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锋刃难开
甲板上一片寂静。
众人皆是诧异非常,对任以诚的行为感到不解。
“什么情况?不应该啊……”
任以诚拿着刀剑,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但始终不见变化,不由皱起了眉头。
“任大哥,你……这是在做什么?”于楚楚问出了所有人的疑惑。
任以诚随手将刀剑插在了甲板上,就地盘膝坐下,目光死死盯着眼前的一对兵刃,心中大感郁闷不已。
“难道,你是想为它们开锋?”聂风忽然若有所思。
任以诚头也不抬的回道:“不错,你云师兄号称不哭死神,冷的跟块冰疙瘩一样。
像他这种人,不哭则已,一旦落泪那就如同水中生火、铁树开花。
化不可能为可能,其中定然蕴含着心里最真挚的情感,世间至热之物,莫过于此。”
于楚楚思索道:“会不会是眼泪太少了,要不让云大哥再多流一些?”
步惊云闻言没说话,默默将头转向了一边。
“这东西重质不重量,按说一滴应该只够了……简直活见了鬼,太邪门儿了。”
任以诚忍不住挠了挠头,人没错,眼泪没错,兵器也没错,可到了他手里偏偏就不管用了。
“我来帮你看看。”
无名走了过来,伸手将刀剑拔起,旋即闭上了眼睛,凝神感受了起来。
他感觉任以诚方才所言,其实并非全无道理。
无名功力虽失,但境界犹然还在。
刀剑入手之后,争锋无甚反应,绝世好剑则似有所感,突然自行颤动了起来,并不断发出铮鸣,像是在抗争着什么,看起来极为激动。
片刻后,无名睁开了双眼。
“怎么样?”
任以诚暗忖对方既然身为天剑,万剑敬仰的存在,应该能发现一些旁人注意不到的地方。
无名将刀剑放下,沉吟道:“神兵有灵,这两柄兵器已和你心意相通。
我在其中感受到了一股十分精纯的浩然正气,该是和你有关,想要给它们开锋,恐怕还要着落在你自己身上。”
“和氏璧!”任以诚脑海中如被雷电划过,顿时恍然大悟。
正如无名所说,人剑互通,绝世好剑本该是步惊云的,剑心既是人心。
步惊云为人孤僻冷漠,绝世好剑自然也有一颗同样的剑心,所以才需要他的情泪来开锋。
因为,那代表着留下这滴眼泪的人已经敞开心扉,不再封闭自己。
如今,绝世好剑落在了任以诚的手中。
他不似步惊云那般心有所执,剑心本属寻常。
但他有和氏璧元神,乃是其心念意识之精华,融合了至正至善的力量而成。
绝世好剑自从认他为主的那一刻开始,便已潜移默化的开始接受影响了。
争锋由同为‘黑寒’的败亡之剑改铸,道理亦然。
任以诚叹了口气,怅然道:“唉!这下事情可难办了。”
‘黑寒’至阴,现在要在至热之物的基础上,再加上一种能与和氏璧正气相对应的力量。
“自古正邪不两立,至热又至邪的东西,我上哪儿找这玩意儿去?”
任以诚用力的摇了摇头,脸上不由愁云更重。
“麒麟血!”步惊云突然开口。
聂风闻言,眼前一亮。
“我聂家源自火麒麟的疯血症,一经发作便会陷入疯狂之中,变得六亲不认,难以自控,任兄你不妨一试。”
“风儿不可,这太危险了。”颜盈忽然出言阻拦,脸上是止不住的担忧之色。
“伯母放心,此事无需聂风出手。”
任以诚笑了笑,伸出左掌,鼓足功力以右手剑指划过,不料麒麟体坚韧无比,连续数次方才见血。
“这……这是?”颜盈茫然看向了身旁的聂风,对于眼前的情形万分不解。
“任兄的体内也流着麒麟血。”
聂风眼下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多年不见的母亲,只淡淡的解释了一句,并未多言。
哒!哒!
殷红的鲜血滴落在了争锋和绝世好剑的锋刃之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一处,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凝重。
任以诚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竟生出了久违的紧张感。
忽地,刀剑之上泛起了一缕毫光。
任以诚见状,当即神色一喜,但只刹那间,光芒又黯淡了下去。
聂风想了想,说道:“以这个反应来看,莫非是任兄的麒麟血不够精纯?”
任以诚摇头道:“我当初喝下的麒麟血远远超乎你们的想象,如果我的血不管用,那火麒麟的血也同样不会有用。”
无名宽慰道:“看来是时机未到,一切随缘吧,眼下危机已解,倒也不急于一时。”
“也罢!”
任以诚挥手化去了争锋,瞥了一眼聂风,心中暗有所思。
当今世上能跟‘魔’字扯上关系的,首先当属第一邪皇的魔刀。
聂风已经没有入魔的机会,为今之计,只有回中原之后走一趟生死门了。
夜色渐去,海上生明日。
万里之外的中华阁。
大清早刚一开门便迎来了一群陌生的客人。
为首者身披貂袍,脸上薄施脂粉,眉眼如钩,看起来妩媚又妖娆,令店中的伙计们倍感迷乱。
只因这人一副女儿姿态,但看其身形体态却分明是个男人。
不过店中的伙计皆非等闲之辈,纵感好奇,也始终不露声色。
“客官,您要的上好女儿红来了。”
掌柜抱着一坛酒送到了桌上,他早看出这帮人来历绝不寻常,是以亲自动手招待。
“哦~,这真的是最好的女儿红么?”貂袍人手捻一块粉色手帕,娇声细气的对掌柜的抛了媚眼。
掌柜的视而不见,不动如山,兀自笑道:“客官放心,中华阁向来童叟无欺,绝不掺假。”
“是真是假,一试便知。”
貂狍人咯咯一笑,掌中真力吐出,手帕登时贯劲如刀,赫然刺向了掌柜的心口。
“啊!”掌柜的骇然失色。
这一招来的非但突然,且又急又快,以他的根基竟全无反应之力,惊愕间已然命在顷刻。
与此同时。
汪洋之上,巨船已经离开离开了东瀛水域。
“前辈,你这伤势怎么如此严重?”任以诚随口问起了无名功力尽失的原因。
无名缓声道:“说来话长,当日我和破军在跨天门中伏,炸药引爆之后,幸而我修炼万剑归宗,靠剑气护体方才让我俩免于一死。
但也因此耗损了不少内力,不过好在万剑归宗中有一门可吸收他人内力的功夫,让我可以快速恢复功力。
之后我们便赶到了卸甲台,破军伤势稍重,已无力帮助惊云和聂风对付绝无神。
而我虽有剑冲废穴,却终究不及恢复完全。
为了对付绝无神,我只能行险将功力传给他们两个,让他们风云合璧,终于击败了绝无神。”
“原来如此。”任以诚恍然点头。
甲板的另一边。
“风儿,你长大了。”
颜盈来到聂风身旁,伸出手向他的脸颊抚去,却又停在了半途,小心翼翼的模样,显示着她内心的忐忑。
丈夫若是没了感情,那就是陌生人,这么多年过去,她身在东瀛,极少想起聂人王,乃至破军。
可儿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朝思暮想,无一日不再牵肠挂肚。
聂风下意识的退了半步。
在他心里颜盈早已死在了乐山大佛顶,只是他天性善良,不想也不愿用这样的话来伤害别人。
任以诚看着这母子二人,口中咋舌不已。
颜盈不愧是凭容貌征服了数名绝顶强者的女人,任何词汇都难以形容她的美艳。
也难怪聂风能迷倒那么多姑娘为他倾心,有这样的母亲,丑这个字注定跟他无缘。
漂泊踏沧海,舟影涛中载。
巨船一路乘风破浪,终于回到了中原。
皇帝被一直守在渡口的侍卫接走。
任以诚和无名等人在谢绝了他的赏赐后,一同前往中华阁。
翌日。
伴着马蹄声,幽灵马车停在了店门口。
“老板,你们终于回来了。”掌柜的带着一众伙计闻声迎了出来。
“辛苦你们了,这些日子店里还好吧?”任以诚还记得天皇早已暗中安排他的儿子前来中原筹谋的事情。
掌柜的笑道:“倒是有几名东瀛人来过店里捣乱,武功极为高明,我们险些招架不住,还是多亏了幽若姑娘,我们才幸免于难。”
无名感慨道:“安排的如此周密,东瀛天皇委实智谋过人,万幸他已经死了,不然神州必定再起波澜。”
掌柜的道:“除了这件事以外,前两天还有位复姓第二的姑娘来到店里,一直在等着聂公子回来。”
“是梦!”聂风忍不住笑了起来。
欣喜之下,他正准备询问第二梦的下落,忽然就见她已从店中走了出来,但脸上却不见高兴,反而面带隐忧,显得很是焦躁。
“风,你们终于回来了,我爹他出事了……”
第五十三章 孤注一掷
聂风愕然。
“刀皇前辈他…发生什么事了?”
任以诚亦感诧异,同时心中莫名生出了一种预感。
这恐怕是又出幺蛾子了!
“师叔,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进去再详谈吧。”
无名说完,便带着众人进了中华阁,向后院庭园的方向走去。
“你叫她什么?”破军瞪着双眼,匪夷所思的看着第二梦。
无名理所当然道:“第二姑娘是剑皇门下,和你我分属同门,论辈分正是师父的师妹,你可不要失了礼数。”
“……”
破军默然语塞,让他管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叫师叔,这辈子也不可能。
路上,颜盈的目光不住打量着第二梦。
从方才两人的称呼,她已知道这姑娘和聂风定然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
第二梦很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心中不由疑惑,这漂亮的不像话的女人为何总是盯着她不放。
那种异样中带着赞许之意的目光,让她不自觉的竟有些紧张起来。
“风,这位前辈是?”第二梦被看得很是不自在,忍不住开口问道。
聂风淡淡道:“她是我娘。”
第二梦闻言,顿感惊讶万分,两人互为知己,飞鸽传书之时无话不谈,对彼此的身世都有所了解。
她没想到聂风口中早已亡故的母亲居然还活着,并且还如此的美貌动人。
那绝代的风情,让她望之竟隐隐生出了自惭形秽之感。
两人目光相对,颜盈笑着点了点头。
刚才三言两语之间,她已大概猜到了第二梦的来历。
她年轻时一心倾慕强者,对于江湖中的各路高手可谓了如指掌。
第二刀皇的名头她自然听说过。
第二梦身为其女,又身兼剑宗传承,乃是名副其实的名门之后。
且生得花容月貌,和聂风这个北饮狂刀之子,两人不但门当户对,更是郎才女貌。
第二梦终于反应过来颜盈目光中的含义,不由脸色一红。
就在她心下羞赧之间,众人已来到了无名的居所。
眼下气候转暖,庭园中的景色终于展现出了应有的风采。
“原来这二十年来,你就是一直在这里享清闲。”
破军环顾四周,放眼望去,绿树如茵,山石林立,水榭楼台,仿佛人间仙境。
再想起自己这些年来背井离乡,日夕苦练,晨昏颠倒,最后却还是不敌无名,心中不免一阵恼怒。
无名负手于背,缓声道:“你要是喜欢,不妨留下来做个邻居,往事已矣,我们到底还是同门师兄弟。”
破军冷哼了一声,并未回话。
来到屋中。
“师叔,令尊究竟发生何事?”无名问道。
第二梦叹了口气,脸上再次泛起了忧色,眉头紧蹙。
“说来话长,当日我爹将我带走后,便觅地开始闭关,废寝忘食的想要找到完善《断情七绝》的办法,来打败任大哥。
这期间我曾多次相劝,但我爹就像走火入魔了一样,全然无法理喻。
直到前几日,他突然破关而出,我才发现他的头发竟然在一夜之间全都变白了。
然后,他就疯疯癫癫的跑了出去,我一时疏忽慢了一步,等我想追时,他已经不知去向了。
猪叔叔现在正在帮忙打探我爹的下落,但只靠我们两个人终究力有不逮,所以我才想到来中华阁碰碰运气。”
“孩子,不要担心,这里这么多人,大家一定会帮你的。”颜盈拉起了第二梦的手,言语间格外的温柔。
“你在无神绝宫找到楚楚的办法还能用么?”步惊云将目光转到了任以诚身上。
“险些忘了,找人可是任兄你的拿手好戏。”
聂风亦想起曾经任以诚为了救他们而闯入皇城,轻而易举的就找到了藏在深处的七重地狱。
“任大哥……”第二梦愁眉稍缓,望着任以诚的目光陡然变得殷切起来。
“事不宜迟,立刻出发,妹子跟我走。”任以诚当即起身,迈步出门。
“风儿,你也去帮忙。”颜盈催促道。
“嗯。”聂风哪里用她提醒,第一时间便追了上去。
于楚楚推了推步惊云,道:“云大哥,你也去吧。”
“那你怎么办?”步惊云犹豫道。
于楚楚笑道:“在中华阁,无名前辈难道还能亏待我吗。”
“那好,各位前辈,楚楚就有劳你们照顾了。”
步惊云素来果断,言罢又再看了看于楚楚一眼,随即便快步离去。
“颜盈,我们也走吧。”
破军拉起颜盈,岂料步子还没迈开,就听任以诚的声音远远传了进来。
“你还是留下吧,在我回来之前,中华阁如果有任何闪失,我都会算到你头上。”
“臭小子,你欺人太甚!”破军怒吼一声,旋即便咬牙切齿的又坐了回去。
出了中华阁。
四人上了幽灵马车。
任以诚伸手道:“妹子,给我一滴你的血。”
“啊?”第二梦惊疑出声,不过她虽是不解,但还是很听话的划破了手掌。
“天地无极,血脉导引,万里追踪,咄!”
任以诚捻血掐诀凝印,十指翻飞,灵力运转之下,屈指一弹,登时就见一抹红色流光破空射出。
幽灵马车随即启程,四蹄扬尘,疾追而出。
一路飞驰,日渐偏西,直至黄昏时分,马车来到了一处悬崖边。
那道血光则以遁入对面的一扇石门中。
四人下了马车。
只见悬崖下深不见底,距离对面相隔足有四五十丈那么远,中间仅连着四条铁链,上面爬满了蜘蛛、毒蛇等各种毒虫,五毒俱全。
任以诚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地方他认识,刀皇居然跑到这里来了,这玩笑可开大了!
“这地方好生诡异!”聂风望着那些毒虫,脚底油然而生一股寒意,直窜脊背。
“这叫正邪道,上面的虫子专噬奸邪,唯有心性正直纯良的人才能通过。”
背后忽然飘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四人回头看去,只见一身材肥硕之人,以高绝轻功飞掠而来。
第二梦惊喜道:“猪叔叔,你也来了。”
“老猪我还想问你们,怎么这么快也找到了这里?”第三猪皇百思不得其解,他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查到这里的。
第二梦回道:“是任大哥带我们来的。”
第三猪皇恍然笑道:“要是你小子,那就没什么好意外的了。”
“客套话待会儿说,先过去。”
任以诚一马当先,纵身向对面掠去。
其余人紧随其后,他们均是当世顶尖的高手,脚下如履平地,数十丈的距离,几乎转瞬即至。
铁链上的毒虫更无法对他们造成半分威胁。
“正邪道后是生死门,那个老刀狂居然会来这里,也不知道是打的什么鬼主意。”
伴随着第三猪皇的声音,众人来到了那那扇石门前,大门依山而立,半黑半白,是个太极阴阳鱼的造型。
聂风问道:“前辈认识这里的主人么?”
第三猪皇笑道:“嘿!岂止是认识,里面那人一出娘胎,任何事都是第一的。
他复姓第一,亦是家中第一长子,自其四岁起,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全部最强,全都第一。
论武功,他六岁习武,一年后已不需师傅,他的刀绝对比刀皇绝,剑亦比剑皇好,第一更是当之无愧!”
“啊!里面的是第一邪皇伯伯!”第二梦失声惊呼。
第三猪皇点了点头,正欲开口,却被任以诚打断道:“再聊,可就出事儿了。”
说话间,任以诚径直来到门前,也不打招呼,直接推门而入。
进得山洞,没走多远,他就看到地上躺着两人,是一名老者和一名少女。
老者身穿黄袍,头戴高管,双臂衣袖空荡荡的,须发皆白。
少女一身淡黄的衣裙,生得一张沉鱼落雁的面容,看来不过双十年华,相貌丝毫逊色于第二梦。
这两人的嘴角带着血迹,都已昏迷。
“得!这下可褶子了。”
任以诚轻叹一声,连忙将两人扶起,运功给他们输送真气疗伤。
很快,老者率先醒了过来。
“邪皇,你……你怎么搞成这样了?”第三猪皇看着双臂尽失的老者,满目皆惊。
“快,快去阻止刀皇……他要入魔。”第一邪皇勉力开口,苍老的面容上尽是焦急之色。
“什么,这个老混蛋!”
第三猪皇惊骇交加,险些跳起来,旋即便想着山洞深处急冲而去。
第二梦亦大惊失色,急忙追了进去。
少女这时也醒了过来。
“这两人交给你们了。”
任以诚不由分说,将一老一少交托过了风、云两人,身形一闪,直向洞中冲去。
行进中,他明确感觉到了一股疯狂暴虐的气息正在飞速增长。
很快,他就来到一处空旷的内洞。
入眼的赫然是一个巨大的魔字,且字迹已将被一股其黑色的水流填满。
水流的源头是一个巨大的泉眼,里面像是灌满了墨水,漆黑一片,更散发着刺鼻的药味。
任以诚只稍微一过鼻子,就闻出了其中至少糅合了上百种剧毒之物。
浊世魔池!
想要入魔,非它不可。
“迟了!太迟了!刀皇已经进来一天一夜了入魔已成定局,神仙难救了,你们快些离开,否则必招杀身之祸。”
第一邪皇在聂风的搀扶下赶了过来,看着几乎被填满的魔字,不住的摇头。
“爹!”第二梦心急如焚,闻言变色,立刻向浊世魔池冲了过去。
“等等,我来。”
任以诚一把将其拦住,抢先冲了上去。
入魔之人六亲不认,第二梦若这般贸然闯过去,最大的可能就是死在她亲爹手里。
来到魔池边缘,任以诚催运元神,功聚双目,很快在池底发现了一道人影。
“吼!”
骤然一声惊天咆哮,池水爆炸,一道漆黑无比的身影,伴随池水冲天而起,出现在众人面前。
与此同时。
任以诚已感觉有股滔天杀意集中在自己身上,抬眼望去,赫然对上了一双如野兽般猩红的瞳孔,似要择人而噬。
第五十四章 魔刀!
“不妙!小子快逃,刀皇已经入魔,你打不过他的。”
第一邪皇眼见刀皇模样,神色焦急中更显凝重。
“逃?恐怕来不及了。”
任以诚摇了摇头,掌中灵光乍现,化出争锋,饱提全身功力。
若要成魔,就必须一心一意。
所谓一心,便是将争强好胜之心放纵到极致,牢记心中想要打败之人,成为执念,不败不休。
第二刀皇毕生追求第一之名,早已临近走火入魔,眼下不过是顺水推舟,毫无难度可言。
而他的执念,无疑就是打败任以诚。
“受死!”
第二刀皇似受到争锋刀气的刺激,猛然大吼一声,厉若鬼哭狼嚎,自浊世魔池边缘纵身跃起,竖掌成刀,起手一式‘魔极屠情’,凌空力劈而下。
那个巨大的魔字,乃是由第一邪皇以魔刀刀法所写,刀痕之中蕴含刀招。
刀皇来此一天一夜,以他的资质,早已融会贯通。
气流卷荡。
刀气勃发,长逾十丈,缠绕着漆黑的魔气,势可摧山裂海。
嘭!
任以诚足下一顿,双手紧握刀柄,气转星辰变,‘天狼啸日’强势反撩迎上。
两道刀气交击,发出轰然巨响,震得整个山洞为之动摇。
咔嚓!
任以诚脚下应声一沉,魔刀雄劲犹如泰山压顶,竟令他身形骤降三寸,足底没入了地面之中。
果真是千年修道不及一夜成魔!
任以诚不由暗自惊叹。
聂风成魔前,连五成功力的绝心都不是对手,入魔后却可以凭借一己之力硬拼绝无神。
而第二刀皇本就修为绝顶。
如今成魔,功力之恐怖,什么绝无神、拳道神、东瀛天皇在他面前根本是萤虫之光,全部都要黯然失色。
不过,任以诚也非易与之辈。
方才一刀交手,刀皇也未曾占到便宜,同时被反震了出去。
唰!
人影疾闪,却见第二刀皇身形陡转,突然向着聂风冲了过去。
他成魔后功力暴增,速度快逾闪电,无影无形,竟连聂风也反应不及,只觉眼前黑色人影掠过,接着就感觉背后一轻。
锵然一声。
雪饮已脱鞘而出,落入了刀皇手中,返身再向任以诚攻去。
所谓一意,便是要心无杂念,唯有魔意,忘却过往一切的爱恨情仇,恩怨荣辱。
这其中也包括刀皇昔日所用的兵器——争名刀,现在只怕早已不知被他丢弃在何处了。
他只是本能的感应到了雪饮的绝世锋芒,然后夺为了己用。
神兵在手,寒气四射。
倏忽间,第二刀皇已逼杀而至,挥刀横扫,‘魔道横行’凌厉出手,直取咽喉。
任以诚旋身而起,刀气自脚底掠过,隔空划在后方石壁之上,发出爆响连连,留下了一道又深又长的刀痕。
“妹子,你爹现在这样,为兄我可没法再留手了。”
同样是入魔,第一邪皇的身体半黑半白,聂风与常人无异。
第二刀皇则全身漆黑一片,可见其魔念之纯粹,其人、其心都已彻底沉沦。
任以诚话音未落,争锋刀势一转,招起纵横,‘飒沓如流星’爆发出粲然流光,人刀合一,伴随磅礴气劲,当空压在。
第二刀皇双眸中红光一闪,手中雪饮运舞如飞,夹杂体内爆发出的滔天魔气,排山倒海一般袭卷而出。
正是魔刀中的‘魔气纵横’!
赫见刀影漫空,紧跟着便是连绵不绝的锋刃交击声,响若雷霆霹雳,震耳欲聋。
迸射而出的碎散刀气,更逼得洞中围观众人连连向后退去,卷起尘土飞扬。
“奇怪!这少年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力敌魔刀不落下风?”第一邪皇眉头微皱,惊异不已。
铛铛铛……
伴随两大神兵的碰撞声,两人的战意愈显激昂。
魔气中星火四溅。
第二刀皇无论是人、眼、还是刀,尽皆绽放出慑人凶威,这一式‘魔气纵横’仿佛无穷无尽。
魔气不绝,刀势不断。
任以诚凝神守一,以至静至极之心见招拆招,交手间,却觉刀势运转渐感滞涩,似乎对方每一刀都能窥破他出手的路数。
不及细思,第一邪皇的声音再度传来。
“小子,刀皇的双眼以已经变成魔眼,可以看透你体内真气的走向,千万小心。”
任以诚闻言恍然,随即轻笑一声,心念电转之下,周身真气沛然流转开来,势若江河滚滚,奔腾不休。
第二刀皇顿时刀势一缓。
在他猩红的魔眼中,任以诚的真气突然变得混圆如一,再不分强弱舒缓。
嗷呜——
蓦地一声惊天狼啸。
众人不禁错愕,就见两人交手的战圈中,忽然闪现出无数任以诚的身影,将第二刀皇牢牢包围了起来。
破空千狼影!
八脉汇流入气海,意守一念力如山。
经天皇气劲贯刀中,无匹雄力凝聚一点重斩而下。
轰然一声,刀影和魔气立时消散。
铛!
争锋余势不衰,狠狠撞在了雪饮之上,发出刺耳铮鸣,第二刀皇难承巨力,砰然一声,整个人陷入了地面之中,烟尘四起。
“爹!”第二梦失声惊呼,迈步便要冲上去。
“快拦住她,刀皇入魔,人性全失,会杀了她的。”
第一邪皇急声催促聂风,但不等他话音落下,就见第二刀皇已从坑里冲出。
刀皇嘴角带血,显然已被适才那一刀所伤,可他浑然不觉,兀自挥出雪饮,凌空一刀急劈出手。
任以诚却没有接招,身形一晃,掠向了洞外的方向。
轰隆!
雪饮一刀劈空,却正巧击中了浊世魔池,就见碎石纷飞中,漆黑的魔水翻涌而出。
第二刀皇脸上杀意一闪,当即回身向洞外追去。
“水有剧毒,我们也出去。”
在第一邪皇的提醒下,众人急忙紧随冲出。
生死门霍然而开。
任以诚身法如风,“呼”的一声,卷向了崖边,须臾间,第二刀皇也追了出来。
两人相隔数丈距离,雪饮骤然脱手,寒芒闪烁,化为一道银色匹练,疾向任以诚破空射去。
此招名曰‘魔随空生’。
任以诚只觉一阵刺骨的寒气扑面而来,雪饮已来至眼前,直刺眉心。
但见他猛然身形后仰,直挺挺的倒了下去,未及触地,又以双脚为轴画了个半圆,移到对面方向,猛然弹起。
却不料,雪饮如受无形之力牵引,凌空转了个圈,再向他面门扑来,其中魔气暗藏,仿若附骨之蛆,如影随形。
任以诚虽惊不乱,暗叹魔刀精妙的同时,身子微微一晃,竟从中间分裂开来,化为两道人影同时向左右躲避。
就在这时,劲风激荡,刀皇凌空出腿,‘群魔乱舞’瞬间爆发出无伦气劲,惊涛骇浪般席卷而下。
赫然腿影纷飞,铺天盖地的将两个任以诚全部笼罩在内,劲力过处,其中残影顿时烟消云散。
劲风不绝。
第二刀皇招式再变,双腿连环飞踢而出,‘魔踏七星’如风似电,狂袭任以诚背后七大要穴。
蓬蓬蓬……
一连串的碰撞声猛然炸裂开来。
却是任以诚应势施展风神腿,双腿亦连环踢出,劲力成‘暴雨狂风’之绝,悍然倾泄而出。
第二刀皇一生精研刀道,于腿法一道毕竟生疏,一拼之下终究不敌风神腿,反被任以诚踢中周身穴道。
然则,他入魔之后,四肢百骸的经脉穴道已经尽数偏移。
任以诚虽然击中了他,但俨然是徒劳无功,没起到半分作用。
电光石火间,雪饮再次破空而来。
第二刀皇右腿飞起,竟以腿御刀,就见他身子凌空一旋,‘魔道纵横’携无匹霸烈之势向任以诚颈间横扫而去。
从来腿上的力道都比手臂更强。
这一刀由腿既然而发,其中威力如何,可想而知。
任以诚掌抵刀背,争锋刀刃回环,‘逆刀回狼影’迎头而上,锋刃交击一瞬,双方刀气夹杂魔气立刻爆发开来。
气劲如浪,裂地翻天。
在众人震撼的目光中,两人再度拼了旗鼓相当,同时向后退去。
第二刀皇轰然一声,撞入石壁。
任以诚则飘然落向了正邪道的铁链,足下站稳一瞬,争锋寒芒又起,一股浩瀚若海的气势油然而生。
嗷呜——
万狼同声齐啸天!
正当他极招蓄势将出之际,忽见第二刀皇从石壁挣脱,作出惊人之举。
第五十五章 功亏一篑
嗤!
鲜血飘洒,溅落在地。
第二刀皇竟将雪饮锋刃回向自己,狠狠划在了左臂之上,伤口深可见骨。
众人见状,无不骇然失色。
“他要靠自残提升功力,你们快去帮忙。”第一邪皇边解释,边将目光转向聂风和步惊云。
魔刀愈强愈狂,愈狂愈强。
第二刀皇以刀自伤己身,便是要用痛楚和鲜血令自己的魔意更盛,这正是魔道提升功力的一种法门,名曰‘一刀一地狱’!
在伤害自己的同时,将身心向地狱沉沦。
每伤一刀,功力就强上一筹。
“都别过来,人多只会将他彻底逼入死路。”任以诚出声拦住了两人。
成魔之人虽然已陷入疯狂,但并非毫无理智。
一旦再有人加入战局,第二刀皇势必会继续自惭。
此刻,伴随着淋漓的鲜血,他身上所散发出的魔气,正在肉眼可见的变得浓厚起来。
见此情形,任以诚的脑海中忽地闪过一抹灵光,左手一翻,化出了绝世好剑。
吼!
一声爆喝,第二刀皇猛地弹身而起,双手紧握雪饮高举头顶,魔刀中最为惨烈的一式‘血刃魔功’蓄势而出。
狠猛绝伦的刀劲,夹杂着他的魔血,凝成一柄巨大的血刀,当空重劈而下。
血影横空,腥风扑面。
任以诚不闪不避,刀剑交错,悍然迎了上去。
蓬!
刀剑之气凌厉无匹,血刀顿被轰的如烟花爆散开来。
然而,魔刀玄妙诡谲,有神鬼莫测之能。
此招竟余劲不消,散落在空中的每一滴鲜血,竟再度化为无数细微难辨的小刀,铺天盖地的激射而下。
血雨倾盆。
任以诚被笼罩在内,但见他蓦地身形急旋,瞬息间形成一道龙卷风,冲天而起。
旋即,就听一连串密集的兵刃交击声连绵而起。
“叮叮当当”的声音,犹如珠落玉盘,带起一阵美妙的节奏。
魔刀攻势终尽,刀气崩散,魔血沾染在争锋与绝世好剑之上。
倏然间,刀剑同时闪起了光芒。
任以诚神色一喜,可谁知那光芒瞬即又黯淡了下去,让他嘴角刚泛起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怎么还是不行?”
鲜血炽热,魔心狂暴。
任以诚本以为凭借第二刀皇的魔血,可以帮争锋和绝世好剑开锋,却没想到还是白费心机。
不过,适才刀剑也并非全无反应,就如当日遇到麒麟血一般,但似乎还是差了些什么东西。
问题究竟出在哪里了?
任以诚心中疑惑万分,可眼下却已容不得他细想。
骤然劲风临头,第二刀皇再度欺身而来。
赫见雪饮寒芒如电。
刀中裹挟滔天魔气,势若排山倒海,沛不可挡。
任以诚左手举剑招架,右手争锋反转而出,以刀柄向刀皇丹田点去。
他成魔后纵然经脉偏移,但丹田气海乃习武者一身功力根基所在,轻易无法改变。
铛!
火星迸射,雪饮重重劈中了绝世好剑。
任以诚当即脸色一变,对方刚才自残身体后暴增的功力,他竟是招架不住。
所幸,绝世好剑有吸收劲力之能,替他分担了一部分攻击,但剩余的劲力仍旧将他震飞出去。
体内立时气血翻涌,更有丝丝血迹从嘴角溢出。
而在任以诚的身后,就是正邪道,始料不及的一刀,直接将他击下了万丈深渊。
“任大哥!”
“任兄!”
第二梦和聂风均大惊失色,后者放下第一邪皇,齐齐急冲而出。
步惊云亦勃然色变,身形电闪,来到崖边。
他二话不说就要跳下去,却突见眼前一道白色的丝线从下方射来,缠在了附近一块凸起的岩石。
接着,就见任以诚掠空而上,翻身落在了崖岸。
众人见状,皆不由松了口气。
惟独一人。
第二刀皇在任以诚坠崖时,眼中的红光本已淡化,此刻顿时又再爆出惊天杀意。
“呸!”
任以诚啐掉嘴里的血沫,翻手将刀剑插在了地上,然后深吸一口气,双手飞速掐诀施印。
阴符七术·五龙盛神!
霎时气芒流转。
但闻一声震天龙吟,在众人匪夷所思的震撼目光中,虚空中两道龙气凝形,咆哮着灌入了任以诚天灵。
阴符龙气入体,化为无俦内元,沛然游走全身。
呼!
雄浑真力透体而出,气浪席卷之下,步惊云竟为之一震,被逼出了三尺之外。
“杀!”
第二刀皇的眼中心中只有任以诚,雪饮伴随吼声破空而来,一式‘魔刀情断’,誓要将他毁灭,不死不休。
魔刀即出,七情皆断。
这一刀,狠辣决绝到了极点,乃是魔刀中的魔刀!
任以诚立身崖边,前是夺命之魔,后是悬崖万丈,生与死的界限就踩在他的脚下。
间不容发的一瞬间,绝世好剑倏然而起,精准无比的以柄下剑孔锁住了雪饮刀尖,同时争锋扬起,以刀脊横势拍在了第二刀皇的肩头。
经天皇气得龙气加持,浩瀚若海,劲贯刀身,第二刀皇顿如泰山压顶,周身魔气连连爆发,却根本难以动弹分毫。
任以诚趁势出腿,‘雷厉风行’由下往上踢出,劲块似风雷的一脚,正中刀皇持刀的手腕。
哧!
雪饮应声脱手,连同绝世好剑一齐插落在地。
“风,云帮我按住他。”
任以诚话音未落,两人已闻声就位,各自运足功力,擒住了刀皇一条手臂。
“镇!”
任以诚纵声长喝,撤去争锋刹那间,右掌砰然一声,按住了第二刀皇的头顶,狂催元神。
陡然一阵碧色光芒笼罩周围十丈方圆。
和氏璧冲破天灵出体,任以诚顶心元灵乍现,至善力量似江河决堤涌入了第二刀皇的体内。
“这……这是,好纯正祥和的力量!”
第一邪皇震惊莫名,沐浴在这股光芒之下,他只觉体内被强行压制的魔念竟变得平静了不少。
第二梦和第三猪皇以及那名黄衣少女亦心有所感,惊奇不已。
“看来刀皇还有希望。”第一邪皇的脸上透出了几许唏嘘之色。
第二梦闻言大喜,问道:“真的吗,邪皇伯伯?”
第一邪皇感叹道:“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既然有魔,自然也有降魔之物!”
“呃…啊——”
正魔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在体内冲突,第二刀皇四肢百骸之中如遭冰火煎熬,忍不住嘶吼出声,痛苦难当,疯狂的挣扎了起来。
聂风和步惊云将功力催至继续,方才勉强将他制住。
任以诚全神贯注的控制着元神,却是浑然没注意到,在他将力量灌输给刀皇的同时,也有一丝魔气不着痕迹的渗透到了他的体内,悄然蛰伏了起来。
时间一点点流逝。
第二刀皇身上代表着魔气的黑色开始逐渐消退,挣扎的力道也随之减小。
直至半个时辰后。
风云二人已是大汗淋漓。
在任以诚体内龙气即将耗尽的时候,终于彻底将刀皇的魔气净化,让他恢复了人形。
第五十六章 好奇心害死人
碧芒消散。
和氏璧元神重新回到了任以诚体内。
第二刀皇陷入了昏迷,被放倒在地。
“呼——”
任以诚长舒了一口气,和聂风、步惊云一起盘膝而坐,纷纷开始运功调息。
为了救治刀皇,三人此刻均已耗尽了功力,身心之疲惫,丝毫不亚于和强敌激战一场。
由来创造要比毁灭难上千百倍,救人亦比杀人要困难的多。
这大概就是佛家会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原因了吧。
日落月升。
第二梦将第二刀皇送进了洞中照顾。
第三猪皇在陪着第一邪皇。
两人久未见面,叙旧的同时,邪皇也在打听有关任以诚的事情。
任以诚三人盘坐在崖边,双目紧闭,犹然不见醒来。
生死门突然打开。
月光下,一道倩影缓步而出,来到了聂风的身旁,赫然竟是那名黄衣少女。
她手里寒芒骤闪,亮出了一柄匕首,对准了聂风颈部的要害。
少女明亮的双眸死死盯着聂风,透出森然杀意,似有要将他剥皮拆骨的深仇大恨。
“哼!算你倒霉,自己撞到了我的手上。”少女右臂抬起,手中匕首狠狠向着聂风的咽喉削了过去。
叮!
一声脆响,少女猛觉虎口庞然巨力传来,匕首已然脱手,打着旋朝崖下飞了过去。
“姑娘,有话好说,何必动刀呢。”任以诚缓缓睁开了眼睛,右手俨然还保持着弹指的架势。
在这动静之下,风、云两人也醒了过来。
少女捂着手腕,依旧盯着聂风不放,恨声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聂风神情一震,脸色登时变得凝重起来。
“敢问姑娘芳名,令尊是哪一位?”
少女冷笑道:“我叫独孤梦,天下会神风堂主,威风不可一世,杀人无数,不知独孤一方这个名字,你还记不记得?”
聂风闻言,登时为之惊愕,旋即脸色又变得复杂了起来。
独孤梦咬牙切齿道:“看来你还没忘,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你要杀他,我就杀你。”步惊云的声音响起,目光和神色皆冰冷无比。
“好……是我技不如人,既然无能为父报仇,那你们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独孤梦心知以自己的武功,断不可能是眼前三人的对手,索性将头转向一旁,闭目等死。
“唉!当日之事说来话长,不过正如姑娘所说,杀人偿命,对于令尊的死我深表遗憾,但是……“
聂风摇了摇头,怅然一声叹息,不愿再继续多说下去。
“先别着急,姑娘原来是无双城的人,关于令尊的事情,我倒是有个不一样的消息。”
任以诚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伸了个懒腰,缠身而起。
独孤梦不屑道:“你们是一伙的,少来骗我。”
任以诚耸了耸肩,不以为意道:“你不相信我,我也懒得跟你多费唇舌,这件事第二刀皇父女都知道,你可以去问他们。”
这时,生死门内传来了脚步声,第二梦从里面走了出来。
“我听到你们的话了,独孤姑娘,虽然我不太清楚任大哥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但是他说得确实没错。
令尊独孤城主并非聂风所杀,或者说,聂风所杀的那个独孤城主并非令尊。”
“什么意思?”独孤梦面露狐疑之色。
聂风亦皱起了眉头,对此心生疑惑。
第二梦笑道:“事情还要从一个叫剑宗的门派说起,多年前,派中最杰出的两个年轻高手,为了争夺门派至高绝学而相约决战。
为了见证这场决斗,剑宗掌门便邀请了当世数名高手前来观战,这其中就有独孤城主。
只是令尊身为城主,事务繁忙无法脱身,却又舍不得这场难得盛事,苦思冥想之下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
他找了一名跟他样貌相似之人当替身,然后自己去剑宗观战。
但令尊万万没想到,这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当年决战的两人,眼看胜负即将分明的时候,剑宗掌门突然插手,将在场所有人都冰封了起来。
令尊便是因此而葬送了性命,独孤姑娘若还不相信,可前往中华阁找无名前辈求证。”
“武林神话无名?”独孤梦惊讶道。
第二梦颔首道:“正是,只因无名前辈就是当日决战的两人之一,令尊的遗体应该也还在剑宗旧地,姑娘大可前往一探究竟。”
独孤梦沉默了片刻,终于点头道:“我就暂且相信你,希望你没有骗我。”
“呵呵!很好,皆大欢喜。”
任以诚双掌一拍,然后便负手向生死门内走去。
“小子,这么快就恢复了?”第三猪皇笑眯眯的迎了过来。
任以诚“嗯”了一声,示意问题不大。
事实上,功力耗尽倒也并非全无好处。
累虽然是累了些,但每次恢复过来之后,内力都会有所精进,只是此番元神的耗损同样不少,恢复起来却非一日之功。
“邪皇前辈,介不介意让晚辈参观一下魔刀的刀法?”任以诚目光转向了猪皇身旁的双臂尽断的老者。
第一邪皇眼神一凝,凌厉如刀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视了一番,淡淡道:“浊世魔池已毁,魔刀只余其形,你若有兴趣,尽管去看。”
“当今世上,魔刀堪称天下刀法之最,晚辈既然来了,自然不能入宝山而空还,多谢。”任以诚拱了拱手,迈步走进了山洞深处。
那个巨大的魔字再度映入眼帘,里面的魔水已经流干。
任以诚凝神观瞧,这字是由密密麻麻的无数刀痕组成,结合与刀皇交手时的情形,魔刀的招式逐渐在他脑海中还原了出来。
恍惚间,他的右手开始蠢蠢欲动。
接着,就见他手臂一扬,竖掌成刀,身形陡然而起,竟当真开始演练起了魔刀。
这刀法看似狂乱无章,实则暗藏玄机,每出一刀都在将对手逼向早已安排好的死路,绝不留半分余地。
之前若然没有龙气加持,面对自残后功力剧增的第二刀皇,任以诚只怕很难有胜算。
山洞中劲风呼啸。
刀法中魔意愈显高昂,任以诚情不自禁的沉迷其中,竟似停不下来。
忽然间。
就见他眸中碧芒一闪,身形顿时戛然而止,紧跟着便是脸色一变。
“活见鬼!这……怎么可能?说好万邪不侵呢?”
任以诚整个人如遭雷击,目瞪口呆的愣在了原地,他发现识海中的和氏璧元神,适才居然出现了逆转之象。
第五十七章 传艺
和氏璧的本体,还有个别称,叫作‘金镶玉’。
是因其曾被摔缺一角,后被人用黄金补全,故由此而得名。
当日,任以诚将和氏璧所蕴含的奇异力量吸收殆尽,成就了他独特的元神。
元神的存在,玄之又玄,似实还虚。
虽然依旧是和氏璧的模样,可却浑然一体,并不存在瑕疵。
但如今,那镶嵌着黄金的位置,已经变成了漆黑色,碧色中透出一抹幽暗,看起来格外的显眼。
那熟悉的感觉,赫然正是魔气!
不知何时,竟钻入了元神中,并且扎下了根来。
一切仿佛早已注定,天意难逃……
“这算什么?”
任以诚的脸色已变得十分难看,胸膛起伏,思潮翻涌,心中更有一股无名火气,油然而生。
有言道,屠龙者终成恶龙。
难道他这降魔者,也终要入魔不成?
太讽刺了!
“狗屁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秃驴害人不浅,全他娘的扯淡,嗯……出来。”
任以诚破口大骂,他倒也不后悔救人,只是眼下心烦意乱实在没能忍住,突然他双耳微微一动,随即转过身来。
脚步声响起。
第一邪皇缓步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老夫适才感应到了一股细微的魔气,虽然一闪即逝,但却瞒不过老夫,看来魔刀在你身上,产生了某些意料之外的变化。”
“呵呵,我也没想到,入魔在我这里竟然变得如此简单,而且,为何我觉得前辈似乎早就知道了?”
任以诚凝视着眼前的老人,对方的脸上全然没有半分意外的样子。
第一邪皇淡淡道:“那你可知,老夫自创出魔刀之后,后半生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如何克制魔性上边,在这方面没有人比老夫更了解。
天地万物,莫不在阴阳二字之内,这个道理你应该懂吧?”
任以诚点头道:“略知一二,那又如何?”
第一邪皇沉声道:“所谓太阴生少阳,太阳生少阴,正与魔,亦是如此,两者从来都只在一线之间。
愈是纯粹的东西,就愈容易被污染,你的那股力量,太过于纯正了。”
“我……”
任以诚登时胸口一滞,欲骂无言,邪皇后边那句话,听着真是好特么的耳熟啊。
“嘶——呼,前辈既然知道,为何不在我救人的时候提醒一声呢?”任以诚深吸了一口气,说话间牙齿不断咯吱作响。
第一邪皇反问道:“我提醒了,难道你就不出手了么?你能拥有那种力量,就证明你心性纯善,所以这始终都是无法避免的。”
“……”
任以诚哑口无言,对方说得完全没法反驳。
顿了顿。
他摇了摇头,轻叹道:“算了,左右这种事也不是头一遭了,我能解决一次,就能解决第二次。”
任以诚想起曾经帮助归海一刀化解阿鼻道三刀的魔性,只是对方的情况明显不如第二刀皇那般严重。
他心里有些没底,不知当初研究出来的《神魔一念》的心法,对魔刀是否也同样有效。
第一邪皇忽然笑了。
“年轻人志气可嘉,不过你也无须过于紧张,对于你来说,这未必不是一场造化。”
“哦~,愿闻其详。”任以诚讶异的挑了挑眉。
第一邪皇朗声道:“何为魔?在寻常人眼中,魔便代表着邪恶,但这只是最肤浅的愚见。
小子,你记住,魔!其实是臻至最高境界的必经指路,也是唯一的无二法门,只要通过了这场试炼,你的修为就可以更上层楼。”
“还请前辈不吝赐教。”任以诚拱手施礼,他知道对方既如此说,那必然是有所准备的。
第一邪皇感慨道:“能跟老夫一样身具正魔双气,看来是老天注定的缘分。
好!老夫就将融合我毕生武学经验所创的这招‘天道混元殛’传授于你。”
之后,在风、云等人满心诧异不解的情况下,两人开始闭关。
天道混元殛博大精深,需要同时兼具正魔两股真气,再配合天地乾坤二位,方才能有所成。
所幸,任以诚曾练成‘混沌渺无极,双分日月明’的奇招,对于阴阳变幻之道心得颇深,修炼起来尚算得心应手。
数日后。
山洞深处。
任以诚盘膝坐在那巨大魔字之前,双目紧闭,念动之间,将已完全恢复的元神,逆行运转开来。
霎时间,那一缕魔气如火上浇油,迅速扩张开来,将原本的碧色光芒给掩盖了下去。
任以诚神色陡冷,双眸泛起殷红血色,漆黑浓厚的魔气沛然透体而出,其势滔天。
接着,就见他双手盘抱,同时运转经天皇气,伴随魔气交缠,翻涌激荡。
在这两股雄浑真力的影响下,赫见他周遭方圆十丈的地面瞬间崩裂扭曲,在将魔字摧毁后,竟形成了一个黑白相间的太极图形。
而任以诚的面容身躯,也随之变成了半黑半白,就如同邪皇入魔之后那般模样。
但见他两手上抬,真力席卷之下,地上无数碎石浮空而起,更显出凝聚之象,相互摩擦间,还隐隐闪现出宛如雷电的光芒。
第一邪皇见状,连忙出声喝道:“够了,快停手,再继续下去你会气尽而亡。”
“哈啊?”
任以诚闻言一怔,旋即双手一挥,运功将气劲散去。
“啪哒啪哒……”
碎石如雨,砸落在地。
“合着这就是一跟人玩儿命的招式?”
任以诚没好气的看着邪皇,嘴角不由一阵抽搐,心中亦是万分无语。
第一邪皇不以为意道:“老夫只是不想日后一身绝学失传,若非我那徒儿学不得魔刀,如何能轮的到你。
况且,刀皇在浊世魔池中受尽无边痛苦才练成的魔刀,也已被你彻底掌握,你小子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那…只能用来同归于尽的招式,确实有点鸡肋嘛。”任以诚讪笑两声,收招之后,面容已然恢复如常。
正如邪皇所说,仗着和氏璧元神,再加上《神魔一念》的心法,他现在完全可以做到在激发魔气的时候,依旧保持神志清醒。
此次,他最大的收获其实并非是学会了天道混元殛,而是真正练成了那号称刀中之最的魔刀。
在这数日间,第二刀皇也恢复了过来。
一朝成魔,一朝梦醒。
他恍若再世为人,终于接受了聂风。
诸事已了,众人决定离开生死门。
聂风陪着第二梦送刀皇回断情居。
任以诚和步惊云一同回返中华阁,独孤梦也随行前往,准备找无名询问其父独孤一方去世的真相。
第三猪皇则留了下来,照顾双臂已断,没有徒弟伺候的第一邪皇。
一切尘埃落定,江湖又再恢复了平静。
第五十八章 玄武之秘
回到中华阁后,任以诚的生活又变得悠闲了起来。
步惊云带着于楚楚回了霍家庄待产,历经这一番波折,距离孩子出世的时日,已经不远了。
夫妻二人和任以诚约好了,到时候去喝满月酒。
破军终究是看不惯无名,在众人回来后,便带着颜盈离开了中华阁,不知去向。
人到中年,又经丧子之痛,颜盈看开了许多,不再一心追求强者,破军算是个不错的归宿。
但任以诚总觉得破军似乎有点儿惨。
而且,也不知道聂风能不能接受这个继父?
独孤梦顺利见到了无名,在得到了她想要的东西后,孤身赶往了位于极北之地的剑宗旧址。
转眼,月余时间过去。
任以诚闲来无事,遍阅绝命司的记忆,再参照自己一身所学,意图解决‘天道混元殛’会气尽而亡的瑕疵。
他确实不怕死,可也不想轻易去尝试死亡的滋味儿,那并不好受。
同时,任以诚也在思考离开的契机。
按照惯例,总有一个敌人或对手会成为通行证。
虽然因为他的搅合,致使雄霸提前死亡之后,这片江湖的局势就开始出现偏差,但大方向却并未脱离原本的范畴。
可如今,他先败绝无神,再杀天皇,又胜拳道神,还打赢了成魔的第二刀皇,但始终没有等到可以前往下一程的提示。
“难道我的旅途已经到头了?还是说……这件事要着落在老帝的头上……”
任以诚皱眉沉思,想来想去脑海中突然冒出了帝释天的身影,这是他来到这里以后,唯一的一次败绩。
“话说,天门的位置是那里来着?”
任以诚摇了摇头,脑海中依稀记得帝释天的老巢,好像是藏在一片冰山之中,模糊间却没再多想。
若要挑战帝释天,还需得另作准备,是以此事暂且不急。
翌日。
任以诚提着一个木匣来到了无名的房间。
“这是?”无名不免有些讶异。
任以诚将木匣打开,只见内中放着一柄长剑。
“英雄剑!”
无名惊诧不已,伸手将剑拿起,锵然一声,拔剑出鞘,赫见断裂的剑身竟已完好如初。
英雄剑也似有所感应,不断轻颤,发出悦耳铮鸣。
任以诚道:“不久前,剑晨找上我,希望我能重铸英雄剑并替他交还给前辈,现在总算不负所托。
另外,剑晨资质虽强,但心性终究与这柄剑不符,前辈今后还是留着自己用吧,免得又再断掉。”
无名无奈一叹道:“唉—有劳你了,既然英雄剑回来了,那火麟剑便可以物归原主了。
此剑毕竟邪气难除,天下间,只有你和惊云、聂风才能驾驭,为免生事端,日后切记万不可再轻易借给他人了。”
“晚辈明白。”任以诚点头接过了火麟剑。
其实相比英雄剑,他倒是觉得这柄赤红如血的剑和无名的气质更为相配。
顿了顿。
任以诚继续道:“前辈,我过来除了送还英雄剑之外,顺便也是跟您辞行。”
无名丝毫不觉意外,只淡淡一笑,嘱咐道:“年轻人出去走走,本是理所应当。
我知道你进来又武功大进,已可称得上独步天下,但江湖险恶,你务必多加小心。”
对方一片好意,任以诚自然是从善如流。
晌午时分。
幽灵马车再度启程,奔出了小镇,扬尘而去。
数日后。
黄昏。
乐山大佛脚下,任以诚驾车一路疾驰,几乎毫不停留,直接冲进了凌云窟中,最终停在了一处三岔路口前。
坐在车厢门口,任以诚运功激发体内的麒麟血,将自身气息扩散了出去。
不消片刻。
凌云窟深处,陡然传来一声惊天巨吼。
旋即,便是一阵沉重且急促的蹄声紧随而来。
原本漆黑的洞窟更泛起一片火红,令周围温度霎时激增,接着就见一只庞然大物伴着滚滚热浪,迎面飞奔而至。
“火火,好久不见了。”
任以诚跃身下车,笑着对眼前的火麒麟打起了招呼。
一声低吼。
火麒麟歪了歪头,散去了身上的烈焰,显然是认出了任以诚,亲昵的凑到了他的面前。
“带我去找那副壁画吧。”任以诚伸出手指,点在了眼前那巨大的头颅之上。
他此行的目的,正是为了十强武者武无敌,留在洞里的那一式玄武真功中‘十方无敌’。
数十年前,帝释天曾被此招重创,纵然其身负凤血的回神之象,亦经过许多年才恢复元气。
火麒麟眨了眨眼,似在回忆,然后突然转身,对任以诚点了点头,朝着前方岔口左边的通道跑了过去。
一兽一人,在迷宫般的洞窟内左穿右插,大约过了盏茶的工夫,火麒麟在一处石壁前停住了脚步。
任以诚下车走上前去,一张壁画映入眼帘。
画中一名眉心点有红痕,状若疯狂之人,正骑在火麒麟的身上,举拳欲打。
壁画的画工看起来粗糙无比。
任以诚依照记忆仔细找了找,就见壁画的左下方,赫然刻着“玄武”二字,令他不禁一笑。
“就是这个了!”
这幅壁画,任以诚在拜剑山庄的时候就曾看到过。
但这不意味着壁画就是‘十方无敌’,而是武无敌将‘十方无敌’弄成了壁画的样子。
否则,步惊云也曾经看到过同样的壁画,以他的悟性不可能发现不了其中端倪。
一名绝顶的高手,多半也会是一名出色的艺术家。
眼前这壁画,就是武无敌一招一式刻出来的,但见上面每道坑痕纵横交错,正有如高手行招一般。
任以诚催运元神,凝聚全部精力贯注其中,登时从中感受到一股玄奥的招意在缓缓流动。
在这招意的引领下,他不由一阵心荡神驰,右掌更情不自禁的信手比划了起来。
双臂翻飞间,生出一股凌厉气劲溢散开来,俨然是一套精妙绝伦的旷世刀招。
‘十方无敌’内中包涵武无敌毕生武学,分别是刀枪剑戟棍,拳掌腿爪指,共计十种。
任以诚的兵刃功夫从刀法开始,是以最先领悟到的武学,便是其中‘无二刀法’。
与此同时。
千里之外的海边渡口,一艘大船趁夜悄然靠岸。
第五十九章 风云变色
十强武道精微奥妙,丝毫不逊色于任以诚一身所负诸般绝学。
自从发现壁画后,他可谓是废寝忘食,满心沉迷在了其中。
他的悟性终究比不过聂风那样的天命之子,无法在短短片刻的工夫内,将十种武学尽数参悟出来。
但所幸,他对于各种兵刃拳脚功夫涉猎甚广。
靠着时间的堆积,在抽丝剥茧,循序渐进之下,倒也不至于让他空入宝山,造成疏漏。
白驹过隙。
转眼,半月过去。
凌云窟因为多年来流传着吃人火魔的传说,素来人迹罕至。
但今夜却意外的热闹了起来。
洞口处。
只见两方人马一攻一守,正在相互厮杀,滔滔江水声中,喊声四起,横尸遍地。
“求绝门主,此事关乎神州命运兴衰,答应你封赏,朕决不食言。”
说话之人身穿龙袍,气度深沉,不怒自威,赫然竟是当今皇帝。
“陛下且放心,区区东瀛贼寇,不足为患。”应声的却是名相貌极为美艳的女子。
求绝乃是北方异域败绝无门的门主,此番前来是受皇帝之邀,前来抗敌。
她脸上隐露邪异之色,双手指间捻着根红色绣线,冷眼瞧着正紧守洞口的一众东瀛武士,言语间透出她志在必得的决心。
皇帝眉头紧皱,并未因求绝的话而放下心来。
不久前,他接到消息,有东瀛人潜入中原往凌云窟而来,他大惊之下,在调动兵马的同时,自己率先带着十大侍卫赶了过来。
洞里那东西的重要性,他最是清楚不过。
未免势单力孤,皇帝便找来了求绝,并答应她在事成之后,会将神州以北的一块儿地方赏赐给她。
皇帝本不想出此下策,奈何先前绝无神入侵一役,导致中原武林元气大损。
如今无名武功尽失,任以诚下落不明,他倒是派人通知了风、云,但始终没看到两人的踪影。
东瀛一方人多势众,洞口前已是血流成河。
这群人大部分都身穿黑衣,头戴恶鬼面具,俨然正是无神绝宫的鬼叉猡。
还有小部分人作武士装扮,使着各种奇异兵器,但相同的是他们出手间,总是带着熊熊烈焰。
昔年绝无神仅带着五千鬼叉猡,就敢来侵犯中原,可见这些人是何等的厉害。
面对如此强悍精锐,十大护卫勉力应对,纵然有败绝无门的人帮忙,亦倍感吃力。
崩!
求绝突然轻弹手中绣线,旋即腾身跃起,双手罗袖一挥,犹如大鹏展翅般扬起。
霎时,一蓬细弱牛毛的银色寒芒爆射而出,沛如大雨倾盆,笼罩方圆数丈,向洞口的东瀛武士当头罩去。
唰!
倏然一道迅捷人影从凌云窟中疾掠而出,手持两柄武士刀,手臂交错,急舞如轮。
就听一连串‘叮叮当当’的脆响,漫天银芒登时被弹飞了出去,却是无数银针。
杀招被破,求绝依旧泰然自若。
衣袖翻飞间,但见她右掌隔空一带,适才被挡住的银针未及落地,竟再度浮空而起,如同万千细小利箭,再度激射而下。
猝不及防,东瀛武士顿被穿身而死,更有十余名鬼叉猡亦遭殃及,成了针下之鬼。
求绝冷笑一声,正欲乘胜追击,赶尽杀绝之际,却猛然心神一凛。
战圈之中,忽地狂风大作,天际同时一片乌云袭来。
在场众人无不为之愕然,紧跟着便感到一股无形压力如山降落。
“这是……”
皇帝陡然神色一喜,乍见半空中两道寒芒势若雷霆霹雳而下。
几乎眨眼之间,场中所有东瀛武士尽皆血洒当场。
风停云散,现出两道人影,正是聂风和步惊云。
“两位少侠来得及时,另有一队人马已经入洞,里面的东西就拜托你们了。”
皇帝神情稍缓,暗自松了口气,相比求绝,风、云才是真正让他放心的人。
所以,他已经将东瀛人目标之物告知了两人。
聂风和步惊云情知事关重大,也不多言,点了点头,随即一个闪身齐齐向凌云窟深处掠去。
“哼!”
求绝见两人突然横插一手,心中不满,脸色不由变得有些难看,旋即也施展轻功追了上去。
凌云窟内错综复杂。
一名俊秀青年手捧着一张地图,率领着一队数十人的鬼叉猡,穿梭在迷宫般的通道内,脚步迈的很快,脸上亦带着焦急之色。
看他那双异于寻常的充满沧桑感的双手,这青年正是绝无神的长子,绝心。
“都快点,一定要抢在他们追上来之前到达。”
这时,在他们的后边,一名鬼叉猡急奔而来。
“主公,外面的人快挡不住了。”
“放炸药,断了他们的通路。”绝心脸色一沉,当机立断做出了决定。
须臾后。
轰然一声巨响,地动山摇中,聂风和步惊云身形戛止,被深厚如墙般的碎石挡住了去路。
绝心的脚步丝毫不停。
又过得片刻,在经过一处转完后,眼前豁然开朗。
空旷幽深的山洞里,一条由石头雕刻而成的巨大龙尾映入了他的眼帘。
雕工之精巧,堪称鬼斧神工,栩栩如生。
龙身沿着山洞蜿蜒深入,一眼望不到头。
“就是这里了,都给我跟上。”
绝心狂喜,言罢纵身跃上,循找龙尾向深处奔去。
风声不断响起。
不知过了多久,绝心忽然眼前一亮,终于看到了尽头。
龙首盘踞之处,却是别有洞天。
在龙口的不远处,一挂瀑布倾泄而下,水流落处则是一颗巨大的石球,形成了一副巨龙抢珠的奇景。
绝心见状,放声大笑。
“哈哈哈……神州大地今日便要毁于我手了。”
一语落下,绝心双掌同运,左天罗,右地网,提聚毕身功力,将两股掌力凝成一股雄浑气劲,悍然拍向了石球。
轰隆!
水花飞溅四射,石球应声爆碎,下方竟另有乾坤。
宽阔的空间仿佛一座陵墓。
在正中央的位置立着一张石椅,上面有一个人形骸骨持剑而坐。
在其身后还立着一块丈高石碑,飘渺如云的刻纹中,赫然写有‘黄帝之墓’四个大字。
绝心展开身法,飘然来到石椅前。
“传说黄帝是人首龙身,果然名不虚传。”
绝心言罢,抬手一掌拍出,‘咔嚓’一声,骸骨碎裂,只余下一根脊骨完好无损,被他握在了手中。
这脊骨非但长度超乎寻常,模样更似是一根生满倒刺的长鞭。
“嘿嘿,龙脉到手,神州再无龙气庇护,终有一日必成我囊中之物。”
黄帝的脊骨异化如龙,在其亡故后被埋在了此处,作为守护神州气运的关键所在。
一旦被毁,就代表着神州危矣。
这个秘密只有历代天子知晓,所以皇帝才会如此紧张,为此不惜割地求援。
绝心会知道这个秘密,皆因当初绝无神安插在皇城里的奸细。
大内总管太监,也就是当日在七重地狱中,被任以诚所杀的那名老者。
“你休想!”
蓦地一声大喝传来,陵墓入口处一道水龙卷破空直取绝心。
与此同时,外边也响起了打斗声。
绝心知道来人必定是聂风和步惊云,不欲硬拼,当即弹身而起,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
他的轻功已然不慢,但刚刚离开陵墓入口,顿感身后劲风狂涌,呼啸声中,眼前突然多出一人,二话不说,举刀便劈。
刺骨寒气横生,四周水流登时凝结成冰。
赫然正是雪饮。
聂风斜势一刀出手,‘斜看苍生’直取绝心左颈。
绝心不禁心神一紧,更觉毛骨悚然。
生死一瞬,他急中生智,忽然将手中龙脉朝着雪饮迎了上去。
聂风大惊,刀势急停,但攻势却不止,右腿一式‘雷厉风行’疾踢而出,劲力迸发如雷,快绝无伦,“嘭”的一声,正中胸膛。
绝心应势倒飞而出,心口突然又觉一阵烈焰灼烧的剧痛传来。
‘哧’的一声,无双剑已透体而出。
自得无名传功,聂风和步惊云的功力又再上层楼,绝无神尚且不是两人联手之敌,更不用说是绝心。
聂风从绝心手中拿回龙脉,和步惊云一同落于龙首之上。
“云师兄……”
就在这时,在两人身侧突然凭空凝聚出一道人影,趁着聂风说话之际,冷不防一记剑指点中了龙脉。
咔嚓!
刺耳的声音,如同一道晴天霹雳击在了所有人的心中。
在众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龙脉砰然断裂开来。
排山倒海的力量瞬间爆发。
聂风和步惊云立刻被震飞出去,同时身体更被龙脉碎骨击中,还没落地,便燃起熊熊大火将他们吞噬。
“龙之将逝,必降妖魔!明日正午大地阳气最重之时,他们便会化身为麒麟魔,成为魔中之魔,姓任的小子,这次我看你还有何手段,哈哈哈……”
伴随着戏谑得意的笑声,一个面带冰雕面具的人立身龙首,出现在了众人眼中。
“帝释天!老子日你大爷的魄门。”
第六十章 十方无敌
轰隆!
山洞一处石壁应声炸裂开来。
任以诚人如怒龙,带着凝若实质的滔天杀气,掠身爆冲而出。
适才他正在练功,体内的麒麟血突然莫名开始躁动,让他心神不宁。
所幸,这股异常很快就被和氏璧给平抚了下去。
但同时,火麒麟也毫无征兆的开始发狂,连番出事,终于让他察觉不妙。
在将火麒麟制服后,任以诚用‘腾邪实意’的术法化出锁链,将其困在了壁画山洞之中。
接着,在不及思索间,他就听到了帝释天的声音,顿时恍然大悟,连忙赶了过去。
“嘿嘿!这就跟神作对的下场。”
帝释天的笑声中透出讥讽,身形一晃,使出‘七无绝境’的无上境界,如轻烟般骤然消散。
“灵蓍损悦,封!”
任以诚双手施印,霎时一片巨大光幕覆盖方圆二十丈范围。
砰!
伴随光幕一阵涟漪,帝释天再度现出了身形,心中暗叹邪门。
方才他闪身欲走,却仿佛撞上了一堵铜墙铁壁,‘七无绝境’素来无往不利,今日竟然失效了。
“孙贼,看你特么往哪儿跑!”
任以诚怒极攻心,身子凌空一旋,整个人瞬间化作狂风消失无踪。
风声呼啸。
引动下方水面翻涌,顷刻间形成十道巨大的漩涡。
帝释天见状,登时目光一凛。
“这,难道是……”
多年前的回忆涌上心头,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惊愕间,砰然水声爆发,漩涡已化作十道水龙卷冲天而起,从不同方位向他席卷而来,将他的全部退路尽数封死。
“竟然是这招,怎么可能?”
帝释天目呲欲裂,强烈的恐惧似潮水翻涌,瞬间将他淹没。
“死吧!”
任以诚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十道水龙卷中各冲出一道人影,施展十招不同的绝世武功,从十个不同方位,同时攻向帝释天周身各大要穴。
刀枪剑戟棍,拳掌腿爪指。
磅礴招意催发出十种强绝劲力,汇聚成一股惊世巨力,凌厉霸道,势震天地。
帝释天惶然失措,就听砰然一声,人已被击中,顿时犹如断线风筝一般,狠狠砸在了龙首石雕之上。
咔嚓!
雕像无法承受他身上所夹带的劲力,顿时崩出道道裂纹,摇摇欲坠。
噗!
一口鲜血喷出,帝释天脸上的冰雕面具也随之碎裂,露出了他那骇然失色的面容。
吐出凤血不再像上次那般自动回流,可见其伤势之重。
“该死!”帝释天气息翻腾,五内如绞,急运回神之象,却收效甚微。
武无敌天资纵横,有旷世之才。
但单论内功修为,当年的他未必就比得上现在诸多奇遇在身的任以诚。
“没错,你是该死了。”
半空中,任以诚十道身影汇一,携‘十方无敌’余势,悍然直取帝释天头颅。
纵然他身怀凤血,能不死不灭,但若尸首分离,就势必再难活命。
劲风当头压下,招为至,力已先到。
逼命一瞬。
帝释天面露狠色,强提真气,倏然一指点出,就见雷光闪烁,破空激射而出,正是他圣心四绝中的‘帝天狂雷’。
蓬!
雷光劈至,气爆声中,任以诚不由身形一滞。
烂船亦有三千钉。
帝释天此时虽重伤在身,但两千多年的修为仍旧不容小觑。
但见龙首上人影弹起,帝释天趁势逃离,双臂运劲一挥,凝聚周围水汽化为万千冰刃,以‘万仞穿云’轰然射向了他前方的光幕。
任以诚施展‘十方无敌’,无暇再分心维持术法,面对帝释天搏命一击,光幕顿时被破。
圣心诀中尚还有一门名叫‘纵意登仙步’的绝世轻功,速度之快,仿若缩地成寸。
帝释天不敢再用‘七无绝境’,轻功展开,直似腾云驾雾般朝着出口急掠而去。
然则,任以诚自学得风神腿,轻功身法业已今非昔比。
呼!
风声狂卷,数息间,他已逼近对方身后七尺之内。
帝释天不由心弦紧绷,突然目光一闪,大喊道:“再追下去,你的好兄弟就没命了。”
下方。
却见皇帝手下的十大侍卫和求绝已然来到了聂风和步惊云的身边,各自举起兵刃,准备对两人下杀手。
眼见如此情形,任以诚的速度登时慢了一瞬。
帝释天要的便是这个结果,果断趁机加催功力,身法激增,眨眼间消失在了出口中。
“总有一天,老子要抽干你的凤血。”
任以诚当机立断,大喝一声,同时返身而回,向风、云两人的位置冲去。
嚎!
忽地,两道震天咆哮先后响起。
就在十大护卫和求绝将要出手之际,聂风和步惊云身上的烈焰轰然消散。
两人齐齐睁开了双眼,猩红的双眸,散发出冰冷的目光,不存在一丝一毫的情感。
他们的皮肤亦被烧得通红,更诡异的是上面居然有层鳞片若隐若现。
十大护卫和求绝不由心神一颤,浑身毛骨悚然,手中的兵刃已现犹豫。
但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聂风和步惊云乍然而动,“呼”的一声,体外又冒出了烈焰,竟化身成了火麒麟的模样,向洞外狂奔而出。
旋即,便是一连串的凄厉惨叫。
也不见两人有何动作,只行进之间,便将周围的十一人尽皆撞得粉身碎骨,烧成了焦炭。
火光一闪,两人也没入了出口。
任以诚落在地面,本该紧追不舍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目光环视四周,随即他右手隔空一抓,真气如巨网铺撒,将散落在地上和水中的龙脉碎片给卷了回来。
龙脉入手的刹那间,上面残余的力量瞬既透体而入,沿着经脉向任以诚的元神汇聚过去。
一股与和氏璧截然不同的奇妙感觉油然生出。
但此刻,任以诚却顾不得这些,将龙脉收回,只因它是定鼎中原的华夏先祖的骨头。
翻手化去龙脉,任以诚再度展开身法,沿着龙身去追风、云二人
皇帝急忙也跟了上去,并开口道:“任公子,我知道你们江湖中人素来义气为先。
但今日之事已再非个人的小恩小怨,麒麟魔现世,必定祸延神州苍生。
当今天下,只有你才能战胜他们,为了大局,我希望你能竭力出手,消灭他们,务必将伤亡减到最小。”
任以诚冷笑道:“大局?这是身为一国之君的你要操心的问题。
如果真如你所言,那当初我们就该直接另立新君,何苦远渡东瀛前去救你,不然的话,又怎会因此而害得无名前辈功力尽失。
况且,若是连两个人都救不了的话,又谈何拯救苍生,我绝不会放弃他们。”
第六十一章 浴火之魔
天已破晓。
骤见两头火麒麟身缠烈焰,从凌云窟中狂奔而出。
焰光中隐现两道人影,正是聂风和步惊云。
两人在乐山大佛的膝盖上用力一蹬,同时借力腾空,直向佛顶冲去。
他们要前往最高处,准备吸收纯阳火气成为真正的麒麟魔。
“回来。”
伴随一声急喝,任以诚从凌云窟中飞掠而出。
《蜕变**》运转之下,双掌中飞丝迸射,电光石火间已缠住了聂风和步惊云的腿脚。
两人身形一滞,旋即就被一股巨力给扯下了半空。
但未及落地,就见他们手中的刀剑挥出,各自朝着对方的脚下砍去。
崩!崩!
飞丝应声而断。
雪饮刀和无双剑随即再动,‘铛’的一声,在飞溅的火星中相互撞击在了一起。
两人借着迸发出的力道凌空再起,继续向佛顶冲去。
倏尔,一道模糊的人影从他们的眼前闪过。
却是任以诚趁这片刻之机,纵身抢到了两人的上方。
“下去。”
任以诚身形陡转,头下脚上,双手成爪,以迅雷之势紧紧扣住了聂风和步惊云的脖颈,然后运劲一沉,似流星飞坠般带着两人向大佛下的江水冲去。
噗通!
水面应声爆冲而起,三人直向水底沉去。
借着水中的阻力,任以诚控制起两人来要容易一些,好方便刺破他们的魔性真元。
聂风和步惊云不同于已经臻至天人合一境界的任以诚,他们无法在水中呼吸。
再加上麒麟本是火属神兽,他们如今化身麒麟魔,也本能的对水产生抗拒和厌恶。
甫一入水,两人就疯狂的挣扎了起来。
然而,任以诚全力出手之下,又岂是他们能抵抗的。
突然,聂风和步惊云的动作停了下来。
任以诚只道他们因为受制水中,导致后力不继,哪知下一瞬,两人竟同时出掌,向对方拍了过去。
水流卷荡。
双掌交接的刹那间,任以诚惊觉一股雄浑无匹的真力,从两人的身上透发而出。
他一时不防,扣住两人的双爪顿被反震开来,瞬既脸色一变。
在这股力道中,任以诚发现对方的功力居然有所增强。
“完蛋,一定是刚才被他们吸收到了朝阳火气。”
暗忖一声大事不妙,任以诚连忙身化游鱼,急向两人追去。
嘭!
嘭!
水面翻涌,聂风和步惊云先后冲出了水面,再向佛顶掠去。
“风!云师兄?”
岸边不知何时多出了数道身影,皆诧异的看着破水而出的两人,而说话之人目光紧锁聂风,赫然正是第二梦。
其余人分别是第二刀皇、第三猪皇、破军、颜盈、以及幽若。
眼见两人对他们视若无睹,六人更感疑惑。
这时,水声再响。
任以诚追了出来,一眼就看到了第二梦等人,但却根本无暇多问,足下在江面上运劲一踏,整个人立时如炮弹出膛,爆射而出。
“他们入魔了,快来帮忙。”
任以诚身形电闪,后发先至来到聂风头顶,风神腿‘雷厉风行’重鞭而下,砰然一声,将他轰落下去。
“抓住他,不要留手。”
任以诚交待众人同时,借这一腿之力,顺势再向步惊云扑去。
第二梦四人出于对他的信任,全无半分犹豫,果断施展轻功冲向了聂风。
破军心高气傲,哪里肯轻易听话,但奈何有颜盈在旁,纵然不愿,却也还是随后跟了上去。
五人均是顶尖高手,身负绝学,任以诚话音刚落,他们便已欺至聂风身前。
刀皇与猪皇分别锁其双臂,第二梦和幽若则制其双腿,破军最后出手,剑指探出,闪电般连封他七处要穴。
“你们玩儿呐!”任以诚急躁的声音忽然从旁传来。
众人闻言一惊,急忙回头看去,竟发现聂风正在和步惊云联手围攻任以诚,无不骇然失色。
他们这才发现,自己手中所制住的不过是聂风的残影罢了。
“他的速度……”
破军一脸难以置信,众人中以他的功力最高,可刚才居然完全没有察觉到聂风的动作。
面对两人的刀剑夹击,任以诚急使风神腿。
一式‘风中劲草’踢在了无双剑的剑脊之上,随后借力旋身施展烈强腿诀,以‘怒踏山河’狠狠压向聂风手中雪饮。
铛!
雪饮刀身巨震,聂风攻势戛然而止。
任以诚凌空再起,抬手扯下自己的黑色外袍,运劲一抖,‘殃云天降’顿时如山压下,向两人当头罩去。
嗤!
裂帛声响起,乍见寒光闪烁,外袍已被雪饮和无绞成粉碎。
但两人眼前却不见了任以诚的踪影。
蓦地,“咻咻”破风声响起。
就见半空中,万千飞丝纵横交错,转瞬间已将聂风和步惊云分别包裹起来。
“天罗地网,织天罩地。”
任以诚猛催《蜕变**》,双手隔空一拉,飞丝瞬既收紧,将两人封在了蚕茧之中,落回地面。
“任大哥,他们怎么回变成这样?”第二梦紧皱眉头,面露忧色。
任以诚翻手化出了绝世好剑,沉声道:“说来话长,他们被龙脉碎片击中,马上就要变成麒麟魔了,我现在要破掉他们魔性真元。”
“龙脉竟然碎了!”
第三猪不由大惊失色,他游戏人间,见多识广,十分清楚龙脉的重要性。
任以诚点点头,不再多言,举剑向步惊云眉心的红点刺了过去。
而在他们交手的这段时间,朝阳已完全浮出了地平线。
晨光洒下。
剑锋临头一瞬,步惊云眼中猝然凶光暴涨,竟脑袋一偏,将绝世好剑撞歪了出去。
与此同时。
聂风的脸上也露出了一抹极其诡邪的笑容,跟着就见封住两人的蚕茧纷纷燃烧了起来。
任以诚神情一凛。
他重生之后蜕变**受麒麟血的影响,自带火劲,本不该怕火才对。
砰然两声。
聂风和步惊云破茧而出,同时爆发出一股强横的气劲,将周围众人尽数震退了出去。
就连任以诚亦不禁向后退了一步,令他不禁眉头紧皱。
眼下虽然时辰尚早,但天地间的火气已开始蔓延。
这会让聂风和步惊云的功力不断增进,且源源不绝,直至正午彻底成为麒麟魔。
吼!
咆哮如雷。
聂风和步惊云周身遍布凶煞之气,身形如电闪出,目标却不再是佛顶,而是任以诚。
他们要先解决眼前这个拦路虎!
第六十二章 佛前激战
寒芒照眼。
雪饮斜砍而来。
刀冷,人冷,心更冷!
聂风甫一出手,便是傲寒六诀中最具威力的一招‘冷刃冰心’。
步惊云亦随之而动。
无双剑上散发出有形剑气,无声无息间,竟划破虚空带起一道狭长剑痕,足见此招强横。
刀剑气劲翻涌,两人分从左右夹攻而来。
“靠!剑留痕!他什么时候把‘云十’剑给研究出来了?”
任以诚不由一惊,心中暗骂同时,运足全身功力,绝世好剑凌空画了个圆,搭住雪饮刀身。
在交接一瞬,以借力打力之法将刀劲引向步惊云。
铛!
雪饮和无双应声碰撞,让两人身形一震。
但随即就见他们顺势将刀剑一旋,借着这股猛烈气劲再向任以诚攻去。
刀剑锋刃交错,犹如一把巨剪,直取咽喉。
“这该死的默契!”
任以诚没想到两人都成魔了,居然还是这般的合作无间,当即后退一步,手中绝世好剑扬起,‘岳擎北云’携冲霄剑气雄势重劈而下。
砰!
三柄神兵交击,爆出闷雷巨响。
任以诚只觉一股沛不可挡的劲力从剑上传来,脚下已“腾腾腾”接连向后退出三步。
短短片刻之间,聂风和步惊云的功力受火气影响,俨然又精进不少。
不过,两人亦被任以诚一剑震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
刀剑气劲崩散之下,激起沙石飞扬,让围观的第二梦等人不得不再度向远处闪躲。
呼~~~
寒风骤起!
赫见半空中,聂风雪饮狂舞,功力大增之下,他人快如风,刀冷如雪。
人、刀、风、雪混融在一起,他的身形已然变得模糊不定,形成一股空前剧烈的狂风暴雪,铺天盖地般席卷而下。
“咔咔”声突然响起。
竟是附近的江水受刀招寒气影响,开始凝结成冰。
任以诚心知此招非同小可,蓦地将绝世好剑插在地上,双掌一错,急催经天皇气,化转日月双劲。
霎时,浓云汇聚,天地变色。
“混沌渺无极,双分日月明!”
任以诚日月双气在握,反攻为守,撑开一道无形气罩,笼罩自身方圆一丈范围。
蓬!
聂风刀势如潮,却终究难破混沌气劲,崩然溃散。
可就在风雪消散的瞬间,步惊云身形乍现,以人剑合一之势,携无穷火劲冲杀而至。
聂风随即再度出招响应,凌空一旋,右脚长出,急旋如电,抵住了步惊云背门。
合两人之力,风助火势,无双剑绽放出耀目光芒,仿若流星天降,夺人心魄。
轰!
爆炸声响若晴天霹雳,震耳欲聋,更掀起尘土漫天。
飞沙走石中,隐约一道人影倒飞而出,砰然撞在了后方山壁之上。
“咳咳……”
任以诚站定脚步,抬手擦了擦嘴角,看着白色袖口上的点点血迹,不禁摇头一叹。
到了这个世界,‘混沌渺无极,双分日月明’已经做不到绝对防御了。
方才那一招,他已经豁尽全力,但还是被聂风和步惊云联手给打破了,所幸他身体强横,才不至重伤。
另外,他也总算是知道,当初绝无神和拳痴身上的伤痕是怎么来的了。
这时,皇帝终于从凌云窟里追了出来。
他看着任以诚的模样,本就凝重的脸色,登时又再添了三分忧色。
忽然间,地面传来震动。
众人不由诧异,循着动静看去,发现远处出现了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急奔而来。
皇帝见状,不禁神情一喜。
来人正是他出发前调动的兵马,此刻终于赶到了。
足近千人的精兵,转眼即至。
皇帝看向任以诚,沉声道:“任公子,事到如今,你已经奈何不了他们。
为了神州安危,朕虽不忍,却也无可奈何,来人,全力围杀聂风和步惊云。”
他圣旨既下,自然没人敢不听,大军顿如蜂拥蚁聚,向两人包围过去。
“混账!”
破军陡然怒喝一声,拔出背后贪狼、天刃两柄神兵,身形急掠而出,刀光剑影闪烁,刹那间,便有十人尸首分离。
同一时间,第二梦、幽若、刀皇、猪皇等人也齐齐出手。
只是面对这千人大军,他们纵然皆身负盖世武功,又能挡住几人。
另一边。
聂风和步惊云虽破了混沌劲气,却也并未占到太多便宜,纷纷嘴角淌血。
但如今他们已几近非人状态,全然无视了自身的伤势。
眼见有人逼近,他们更视若无睹,反而抬头看向天上的浓云,脸上忽然露出怒意,旋即便同时腾空而起,并在空中以兵刃相互拼击。
一时间,刀剑交击之声继续不断,恍若晴天霹雳,直冲九霄。
下方之人虽然皆属精锐,但毕竟比不得武林高手,顿被这如雷声响刺的耳鼓生疼,呼声四起。
见此情形,任以诚深吸了一口气,迈步而出,暗中运转体内灵力。
“他们的功力时刻都在攀升,不能再耽误下去了。”
任以诚心念一定,双手随即施印,阴符七术终招,五龙盛神悍然出手。
虚空之中倏然凝现两道龙气,直贯天灵入体,化为浩瀚内元,登时功力飞涨。
半空中,聂风和步惊云愈升愈高。
就在他们超越乐山大佛头顶之时,刀剑拼击声戛然而止,两人也随之消失无踪。
紧跟着,天地之间忽然凭空刮起一阵旋风,立时将方才任以诚运招时所引来的浓云驱散。
阳光再次照射而下,聂风和步惊云沐浴火气,使得这股旋风飞速扩大。
其势头之猛烈,竟引得江水翻涌,形成一道巨大的漩涡,更激起一道通天彻地的水龙卷。
顷刻间,在风云合璧的磅礴吸力之下,两人已与水龙卷合为一体,而他们的力量依旧在源源增长。
这赫然正是摩诃无量的至高境界。
江水在这股力量的带动下,轰然掀起一股滔天大浪,朝着岸上士兵席卷而去。
破军等人再顾不得阻拦,急忙抽身而退。
嚎!
伴随一声震天巨吼,那水龙卷在风云的操控下,宛如一条张牙舞爪的水龙,猛地张开大口,狠狠向任以诚吞噬而下。
铮!
任以诚隔空虚抓,绝世好剑应声飞入手中,同时左手一翻,化出争锋宝刀。
但见刀剑齐转,日月双气再度凝聚,化为螺旋真气沛然潮涌而入,登时闪耀起炫目华光。
混沌无极,日月同天!
任以诚刀起纵横,剑御诗仙,双臂一挥,刀剑瞬间如离弦之箭,脱手激射而出,跟着他足下一顿,身形掠起,紧随而上。
流光破天。
刀剑在螺旋真气的催动下交缠在一起,似匹练横空。
轰隆!
地上众人只觉眼睛一花,巨龙和刀光剑芒同时爆散开来,在一道剧烈的金铁撞击声中,就见半空中四道银芒翻飞而起。
而江水在失去了摩诃无量牵引,立时骤如大雨,倾盆落下。
第六十三章 锋芒尽露
混沌气劲,无坚不摧。
化为刀剑之气,势如破竹,再辅以龙气加持,任以诚一招出手,顿将摩诃无量所汇聚的九天之气绞散。
聂风和步惊云的兵器也随之脱手。
强绝无匹的力道爆发开来,下方观战的众人,赫然发现乐山大佛的胸口处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痕,向全身蔓延开来。
三人身在半空,招式力尽,同时坠落而下。
聂风忽地狂喝一声,身形急旋,随即右手一把抓住步惊云,借着旋转的力道,将其向佛顶抛去。
这时,恰巧一阵清风吹过。
就见聂风竟硬生生停在了半空,然后抬脚踢在佛像之上,砰然一声,整个人立时腾空而起,急向步惊云追去。
任以诚亦不甘示弱,双臂一振,‘凤舞九天’身法当即展开,御气乘风,掠空而上。
倏忽间,人影闪动,几乎和两人同时落在佛顶。
日渐高升。
火气愈盛,风、云的功力便愈强,魔性也愈重。
两人不顾兵器离手,落地瞬间,果断再向任以诚攻去,誓要将这阻止他们成魔的人置于死地。
步惊云两手一翻,使出排云掌,‘撕天排云’的猛烈掌劲,直取胸膛。
聂风则飞身而起,施展风神腿,‘雷厉风行’劲力破空,沛然轰向头颅。
任以诚不闪不避,立足原地,双掌云手盘旋,运使轮回劫,一引一带,借步惊云掌劲抵挡聂风的腿劲。
三绝武学自有生克之规,排云掌正好克制风神腿。
蓬!
气劲交锋,两人身形齐齐向左右退开。
却见聂风凌空飞闪,转瞬又绕至任以诚身后,风神腿再出,一式‘神风怒嚎’迅疾无伦的向他脖颈踢去。
步惊云运劲稳住身形,足下一顿,瞬既箭射而回,双掌翻飞,以‘翻云覆雨’罩向任以诚,出手亦是奇快无比。
骤觉背后生风,身前更有掌劲扑面。
任以诚猛地矮身,在间不容发之际躲过聂风重腿,同时顺势出腿回扫。
步惊云的下盘相对不稳,“嘭”的一声,脚下一个踉跄,掌势顿止,仰躺而下。
劲风再起。
聂风一击不中,攻势毫不停顿,翻身掠至任以诚身前三尺,一式‘风中劲草’猛蹬对方面门。
任以诚错步右侧,左掌抬手一式‘云海波涛’迎了上去,以刚柔并济的掌劲化去聂风腿劲,将其震飞出去。
但就此时,步惊云已趁机再度逼杀而来,雄势一掌‘排山倒海’狠狠击向了任以诚的胸口。
电光石火间,任以诚的左掌未及落下,右拳已然轰出,陡然一股寒气横生,赫然正是天霜拳。
拳克掌。
‘霜雪纷飞’拳带扭劲,力透而出。
砰!
掌劲应声而散,步惊云亦被震飞出去。
而就在三人激斗的同时,半空中也不断响起兵刃交击声。
却是绝世好剑与雪饮刀,争锋和无双剑,正在他们头顶之上相互交加。
四柄皆是罕世难见的神兵利器,深具灵性。
受三人交手时的气劲所牵引,它们竟似是要跟各自的主人那般,一争长短。
乐山大佛高近三十丈。
但观战的众人中不乏高手,似破军等人功聚双目之下,可将佛顶的战况一览无余。
眼见四柄神兵争辉,居然能无人自动,尽皆惊叹不已。
“啊—任大哥小心。”
第二梦目光死死盯着佛顶,蓦地失声惊呼。
风、云二人接连中招,却悍不畏死。
他们被逼退后,浑然不顾自身伤势,当即又再向任以诚冲杀过去。
聂风一马当先,爆出滔天腿影,成‘暴雨狂风’之绝,雄浑气劲急如骤雨,笼罩四面八方,倾盆洒下。
任以诚双掌横推,‘燮云无定’化纳阴阳之气,惊涛骇浪般席卷而出。
然则。
下一瞬,聂风招式忽变,右腿凌空一扫。
漫天腿劲中,骤然划出一道刀气,势若劈波斩浪,瞬间撕开了任以诚的掌劲,更要将他的身体一分为二。
任以诚目光一凝,刹那间已认出这是天刀八式中的一招,‘天风环佩’。
聂风竟是以腿代刀,只是原本仙气盎然的刀法,此刻在他用来,却满是慑人的魔气。
环佩叮当的仙乐清音,也变成了沙场之上的战鼓雷鸣,惨烈无比。
他人快,刀更快。
刀气过处,任以诚不及反应,“嗤啦”一声,胸口的衣衫已被划开,身形亦随之一震。
轰隆!
天际突来惊雷炸响。
步惊云紧随刀气而至,双掌中电光闪烁,砰然一声,已印在了任以诚后心之上。
掌劲如雷,任以诚全身顿时冒起剧烈白烟。
“‘云十’剑之后,当然就是‘云十’掌,东瀛一行,你小子跟无名在船上待了这么久,果然不是白混的。”
任以诚身受一招‘雷霆无尽’丝毫不觉意外,深吸一口气,体内真力随即透出,将步惊云手掌弹开。
他虽连中两招,但此刻真力充足,麒麟体更近乎金刚不坏,是以全然不受影响。
他真气随心而动,正欲还招之际,突见聂风急蹿而起,一把抓住雪饮,同时出腿横扫,将绝世好剑和争锋击飞出去,再顺势一刀将无双向步惊云劈去。
“风,你学坏了,这么阴险。”
任以诚自然不会坐以待毙,趁两人收取兵器之时,催动蜕变**,‘盘丝锁关’扬手而出,缠住了绝世好剑和争锋。
跟着他手腕一抖,两柄刀剑登时隔空发招,分别使出‘飒沓如流星’和‘飞剑决浮云’,向风云二人攻去。
刀若匹练,剑化长虹。
铛!铛!
两人闪躲不及,各自横招封挡,锋刃应声交击,刀剑之气如山压下,顿令他们双腿一屈。
只是,这反而激起了他们的凶性。
暴喝一声。
两人运劲震开任以诚的兵器,身形同时箭射而出,刀光剑影瞬既交织成网,铺天盖地的碾压而下。
任以诚双臂一收,寒芒闪动间刀剑已然入手,诗仙纵横再度并势而出。
破空呼啸声中,刀气纵横,剑气激荡。
轰然一声。
风、云二人无常无定,无形无相的攻势,霎时烟消云散。
紧随而来的便是连绵金铁交击之声,响彻不绝。
时间是个很奇怪的东西。
你希望它快的时候,它偏偏过得很慢。
你希望它慢的时候,它又偏偏过得很快。
在三人的酣战中,正午已经愈来愈近。
任以诚却始终拿不下两人,只因他心存顾忌,生怕出手太重伤了他们的性命。
可出手轻了,又挡不住两人越来越强的功力。
今日这一战,俨然是任以诚闯荡江湖至今,打得最无奈的一战。
呼~~~
佛顶之上,陡然燃起一团黑火。
聂风身化旋风,环绕在步惊云周围,那团黑火以两人为中心,借由风势迅速扩大。
火如风,风如火。
这正是步惊云‘云十’掌中的另一式‘风火无边’,眼下两人联袂出手,威力之强,沛然莫御。
任以诚右手挥刀下劈,破开席卷而来的风火,跟着左手长剑一摆,身随剑走,堪堪躲开了步惊云蓄势而来的掌劲。
顺势身子急旋,来至两人身侧,反手一刀撩出,自下而上,将他们分隔开来。
步惊云回身一剑扬起,有形剑气蜿蜒而出,‘剑流云’登时如长鞭般将争锋缠住。
聂风亦趁势出手,‘惊寒一瞥’长驱直入,“咔嚓”一声,以刀尖插进了绝世好剑的柄下的孔洞中,再手腕一翻,将其卡住。
刀剑受制一瞬,两人随即掌腿其出,分向任以诚左右肋下攻去。
嘭!嘭!
掌腿临身,任以诚却似视若无睹,他早已暗中运转虚空灭。
‘丹田散尽盈若虚,海纳百川兼容蓄’。
劲力甫一入体,便被化消。
“松手!”
任以诚右臂雄劲一催,将剑气崩散,手腕一旋一点,击中步惊云手腕神门穴,真力过处,无双剑应声而飞。
同时,他左手剑柄一转,反制雪饮刀尖,手腕再运劲一绞,聂风亦立时兵刃脱手。
“破!”
任以诚刀剑摆脱纠缠,寒芒疾闪,直向风、云眉心划去。
岂料“哧”的一声过后,两人竟分毫未损,只在额头留下两道白痕,却反被他们抓住机会锁住了手臂。
接着,就听“嘭嘭”两下,绝世好剑和争锋全力而出的排云掌和风神腿之下,已然飞上了半空。
就在这时,正午终至。
天象当即大变,变成了一片火红,在乐山大佛顶上空出现了两个漩涡,两道火柱从天而降,射向了聂风和步惊云的眉心。
“该死!”
任以诚勃然色变,暗骂一声,震开两人封锁,翻手出掌,再不敢留手,轰然拍在了两人胸膛之上。
噗!
两道血箭登时从风、云口中喷出。
任以诚二话不说,运足全身功力,想要强行带两人离开此地,但这时火柱已然临头。
忽然间,四人上方爆发出一阵浓厚的黑光,宛若乌云压城,笼罩方圆百丈范围,正好将火柱抵挡了下来。
任以诚不禁错愕,抬头望去,赫见发光的竟是绝世好剑和争锋,在这幽光之中,两柄神兵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锋芒。
“哈!来的可真是时候。”
任以诚脑海中灵光一闪,顿时反应过来,刀剑必定是沾染了风、云两人的魔血,终于开锋了。
心念转动间,刀剑电射而回,当机立断,再度疾刺而出,“嗤”的一声,聂风和步惊云的眉心,鲜血同时飞溅而出。
漆黑的魔气从伤痕中滚滚冒出,两人眼中红光一闪,神色立时恢复清明。
与此同时,天上的异象和火柱也随之消散。
“发生什么事了?”
两人看着对方,看着任以诚,又看了看四周,眼中一片茫然。
任以诚长长的舒了口气,将刀剑插在地上,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
“小孩儿没娘,说来话长,总之,你们俩今天是差点把我给累死……”
第一章 意外意外意外
江岸边的风,总是清凉的。
天边的晚霞,灿烂的像火在燃烧。
月亮早早爬上了云头,只待夜幕降临。
不过,江面上已经亮起了点点如繁星般的渔火。
远远地,幽灵马车伴着“叠叠”马蹄声,缓行而来。
如此美丽的景色,让任以诚不忍走得太快。
在夕阳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前,幽灵马车驶进了城门。
此地位处东南。
熟悉的口音,熟悉的城市,任以诚恍惚以为自己马上就要看到宝芝林了。
但从街上行人的穿着打扮看来,显然并不是这样。
依照任以诚这些年来的经验,眼下这片江山的主人,多半是姓朱的。
幽灵马车奇特的型制,引起了不少人的瞩目。
任以诚本着初来乍到,低调做人的原则,用术法掩去了骷髅马的本来面目,不然引来的就不是好奇,而是恐慌了。
片刻后。
马车停在了一家‘如意客栈’门前。
“客官,您里边请,上房还有空余。”
伙计操着一口官话,殷勤迎了出来,迎来送往,阅人无数的他,一眼就能看出什么样的人是贵客。
“你怎么知道我是来住店,而不是吃饭呢?”任以诚下了马车,向店里走去,随口闲聊了起来。
伙计嘿嘿一笑:“您瞅这天色可是不早了。
再说咱们这地界儿,别的不多,美食可是一等一的,您要是单为了吃饭,那选择可就多了去了。
不过您也放心,咱们店里大师傅的手艺,绝对是远近闻名,肯定让您满意。”
说话间,两人已进了大堂,里面沸沸扬扬的几乎客满。
有几桌的客人手边放着兵刃,推杯换盏,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江湖气十足。
不过水平不高就是了。
靠窗的位置上还有张空桌,任以诚坐了下来,顺手抛了锭银子给伙计。
“要是不满意,我就拿你是问,给我准备几个下酒菜,一间上房,之后再烧一桶洗澡水。”
有道是穷家富路。
出门在外,任以诚向来不愿亏待自己,所以在离开中华阁的时候,他可是带足了真金白银,倒也不差钱。
“您稍等。”伙计应声去了。
不多时,酒菜陆续上齐。
事实证明,这伙计的确没有吹牛,大师傅的手艺也果然不错。
百花鸡、鼎湖上素、白灼螺片,还有一盅看不出来是什么食材的肉羹,但任以诚尝出了里边有蛇肉。
放下筷子,他端起酒壶,看着窗外往来的行人,自斟自饮。
“几位,最近江湖上又出了件大事儿,你们都听说了没有?”声音是从旁边其中一桌放着兵刃的客人那里传过来的。
任以诚眉头一挑,暗自开始留心。
一般这种话头,就意味着有故事听。
另一道声音随即传来。
“你是说那个在短短一个月内,连做几十件大案,绣瞎了镇远镖局总镖头常漫天,华玉轩主人华一帆,还有东南王府大总管江重威的绣花大盗吧。
这事早就传遍江湖了,王府被盗走了十八斛明珠,王爷为此悬赏十万两,连六扇门前任总捕头都出动了。”
“何止啊,我还听说,陆小凤也在查这件事……”
听到这里,任以诚捻着酒杯的手不由顿了顿,心中惊讶的同时,又感到有些疑惑。
“奇怪了!我怎么跑这儿来了?没道理呀……”
这片江湖,有潇洒不羁的浪子,有温润如玉的瞎子,有玩世不恭的神偷,还有剑神和剑仙并立于世。
若是放在两三年前来到这里,任以诚一定会非常开心。
可如今他连帝释天这种长生不死的存在都见识过了,此刻再回过头来,委实是有些提不起兴致。
吃过晚饭。
回到客房,舒服的洗了个澡后,任以诚因为疑惑未解,不免有些心烦意乱,更无心睡觉练功。
他索性又要了壶酒,翻窗上了房顶,默默寻找答案。
月上中天。
原本喧闹的街头随着加深的夜色,渐渐安静了下来。
正思忖间,任以诚耳中突然听到远处有人说话。
“老子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标志的姑娘,想想都要流口水,只可惜,没咱们弟兄的份儿!”
“更可惜的是这么漂亮的美人,落在那个人的手里,恐怕没几天好活了。”
这是两个男人的声音。
听着他们交谈的内容,让任以诚心中若有所思,旋即就见他霍然起身,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掠空而去。
大约一里之外的一处小巷子里。
月光下。
赫见两名壮汉手里抬着一个大箱子,正往巷子深处走去。
微风卷过。
任以诚已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他们头顶的屋檐上。
两人丝毫不觉有异。
在他的注视下,自顾自将箱子送到了巷底的一扇小门里,然后很快出来,匆匆离去。
小门的后面,是一间不大的院子。
任以诚飘身而下。
只见这院子虽然不大,但内中花木扶疏,一枝一叶都经过刻意经营,看起来别具匠心。
在花木的深处,立着两间小屋。
任谁也想不到,在这城中陋巷里,竟然藏着这样一个精致的地方。
屋中亮起了烛光。
寻了个隐蔽的地方,任以诚敛去了身形与气息,让自己消失在黑暗中。
从他的角度,透过窗户的缝隙,正好能看到里边的情形。
一个容貌很英俊的男人,抱着一个女人放在了床上,然后就坐在旁边,静静的看着,似是在欣赏她的美丽。
这男人极有耐性和闲情,一坐就是小半个时辰。
突然,嘤咛一声。
女人皱了皱眉头,醒了过来,当她看清男人的面容时,茫然的神色瞬间变得阴沉,冷若寒霜。
“金九龄,是你?你想做什么?”
“怎么样薛冰?我猜你现在一定很意外。”金九龄脸上露出了戏谑的笑容。
“哼!陆小凤真是交得好朋友。”薛冰也笑了,笑的很讽刺。
“呵呵,陆小凤自以为聪明绝顶,这次还不是被我牵着鼻子走,耍的团团转。”金九龄不禁有些得意。
薛冰凝声道:“你确实很聪明,不但是陆小凤,整个江湖的人都被你给骗了,因为你,就是那个绣花大盗。”
金九龄道:“你也很聪明,难怪陆小凤这么喜欢你,不过可惜,他们永远也没有机会发现这个秘密了。”
薛冰冷笑道:“当然,因为你已经找到了替罪羊,你要把事情都嫁祸给红鞋子,嫁祸给公孙大娘。”
金九龄诧异道:“你竟然知道红鞋子?”
薛冰不屑道:“但你却不知道,我也是红鞋子的人,只不过我是新加入的,除了大娘之外,其他的姐妹还不知道我的身份。”
金九龄拍了拍手,大笑道:“有趣,实在是太有趣了,陆小凤恐怕还不知道这件事吧。
不过也无所谓了,因为很快公孙大娘又要再找人来替补你了,当然,前提是她能不被陆小凤抓到。”
薛冰讶异道:“你似乎很相信陆小凤?”
金九龄叹了口气道:“想我师兄苦瓜大师,武当木道人,还有白云城主叶孤城,这些武林名宿哪个不是眼高于顶,却全都对他赞赏有加。
我虽然讨厌他,但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很厉害。”
薛冰咬牙道:“既然如此,难道你就不怕他抓到你的破绽?”
金九龄道:“所以我才要把你抓来,只要你出了事,陆小凤和红鞋子就必定势成水火。
他会按照我的计划一步一步的走下去,直到他抓到你的那群好姐妹,替你报仇,谁叫他那么喜欢你。
而且,我已有了绝对的把我,就算他真的发下了真相,也奈何不了我。”
“无耻!”薛冰气的脸色通红,胸膛不断起伏。
“其实我是真舍不得对你动手,像你这么漂亮的女人,我本该多留你几天的,但是为了以防万一,我也只能忍痛了,唉!”
金九龄满是惋惜的长叹一声,然后将手伸向了薛冰那莹白如玉的脖颈。
忽然间。
薛冰动了,右手闪电般的一掌,直取胸膛。
砰!
金九龄猝不及防,当即中招被击飞出去,撞在了身后的墙壁上。
薛冰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俏丽的双眸注视着金九龄。
那似笑非笑的神情,让金九陵感觉自己仿佛成了一只跳梁小丑。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不止是他难以置信,就连屋外的任以诚,亦深感匪夷所思。
这剧情的走向跟他印象中的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第二章 疑剑
“不可能,你中了蛇王的独门迷药,为什么还能动?还有武功?”
金九龄脸色铁青,手捂着胸口,震惊的看着薛冰,再不见方才掌控一切的从容。
“怎么样,金九龄,很意外吗?你当然不知道,有人教过我辨认天下毒物的本领,无论什么样的毒药,只要一沾嘴唇就休想能瞒过我。”
薛冰悠悠起身,负手于背向金九龄走了过去,那神态活像只骄傲的孔雀。
任以诚在窗外听着,心中更感纳闷儿。
这莫不是遇到老乡或者同行了?
金九龄苦笑道:“一定是陆小凤教给你的,他也有这样的本事。”
薛冰笑了笑,没有回答,目光上下打量着金九龄。
“你说我该怎么处置你呢?既然你这么喜欢绣瞎子,不如就让你也尝尝绣花针的滋味儿,如何?”
“当然没问题,像你这样漂亮的女人说得话,没有哪个男人会忍心拒绝的,只要你有这个本事就行。”
金九龄口中‘行’字话音未落,右臂突然暴伸而出,‘啪啪’两下,已封住了薛冰的穴道,让其动弹不得。
转眼之间,屋中的局势又颠倒了回来。
见此情形,任以诚不禁眉头一挑,没想到居然还有反转。
今天这出戏真是格外的精彩!
薛冰明亮的双眸瞪得又大又圆,这次轮到她难以置信了。
金九龄站直身子,离开了墙壁,笑眯眯的拍了拍胸口,全然没有半点儿受伤模样。
“你……你怎么会?”薛冰言语间已忍不住开始慌乱。
金九龄呵呵笑道:“你不但学了陆小凤的本事,就连他自以为是的坏毛病也一并学了过来。
你难道忘记我方才说过的话了?
陆小凤的武功以可列入天下前三,我连他都不怕,难道还怕你区区一个‘冷罗刹’薛冰吗?”
薛冰闻言,一张俏脸变得煞白。
她有些得意过头了,只当金九龄是妄自尊大,自吹自擂,完全没把他这句话放在心上。
金九龄见状,脸上的笑意更盛,揶揄道:“是不是很好奇?就让你做个明白鬼。
不怕告诉你,我无意中得到了昔年武林第一大派,魔刀门流传下来的绝学,莫说是陆小凤,就算是剑神、剑仙又能奈我何。”
窗外。
任以诚身形巨震,整个人如遭雷击,心里更翻起了惊涛骇浪。
薛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怔怔道:“你是说,百年前兵器谱排名第一的‘魔刀’任以诚所创立的魔刀门?”
金九龄点点头,徐徐道:“数十年前,魔刀门覆灭,派中绝学因此而流落江湖。
半年前,有人找我帮忙鉴定字画,结果被我发现画里又夹层。
我取出来之后就发现,上面记载的竟然是传说中魔刀门最为玄妙的《四象神功》,真是天助我也。”
任以诚的脸色突然变得古怪起来。
要是没记错的话,这所谓的神功,是他当年为了提高魔刀门弟子实力,从七杀真经里简化出来的一套武功。
怎么到了金九龄嘴里变得这么玄乎了?
薛冰冷笑道:“好厚的脸皮!若是任老前辈泉下有知,一定会被你气的活过来。”
“那不如就请你亲自下去告诉他老人家,你已经知道的够多了,应该可以瞑目了。”
金九龄说完,回身从旁边的桌上拿起了一柄长剑。
哐当!
就在他要拔剑出鞘的时候,房门突然被推开。
“呼”的一阵风声响起。
错愕间,金九龄尚未反应过来,就见屋中已凭空多出了一个人。
“这柄剑你是哪儿来的?”
任以诚脸色阴沉欲滴,浑身杀气弥漫,凌厉如刀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金九龄手中那柄长剑。
那是一柄造型极尽华丽的长剑。
长约三尺三。
通体赤红的剑柄与剑鞘上刻有金色纹路,剑格处犹如凤凰展翅。
这赫然竟是任以诚当年送给林诗音的涤心剑!
他清楚的记得,这柄剑已经随着它的主人一起下葬了。
现在涤心剑出现在这里,岂非意味着林诗音的坟墓被人给挖了,这让他如何不怒?
“小兄弟,你是什么人?”
金九龄看着一副少年模样的任以诚,心中顿时松了三分警惕。
不过弱冠之龄,武功再强又能厉害到哪里去。
任以诚视若罔闻,自顾自又再问道:“我问你,剑是哪儿来的?”
“想知道,等我杀了你就告诉你,放心,我的剑很,呃……”
金九龄脸上带着无与伦比的自信,毕竟,他如今可是身负魔刀门盖世绝学的人。
可孰料他那个‘快’字还没来得及出口,就猛觉喉咙一紧,电光石火间,已然落入了任以诚的掌中。
同时,手中的涤心剑也随之易手。
“老子没心情跟你废话,快说。”任以诚一脸不耐之色,掌中的力道逐渐加重。
金九龄立时面部充血,变得胀红一片,眼神又惊又惧,断断续续道:“剑…是…薛冰的……”
任以诚霍然转头,看向正面墙而立的薛冰,左手剑指隔空点出,解开了对方的穴道。
“姑娘,可否解释一下?”
薛冰转过身来,欣然应允。
“没问题,不过我要先杀了这个败类。”
“你请自便。”任以诚自无不可,随手将金九龄扔在了地上。
砰然一声。
金九龄落地的刹那间,瞬既弹身而起,迅若离弦之箭向屋外飞掠而出。
可没等他跨出房门,背后突来一股强大吸力,令他身形倏然而止,跟着就觉背门穴道一痛,人已僵在原地。
细密的冷汗顿时沁满额头。
薛冰嫣然一笑,来到了金九龄的面前,袖手一翻,掌中亮出了两根绣花针。
她是神针薛家的传人,身上理所当然带着针线。
“看来老天爷是站在我这边的,我说到做到,就算杀你也要先弄瞎了你。”
嗤!
银芒闪过,紧跟着便响起了金九龄凄厉的惨叫声。
两行血泪从他的眼中流出。
薛冰正欲再动手。
金九龄突然叫道:“且慢!敢问这位公子,你究竟是何方神圣?金某纵然死,也该知道是败在谁的手中。”
他本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英明一世,不想死的不明不白。
但任以诚却似没有听见一般,只是看着涤心剑,怔怔出神。
薛冰见状,不由微微一笑,满是嘲讽,旋即一掌印在了金九龄的胸膛上。
这一掌力道之沉重,能清楚听到骨骼碎裂的声音。
嘭!
金九龄直挺挺的砸在了地上,奄奄一息。
但薛冰却还嫌不解气,又狠狠一脚踢在了他的命根子上。
噗!
一口鲜血喷出。
金九龄脸上猛然青筋暴起,立时毙命当场。
“现在可以说了吧?”任以诚的目光终于从涤心剑上挪开。
薛冰好奇的打量着他,沉吟道:“这剑,是我师父的。”
第三章 疑似故人归
“你师父?什么来历?”
任以诚目光一凝,暗自琢磨着,莫非是这个人动了林诗音的坟墓?
如果是的话,那他一定会让对方死的很难看。
“不知道,师父从来没跟我提起过。”薛冰摇了摇头。
“那你师父是男是女,高矮胖瘦,长什么样子?”任以诚不禁眉头一皱,这行为未免反常,心下疑虑顿时又重了几分。
薛冰忽然语气一变,似在抱怨道:“师父素来很神秘,也不愿意见别人,似乎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她的存在。
至于容貌,从我幼年初次见到师父的时候,她的脸上就戴着一块面纱。
就算做了她的徒弟,她也不愿让我见到她的真面目。
不过,师父真的很温柔,我觉得她一定是个长得比我还漂亮的大美人。”
任以诚道:“女的?姑娘,我要见你师父。”
薛冰断然道:“不可能,连我奶奶她都不见,何况是你,虽然你救了我的命,但是这件事我帮不了你。”
任以诚脸色一沉,冷声道:“我非见不可,你我本无怨无仇,我不想为难你。
但你若执意不说,那就休怪我不讲道理了。
你也知道自己的命是我救的,那我不介意再收回来。”
“因为这柄剑吗?你为什么如此在意它?”薛冰见他态度这般强硬,没被吓到,反倒是激起了心中的好奇。
任以诚道:“没错,怎么,你师父既然将剑传给了你,难道从来没跟你提过它的名字?”
薛冰蓦地脸色一红,道:“其实……剑是我偷偷拿出来的,师父一直将这柄剑视若珍宝,碰都不让我碰。”
她突然反应过来,问道:“莫非,你知道这把剑的来历?”
任以诚轻叹一声,脸上不由浮现出了回忆之色。
“有人给它起了个很好听的名字,叫作涤心。”
薛冰闻言,先是怔了怔,旋即失声惊呼道:“涤心剑!你说是,这是昔年魔刀门副门主,林诗音的佩剑?”
“你当真不知道吗?”任以诚看着她的表情,虽然不似作伪,却依旧半信半疑。
这片江湖的武学程度相比之前的神州中原,只能算是一般,可若论人心之险恶,却胜过不止一筹。
薛冰能在江湖上闯出自己的名号,又岂会是省油的灯。
“百多年前的事情,早已成为了传说,据说涤心剑在林诗音死后,便绝迹江湖,你会不会是认错了?”
薛冰左看右看,也不觉得以任以诚的年龄,会是知道这种武林秘辛的人。
任以诚呵呵一笑:“这剑是我亲手所铸,你说我会不会认错?”
薛冰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这玩笑实在不怎么好笑。”
任以诚淡淡道:“我不是陆小凤,没那个闲工夫逗你玩儿,涤心剑本就是我当年为林诗音量身打造的兵器。”
薛冰见他无比认真的模样,眼神终于变了,仿佛在看一个疯子。
“……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就是你口中那个该被金九龄气活过来的人。”任以诚的语气透着些许无奈。
他有心想证明一下自己的身份,可对方连涤心剑都不认识,就算亮出争锋宝刀,结果多半也是一样。
果然,就见薛冰正一脸冷笑的看着他。
“你的意思是,你现在已经一百多岁了,太荒谬了,不,这根本就是天方夜谭,你以为我是三岁的小孩子么?”
任以诚不以为意道:“信不信由你,告诉你这些是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无论如何,我都要见到你师父。”
薛冰神情一正,态度变得更加坚决。
“如果你真的是传说中的那个人,那我就更不能告诉你了。
你想见我师父,是怀疑她用不正当的手段得到了这柄剑,我说得没错吧?”
任以诚忽然沉默了下来,片刻后才又再开口。
“不,还有一种可能。”
“什么?”薛冰不禁讶异。
“你师父就是剑的主人。”任以诚在得知薛冰的师父是个女人后,不自觉的生出了这个想法。
这也是他一直以来藏在心底的希望,不,应该说是奢望。
“疯了,你一定是疯了。”
薛冰忍不住向后退了两步,仿似身在梦中,不然又怎会遇到如此丧心病狂人,在这里痴心妄想。
任以诚道:“随你怎么想,如果你真的是她的传人,那也许应该听说过一门名叫《**摄心催梦**》的武功。
你既然不肯合作,我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薛冰当即脸色一变,秀眉紧蹙,凝声道:“等等,你怎么会知道《怜花宝鉴》上的武功?”
“因为这本就是我交给她的,呵呵,你果然知道。”
任以诚心下一喜,原本沉郁的脸色也随之缓和了不少。
薛冰犹豫了良久,突然叹了口气。
“看来我是没得选择了,好,我答应带你去见师父,不过在这之前,我想先去办两件事儿。”
“可以,在真相大白之前,我不为难你。”任以诚痛快的答应了下来。
事已至此,也不急在这一时三刻。
况且,如果薛冰真是林诗音的徒弟,那就是他的师侄,做长辈的怎么好欺负晚辈。
夜渐深。
两人离开了那座小院。
金九龄的尸体静静的躺在地上,等待被人发现。
薛冰领着任以诚,在城里七拐八拐的来到了一条很窄的巷子前。
巷子里面很阴暗。
地上还留着前两天雨后的泥泞,两旁有各式各样的店铺,紧闭的门面同样很窄小。
薛冰幽幽道:“这地方叫黑街,陆小凤说,生活在这里的几乎全是官服通缉的在逃要犯,大盗,小偷,杀手,应有尽有。”
任以诚恍然大悟,终知晓她原是来报仇的。
黑街的主人叫蛇王,就是因为他,薛冰才会落入金九龄的手中。
忽地,脚步声响起。
巷子里突然走出了一个人。
月光下,只见来人是个壮汉。
在看到薛冰后,这人瞬既脸色大变,仿佛看到鬼了一般。
他连忙发出一声唿哨,接着就见巷子里人影闪动,十余名凶神恶煞的大汉鱼贯而出。
二话不说,这些人就向着薛冰冲了过来。
“把剑给我。”薛冰抬手伸向任以诚。
“交给我吧,免得打草惊蛇。”任以诚负手于背,缓步而上。
薛冰正欲再开口,倏见眼前已没了任以诚的踪影。
“等什么呢?还不过来。”
任以诚的声音再度传来。
薛冰不由一愣,循声看去,赫然发现任以诚已身在巷中,那些壮汉则呆立在原地,在砰然声响中,纷纷倒地。
借着月光,依稀可见他们咽喉上有一条淡淡的红痕。
她不由瞪大了眼睛。
不过转瞬之间,就解决了这么多人。
如此身手,已堪称神鬼莫测!
薛冰突然开始有些相信任以诚的身份了。
片刻后。
两人畅通无阻的来到了一间杂货铺前。
里面有条很窄的楼梯,上去后,是一道更窄的小门。
门上挂着乌豆和相思豆穿成的帘子。
哐当!
薛冰二话不说,破门而入。
任以诚优哉游哉的跟了进去。
屋子里装饰的华丽奢侈至极,入眼所见的每样东西,无一不是价值连城。
喝茶的杯子是整块白玉雕成的,装水果蜜饯的盘子,是波斯来的水晶盘,墙上挂的字画亦是名人真迹。
软榻上靠着一个人。
一个瘦的只剩皮包骨头的老人,在看到薛冰的第一眼,他就跟被雷劈了似得,眼睛瞪的老大,几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
在老人的身旁,还躺着一个人,睡得正熟。
但就算这样,任以诚还是认出他就是陆小凤。
毕竟,只有他才拥有两条像眉毛一样精致的胡子。
“你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老人看着薛冰,长叹一声,让人感觉他似乎又老了几岁。
“能交到你这样的好朋友,陆小凤的运气真是好的让人羡慕。”薛冰也在看着蛇王,心中只觉无比的恶心。
任以诚点了点头,深表赞同。
众所周知,四条眉毛的陆小凤,知交满天下。
可除了西门吹雪、花满楼、司空摘星、朱停之外,几乎就没有一个是靠谱的。
霍休是青衣楼的总瓢把子。
金九龄是绣花大盗。
叶孤城伙同南王府意图篡位谋反。
木道人是幽灵山庄的幕后黑手。
以及眼前的蛇王,更是将薛冰出卖的彻底。
这些人全都是陆小凤的朋友,简直讽刺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