人,你不觉得惭愧吗?你算什么男人!”

    任以诚斜靠在车厢门口,不以为然的冷笑了一声。

    “我千辛万苦的练功,难道就是用来受人欺负的?

    她摆明了要杀了我,我凭什么不能还手?不杀她已经是给足你面子,而且,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在救她?”

    薛冰嗤笑道:“笑话,你的意思是废了别人的武功,还是为了别人好了?”

    任以诚脸色一正,沉声道:“红鞋子是做什么买卖的,你心里有数,她们那些黄布包袱里装的是什么,你应该也清楚。

    像她们这么肆意妄为,迟早惹来杀身之祸。

    所以,我才让你离她们远点,免得受到牵连,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以你师父的性子,只怕不知要伤心多久。”

    薛冰冷哼道:“不提我师父还则罢了,她平素里连个小虫子都不愿伤害,怎么可能会有你这么铁石心肠的朋友。”

    任以诚呵呵一笑:“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瞎打听,总之,你以后不要跟她们掺合在一块就行了。

    你看看你才加入多久,思想就被带的开始跑偏了。”

    薛冰不满的哼了一声,将头转向了窗外。

    过了片刻。

    任以诚突然道:“长夜漫漫,既然不睡觉,不如来替我解答个问题,你知不知道魔刀门是怎么覆灭的?”

    薛冰默然不语,仿佛没听见他说话。

    任以诚挑眉道:“你这么不配合,可就让我有点儿难做了。”

    薛冰冷笑道:“左右我反抗不了,你想用强,大可直接出手,否则休想让我主动告诉你。”

    任以诚拍了拍手,赞叹道:“有骨气,我说过在不确定真相之前,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不过……别人可就没这待遇了。”

    薛冰霍地转过头来,目光紧紧盯着他,冷声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任以诚笑了笑,漫不经心的反问道:“你猜,陆小凤那独步天下的灵犀一指,夹不夹得住我当年名列兵器谱第一名的魔刀呢?”

    “你……”

    薛冰的眼睛里几乎要冒出火来。

    不管任以诚的身份是真是假,他所展现出来的高绝武功都是实打实的。

    任以诚依旧笑吟吟的看着她。

    “卑鄙。”薛冰咬牙切齿的从嘴里挤出了两个字。

    任以诚拱了拱手,悠悠道:“过奖,你可以说了。”

    薛冰胸膛起伏,深吸了一口气道:“据传说,当年林诗音猝然仙逝,任以诚不久也绝迹江湖。

    之后,魔刀门便被长老‘神刀无敌’白天羽和其弟白天勇接手。

    两人本也是雄才大略,魔刀门在他们的领导下蒸蒸日上,直到数十年前,两人突然在一夜之间,全家满门被灭。

    没了他们的领导,魔刀门由此而亡。

    另外,至今也没人知道,当年那场血案的真凶究竟是谁。”

    任以诚长叹了一口气,感慨万分。

    “老白呀老白,没想到,你终究还是载在了女人的手里!”

    薛冰讶异道:“难道你知道当年的真相?”

    任以诚摇了摇头,没有多言。

    白天羽风流成性,多半是走上了本就属于他的老路。

    被他曾经的情人,‘白云仙子’丁白云联合一种武林高手,设局给害死了。

    但可惜的是,因为任以诚的关系,连个给他报仇的人都没有了。

    花白凤没跟白天羽在一起,就不会生下叶开。

    白夫人也就不会因为嫉妒而找人将孩子掉包,如此一来,傅红雪亦不复存在。

    江湖武林,就这样少了两个传奇。

    任以诚顿了顿,又问道:“魔教的事情你可曾听说过么?”

    “你是指西方那个神秘的罗刹教吗?”薛冰反问道。

    “算了。”任以诚摆了摆手。

    他记得罗刹教是玉罗刹所创,此人至今还活着。

    虽然号称魔教,但是应该和百年前那个魔教不是一回事。

    车厢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按照薛冰指引的方向,在太阳升起的时候,幽灵马车在途中的一座城镇停了下来。

    两人下车,寻了间饭铺准备吃早餐。

    眼下时间尚早,但店里却已几乎客满。

    两人在仅剩的一张桌子上坐了下来。

    叫了些吃食。

    就在等待的时候,一阵议论声从旁边响起。

    “月圆之夜,紫金之巅,一剑西来,天外飞仙,白云城主约战西门吹雪,乃是武林中百年来罕见的一大盛事。

    可这眼瞅着马上就到十五了,西门吹雪突然将期限延迟了一个月,地方也改了。

    你们说,他是不是怕了叶孤城了?”

    这话一出口,饭铺里顿时嘈杂了起来,吃饭的人纷纷放下了筷子,各抒己见。

    薛冰讥诮道:“我记得西门吹雪也是陆小凤的好朋友,看来又是一个虚有其表,浪得虚名的无耻之辈。”

    因为金九龄和蛇王的缘故,对于陆小凤的朋友,她已经很难生出好感了。

    任以诚笑道:“这个不一样,西门吹雪名副其实,他推迟决战是有个天大的原因。”

    薛冰却是有些不信,哂然道:“那我倒要听听看了。”

    店里其他人也听到了任以诚的话,这时也全都将目光集中了过来。

    任以诚道:“他妻子怀孕了,这个理由够不够大?”

    闻听此言,店里顿时仿佛炸开了锅一般,哗然一片。

    传闻西门吹雪此人,冷如冰,寒如雪,他的人和剑尽皆冷酷无情。

    适才,任以诚所言实在有些出乎他们的意料。

    “你怎么知道?”薛冰将信将疑。

    任以诚耸了耸肩,悠然笑道:“我就是知道,我还知道一个月后,陆小凤又该有麻烦了。”

    这时,突然有五个人走进了店里。

    当先一人,右手提着一柄无鞘长刀,左手腕子被包扎着,手掌已被齐根砍掉,极是引人注目。

    “嗯?”

    这人进门后,一眼就看见了薛冰,当即带着人来到了她的桌前。

    “是你。”薛冰看着来人,脸上已浮现出厌恶之色。

    来人名叫孙中。

    数日前,曾在一家酒肆里调戏她,那只断了的手就是被她给砍掉的。

    “夺”的一声。

    孙中将刀插在了桌子上,阴笑道:“小姑娘,又见面了,看来咱们很有缘分。”

    薛冰看也不看他,道:“几天不见,你又弄了把破刀来,是想让我把你另一只手也砍下来吗?”

    孙中脸色一僵,先是看了看四周,才开口道:“陆小凤呢?怎么不见他陪着姑娘?”

    他目光转向任以诚,戏谑道:“哦~我懂了,姑娘是有了新欢,自然不需要旧爱了。

    这小白脸看着倒是比陆小凤那小胡子看着顺眼多了,也难怪。

    不过哥哥得提醒你一句,这小白脸基本都没好心眼儿。

    我和陆小凤总算相识一场,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我看你还是跟我走,让我们弟兄保护你比较好,这位朋友你觉得呢?”

    薛冰秀眉一挑,问道:“喂,姓任的,你没听到他在骂你吗?”

    任以诚摸了摸自己的脸,诧异道:“有吗?没有吧,他分明是在夸我长得英俊,你可不要挑拨离间。”

    薛冰闻言一滞,不由为之气结。

    孙中见状,哈哈一笑。

    看着始终无动于衷的任以诚,只道他是个脓包软蛋,不禁暗自得意。

    我惹不起陆小凤,还惹不起你个小白脸吗?

    “朋友是个聪明人,小姑娘,这次可没人护着你了,跟哥哥走吧,也好顺便算算我手上这笔账。”

    孙中晃了晃没了手掌的左臂,看着薛冰那张俏丽的脸蛋,心中仿似有团火在燃烧,更暗笑不已。

    母老虎没了牙,我看你还怎么猖狂。

    任以诚瞥了一眼那隐隐还在渗血的手腕,咋舌道:“你居然还好意思说我残忍?你也没差多少啊!”

    薛冰登时语塞,却犹自不忿道:“那也比你动辄废人武功的强。

    我毕竟还给他留了一只右手,他还是能够喝酒,还是能够吃饭。”

    听到‘废人武功’这四个字,孙中猛地脸皮一抽,小心翼翼的问道:“还没请教,这位朋友贵姓?”

    任以诚道:“我姓任,怎么你认识我?”

    孙中想了想,似乎没听说江湖上有哪个姓任的,长得这般俊俏的大人物,顿时松了口气。

    “不认识,今天这姑娘就算朋友你让给我的,日后你在江湖上出了什么事,尽管来找我姓孙的,兄弟一定保你周全。”

    任以诚轻叹道:“那我可真是谢谢你了,不过很遗憾,我找她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所以不能让你把她带走。”

    眼见孙中一副要抢人的模样,店里的客人大都摆出了看戏的架势,也有少数的几个人暗自为薛冰感到惋惜。

    任以诚看起来,实在不太像是孙中的对手。

    “敬酒不吃吃罚酒,兄弟们还等什么?动手。”孙中整个脸色阴沉如水,再也按耐不住。

    任以诚无奈一叹道:“人都说吃一堑长一智,你连手都丢一只了,怎么却一点儿教训都学不到?”

    看着他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孙中更加恼羞成怒。

    可突然他又察觉不对。

    任以诚废话已说了一箩筐,怎地还不见身后的弟兄们动手呢?

    孙中不由回头看去,这才发现后边的四人竟如石像般定在了原地,脸上全是惶恐之色,眼珠子都快要凸了出来。

    唰!

    寒芒闪过。

    霎时,鲜血飞溅而出,一截小臂掉在了地上。

    孙中立刻剧痛缠身,忽又觉肩头一沉,已被刀架在了脖子上,森冷的寒意,顿时令他将准备出口的惨叫声咽了回去。

    薛冰手握刀柄,对着任以诚眨了眨眼,天真的笑道:“我这次本该连他的右手也砍了的。

    但未免他饿死,我还是砍了左手,你看我多仁慈。”

    见此情形,店里围观的客人,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小姑娘,下手竟是如此的狠辣!

    薛冰握刀的手上忽然再加了三分真力,问道:“姓孙的,决战时刻将近,你不去京城,跑来这里做什么?”

    孙中‘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惨然道:“西门吹雪和白云城主的决战还有一个月。

    眼下江湖上另有大事发生,我们弟兄正准备去凑个热闹。”

    薛冰轻“咦”一声,好奇道:“什么事情?”

    孙中道:“是……有人得到了百年前剑法天下第一的飞剑客的宝剑。

    那人传言江湖,宝剑赠英雄,要为神兵寻找一个新的主人,以免埋没了锋芒。”

第七章 巧遇

    胜天一刀,应天兴。

    就如同提到剑法,人们就一定会想到叶孤城和西门吹雪那般。

    当今江湖上,若论用刀的高手,前三名之中一定有他的名字。

    应天兴的刀很快。

    与人动手的时候,极少用到第二刀。

    近年来,有不少人认为应天兴的刀法,已经堪比昔年号称‘神刀无敌’的白天羽。

    甚至更有人觉得,他已足可比肩百年前霸绝江湖,兵器谱排名第一的那柄‘魔刀’。

    应天兴还有个外号,人称‘赛公明’。

    祖上余荫,给他留下了极为丰厚的家产,是寻常人几辈子也挣不来,花不完的庞大数目。

    这样的人,往往都对钱财都不甚挂心。

    他又喜好结交朋友,每每有人求上门来,他从不吝啬,出手可谓阔绰之极。

    仗义疏财数十年,江湖上很多人都受过应天兴的恩惠,无论谁提起他的名字,都要不禁夸赞两句大英雄,大豪杰!

    放眼江湖,论及声望和人缘,应天兴若称第二,便没人敢称第一。

    一个人有了这样的成就,财富,地位,这辈子已可算是功德圆满。

    但这世上从来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

    应天兴终究也只是个凡俗之人,自然也不能例外。

    他纵横江湖一生,如今年过半百已近花甲,却是老来才有了一个儿子,取名无愁。

    应大少爷,到得今年正好十岁。

    天生根骨绝佳,资质卓越,更悟性过人,乃是几十年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

    在应天兴这个高手的教导下,一身根基已经打得极为牢固。

    其为人品性亦是端正,颇有君子之风。

    应天兴得子如此,本该老怀安慰,却无奈何,这应大少爷哪里都好,唯独脾气实在执拗的紧。

    一旦决定了的事情,便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让应天兴恼火不已。

    应无愁身为‘胜天一刀’的儿子,理所应当要学的就是他老子的刀法。

    可偏偏,自他懂事开始习武后,便对剑法情有独钟,任凭应天兴怎么劝解都无济于事。

    应无愁对剑的钟爱,就仿佛是天生而来,自幼便已立下大志,要成为叶孤城和西门吹雪那样的绝世剑客,甚至超越他们。

    应天兴用了整整三年的时间,始终无法改变儿子的想法,终于决定放弃。

    毕竟,学剑也没什么不好的,只是,跟什么人学却是至关重要的事情。

    应无愁是块璞玉,自当找高人悉心雕琢,否则的话便是暴殄天物,凭白浪费了他的天赋。

    不过,由来高人易见,良师难寻。

    天下剑法最出名的三人,分别在白云城,万梅山庄,以及武当山。

    前两位,一个剑仙,一个剑神,名副其实的超凡脱俗,人和剑全都不带半分烟火气,已然凌驾于九天之上。

    应天兴纵有再大的面子,也用不到他们的身上。

    除这两人之外,便只剩下那个号称“围棋第一,喝酒第二,剑法第三”的武当名宿,木道人。

    木道人亦是交友广泛,与应天兴倒也有些交情。

    但他身为武当派辈分最高的长老,就连当代的武当掌门都是他的晚辈,若是收下一个十岁幼童为徒,定会引起派中上下不满,实非明智之举。

    应天兴对此表示理解,心下却是暗自发愁,直到月余之前,转机突然出现。

    他有个许久未见的朋友,忽然登门造访,随身还带着柄剑,声称是送给应无愁的。

    应大少爷的喜好并非秘密,这剑便是给他的礼物。

    应天兴初时并未在意,只当是他这位朋友疼爱晚辈。

    又过了数日后,他在翻阅祖上所留记录时,才发现了这柄剑竟是飞剑客的佩剑。

    然则,空有宝剑,却无上乘剑法,对于应无愁来说根本是得物而无所用。

    辗转反侧,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还是被应天兴想到了一个办法。

    他决定将剑送出去。

    神兵利器素来都是武林中的硬通货。

    但宝剑只有一柄,想要的人却不止一个,唯一的办法就是较量一番,凭真本事说话。

    届时,能在最后得剑之人,必然是技压群雄。

    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以应天兴的声望,这人既得了好处,自然不好驳了他的面子,如此一来,应无愁的师父便算是有了着落。

    消息很快传了出去。

    一切正如应天兴所计划的那般,果然引来了不少剑客。

    飞剑客曾经天下第一剑的名头,由此可见一斑。

    临近中秋。

    天气依旧像个热情的熟妇一般火热。

    应家的府邸,也许应该称为庄园更妥当。

    晌午时分。

    一男一女结伴而来,被待客的下人迎进了门中。

    待两人远去。

    左边的年轻些的下人怔怔出神道:“好漂亮的姑娘……”

    右边的下人显得年长一些,笑骂道:“这是武林中四大美人之一,是最漂亮的一个,也是最惹不得的一个,收起你那没出息的死相,小心丢了性命。”

    年轻人恍然道:“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冷罗刹’薛冰,没想到她居然会来,二哥,那个男人又是什么人,你可知道?”

    “……不清楚?”二哥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脸色变得很是古怪。

    年轻人不解道:“二哥,怎么了?”

    二哥皱着眉头道:“你看到那个男人了吗?”

    “当然看到了。”

    “可我却一点都没有看到。”

    “二哥莫不是在说笑?”

    “那我且问你,你可看清那人的容貌了?”

    “……”

    “呵呵,没看清吧,我也一样,这人全身上下像是笼罩了一层迷雾,朦朦胧胧的让人瞧不真切。”

    “怎……怎么会这样?”

    “高手!绝顶的高手!”

    入庄的路上。

    薛冰漫步而行,瞥了眼身旁的任以诚,问道:“你不是很着急吗,怎地又有闲心来这里看热闹了?”

    任以诚笑道:“就是因为着急才来。”

    薛冰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又卖关子,你知不知道这样很讨人厌。”

    任以诚道:“如果那柄剑是真的,那你师父就一定也会来凑这个热闹。”

    薛冰转过身来,诧异的睁大了眼睛,问道:“为什么?”

    任以诚悠悠道:“因为林诗音和飞剑客本就是情同姐弟的关系。

    以她对阿飞的疼爱,是断不能容忍阿飞的遗物被别人拿走的。

    眼下这消息已是人尽皆知,倘若你师父真的是她,那她今天就一定会来。”

    薛冰点了点头。

    说话间,两人已来到了一间花厅前。

    任以诚正欲进门,忽觉手臂一紧,被薛冰轻轻挽住。

    他不由一愣,疑惑间,目光突然注意到厅里正坐着一个四条眉毛的男人,登时反应过来,嘴角当即忍不住泛起了一丝趣味的笑意。

第八章 陆小凤酸了

    花厅的面积很大。

    摆了二十多张桌子,全都已经坐满了客人。

    陆小凤就坐在最中央的主桌上。

    他现在脸上的表情非常奇怪,他在笑,但只笑了一半,就僵住了。

    人世间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失而复得。

    人世间最悲哀的事情,则莫过于失去的回来了,却不再属于你。

    陆小凤已经看见了薛冰,当然也看到了任以诚。

    他的眼神从惊喜、意外、再到生气,一瞬间,变了三次。

    看到自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亲热的手挽着手,除了某些特殊癖好的人,谁也高兴不起来。

    “陆小凤,怎么突然不说话了?”陆小凤身旁一名身穿华服的俊秀公子哥,脸上露出了疑惑之色。

    “嘿嘿,这只陆小鸡平日里总是自命风流,那些女人也都疯了似得每个都爱他爱的要死,没想到也有失手的时候。”

    俊秀公子身旁,一个身材精瘦的汉子,笑呵呵的看着陆小凤。

    毫不留情的嘲讽,让陆小凤本就难看的脸色,此刻已开始有些发绿。

    两人说话的工夫,薛冰挽着任以诚,迤迤然来到了他们的桌前。

    “陆小凤,你居然还活着!居然还没被你那群好朋友给害死么?”

    薛冰瞪大了双眼,一副匪夷所思的模样。

    陆小凤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看着两人亲密的模样不禁心里发酸,却冷笑道:“你什么时候学会在大庭广众间,跟别的男人勾肩搭背了?”

    薛冰嫣然一笑,哂道:“你可以和别的女人勾三搭四,我为什么不能找个比你更优秀的男人?

    这下你该明白,本姑娘并非没人要,也并不是非你不可。”

    陆小凤是个什么性子,她再了解不过了,可她仍旧忍不住想要气一气对方。

    让这个负心贼以后再也不敢粘花惹草。

    “的确是一张能招蜂引蝶的好相貌,就不知,是不是真有你说得那么优秀。”

    陆小凤上下打量着任以诚,眼下已不只心里发酸,连语气中也透出了一股呛鼻的酸意。

    在场的客人们也都听了出来,兴致盎然的将目光聚集了过来。

    薛冰得意的笑道:“他非但比你年轻,武功也比你好,这难道还不够么?”

    陆小凤闻言一滞。

    任以诚确实比他年轻,至于武功……

    薛冰的话让他不由想到了一些别的事情。

    蛇王和金九龄的死。

    陆小凤何等聪明机智,在蛇王死后,凭借着之前查到的线索,他终究还是发现了事情的真相。

    并且,从金九龄手下的嘴里,知道了那座小院儿的位置。

    在发现屋中的尸体后,陆小凤凭借着对薛冰的熟悉,认出了她出手的痕迹,确定金九龄是死在了她的手中。

    而同时,他也在屋中发现了第三个人存在的蛛丝马迹。

    多半是有人救了薛冰,难道就是眼前这个人吗?

    能在金九龄手下救人,武功确实不差了。

    也是因此,陆小凤知道薛冰已经脱离危险,所以才有闲心来应家凑热闹。

    他知道只要薛冰没事,就一定会来找他。

    可眼下的情形,却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

    陆小凤几乎快要忍不住想要揍任以诚一顿了,对方现在那笑呵呵的模样,实在是让他感觉刺眼。

    但身为男人的风度,还是让他强行控制住了自己的冲动。

    任以诚似已看出了陆小凤心中所想,脸上不由笑意更盛。

    同时,他的目光也转向了桌上的其他人。

    那俊秀的公子,气质温润如玉,嘴角泛着一抹柔和的笑容,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

    放眼江湖,除了花满楼之外,大概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人了。

    在那精瘦的汉子脸上,任以诚看出了易容的痕迹,非常细微,寻常人根本难以发觉,不过难不住他这个大行家。

    精通易容术,还会管陆小凤叫陆小鸡的人,当然只有号称‘偷王之王’的司空摘星。

    这两人也是陆小凤少数真正靠谱的朋友。

    在他们的边上,还坐着两个出家人,一僧一道,身上的衣衫俱都显得有些破旧。

    武林高人多是特立独行之辈,这二人尤其突出。

    僧是老实和尚。

    道是武当名宿长老,木道人。

    他虽然不能收应无愁为徒,但毕竟跟应天兴有些交情,既知此事,自无不来之理。

    而这两位,在陆小凤众多的朋友中,就是属于不靠谱的那一类。

    老实和尚未必老实。

    木道人更是心机如海,深藏不露。

    坐在主位上的是名身材魁梧的老者,须发斑白,看起来气势十足,这人自然正是应天兴。

    在他的右手边,是一名白衣人。

    这人不但衣服是白色的,脸也很白,晶莹如玉,唇上微须。

    乌黑的长发上,戴着一顶檀香木座的珠冠。

    他的眼睛并不是漆黑的,却亮的可怕,就像是两颗寒星。

    这是个与众不同的人,宛如远山上的冰雪。

    孤高!冷傲!

    虽然他身在花厅之中,却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

    在任以诚看向他的时候,他也在看着任以诚,目光极之凌厉,可他的人却更凌厉,如同一柄利剑。

    只一眼,任以诚便可确定他的身份。

    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此人赫然正是白云城主叶孤城,因为他记得西门吹雪不留胡子。

    两人目光相对,虚空中仿佛激起了一道看不见的火花。

    桌上放着一柄形式极古雅的乌鞘长剑。

    叶孤城忽然将手放在了剑柄上。

    无形中,一股磅礴凛冽的气势,翻江倒海般涌向了任以诚。

    哒哒哒哒……

    众人面前的茶杯,骤然颤动起来,不断发出声响。

    桌面也在随之抖动。

    奇异的情形,令在场所有人都神情一震。

    薛冰此时站在任以诚身旁,脸色已然大变,一片煞白,只觉似有座大山碾压而来,顿时呼吸凝滞不畅,再无心和陆小凤斗嘴。

    接着,就见任以诚额前的头发无风自动,飘扬而起。

    薛冰旋即神色一缓,那种要命的感觉竟突然又消失了。

    花厅里恢复了安静。

    众人目不转睛,连呼吸声都快消失。

    “你用剑?”叶孤城长身而起,冷然开口,目光如剑,直视任以诚。

    他有种感觉,在对方的身上一定隐藏着无比强大的剑意。

    “不错,怎么,要打一架么?”

    任以诚点点头,从叶孤城的身上,他不但感受到了剑意,同时还有澎湃的战意,正在蠢蠢欲动。

    “求之不得。”叶孤城的双眸中,猛然爆发出一股异样的神采。

    薛冰回过头,看着任以诚,诧异的松开了他的手臂。

    她既然知道任以诚的身份,此刻便由不得她不惊讶。

    昔年的盖世魔刀,居然还懂剑法,这属实有些不可思议!

    就在薛冰准备开口询问之际,花厅的内门中,突然走出来一名手捧木匣的冷峻少年。

    应天兴站了起来,朗声笑道:“眼下时辰已至,老夫厚颜打扰叶城主和这位小兄弟的雅兴。

    来日方长,两位若有心一战,想必也不急在这一时,现在不妨先来品鉴一下,这百年前的盖代剑客所用之神兵,究竟有何等锋芒。”

    叶孤城气势一缓,重新坐了下来,他此行的目的,本就是为了这柄剑。

    任以诚自然也无所谓,和薛冰就在陆小凤身边的空位坐了下来。

    这一桌原先都是武林中最具身份、地位的人。

    在场的其余人等,虽然也都各有名号,却还不够资格跟这些当世最顶尖的高手相提并论,是以并未坐满。

    任以诚名不见经传,但能激起剑仙叶孤城战意的人,傻子也知道他绝非易与之辈。

    在场的武林人士,当然不会是傻子,所以他们也不会有意见。

    “诸位请看,犬子手中的便是当年天下第一的飞剑客的佩剑。”

    应天兴话音落下,那少年便一脸虔诚的打开了手中的木匣。

    只见内中是一根长逾三尺,形如短棍的墨色长剑,剑柄和剑鞘混为一体,上面镂刻着暗哑的银色纹路。

    任以诚瞬间眼前一亮,喃喃道:“当真是它,天邪绝代!”

    此言一出,同桌的陆小凤等人,以及应天兴父子,纷纷投来了讶异的目光。

第九章 久别的风采

    “小兄弟竟然知道这柄剑的名字吗?”应天兴率先开口,问出了众人的疑惑。

    任以诚淡淡的点了点头,并未多言。

    因为他知道,就算真的说了,这些人也绝对不会相信。

    应天兴却愈发的好奇起来。

    对于这柄剑的来历,他仅仅限于知道是飞剑客所遗留之物,其余的便一无所知。

    他翻遍祖上所留的手记都没有查到的事情,不承想,今日居然从旁人的口中听到了答案。

    薛冰看着任以诚的神情,莫名生出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由在桌下拽了拽他的衣袖,悄声问道:“这柄剑不会也是你的手笔吧?”

    任以诚笑而不语,给了薛冰一个赞赏的眼神。

    同桌的均是绝顶高手,耳力惊人。

    薛冰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他们还是听得一清二楚,神情顿时变得古怪起来。

    就连叶孤城这样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也不禁为之错愕。

    “薛冰,你这玩笑开得也未免太夸张了。”陆小凤皱着眉头,对方似乎变得让他有些不认识了。

    薛冰冷哼一声,嗔道:“谁有空跟你开玩笑了。”

    “嗯?”

    任以诚忽地目光一凝,转头看向了厅外。

    他听到了衣袂破风声,正在快速接近,距离已不足百丈。

    几乎同一时间。

    花满楼的耳朵动了动,开口道:“又有高手。”

    众人神情一凛,凝神运功,终于也听到声音,纷纷将头转了过去。

    唰!

    倏尔一道人影闪过。

    花厅门口已多出了一个白衣飘飘,轻纱蒙面的女人,就仿佛凭空出现的一般。

    陆小凤不禁摸了摸唇边的胡子。

    他生平最自傲的本事有两件,一个是他的灵犀一指,一个是他的轻功。

    就算是司空摘星,也未必能比他更快。

    但此刻,陆小凤由衷感到钦佩。

    从花满楼出声,到这女人现身,期间就只隔了短短四个字的工夫,足见其身法之快,已堪称惊世骇俗。

    他不禁打量起了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

    即使对方蒙着面,但从那婀娜曼妙的身姿来看,他敢用自己那两撇像眉毛一样精致的胡子打赌,这一定是个了不得的大美人。

    “臭男人,死性不改。”

    薛冰很是不满的横了陆小凤一眼,随即起身,欣然向门口走去。

    “师父,您真的来了!”

    薛冰似乳燕投林般扑到了女人的怀中,语气中难掩惊讶之意。

    “你这丫头,下次再胡闹,为师就把你逐出师门,怎么,听你语气好像知道我会来?”

    女人的声音带着宠溺的笑意,温柔的像水一样。

    众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到了一处。

    “是他告诉我的,他说认识您。”

    薛冰嘻嘻一笑,伸手指向了主桌的位置,心中已然激动无比,终于到了揭晓真相的时刻。

    女人顺着薛冰手指的方向看去,登时身躯一震,目中尽是不可思议,整个人如遭雷殛。

    “诗音,好久不见了。”

    任以诚迎面缓缓走来,嘴角情不自禁的向上扬起,眼眶却已开始有些泛红。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动情处。

    从对方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他就已经确定眼前之人是林诗音。

    这个声音,任以诚一直都记得。

    失而复得的幸福,他也体会到了!

    “大…大哥?”林诗音的声音和身体皆在颤抖,犹自无法相信。

    “怎么,不认识了么?呵呵,也难怪……还记得这个吗?”

    任以诚想到自己两次重生,容貌较之从前已经有了些许的不同,他笑了笑,手中光芒一闪,厅中立时漫起惊人寒气。

    众人顿感心神一紧,仿如芒刺在背,毛骨悚然,惊骇不已。

    “这是……争锋!我不是在做梦,大哥,真的是你……”

    林诗音看着任以诚手中那柄熟悉的长刀,心中再无半分疑虑。

    虽然刀和人的样子,都和以前有所不同,可能做到无中生有这种神乎其技的手法的人,她从来就只见过任以诚一个。

    曾经,就是这个人和这柄刀,数次拯救她于危难之间,让她脱胎换骨。

    两人目光相对,恍若隔世。

    林诗音突然解开了脸上的面纱。

    清丽、高贵的绝世容颜,依旧不施粉黛,依旧那般青春,曾经的中原第一美人,一如当年,丝毫不见褪色。

    “嘶——”

    有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有的人更看得眼珠几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

    在场除了花满楼和任以诚之外,无不为之动容。

    就连薛冰也已看得呆了。

    她本是武林中难得一见的美人,可在林诗音面前,却似萤虫之光,难与日月争辉。

    正当众人在为林诗音的容貌而惊艳之时,应天兴蓦地注意到了任以诚手中的争锋宝刀。

    这刀的形式,他也曾在祖先的手记上见过。

    不同于天邪绝代,对于这柄刀,应家先祖有着详细的记录。

    又联想到适才薛冰所说的话,以及任以诚口中‘诗音’这个名字,应天兴脑海中突然冒出了一个极为荒谬的想法。

    “难道……真的是他?”

    陆小凤闻言,讶异道:“应老兄,你是否认得他们的来历?”

    应天兴摇了摇头,语气凝沉道:“我只认得那柄刀。”

    司空摘星好奇道:“难不成,这刀比飞剑客的剑更有来头?”

    应天兴神情一肃,缓声道:“倘若此刀不假,那便是昔年兵器谱排名第一的那柄‘魔刀’争锋!”

    花满楼面露回忆之色,思索道:“据闻此刀已在百年前随着它的主人,任以诚前辈绝迹江湖了,莫非这位兄台竟是魔刀的传人?”

    陆小凤的目光挪到薛冰身上,既然是师徒,她应该会知道些什么。

    他当即来到厅门口,叫醒了正出神的薛冰。

    “冰冰,这位神秘前辈就是你一直提起的那位师父吗?”

    薛冰的心思还沉浸在这匪夷所思的真相的震撼中,轻轻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是我说了,你只怕也不会相信。”

    “冰丫头,你自由了,以后见了我记得要叫声师伯。”

    任以诚说完便牵起了林诗音的手,久别重逢,他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留了。

    他有很多话想说,也有很多话想听。

    “咦!”陆小凤闻言心下一动,若有所思,突然开心了起来。

    薛冰看着乖乖被牵着手,目光始终不离任以诚的林诗音,促狭道:“师伯?我看还是叫师公比较合适。”

    林诗音闻言,脸上顿时泛起红晕,抬手在薛冰头上敲了一下。

    “没大没小。”

    任以诚挑眉道:“也不是不行。”

    林诗音的脸更红了。

    任以诚莞尔一笑,心情愉悦的难以形容,陡然回身,隔空一抓,将天邪绝代吸入手中。

    “我知道你是为了阿飞的剑来的,现在可以走了。”

    林诗音点点头,转而看向应天兴,歉然道:“老先生,恕我等无礼,此剑乃是故人之物,于我等关系重大,却是非取不可,还望见谅。”

    应天兴无奈一叹:“罢了!但烦请两位留下姓名,也好给在座的各位江湖同道一个交待。”

    任以诚道:“何必多此一举,你其实已经猜到了吧?

    能认出阿飞的剑和我的刀,我要是所料不差,你祖上应该和魔刀门有些渊源才对。”

第十章 一剑破飞仙

    应天兴的心里已然翻起了惊涛骇浪。

    数十年前,在白天羽一家被杀后,幸存的魔刀门弟子便散落江湖。

    应家祖上便是其中一位。

    当年任以诚为增强门人实力,曾经传下来了《四象神功》,以及七杀郎君的十八般绝技。

    恰巧,应家先祖学得便是刀法。

    正是受了魔刀门的遗泽,应家才能发展出今日这般庞大的家产。

    应天兴也因此才有了如今的超卓成就。

    “只是我实在无法相信,百年前的传奇,竟然会活生生的就站在我面前!”

    应天兴不禁苦笑,纵是天方夜谭也不及此事半分离奇。

    任以诚微笑道:“有些事情再怎么不可思议,当它确实发生的时候,你就只能选择接受。”

    他耸了耸肩,话锋一转道:“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信,因为我实在没什么确凿的证据,来证明我是任以诚,她是林诗音。”

    任以诚说得云淡风轻,可听在旁人的耳中,却无异于晴天霹雳。

    花厅里就像是一锅烧开的热水,已然沸腾了起来。

    众人议论纷纷,但几乎没人相信。

    传闻彭祖寿延八百,却终究只是传说。

    人生在世,最多不过百年光阴。

    而真正长寿至此的人,可谓寥寥无几。

    木道人怔怔道:“本派祖师张真人虽然寿过百载有余,却也不似他们这般能永驻青春……”

    陆小凤早已目瞪口呆。

    他隐隐有些信了,大概的因为薛冰的关系。

    司空摘星易容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可他人就像只猴子似的,不住的抓耳挠腮,显然也对此事极为在意。

    花满楼则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唯独叶孤城,神情依旧冷得像冰山一样。

    “扑通”一声。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的时候,应无愁突然跪了下来,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

    “晚辈拜见两位老祖!”

    在场众人见状,登时安静了下来,无不大感意外。

    任以诚眉头一挑,心中不由来了兴致,问道:“你相信我?”

    “相信。”

    应无愁用力的点了点头,稚嫩的脸上满是坚毅。

    任以诚道:“那我倒要听听你的理由。”

    应无愁道:“晚辈觉得,说这样的谎话,实在没什么意义。”

    “好!”任以诚拂袖一扫,隔空运劲将应无愁扶起,面露欣赏之色,称赞道:“小子有前途,你且安心等着,我不会让白磕这个头。”

    “还不多谢老祖。”应天兴大喜过望。

    任以诚摆手道:“免了,磕一个就够了,做人可不能太贪心。”

    他拱了拱手,接着道:“各位,该说的任某都已说了,信不信在你们,若无事,咱们便后会有期了。”

    “慢。”叶孤城迈步而出。

    任以诚无奈笑道:“叶城主如此迫不及待么?连叙旧的时间都不愿给我?”

    叶孤城冷冷道:“战约可择日再续,把剑留下,我绝不拦你。”

    “哦~,叶城主原来也对这剑有兴趣?”任以诚不禁有些意外,似叶孤城这样的人,本不该如此才是。

    薛冰凑了过来。

    “师公,师公,据传叶城主已经收了南王世子为徒,眼下便正在王府授艺。”

    她的称呼让林诗音原本恢复了正常的脸色,顿时又变得通红。

    任以诚恍然,旋即问道:“非要不可?”

    叶孤城道:“势在必得。”

    任以诚叹道:“行,那就打一架吧,择日不如撞日,赢了,剑就是你的。”

    林诗音皱了皱,突然开口道:“大哥,不若还是我来吧。”

    任以诚莞尔道:“怎么,怕我打不赢么?放心,你大哥永远是你大哥,莫忘了,你的剑法还是我教的。”

    林诗音顿了顿,不再多言。

    叶孤城神情肃然,沉声道:“亮出你的刀。”

    “我敬你一代剑仙,你既用剑,我当然也用剑。”

    任以诚昂首负背,右足轻轻一顿,面前三尺之处立时光芒大绽,赫见一柄黝黑长剑,自地面缓缓升起。

    无边锋锐之气,刹那间笼罩整个花厅,令众人不冷自寒,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

    这些人乃是为剑而来,自然都是用剑之人。

    嗡!

    伴随一声悠扬剑吟。

    众人忽然发现自己的佩剑,竟无端的开始颤动了起来。

    错愕间,就听一连串锵然之声接连响起。

    众人只觉手中一轻,各自佩剑纷纷自行出鞘。

    在一道道匪夷所思的目光中,插在空地之上,将任以诚的人和剑围在了中间。

    剑身微微弯曲,宛若在朝拜一般。

    万剑朝皇!

    如此情形,不但震惊众人,便是叶孤城也再难保持镇定。

    任以诚却微微摇头。

    在剑道上,他终究是不如无名。

    ‘灭天绝地剑二十三’他已经练成了,可距离天剑境界还是差了半步。

    之所以能做到这一步,乃是得绝世好剑之助。

    任以诚知道,自己还是不能彻底放下分别心。

    如今,在他的心中虽然已没了刀剑之分,但兵刃毕竟是兵刃。

    他做不到无名那样,以人心体天心,手中之剑便是天地万物,众生如一。

    什么时候任以诚能跳出这个樊笼,那他便能靠自己让眼前的这些长剑向他弯腰低头。

    “好剑!”叶孤城深吸了一口气,已恢复如常。

    “非但好剑,更是绝世好剑。”任以诚抬手一招,铮然声响中,剑已横飞入手。

    剑锋轻摆,随即寒芒飞闪,厅中长剑已回到了各自主人的鞘中。

    “屋中施展不开,我们去外面打。”任以诚言罢,转身出了花厅。

    叶孤城紧了紧手中之剑,越众而出。

    厅外。

    两人相隔数丈。

    叶孤城缓缓横剑当胸,郑重道:“此剑乃海外寒剑精英,吹毛断发,剑锋三尺三,净重六斤四两。”

    任以诚怔了怔,瞬既反应过来。

    这是属于剑客的仪式感,该走的流程是不能省略的。

    他亦扬起了手中的绝世好剑。

    “此剑乃女娲补天遗石所铸,历经百年锤炼而成,剑长三尺八寸,天下至寒,其重难言。”

    叶孤城道:“请。”

    任以诚道:“请。”

    倏尔,剑光一闪。

    叶孤城的剑已出鞘,他的人也已随之飞上半空。

    他的轻功绝不在他的剑法之下!

    剑锋映照阳光,化作耀眼寒芒斜飞而下。

    叶孤城和他的剑俨然已合二为一,其势似惊雷掣电,似长虹惊天,似流星飞坠,辉煌而迅急。

    招未至,在场围观众人便感到一股森冷的剑气直透骨髓。

    以他们的眼界,根本无法形容这一剑的灿烂和辉煌,更无法分辨这一剑的速度。

    叶孤城手中的已不仅是一柄剑,而是雷神的震怒,闪电的一击!

    反观任以诚。

    左手负在背后,身形不动如山,绝世好剑迎面刺出,似春风细雨,毫无花哨,更全无气势可言。

    叶孤城这一式‘天外飞仙’,论及精妙程度,已可堪比圣灵剑法剑二十二。

    “破!”

    任以诚一声轻叱,两柄剑的剑尖针尖麦芒似得撞在了一起。

    叮!

    清脆的撞击声响起。

    叶孤城的攻势戛然而止,凛然气势突然溃散,那彻骨的剑气,也似泥牛入海般,在碰到绝世好剑后无消失的影无踪。

    众人瞪大了眼睛。

    谁也不敢相信,名震天下的天外飞仙,居然就被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剑给挡住了。

    同时,他们又开始有些相信任以诚的身份。

    而陆小凤和木道人等一种高手,则被任以诚这一剑震撼的不能自已。

    懂得越多,便越能感受到任以诚剑中的恐怖。

    以他们之能,纵然‘天外飞仙’也可看出其中端倪,陆小凤甚至自信自己可以模仿出来。

    可任以诚这一剑,他们看得十分艰难,全然不知该从何说起。

    “剑赋有云,形而上剑,旷古五人,万剑敬仰,奉若天神。

    叶城主已臻至人剑合一之境,世间难得,但天外有天,剑上亦有天剑的至高境界,言尽于此,后会有期。”

    任以诚翻手收起了绝世好剑,在留下这两句话后,一把搂住了林诗音的纤腰,身形一闪,在众目睽睽之下,化为流光,破空而去。

    叶孤城为何要参与南王府篡位的阴谋?

    只因高处不胜寒,不胜寂寞,他只能有这样的方式来打发无聊的人生。

    但现在任以诚却说,他的剑还未真正到达顶峰。

    叶孤城人已落地,剑却还保持着刺去的姿势。

    他的人已陷入沉默当中,脑海中在不断回响着任以诚的声音。

第十一章 情难自禁

    速度,不但是种刺激,而且是种很愉悦的刺激!

    快马、快车、快船,和轻功都能给人带来这种享受。

    任以诚就正在享受这种愉悦。

    他的轻功很好,御气乘风,仿若腾云驾雾一般,往来应府时经过的一片幽林掠去。

    林中深处矗立着一座山峰。

    他们很久没见面了,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来好好聊一聊。

    林诗音被任以诚横抱着,头轻轻贴着他的胸膛,能清楚的感受到他的心跳。

    看着那张比从前更加俊朗的面容,林诗音的嘴角泛起了一丝恬淡的笑意。

    这个男人还是一如从前那般,能让她感到安心和宁静。

    两旁的景物在飞速向后退去,已然快得模糊不清。

    “唉!”

    林诗音不由一叹。

    潜修多年,她本以为自己的武功已臻化境,却原来在任以诚面前,依旧是不值一提。

    “在想什么呢?”任以诚听到了她的叹息声。

    林诗音道:“在想这些年大哥都经历了什么。”

    任以诚笑道:“那可就说来话长了,既然你有兴趣,那待会儿我一五一十的都讲给你听。”

    “嗯!”林诗音点点头,心中不禁期待起来。

    说话的工夫,两人已穿过幽林,来到那座山峰脚下。

    峰顶隐没在云雾中,一眼望不到头。

    不过,这难不住任以诚。

    纵然带着一个人,他的速度丝毫不减,粲然流光如箭矢般穿破云雾,扶摇直上。

    忽然间,林诗音发觉耳边的风声停了下来,眼前一片开阔,峰顶已在他们脚下。

    “这里不会有人打扰我们了。”

    任以诚将林诗音放下,两人来到崖边并肩而坐,看着眼前云海聚散。

    “你的剑。”任以诚手中光芒一闪,拿出了涤心剑。

    林诗音婉然笑道:“这次还真多亏了冰儿的胡闹,我们才得以重逢。”

    任以诚道:“看到这把剑的时候,着实是吓了我一跳。”

    “我也没想到,下辈子来的这么快!”

    林诗音握着涤心剑,脑海中浮现出了从前他们在一起游历江湖的回忆,最后画面定格在了当年她临死前的情形中。

    一时间,只觉如梦似幻。

    任以诚向后挪了挪身子,再度揽过林诗音抱在怀中。

    “现在,还冷吗?”

    林诗音摇了摇头,她非但不冷,还觉得前所未有的温暖,就像这八月的天气一样火热,简直暖到了心里。

    “你当年好似还有话没有说完?”任以诚也被勾起了回忆,那是她死前说得最后一句话。

    林诗音脸色又红了。

    两人如今这般亲密,她想说的话其实早已不言而喻,只是女儿家的矜持,让她羞于开口。

    当年她有这个勇气,却没机会。

    如今她有了机会,却又没了当年的勇气。

    任以诚失笑道:“跟从前一样,脸皮儿还是这么薄,现在不想说,那就留待日后再说。

    先聊些别的吧,你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林诗音叹了口气道:“你只问我何时醒来,却不问其中缘由,我能死而复生,果然跟大哥有关。”

    任以诚道:“还记得五毒童子追杀我们的事情么?”

    林诗音点头道:“记得。”

    任以诚道:“那时你武功初成,为了避免你中毒,我便用蛛丝连接你我体内的气脉,以自身内力助你运气行功。

    便是那时,《蜕变**》在你体内留下了种子,你才得以死而复生。”

    “蜕变**?”

    林诗音秀眉微蹙,隐隐想起自己临死前,似乎曾听到过这个名字。

    任以诚带着些许感慨道:“这门武功的奇妙之处你已经体会到了。

    在不知道心法口诀的情况下,居然还能发挥作用,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

    与其说是神迹,倒不如说是诅咒,一旦沾上了就会生根发芽,再也休想摆脱,你就是最好的例子。”

    林诗音嫣然道:“没有它我便无法再见到大哥,就算是诅咒,我也甘之如饴。”

    任以诚笑道:“那确实是个令人不讨厌的诅咒,现在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

    林诗音幽幽道:“是十年前,我突然就醒了过来,初时我虽有千般疑惑,但也隐约猜到此事定然跟大哥有关。

    想通其中的关窍后,我便破坟而出,想要去找你问个明白,可谁知当我回到魔刀门后,才发现一切都变了,沧海桑田,人事全非。

    那里已经成了一片废墟,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时间竟然已经过了一百多年。”

    任以诚思索道:“也许是当年里留在你体内的蜕变**太过微弱,这才导致你需要这么久的时间才复生。”

    他顿了顿,突然冷哼一声,数落道:“说起来,这白天羽也真是不靠谱。

    我给他留下了那么大的家业,他不但没保住,居然还连命也给丢了。

    幸好没有耽误你复生,不然,就算下了黄泉我也要他好看。”

    林诗音莞尔道:“难道大哥当真以为那些江湖人会那般有良心不成?

    之所以没人骚扰我的墓穴,是因为有人一直在那里守着。”

    任以诚不由一怔,脑海中闪过了两个人。

    “是李兄还是阿飞?”

    林诗音道:“先是表哥,直到后来他和小红妹妹成亲,不方便再留在那里才离开。

    然后便是阿飞,这孩子用了十年的时间,终于实现了他当初的立下誓言,靠着你传给他的武功和兵器,成为了天下第一。

    但在声名最盛的时候,他突然退隐江湖,接替表哥守在我的墓前,这一守就是一辈子。”

    林诗音的眼眶忽然红了,泪水从眼眶滑落。

    这世上除了任以诚和李寻欢之外,她最在乎的人就是阿飞。

    任以诚亦不禁动容,用衣袖帮林诗音抹去泪水,问道:“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

    林诗音道:“我醒来后在墓穴旁见到了一个老人,他是阿飞的徒弟,在阿飞死后负责继续看守我的墓穴,事情都是他告诉我的。”

    她蓦地神情一黯道:“十年前,他便已近耄耋之年,如今天邪绝代出现在别人手中,他想必也已经不在了,如果我能早些醒来就好了……”

    任以诚紧了紧抱着她的手臂,宽慰道:“生死有命,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他们觉得值得,我们也只能尊重。”

    林诗音沉默了片刻便恢复过来,再世为人,她其实也已看开了很多。

    “我的故事讲完了,该大哥了,这么多年我始终相信,既然我没死,那大哥一定也还活着。

    我一直在寻找你的消息,可却半点儿音讯也查不到,大哥究竟去了哪里?”

    任以诚眉角一扬,笑道:“这事情可就有些复杂了,一切都要从我十六岁那年说起……”

    他将自己从宝芝林开始的经历,毫无保留的全都告诉了林诗音,直至日落月升,星辰满天。

    林诗音久久不能回神,过了好半晌才开口。

    “可惜我没能早些醒来,不然,便有机会看到大哥变成女人的样子了。”

    看着她一脸惋惜的模样,任以诚不由抽了抽嘴角,没好气道:“合着我说了半天,你最在意的就是这个?”

    林诗音眨了眨眼睛,道:“此事委实匪夷所思,小妹确实好奇的紧。”

    任以诚道:“我变成女人,到底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林诗音当年也是武林世家出身,江湖儿女并非什么都不懂,月光映照下,脸颊已泛起红晕。

    看着她绝美的脸庞,任以诚突然呆住了,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在加快,嘴里也在发干。

    身上更好像热的要燃起一把火。

    “天…好像有些晚了,我们好像下不去了。”

    “嗯。”

    林诗音抿着嘴唇,轻轻应了一声。

    她感觉到任以诚身体变得僵硬起来,接着,她的身体也开始发热,就像这八月份的天气一样。

    这个男人她已经认识很久了。

    从第一次见面,对方便救了她,然后一直关心她,保护她,照顾她,陪伴她。

    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占据了她的心?

    也许是从花轿把她带走的时候,也许是教她武功让她脱胎换骨的时候……

    她已经记不清了,但她知道现在他们彼此都已属于对方,再也无法割舍。

    流云飘动,遮住了明月和星辰。

    天色愈发的幽暗了。

    崖顶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在这样的环境里,两个相互钟情的男女,两颗火热的心交织在一起,无论什么样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第十二章

    晨光初上。

    朝阳从云海中升起,映照在崖顶上。

    虽值盛夏,但愈高的地方,温度就愈低。

    阵阵山风吹过,更显得阴凉。

    不过,任以诚和林诗音皆身负高深内功,纵然眼下一丝不挂,也不虞会因此而生病。

    昨夜,久别重逢的两人,情到深处,理所当然便是天雷勾动地火。

    他们以天为被,以地为床,伴着繁星明月,流云清风,在这孤峰绝顶之上,进行了一场最深入、最原始的交流。

    浓厚的情感,直透彼此的灵魂深处,共攀高峰。

    任以诚率先睁开了眼睛,林诗音背靠在他怀中,睡得正香。

    一夜酣战,消耗了林诗音不少的体力。

    任以诚小心翼翼的起身,准备更衣。

    毕竟,天已经亮了。

    林诗音似有所感,皱了皱眉头,也睁开了眼睛。

    迷迷糊糊的看着正在更衣的任以诚,她‘啊’的惊叫一声,坐了起来。

    手忙脚乱的抓起身旁的衣衫挡在身前,脸蛋儿瞬间红的像个熟透了的苹果。

    “这个时候还害羞,不嫌太迟了吗?”任以诚不禁调侃起来。

    “转过去,不许看。”

    林诗音嗔怒的横了他一眼,想要将衣服穿好,哪知刚一抬手,便感觉浑身酸软,仿佛要散架一般。

    两条腿更隐隐作痛,全然使不上半分气力。

    “还是我来帮你吧。”任以诚强忍着笑意,接过了她手中的衣物。

    林诗音见状,不由恼羞成怒,不满道:“你还笑……”

    身体的异样,。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在一时冲动之下,就这么幕天席地的跟任以诚做起了那荒唐事。

    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把礼义廉耻全都抛在了脑后。

    思忖间,林诗音原本正怒视任以诚的双眸,已不自觉的避开了对方的视线。

    这实在是太羞人了。

    “那我保证下次一定温柔些。”任以诚帮她穿好衣服,又顺带帮忙梳理好了头发。

    自从做过一阵子女人后,这些事情他早已是手到擒来。

    “你还敢说…哼!”

    林诗音琼鼻微皱,心下又暗自埋怨起了任以诚。

    这人平素里明明那般的温柔体贴,可昨夜却突然像看到猎物的饿狼一样,丝毫不懂得怜香惜玉。

    “好了,咱们先回应府,我的马车还留在那里,顺便去完成之前的承诺。”

    任以诚扶着林诗音站起身来,地上铺着他们办事时用来垫背的外袍,现在遍布褶皱,已然没法穿了。

    任以诚自是不会再要了。

    不料,林诗音却很认真的把袍子给叠好了,一脸羞赧之色的抱在怀中,似是要把它留下。

    袍子是白色的。

    上面赫然有朵似梅花般鲜艳的血迹,看上去很是刺眼。

    流光破空。

    很快,两人再度回到了应府门前。

    里面不见了昨日的喧闹,看来宾客都已经散了。

    在他们现身的同时,门口的家丁也急匆匆的跑回了府里。

    任以诚将林诗音送上马车。

    接着,便听到脚步声传来,旋即就见应天兴带着应无愁,飞也似的迎了出来。

    “弟子拜见两位祖师爷。”

    父子二人‘扑通’一声,齐齐跪了下来,纳头便拜。

    任以诚坦然受了他们的大礼,淡淡道:“你这当爹的煞费苦心,我知道你的用意。

    也罢,看在这一声祖师爷的份上,我就圆了你的心愿,小子,过来。”

    应无愁应声起身上前。

    任以诚轻轻一指点在了他眉心之上,就见一团碧色光芒没入了他的额头。

    “你既然矢志学剑,我便传你这二十一式圣灵剑法,若有朝一日你能自行悟出第二十二式,前途必不可限量。”

    应无愁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脑海中正有无数人影在演练剑招,已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多谢祖师爷,多谢……”应天兴脸上老泪纵横,激动的连连道谢。

    任以诚道:“我且问你,叶孤城之后是何去向?”

    应天兴道:“昨日叶城主醒来后,第一件事便是请陆小凤给西门吹雪传话,九月十五的决斗择日再战,他要回去闭关。

    西门吹雪已经失踪多时,江湖上若还有人能找到他,就只会是陆小凤。

    跟您一起来的薛冰姑娘,也随着陆小凤一起走了,她让我转告两位祖师爷,不必为她担心。”

    任以诚摸了摸鼻子,不由心生错愕。

    他没想到自己居然把叶孤城给打自闭了。

    如今,紫禁之巅的决战取消了,那南王府谋朝篡位的计划,岂非也要随之付诸东流?

    得到想要的消息后,任以诚拒绝了应天兴的挽留,带着林诗音离开了应府,由始至终连门都没进。

    他们之间的缘分,就仅限于应无愁磕的那一个头。

    应天兴虽是不舍,却也无可奈何。

    幽灵马车扬长而去。

    “诗音,想去哪里?”

    “……我想去看看表哥和阿飞,我们的事情应该告诉他们一声才是,希望九泉之下,他们会祝福我们。”

    “理应如此,你不用担心,他们一定会的。”

    应府恢复了平静,武林中却掀起了巨大的风浪。

    任以诚和林诗音再现江湖,百年传奇,一剑破飞仙。

    这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迅速传扬开来。

    当日在应府的人,见识了任以诚出手的威势后,直言他们两人恐怕已经修成了陆地神仙,长生不老。

    不然,又怎会存活至今,还能青春常驻。

    按照计划,任以诚带着林诗音先后去了阿飞和李寻欢的坟前扫墓。

    江湖上的传言,对于他们来说犹如浮云,没有任何意义。

    这是任以诚曾经来过的世界,他已不用再操心该如何离开,这里的高手纵然再强,也决计强不过帝释天。

    利用这难得空闲的时间,他陪着林诗音走遍了每一处曾经走过的地方。

    但有些事情,该发生还是会发生。

    就算没了叶孤城的帮助,南王府依旧野心勃勃,但他们依旧还是失败了。

    因为有陆小凤,他爱管闲事,他也比大部分人都聪明,很多事情都瞒不住他。

    所以南王府一败涂地。

    遥远的昆仑绝顶‘大光明境’中的大天龙洞内。

    一名须发皆白,浑身散发着不凡威仪的黑袍老者,靠坐在一张巨大的宝座上,嘴里发出急促而沉重的呼吸声,仿佛随时都会断气的模样。

    宝座的下方,有两排蓝衣侍卫,面对面的站得笔直。

    在这些人的中间,有三名穿着墨绿绣花长袍,头戴白玉黄金高冠的老者躬身而立。

    “孤松,枯竹,寒梅,宝儿他还没有消息吗?”

    左首的老者,孤松道:“启禀教主,属下已派出六路人马,相信很快就会有少主的消息。”

    黑袍老者咳了两声,虚弱道:“太晚了,太晚了,我只怕是见不得宝儿最后一面了。”

    枯竹拱手道:“教主多虑了。”

    黑袍老者勉力挺直腰身,肃然道:“你们记住,一定要…要找到宝儿,保护好罗刹牌。”

    孤松、枯竹、寒梅相互对视了一样,郑重道:“属下谨记在心。”

    “报——少主人来信了。”

    洞外,一名蓝衣人手持信封急奔而来。

    “快呈上来。”

    孤松接过信封,向黑袍老者走去,两人相距大约两丈,走到一半时,那名送信的蓝衣人突然纵身跃起,振臂一式‘大鹏展翅’疾向王座飞掠而去。

    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少主的信所吸引,一时不防,待反应过来时,那人已逼至黑袍老者身前三尺。

    寒芒一闪。

    那人手中多出了一柄森寒短匕,直取胸膛,出手又快又狠。

    铛!

    金铁交击声突然响起。

    匕首竟硬生生被黑袍老者握在了手中,再难寸进一步。

    赫见他的右手,不知何时已变了个模样!

    看起来竟似完全没有经络血脉,在烛光映照下,光滑细腻的皮肤,闪烁着如金属一般的光泽。

    这只手不像是骨骼血肉组成,看起来就像是一种奇特的金属。

    不是黄金,却比黄金更贵重!

    不是钢铁,却比钢铁更坚硬!

    蓝衣人骇然变色。

    ‘砰’的一声,他只觉虎口巨震,匕首已被折断,人亦被震飞出去。

    然而,他却是虽惊不乱,脚下一顿稳住身形,双掌运足十成功力,悍然再向黑袍老者攻去。

    啪!

    黑袍老者单掌挥出,两人真力应声碰撞,随即他猛然一声厉喝,劲力陡增。

    蓝衣人蓦地一声惨叫,整个身体竟四分五裂,立时毙命当场。

    “教主恕罪,这刺客的武功路数是黑虎堂的人,一定是飞天玉虎派来的。”

    孤松一脸惶恐,其余众人也已然跪倒在地,垂首认罪。

    “飞天玉虎,噗……”

    黑袍老者面露恨色,气急攻心之下,忽然一口鲜血喷出,身形当即萎顿了下去。

    孤松三人见状大惊,急忙上前。

    “去…去中原,找……任以诚。”

    黑袍老者断断续续的吐出了这几个,话刚说完便面露惨色,已然咽气身亡。

第十三章 东窗事发

    陆小凤又摊上了事儿了!

    大概是因为他那个爱管闲事的性格,所以总会有麻烦或主动,或被动的找到他身上。

    破了南王府谋朝篡位的阴谋,让陆小凤的钱袋,前所未有的充裕了起来。

    钱就是用来花的。

    陆小凤一贯是这么想的。

    有了钱他就总会觉得手痒,忍不住想要去赌两把,于是他便进了银钩赌坊。

    然后,他就稀里糊涂的成了杀人凶手,并因此而惹上了三个武功高深莫测的老怪物,几乎寸步不离的守着他,就像三只吊靴鬼一样。

    薛冰也被连累了进来。

    不过,陆小凤并不是很担心。

    今日不同往日,现在的他已经有了两座大靠山。

    准确的说应该是薛冰的,但这似乎也没什么区别。

    薛冰已经暗中传信给林诗音求助。

    如今,江湖上谁都知道任以诚有一辆由白骨骷髅马拉着的座驾,想要找到他们,实在太容易了。

    在这里,没有人是任以诚的对手,所以他也无需低调。

    往北方去的一座小镇上,有间天福客栈。

    陆小凤和薛冰眼下就正在这里落脚。

    晌午时分。

    两人坐在客栈大堂里。

    桌上摆着一碟风鸡,一碟腊肉,一碟炒蛋,一碟用上好的酱油泡成的腌黄瓜,以及两大碗还冒着热气的粳米粥。

    这是陆小凤和薛冰的早饭,也是午饭。

    他们起床的时间委实有些晚了,但也情有可原。

    毕竟,陆小凤是个正常的男人,薛冰也是个很美丽的姑娘。

    男人和女人在一起,晚上当然不可能只是睡觉那么简单……

    他们过得很惬意,但这一路上却并不安生。

    陆小凤盯过梢,也被人盯过梢,可似现在这般,同时被三拨人盯梢,有生以来他还是头一遭。

    三拨人并不只三个人。

    第一拨人是个姑娘,长得很漂亮,看起来就像是春天的阳光,阳光下的泉水,又温柔,又妩媚,又撩人。

    尤其是她那双眼睛,仿佛能把人的魂魄给勾走。

    陆小凤的魂魄还没被勾走。

    虽然他也很想多看两眼,但是他不敢。

    谁叫他身旁有一只专门咬他耳朵的母老虎,更可怕的是,这只母老虎还有位师父。

    一个连天下第一高手都要为之倾倒的女人!

    第二拨人就多了些,五个人,有高有矮,有老有少,身配刀剑,一个个横眉怒目,他们似乎并不怕陆小凤知道。

    第三拨人是三个头戴方巾,穿着儒服的老学究,身旁站着书童,桌上有茶也有酒。

    前两拨人陆小凤的确不认识,可这三人他一眼就认了出来,正是那三只吊靴鬼。

    昔年的‘岁寒三友’,当今的西方魔教护法长老。

    不管是哪个身份,都足以令人胆寒。

    所以,他们的脸上总是带着不可一世的冷漠和傲慢。

    所以,他们无论怎么伪装,都瞒不过陆小凤的眼睛。

    突然。

    客栈外响起了马蹄声,急促而沉重,跟寻常的马蹄声完全不一样。

    陆小凤眼前一亮,和薛冰相互对视着,明显能看出对方都松了口气。

    那漂亮的女人和那五个嚣张的家伙,他们并不在意。

    真正让他们感觉麻烦的是那‘岁寒三友’,这三人一直跟着却不动手。

    头上悬着三柄利刃,不论是谁都会觉得很难受的。

    无奈西方魔教势力太大,不然,陆小凤早就带着薛冰一走了之了。

    “陆小凤,你总是这般的轻浮,我们该如何放心把薛冰托付给你?”

    马蹄声戛然而止,一道满是恨铁不成钢的声音,从门口飘了进来。

    薛冰神色一喜,陆小凤却是老脸一红。

    大堂里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被吸引了过去。

    陆小凤已经是江湖上了不得的大人物,敢这么教训他的,自然更加了不得。

    话音落下,一对男女缓步并肩而来。

    男的俊朗不凡,女的更是美得令人惊心动魄,俨然是神仙眷侣一般。

    那个眼睛能勾魂的姑娘,此时已低下了头,似是感到自惭形秽。

    “师父,您终于来了。”薛冰开心的迎了上去。

    林诗音轻叹道:“你这孩子,真是一点不让人省心,这才多久,你又惹上了事端。”

    “师父,这次分明是有人陷害我们,怪不得徒儿的。”

    薛冰一脸委屈的拉住了林诗音的手臂,转过头狠狠瞪了岁寒三友一眼。

    “事情我们都知道了,陆小凤,你真该反省一下自己了。”任以诚打量着大堂里的人,目光也落在了岁寒三人的身上。

    除了这三人之外,其他人实在没什么值得关注的地方。

    陆小凤耸了耸肩,无奈道:“眼下这般情形,绝非我的本意,可麻烦这个东西,似乎却很喜欢我,总喜欢往我怀里扑。”

    “我说得不是这个,而是你交朋友的眼光。”任以诚心中有些无语,因为这次的幕后黑手,也是陆小凤的好朋友。

    陆小凤不明所以的怔了怔。

    当他想要问问清楚的时候,岁寒三友突然都站了起来,并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其中一名老者,冷笑道:“陆小凤,你好像很高兴?”

    陆小凤笑道:“当然,我想如果你也认识这样一个神仙般的人物,你也会很高兴的。”

    老者戏谑道:“那我要告诉你,你高兴的太早了,你以为你来了救星吗,其实你已经死到临头了。”

    “哦~”陆小凤不禁好奇。

    任以诚亦感到讶异,这人的话仿佛和他有些关系。

    老者忽然神色一沉,冷声道:“你只怕还不知道,死在你手里的人,正是他的嫡亲长孙。”

    “什么!”

    陆小凤失声惊呼,整个人已呆若木鸡。

    任以诚也愣住了,薛冰和林诗音也愣住了,他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太荒谬了!

    那个眼睛能勾魂的姑娘,将眼睛瞪得圆圆的,难以置信道:“那玉罗刹……岂非就是他的……”

    扑通!

    岁寒三友突然齐齐跪在了任以诚面前。

    “九天十地,诸生诸魔,俱入我门,唯命是从,孤松、枯竹、寒梅,拜见尊主。”

    “谁……谁是你们尊主,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任以诚咽了下口水,身子变得有些僵硬。

    “本教教主玉罗刹,正是您和昔日的魔教大公主花白凤的亲生儿子,有此物为证。”

    孤松说完,拿出了一个锦盒,恭敬的送到了任以诚面前。

    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张信笺和两张书页。

    当看到上面的内容后,任以诚不由眼神一凝。

    信笺上赫然是当年他跟花白凤第一次同床共枕后,写给对方的留言。

    而那两张书页上,所写的则是‘神刀斩’的部分心法。

    同样也是当年他在救活因修炼《天魔催骨**》而油尽灯枯的花白凤后,特意留给她重振魔教的。

    “真的是她……”

    任以诚的脸色也僵住了,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林诗音,发现对方此时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心里登时‘咯噔’一下子。

    有些事情他当然选择性的忽略了过去。

    任以诚转过身,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诗音,你相信我,这个事情是可以解释的……”

第十四章 岁寒三友

    陆小凤望着一脸心虚模样的任以诚,不由大感惊奇。

    在他看来,一个男人身旁有几个女人,实在是件很稀松平常的事情。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个纵横江湖百年的绝世奇人,看起来竟然似乎有些惧内!

    他忍不住想要笑出来,但还是忍住了。

    薛冰亦感到惊讶不已。

    她也觉得这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陆小凤曾经有过的女人,她早都已经记不清了。

    重要的不是过去,而是现在和未来。

    看着此刻在林诗音面前,宛如换了个人似得任以诚,薛冰却是“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毫无顾忌。

    “大哥不必多言,我自然是相信你的。”林诗音淡淡的笑着。

    任以诚松了口气,道:“那就好,那就好。”

    好?

    好个鬼!

    我信了你的邪!

    在这种事情上,没有哪个女人会真的大方。

    林诗音当然也是个女人,眼下她只不过不想当着这些小辈,让任以诚丢面子罢了。

    任以诚轻咳两声,掩饰着内心的尴尬,目光转回到了岁寒三友的身上。

    “听方才所言,你们也在找我?”

    三人依旧跪在地上,毕恭毕敬,头也不敢抬。

    刚才的事情,他们仿佛完全没有看到,也没有听到。

    孤松面带悲痛之色,缓声道:“启禀尊主,此事说来话长……少主人如今不幸被陆小凤所害,教中至宝信物罗刹牌随之遗失。

    而在我们入关前,教主他老人家也遭到黑虎堂刺客袭击,元气耗尽而亡。

    未免教中内部发生混乱,避免外人趁虚而入,此事本属机密,但尊主身份特殊,属下自当如实相告。

    在得知尊主重出江湖后,教主便曾有过交待,若事有万一,就让我等传令,奉您为本教教祖。

    当今世上,唯有您才有这个资格。”

    在他提到‘黑虎堂’三个字的时候,另外两拨跟踪的人,神色明显出现了一丝异动。

    任以诚恍然点头道:“所以,你们找我便是为了这三件事。

    其一,替你们的少主人玉天宝报仇,其二,寻回罗刹牌接任教主,其三,灭掉黑虎堂替玉罗刹雪恨。”

    孤松恨声道:“正是,血债当须血偿。”

    任以诚叹息道:“好一个血债血偿,事情一件件的办,那咱们就先从最眼前的开始。”

    咣当!

    桌椅翻倒的声音突然响起。

    那持刀佩剑的五个凶神恶煞,霍地站起了身来,纷纷对着任以诚怒目而视,手中兵器已然出鞘。

    “想灭掉黑虎堂,好大的口气!”

    显然,他们正是黑虎堂的人。

    这五人俱是心狠手辣之辈,话音落下,寒芒交错间,人已朝着任以诚围杀了过去。

    什么百年前的绝顶高手,他们是完全不相信的。

    江湖上但凡能闯出名头的人,都是有些真本事的,这样的人往往都很自信。

    他们坚信自己绝不比任何人差。

    这五人便是如此。

    过去的很多年里,已不知有多少成名高手死在他们联手之下。

    “滚!谁说你们了。”

    任以诚看也懒得看他们一眼,信手一挥,那五人便真变成了五个球,先后从门口滚了出去。

    那个媚眼勾魂的姑娘见此情形,眸中不由闪过一丝喜色。

    陆小凤忽地身子一僵,额头开始冒出冷汗,暗忖道:“不是他们,难道是自己?”

    他正自惊疑不定之际,却见任以诚的目光再次落到了岁寒三友的身上。

    “三位,任某行走江湖多年,这自己找人来杀自己的事情,还是头一回遇到,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三人身形一震,脸上不露声色。

    孤松道:“尊主的话,属下不明白。”

    岂止是他不明白,大堂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不明白。

    任以诚道:“我的意思是,玉天宝根本就是你们杀的,然后嫁祸到了陆小凤的身上。

    目的就是为了逼他帮你们找到罗刹牌,你们想当罗刹教的教主。”

    孤松一脸镇定道:“尊主何出此言?我等忠心本教,绝无二心,天人共鉴。”

    任以诚道:“你们若当真忠心耿耿,陆小凤若当真是凶手,你们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给玉天宝报仇呢?

    你们不但要利用他找到罗刹牌,还想借他将我引出来,好替你们解决死敌黑虎堂。

    一箭双雕,你们的如意算盘打得真是震天响。”

    岁寒三友依旧镇静如常,丝毫不见惊慌。

    因为,任何事情都是要讲证据的。

    任以诚笑道:“你们一定在想我没有证据,所以你们当然死也不会承认。”

    他顿了顿,悠悠道:“我之前去过一个地方,如今,那里的人称我为武林神话。

    你们是否想试一试,我的手段究竟有多神奇?”

    寒梅道:“尊主一身修为旷古烁今,当之无愧,但想要定我等兄弟的罪,还需拿出确实的证据才能令人心服。”

    任以诚道:“罗刹教源自魔教,想必你们一定听说过魔教曾经有一门《勾魂摄心**》。”

    闻听此言,岁寒三友的神色终于变了。

    这武功他们当然听说过,甚至还曾亲眼见识玉罗刹施展过,一旦中招,便将心神失守,任人摆布,端的是诡异无比。

    任以诚哂然道:“你们若当真是暗中淡泊自甘的隐士,又怎会加入罗刹教做什么护法长老?

    尤其是你——寒梅,我想孤松和枯竹定然还不知道,你已经暗中和黑虎堂的飞天玉虎勾结在了一起。”

    孤松和孤竹闻言一怔,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寒梅,脸上的惊讶证明他们的确不知道。

    寒梅眼神飘忽,随即低下了头,他不敢面对两人,无异于不打自招。

    “你这是为什么?”孤松忽然长叹一声,眉宇间露出了一种被人背叛的萧索。

    寒梅蓦地愤怒起来,大喊道:“因为我不愿一辈子都受你们的气。”

    枯竹也突然叹了口气,道:“现在可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不管因为什么,再吵下去你连受气的机会都没有了。”

    死人永远不会受气!

    三人对视一眼,骤然身形晃动,将任以诚围在了中间。

    岁寒三友加起来已经快三百岁。

    所以他们相信任以诚的身份,却并不害怕对方。

    寒芒一闪。

    三人的手中已同时多出一柄长剑。

    陆小凤目光一凝,肃声道:“前辈小心,他们三剑合璧的威力惊人,就算叶孤城和西门吹雪也未必能挡得住。”

    这三人在一起相伴数十载,其中的默契无需多言。

    陆小凤话音甫落,三人的剑瞬既出手。

    迅疾无伦的速度,刁钻巧妙的角度,雄浑霸道的剑气,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全然不留半分死角。

    陆小凤瞳孔紧缩,他自问若是易地而处,他是决计躲不过这一式三人的合招。

    间不容发之际,他突然看到任以诚动了,剑指一扬,画出了一道他看不懂的玄奥轨迹。

    接着,他就看到孤松的剑刺进了枯竹的胸口,枯竹的剑刺进了寒梅的胸口,寒梅的剑则刺进了孤松的胸口。

    这一招,看得陆小凤直叹莫名其妙。

    岁寒三友不可置信的看着心口的剑锋,亦同感莫名其妙。

    而这一招,恰巧就叫作‘莫名其妙’。

    砰!

    三人仰倒在地,剑已脱手,血飞溅,人毙命。

    “儿啊,既然来了,还不出来见见为父吗?”

    任以诚跨过脚下的尸体,缓步来到了客栈门口,目光如剑般穿透虚空,射向了某个隐秘的角落。

第十五章 身份的真相

    忽地。

    街上卷起了一阵清风。

    半空中,突然凭空浮现出了一条人影。

    一条淡淡的人影,似云雾般虚幻的不可捉摸,速度之快,迅若鬼魅幽灵。

    光天化日之下,当然不可能有鬼。

    这是人!

    一个轻功绝顶的人,挥掌直劈向任以诚面门而来。

    在阳光的映照下,他的手掌散发着金属般冰冷的光泽。

    转眼,凛冽真劲已迫压眉睫。

    “大天魔手。”

    任以诚一眼便认出了对方的武功,不闪不避,信手一掌迎了上去。

    砰!

    两人双掌交击,爆发出似山石碰撞的剧烈声响,客栈大堂里仿佛炸开了一道惊雷。

    任以诚不动如山。

    来人则被硬生生顿在了半空,寸进不得,掌中劲力却犹自源源涌出。

    “还不收手?是想试试为父的本事吗?”

    任以诚哑然失笑,摇了摇头,也不见他有何动作,来人骤然身躯一震,旋即便倒飞而出,凌空翻了四五个跟头,方才卸去身上的力道,飘然落地。

    两人相视而立。

    林诗音、陆小凤和薛冰来到门口,赫见来人原是名须发皆白的老者,年纪看来已经不小了,俨然正是玉罗刹。

    任以诚脸上露出赞许之色,笑道:“你的功力已堪比我当年的水平,难怪能一手创立出这偌大的基业,不错,实在不错。”

    “您用了几成功力?”玉罗刹的脸上看不出表情,语气却是恭敬。

    任以诚道:“四成。”

    玉罗刹轻叹一声,沉默不语,复杂的神色一闪而过。

    薛冰惊讶道:“莫非他便是西方魔教的教主?他还活着!”

    任以诚道:“他的死本就是个古老的计谋,诈死、引蛇出洞、借刀杀人、移花接木,你这盘棋下得不错。”

    玉罗刹淡淡道:“西方之玉,永存天地,但我毕竟只是个凡人,会老,会死。

    我的基业终究是要传给我的后人,罗刹教势力庞大,可大也有大的坏处。”

    陆小凤道:“连最纯的黄金里,也难免会有杂质,何况是人。

    有些人愿意效忠你,却未必愿意效忠你的后人,所以为了替你的后人留住这份基业,你不得不设法先把这些人找出来。

    于是,你便想到了这个古老的计谋。”

    玉罗刹淡淡道:“古老的计谋,之所以能留到现在,就是因为它永远有效。”

    陆小凤看了看地上岁寒三友的尸体,挑眉道:“可这次似乎不太管用了。”

    玉罗刹轻叹道:“古老的计谋,若是遇到一个古老的人,难免就要褪色三分,这也属正常。”

    薛冰拽了拽陆小凤的衣袖,问道:“等等,前面的我都懂,移花接木是什么意思?”

    “我想…死在岁寒三友手里的人,应该并不是真正的玉天宝。”陆小凤原本也是不懂的,但是现在他懂了。

    如果抛开任以诚的因素,玉罗刹堪称算无遗策,而且他现在太平静了。

    一个丧子的父亲,无论如何也不该是这样的反应。

    玉罗刹道:“他是真的玉天宝,但他却不是我的儿子,我的儿子从出生的那天起,就不是我的儿子了。”

    薛冰皱眉道:“我不懂。”

    玉罗刹道:“因为你不是罗刹教的教主,你不知道一个人到了这种地位,根本没时间管教自己的儿子,因为你要管的事情太多了。”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伤感道:“为我生儿子的女人,在临盆的时候就难产死了。

    假如一个孩子从生下来就是罗刹教未来的教主,又没有父母的管教,你说他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薛冰理所当然道:“势必难成大器。”

    玉罗刹道:“所以,在我儿子生下来的之后,我便将他送给了我最信任的人,也在那一天,我收养了玉天宝,这个秘密至今还没有别人知道。”

    陆小凤道:“可你现在却告诉了我们。”

    玉罗刹看着任以诚道:“你们并不是别人。”

    陆小凤道:“如此说来,这岂非是件好事。”

    任以诚淡笑道:“玉天宝不是玉罗刹的儿子,当然是件好事儿,但可惜,玉罗刹也不是我的儿子。”

    陆小凤三人又愣住了,一脸错愕。

    玉罗刹目光一凝。

    林诗音眉头微蹙看着任以诚,对方这时也正好向她看了过来。

    任以诚道:“昔年,魔教被林仙儿所毁,大公主为了报仇,便练了魔教的《天魔催骨**》,以燃烧性命的方式强行提升功力。

    这门武功纵使再厉害也非一日之功,我们确实曾**一度,但那时她的身体已经虚耗殆尽。

    虽然后来通过交合渡气我救活了她,可透支的身体也不是轻易便能恢复过来的,就算得到了我的元精,她也根本不具备怀孕的能力。”

    他看着玉罗刹,叹道:“你既然会魔教的武功,也许你是她的儿子,又或许是她的传人,但都绝对与我无关!

    你这样做,只是为了利用我替你铲除黑虎堂而已,没错吧?”

    玉罗刹沉声道:“师父从来不曾忘记过您,数十年来她一直想尽办法保持自己的容貌,就是希望能有机会再见到您。

    奈何她老人家运气不好,到死也没能如愿,以至在三十年前终于抱憾而去。”

    众人闻言,均不由为之动容。

    林诗音幽幽叹了口气,心中感慨万分,没想到花白凤竟对任以诚情深至此!

    令她不由心生敬佩。

    任以诚怔怔出神的站在原地,身体宛如一座雕像,思绪却久久不能平静。

    一股难以言喻的滋味在不断滋生,似乎有只看不见的手掌,在他的心脏上捏了一把。

    良久。

    任以诚长长的舒了口气,回过神来。

    造化弄人,天意如此。

    他就算武功再高,也无法让时间回头了,心中所有的情绪,已全都化成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你师父葬在哪里?”

    玉罗刹道:“魔教禁地,前辈想来,随时恭候。”

    任以诚点点头,道:“不介意的话,你也可以叫我一声师伯,看在你师父的面子上,我再帮你一把。

    江湖上的事情我无意多管,黑虎堂还是你自己去解决,我能告诉你的就是飞天玉虎的真实身份,他名叫方玉飞。”

    “是他?”陆小凤失声惊呼,眼睛瞪得像鸡蛋一样,满目皆惊。

    玉罗刹走了。

    如同来时那般,一阵风似的轻飘飘地消失在了众人眼里。

    事情突兀的结束了,陆小凤还沉浸在对飞天玉虎身份的震惊中。

    “前辈,当真是他吗?”

    任以诚淡淡道:“我知道方玉飞也是你的好朋友,而这也是我真正想让你反省的地方。

    你瞅瞅你认识的都是些什么人,霍休、金九龄、方玉飞、木道人,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亏你还总是自鸣得意,知交满天下。”

    “木道人?”陆小凤恍然反应过来,眼睛瞪的更大了。

    任以诚这才注意到,自己习惯性的说顺嘴了,不过这不重要。

    “反正马上就轮到他了,你好自为之就是了,诗音,等我一下。”

    他本想解释一下,可突然发现林诗音已经上楼去了,连忙追了上去。

    来到客房门口。

    任以诚刚要跟进去,“砰”的一声,房门猛地关了起来,将他挡在了外面。

    他摸了摸差点儿被夹掉的鼻子,心道果然。

    这关门的劲儿有多大,林诗音的醋劲就有多大。

第十六章 西门吹雪

    “诗音,我进来了……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同意了?”

    任以诚说完,里面没有声音,他轻轻推了推,门没锁,不由松了口气,还愿意让他进去,事情就不算太棘手。

    打开房门。

    林诗音正在桌边坐着,表情冷冷淡淡的,见他进来后,二话不说,将身子背了过去。

    任以诚从桌上拿起茶壶倒了杯茶,绕到了她面前,矮身蹲下,送到了她的手中,赔笑道:“娘子,喝口茶,消消气。”

    听到这个称呼,林诗音登时脸色微红,却是再也绷不住,接过茶杯,白了他一眼,轻啐道:“呸!不害臊,谁是你娘子了。”

    任以诚瞪着眼睛道:“我们已经有了肌肤之亲,你不是我娘子是什么?难道你还想嫁给别人不成?”

    林诗音淡淡道:“哦,那大公主岂非也是你的娘子了?况且,就算我不嫁给别人,也未必一定要嫁给你。”

    任以诚顿了顿,道:“呃……这事情不能一概而论的,大公主确实对我情深意重,我也深受感动。

    可我跟她那样……真的纯粹是为了救她的性命。

    当年,要不是她出手相助,纵然我能安然活命,魔刀门的无数弟子却必定难逃此厄。

    于情于理,我都不能见死不救,怪只怪为夫那时修为不够,想要救她唯有交合渡气一途。

    这顶多……顶多就算我用的方法特殊了一些。”

    林诗音目光深深的看着他,问道:“此言当真?”

    任以诚右手举起三根手指,斩钉截铁道:“以诚待人,断无虚言,你总该了解我的。

    就算我当真对大公主有意,也绝不会在你刚刚亡故的时候,去贪图男女之欢。”

    他握住了林诗音的手,一瞬不瞬的直视着对方的双眸,以无比认真的语气说道:“人总是失去的时候才会有所觉悟。

    那时我已经意识到你了对我的重要性,试问若非为了救人,我又怎会有心情理去会旁人呢?”

    林诗音忽然叹了口气,幽幽道:“大哥也该了解我的,诗音非是善妒之人。

    更何况,大公主人都已经不在了。

    其实,我并不是怪你和她发生了关系,而是不开心你对我隐瞒了这件事。”

    任以诚摸了摸鼻子,讪讪道:“这种事情怎么好说得出口。”

    林诗音似笑非笑道:“若你之前照实说了,又何至于弄得像现在这般,在我面前低声下气的受委屈。”

    任以诚用力的摇了摇头,道:“不委屈,咱们夫妻之间的事情,何谈委屈二字,娘子所言极是,为夫日后定当谨遵教诲。”

    “哼,油嘴滑舌,看来这些年大哥没少对别的女子说这些话。”林诗音似嗔似笑的横了他一眼。

    任以诚牵着林诗音的手,突然站起身来,将她揽入了怀中。

    “你莫非忘了,我才恢复真身不久,这世上哪有女人和女人在一起的道理。

    况且,我的心里已再装不下多一个人了,我也只有一双手,无法保护第三个人。

    我若有违此言,便让我们调换过来,你当男人,我当女人,你想怎么罚我都可以。

    怎么样,可以消气了吧?”

    林诗音冷哼道:“就这么放过你,岂非太便宜你了?”

    “那你想怎么样?”任以诚不知为何,突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林诗音嫣然道:“没什么,小妹只是有些好奇,温凰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任以诚神情一滞,整个人也顿时变得僵硬起来。

    “可,可以换一个条件吗?”

    林诗音笑而不语,只是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任以诚叹了口气,他似乎没得选择了,谁叫他理亏,能把人哄好已是殊为不易了。

    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之间的关系有了变化之后,她的性格也会发生改变。

    任以诚记得,从前林诗音的性格不是这样的。

    直到傍晚时分,两人才从房间走出来。

    至于发生了什么,谁知道呢……

    客栈大堂。

    晚饭桌上。

    任以诚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道:“明日,我准备带着诗音去昆仑山走一趟。

    陆小凤,薛冰这丫头就交给你了,务必照顾好她,若是有个闪失,那你不但会变成陆小鸡,而且还会是只死鸡。”

    “前辈尽管放心。”

    陆小凤忙不迭的点头,背后不禁冷汗直流,有两个这样的长辈,压力实在是有些大。

    忽然间,包括薛冰在内的四个人,尽皆神色一动,然后同时向门口看了过去。

    昏暗的暮色中,缓缓走来一道白色的身影。

    来人停在了客栈门前,长身直立,一双眼睛散发着冷漠的光芒。

    他似叶孤城般白衣如雪,一尘不染,但他腰间有一柄黑色的剑,漆黑,狭长,古朴。

    “西门吹雪!”陆小凤忍不住叫了出来,惊讶万分。

    西门吹雪。

    这名字本身就像是剑锋一样,冷而锐利。

    他本人更像是一柄绝世宝剑,周身上下都透发出一股慑人剑气。

    四人方才正是感应到了他的剑气。

    “你怎么来了?”陆小凤迎了出去。

    西门吹雪似乎并没有进来的意思,站在原地不动,目光径直落在任以诚身上,冷冷道:“来找他。”

    任以诚举着酒杯,示意道:“要喝一杯吗?”

    西门吹雪问道:“不必,听说你打败了叶城主?”

    任以诚点头道:“你是来找我比剑的?”

    西门吹雪道:“你打败了我的对手,破坏了我的决战,我自然只能来找你。”

    任以诚又问道:“这么说,你的孩子已经出世了?”

    西门吹雪怔了怔,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起这个,却还是回答道:“没错。”

    “当真?是儿子还是女儿?”陆小凤面露喜色。

    西门吹雪忽地嘴角一扬,竟然笑了起来,虽然只是淡淡的微笑,却已足够让了解他的人为之震撼。

    “是儿子。”

    “恭喜,恭喜……”陆小凤由衷的为西门吹雪感到高兴,因为他们是好朋友。

    不是霍休、金九龄那种朋友,而是很靠谱的那种朋友!

    “你的儿子取名了吗?”任以诚问了个让众人感到莫名其妙的问题。

    西门吹雪淡淡道:“还没有。”

    任以诚起身,走了出去,挑眉道:“好!我跟你打一场,不过有个条件,如果我赢了,那你儿子的名字就由我来负责,如何?”

    “请!”西门吹雪没有半分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日落,月升。

    长街之上,两人相隔三丈,对面而立。

    赫见一道昊光闪现,任以诚手中也多出了一柄黝黑的长剑。

    “绝世好剑,由女娲补天所遗‘黑寒’奇石历经百年锤炼而成,天下至寒。”

    西门吹雪面无表情,平剑当胸,冷冷道:“此剑乃天下利器,长三尺七寸,净重七斤十三两。”

    “好剑,请!”

    任以诚剑锋扬起,令本就渐冷的深秋,顿时再添了三分寒意。

    锵!

    忽然间,一声龙吟,剑气冲霄。

    西门吹雪的剑已出鞘。

    剑在月光下看来,仿佛也是苍白的。

    苍白的月,苍白的剑,苍白的人!

    剑光一闪。

    西门吹雪的剑疾刺而出,快如惊虹掣电。

    这一剑的速度,比起叶孤城的‘天外飞仙’,也只相差仿佛!

    任以诚的剑也刺了出去,一如当日面对叶孤城,但这次用的却是‘诗仙剑序’。

    一式‘披云卧松雪’,云淡、风轻。

    倏忽间,两人已近在咫尺。

    然而,他们的剑却未并碰撞在一起,反而在不断变幻着出手的角度。

    西门吹雪和叶孤城是两个相似的人,两柄相似的剑,但他们的剑法却是截然不同。

    西门吹雪的剑法极具针对性,针对一切对手武学的破绽。

    所以通常,他杀人只需要一剑,因为破绽有一个,就足以致命。

    天道尚有缺,这世上便也从来不存在绝对的完美。

    任以诚的剑法自然也有破绽。

    西门吹雪剑法的每一次变化,都是在针对他的破绽,可惜每次都半途而废。

    陆小凤皱着眉头。

    在场的人中,他是最了解西门吹雪的。

    他发现西门吹雪的剑势好像变慢了,看似灵活实则呆滞,相比那日在应府所见叶孤城的剑势,已然略逊了一筹。

    叶孤城的剑,就像是白云外的一阵风。

    西门吹雪的剑上,却像是系住了一条看不见的线。

    他的妻子,他的儿子、他的感情,就是这条看不见的线。

    陆小凤看出任以诚的剑法,其实是在随着西门吹雪的变化而变化,他在利用自己的破绽,后发而先至。

    西门吹雪已陷入被动,任以诚愿意的话,随时都可以将他击败。

    如果,一个敌人对自己的破绽了若指掌,那破绽便不再是破绽。

    须臾间,两人已过了近百招。

    突然,剑光一顿。

    西门吹雪输了,绝世好剑的剑尖距离他咽喉不过一寸。

    而他的剑距离任以诚的咽喉,尚有三寸半。

    任以诚的剑法就像天罗地网般,牢牢束缚着他,且随着交手愈来愈紧缩,终于将他困死在方寸之间。

    “我败了!”西门吹雪的剑缓缓落下。

    任以诚突然问道:“何为剑?”

    西门吹雪道:“人剑合一,人既是剑。”

    顿了顿。

    西门吹雪突然也问道:“何为剑?”

    任以诚笑了笑,手中绝世好剑化作星芒点点,回道:“世上本无剑,剑不过是人所附加的称谓而已。

    你败了,因为你已不再无情,你的剑有了牵挂。”

    “不错。”西门吹雪的神色忽然变得挣扎起来。

    任以诚道:“无情其实也是情,它的确可以帮你达到一个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峰,却无法让你达到顶峰。

    七情六欲乃人之天性,是抹除不掉的,执着于又或者无,只会让自己陷入业障的牢笼。

    放下,才能看到更广阔的天地。”

    西门吹雪闻言身躯一震,眉头紧紧皱起。

    他的剑,本是无情之剑,是神的剑,亦是剑的神!

    然而,神也在天之下。

    良久。

    月上中天。

    西门吹雪的神色突然变了,仿佛冰山融化,他的身上散发出了一股跟先前截然不同,更是前所未有的恢弘剑势。

    陆小凤目光一凝,他眼中的西门吹雪好像消失了,已经和这片天地融为了一体,再也不分彼此。

    嗤!

    破空声响起。

    客栈里突然飞出了三柄长剑,钉在了西门吹雪的身前,是岁寒三友留下的兵器。

    嗡~~~~

    长剑发出悦耳的轻吟,剑身赫然朝着西门吹雪微微弯曲了下去。

    任以诚长叹一声,心中感慨万分。

    西门吹雪的剑心,比起叶孤城来还是要更加纯粹一些。

    这些天才果真是一点儿道理都不讲,说顿悟就顿悟了!

第十七章 心乱如麻

    酒桌上又多了一个人。

    西门吹雪本来几乎是酒不沾唇的,因为喝酒既能伤身,又会乱性,更会影响他的剑。

    但今天却拿起了酒杯,只因他实在很开心。

    陆小凤也拿着酒杯,而且一连喝了三杯。

    他同样很开心。

    为西门吹雪,为他的妻子孙秀青,为他的儿子,感到开心。

    从前的西门吹雪,在人与剑之间,更偏向于一柄剑。

    他的人就是他的剑,他的剑就是他的神!

    剑永恒不变,剑永远能伤人。

    身为剑神的妻子和儿子,无疑是件很不好受的事情。

    可现在,陆小凤发现西门吹雪变了。

    他不再是剑,不再是神,而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温度的人!

    “前辈,西门吹雪儿子的名字,您可想好了吗?”陆小凤畅快的舒了口气,放下酒杯,想起了方才的赌约。

    任以诚沉吟道:“取名字是一辈子的事情,身为剑神和峨眉女侠的儿子,未来前途自是不可限量,这点便不做考虑。

    做人最重要的就是开心,希望这孩子日后能远离烦恼忧愁,依我看,不如……就叫无恨,你们意下如何?”

    “西门无恨……”薛冰重复了两遍,不由眼前一亮。

    林诗音点头道:“很好听的名字!”

    陆小凤叹道:“仇恨无疑是世上最可悲的事情,无恨,确实好名字。”

    任以诚挑眉道:“不,我的意思是有仇当场就报了,根本来不及恨,西门吹雪,你觉得呢?”

    “愿赌服输,况且这名字的确不错,相信内子也会喜欢的。”西门吹雪想起远在家中的妻儿,心中有种前所未有的放松。

    系在他剑上那根看不见的线,已经转化为他的助力,他的剑从此只会变得更快,更强。

    月落,日升。

    翌日一早,五人便离开了客栈,分道扬镳。

    陆小凤要带着薛冰去银钩赌坊,他其实很在意方玉飞是飞天玉虎这件事,事情总要有个了结。

    西门吹雪带着任以诚给他儿子取得名字,回家了。

    那个媚眼如钩的女人,不知何时也不见了踪影。

    幽灵马车则载着任以诚和林诗音,一路直奔昆仑而去。

    在路上,他们听到了一个很有趣的消息。

    江南巨富贾乐山,亲自带领手下正在出关的路上。

    这人是江南著名的豪富,也是当地著名的善士。

    但只有极少数几个人才知道,贾乐山昔年是个横行四海的大海盗,连东洋的倭寇都有一半直接受他统辖。

    倭寇一向残暴凶狠,悍不畏死,而且生性反复无常。

    贾乐山却能把这些凶神恶煞制得服服贴贴,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他是个多么厉害的人了!

    任以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顿时就笑了出来。

    旁人不知道,他却清楚的很。

    贾乐山是准备去关外,找方玉飞的老婆买罗刹牌,想要染指罗刹教的教主之位。

    玉天宝并非真正的少主,他手里的罗刹牌自然也不是真的。

    玉罗刹纵使真的年纪大了,但也还有几年的日子好活。

    届时,贾乐山带着一块假的罗刹牌出现在罗刹教,以玉罗刹的武功,他的下场会有多么的凄惨,可想而知。

    长途跋涉来到昆仑。

    玉罗刹亲自带着任以诚和林诗音进了魔教禁地,探望花白凤的陵墓。

    终究是有缘无分。

    任以诚满心的唏嘘,全都随着三杯酒水洒在了墓碑前。

    幽灵马车驶出了昆仑山。

    该去的地方都去过了,林诗音看着窗外的景色,突然有些迷茫。

    “大哥,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任以诚沉默了半晌,脸色一正,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最终沉声道:“带你回家。”

    林诗音闻言一怔,旋即便感觉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仰倒。

    透窗看去,愕然发现幽灵马车竟是腾空而起,朝着半空中一道光幕疾驰了过去。

    林诗音活了,花白凤死了。

    这个世界与任以诚再没有任何牵连,也再没有半分值得留恋的东西。

    另一片天空下。

    庐州城外,一处隐蔽的小路上,幽灵马车乍然现身。

    光芒闪动中,白骨骷髅马已变成了正常马匹的模样。

    四蹄翻飞,扬起阵阵尘土。

    车厢里。

    任以诚的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脸上罕见的出现了焦虑之色。

    “大哥,看你这模样,想来定是因为楚楚姑娘,唉……”林诗音叹了口气,心中不由踌躇起来。

    任以诚亦叹道:“想我自出道以来纵横江湖,可谓百无禁忌,但真正能让我为之纠结的,就只有楚楚一个人。

    我现在终于明白什么叫做贼心虚了,想想都没底气。”

    他不禁挠了挠头,之前花白凤的事情被发现的时候,他都不曾如此忐忑。

    林诗音抿了抿嘴唇,道:“事情毕竟是因我而起的,那……不如让我去和她谈一谈?”

    任以诚想也不想的摇头道:“我一个大老爷们儿,这种事情要是让你挡在前边,别说旁人,连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了。

    不管了,实在不行让她打我一顿好了,哪怕打死我也认了。”

    林诗音握着他的手,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午时已过半。

    庐州城门口人来人往,城墙上依稀可见斑驳的血迹。

    城里一如既往的热闹。

    马车慢悠悠的走在街上,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两人坐在车厢外。

    林诗音已经知道自己回到了几百年前的北宋,心中忍不住有些好奇,东瞧瞧,西看看,感觉格外的奇妙。

    在她打量四周的同时,四周的人也在打量她。

    庐州城的百姓,何曾见过林诗音这般倾国倾城的绝世美人。

    渐渐的,街上居然开始拥堵了起来,只为一睹芳容。

    不过很快,这些人又都散开了,却是终于有人认出了任以诚。

    “是任刀头回来了,大家快让开,休要挡了去路。”

    一呼百应。

    街道顿时变得更加宽敞。

    任以诚笑道:“刀头,还真是好久都没听到这个称呼了!”

    林诗音嫣然道:“看起来,大哥比我想象的还要受欢迎,不愧是大哥,无论在哪里都是最受瞩目的人。”

    任以诚无奈道:“你就别给我宽心了,唉——要是楚楚也跟他们一样就好了!”

    马蹄声停在了青天药庐门前。

    古往今来,医馆这样的地方,总是有数不清的客人。

    “公孙策,这个伤寒的交给你了,包拯,让你煎的药好了没有?好了就让展昭端过来……”

    包大娘中气十足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显得有些急躁。

    任以诚进去的之后,她正在给一个断了手臂的人接骨,后边还有四五个病人在等着,忙的是不可开交。

    “我来帮你,大娘。”任以诚凑了过去。

    包大娘愣了愣,脸上露出了惊喜之色,接着又不满的数落了起来。

    “臭小子,你还知道回来?”

    天底下敢这么指着鼻子说任以诚的人屈指可数。

    在包大娘的心中,任以诚、展昭乃至公孙策,都和包拯这个亲儿子没什么区别。

    她高兴之下,接骨的手劲便不由自主的大了些,那病人已龇牙咧嘴的惨叫了起来。

    任以诚将病人接手过来,三两下处理好,嘿嘿笑道:“我这不是想您老人家了么。”

    “免了,这话你还是留着给楚楚说去。”包大娘连半个字都不信,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任以诚环视四周,问道:“楚楚人呢?”

    包大娘道:“她跟常雨,小风筝、小狸还有倪琼她们,一起上山采药去了,看看时辰,应该快回来了。”

    “那我去找她,诗音,你先在这里帮包大娘打打下手。”任以诚嘱咐了一句,当即身形一闪,化为流光破空而去。

    见此情形,在场的病人尽皆目瞪口呆,整个药庐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

    那个断臂的病人惊的连疼痛都忘了,抬头望着天空,久久不能回神。

    包大娘喃喃道:“这小子真是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

    “娘,我好像听到阿诚的声音了?”

    “大娘,我也听到了。”

    包拯和展昭端着药碗走了出来。

    “他去找楚楚了。”包大娘解释了一句,目光落到了林诗音的身上,慈祥的笑道:“姑娘长得可真漂亮啊,你也懂医术吗?”

    林诗音曼声道:“我姓林,大娘叫我诗音便是,医术大哥曾指点过我一些,还算拿得出手。”

    “大哥?你是说阿诚那小子吗?”

    包大娘暗自打量着林诗音,她莫名有种感觉,眼前这美得不像话的姑娘,跟任以诚的关系绝对不寻常。

    林诗音点点头,看着四周的病人道:“大娘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交待,旁的事情不妨等大哥回来再说。”

    百鬼竹林附近的半山坡上。

    凌楚楚等大大小小五位姑娘,背着药篓,结伴向山下走去。

    忽地。

    远方天际一道流星似的光芒,从庐州城的方向飞射而来。

    讶异间,不等五人反应,光芒已径直落到了她们面前,现出了任以诚的身形。

    久别重逢,自是少不了的惊喜和寒暄。

    “公子你和楚楚定是有很多话要说,我们就先回去了。”倪琼嘴角泛起促狭的笑意,催促着常雨、小狸、小风筝先行离去。

    小别胜新婚。

    两人当然也免不了要卿卿我我,浓情蜜意一番。

    凌楚楚挽着任以诚的手,两人慢慢走在下山的路上。

    “这次又有什么新故事了?”

    任以诚犹豫了一下,问道:“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凌楚楚脚步一顿,向他投来了怪异的目光。

    “我想先听坏消息。”

    “要不……还是先听好的吧。”

    凌楚楚闻言,目光愈发的怪异了,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好消息后边听,心情会好一些,奇怪,你很少会这么吞吞吐吐的,说,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儿?”

第十八章 我全都要

    任以诚叹了口气。

    “果然还是什么都瞒不过你,那个……你还记得我曾经说过的林诗音吗?”

    楚楚点点头,诧异道:“记得,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任以诚咬了咬牙,小心翼翼的说道:“她又活了。”

    “……”

    楚楚皱着眉头,愣住了,似是有些没反应过来。

    “这次,其实是诗音跟我一起回来的。”

    任以诚忽然闭上双眼,摆出了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你这是做什么?”楚楚不解的看着他。

    任以诚惊讶道:“你不生气么?”

    楚楚道:“你以为我会打你?”

    “不瞒你说,回来的路上,我已经做好被你打死的心里准备了,你要是不开心,尽管动手,没关系的。”

    任以诚说完,又闭上了眼睛。

    “就算打死你也还会复活,我才懒得浪费力气。”楚楚面无表情,自顾自的转身向山下走去。

    任以诚连忙追了上去,拉住她的手臂。

    楚楚却一把将他的手给甩开,冷冷道:“话都说完了,不回去找你的新欢,还缠着我做什么?”

    任以诚见状,突然出手点住了楚楚的穴道,让她动弹不得,然后走在她面前,无奈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

    楚楚瞪着他,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任以诚讪讪道:“你可以打我一顿,骂我一顿都行,这样我心里也踏实一些。”

    楚楚冷笑道:“然后你就可以心安理得的去跟她双宿双飞?我才没那么傻,这样太便宜你了。

    你事情都做出来了,现在说这些不觉得晚了么?”

    任以诚认真道:“我从没想过要和你分开。”

    楚楚依旧在冷笑。

    “怎么,你还想左拥右抱,坐享齐人之福吗?我看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她根本就没死。

    你想用这种方法博取我的同情,让我接受她,你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任以诚一时只觉头大无比,他没想到楚楚的反应会这么激烈。

    “我哪有你说的这么不堪,这事情真的是个意外,我可以解释的。”

    楚楚嗤笑道:“解释,我看是狡辩吧。”

    任以诚深吸了一口气,唏嘘道:“我也没想到,当初为了帮她抗毒,竟使得她沾染到了蜕变**的真气。

    更没想到,在我离开她那个世界的百年光阴里,那细微的真气竟能自行发展壮大,最终促使她在十年前重新活了过来。

    这门武功你也练了,到底有多难练你应该有所体会,诗音会复生,确实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事情。”

    楚楚沉默了良久。

    任以诚静静的等待着,像个等待行刑的犯人。

    “你当真没骗我?”楚楚突然问道。

    “当真,我要是想骗你,直接不告诉你多好,何必多此一举。”任以诚看着她缓和下来的神情,暗暗松了口气。

    楚楚幽幽道:“那你为什么不干脆来个金屋藏娇,将她留在她的世界,只要你不主动说,我定然永远不会知道这件事。”

    任以诚摇头道:“那不就成偷情了,诗音或许不介意,但我不想这么做。

    而且我坚信,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被你发现和主动坦白,结果肯定是不一样的。”

    “口甜舌滑,算你会说,还不解开我的穴道?”楚楚白了他一眼。

    “你不生气了?”任以诚没着急动手,毕竟女人心,海底针,可不是那么好捉摸的。

    楚楚看着他犹豫不决的样子,蓦地‘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笨蛋,我本就没生气,你还怕我趁机跑了不成?”

    “那你刚才……”任以诚忽然感觉自己的头变得更大了。

    楚楚冷哼道:“给你个教训罢了,免得你以后再去拈花惹草,不然,我就真的……真的不理你了。”

    任以诚一直悬着的那颗心,终于彻底放松了下来。

    “娘子放心,你莫非忘了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师妃暄、婠婠、商秀珣、沈落雁,哪个不是倾国倾城。

    凭我的本事,若当真有不轨之心,你觉得她们能跑得了吗?”

    楚楚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我看你不是没有心思,而是有心无力,凭你现在这个样子,纵然她们愿意,你也只能看不能吃。”

    任以诚笑道:“你难道不知道,女人其实更容易打动女人心,而且,谁说我有心无力了。”

    “你已经恢复了?”楚楚不禁起身,伸手戳了戳他的胸膛,发现果然不再是软绵绵的了。

    任以诚眉角一扬,笑道:“上次你欺负我的仇,我今晚就要讨回来。”

    楚楚闻言,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一片香艳旖旎的场景,脸色顿时变得通红,啐道:“无耻,去找你的林诗音,不许碰我。”

    任以诚得意道:“你们谁也跑不了,鱼和熊掌今晚我统统都要。”

    “呸!她是鱼,我可不是熊掌。”楚楚说着,突然扑到他怀里,一口咬住了他的肩膀。

    “嘶——”

    任以诚登时倒吸了一口冷气,剧烈的疼痛,楚楚似是想要给他咬下一块肉来。

    但他始终都没有吭声,只是暗自压制着护体真气。

    黑色的外袍已渗出了殷红的血迹。

    楚楚终于松口,目光狠狠的直视任以诚。

    “下不为例,如果再犯,我就把你身上的肉,一口一口的全都咬下来。”

    任以诚搂着她,笑道:“然后罚我下次重生再变回温凰,随便你怎么欺负都可以,怎么样?”

    做人要厚道,一碗水必须得端平。

    下山的路上,他们走得很慢。

    回到庐州城时,日头已渐偏西。

    两人有说有笑的走进了青天药庐。

    林诗音正在和众人聊天,见他们回来了,霍地站起身来,肉眼可见的拘谨了起来。

    楚楚径直走了过来,更让她紧张的开始心跳加速。

    “诗音姐姐果然是个大美人,难怪这个家伙一直对你念念不忘的。”

    楚楚脸上笑盈盈的看不出丝毫芥蒂,心中同时不禁暗自惊叹。

    这女人实在太漂亮了!

    连同样身为女人的她,也忍不住要为对方而心动。

    林诗音见楚楚并无为难之意,顿时松了口气,心下亦暗自感慨。

    不愧是大哥喜欢的女人,果然与众不同。

    在楚楚主动释放出的善意之下,两女很快就熟络起来,姐姐妹妹的叫个不停。

    任以诚也向众人解释了林诗音身份。

    眼见楚楚都没有意见,他们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

    包拯、公孙策和展昭,悄悄对任以诚投去了敬佩的目光。

    看着已经手拉手,亲亲热热的楚楚和林诗音,任以诚不由得意了起来。

    小孩子才做选择题,成年人当然是全都要。

    任以诚对自己的身体充满了信心。

    夕阳西下。

    晚饭后。

    任以诚带着两女向家中走去。

    路上,她们也不知是否故意的,谁也不去理会任以诚。

    她们仿佛有聊不完的话题。

    美女能让人心情愉快,两个美女凑在一起,更是令人赏心悦目。

    听着她们在前边时不时发出的笑声,任以诚恍惚间,感觉自己的存在好像有点多余。

    回到那座熟悉的小院。

    安排好房间后,楚楚和林诗音终于分开了。

    任以诚站在院子里,突然有种幸福的烦恼。

    他该去谁的房间呢?

    思来想去,他最终来到了楚楚的门前,可谁知房门竟然从里面锁住了。

    “你去找她吧,什么时候我彻底原谅你,你才能进这个门。”

    任以诚摸了摸鼻子,叹了口气,只得转身向另一间卧室走去。

    来到门前,还没有推,门便自己开了,林诗音正站在门口。

    任以诚笑了笑,准备进去,岂料刚抬起脚,就被她给拦了下来。

    “大哥好歹也当过女人,怎地一点女儿心都不懂,女人有的时候难免会口是心非,她说不让你进去,你就当真不进去了?”

    任以诚一拍脑门,恍然大悟。

    “那你……”

    林诗音莫名脸色一红,赧然道:“我有些倦了,大哥快些过去吧,你们毕竟也很久没见了。”

    任以诚看着她神情,眼珠一转,随即不在多言,叮嘱她好好休息后,便转身再度走向了楚楚的房间。

    他既然决定要进去,区区一道门闩自然是挡不住的。

    很快,林诗音就看到楚楚房间的灯灭了,她内功既厚,耳力自然过人。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让她的脸立刻又红了起来。

    接着,她又听到了楚楚的声音。

    “今晚我在上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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