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一章 攻城战
伊万-彼得诺维奇-莫戈罗瓦抬起头,大笑起来。白色的雪花和雨水混在一起。寒冷的北风快要把他的老骨头冻住了。太好了,他心想。看来今年冬天会来得很早。越早越好。暴风雪会减缓军队从北方蜂拥而出的速度。冻伤会使手指冻僵。裸露的皮肉会粘在金属上。他怀疑任何规模的军队都不可能在卡斯勒夫的冬天里移动。
他的好兴致慢慢地消失了。谁知道这些崇拜邪恶诸神的混蛋能做什么?也许他们有魔法保护他们。无论如何,即使那些掠夺成性的北地蛮人部落被饥饿所消灭,但他也毫不怀疑那些黑暗战士和角兽会幸存下来。
在深冬从巨魔国度的土地上走出来之前,他就遇到过他们。角兽很可能会吃掉它们的人类盟友。黑色盔甲的战士似乎不需要食物、水或庇护所,这是他们与他们的非人类战马共同的特点。
他告诉自己不要这么悲观。每一丁点儿的优势都有帮助,如果温特公爵和他冰冷的军队能够消灭了几千个邪恶崇拜者,他会很感激的。现在,卡斯勒夫需要所有可能得到的帮助。
他督促他的马更加努力前行。现在离米卡尔的渡口和马主们的集结地只有几个小时的路程了。他期待着加入他们。他毫不怀疑,如果它袭击那支邪恶大军,无论输赢都将是一场巨大的杀戮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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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恩从布拉格的城垛上飞奔而过。到处都在下雪。寒风迎面扑来。巨大的攻城塔撞到了墙上。巨石在巨大的攻城锤的冲击下晃动。当一个巨大的坡道从攻城塔顶降下来时,铁链当啷当啷地响着。
随着一声吼叫,一个穿着毛皮衣服的北地蛮族部落成员出现了。他们的首领是一个穿着黑色盔甲的邪恶战士,足有七尺高,一只手拿着一把巨大的狼牙棒,另一只手拿着一把巨大的大刀。
甚至在邪神的信徒可以移动之前,格雷罗根就冲了出去,斯诺瑞和比乔尼紧随其后。矮人们在登城的敌人中开辟了一条通道,径直朝敌人的领袖走去。白恩就在他们后面,乌力在他旁边。看到他们,因为敌人登城而士气低落的人类卫士们振作起来,重新投入战斗。
白恩感到攻城塔的斜坡在大量战士的重压下弯曲了。他砍断了其中一个蛮族的盾牌,又把另一个人踢下了坡道,他落在下面布满尖刺的壕沟里自生自灭。
接着他扔出一瓶极易破碎的药剂瓶到前方的尸体上,然后念诵咒语。当咒语完成,尸体的血肉变成一根巨大的触手,向前方猛击出去,把沿路的所有敌人撞飞,最终抓住其中一个,然后慢慢收紧,把他全身的骨头都捏碎了。
而长出这根触手尸体的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消耗,最后连同触手都变成了干瘪的皮肉,被后续的敌人一踏便彻底粉碎了。
在他前面,他可以听到格雷罗根的吼叫,矮人砍倒了攻击者的首领,阻挡了敌人追随者的道路。在这样的时刻,格雷罗根似乎是不可阻挡的,就如同他民族的一个古老的战神返回现实世界肆虐他们的敌人。
白恩掏出另外一个两个瓶子,一瓶扔向连接攻城塔桥的粗大锁链,一瓶扔向攻城塔身。然后他再一次念诵咒语,锁链被腐蚀的同时,攻城塔身的被瓶中液体浸染的部分也开始变得腐朽。
他刚完成咒语,便有人突破了格雷罗根的阻拦,他不得不再次挥舞长剑和敌人战斗。斯诺瑞和比乔尼开始填补格雷罗根无法攻击到区域的空位,然后白恩也顶了上去。白恩左右挥砍,试图逼退敌人,然后他意识到整个巨大的建筑都在摇晃。
“退后!”他喊道。“整座塔就要倒了!”
他立刻退到城墙边,一边走一边自卫。他躲开了一个巨大角兽的攻击,用他的反击夺走了它的手。就在他注视的时候,他看到整个可憎的攻城塔都在摇晃,开始向一边倾斜。
“快点回来!”白恩对着矮人们大喊道。“否则你就要和城外的敌人作伴了!”
格雷罗根和其他矮人不情愿地把他们的猎物赶回了塔楼的内部,现在他们正在往回走。白恩闻到了燃烧的气味,看见火苗开始从城垛上窜起。似乎攻城塔着火了。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发生的。一个咒语,炼金术火,燃烧的油,都无所谓。但它确实加快了工程塔倒塌的速度。他很感激能有这样一个喘息的机会。
在白恩从城墙边把剑刺入一个试图爬上城墙的角兽脑袋之后。那座攻城塔开始像一艘正在下沉的船一样倾斜,而当它坠落到地面时,防御者发出了欢呼声。
但当防守者向远处眺望时,他们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因为他们看见几十座攻城塔楼在视野里逐渐成形。白恩意识到,这算不上是一场胜利,因为这算不上是一次真正的进攻。
这座攻城塔在没有其他部队配合的情况下向前移动。很明显,这是几个疯狂的疯子出于对所谓荣耀的渴望而做的,而不是大规模的全面进攻的一部分。白恩想知道,当所有的攻城塔楼在魔法和巨大的投石机的配合下向前移动时会发生什么。白恩甚至有些不敢去想这件事。
突然,他感觉很累了。他感到精疲力竭,于是背靠着墙瘫倒在地,想休息一下。这不光是身体上的疲劳,甚至不是消耗了大量魔力而产生的疲劳。而是一个完全精神状态上的疲劳,类似对那些看不到自己未来的人所产生的对自我生命的倦怠感。
格雷罗根跺着脚走了过来。他在薄薄的积雪上留下了巨大的脚印。白恩搓着双手取暖。既然战斗已经结束,他身上的汗也开始凉下来了。他知道他必须尽快换掉这些衣服,否则就会有发烧或更严重的危险。
他对这场雪感到奇怪。它看起来并不自然;大家都说今年下雪太早了,但他们和白恩对这场早雪抱有完全相反的情感。
这时卡斯勒夫人欢呼起来,因为温特公爵也在他们这边参加了战斗,还有人声称这场雪是他们所信奉神的杰作,白恩对于这点不太确定。
“今天不值得你这么努力。我们应该待在白野猪酒馆,让你的族人们继续处理接下来的事吧。”格雷罗根看着白恩说道。
“那你为什么不留在酒馆呢?”白恩气喘吁吁地说道。白恩明白格雷罗根说的是自己在这场战斗中使用的魔法,很可能会被一些城里的人当成和艾森海姆-施耐德一样的邪恶崇拜者。
“杀几个畜生总比什么都不杀强。”格雷罗根回答道。
“你也许说得有道理,但如果对你来说都一样的话,你将来可以解决属于我该杀的那部分。”
“你最好起来,人类。今天晚上我们还有要紧事要做。”格雷罗根没有回答白恩的话,而是换了个话题。
“别以为我忘记了。”白恩回答道。私下里,他希望自己能。
第九百零二章 红玫瑰
“这看起来像是我喜欢的地方,”比乔尼咯咯地笑着说。他搓着双手,用胳膊做了一个下流的摆动动作。一小片雪花挂在他的短胡子上。白恩想知道它是否会停止。他听说过关于卡斯勒夫冬天的传说。有人说在这里,会从夏末开始下雪,一直到春天才停。他希望这不是真的。
“以某种方式来说,我觉得应该是这里。”白恩喃喃自语道。
只要从巷子口望出去,就可以看到房子前那朵红玫瑰酒馆的招牌,他就很高兴比乔尼在这里。这房子不难找,因为它是全城最大的妓院之一。从里面灯火通明的情况来看,它最近生意兴隆。
这并不奇怪。当城市外面有一群信奉邪恶诸神的邪教徒,凡是能够在**的欢愉中忘却这一点的人都可以在这里看到。恶劣的天气似乎并没有阻止任何顾客的光顾。事实上,白恩也能肯定天气绝对不会是能够阻碍这里顾客的主要原因。
“这不是我们来这里的原因,”格雷罗根对比乔尼说道。
“只是你这么认为而已。”比乔尼快活地回答道。“我听说这儿有个半身人姑娘,她可以——”
“我不想听。”格雷罗根用极为危险的语气说道。比乔尼立刻陷入了沉默。
“我觉得应该由我来和对方进行对话。或者说去试着找人套话。”白恩叹了口气候说道,“你们为什么不去喝一杯,随时待命,以防有什么麻烦呢?”
“斯诺瑞认为这是个好主意,年轻的白恩。”斯诺瑞说道。其余的矮人似乎都同意了。
白恩想知道这是不是一个伟大的计划。但与四名矮人同时出现在红玫瑰酒馆,尤其作为布拉格最大的寻欢作乐的场所之中,并不会让他显得不那么引人注目,但他知道有帮手在身边,会感觉好得多。
当他在之前深夜与那两位职业刺客奥拉夫和谢尔盖的邂逅并没有使他产生任何想要独自走进这座‘欢乐之屋’的强烈愿望。那个矮胖的家伙比他遇见的大部分对手都要精于此道,说实话,如果不是他一上来就解决了那个大块头,没准死在那条走道的就会是他。
是的,没准真的是他。那柄刀上的毒在回到酒馆之后他仔细检查过,是一种他完全没见过的毒素,不是植物,也不是动物的。白恩甚至无法分辨出它是出自哪里或者出自什么东西。但唯一的好消息是,那种毒药似乎比其他毒药更容易失效。
这是他画了几个小时通过在抓到的老鼠身上试验出来的。随着时间的流逝,毒药的效果飞快地衰减。这很正常,考虑到这种毒药的致命性,如果白恩是发明或者制造者,也会第一时间思考这种东西如果被用来对付自己会怎么办。解药是一方面,而时效性也是一方面。有时候时效性反而更好,因为它可以控制你的手下在拥有毒药之后的受控程度。
当然,如果安吉莉卡没能好转,白恩会第一时间出城,去那座城外的法阵,他怀疑那座法阵和城内的瘟疫有关。即使他认为他如果去做这件事,基本上肯定是有去无回,但他也希望自己能够在死前解决掉释放这次瘟疫法术的施法者。
正因为此,他在解决掉那两个刺客之后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花时间去检查他们,这也导致红玫瑰酒馆是他们目前所掌握的关于那两个职业刺客的唯一线索,他很想继续追查下去。尤其是在安吉莉卡被治愈以后。当猎人总比当猎物好,他心想。
“好吧,你们都先进去,我几分钟后就来。”
“保重,人类。”矮人弃誓者们艰难地走出了小巷,走向了‘欢乐之屋’,格雷罗根走在最前面,比乔尼几乎跑在他身边。如果不是因为他不太确定的话,白恩可能会发誓说乌力的脸红了。也许只是光线的把戏,他心想。
当格雷罗根走向保安的时候,他怒视着他们,保安给他让路。他们显然明白,在这个动荡的时代,要把四个矮人弃誓者和他们的武器分开是很件危险的事。不管怎样,反正也有很多人拿着他们的剑进去了。
当矮人们在屋里消失时,白恩断定这一点是个难搞的地方。他给了他们几分钟的时间,同时一直祈祷他们不要惹麻烦。他在钱包里摸了摸。他还剩下一些金子,这很好,因为他将不得不把它花掉,以找出他需要知道的东西。
他漫不经心地猜测奥拉夫和谢尔盖是不是斯雷维士的崇拜者。这看起来就像掌控欢愉的恶魔之神的那些疯狂追随者可能会闲逛的地方。他希望自己能对这里或者那俩刺客了解得更多一些。
不然仅仅是询问他们的情况就足以警告他们正在寻找的人,或者如果这个地方是斯雷维士的某种秘密朝拜所,就可能引发另一场袭击。他告诉自己不要让他的想象力随意发挥。这不是一出舞台上的情节剧。在这个地方不会有隐藏的朝拜所。至少他不希望如此。
他意识到他现在只是在拖延时间,他不想再继续拖延下去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向那位一直保佑他的幸运之神祈祷,祈祷安吉莉卡今晚躺在他们的房间里休养,今晚永远也找不到他的下落,然后大步向前走去。
当他大步走上楼梯,穿过弹簧门时,保安们甚至没有再多看他一眼。接着一股暖流从他身上流过。他眨了眨眼,眼睛已经适应了突如其来的强光。几十根蜡烛在头顶巨大的枝形吊灯中闪耀。一盏小灯笼照亮了墙壁周围的每个摊位。和白天相比,房间里的光线还很暗,但是比他刚才离开的那个晚上要亮得多。
他一进门,啤酒和浓烈的香水味就扑面而来。今天晚上,红玫瑰酒馆似乎满座了。几乎没有站立的空间。这很好,他想,不太可能有人会当众做什么下流的事了。
但同时,一想到在这种情况下还可能有人会用带毒的刀子划伤了他,然后退回到人群中去,他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他告诉自己,是融化的雪从他的头发上流下,使他的脊背发凉,但他知道这不是真的。他用肩膀推开人群,向吧台走去。就在他这么做的时候,两个涂了厚厚的胭脂的女人向他挤了过来。
“你好,帅哥。想找个乐子吗?”其中一个问道。
第九百零三章 红玫瑰酒馆
“也许一会吧,”白恩回答道,这时她们中有一个人把她的胳膊搭在他的胳膊上。他试着甩掉它,但她只是抓得更紧了。哦,好吧,他想了想,然后继续往前走。
白恩向周围很快地扫了一眼,就发现那几个矮人弃誓者在吧台附近的一张桌子旁,从那里可以清楚地看到通往楼上房间的巨大楼梯。
一群喝醉酒的男人和衣着暴露的女人不停地在台阶上走来走去。一个身材矮胖的卡斯勒夫骑手撞到了白恩身上,然后摇摇晃晃地走了过去。白恩感到有两只手抓住了他的腰带,他突然高兴起来,因为他在外面时把钱包放在了上衣里面。
“请一个姑娘喝一杯好吗?”挽着他胳膊的女人说道。
“如果我们到了吧台的话,”他回答说,又往前挤了挤。在他前面,一群雇佣兵围在一张桌子旁,一位年轻女子穿着像艾尔厄拜法王的后宫一样的长袍,正在慢慢地揭开面纱。白恩认为,她身上的纹身和穿孔非常有趣。
“我有一个像那样的环,穿过我的肚脐,”白恩身边的女孩注意到他的眼神后说道。“如果你愿意上楼,我可以给你看——”
“我们先喝点东西吧,”白恩打断了女孩的话。
他们到达了吧台。这里已经挤满了人。白恩被迫挤到在两个穿着属于马尔努斯帝国的戟兵制服的大块头男人中间,向酒保要了两杯啤酒。
“我不要啤酒,”女孩宣布道。“我想要葡萄酒。”
“把它换成提尔亚干红,”白恩补充道。他现在有点生气了。最初他曾希望在酒吧工作人员中打听奥拉夫和谢尔盖的情况,但很明显,他们现在手中事情太忙了,没法打听。
事实证明,这比他原先想象的要困难得多。从好的方面看,除了陪在他身边的那个女孩外,似乎没有人注意他。这个地方是如此的拥挤,你必须是一个矮人弃誓者或精灵王子才能在人群中脱颖而出。事实上,白恩再一次扫过矮人弃誓者所在的位置,恐怕只有精灵王子才能真正的引人注目。
“我们找个地方坐下吧,”白恩说。“我需要休息。”
“希望你不要太累了,帅哥。”挂在白恩胳膊上的那个女孩诱惑地说道。
“我今天下午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城墙上度过的。”他说。“这是男人的本性。”
“你听上去不像个卫兵,也不像公爵的士兵。你是一个雇佣兵吗?”
“差不多就是这样。“白恩随口说道。
“你要么是,要么不是。”女孩似乎不打算放过这个问题。
“当那支邪恶大军出现时,我被困在了这里。”
“那么,你是商队护卫?”
他们肩并肩向一个桌子走去,他点了点头。这似乎比告诉她真相更好的主意。如果有人在找白恩-法塔林,就是飞艇上的那个人类,那么这里知道他是谁的人越少越好。实际上,白恩知道酒馆的女服务生也经常是某些组织收集消息的外围人员。毕竟,男人在床上经常会随口吹嘘一些事情,希望让女人能够更看重自己。
白恩端详着那个女人。她个子很小,他怀疑她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大。她的皮肤苍白,她的头发卷曲,像金子一样明亮。她这张脸虽然漂亮,却显得很憔悴。五官看上去有些浮肿。
尽管如此,她的眼睛里仍有一种机敏而恶毒的智慧。她的微笑很专业,但也很令人愉快。那只向上伸到他大腿上的手明显是练习过的。
“你听起来不像一个车队的护卫。更像是一个牧师或是大人们的办事员。”
“这里有很多牧师吗?”
“如果我告诉你谁会到这儿来,你会感到惊奇的。精灵,矮人,巫师,各种各样的贵族。”
“你见过一对叫奥拉夫和谢尔盖的硬汉吗?”他利用这个机会借机问道,她可能知道一些关于他的猎物的消息。他把手放在她的手上。缓慢的按摩停止了。“一个是大块头,看起来很凶恶,而且很强壮,非常强壮。另一个看起来很胖,但是他的脚步很快,行动敏捷,而且很会用刀。”
“他们是你的朋友吗?”她警惕地问道,同时眼睛小心翼翼地瞥向四周。她脸上挂着的笑容似乎凝固了,几乎僵住了。
“不完全是。”白恩轻轻摇了摇头。
“这其中有什么关联呢?”
“我在找他们。”
“你希望有人受伤?”她说话时吞吞吐吐的样子,让人听起来她想说点更好听的,而不是那么伤人的话,然后她又改变了主意。“我很惊讶——你看起来像是一个自己就能做到这些的人。”她的手指又开始动了。白恩笑了笑,捏住了她的手,使她的手动弹不得。
“你知道我在哪儿可以找到他们吗?”
“这要看它值多少?”她眼中闪过一丝待价而沽的光芒。
白恩伸手入怀,掏出钱袋,他给她看了看他的钱袋,然后把钱袋的袋口张开,好让她看到金子和银子的闪光。
“那就看你怎么跟我说了。”白恩说道。
“他们昨晚在这里。”
“这我知道。”
“他们告诉萨沙他们会回来的,但他们再也没有回来。可能去了别的地方。也许是‘镀金树’吧。”
“萨沙?”白恩问道,他知道镀金树酒馆,也是布拉格一家知名的妓院。
“高个子女孩,黑头发。她和他们有一腿。”
“两个都有吗?”
“这里有各种各样的人。”
“我在哪里可以找到萨沙?我想和她谈谈。”
“如果你给我一些钱,我可能会为你找到她。我甚至可以劝她谈谈。”
“她为什么需要劝说呢?”
“你的朋友可不是好欺负的。”
“那你最好也记住一些事情。”
“那是什么?”
“我也是个躲不掉的坏人。”
“我都开始怀疑了。”女孩笑着说道。
“去把她找来,如果你把她带到这儿来,你会得到里面的金子。”白恩把钱包在手上晃了晃。
“我宁愿现在就得到它。”
“我相信你会的。这些银子或许可以保持你的兴趣。”
“我已经对你产生了兴趣,帅哥,但银子永远是受欢迎的。”
白恩看着她消失在人群中,不知道自己会遇到什么,但是决定不管怎样还是继续下去。他真的很想知道昨天晚上袭击他的人的一切情况。他对此并不抱太大希望,但他有可能找出幕后主使。去抓住任何一个机会去发现它,不管它有多么渺茫,似乎都比等待一把背后的毒匕首要好。
他喝了一小口啤酒,然后决心保持清醒。他也许很快就需要他所有的智慧了。如果那女孩不是带着他的钱跑掉的话。或者她的朋友没有警告这个背后的人,说起有人在谈论奥拉夫和谢尔盖的话。该死,他真希望自己之前能费心去打听她的名字。她很有可能拿了他的钱就再也不回来了。就在他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看见金发姑娘独自回来了。
“她会跟你谈,但她说不会在这儿谈。”
“那么去哪儿呢?”
“当然是楼上,还有别的地方吗?你还需要付房费和支付她的时间。这是你欠她和我的。”
“很好。我们走吧。”
白恩站起来,跟在她后面,手里还抓着一瓶啤酒,想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显眼。当他走到楼梯时,他转过身来看着那些矮人弃誓者。格雷罗根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微微点了点头。他的动作使白恩放心了。
他举起空着的那只手的五根指头。他希望格雷罗根能明白他的意思是五分钟。格雷罗根再次点了点头。白恩继续上楼,突然觉得自己太轻率了。如果这里有什么陷阱,他可能在五分钟内就会死去。
第九百零四章 楼上的房间
楼上的房间很大。墙上挂着各种各样有趣的鞭子和铁链。这张床看上去保养的很好。上面的女孩看起来也一样。她又高又瘦,但她的眼睛有一种奇怪的特质,看上去不太正常,或者更有可能是对某种药品上瘾。她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连衣裙。
白恩闻了闻——空气中有发臭的汗味和其他分泌物的味道,还有浓烈的香水和熏香的味道。他鼻子一阵刺痛、喉咙发紧的样子告诉他,有人在这里抽过烟——夹杂着一些别的东西,一些他从未经历过的东西。他走过去,打开一扇窗户。它俯视着街道。这是一个很大的落差。他们在妓院的三楼。
“如果你想快速逃走,那就不是个好办法。”女孩带着诡异的尖笑声说。“你只会摔断脖子。相信我,以前有人试过。”
白恩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那个小个子金发女郎。“你认为我可能需要快速逃走,是吗?”
“如果你在找奥拉夫和谢尔盖,而他们不喜欢你,就像莫娜说的,你可能别无选择。你可能会不小心从那扇窗户掉出去。”
“这么说他们俩都是坏人,”白恩说。
“是的,他们确实是。你为什么对他们感兴趣?莫娜说了一些关于黄金的事情。”
“这取决于你接下来要告诉我什么。这也取决于我是否相信你说的话。这取决于很多事情。”
“你看上去只是想浪费我们的时间。你是那种只想和女孩说话的怪人。还是说这会导致一些奇怪的事情?”
“不会发生那种事。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奥拉夫和谢尔盖会想要杀我的一个朋友。”
“你这个朋友——他派你来解决这个问题的,是吗?”
“差不多就是这样。”
“你看上去就像是那种人。我第一次听到你说话,我觉得你说话像个牧师。如果光看着你,我觉得你可能就像那些圣堂武士中的一个,他们会看着你的同时迅速地割断你的喉咙。”
“你对圣堂武士很有经验,是吗?”白恩笑着问,想起了他唯一认识的一个人——加尔-开普勒。他当然符合这个描述。
“你在这里什么人都能看到,帅哥。”莫娜说道,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看白恩的钱包。她显然想要白恩答应给她的钱。
“我还没有听到任何我想知道的事情。”
“如果我告诉你奥拉夫和谢尔盖在哪里,你会怎么做?”萨沙问道。
我会很吃惊的,白恩心想,因为我昨晚把他们的尸体丢在了一条小巷里。
“看情况吧,”他回答道。
“关于什么?”
“关于我是否能说服他们不要打扰我的朋友们。”
“这可能很难,除非你比看上去更强硬。”
“我有些朋友说我看上去像个仁慈女神尤达菈的牧师,”白恩说道,他知道自己说的是实话。他语气的真诚一定能使她们信服。但女孩的反应令他惊讶不已。她突然哭了起来。
“我告诉他们,他们不应该卷入其中。我告诉他们不要去管它。他们不听。”
白恩强忍住让自己的表情不变,想知道这个哭泣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意思。本能告诉他保持安静,让她说话,看看他能听出什么。他尽量冷冷地盯着她。他注意到莫娜变得坐立不安、紧张烦躁,似乎不喜欢谈话进行的方向。
她似乎也知道一些事情。他的导师和朋友们一起喝得醉醺醺的时候,常常会粗鲁地脱口而出一句格言,这句格言似乎有几分道理:说到在无意中偷听到秘密,没有什么地方比得上妓院。
那个女孩又看了看他,泪水夺眶而出。很难相信有人会对奥拉夫和谢尔盖这样的两个畜生产生任何柔情,但她显然做到了。也许这只是个怪人,他冷笑着对自己说。女孩望着他,似乎在期待着什么回应。他决定虚张声势。
“他们究竟告诉了你关于我们的什么事?”他问道,尽量使自己的声音保持柔和和礼貌。令人惊讶的是,在适当的情况下,他听起来是那么的咄咄逼人。
“不多。并不多。我最近对什么都不太了解。有时他们以为我听不见,便谈起这件事来,那是跟他们开的一个玩笑。他们找到了一个新的赞助人,这个人给了他们很多工作,并将给他们各种特殊的奖励。”
“工作,你的意思是——”
“动用肌肉的工作。让需要沉默的人沉默。起初,我以为这都是些平常的事,贵族们解决了仇恨,商人们消灭了对手。
“然后呢?”
“他们开始表现得很奇怪,在奇怪的时间进进出出。他们说要敲诈一些人。看来他们以为自己掌握了一些贵族的信息。”
白恩转头看着莫娜。“你确定你想听剩下的部分吗?”有些事情是不值得你用生命去听的。”
她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钱包。她明白现在的情况,但贪婪与恐惧交战,没过多久,白恩就从她脸上的表情琢磨出谁会赢。然后他抛给她一枚金币。
“我在楼下等你,”她接到金币后立刻说道。
“你们继续吧。”她打开门,走了出去。
“他们还告诉你什么了?”白恩等了一会儿,听到脚步声离开后问道。
“他们什么也没告诉我。”
“那你还听到了什么?”
“没什么。什么都没有。”似乎因为白恩的语气变得逼迫起来,这个女孩有点吓坏了。
“你从见过他们的这位新赞助人吗?”白恩意识到他的说话方式开始与这个女孩的回答相呼应。“你见过他们的这位新赞助人吗?”
“有时候会有个大个子来找他们。从他的言谈看来,他是个贵族。”
“你见过他吗?”
“没有。”
“从来没有吗?”
“他总是穿着一件有兜帽的斗篷,脸上围着一条围巾。”
“这不是有点不寻常吗?”令他吃惊的是,她笑了。
“在这里?天呐,不!很多人,尤其是贵族们,不希望别人知道他们来这里。他们有妻子,情妇,对手。你懂的,对吗?”
“关于这个人,还有我什么都不知道。他们是叫他伟大存在还是别的什么?”
突然之间,她的任何不适似乎都消失了,她似乎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如果奥拉夫和谢尔盖知道我告诉你这些,他们会杀了我的。”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为他们担心。他们不会再困扰任何人了。”白恩平静地说道。
第九百零五章 幕后主使
听完白恩的话,女孩似乎立刻想到了什么,她睁大了眼睛。她看起来好像要尖叫了。白恩立刻用手捂住她的嘴,叫她不要喊出声。她虚弱地扭动着身体,好像她期待他攻击她,或者把她抱到窗前,然后把她扔出去。白恩咒骂起来。
他从她那里什么重要的消息也没有得到,除了一些身份不明的人曾在红玫瑰酒馆见过那两个职业刺客几次之外。
“听我说,”他冷静地说道。“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只是想知道问题的答案,然后我就会离开。不要尖叫,也不要做任何事情来吸引别人的注意,这样你就会得到金子。你明白吗?”
她点了点头。他不知道放开她是否明智,但又想不出别的办法。如果他捂住她的嘴的话,他几乎无法把她从走廊里带出去。即使是在这家红玫瑰酒馆里也一样,这个行为毫无疑问会吸引他想避开的目光。他揭开她的嘴。她松了一口气。她看起来不像是在准备尖叫。
“还有关于这位赞助人的什么事吗?这位还有什么事吗?一个名字?一个会面的地点?任何事?”
女孩盯着白恩看了一会儿,似乎在确认他之前说的话是否值得相信,最终女孩似乎做出了决定。再一次开口回答白恩的问题。“我知道他们曾经跟踪过他,想看看他是从哪里来的。他说他是一个狡猾的顾客,但他们很擅长在他们想不被人看见的时候隐藏起来。”
恐怕他们并不像你想的那么擅长这件事,白恩想起了前一天晚上他提前发现两人的事。“那个人去哪儿了?”
“宫殿”。
太好了,白恩心想,这正是我想听的。他再一次仔细观察那女孩,希望能看出她是否在撒谎。他什么也看不出来。她看上去很真诚,但似乎又被所用的药品弄得有点迷糊了。
“就这些吗?”他问道。
“我听他们提过一次名字。”
“谁?”
“哈莱克。”
白恩开始想,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了,格雷罗根和其他矮人们是否会来找他。在这种情况下,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些金币,扔给了女孩。
“给,这是你的。如果你再见到这个人,或者听到关于他的任何消息,去白野猪酒馆找白恩-法塔林。你会得到更多的金子。”
“我会记住的。”她说着,转过身来,把脸埋在枕头里。他走出门的时候,能听见她的啜泣声。
白恩离开房间,走廊里偶尔能听到房间里充满诱惑的叫喊声,这里的隔音似乎做得比白恩想象中的还要好。他从楼梯下来的时候,正看见那几个矮人把啤酒直接灌进喉咙。
格雷罗根第一个注意到了他,对他点了点头。白恩以微微点头回应,然后走向他们。白恩来到矮人占据的桌子边,做了一个去外面谈的手势。
“我就呆在这里。”比乔尼注意到白恩的手势之后说道。“如果你愿意去,你可以去。”
“随你便。”格雷罗根无所谓地说道。
“我想——我也会留下来的。”乌力尴尬地拖着脚,平静地说。
“这取决于你,年轻人。”
白恩和格雷罗根大步走到街上。白恩迅速地概述了他所了解到的情况。这似乎比白恩面对刺客时获得的情报更少。
“我不这么认为,我们比之前更接近于找到那俩刺客背后的那个‘伟大存在’了,人类。”
“我不这么认为。宫殿这个线索对我们并没有什么帮助,那里从最普通的小厮到公爵都住在那里。即使那个女孩说那个人说话像个贵族,公爵的宫廷里的贵族数量也不是我们可以短期内进行筛选的。况且在现在这个情况下,得罪可以出入公爵宫殿的贵族并不是一个明智的行为。”
白恩顿了顿,继续说道。“我真希望我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我们死。难道是以前的仇人回来报仇的吗?”
“应该不会,”格雷罗根思索了一下说道,“我们杀死了大部分的敌人。”
“但还是剩下了几个。比如说,那个老鼠人的先知。”
“对此我表示怀疑,不管他的魔法多么强大,他都不能冒充一个人类贵族,溜进宫殿,人类。”
“但他过去使用过人类代理人。比如海德堡的前秘密警察头子,弗里茨-冯-哈尔施塔特。”
“是啊,千真万确。”
“或者它可能与城外的邪神大军有关。在人类之中有太多邪恶诸神的信徒,以各种各样的邪教存在。不管是在马尔努斯帝国,提尔亚,甚至伊斯塔尼亚都一样。我对这里出现几个并不会感觉到意外。”
“在我看来,这个猜测似乎更有可能。”格雷罗根说着,突然停了一下,歪头听听黑夜里的声音。
“你听到什么了吗?”白恩转头看向周围的黑夜,除了酒馆内散发出来的光芒之外,再远的地方完全是漆黑一片。
“脚步声,想要偷偷摸摸地接近。可能是强盗。”格雷罗根举起了他的斧头,朝黑夜中的一个方向望去。
白恩叹了口气,他几乎为那些试图从黑暗中袭击他们的强盗们感到难过。几乎。然后他想起了那俩职业刺客和他们的带有剧毒的刀子。他突然对自己穿的锁子甲衬衫而感到高兴。
他屏住呼吸,想让自己安静下来。两个年轻人从雾中走了出来,脸上蒙着面罩,手里拿着棍棒。他们看了格雷罗根一眼,吓得尖叫起来,转身就逃进了夜色中。格雷罗根耸了耸肩,没有去追他们。
白恩认为这是个明智的选择。如果他们真的是两个强盗,追他们只会浪费时间,从他们身上得不到什么。而如果他们不是的话,那么他们一定会把白恩自己和格雷罗根引入某个陷阱。白恩瞥了一眼格雷罗根,心想矮人恐怕并不是担心这点。
“如果那个女孩说的是实话,那么公爵的宫殿里就有一个叛徒,人类。”
“我们能做些什么呢?”白恩同样耸了耸肩回答道。“走到公爵面前,告诉他,你的手下可能有一个邪神的信徒。但是很抱歉,我们不知道是谁,因此你只能选择相信我们的话了。或者我们应该开始问问工作人员关于哈莱克的事。无论如何,这很可能只是个假名。”
格雷罗根耸了耸肩,没有说话,转身沿着街道开始往回走。那颗较小的邪恶月亮在天空中恶狠狠地闪烁着。白恩可以发誓,在他的视线中,那些建筑物上的石像鬼已经开始移动了。
他对自己说,这是光线的把戏,就像他在黑塔之中最初学习那些骗人的戏法一样,但他还是急忙跟在格雷罗根的后面。在这种时刻,他真希望自己不是在布拉格,而是在别的什么地方。即使城门外没有一支属于邪神的军队,在这里也不是一个令人感到舒适的城市。
第九百零六章 公爵的召见
艾森海姆-施耐德站起身来,拉上窗帘,遮住紧闭的窗户,试图挡住拼命从外面往里钻的凉风。有那么一会儿,透过百叶窗的缝隙,他看到了对面那栋建筑的白雪皑皑的屋顶。
和所有其他人不同,他不喜欢这样的景色。卡斯勒夫今年的雪下得太早了。有什么东西影响了这里的天气。如果说就在当邪神大军逼近布拉格的时候发生了这一事件,艾森海姆-施耐德认为这绝不是巧合。
他转头看着安吉莉卡,她裹着一床厚厚的被子躺在那里。如果这场寒流持续下去,她需要更多的保暖措施,否则这一场寒流可能会毁掉艾森海姆-施耐德的所有工作。
但是现在,她睡的是一个能让从疾病中恢复过来的人保持健康的觉。危机已经过去了,这里真的不再需要他了。但不管怎样,他还是站在那里,看着她熟睡的样子,为治疗女神祈祷,感谢她救了她的命。
有人会说之所以能治好安吉莉卡是因为他自己,但他不这么认为。就像即使她永远不会属于他,他也很高兴她能够活下来。他走过去,抚摸着她的额头,看着她渐渐恢复的气色,然后轻轻地踮着脚尖走到门口。
他的精力和魔力都已经耗尽了,就像他已经走了好几天而没有吃任何东西一样,他知道他需要补充体力和魔力。他朝楼下的酒馆走去。
楼下的人们对他产生了新的敬意,惊奇甚至恐惧,用带着这些想法的目光看着他。艾森海姆-施耐德熟悉这样的目光,不管是善意还是敌意,但他永远不会喜欢这种目光。
不知怎么搞的,有消息说他把安吉莉卡从恶魔的瘟疫中救了出来。现在没有人想冒犯他了。毕竟,如果他们染上这种病,他也许能救他们。
艾森海姆-施耐德知道这件事迟早会引起麻烦。尽管他想救那么多人,但他就是没有力量去拯救这么多人。拯救安吉莉卡几乎要了他的命,他怀疑在这个城市里是否还有人能够让他足够在乎,以至于他想再冒一次生命的危险去拯救对方。
当然,现在坐在这些粗野、冷酷的人中间,这样想很容易,也很容易拒绝他们。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有一个贵族来找他救命呢?对于艾森海姆-施耐德来说,拒绝贵族和拒绝这群酒馆中的暴徒一样轻松,只不过拒绝贵族可能会对他的名声有一些影响。
但如果明天有个泪眼婆娑的母亲来找他,要他救救她的孩子,那该怎么办呢?这是一个他很难抗拒的请求。好吧,当事情发生时,他再担心好了。现在去想明天的麻烦是没有意义的。
他从侍女那儿点了些吃的,又点了些茶,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他自己的房间有点小,也有点冷。但他不喜欢面对公共休息室里那群男人们的目光,也不喜欢喝葡萄酒。
他希望头脑清醒,不要让任何东西扭曲他的力量。他想知道白恩和矮人们在哪里。他猜测,这几个人很可能是去找昨晚那些被雇佣的杀手的消息去了。
艾森海姆-施耐德不知道他是否能帮上什么忙。不过即使有他能够帮忙的地方,他目前的状态还不太可能为他们提供帮助。他需要节省每一分力气,直到他彻底恢复过来。
即便如此,如果他们要找的人是个邪教分子,他也不太可能有多大作为。这些人通常能很好地抵御水晶球占卜咒语。因为如果他们想要活下来而不被发现,他们首先必须学到的就是这一点。
艾森海姆-施耐德不知道那些刺客们会不会来找他和安吉莉卡,或者他们要找的只有白恩和格雷罗根。对于前者他很担心,他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全,作为一名马尔努斯帝国学院毕业的法师,在经历了足够的冒险之后,他了解如何面对刺客的偷袭,这是任何一个能够活下来的魔法师的必修课。
但他仍然担心安吉莉卡,至少现在的她无法反抗。也许他可以为她提供一些保护。不,他转念一想,那俩刺客选择不出现在白野猪酒馆,多少证明了这里还是安全的。他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恢复身体状态。
至于白恩和格雷罗根,考虑到格雷罗根的斧子对恶魔的威力,也许派出刺客的人有理由是为了摆脱他,但对方又有什么理由去寻找其他的人呢?
算了,为什么要费心去理解那些邪恶崇拜者的逻辑呢,艾森海姆-施耐德心想。在这个方向上付出太多的努力可能会扭曲你自己的思想。他知道这事以前就发生过。那些试图理解邪恶之路的人往往被它们所诱惑。这是他经常受到警告的事情,因此他不会这么做。
正当这些想法在他脑子里翻腾的时候,他感到空气中魔力的流向突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如果这是远处雷暴的隆隆声,那就再明显不过了。他向窗外瞥了一眼,唤醒了他属于法师的视线。
他立刻发现自己的怀疑是对的。巨大的魔力湍流开始影响邪神大军上方巨大的黑暗魔法云。巨大的魔法能量漩涡向下旋转,将所有的能量汇集到某个地方。他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这是肯定的。
这时有人在敲门。艾森海姆-施耐德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检查了一下门栓。它还在那里。“是谁?”他问。
“您是施耐德先生吗?”那声音很平静,很有威严。
艾森海姆-施耐德想知道对方是谁。这是陷阱吗?他小心翼翼地运用自己的一些力量,冒着被水晶球占卜的危险。他的脑海里闪现出门外那个人的幻影。
他是一个高大的军人形象,身穿一件饰有布拉格翼狮的战袍。他的袖口上还挂着标志着军士长的徽章。另外两个士兵和他一起等在门外。艾森海姆-施耐德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公爵派来的。这很有可能。然而,这并不是那些信奉邪神的教派第一次模仿当权者。他不想在安吉莉卡虚弱的状态下冒险。
“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奉上公爵的召唤。”这至少看起来是真的。那人手里拿着一张卷起来的羊皮纸。然而,这羊皮纸又能花了多少钱,艾森海姆-施耐德问自己。他在心里准备了一个强有力的攻击咒语,把周围的魔力吸引到自己身上。如果这些人是刺客,他们就不会发现他没有做好准备。
他把门打开一条缝。没有刀子插进来。军士长奇怪地看着他,好像他的行为有点失常。如果这个人真像他所表现的那样,艾森海姆-施耐德认为他自己也会做出这样的表情。
“我这里有个病人可能还带着瘟疫。你最好把口信传给我,在楼下等着,”艾森海姆-施耐德说道。这是最关键的时刻。如果这些人是受雇佣的杀手,现在就是他们发动袭击的最佳时候。
他看见军士长的脸色发白,那张纸很快就从门缝里钻了出来。“你说得对,先生,”军士长说道。
艾森海姆-施耐德检查了卷轴。它看起来确实很逼真,上面有一个有翼的狮子印。他没有感觉到有什么魔法力量附加在上面,所以,据他所知,这不是什么魔法陷阱。不过他的理论是,无论你怎么小心都不过分,他用他的法师感官进行探测,结果什么都没发现。他耸耸肩,关上了门,打开了封条。
他飞快地读着信里的内容。这是要求他到宫殿里去一下的一个简单请求。这封信是写给马尔努斯帝国魔法学院的艾森海姆-施耐德先生的。看来,卡斯勒夫的统治家族希望雇佣他。艾森海姆-施耐德讽刺地想到,他们很可能想要一个额外的治疗人员以防感染瘟疫。
他转头看了一下安吉莉卡。他现在不想离开她,不想把她丢在无人保护的地方,但普拉格是一个处于战争状态的城市,处于戒严令之下;拒绝统治者的要求可能被解释为叛国。
他又研究了一遍这个信息。上面没有说让他什么时候到宫殿里去报到,但是如果现在出发的话,抵达的时间肯定已经很晚了。他想了一会儿,看了看安吉莉卡的睡姿,决定冒险得罪公爵。明天早上有足够的时间去见公爵。他草草地写了一个回复,就下楼把信交给了军士长。
第九百零七章 铸造者氏族议会
先知坦古尔环顾着铸造者氏族的长老们。他非常享受如今的状态。自从击败了勒克-蛇舌的部队以后,他们用一种新的尊敬的眼光看着他,同时又带着一种适度的恐惧。这是件好事。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个议会厅是对鼠人魔都的魔都委员会议会厅的亵渎。铸造者氏族的长老们坐在一个巨大的圆形大厅中形状大致像马蹄铁的会议桌边。他们有十三个人,这并不奇怪,因为这是鼠人宇宙学中最神圣的数字之一。
每一个属于铸造者氏族的公会都有各自的代表,这是一个如此关系如此复杂的群体,甚至让坦古尔如此强大的头脑都在试图理解他们关系的复杂性。
不过他猜想,就像在鼠人魔都一样,地位反映在他们的代表在马蹄铁会议桌上的位置上:离中心越近,离两侧越远,就越有地位。铸造者氏族的高级驯兽大师首领坐在中间。
先知坦古尔站在他面前,在马蹄铁会议桌围成的空间里,面对着十三双闪着微光的红眼睛。他的爪子搁在铺在地板上的氏族符文上。他没有被对方的地位吓倒。一点也没有。他的气味腺的轻微收缩只是表明他很兴奋。
“你的前仆从已经消失了,先知坦古尔。”高级驯兽大师首领尖声说道。坦古尔看到有纸条在桌子边从一个爪子传递一个爪子。这从来都不是一个好兆头。
“叛徒勒克-蛇舌又一次逃脱了铸造者氏族的魔爪,”坦古尔冷笑着说道,这句话比他说出的其他任何理由都更有用。“为什么我一点都不感到惊讶呢?”
“我们希望你能运用你的力量找到他。铸造者氏族要和那个不正常的生物算帐。”对方的语气缓和了一点。
“我已经尽力了,”坦古尔结结巴巴地说道,“但是我完全找不到他,似乎他已经离开了这座城市。”
“这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先知坦古尔?”
坦古尔看着纸条慢慢地从马蹄铁型会议桌的左外边缘移向中间。即使在他说话的时候,他也想弄清楚里面包含着什么信息。
“在神秘能量的流动中有很大的干扰,”坦古尔用他能想到的最好的解释预言的方式说道。这是真的。在过去的几天里,空气中的魔力飘动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强劲。在这样的魔法风暴中搜寻一个人就像在暴风雪中寻找一个人一样。在这种情况下,要找到勒克几乎是不可能的。
“所以呢?那又怎么样?”
“这些干扰干扰了我的魔法视野,扰乱了所有形式的水晶球占卜。”
“你有没有想过是什么造成了这些干扰?难道是勒克背后潜伏的势力吗?”
这是一个令人不安的想法,而且很有可能。坦古尔并不是怀疑邪恶诸神的力量会帮助像勒克-蛇舌这样卑微的生物。更有可能的是,这是与那支邪恶大军的进军同时发生的某种神秘现象。
也许是信仰邪恶诸神的施法者从那片被邪恶力量侵蚀的废土中吸取能量来辅助他们的魔法,这种可能性虽然微乎其微,但仍然有可能发生。就在这个想法闪过坦古尔的脑海时,他感到他的气味腺几乎绷紧到了爆裂的地步。仅仅是猜测这种可能性就已经很可怕了。它讲述了一种几乎强大到令人难以置信的力量。
当然,坦古尔心想,如果在这股神秘能量到达那支邪恶大军之前,能够有一种方法可以利用它的话,那么那个控制住它的巫师将会强大到无以伦比。
突然间,坦古尔意识到他必须离开铸造者氏族的老巢,开始调查这种可能性。他现在所需要的只是一个借口。这时那封信到了高级驯兽大师首领那里,他打开信,看了看,皱起了眉头。
“我们得到了来自魔都的消息。你必须立刻回到那里,向魔都委员会解释你的行动,先知坦古尔。当然,我们会提供护卫护送你穿过这片动乱的土地。”
通常情况下,这样一趟旅行的前景会让坦古尔不舒服,同时他又有理由保持谨慎。但现在他几乎是在盼着立刻出发了。
“我马上就走!”坦古尔宣称道。
他看得出来,铸造者氏族的长老们对他的热情感到困惑,甚至有点害怕。
————
白恩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的皮肤上爬行。他脖子后面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夜空中似乎有一种奇特的光亮,在城外的军队上空闪闪发光。就是在黑魔法还没有施展的时候,他已经感觉到这些事情了。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也许这与今年的早雪有关。
白野猪酒馆就在他们前面,在不断飘飞的雪花中欢快地闪耀着光芒。就在这时,他看见三个穿着公爵纹章制服的人出现了。他抑制住了想躲进小巷的冲动。他们肯定不是来调查奥拉夫和谢尔盖的死因的吧?他们肯定不是在找他吧?格雷罗根则没有表现出任何关心的迹象。他大步向前走去,不理睬士兵,仿佛他们不在那里似的。
士兵们显然知道他是谁,因为他们对他立刻采取敬而远之的态度。当他们经过白恩身边的时候,他听到士兵们在低声谈论白天的战斗。他们在城墙上的功绩似乎已经被众所周知了。
很好,白恩认为。成为一时的英雄对他们也许没有多大好处,但多少也会有一点帮助。尽管他们是对保卫城市来说非常有用的战士,但他怀疑没有人会密切关注他们的其他活动。
他走进酒馆,立即上楼,留下了独自在酒吧喝酒的格雷罗根。
“她怎么样?”白恩一进屋便紧张地问道。艾森海姆-施耐德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白恩不确定他对这位魔法师出现在这里会有什么感觉。但他确实既嫉妒又感激。
“她会没事的,”艾森海姆-施耐德轻声说。“她只是需要休息和时间来恢复。”
“你怎么样?感觉好些了吗?”
“我有些累,但我还活着,这就足够了。有什么有趣的发现吗?”
白恩冒险看了一眼安吉莉卡,确认她是否睡着了,然后解释了他去了哪里,以及他了解到的情况。
“虽然不多,但总比没有好,”艾森海姆-施耐德消化了一下白恩说出的信息后说道。“你真的希望能够知道那俩刺客的主人是谁吗?”
“不,但有时你会走运。如果你不去尝试,你永远不会得到任何东西,那么我们还不如回到某个黑暗的夜晚,等待从背后伸出一把有毒的刀子。你能想到什么吗?”
“没有。但我还是很担心。宫殿里可能有叛徒,这并不能使人安心。但我也不能说我很惊讶。”
“我也不能。”
“真的吗?白恩,你说的这话是要有根据的。”
“这不是我第一次在高层遇到叛徒了。”艾森海姆-施耐德只是看着他。不知为什么,白恩讲述了他与艾曼纽伯爵夫人的秘密警察头子弗里茨-冯-哈尔施塔特相遇的故事。弗里茨-冯-哈尔施塔特是一名老鼠人在人类世界的代理人。艾森海姆-施耐德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他会点头微笑,在需要澄清观点的时候会问一些睿智的问题。
“你觉得这里的那个叛徒也会有同样的地位吗?”艾森海姆-施耐德最终问道。
“没有理由不让我们猜测他可能拥有更高的地位。出身高贵并不能保证一个人就不会堕落。”
“我相信我们统治阶级中的许多人可能会强烈反对这一点。”艾森海姆-施耐德说道,“但我不会。即使在勃兰登堡,我也看到了这方面的证据。我记得——”
艾森海姆-施耐德说话时,脸上掠过一丝纯粹的恐惧。他的脸色变得苍白。他的手在颤抖。他看上去就像被晴天霹雳击中了一样。
“怎么回事?”白恩问道。然后他也感觉到了一种纯粹的恐怖感。
“我们必须去城墙!现在!把格雷罗根喊上!”艾森海姆-施耐德急促地说道。
第九百零八章 哈莱克
那个叫哈莱克的人站在城堡的最高处,凝视着远方的夜色。在他的下面,他可以看到内城区被雪覆盖的屋顶,高耸的庙宇顶部,迷宫般的街道,和巨大的内墙。远处的房屋和公寓看上去很小。只有巨大的外墙似乎才有一些实质。
在很远的地方,他可以看到城市周围由篝火组成的广阔的海洋,巨大的恶魔般的战争机器的轮廓,黑色的金属从其上覆盖着的积雪中露出来。他现在还能看到别的东西。
他的主人最近给了他一件礼物。改变了他。他的眼睛现在比凡人的眼睛看得更清楚了,他能看到他的主人——萨索瑞恩的力量在他周围时起时落。
他知道他的眼睛很快就会开始真正的改变,会显示出突变的印记,所有人都能第一时间发现他的不同,但现在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当他周围的人意识到他的真正天赋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太迟了。他们,和他们的整个城市,将被粉碎在城外那支大军的铁蹄之下。
哈莱克猛地摇了摇头,他知道他必须停止这样的思考。他知道,随着时间的变化,他对邪神大军里的魔法大师召唤的魔法流变得异常敏感。他知道这已经开始影响他的思想了。不过很快这就不重要了。
不久之后,他就可以无拘无束地崇拜他的主人——时代的变革者,但现在事情正处于微妙的关头,可能还会出现其他问题。就像他经常提醒自己的那样,如果他自己最终不能够在场,在这场动乱中取得胜利就毫无意义。他不希望在变革到来的光辉日子到来之前,就冒着暴露的风险。
他内心的一部分仍然不确定他是否希望看到邪恶一方的胜利。他的那一部分仍然忠于这座城市、人民和公爵。他心里有几分希望他从来没有参加过那些伪装成正派人士的邪教徒的第一次会议,从来没有让自己被诱惑去追求禁忌的知识。
但是现在太迟了,他对自己说道,并试着让自己那感到内疚、疲倦和痛苦的一面消失。他在内心中长长叹了口气。试着告诉自己:一切都太迟了,只能按计划行事。
他试图告诉自己,这些变化是好的。他感到他的主人所赐予的才能在他心中苏醒了,就像它们不久将在人类世界的所有被选中的人中间苏醒一样。
他对空气中的魔力有了新的敏感度,这是他有能力运用魔法的第一个迹象。他现在可以通过意志力塑造魔法本身的原始材料了。为了向自己证明这一点,他集中精力开始调动空气中的魔力,想要使光线出现在他的手上。
他费了很大的劲,才使他的周围出现了一片朦胧的红光。令人惊讶的是,这是大多数魔法师经过多年的学习和高强度的训练才能掌握的技艺,而现在完全是靠他自己的意志力得来的。如果他现在就能做到这一点,那么几天之后,甚至几年之后他可以达到什么样的程度呢?
那支邪神大军之中的巫师也是如此吗?还有那本书——他不自觉地想到那本书,据说那本书里有全世界,甚至全宇宙的所有知识。这才是他选择信奉主人的原因,不是吗?不,他再一次摇摇头,不让自己沉浸于这个想法。
他向远处瞥了一眼,他的注意力突然被这座城市周围编织的巨大的魔法线吸引住了。今晚它闪耀着惊人的光芒。今天晚上,当那颗邪月发出最强的光,强烈地照射在试图争取荣耀的大军之上时,最后的仪式正在进行,以封闭这个城市的魔法墙,并推进这个伟大的计划。
他可以看到魔力之网在邪神大军的队伍中闪闪发光,从一座神圣的方尖碑一直延伸到另一座神圣的方尖碑,就像服务于萨索瑞恩的巫师们召唤了周围的所有魔力并引导它们达到自己的目的地一样。
每一个巨大的,上面有着无数邪恶符文的直立雕刻的石头已经被数百个伟大存在的奴隶从那片邪恶的废土之中带来了。他还不能猜出带它们来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但他知道它们一定拥有强大的力量。当时机成熟时,他会知道的。
他强迫自己出神的思绪从那由魔力编织而成的不可思议织布中的无限美感中解脱出来,回到手头的事情上去。奥拉夫和谢尔盖没能完成指定的任务,真是遗憾。在他们的人生道路上,他们一直是很好的仆人。他很遗憾,在这个伟大的日子里,他们却不能来领取他们的报酬。
白恩-法塔林在那场遭遇战中一定是非常幸运,或者是非常顽强地活了下来,因为这两人都是令人生畏的杀手。这并不是一个让人安心的想法,因为他认为自己的任务是看着白恩被杀死,而白恩在那两个人当中是比较弱的一个。
如果要花这么大的力气才能杀死那个人,那么就要花费更多的力气才能除掉那个矮人。但他知道,只要有耐心,有毅力,有从错误中吸取教训的决心,任何挫折都是可以克服的。他必须找到另一条前进的道路,仅此而已。他确信不久他就会在这个伟大的计划中完成他的任务。他以前总是这样。
现在还有其他事情让他担心。他的手下们现在肯定已经在水门的粮仓里下毒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他将是所有人中首个完成任务的。第一名,他打了个寒颤。他不喜欢做这些事。这与他从小所受的教育背道而驰。
他也不喜欢认为自己是叛徒。就在他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的时候,他突然顿悟了。他一方面确实感到内疚,这是真的,但另一方面又陶醉于这一切的邪恶。他是在报复自己一辈子都是第二名,因为他受到了那么多小小的侮辱。他正在从荣誉和责任的笔直外衣中挣脱出来。在某种程度上,这是一件好事。那么,为什么我觉得自己正站在深渊的边缘呢?他心想。
就在他继续注视着的时候,他感觉到远处的魔力流动给这个城市带来了变化。听起来像一声尖锐的哀号。当一个灵魂陷入萨索瑞恩最深的地狱时,他会发出一种饱受折磨的声音。哈莱克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难道这是他没有得到警告的伟大计划的一部分吗?
第九百零九章 幽灵
他们在雪地里奔跑时,黑暗中出现了一些影子。起初,白恩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以为他看到的只是一阵阵的雪花,被吹成奇怪的形状,但当他看清楚的时候,很明显不是这样的。
这些轮廓呈现出一种朦胧模糊的物质,看起来像人的轮廓,但却有遭受折磨的痛苦灵魂的面孔。他们发出微弱的嚎叫和哀号,他们幽灵般的声音在风中升起,变成了可怕的尖叫。
它们中的其中一个径直朝格雷罗根走来,疯疯癫癫地胡言乱语,长长的发光的星状物质拖着它的尾巴在空中盘旋。格雷罗根举起斧子,一斧砍穿了那鬼东西,仿佛它是雾做的。当它这么做的时候,这个生物失去了连贯性,消失在空气之中。在他们周围,哭声越来越大,一种可怕的存在感更浓了。
白恩环顾四周,看到成千上万的这种东西在城市的空气中游动,尖叫着,咆哮着,胡言乱语。它们中的其中一个直接向他闪了过来。他举起剑来挡住它,就像格雷罗根挡住那个冲向他的东西一样。
当那怪物走近时,白恩注意到它几乎是透明的。它在那颗邪月的照射下发出绿光。雪花穿过它,好像它并不是真的存在似的。这似乎不太真实。当他注视着的这些东西的时候,他看到越来越多的东西从城市的石头中冒出来。他想知道这是难道是因为黑魔法而滋生出的邪恶生物吗?今天晚上,黑暗的力量到底释放出了什么?
那家伙以惊人的速度绕过他的剑刃。它伸出手,用它那发着怪光的手指紧抓着他的脸。在接触的瞬间,白恩感到一阵强烈的电击,就像被闪电击中了一样。这种震惊不是身体上的,而是情感上的。这是一种绝对纯粹的恐怖。当恐惧进入他的脑海时,白恩感到他的血液都凉了,并威胁要把他的思想埋在一场纯粹的恐惧雪崩之下。
一大堆画面在他脑海里闪过,似乎要把他的脑子淹没。他看到了布拉格城的奇特变化。他看见城门外有一大群邪恶势力的军队,月亮上似乎有张饥饿的脸发光。
他看到了一支可怜的人类防御军被信奉邪神的战士所杀。他看到城市被夷为平地,黑暗的军队继续前进,只留下不安分的亡灵。后来,他看到城市被重建,被杀害的人的阴森可怖的灵魂渗透进石头里,被包围在他们周围的扭曲的能量毒害和腐蚀。
他立刻意识到那是什么东西。它是四个世纪前在对抗邪恶势力的大战中倒下的战士之一的鬼魂。它曾经是一个像他一样的人,现在却彻底改变了它曾经的样子,变成了一种近乎无意识的饥饿回响。
它投射到他身上的恐惧是属于它自己的恐惧,在被囚禁在石头里的几百年里,这种恐惧已经耗尽了他的意识。这是一种吞噬一切的恐怖,它的威力几乎要杀死他。
他的心怦怦直跳,直跳到快要爆炸为止。他的神经末梢似乎都要尖叫起来。他大脑深处的某个东西在原始的恐惧中尖叫着,发出了语无伦次的声音。
他感到自己的思想似乎要在这种强烈的感情下崩溃了,随着神志逐渐清醒,他感到陌生的思想的卷须开始侵入他的大脑。他有一种永无止尽的饥饿感,一种盲目的**,想要再一次获得**的满足,消除几个世纪以来都没有得到满足的**。
他知道有什么东西要把他从自己的身体里赶出去,把他的灵魂赶出去,好让它占有他的身体并去作孽。他知道,如果它成功了,他就会像它一样,变成一个没有身体的灵魂,慢慢地退化成这样一个失去知觉、没有思考能力的东西。他拼命地,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拼命地反击,试图把那东西从他身上推开。
当他这么做的时候,他感到恐惧开始消退。他的心跳又慢了下来。他的视线清晰了。他看见了那鬼东西的可怕扭曲的脸正在他面前。这是对一个人类的一种可怕的戏仿,由于愤怒和对人肉令人作呕的**而扭曲。
它的嘴张开了,比任何人类的嘴都要大得多,大得似乎一口就能吞下白恩的头。他对它咆哮着,挥舞着他的剑。它穿过了这个生物。它的剑刃上的符文闪烁着光芒,发射出一道闪电,这个可怕的东西分解成几十个更小的组成部分,然后慢慢消散。就在他们这么做的时候,几乎压倒一切的恐惧仿佛从未有过似的消失了。
他环顾四周,看到格雷罗根站在一群尖叫的幽灵中间,他的斧头在他们接近他之前就把他们消灭了。艾森海姆-施耐德就在附近,他被一道金色的光罩住了,挡住了那些生物靠近他的路。
在白恩的注视下,艾森海姆-施耐德做了个手势,念了个咒语,他周围的球体开始膨胀,向外飞入黑夜。碰到鬼魂的地方,它就会被光罩分解,无法抵抗艾森海姆-施耐德施出的任何魔法。
白恩再一次开始羡慕艾森海姆-施耐德的施法能力。不一会儿,他们周围的街道上就没有了怪物,上面的天空也没有了。从他们周围的房子里,白恩可以听到尖叫和疯狂的胡言乱语。他猜想,并不是所有住在这所房子里的人都像他那样成功地抵抗了鬼魂的占据。
这时,另一种几乎和幽灵加在他身上的恐惧一样压倒一切的恐惧充满了他的脑海。他怒视着艾森海姆-施耐德喝问道:“安吉莉卡——她安全吗?”
艾森海姆-施耐德的脸变得苍白,然后他闭上眼睛,做了一系列复杂的手势。在他的眼皮后面,白恩可以看到一道熔化的金色光芒。这不是一个令人放心的景象。当艾森海姆-施耐德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双眼内的火焰才刚刚开始熄灭。“不要担心。她是安全的。我留在原地的那些防御魔法足以把那些东西拒之门外。”
“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白恩问道,尽管他已经知道答案了。他需要听到自己的声音来证明自己仍然是人类。
“星质生物,曾经笼罩在这座城市的邪恶精神残余。”
“你是说星界生物,艾森海姆?我见过星界生物,它们绝对不是这个样子的。”白恩想起来佛莱恩能够召唤的星界生物,它们和这些东西完全没有一点相似之处。不,或许除了那几乎透明的体质。
“不是,星界生物,是星质生物,也叫灵质生物。简单来说,就是鬼,白恩。那些被黑魔法束缚在死亡地点的灵魂,以及他们自己的恐惧和仇恨。布拉格是一座闹鬼的城市。”
“邪神的信徒们是如何解放他们的?我记得你说过,他们的魔法无法穿透城墙上的守护咒。”
艾森海姆-施耐德摇了摇头,所有的光都从他的眼睛里消失了。他看了看格雷罗根和白恩。夜里,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白恩举起他的剑准备攻击。格雷罗根摇摇头,告诉他不需要武器。艾森海姆-施耐德似乎没有意识到潜在的威胁。他不停地用有点夸张的声音说话,让白恩想起他以前在黑塔之中的导师们。
“也许他们的魔法已经变得足够强大,可以通过那些咒语了。这在理论上是有可能的,但可能性不大。我认为他们还没有足够的实力做到这一点。”
“那这是怎么回事?”当白恩看到发光的球体开始向外扩展到城市的其他部分。白恩不需要艾森海姆-施耐德告诉他,也能看出其他巫师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情。
“我不认为邪神的信徒或者城外大军中的巫师释放了这些东西,”艾森海姆-施耐德说道。“我认为它们一直在这里,一直待在这座灵魂的监狱里。我想是邪神巫师们所做的事唤醒了它们。”
“那会是什么呢?”
“我不知道,但就在不久前,我还感觉到空气中的魔力在强劲地移动。邪恶的月亮变得更大,变得更强。邪恶魔法的力量也变得强大。我们自己到城墙上去看看吧。”
艾森海姆-施耐德刚说完,斯诺瑞就从黑暗和雪地里钻了出来。“有趣的鬼东西袭击了斯诺瑞。这些愚蠢的东西不断地打斯诺瑞。但什么也没发生。”
“你没有感觉到任何东西——恐惧、害怕、痛苦?”白恩问道。
“没有。斯诺瑞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斯诺瑞回答的语气听起来像是被这个问题侮辱了。
“那是因为你需要一个大脑来感受恐惧,人类。”格雷罗根说道,“而斯诺瑞没有这东西。”
斯诺瑞听到格雷罗根的话,自豪地笑了。当他们冲向城墙时,他看上去高兴极了。
第九百一十章 城市的粮仓
一个男人突然从雪中钻了出来。他面色苍白,像死尸一样。他的眼睛闪着幽灵般的光芒。艾森海姆-施耐德立刻意识到,这就是那些吃人肉的肮脏生物中的一个。但仍然和它的同类有着不同,艾森海姆-施耐德能感觉到这个生物本身已经死去,但某种东西让它再次行动起来。毫无疑问,这是那些恶灵的杰作。
它虽然嵌在这具尸体的组织和肌腱上,但现在却无法被艾森海姆-施耐德用来驱散同类的魔法能量所分解。尸体阻挡了他所释放的法术。
艾森海姆-施耐德再次尝试召唤魔法能量,但事情变得越来越困难。他被寒冷麻痹了,被他已经施出的魔法榨干了。那东西邪恶地咯咯笑着,用长长的、冰冷的、白色的手指向他伸过去。
白恩还没等它靠近,就从艾森海姆-施耐德身边跳了过去,用剑刺穿了那具尸体的身体。血慢慢地从伤口渗了出来,染红了雪。这是对如此深的创伤的一种不自然的反应,但是,这个人被鬼魂附身,并没有轻易地放弃生命。它仍然试图继续前进,无视身上的伤口。
白恩剑刃上的符文发出暗淡的光芒,然后刷的一下扫过了这具被附身食尸鬼的尸体。艾森海姆-施耐德没有从其中感觉到这柄剑在他们对抗巨龙卡兰迪尔时所表现出的那种远古力量的感觉。如果这股强大的力量还在刀刃里,而不是因为屠戮巨龙而消散了的话,那么它应该仍然在保持休眠状态。
当这个怪物倒下的时候,从它的嘴里发出一声长长的尖叫,一大团白色的雾从尸体上冒了出来。起初,艾森海姆-施耐德担心鬼魂会再次试图占据白恩或他自己,但它没有。相反,它开始分解并被风吹走。
“谢谢。”艾森海姆-施耐德说道,他是认真的。他突然对白恩、格雷罗根和斯诺瑞的到来感到欣慰。在正常情况下,他们可能不是他愿意花时间待在一起的人,但当你被困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城市,被邪恶的力量包围时,他们正是你想要的那种人。
他们继续向城墙走去。艾森海姆-施耐德害怕他们会在那里发现什么。那颗邪恶的月亮在他们的头顶上闪着可怕的光。它的光比它体型更大的兄弟更亮。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但他从对历史的了解中知道,这总是将会发生可怕事情的预兆。事实上,他并不需要通过月亮的变化来让他知道这一点。
他的法师感官告诉他同样的事情。黑暗魔法形成的魔法流体在城墙外明显地盘旋着,这股强大的邪恶能量被吸引到那里是有原因的。他肯定这不是一个好的原因。
他感觉到周围有魔法的脉动。这说明城里面其他的巫师也在忙碌着,很可能有些祭司们也在忙碌着,尽他们最大的努力来控制被释放出来的恶灵。就在他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感觉到另外一种东西,一股黑暗的魔法能量在黑夜中流动。它强大而邪恶,而且就在附近。
“格雷罗根!白恩!向右转!现在!小心!那里有邪恶的魔法!”
值得赞扬的是,这些冒险家们没有犹豫,甚至没有质疑他的指示。他们沿着小街朝他指的方向跑去,斯诺瑞跟在他们后面。就在他们这么做的时候,艾森海姆-施耐德那双能观察到魔力调和的眼睛从前方捕捉到了一道奇怪的、五颜六色的光芒。
双眼中黑魔法的激流使他怒火中烧。竟然真的有人趁机在城内释放黑魔法,这也难怪大部分施法者被普通民众当成邪恶力量的崇拜者。毕竟任何一个邪教信徒对普通人造成的伤害都会广泛流传。而正直的施法者们所做的事情则相对传播的更局限。他低声念了一句咒语来加强他的保护咒语,然后准备战斗。
当他们跑向那座巨大的建筑物时,白恩想,这是什么新的疯狂行为?他认出这座建筑是一个加固的粮仓,城里的粮食储备都储存在这里。通常这个地方都有重兵把守并且戒备森严,但现在入口是敞开的,里面的路是畅通的。士兵们在哪里?
当他靠近拱形门口时,他得到了他问题的答案。粮仓守卫们躺在雪地里,喉咙被割开,周围都是已经凝固的血泊。白恩的头脑一片混乱。这是不可能的。这群全副武装的士兵在他们有决心和手段进行抵抗时,是不会站在那里让人割断他们的喉咙的。
答案只有一个。邪恶的巫术在这里起作用了,而且是他所没见过的巫术。当他从石像鬼下面经过时,入口上方的石像鬼似乎正随时准备扑向他。他走进去,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什么也没发生。有那么一会儿,他为摆脱了严寒而感到高兴,但当他看到里面等待着他的东西时,他突然感到恶心。
这里有更多的卫兵被屠杀。他们的喉咙被割开了,眼睛睁得大大的,瞪得死死的。他们的武器就在附近,没有沾染敌人的鲜血,显然是没用过的。
白恩再次感到一种病态的确定感,那就是邪恶的魔法在这里起了作用。而不是先前那些在风中嚎叫的幽灵。这些人没有抵抗,他们很可能只能保持警惕,眼看着敌人割开他们的喉咙而不能反抗。几十个人死在这里,他们的敌人,不管他们是谁,都没有伤亡。
不一会儿,格雷罗根和其他人就围到了他身边。“他们来这里应该是为了破坏食物供应,”艾森海姆-施耐德说道。
“或者给食物下毒。”格雷罗根说道。
白恩点了点头,对格雷罗根的话表示同意,同时想起了谢尔盖和奥拉夫,还有他们的带毒刀子。他们的雇主当然知道邪恶的炼金术。
“斯诺瑞认为我们最好阻止他们。”斯诺瑞认真地说道。
“怎么做?”白恩问道,竭力抑制住自己的恐惧。“五十个城市守卫都没能做到。”
“我相信我们会想出办法的,人类。”格雷罗根说道,他的拇指沿着斧头的边缘一滑,直到一颗明亮的血珠冒了出来。“他们在地窖里。我能听到他们的声音。”
“小心点,”艾森海姆-施耐德说。“他们有强大的魔法。我能感觉到它。”
格雷罗根看着尸体,哼了一声。“我不需要巫师来告诉我这些。”
第九百一十一章 粮仓内的人
他们蹑手蹑脚地走进黑暗中。白恩闻到了空气中奇怪的霉味。灰尘使他的喉咙发痒,使他的口干舌燥。他们经过巨大的槽,这些槽是用来把粮食运到巨大的储藏坑里的。
这里阴沉沉的。唯一的光亮就是艾森海姆-施耐德周围微弱的光。他尽量压低光线的亮度,以免警告敌人,只留下足够的光让白恩能够看到周围。白恩怀疑艾森海姆-施耐德和矮人们一样都不需要光线,不过他很感激艾森海姆-施耐德的关心。
“你认为这有什么联系吗?”白恩问道。
”什么?”艾森海姆-施耐德反问道。
“被释放的鬼魂,现在又来袭击粮仓?”
“我不知道。更有可能是一场意外,鬼魂是被释放出来,而这件事同时发生了。我认为这些袭击发生的时间和城墙外发生的事情发生在同一天晚上,但这并不意味着它们之间也有联系。”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邪月已满。在这样的夜晚黑暗魔法是最强大的。对于那些毁灭性力量的追随者来说,这是一个神圣的夜晚。可能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一些事情正在同时发生。”
“但我们不能肯定。”
“是的。不过我只是希望情况就是这样。”
“为什么?”
“因为如果不是这样,那就意味着我们城墙外的围城者们有某种与他们在城市内部的邪神崇拜者交流的方法。如果他们做到了,也许他们就有了一种超越信息传递的方式。”
“这可不是个让人安心的想法。”白恩担忧地回答道。
确实是,艾森海姆-施耐德的猜测并非异想天开。如果他们可以越过那道魔法墙而交流,那么他们确实可能会传送一些人甚至一小支军队进入城市。白恩在那片被邪恶力量所侵蚀的废土上见过传送魔法和法阵。
“这次入侵显然是早已计划好的,白恩,是由一个人,或者是一群有着恶魔般智慧的人策划的。谁知道他们还会有什么可怕的惊喜呢?”
白恩站在一个装载坡道的边缘,俯视着仓库。在大约十五尺深的地方,埋在齐膝深的谷粒里,他看得见人影。他们是一群穿着长袍、戴着面具的人。一些人提着灯笼,另一些人则搬着储藏箱移动,或者从大瓶子里倒出液体,搅拌到谷物里。
白恩知道格雷罗根是对的。这是毒药。他想知道,这些人是什么样的人,谁能在当一群怪物在城墙外面等着的时候,密谋杀害他们的同胞呢?他意识到自己已经有了答案。他们是邪恶诸神黑暗力量的追随者。他们可能根本不认为自己的行为是背信弃义。至少对他们来说,确实做到了。
看到他们的人数如此之少,他多少有点放心了。他们用魔法和黑魔法打败了守卫,但是,希望艾森海姆-施耐德可以反击,或者只要能够吸引对方就可以。白恩作为战斗法师来说,会很快解决他们中的一部分,这是他最拿手的事情。
除非他们是非常出色的战士,否则格雷罗根和斯诺瑞将证明他们绝对不是矮人的对手。白恩很乐意参与并帮助进行这场屠杀。他们显然过于自信,很容易受到惊吓。他们甚至没有布置岗哨,或者派出哨兵。
“我们被告知不要杀死守卫,”下面的一个人嘟囔道。“有人告诉过我们,但你听了吗?当然没有!当上级得到这个消息时,我们就会有麻烦了。”
“我说的是安全胜于道歉,”另一个声音用自我辩解的口吻说。这是一个令人讨厌的声音,带有一种谄媚的意味,白恩毫不怀疑,是它的主人先开始屠杀卫兵的,而且他还很喜欢这样做。“不管怎么说,我们墙外的弟兄们需要担心的刀片少了几把。”
“是的——可是现在大家都知道这儿发生了什么事了。这应该是一个突然袭击。”
“快点。”白恩听到第三个声音说。这是一个领导者的声音。“暴风雪不会永远持续下去,几小时后警卫就会换班。我们没有整晚的时间。”
在他们在外面碰到了那些像鬼一样的东西之后,听到了人的说话声,这几乎是一种安慰。他们的敌人都是活着的人,白恩知道如果他砍了其中一个人,他就会流血。他突然高兴起来。
就像经常发生在他身上的那样,他先前的恐惧已被一种郁积的愤怒所取代。他对下面那些人的所作所为很生气。他们偷偷地杀害了警卫,这已经够糟糕的了,但他们还计划再谋杀几百人,也许几千人。
白恩知道,如果他们的计划得以成功,他或安吉莉卡或其他任何人都很容易成为受害者。他们所做的事是邪恶的、怯懦的、奸诈的,它必须加以制止。白恩突然有点想笑,如果双方替换位置,那么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在敌人的粮仓里下毒。
而且就像第一个人说的那样,神不知鬼不觉的下毒才是最好的方式,不然当敌人知道粮仓被下毒之后,他们有其他方式来解决粮食的问题,虽然任何一个方法都不会是一个好方法。
“看来到目前为止,他们只污染了一个粮食贮藏处。”艾森海姆-施耐德小声说道。
“那就让我们在他们继续下去之前阻止他们,”格雷罗根说道,“喂!你在下面干什么?”他吼道。
正在偷偷摸摸装弹的白恩恨不得直接捂住脸,难道格雷罗根永远不知道什么叫偷袭吗?白恩看见那群戴面具的教徒抬起头来。白恩可以看到那双狂热的眼睛闪闪发光。他们中有几个人拿着刀或剑。其中一个人举起手,开始乱动起来,嘴里则念诵咒语。
白恩抬起魔法火枪,照着那人便开了一枪,三根枪筒同时射出的子弹把对方肩膀以上的身躯直接打碎了。白恩没有给自己思考的机会,把火枪塞回枪套,就跳到空中,挥舞着他的剑。他在另一个巫师附近着陆,一击就把他的头盖骨劈开了。着陆的冲击被柔软的麦粒缓冲了下来,几乎没过了他的脚踝。
接着白恩甩出祭刀,一柄直接飞向另外一名邪恶巫师,一柄直接插在刚才被劈开头盖骨的巫师尸体上。那名活着的巫师用手臂挡住飞向他的祭刀,祭刀插在他胳膊上,让他尖叫起来,打断了他的施法。
白恩则快速念诵咒语,死去巫师身体上的毛发飞快地生产,顺着尸体上的祭刀朝着另外一柄祭刀伸去。在毛发生长的过程中,尸体的血肉以可见的速度消耗。当那些毛发顺着祭刀中间看不见的某种连线顺延到活着的巫师身上是,它们开始试图从那位巫师身上的所有孔洞往体内钻去。
当那名巫师试图再次念咒时,毛发钻进了他的嘴里,让他只能发出呜呜地声音。白恩知道自己不需要再关注他了,于是注意力转向周围。
第九百一十二章 谷仓的战斗
当格雷罗根和斯诺瑞加入他的队伍时,邪教徒们沮丧地尖叫起来。格雷罗根的斧头劈开了最近的邪教分子。利用回击击碎了另一个人的头盖骨,让脑浆在谷粒上喷涌而出。斯诺用他的斧头和锤子敲打着敌人,高兴地大叫起来。
白恩对邪教徒们的评价是正确的。过了一会儿,他们才缓过神来。在这段时间里,白恩已经解决了三名巫师,他继续向前冲去,用剑刺向另一个人的腹部。当他这么做的时候,他发现了他们处境的一个不利之处。谷物在脚下滑动。这就像在滑溜溜的流沙中跋涉前进。它会立刻把你吸下去,使你在移动时很难保持平衡。
“抓住他们!”一个邪教徒喊道。“他们只有三个人。”
邪神的崇拜者开始与他们交战,但他们出现的白恩视野里的巫师已经全死了,而且他们也跟着打滑。只有矮人没有失去平衡的迹象。当然,这对他们来说很容易,白恩心想,因为他们的腿短,脚宽。他们大步向前去迎敌,几乎不受他们脚下的阻碍。
白恩发现自己和一个比自己还高的大块头打了起来,对方手里还拿着一把很重的大刀。这个人速度比他慢,技术也不如他,在正常情况下,白恩会立刻把他干掉的。
但他现在走起路来很难不摔倒,而且麦粒吸着他的腿,减慢了他的动作,这就意味着他遇到了一些困难。当对方的两个同伴加入战斗时,他的心跳加快了。真是太棒了,白恩心想。为什么他们不能去和格雷罗根战斗而不是找我的茬?
他躲开了对方的一击,勉强转过身来,感到自己的手臂被剑刃划破了。他祈祷着那把剑没有被涂毒,并努力不让这种想法在他阻止另一击的时候让他僵在原地。撞击的力量几乎要把他的长剑从麻木的手指间击飞出。他在光滑的谷粒上几乎失去了平衡。
一道灼热的金光从上面射来。敌人们中间一个穿着斗篷的人着火了,光束继续向前移动,点燃了他的头发,使他的头皮上的血肉融化了。白恩看到他的头骨似乎向内塌陷,他的头向下耷拉着,好像是用融化的粘土做成的。
那人发出一声可怕的咯咯的呻吟,然后瘫倒在地。另一个攻击白恩的人向上瞥了一眼,确定了这个新威胁的来源。白恩抓住这个机会,将他的剑刃从那人的肋骨下滑入他的身体,将他直接送入了死神的国度。
最后一个人尖叫着扑向白恩,但就在他这么做的时候,格雷罗根的斧头击中了他的后脑勺,向下穿过了他的身体,把他劈成了两半。白恩抬起头,看见艾森海姆-施耐德站在那里,右手周围有一圈金色的光环。
白恩向他点点头表示感谢,然后扫视了一下仓库。这就像血色地狱里的场景。被肢解的尸体到处都是。血渗进了谷粒。装有毒的罐子就躺在那里,里面的东西向外汩汩地流着。
“斯诺瑞不喜欢吃任何由这种材料制成的面包,”斯诺瑞说。
白恩心想,斯诺瑞,你这辈子终于说了一次明智的话。
“我们该怎么办?”白恩担心地问。“在这儿等警卫来吗?”
他对这些事情有足够的经验,知道那些卫兵也许只会看一眼他们造成的大屠杀,就会把他们拖到公爵的牢房里去。当然,这种情况只会发生在真的如果有警卫过来的话。在布拉格的恶灵们被释放之后,他们很可能来不了。
“现在的问题是,这是否是唯一一个遭到袭击的粮仓,”艾森海姆-施耐德看着地上的毒液罐说道。“这些邪教徒们在这里失败的唯一原因是因为我们阻止了它们。如果城里的每个粮仓都发生类似的事情——”
“我们应该警告某个人,”白恩说道。“如果真想你猜测的那样,我怀疑平民之中是否存有足够的粮食,最有可能的是布拉格城内的粮食根本无法支撑太久。很可能无法渡过这个冬季。”
“谁?如果宫殿里有叛徒的话。”
“我们应该亲自去告诉温特公爵。我怀疑他是不是叛徒,如果他是,那我们就有更大的麻烦了。而且如果他不是叛徒的话,那么他就有足够的时间提早防备这种事。不管接下来他打算做什么,都至少有一点时间做准备。”
“我想公爵会接见我的,”艾森海姆-施耐德说。“他要求我今天早些时候去他的宫殿。当然,他可能也会听安吉莉卡的话,但她还没能起床走动。”
“也许他愿意听任何一个乘坐‘格伦尼尔的意志’号来到这里的人说的话。”白恩说着,迅速地思考着。
“那我们就不要再浪费时间争论这个问题了。”格雷罗根说道,“我们走吧!”
大雪暂时停了下来。街道在白色的毯子下出奇地安静。夜晚的空气又冷又静。从远处什么地方传来一声长长的、尖利的哀号,听起来像是悲伤的啜泣。
白恩心想,这罪恶的一夜似乎没完没了。艾森海姆-施耐德呆呆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就像一个人在听着什么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他说道:“今晚黑魔法的力量非常强大。”
“真的是很容易看出我们这里的巫师是谁。”格雷罗根讽刺道,“我觉得我们不需要你告诉我们这些。”
“我不是这个意思,”艾森海姆-施耐德不耐烦地说。“你为什么不把占卜的工作留给我,而我把摆弄斧子的工作留给你呢?”
“听起来很公平。”斯诺瑞点点头说道。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格雷罗根无视了斯诺瑞的话,没好气地说道。
“外面发生了一件大事,”艾森海姆-施耐德说。你没有必要问外面有什么地方。他们都知道他指的是城墙外。“某种强大的神秘仪式。他们正从北方聚集起所有的黑魔法之力,引导它们形成一场强大的魔法风暴。”
“目的是什么呢?”白恩疑惑地问道。“为了攻破这座城市的魔法墙?”
“也许吧,”艾森海姆-施耐德皱着眉头看着城墙说道。“也许是出于别的原因。”
“可能是什么呢?”
“让我想想。我需要花点时间来思考这件事。”
“那我们边走边想吧。”格雷罗根说道,“来吧!”
当他们匆匆穿过寒冷蜿蜒的街道时,艾森海姆-施耐德再次意识到布拉格是如何巧妙地重建起来的。这个城市简直是一个迷宫,旨在迷惑那些不知道其布局的人。但如果入侵者有来自墙内的邪教向导,这也不会有多大帮助。内墙的守卫让他们很容易地通过,他们跑上了城堡所在的巨大的露出地面的石头。
艾森海姆-施耐德很担心,这是他有生以来最担心的一次。他们现在的处境就像整个巨大的铅块一样压在他的肩膀上。他和安吉莉卡还有其他人都被困在这里。
墙外敌人的数量几乎可以压倒一切,城墙内也有叛徒。更糟糕的是,敌军中有比艾森海姆-施耐德所遇到的任何巫师都更强大的巫师,而且,即使是现在,他们仍在从事某种邪恶的魔法仪式,其目的他还无法真正理解。
想想吧,他对自己说。他们到底在做什么?把整个大陆的黑暗魔法能量都聚集到他们身上。为什么?他们能取得什么成就?它们可以产生巨大的力量。还是别的什么?
或者,在短时间内,他们可以将城外黑暗魔法力量的含量提升到那片邪恶废土中的程度,甚至更高。突然,一种不祥的预感在艾森海姆-施耐德的胃里打转。他的所有研究都表明,他们可以利用这些能量做一件事。
“我想他们要召集一支恶魔大军。”艾森海姆-施耐德说道。
白恩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斯诺瑞发出了可能是代表欢乐的一声尖叫。格雷罗根则苦笑了一下。
“你为什么这么说?”白恩问道。
他不知道该如何向他们解释这一切呢?他们之中只有白恩是法师,但他的法术似乎更偏向来对抗人类或者施法者,而不是像他一样研究各个方面的真正法师。
他们也没有接受过使他们能够充分了解情况的训练或知识,即使是白恩也可能一样。但他做过了这些事情。这是他广泛研究的一个领域。如果恶魔们想要在人类世界中保持他们的形态一段时间,就需要存在大量的魔法能量。
魔法对于恶魔,就像空气对于人类,水对于鱼类一样。这是他们生存的要素。对人类来说幸运的是,在世界的大部分地区,魔法力量相对稀少,恶魔们只能在很短的时间内被召唤。
通常是几分钟,最多几小时。只有在像邪恶废土这样的地方,才有足够的魔法环境来让他们永久保持形态。如果城外那些邪神大军中的巫师们能吸引足够的黑暗能量到布拉格,他们就能重建那些环境。一旦这些都完成了,随着能量的释放,谁知道恶魔们能做什么呢?即使是最强大的古代巫师也不知道。
艾森海姆-施耐德感到一阵寒意,比夜晚的空气进入他的骨髓还要强烈。
第九百一十三章 公爵的城堡
在他们前面,城堡从雪中隐约出现。它非常巨大,和马尔努斯帝国的任何宫殿一样大,但是,在白恩看来,它有一些奇怪的地方。这看起来有点不对劲。城门太大了,两翼微微有些不成比例,就好像建筑师在画图纸的时候吃了某种迷幻药,然后工人们就出去建造他想象的东西。
尽管如此,它还是有一种令人不安的美。巨大的石像鬼抓住了屋顶的屋檐。巨大的雕花石砌阳台从窗拱下突出。巨大的怪物被雕刻成这样的方式,暗示着他们正从石头中活着出现,与面对他们的英雄雕塑进行战斗。
一尊巨大的马尔努斯雕像赫然耸立在正门旁边,他举起长矛,正对着门另一边的沙赞亚历山大则持着宝剑。这两位伟大的对抗邪恶势力的战争英雄永远守卫在入口处。
白恩想知道这个传说是否真实,传说中如果需要的话,他们会复活来保卫这座城市。不知为何,他对此表示怀疑。如果那迫不得已的时刻已经到来,那就是现在了,这两个石雕英雄丝毫没有要跳起来和黑暗的大军战斗的意思。白恩没有责怪他们。他们在自己的有生之年可能已经做的够多了。
这些雕像本应令人振奋,提醒人们一个事实:人类曾经战胜过邪恶势力,但它们没有。白恩突然意识到,为什么这个地方的建筑看起来如此疯狂,装饰又如此令人不安。
宫殿是那些见过这种怪物并与之战斗过的人建造的。它是对这场斗争的纪念,就像宫殿广场对面的无名勇士的巨大雕像一样。也许他对建造者精神是否健全的怀疑是毫无根据的。在与邪恶势力的大战之后,任何对现实世界的认知有足够掌控的人,都值得钦佩。
白恩热切地希望,布拉格的一些人能够建造出一些东西,让他们的后代在四个世纪后惊叹不已。他热切地希望这个世界的后代们,有一个能够供他们生活的世界。
大门口的哨兵把手中的戟交叉起来,不让冒险者进去。白恩看得出,他们背后还有很多人。目光呆滞、疑神疑鬼的人,眼神中带着凶神恶煞的神情。在这种情况下,这并不奇怪。今晚发生的一切足以使最容易怀疑的人也起了疑心,而布拉格的卫兵从来就不以宽容著称。
“把你要做的事说出来!”一个神色严厉的中士说道。“快点!”
“我不喜欢你的语气。”格雷罗根语气更加恶劣地说道,同时举起了他的斧子。现在不行,白恩心想。我们有足够多的敌人需要担心,而现在不必和公爵的私人卫兵争吵。
“我们给公爵带来了一个警告。在这个城市有叛徒。他们想在水门附近的粮仓里下毒。”
“至少有二十个人看守着粮仓,”中士说。“他们不可能通过——”
“事实上有接近五十个人。”格雷罗根冷笑着说道,“不过现在少了一整队人。”
“黑魔法被叛徒用来战胜他们。”艾森海姆-施耐德说。中士看着艾森海姆。他似乎认出了他。
“你是白野猪酒馆的那个巫师。那个忙得没时间见大人的人。看来你现在改变主意了。”
现在轮到艾森海姆-施耐德发飙了。“你应该感谢我,”他暴躁地说道,“还要感谢这些勇敢的战士,否则总有一天你们会吃到有毒的面包。”
艾森海姆-施耐德的语气,也许还有他作为法师的名声,似乎打动了中士。“把队长叫来。”他转头对另一个人说道。“你可以向他解释这一切。进去吧。尤利克会知道,像今晚这样的夜晚,我们可以利用所有的巫师。”
白恩第一次注意到这个男人声音里真正的恐惧。他和所有的警卫一样,似乎都紧张得快要崩溃了。白恩突然想到,如果邪恶大军的巫师们故意放出鬼魂来破坏城市的士气,那么他们就不可能做得更好了。
公爵看上去很疲倦,艾森海姆-施耐德心想,不过疲倦并没有使他的脾气好转。不过话说回来,他们都穿得很破旧。这是一个使人神经紧张的夜晚。艾森海姆-施耐德在心里感谢警卫中士。队长又是个通情达理而又能干的人,他听完了他们要说的一切,把他们送到公爵的房间里,在那里,公爵和大臣们正在进行紧急会议。
“很高兴您决定加入我们,施耐德先生。”温特公爵说道。他的声音里有强烈的讽刺意味。
温特公爵,一个很难让人喜欢的人,艾森海姆-施耐德心想。他那种唐突无礼的态度容易把人最坏的一面都暴露出来了。艾森海姆-施耐德向诸神祈祷,希望格雷罗根能管住他的舌头和脾气。我知道成功的机会不大,但如果他能先进去——“你带了一队全副武装的保镖,真是太好了。”
公爵突然露出了第一次微笑,他的脸上有一种几乎可以说得上可爱的表情。“在这个大陆上,大概找不到比他更好的人了,至少我听说是这样。”
他看了看那些弃誓者,然后用矮人语说道:“你们是来遵守古老盟约的吗?”
艾森海姆-施耐德吓了一跳。他怀疑城里除了他自己以外,还有几个学者、马尔努斯的祭司和矮人自己,谁也不会说古老种族的那种古老的语言。
温特公爵的矮人语说得很明白。他的矮人语听起来确实很流利。对于一个卡斯勒夫统治者来说,这是一个惊人的成就。也许他们并不都是艾森海姆-施耐德所认为的野蛮人。
“是的,”格雷罗根用通用语说道。“我们正是。”
“那就欢迎你。什么风把你大半夜吹到这儿来了?”
艾森海姆-施耐德迅速地概述了晚上发生的事情。温特公爵的脸色在艾森海姆说话时变得越来越阴沉。艾森海姆-施耐德讲述完后,厉声下达命令,并派卫兵到每个粮仓和所有的水井去。然后他转过身来对他们说:“今天晚上发生了一些不光彩的事情。但你们阻止了他们。我们应该感谢你铲除了这些叛徒。我会考虑你们的报酬的。”
“我唯一需要的回报就是一排邪神的崇拜者站在我前面,而我手里拿着一把斧头。”格雷罗根第一个回答道。
温特公爵难得地笑了一下。“考虑到我们目前的状况,这应该很容易安排。”
“而你,施耐德先生,你对这些事情的了解似乎比我议会里所有的法师和祭司都要多。我真希望你早点显露出你的才能——我会让你在我的委员会里占一个席位的。”
“我会感到荣幸的,”艾森海姆-施耐德回答道。
“那么,我们必须确保你是其中一员。现在去睡觉吧。明天我再跟你谈。”
第九百一十四章 魔力之流
先知坦古尔凝视着外面的雪地。他讨厌它。它无处不在,融化着,让他的皮毛散发出臭味,让他的鼻子变冷。这些该死的东西,无论在任何方面、形状或形式上,都不符合鼠人的生存习惯。
这寒冷的天气让他痛苦不堪,病得很重。一根冰柱似的鼻涕挂在他的鼻尖上,他却没有力气把它折断。他第一百次渴望回到鼠人魔都的温暖舒适的洞穴里去,或者至少渴望他能够留在那里安全的地下通道之中也好。
他环顾四周。为了躲避暴风雪,他们躲进了一片又深又黑的松林,这是他们在无穷无尽的卡斯勒夫平原上的单调生活中唯一能找到的安慰。这片松林让他从那无休无止的单调平原中解脱出来。
雪使树枝下垂,挡住了光线,给这个地方带来了令人舒适的昏暗。坦古尔能听到几百只爪子在他周围的雪地上轻轻地嘎吱作响。这是整个场面中唯一让人隐约感到宽慰的东西。
他心里有一种声音在劝说,他还是回去的好,让他留在地面上,呆在这冰冷耀眼的白茫茫雪海里,对他没有任何好处。如果作为鼠人的一员而因为患了感冒而死了,那对他也就没有任何好处。
他拼命地想让自己的这一部分屈服,但他做不到。他需要更多地了解这股从北方涌来的巨大的黑魔法浪潮。对于他的法师天赋来说,这股强大的黑暗魔法能量就像他面前的鼻子一样清晰可见。
它在空中蜿蜒盘旋,里面携带着巨大的能量。坦古尔还不敢伸出手来,试图把那种力量吸引到自己身上。他怀疑,如果他这样做了,他就会意识到究竟是什么力量创造了这条汹涌澎湃的魔力之河,而他还不确定自己是否已经做好了迎接这一挑战的准备。
还有其他理由仍然存在。他的部队在这里,侦察这片土地,寻找邪恶势力及其计划的证据,如果在没有坦古尔果断领导的情况下遭遇那支邪神大军,他们很有可能会做一些愚蠢的事情,导致他们被对方消灭。
他怀疑被任命为他的副手的伊萨克-格洛特能否处理好黑暗战士带来的威胁。但如果他真的能做到这一点,毫无疑问,他会利用从这一事件中获得的任何荣誉来试图削弱坦古尔的权威。
不过坦古尔并不是很在乎这些。他过去是领导鼠人军队的政治老手,对伊萨克-格洛特的叛变有丰富的第一手经验。况且他仍然怀疑是伊萨克-格洛特参与破坏了他征服海德堡城的宏伟计划。
也许他甚至把坦古尔本应该万无一失的计划泄露给了人类。在这场大规模突袭计划中,毕竟除了坦古尔以外,其他没有什么能力的队伍领导人都被消灭了,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能解释为什么会幸存下来呢?
此外,坦古尔甚至不再确信地下通道是安全的了。在向南的旅途中,他们好几次在隐藏的地道里遇到角兽和变异的类人生物。坦古尔甚至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到达那里的。
有没有可能是那些卑鄙的叛徒把那些隐蔽的入口指给他们看的?这似乎是一个更合理的解释,而不是他们只是无意中发现了从雪地中钻出来的秘密洞口。
坦古尔把伊萨克-格洛特之前的空洞建议从他的脑海中抹去。他发现在所有的事情中,最简单的解释往往不是最好的解释。在现实生活中,所有的事情都是复杂地相互关联的,通常是通过他的敌人的阴谋诡计。
不过,情况也有一些好的方面。他在地狱的无尽深渊里又补充了一些魔石粉。事实上,他已经说服了铸造者氏族,考虑到紧急情况的性质,他应该有一整袋的这种东西。这是他所发现的最好最纯的魔石粉末。
坦古尔想知道这些铸造者氏族的老家伙们是否偷偷地把他们的战士派到那片邪恶废土去获取它,或者他们是否有其他来源。他决定,当这一切都结束后,他会把自己的事情弄清楚。
他拿了一撮魔石药粉,立刻感到它温暖的刺痛从他的嘴里传到他的血液里。他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可以不去理会那刺骨的寒冷。他用最微弱的咒语,把鼻子上的鼻涕冰柱轰掉,把身体从发烧的污染中解脱出来。
能够再次使用他的魔法力量是件好事。他也同时承认,能被这么多鼠人的战士包围,真是太棒了。当他之前在卡斯勒夫平原上的长途跋涉时,只有危险的同伴勒克-蛇舌和他所提供的可疑的保护,这使他更加意识到这些事情的重要性。有这么多毛茸茸的亲戚站在它和任何逼近的敌人之间永远是一件好事。
他希望铸造者氏族能提供更大的保护力量。他只有几千名士兵供他使用,这使他感到不安。那群铸造者氏族的傻瓜们坚持认为他们需要大量的军队来维持他们的祖先在无尽深渊的堡垒。
他们错过了获得财富和巨大荣耀的机会——在邪神的大军发动进攻之后,等待着攻击人类城市的机会。一股由魔石粉末激发的自信和对愚人的蔑视感在坦古尔体内涌起。好像保护那堆毫无价值的岩石比保护所有天才中最伟大的天才的生命更有价值似的。
伊萨克-格洛特正红着眼睛瞪着他。要不是他血管里的那些魔石粉末,光伊萨克-格洛特那副神情就会使坦古尔内心充满合理的谨慎。事实上,他多少希望那个肥胖的铸造者氏族的军阀能激怒他,这样坦古尔就能把他炸飞。事实上,坦古尔心想,为什么要等待他的挑衅呢?为什么不直接向那个肥胖的怪物复仇呢?
就像在阅读他的思想一样,伊萨克-格洛特露出了他的尖牙,发出一声可怕的咆哮,然后向包围着他们的数百只巨大的铸造者氏族的风暴突击队员们做了个手势。
坦古尔心想,为什么不呢?这是一个很好的理由。他毫不怀疑,他有令人敬畏的魔法力量,如果这些不值一提的战士打算惹恼他,他可以把这数百条毫无价值的手下消灭掉,但他不可能杀死整支军队。
除非他伸出手,抓住天空中那令人敬畏的魔力之流。他几乎想做这件事。片刻之后,他就站在那里,尾巴抽打着,露出了獠牙,还有与之相称的凶狠目光。利用这种力量和杀戮的冲动变得势不可挡。
很快,一阵痉挛袭来,受魔石粉末启发的灵感状态就消失了,他摇了摇头。红色的迷雾从他的脑海中消失了。杀人和致残的**有所减弱。他觉得自己好像刚刚摆脱了某种邪恶的咒语。有那么一会儿,他对某件事有了短暂而强烈的意识。他作为先知所受的长期训练,以及他使用魔法的丰富经验,都为他提供了非凡的洞察力。
魔石粉末内部的某些东西在回应这股黑暗魔法的潮流,而他也在回应魔石粉末里面的什么东西。就在那一刹那,他几乎失去了对自己的控制,差点就摧毁了一支鼠人的军队,不管这支部队多么值得毁灭,仍然可以为他的目的服务。更糟糕的是,他几乎是在拿自己宝贵的生命去冒险。
他颤抖着,怒视着远方。世界在改变。旧神们正在施展他们的力量。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几乎成功地以某种方式影响了先知坦古尔。他知道他必须非常小心。他不能冒险进入那条,魔力之河。
至少现在还不行。
第九百一十五章 城墙上的黎明
雪已经停了,但是到处都是雪海。在黎明一刻白恩和其他人便登上了布拉格的城墙,等待着黎明的到来。而现在黎明到来了,他却有些弄不清楚眼前的景色到底代表了什么。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白恩问道,眯着眼望着黎明的曙光。就在他注视着城外那条河和战争机器周围奇异的光亮似乎渐渐消失的时候。知道它们并没有消失;它只是隐藏在强烈的阳光之下。白恩想知道这会持续多久。那颗邪月仍然出现在天空中,即使在灰色的云层中也能看到它发出的一抹绿色的光。
他们再次站在巨大的瞭望塔上,俯瞰着如同怪兽嘴般的城门。他们下面的城墙几乎有十步那么厚。这座塔有一个人的二十倍高,布满了弩炮和其他攻城武器。
不知从什么地方来了一群马尔努斯帝国的雇佣兵,他们拿出了一支风琴炮,正用手把它推到指定的位置。这工作很辛苦,即使在冬天,工人们也汗流浃背。白恩把他那件黑色的斗篷紧紧地裹在身上,向其他人扫了一眼。在某处冒出来的炼金术之火散发出邪恶的气味,直扑他的鼻孔。
格雷罗根看上去严肃而阴沉。艾森海姆-施耐德显得不安。安吉莉卡脸色苍白,但意志坚定。其他矮人看起来都是宿醉未醒。
“敌人的军队正在集结进攻。就连斯诺瑞都能看出这一点,年轻的白恩。”斯诺瑞说道。
“我的意思是那是什么光芒?外面在使用什么肮脏的魔法?”
艾森海姆-施耐德戴着手套的手指紧紧抓住城垛的石头。温特公爵请他到这里来报告敌人军队的活动情况。似乎从某个地方,他获得了这样的想法:艾森海姆-施耐德是这个城市里最强大、最有资格的魔法师。白恩甚至怀疑这可能是真的。
“他们在召唤恶魔,”艾森海姆-施耐德盯着远方说道,“还有大量的魔法能量。我只能猜测他们将如何处置它们。”
“你猜会是什么?”格雷罗根问道。
“我想说的是,一些恶魔会被绑定到攻城器械中去移动它们,就像你使用蒸汽来驱动你自己的战争机器一样。我从书中读到过,这样的事是有可能的。”
“蒸汽动力与恶魔无关,”格雷罗根说道。
“这只是一个比喻。我认为恶魔的生命力将被用来让那些巨大的金属塔移动,使用它们的武器,或者做其他事情——”
“比如什么?”
“保护攻城人员不受魔法攻击。”
“你说过一些恶魔会被用来做这件事的。至于其他的呢?”
“它们将直接出现,并被用作突击部队。”
白恩想到冈特格瑞姆的渴血杀戮领主,不禁打了个寒颤。他曾希望在他的生活中永远不要再遇到这样的事情,而现在他们可能要面对一大群这样的人。他对艾森海姆-施耐德的话表示怀疑,艾森海姆-施耐德则摇了摇头回应。
“我怀疑这是否会发生。这些生物的力量是如此强大,即使是外面巨大的魔法能量池也只能容得下几个。”
艾森海姆-施耐德平静地说了几句,白恩感到奇怪。这些生物中的一个就几乎足以摧毁一支军队。他们中的一些人将有能力压倒所有布拉格的守军。毕竟,他们现在没有命运之锤来帮助他们了。艾森海姆-施耐德继续说着,并不知道白恩内心的阴暗想法。
“此外,我认为我们那些喜欢邪恶诸神的朋友们正在积聚的力量还有其他用途。”
“例如什么?”格雷罗根问道。
“我想他们会用它来压倒部分城墙上的防御符文,然后用他们的魔法来推倒塔楼和胸墙,这样他们的部队就可以通过了。”
“你知道他们会在哪里做这件事吗?”白恩问道。
“直到他们真正做出尝试的时候才行。我将能够感觉到魔力的流动。不过,我敢说,这很可能会发生在他们集结力量最强大的地方。”
“除非那只是一种假象,”格雷罗根说道。
“看看外面的军队,格雷罗根。它不需要诡计。它只需要它的力量。”
这一次,就连格雷罗根也显得很尴尬,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来,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烂牙。他说道:“在这个大门口会有好戏上演。”
“会有的。”艾森海姆-施耐德毫无热情地说道。
“我们都会死的!”街上的一个末日教派的狂热者喊道。“世界末日到了。恶魔从北方来了。死亡与他们同在。瘟疫与他们同行。饥饿与他们同行。各样污秽,肮脏,可憎的事,都要与他们一同行。
白恩认为,这个骨瘦如柴的末日教派狂热者在拥挤的市场广场上成功地吸引了如此专注的观众,这反映了这个城市的情绪变化。几天前,他还会受到卡斯勒夫人的冷嘲热讽。现在,人们真的在听他的话。
“是时候忏悔你的罪过,净化你的灵魂了。恶魔在我们的门外等着。他们来是因为我们不配活着,是因为我们背叛了我们祖先的原则,堕落到**和放荡中去了。我们跟外地人交往,却没能保持卡斯勒夫人的纯正血统。”
白恩皱起了眉头。这个人又多收了几个听众。他不能肯定,但他认为他们中的一些人在看着他和安吉莉卡。从他的言谈举止、衣着和容貌来看,他确实是一个非卡斯勒夫人。他的鼻子太长,颧骨不够高,五官不够平。他个子很高,也不会被误认为是布拉格公民。
“温特公爵却鼓励这样做。他的统治是不公正的,在这里,声名狼藉的家族兴旺发达,外地人把卡斯勒夫的本地女儿们弄得放荡无度,在这里,所有的外国恶习都削弱了我们国家的力量和男子气概。”
“他肯定有什么目的,”艾森海姆-施耐德嘟囔着。这个城市里的每个疯子似乎都有自己的目的。
这当然是真的,白恩认为,但在这种情况下,这未必是最机智的说法,尤其是当末日教派狂热者的一些朋友和支持者在听力范围内的时候。
他环视了一下。在人群中,他想他能辨认出一些狂热分子的面孔,几天前,格雷罗根把他们从白野猪酒馆那里赶了出来。在那一刻,他希望格雷罗根和他们在一起,但他选择了和其他矮人一起去喝酒,留下白恩和安吉莉卡陪艾森海姆-施耐德回城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