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一章 白野猪酒馆
白野猪酒馆很拥挤。空气中有啤酒的臭味、发霉的汗味和烟斗里的烟味。醉汉们咆哮的谈话和新到来的勇士们的吹嘘,几乎要把白恩的耳朵震聋了。不过他也没有抱怨。
此时此刻,他需要酒馆里愉快的温暖来帮助他忘记之前面对并战斗的那些黑暗骑士们。在某些方面,现在回想起来,他们甚至比当时更可怕。
他无法否认他们现在就在那里,在城外。他见过他们,和他们战斗过。想象他们的存在是一回事,要知道你很快就要和他们战斗了是另外一回事。而另一件完全可以确定的事是,一支由黑暗战士组成的庞大军队正在逼近这座城市。
他环顾四周,想知道安吉莉卡是否在场。他有一部分希望她不在。最近,他们又回到了过去那种激烈地争吵和热情地和解的模式。
两人的关系很好,但白恩觉得他可以不必忍受这些冲突的情况下生活。不管怎样,在他的生活中很快就会有很多这样的事情发生,而在他的爱情生活中却不必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现在,他想要的只是在不可避免的暴风雨来临之前得到一些平静和安宁。
与此同时,他对她不在这里感到有些失望。他想知道她又和艾森海姆-施耐德在一起了吗?如果是这样,也许她只是想让他吃醋,还是有更严重的事情在发生?
他悲伤地笑了笑。如果是前者,他不得不承认它正在起作用。另一方面,他又说不出她究竟在做什么。安吉莉卡做这些事的时候并不是特别内疚。
不过,她毕竟是个女人,白恩有时认为女人做这些事几乎是出于本能。他最终决定,现在不是他应该担心的时候。现在应该是喝酒的时候。
正如他所怀疑的那样,斯诺瑞和其他矮人也在场,他们看起来一点也不清醒。他们很可能从今天早上起床后就一直在喝酒。矮人喝啤酒就像鱼儿喝水一样。
斯诺瑞是一个块头非常大的矮人,外貌比格雷罗根更可怕。他的鼻子断了,复位了无数次,一只耳朵被扯掉了。他的头发被彻底刮光了,几根变了色的钉子钉进了他的头骨。
白恩不知道斯诺瑞为什么这么做,同时也不确定在没有感染的情况下他是如何做到的,但他确实做到了。就在这个时候,斯诺瑞正在和另一个矮人弃誓者扳手腕,看起来他就要赢了。
斯诺瑞的对手是一个年轻的矮人,他似乎是在喊叫,而不是在说话。他的头发完全剃光了,露出了他的新纹身,他的胡子剪得很短,只有胡茬。无论如何,白恩怀疑乌力是否刚刚成为弃誓者不久。也许他自己能长出更好的胡子。
旁边的另一个弃誓者可能是白恩见过的最丑陋的矮人,他把一个酒馆里的姑娘抱了起来,显然没有意识到所有的人类,还有不少矮人都在瞪着他。
说实话,白恩很惊讶,这个女孩竟然会碰一个长相如此令人反感的人。比乔尼脸上长了一堆可怕的疣子,再加上缺了几颗牙齿,使他像石像鬼一样令人厌恶。
他注意到白恩正看着他,便朝他眨了眨眼睛,瞟了他一眼,然后把头靠在酒吧女侍的胸前,来回地揉着胡子。她咯咯笑了。白恩把目光看向别处。比乔尼是这群弃誓者中最无可救药的。
白恩环顾四周,可以看到一群身强力壮的人,身穿厚重的盔甲,肩上披着狼皮斗篷。他们坐在自己的桌边,一边大声唱着饮酒时的歌,一边一个接一个地把麦酒倒入口中。其中一个看到了白恩,开始目不转睛地瞪着他。
白恩耸耸肩,把目光移开。他对狼神神殿的圣堂武士并不比对任何不追随狼神的人更感兴趣。白恩认为他们是一群狂热的偏执狂,但他很清楚的知道,不能让他们知道这一点。
尽管他们可能很粗俗,但他们是致命的战士,随着庞大的邪恶诸神的军队逼近,每把剑都需要用来守护这座城市。他不能对与他并肩作战的人过于挑剔。希望他们很快也能意识到这一点。
在场的还有许多其他的人:卡斯勒夫人的骑兵,来自马尔努斯帝国内外的雇佣兵。他仿佛听见了提尔亚人的说话声和布尔坦尼亚人的含糊不清的口音。
这里似乎有来自整个大陆的战士。他奇怪他们怎么会这么快就到了这里。战争的谣言几乎不可能传到马尔努斯帝国,至少现在还不会。
白恩告诉自己不要那么愚蠢。这些人不是为了抵抗邪恶入侵而来这里的。他们来到这里,因为这里是蛮荒的边疆,总是会有人会雇佣自备刀剑的战士,尤其是在离那片离被邪恶力量侵蚀的废土很近的地方工作。
他们中的大多数可能是商队卫队,或隶属于某个卡斯勒夫贵族的私人军队。白恩望着对面一个表情傲慢、穿着讲究的男人,他被一群魁梧的暴徒团团围住,他确信其中有些人是来自马尔努斯帝国到国外旅行的贵族保镖。
他想知道他们为什么在这里?谁知道呢?总是有富有的人喜欢旅行,也有学者和法师喜欢寻找新知识。他们大多来自统治阶级。还有谁有钱去寻找这样的兴趣呢?
他试图否认这些人中的一些人可能是邪恶诸神教派的间谍。不过他知道这太有可能了,但他现在不想去考虑这个问题。
最后,就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他看到了他想看到的那张脸。安吉莉卡-莫戈罗瓦走进酒馆,脸上带着忧虑的表情。尽管如此,她还是很漂亮。她又高又瘦,但像钢铁一样强壮,淡金色的头发再一次剪短了。
她清澈的蓝眼睛盯着他,给了他一个紧抿的微笑。她不顾雇佣兵们的冷眼,径直向他走去。他拉起她的手,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只觉得有一点点抗拒的感觉。
这不是一个好迹象。不过安吉莉卡是他所见过的最难以捉摸的女人之一,当他期望她温柔时,她就会变得强硬;当他认为她会冷酷时,她就会变得温柔。他几乎放弃了理解她想法的念头,但至少在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对她的烦恼有了一些了解。
“还是没有消息吗?”白恩鼓起最大的勇气,用最温柔的声音问道。
“没有,”她说,声音平淡,似乎故意不带感情。他知道她曾在卫兵房、酒店和各种名门望族中四处打听,希望得到她父亲的消息。自从他们登上‘格伦尼尔的意志’号向南航行以来,她就没有见过伊万-彼得诺维奇-莫戈罗瓦,也没有听到过他的消息。
这不是一个好迹象。即使把那座长厅和布拉格之间的距离考虑在内,老波雅尔现在也应该到了。除非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
第八百七十二章 酒馆的气氛
“我相信他没事,”白恩说。他试图用他的语气来安慰别人。“他是一个坚强的男人,他手下还有五百多个枪骑兵。只要有人能活下来,他就能活下来。”
“我知道。但我也听说过侦察兵们对这支邪恶大军的规模是怎么讲的。他们把它比作蝗虫灾害。四个世纪以来,从那片废土之中还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力量。这一次可能比虔诚的马尔努斯和查赞亚历山大面对的那次还要强大。”
“这只会让它更容易被避开。”
“你不了解我的父亲,白恩。他不是逃避战斗的人。他可能做了什么傻事。”她环顾四周,双唇紧闭。他坐在离她最近的椅子上,用胳膊搂住她的腰,把她拉到自己的膝盖上。
“我相信他不会的。喝一杯吧。这可能有助于镇定你的神经。”
她生气地瞪了他一眼。“我们到这儿来以后,你喝得太多酒了。”
这是老生常谈。她总是提起这件事。与他们一起旅行的大多数人相比,他几乎不喝酒。当然,他们大多数都是矮人,所以这也许并不意味着什么。
“嗯,我今天没有喝酒,”白恩辩解道。“我在石像鬼之门外和那些敌人打了一仗。”
她斜着眼睛看着他。“我看到受伤的人从那里被带到尤达菈神庙疗伤。他们说有一千名邪神的信徒发动了袭击。”
“差不多有三十来个吧。一些先驱者而已。大部队还没有来。”白恩举起手,示意一个酒吧女招待过来。那女人信步走了过来,没人招呼,她就把两大杯啤酒放在桌上,然后走开了。
白恩拿起酒杯,抿了一口。和他习惯喝的酒比起来,它尝起来很酸。斯诺瑞管这叫山羊尿。白恩怀疑他所知道的足以让他认为这种称呼可以说得上准确无误。尤其在斯诺瑞什么酒都愿意喝的情况下。
安吉莉卡举起另外一倍啤酒,仰头开始大口喝酒。他永远也不会习惯这样。卡斯勒夫的贵妇人和他们的男人一样酗酒。尤其是当他们开始喝酒的时候。
“你在大门口?”邻桌的一个男人问。
“是的,”白恩回答道。
“他们说你可以从城门看到邪恶势力的军队。他们说它有一万多。没准两万。”那人喝醉了,开始东拉西扯。
“没关系,”另一个黝黑的男人说道,他的胡子耷拉着,活像一个卡斯勒夫人的枪骑兵。“他们会像四百年前那样,攻破布拉格的城墙!”
这引起了周围桌子一阵哄堂大笑。这是人们在战斗前夜在酒馆里喜欢听到的一种谈话。白恩见过太多真实的战争,所以他不认为会像他小时候读过的书和诗歌那样。
另一方面,这些人看起来想法是和他一样的,但他们说话的口气仍然像是在讲一个故事。也许他们只是在吹嘘。也许只是想让他们振作起来。如果他们看到白恩从那片废土上飞回来时看到的情景,他们此刻就不会这么高兴了。他试图把那些令人沮丧的想法推到一边。
更更要的是,这些人似乎对四百年前的历史从未真正了解过,尤其是布拉格被成为鬼城的原因。这些人似乎以为当年虔诚的马尔努斯和沙赞亚历山大来到布拉格时,面对的还是围困最为外城墙的敌军。而不是已经攻破了两层外围城墙,正在围攻城堡的黑暗大军。
“我不知道,”一个瘦瘦的有着像黄鼠狼脸一样的男人站在门口说道。“我的大篷车刚到,我们在来这里的路上遇到了一些角兽人和那些黑暗骑手。他们很强悍。即使他们是因邪恶力量而产生了某种变化,那他们也只是变得更凶残了。我从来没有见过比那些角兽人表现的更凶悍的东西。”
白恩倾向于相信这一点。安吉莉卡看了他一眼,告诉他她也是,但是酒馆里的战士们一点也不想相信。
“瞧瞧这个邪神崇拜者说的什么话?”一个大块头胖男人问道,把一只鸡腿重重地摔在桌上。“那群长角的野兽和黑暗战士们的死亡速度和其他生物一样快——如果你把两尺长的高质量马尔努斯帝国钢塞进他们的身体里!”
这些话获得了雷鸣般的赞同。更多的笑声。更多的人开始吹嘘在未来的日子里会有多少敌人死去。更多的人开始谈论他们如何成为围攻布拉格之歌中的英雄。
白恩又看了看四周。他可以看出,有许多人不同意这些观点。许多人显得忧心忡忡,而他们正是那种看上去似乎知道有什么值得担心的人。
他们面无表情,身穿破旧的盔甲,手持武器,似乎知道如何使用。白恩知道他听到的这种吹嘘是愚蠢的,但他不想反驳。他不想成为使所有这些人情绪低落的人。
那个长着黄鼠狼脸的男人显然也在改变主意。在一座即将被黑暗力量包围的城市之中,一个聪明人就不应该让自己被怀疑是一个邪神崇拜者。
“是啊,你说得对,”那人换了一副兴奋的表情说道。“我和我的小伙子们把钢铁塞进他们身体里去的时候,他们死得很快。”
尽管如此,他还是无法使自己的声音充满热情。白恩同情地看着他。很明显,这个人以前曾面对过角兽人,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没有人愿意听。从安吉莉卡摇头的样子,他可以看出她同意那个长着像黄鼠狼脸的男人说的话。
“软绵绵的南方人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她嘟囔着。“一只山猫就会吃掉那头肥猪,就像他吃掉那只鸡一样。”
白恩苦涩地笑了。对他来说,卡斯勒夫人是吃苦耐劳,或者说顽强的代名词,他们生活在一个充满战争的危险之地。他从来没有想到他们会彼此藐视。
当然,安吉莉卡是在卡斯勒夫北部大草原上长大的,那里是人类领土和邪恶诸神势力领地之间的边界。如果这个房间里有人真的知道关于邪恶诸神大军或者黑暗战士们的事情,那就是她。她平稳地从他的膝盖上站起来。“我要上楼了。回我们的房间去。”
她的语气清楚地表明他应该跟着她。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要在这样做和留在楼下听关于这场战争的喋喋不休之间做出选择,这似乎是很容易的选择。
第八百七十三章 抵抗者
伊万-彼得诺维奇-莫戈罗瓦凝视着远方。他是个大块头,曾经很胖。过去的几个星期已经消耗了他的大部分体重。他们在马鞍上呆了好几个星期,在他能睡的地方就睡,能吃食物的时候就吃,同数量庞大的角兽群进行殊死搏斗,在最后一秒钟撤退,以便他能再战一天。
他试图告诉自己,他是在扰乱这些由邪恶诸神崇拜者所组成的庞大军团的侧翼,延缓他们的前进速度,让他们的将军们担心他们的后方。但他怀疑他的攻击只会像跳蚤咬乳齿象那样让对方担心。
他挠了挠他的头部周围的绷带。伤口又痒了。他想他没有什么可抱怨的。如果那头角兽稍微强壮一点,或者他的招架稍微慢一秒,他的大脑就会装饰那怪物的斧头了。治疗药膏似乎起了作用,伤口似乎没有感染。他有时觉得有点发烧,仅此而已。
他环视了一下他的骑手。只剩下了三十个人,都是老兵。他最初带着五十多名在老鼠人袭击中幸存下来的士兵出发了,然后聚集了散落在北部边境的手下。
那时,他还带着五百多名枪骑兵向南进发。他派了近四百人护送妇女和马车,从主路向西南方向驶往布拉格。希望通过这样做,可以让他手下的一些人尤其是他们的家人避开邪恶大军的进攻。
其余的人则被他带进了战场,用一种历史悠久的属于卡斯勒夫人的作战方式驱赶入侵者。这是一种打了就跑的袭击方式,野蛮的夜间袭击,快速的伏击。在夜晚他们会呼喊着各种口号,既方便他们互相之间相互联系,又能让敌人无法辨别周围到底有多少人,还能影响敌人的睡眠。
他的人已经做得很好。他们杀死的敌人肯定是他们伤亡人数的三倍多,但这还不够。这是被邪恶力量污染的大海中的一滴水。他心想,那片废土必须被清空。否则谁能想到会有这么多人住在那片被污染的土地上呢?
像他所有的人民一样,他研究了几乎他能找到的所有卡斯勒夫人在古代对抗邪恶势力战争的古老记录。他熟记民谣和史诗。
但最初的那位马尔努斯的诗歌里,就是那位建立马尔努斯帝国的马尔努斯,他所面对的邪恶诸神军队中的士兵之多,就像北方大草原上的草叶一样不可胜数。他一直认为诗人是严重夸大了当年的实际情况。现在,他怀疑诗人可能低估了。
你老了,他对自己说道,当你身下有一匹马,手中有一支长矛,面前有敌人的时候,就绝对不会让这些想法充斥你的头脑。
现在就更不应该有这样的失败主义思想了。太多的人依赖他。他环顾四周,从每个人的脸上都看出了决心。他感到自豪。这些人是不会放弃的。即使最初的一百多人已经死的只剩下这点人。
但他知道,只要他开口,他们就会跟着他一直到地狱之门。这是一把磨得很好的刀。他所需要做的就是好好地运用它们,把它们指向正确的方向,它们就会按照他的要求去做,或者在尝试中死去。很可能是后者。他把那个想法推到一边。
他很高兴安吉莉卡不在这里。他希望她现在在某个安全的地方。他希望她已经把他的警告传达给了沙赞和冰雪女神教会,并且有足够的理智选择留在首都。
但她很可能不会。她一向很任性,就像她母亲一样,而且,如果他足够诚实的话,也会承认她就像他一样。她很可能会选择跟着白恩-法塔林,而自从这个来自法塔林岛的男人选择跟着格雷罗根-马哈尔,这意味着她很可能又一次陷入了麻烦。他所能做的就是祈求诸神保佑她,希望尤利克不会因为太忙而不去听一个老人的祈祷。
“我们继续往南走,”他用最坚定的声音说道。“当这些蓝毛杂种试图穿过第聂伯河,然后继续前进时,我们会干掉他们。沙赞现在一定已经吹响了集结号,向北前往布拉格。冰雪女神教会也一定会派出法师团。我们会在那里见到他们,把那些崇拜邪神的渣滓赶回他们来的废土。”
他的士兵们发出了刺耳的欢呼,几乎就像他们相信他说的每句话一样。他再一次为他们感到骄傲。像他一样,他们看到了这支邪神大军的真实规模——而且,像他一样,他们一定知道它是不可战胜的。
艾森海姆-施耐德从布拉格城的城墙往外看,一看到一片黑暗。他知道,在那里,四百年来由黑暗势力集结起来的最强大的军队正在等待着,准备以血与火的浪潮席卷人类的土地。
也许这一次,这些邪恶诸神的崇拜者会成功。邪恶诸神知道他们在过去的日子里离我们有多近,远比今天活着的大多数人所能想象的要近得多。在过去,每一次他们都被以高昂的代价击退,但每一次那片被邪恶力量所侵蚀的废土都前进了一点,而且从来没有后退过。每一次世界都会变得更加堕落和**,而那些隐藏在人类中的黑暗追随者就变得更加强大。
艾森海姆-施耐德知道这些事。是因为他一生中大部分时间都在研究它们,而不是在研究魔法。他曾发过誓,一旦加入‘秘法兄弟会’,他将尽其所能对抗邪恶力量的崇拜者。
然后就在这个时候,他想知道这个誓言是否把他带到了这片他将会死亡的地方。他望着外面的夜色,他可以看见那支遥远的军队上空盘旋着巨大的黑魔法云。
对他那受过魔法训练的感官来说,流经它的力量之强是显而易见的。他知道外面有强大的黑暗巫师在活动,他们正在积蓄力量,而这力量对任何凡人的巫师来说都是难以控制的。
哈,谁还能说他们是凡人呢,艾森海姆-施耐德苦涩地想到。他们早已不是。时间在那片废土之中以奇怪地速度流逝,人们之所以向黑暗屈服,最常见的原因之一就是这个,他们有时会赐予永生或者类似的东西。
也不是指在你死后所去的某个遥远的天堂里的永恒生命,而是在这个世界上**上真正永恒的青春。永恒的生命和力量。这两件事可以让许多人毫不犹豫地为之放弃了自己的灵魂。
第八百七十四章 木偶
艾森海姆-施耐德知道这群为了永生和力量而放弃灵魂的家伙是傻瓜。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是用不付出代价的,尤其是从邪恶诸神那里借来的力量。
他们就像放债的人,收取毁灭性的利息。你放弃了你的灵魂,一个许多人都不相信存在的无形的小东西,这样你就相当于放弃了一切。你把你的生命和意志交给了黑暗势力。你不再是你自己。你最终变成了一个傀儡,在比你强大得多的力量所操控的木偶弦下翩翩起舞。
至少艾森海姆-施耐德是这样被教导的。他看不出这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但如果这件事有什么时候需要怀疑的话,他苦笑着想到,那就是现在。当你面临痛苦的死亡或永恒的诅咒时,似乎没有太多的选择。
当然,马尔努斯、盖坦、尤利克和莫尔的祭司都有他们的经文,他们能告诉你在进入坟墓之后等待着你的是什么。尽管如此,他们似乎都不太愿意把**留在坟墓之中,不管他们确信等待着他们的是什么天堂。
艾森海姆-施耐德不是一个无知的农民。他并不相信祭司们所拥有的魔力是神赋予他们的。他自己掌握着太过强大的魔法力量,这让他无法相信这一点。但神殿们不喜欢他们对魔法的长期垄断被打破的事实。这就是为什么他们仍然迫害像艾森海姆-施耐德这样的巫师。
他摇了摇头,试图驱散自己的阴郁情绪,试图将其归罪于所有那些在远处盘旋的黑暗魔法的存在。在这里,他已经准备好不相信仁慈的神的存在,但他非常愿意相信邪恶诸神的力量存在。
他告诉自己,神是存在的,他们中的一些人帮助了人类。他最好相信这一点,并且把他的疑虑死死地藏在心里,否则猎巫者就会来找他的。
这些人对他是魔法师的事实一点也不感到激动。就在不久前,巫师们还被当作邪恶诸神的追随者烧死在火刑柱上,被迫秘密地练习他们的技艺。事实上,这座城市有很多人仍然非常愿意做一点巫师烧烤料理。从人们看到他身穿长袍、手持法杖、喃喃自语的样子,他就能看出来。
好吧,让他们想去吧。在未来的日子里,他们将需要他的能力,并将感激他们,不管他们是否认为他的力量直接来自地狱。当一个人受伤而垂死,他唯一获救的希望就是魔法时,他们很快就会重新考虑他们的偏见。不管怎么说,大多数的人都会。
他的注意力又回到了魔力的流动上。他能感觉到有一股魔法力量在他脚下的石头中脉动。他不确定这是矮人所做的工作还是古代祭司所做的工作,其实这也并不重要。
这些咒语很强大,几个世纪以来,那些知道如何使用保护魔法的人一直在强化它们。艾森海姆-施耐德对此很感激。至少这座城市有一些抵御邪恶魔法的保护措施。同样的符文守护着内城墙,还有更强大的东西保护着最内部的城堡。
他怀疑甚至即使一个更强大的恶魔领主也不能穿过布拉格周围的魔法墙。当然,他不能完全肯定。没有一个凡人能够真正了解黑暗势力最强大的仆人能做什么。他们强大到无可估量。也许他很快就会找到制衡这种力量的方法。他所能做的就是祈祷事实情况并非如此。
大量的神秘力量和能量已经被投入其中,用来到保护这个地方,艾森海姆-施耐德想知道为什么。人们普遍认为这是一个被诅咒的地方。那些不像卡斯勒夫人一样固执的人早就抛弃它了。但不是他们。对卡斯勒夫人来说,这是英雄之城,象征着他们与邪恶力量的永恒斗争;只要还有一个人活着,他们就不会放弃这里。
他靠在法杖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魔法墙的存在时间和城墙本身的存在时间一样长。如果把那些石头从城墙上拆下来,他怀疑它们所蕴含的魔力还能持续多久。
那么,他们所面对的真正威胁是这样的。攻城机可以摧毁石墙,而它们所持有的魔法也会被彻底摧毁。他不知道他周围的守军是否知道,如果这种事在这种情况下发生,会产生什么可怕的后果。如果他们不知道这一切就更好了。没有必要散布绝望。
艾森海姆-施耐德知道,尽管情况危急,但他实际上只是想转移自己对真正问题的注意力——安吉莉卡。他拼命地爱她,爱得发狂,他知道他不能得到她。她和白恩-法塔林在一起,这似乎是她想要的。
当然,他们俩在一起的时候也有不快乐的时候,这给了他一些希望,如果他们俩分手了,她可能会向他寻求安慰。他的希望如此渺茫,这使他很沮丧,也让他有点尴尬,但这确实是他所能祈求的一切。
这真的很讽刺。他是一个了解魔法中许多最黑暗的秘密的人,一个能够束缚恶魔和怪物的巫师,但他无法停止对一个女人的思念。她对他的束缚就像任何五芒星法阵对恶魔的束缚一样强烈,而她甚至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有一天晚上,他在杀戮堡喝醉了,他甚至向她坦白了他对她的迷恋,而她却视而不见,但从那以后,她对他一直很友好。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简直是一种耻辱。
他长得很英俊,是个很有权势的人,依靠施放魔法而还算富有。事实上,许多女人发现他很有魅力,尽管在他的早年,他太专注于他的研究和他对魔法知识的追求而没有给予她们太多的关注。
现在他终于找到了一个他想要的人,而她甚至不愿再看他一眼。他的一部分智慧足以怀疑这是否就是她给予他如此致命吸引力的一部分原因。而他的一部分智慧则怀疑,如果她从一开始就想要他,他是否还会如此迫切地想要她。他对人心有足够的了解,知道它有多么反常。
然而这并不重要。他现在上钩了,他知道这一点。他花在做拯救她生命和赢得她感激的白日梦上的时间和他在学习上的时间一样多。他知道,即使这支邪恶诸神追随者所组成的大军在城外出现,也没有关系,他要在这里待到她离开为止。
不过这确实很让人烦恼,因为他觉得自己已经触摸到了一个新的魔力瓶颈,他知道他应该把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学习上。现在他可以肯定的是,就纯粹的魔法力量而言,他可以和任何一位年迈的魔法大师相匹敌,而且他还很年轻的时候就掌握了这门技艺。
也许这是因为他最近所做的冒险,他所承受的压力,他在困难的情况下所施的咒语,但是他觉得在过去的几个月里他已经获得了巨大的力量提升,触摸到了一种真正**师才能够碰触的一个瓶颈。
他摇了摇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花这么多时间为一个女人担心,而整个世界却在崩溃的边缘。就在不久之前,他目睹了卡斯勒夫的北部被老鼠人攻击、山区的巨龙来袭、兽人部落在行军。这就像是一个邪恶势力的大马蜂窝被捅破了,邪恶的蜂群正在聚集。这些事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艾森海姆-施耐德的直觉和经验告诉他很可能有。
第八百七十五章 铸造者氏族的囚徒
先知坦古尔在房间里怒目而视。他被激怒了。那些铸造者氏族的蠢货们怎么敢指责他煽动这场荒谬的叛乱呢?如果他们不能让自己的奴隶听话,那也不是他的过错。他环视着作为他的监狱的房间,看了看那些奇怪的生活家具,那是囚禁他的氏族的标志。
当他蜷缩在椅子里的时候,那把毛皮覆盖的椅子就会根据他的体型自动成形,还有那个胀得像气球的家伙,会喷出一壶草莓酒。地毯在他的爪子下面像活物一样蠕动着,当他拍手时,像是半透明薄膜的窗户就会打开。大多数时候。铸造者氏族似乎认为他不会试图逃跑。
逃跑!这个建议使他很恼火。他是一个鼠人先知,是魔主选民中的一个,在权力和影响力上仅次于魔都委员会本身。他不需要逃跑。
他可以随心所欲地来来去去,而不需要向更低级的人解释什么。他甩着尾巴,抽了抽鼻子,又揉了揉从他头上伸出来的卷曲的角。无论如何,这只是理论上来说。而铸造者氏族似乎并不同意。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勒克-蛇舌的错。坦古尔知道这一点。他就是幕后黑手。上次见面时,那个叫伊萨克-格洛特的肥胖怪物已经暗示得够多了。
无论如何,拥有恶魔般狡诈的坦古尔绝不会相信伊萨克-格洛特的话——他的前仆人从囚禁中逃了出来,并且鼓动铸造者氏族的鼠人奴隶起义反抗他们的主人。
显然,勒克声称,在他逗留于那片被邪恶力量所侵蚀的废土期间,从他扭曲的形体中爆发出来的突变,是某种来自魔主的祝福,他是一个注定要带领鼠人种族获得更大荣耀的先知。
坦古尔不知道什么事最使他生气:是他自己被囚禁的想法,还是他那一无是处的仆从所宣称的权威甚至比一个真正鼠人先知的权威还要大的事实。
不知为什么,关于这件事,他一点也不感到奇怪,即使是勒克也能够设法在铸造者氏族的一群蠢货中找到了足够多的笨蛋,愚蠢到足以相信这么明显的谎言。而这个氏族的领导人愚蠢到把先知坦古尔关进了监狱,无疑是证明了他们愚蠢到什么都事会相信的程度。
门开了,一声低沉的咯咯笑声表明了伊萨克-格洛特的到来。坦古尔冷眼打量着他在海德堡惨败的老下属和对手。他们之间从未有过任何好感,而铸造者氏族对坦古尔的囚禁对改善这一状况几乎毫无帮助。
这个铸造者氏族派来和坦古尔打交道的胖子,用一根粉红色的长长舌头舔了舔他的鼻子,然后把一个小生物塞进嘴里。那动物死时尖叫起来。而伊萨克-格洛特发出一声响亮的打嗝声。
鲜血染红了他的尖牙。甚至对于一个像坦古尔一样冷酷无情的鼠人来说,这也是一幅令人不安的景象。他觉得自己从来没见过像伊萨克-格洛特这么胖的鼠人,也没见过像他这么油腔滑调的鼠人。
“你准备承认你参与了这个邪恶的阴谋吗?”伊萨克-格洛特舔了舔尖牙后问道。
坦古尔瞪着他。他曾考虑过要调动魔力,然后把他面前的这个胖子炸得粉身碎骨,但他打消了这个念头。他需要像守财奴囤积魔石币那样囤积自己的魔力。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需要用它来逃跑。
如果在叛乱开始之前,那两个萨索瑞恩的巫师给他的那个奇怪的魔石球没有神秘地消失掉的话,他就有足够的魔法能量来逃脱了。
坦古尔多次怀疑这两件事之间是否存在某种联系,但他认为这可能意味着他被两个人类的智慧战胜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所以他打消了这个可笑的想法。
“我告诉过你,我对任何阴谋都一无所知。”坦古尔愤怒地反驳道。
伊萨克-格洛特摇摇晃晃地走上前,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椅子的腿弯曲着,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最终在他的重压下平静下来。
“这简直是胡说八道。胡说八道。魔都委员会将听到这种傲慢无礼的说法。他们不能容忍对他们派来办事的人不敬。”坦古尔补充道
这是千真万确的。只有蠢货才会干涉那些被隐藏在鼠人种族背后的幕后主使们所批准的事情。不幸的是,显而易见,铸造者氏族里充满了这种蠢人。
“那么,委员会的任务到底是什么呢?”伊萨克-格洛特问道,他对坦古尔的愤怒不屑一顾,就像他对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的愤怒抱怨不屑一顾一样。“如果你在铸造者氏族的领地执行任务,为什么不通知无尽深渊的主人们?”
“你很清楚我的任务是什么。我被派去为魔都委员会夺取那艘矮人飞艇,好让他们研究它,了解它的秘密。”
嗯,这几乎是事实,坦古尔心想。他是魔都委员会的代表,他是主动到北方来的,目的是要夺取飞艇。要不是他的部下无能,加上那该死的白恩-法塔林和格雷罗根-马哈尔的干预,他也会成功的。为什么这两个人总是阻挠他最周密的计划呢?
“你确实是这么宣称的,但是长老们感觉到这里有什么隐藏的东西。自从你来了以后,铸造者氏族就接连不断地遭受一连串灾难,这难道只是巧合吗?”
“如果你不能管住你自己的奴隶,不要怪我,”坦古尔不耐烦地嘟囔着。它甩着尾巴,伸出一只爪子威胁地强调自己的观点。伊萨克-格洛特没有退缩。相反,他用自己的一只比坦古尔大得多的爪子挠了挠自己的长鼻子,继续说着话,仿佛坦古尔还没有回答他。
“你一到这里,我们就进攻骑马人巢穴的战斗中损失了一大批最好的风暴突击队员。然后一大群邪恶的黑暗战士从北方冒出来,并开始对它的道路上途径的一切进行破坏。如果这还不够糟的话,因为你的到来,我们所有的实验都没有成功,而在其中的一次实验中,伴随你的奇异突变体仆人挣脱了束缚,开始组织我们自己的仆人来对付我们。长老们认为这绝不是巧合。”
坦古尔考虑了一下对方的话。在这里,他确实感觉到其中似乎有一种不祥并且阴险的行事模式,在那些不如他聪明的人看来,这种模式似乎把他牵连到什么事情中去了。
但他知道,在他漫长而有趣的充斥勾心斗角的一生中,他只有这一次是绝对不需要负责任的。自从他们来到无尽深渊的陨石坑里,他就什么也没有做过,甚至没有和勒克说过话。
坦古尔仔细考虑了他的话后开口说道。“也许你的长老们做了什么使魔主不高兴的事。得罪了魔主。也许他已经收回了对他们的恩惠。”
伊萨克-格洛特又咯咯地笑了。“这与你的同伴告诉我们的鼠人奴隶们的说法非常吻合。”
坦古尔被激怒了。这个胖乎乎的蠢货怎么敢说他和一个鼠人战士之间可能存在平等关系吗?
“勒克-蛇舌不是我的同伴。他是我的仆人!”坦古尔厉声说道。
“那么,你承认你是这个煽动者的幕后主使了?”伊萨克-格洛特点点头说道,仿佛坦古尔这话只是证实了他的怀疑似的。
坦古尔咬牙切齿。他正好掉进了那个语言陷阱。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的头脑如此糊涂?为什么他缺乏他平时的狡猾?他简直像中了什么魔咒似的。
自从他被那支属于萨索瑞恩的邪恶大军俘虏后,他的思想就变得有点混乱了。作为一个巫师,如果他的头脑不像坦古尔自己所知道的那样保护得那么好,他甚至会怀疑自己被蛊惑了。幸运的是,在坦古尔以往所经历的情况中,这是不可能的。仅仅是人类不可能扭曲他的思想——不是吗?
“不!不!他是我从前的仆人!”他急忙说道。“我和这次起义没有任何关系。”
伊萨克-格洛特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既有坦率的怀疑,也有对他作为食物的评价。坦古尔打了个寒颤。即使是伊萨克-格洛特也肯定不敢吞下一个鼠人先知吧?
这个大块头的鼠人越走越近。坦古尔不喜欢他眼睛里闪烁的光芒。但是,正当伊萨克-格洛特走到离坦古尔很近的时候,房间的门开了,一群干瘪的、看上去很年迈的鼠人大步走了进来。立即,先知坦古尔和伊萨克-格洛特就扑倒在地,肚皮紧贴着地面,表现的卑躬屈膝。
其中一个年迈的鼠人声音嘶哑地说。“先知坦古尔,站起来!你有很多东西要解释,但我们的时间不多。你的前部下已经把我们的城市带到内战的边缘,我们需要你的建议来对付他。”
坦古尔颤抖着,试图控制自己不喷出恐惧的气息。然后,老人的话说得很透彻。他们需要他的帮助。他们的城市处于无政府状态的边缘。这是一根可以用来打开监狱大门的杠杆,一把可以让他获得自由的钥匙。
突然,情况似乎变得很有希望。
第八百七十六章 情敌
白恩爬上了石像鬼之门附近瞭望塔的顶部。他很惊讶没有人试图阻止他。守卫们从门口的战斗和他与格雷罗根的联系中认出了他,他们不介意他在这里。当然,之前作为他们指挥官的那位年轻贵族和他平等的谈话,更加确保了这一点。
格雷罗根和安吉莉卡就跟在他后面。他们和他一样对这支邪神大军的到来感兴趣。环顾四周,他发现他们并不是唯一对敌人感兴趣的一群人。塔顶的平台上挤满了人,无论你怎么想,他们都不全是军人。
他看见男人们穿着商人们喜爱的厚重的貂皮大衣,女人们则穿着公爵宫廷里流行的厚重的天鹅绒长袍。白恩并不觉得太不自在。他是在这样的人身边长大的。黑夜教会或许非常邪恶,但他们确实很有钱,那些导师们大部分都穿的像个贵族,或者暴发户。这也是让白恩不喜欢贵族的原因之一。
他看得出安吉莉卡也有同样的感觉。毕竟她是一个大贵族的女儿。格雷罗根则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想。白恩看到他们表现得好像他们完全有权待在那里一样,没有人再多看他们一眼。
环顾四周,他可以看到一些野餐篮和葡萄酒。一个胖商人手里拿着一只银高脚杯。白恩摇了摇头。这些人似乎决心把敌人的到来当作一种娱乐。白恩不确定这是虚张声势还是愚蠢透顶。
“哎呀,你瞧,”他听见那个胖子嘟囔着。那人的一只眼睛上正架着一只望远镜。他的话听起来不像是在找乐子。白恩瞥了一眼城墙外,看出了那人不安的原因。
这支邪神的大军覆盖了布拉格城以外的平原,一眼望不到边。那是一股冷酷无情的黑潮,由钢铁和血肉组成的洪流,试图淹没整个世界。
领头的是一群骑手,他们身材魁梧,骑在巨大的肌肉充血的黑色或红色的战马上。那些骑士们属于邪恶废土的鬼魅之地;在卡斯勒夫的草地上看到它们将会是一场噩梦。
数百条被符文覆盖的旗帜从穿着全身盔甲的人海中升起,旗帜上的布旗在微风中飘扬。骑手后面则是更重装甲的步兵。在他们的后面,有无数可怕的、变异的野兽,它们像人一样直立行走,但是它们的头有角,而且有动物的口鼻。
成千上万穿着野蛮人服装的人散布在这支庞大的军队中,他们恐怕来自北方荒原的掠夺者。这应该是就是数百年,甚至上千年来都一直驾驶长船揭露马尔努斯帝国北部港口的那群蛮族。但白恩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也会加入其中。
他怀疑即使马尔努斯帝国里的每一个士兵都被召集起来,他们的数量是否能与这群角兽人的数量相匹敌。他们行进过的地方扬起了巨大的尘雾,模糊了远处的人影。不知为何,白恩觉得,如果他能看见他们,这些怪物的队伍就会一直延伸到地平线上。
“可能会更糟,”安吉莉卡突然说道。塔顶上所有的有钱人都转过头来看着她。有些人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
“亲爱的,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那个胖商人开口问道,他的语调听起来像是在建议她回家玩她的洋娃娃。格雷罗根不满地哼了一声。商人周围的卫兵们把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显得很担心。
“远远超过你,先生。”安吉莉卡冷淡地回答道。商人魁梧的保镖向她投去警告的一瞥。安吉莉卡只是冷冷地笑了笑,手摆弄着剑柄。
两个大个子男人中的一个看上去很担心,但并不太紧张。白恩曾经看到安吉莉卡用那柄剑战斗过,他知道她自己足以对抗大多数人。“我是伊万-彼得诺维奇-莫戈罗瓦的女儿。”
“北部的波雅尔。”胖子语气更尊敬地说道。就像听话的猎犬一样,保镖们稍微放松了一些,好像他们的主人给了他们一个暂时不要攻击的信号。“也许你愿意解释一下你的意思。我相信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会倾听这位在过去二十年里一直看守那片邪恶废土并保卫我们边疆的人的女儿的讲话。”
“这里没有恶魔,”她说,“没有纵火者。也没有更多比你们现在看到的更奇异的怪物了,它们有时会从那片邪恶废土中出来破坏和焚烧。”
“为什么?”胖商人继续问道。
“我不知道,”安吉莉卡回到道。
“也许我能解释一下,”一个熟悉的声音说。白恩转过身来,看见艾森海姆-施耐德已经爬上了塔顶。白恩想知道他是不是在跟踪他们?很明显,艾森海姆-施耐德很喜欢安吉莉卡,但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白恩很喜欢这个人,但他对艾森海姆-施耐德坚持不懈地追求安吉莉卡有点恼火。白恩觉得自己很快就会必须做点什么了。他并不期待这种前景。就像白恩过去付出代价才发现的那样,有一个巫师作为敌人很少会是一件好事,而与一个像艾森海姆-施耐德一样强大的魔法师为敌,肯定不会是件好事。
“你是谁,先生?”胖商人转头问道。
“艾森海姆-施耐德,马尔努斯帝国法师,曾为勃兰登堡的选举人伯爵效力。”
如果艾森海姆-施耐德宣布他是邪恶诸神宫廷里的首席食婴者,他也几乎不会得到更冷淡的回应了。是的,卡斯勒夫人和世界上的其他地方的人一样,认为食婴者是最为邪恶的人或者生物了,毕竟某个东西连无辜的婴儿都吃的话,没有人不会觉得它不够邪恶。可惜白恩也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邪恶,远远大于食婴这种罪行。
在场每个人都带着怀疑地表情瞪着他,好像他跟下面那支进攻布拉格的邪恶大军有什么关系似的。白恩既对情敌的狼狈感到满意,又对一个曾经是他的伙伴、如今正在进行一场危险探索的人表示同情,更何况,作为一个法师的他,更加感到左右为难。
艾森海姆-施耐德显然已经忘了他已经离开马尔努斯帝国一段时间了。即使在那里,施法者也只是被容忍,而不是受欢迎。而在卡斯勒夫,他们仍然在偏远地区焚烧法师。这也是白恩在城门口没有选择释放魔法的原因。
事实上,这个世界上大部分的地方,对于施法者都并不友好,有太多的组织和个人把自己遭受的苦难归咎于施法者,尤其是女巫们。白恩所知道的,就有很多农民当面对干旱、瘟疫或者其他灾难时,会毫不犹豫地把其归咎于村子内最特殊的某个女人身上,声称其为女巫并且烧死她们。其中或许确实有一些是真正的女巫,但绝大部分女人只是无辜者。
事实上,这些愚昧的农夫在烧死这些可怜的女人之后,如果发现一切并未改变,甚至变得更糟糕的时候,他们便会以女巫死去后施下了诅咒为由,继续把一切归咎在那些无辜的女人身上。
第八百七十七章 民众的偏见
如果艾森海姆-施耐德对现场的表现感到尴尬,他也没有表现出来。白恩以为他现在已经习惯了这种冷遇了。艾森海姆-施耐德不停地说话,好像他的每句话都让他的听众着了迷,从某种程度上说,白恩也认为他们确实是这样。
“空气中的魔力被那片邪恶废土蔓延过来的邪恶力量污染得更强也更黑暗了。许多超自然生物,比如安吉莉卡所说的那些,需要空气中有强大魔力的存在,才能在任何一段时间内显现自己。空气中的魔力,尤其是那些与邪恶力量有关的魔力,在里那片废土这么远的南方要弱得多。”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现在至少是安全的,不会受到恶魔的攻击。”胖商人说道。他的话几乎是咆哮而出。
“不。”
“那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你看不到他们的原因是因为他们还没有被召唤出来。充满邪恶力量的魔力如今在这里很强大,但只能在很短的时间内支持这些生物存在,比如说一场战斗。我毫不怀疑,在那支军队里有强大的邪恶巫师,足以召唤他们。”
“年轻人,你似乎对这些事情很有见识,”一位贵妇人一边说,一面尽量往后退,似乎觉得离艾森海姆-施耐德斯越远越好。
“确实很可疑,”胖商人继续说道。
白恩不喜欢商人们盯着艾森海姆-施耐德看的样子。他意识到,用不了多久,这些人就会选择暴力。这对他们也没什么好处。如果说有什么区别的话,那就是艾森海姆-施耐德比安吉莉卡更危险。况且,白恩不确定,如果这些人攻击艾森海姆-施耐德的话,他会不会选择出手,毕竟,如果这些人对施法者抱有如此的敌意的话,当白恩在战场上释放过魔法后,再面对如此敌意,不如现在就面对。
“我在奥莱多夫的帝国魔法学院接受过魔法师的训练,”艾森海姆-施耐德解释道。“而且我只是告诉你,任何一个有能力的魔法师都能告诉你这些事情。如果你对这种技艺如此怀疑,以至于相信我可能是邪恶诸神的追随者,那你就太蠢了。”
很好,艾森海姆,白恩心想。作为一个施法者来说,你真是处理的非常老练。这将有助于解决一切问题,不是吗?白恩想知道艾森海姆-施耐德是怎么了,为什么在这时候选择挑衅。
安吉莉卡的出现真的对他有这么大的影响吗?他真的那么拼命地想给她留下好印象吗?当她在身边时,他似乎无法清晰地思考。通常他是一个非常温和的彬彬有礼、善于交际的人。
瞭望塔上的人群发出了嘀咕声。白恩想知道艾森海姆-施耐德是否知道他是多么接近于煽动这些人走向暴力。他们很害怕,他们只是想找个人来发泄他们的恐惧。
白恩意识到,他们完全有理由害怕。外面的那支军队足以把任何神志清醒的人都吓坏了。白恩以前也见过这样的力量,当他飞过那片邪恶废土时,但这两者之间有很大的区别,因为现在他知道他当在这支邪神大军前进的道路上,而且没有办法逃脱。
当他站在那里时,他感到一种越来越强烈的恐惧。直到那一刻,整个情况都显得有点不真实。在他心里,他知道他们面临着什么,但在感情上,他还没有完全意识到。现在,他仿佛感觉到一个巨大的陷阱在他周围猛然关上了嘴巴。就在他注视着人群的时候,越来越多的邪神战士涌入了城市周围的各个位置。在他们身后是无穷无尽的角兽人和畸变体组成的大军。
他现在知道他被困住了。待在布拉格是逃不掉的,除非‘格伦尼尔的意志’号回来,即使那样,也不可能逃脱。除非这股强大的邪恶势力被击败,否则他是无法离开布拉格的,这就意味着,极有可能,他们无法活着离开布拉格。从周围人群中弥漫的寂静来判断,他不是唯一一个得出这个结论的人。
那个胖商人和他的保镖盯着艾森海姆-施耐德,好像在考虑该怎么办。他们可能想把他绑在木桩上烧死,但他是个魔法师,他们谁也不知道他能做什么。他也许可以一挥手就把它们炸成灰烬,也可以随心所欲地把它们变成某种讨厌的野兽。白恩知道艾森海姆-施耐德至少可以做到前者。
“我应该用马鞭抽你,”胖商人最后说道。
“当你那胖胖的脑袋和肩膀分开了,你要怎么做到这点呢?”格雷罗根问道。他的语气很和气,但表情很严肃。显然,他和白恩一样,对自己的一个同伴受到威胁并不感到高兴。商人的保镖们现在看起来明显地感到不安。
“你为什么站在这个邪恶崇拜者一边?”胖子商人结结巴巴地说道。
“你是说我会站在黑暗力量的任何追随者一边吗?”格雷罗根质问道。他现在的语气很危险。商人脸上的表情表明他知道自己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
白恩把手放在剑柄上。他一点都不怀疑,如果格雷罗根决定杀了那个人,他一定会做到的,而商人的保镖们将无法阻止他。在那之后,一场屠杀将在塔顶爆发。保镖们显然也明白这一点。他们开始后退。那商人向他们投去一瞥,表示他们的雇佣关系刚刚结束。这时格雷罗根的咆哮引起了他的注意。
“当然不是。年长的种族中没有人会做这样的事。”胖商人连忙解释道。
格雷罗根对他冷笑了一下,露出了发黑的残牙。商人看上去好像想从格雷罗根身边挤过去,匆匆走下楼梯,但又鼓不起勇气。
就在这时,一阵喇叭声和雷鸣般的鼓声引起了大家的注意。一个骑士从那支邪恶大军之中出现了。他身材魁梧,骑着一匹白恩从未见过的体型最大的战马。
他的盔甲异常华丽,闪耀着魔法符文,其发出的光照甚至伤害了盯着他看的眼睛。他的出现,如同沙漠中的海市蜃楼,几乎闪耀着微光,然而他的存在却有一种实实在在的致命的感觉,这使他显得太真实了。
他一手拿着一支巨大的长矛,上面是一面旗子,上面画着一只巨大的鹰爪,手里握着一个发光的球体。另一方面,他挥舞着一柄强大的符文剑。他的马鞍上挂着一把很大的战斧。那匹凶恶的骏马,看来一点也没有给骑手带来什么麻烦。骑马人突然停了下来,张开双臂,身后的一大群人都沉默了。
“他会告诉我们,如果我们投降,他就饶了我们的命,”胖子开口说道。他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嘲笑,但在那一刻,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感激对方提出这样的提议,并且非常愿意接受它。白恩也有同样的感觉。
第八百七十八章 恶魔之爪
这个巨大的黑暗骑士把他的注意力转向聚集在布拉格城楼和城垛上的人们。当那凶狠的目光从他身上掠过时,白恩打了个寒颤。有那么一秒钟,他觉得那个人,如果他还是个人的话,正盯着他看,直盯着他的灵魂。他试着告诉自己这是不可能的,但他不能肯定。谁知道下面的那些生物到底能做什么?
“我是阿莱克-恶魔之爪,”这支邪恶大军的督军说道。不知这是什么神奇的技巧,他的声音清楚地传过把他和墙壁隔开的那一段距离。这是一种强有力的声音,暗示着人们习惯于立即服从他的每一个命令,其中有一种使人不得不相信的东西。这不是一种诚挚的感情,只是最纯粹的肯定。“我是来杀你们的。”
那声音所传达的力量如此之强,以致于白恩身边的一个女人尖叫起来,昏了过去。胖商人呻吟着。白恩感到自己的手指在剑柄上绷紧了。
“我要建造一座比你们躲在后面的墙还要高的头骨堆,我要把你们的灵魂献给诸神。改变的时间到了。你们这些弱小国王的虚假统治已经结束了。如今世上真正的君王将会显现。想想这个,然后颤抖吧。”
他最后一次对着城墙上的诸人怒目而视。“现在,准备去死吧!”
阿莱克-恶魔之爪将他的剑向前举起。强大的邪恶大军一拥而上。成千上万的角兽和畸变体成群结队地向前冲去。一些带着梯子。城墙上的守卫们只是看着,好像被吓瘫痪了一样。白恩想知道这些邪恶崇拜者是否施了某种魔法。
怪物们像潮水一样无情地向前推进。白恩放弃了估算他们的人数的打算。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怪物聚集在一个地方。有些怪物就像是把山羊和公绵羊的头附在肌肉发达的人身上。
其中还有更为高大的牛头怪物,他们拿着斧头,使得格雷罗根都看起来很小。如同他们正从地狱最黑暗的深渊里看着最令人憎恶的东西。他们一边向前走,一边嚎叫着,咒骂着,用他们那肮脏的舌头唱着圣歌。
他们的红眼睛闪烁着难以抑制的恶意。这样的敌人太多了,他们带着这样一种麻木不仁的愤怒继续往前走,白恩不知道怎样才能制止他们。面对如此之庞大的仇恨和数量,即便是布拉格强大的城墙也像一道脆弱的屏障。白恩心中充满了恐惧。他环顾四周,发现每一张脸上都是这样的表情。
好在攻击者还没走到城墙的一半,守城者就做出了反应。投石机向迎面而来的队伍投掷巨大的石块,把邪恶力量的产物打得血肉模糊。城墙上的法师们向外发射火球,让它们在拥挤的身躯间爆炸。
数千支弩箭把天空都遮暗了。怪物们咆哮着反抗,用蹄子踩着倒下的同伴,决心要进入布拉格城。他们挥舞着武器,大声向守军发起挑战。甚至在他们死的时候,他们还对着他们的黑暗之神嚎叫着做亵渎的祷告。从他们脸上的表情来看,白恩确信他们是在喊着要报仇。
巨型弩炮的轰鸣声在空中回荡。更多的怪物死亡。他们的主人仍然只是在看着。接着从这支邪恶大军中飞来了火球和巨大能量的电光蛇。就连白恩看到它们时都吓了一跳,因为他知道这是黑暗魔法在起作用。瞭望塔上的几个人发出了惊恐的呻吟声,仿佛随时都有死亡降临在他们身上。
火球在离墙几寸远的地方便被一阵火花驱散了。魔法能量的流光散开了。闪电打在石墙上,没有造成任何损害。空气中弥漫着硫磺和臭氧的臭味。
“发生什么事了?”白恩问道。“为什么他们的魔法没有起作用?”
“墙壁上的防御魔法很牢固,”艾森海姆-施耐德说。“它们是不会被那种魔咒穿透的。”
“那么至少我们不会被魔法伤害了。”白恩看着消散在空气中的魔法说道,艾森海姆-施耐德慢慢地点了点头。
“也许。只要我们待在城墙里,只要没有真正伟大的魔法力量出现,他们的巫师所释放的魔法一个也进不来。布拉格的魔法墙非常坚固,但它们并不是不可攻破的。我很怀疑那些咒语是否是巫师大师施放的。他们会知道他们是在浪费自己的力量。很可能那些魔法是新手们用来炫耀的。”
“你不会是在安慰我吧,艾森海姆。”
“我很抱歉,但这种情况并不能让人安心。”
那群敌人继续向前冲去,挥舞着武器。邪恶诸神的战士们平静地待在后方看着这一切。看起来他们并没有参与这次进攻的打算。艾森海姆-施耐德看着他们。“为什么他们的督军不下令进攻?为什么没有人支援那些角兽和畸变体?这种不作为让我担心。”
“他们没有发动攻击,是因为他们不指望这次攻击会成功,”格雷罗根说道。“这不是攻击。这只是一个测试。”
白恩看着成千上万只猛冲过来的怪兽,喃喃自语道:“这只是一场考验。”
“我们拭目以待。”格雷罗根说道,“我对魔法墙一无所知,但布拉格的石墙也很坚固。”
“作为人类的工作成果来说,”他几乎是在最后才补充道。
怪物们来到城墙脚下的大坑前,停了一会儿。然后他们后面冲过来的同伴们又一次驱使着最前面的部队向前走,结果他们跌跌撞撞地走进了城墙脚边有尖锐石柱的坑里。接着他们便在咆哮和尖叫中死去了,但他们的同伴仍在前进,直到坑里充满了蠕动的尸体,其余的部队可以踩在他们身上,到达城墙脚下。
白恩想知道,什么样的疯子会为了找到一条通往城墙的路而牺牲这么多生命?而这只是一个测试。他回头看了一眼马背上那一排毫无表情地端坐马上的黑暗骑士,得到了他想要的回答。
他们面对的就是疯子。这他现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担心。突然,他不顾一切地想要更近距离地看看他们的敌人,于是他从商人手中夺过望远镜,对准了阿莱克-恶魔之爪。如果商人对此有任何反对意见,格雷罗根的一瞥就足以平息他们。
当这支邪恶大军的督军跳入视野时,白恩打了个寒颤。他身材魁梧,穿着极为华丽的盔甲。他的眼睛在他的全罩头盔里以一种可怕地光芒发出亮光。两个巨大的角从头盔的下部弯曲着,就像一些有着巨大的插入物的下颚。伟大的变革者、诡诈之主萨索瑞恩的符文铭刻在如同战神的胸甲上。他的旗子在风中飘扬。他两边各站着两个人影,引起了白恩的注意。
他们瘦得像秃鹫,没有穿任何盔甲,身躯全部裹在巨大的披风里,披风的皱褶使他们看起来像翅膀。他们的皮肤苍白得像死尸一样。他们的脸颊和额头上画着奇怪的符文,就像那些邪恶的黑暗战士盔甲上的一样。
他们的眼睛闪着凶险的红光。他们是双胞胎,除了一个地方以外,其他方面都一模一样。右边的人右手拿着一根黄金法杖。另一个孪生兄弟左手拿着一根黑檀木和银的法杖。手里握着镶金的法杖的手,长着爪状的金指甲。左边那人的指甲则被白银包着。
只要看一眼他们,白恩就知道他们是巫师。他们身上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就在白恩注视着的时候,其中一个人身体前倾,对着那个督军耳语了几句。另一个则露出阴险的笑容,露出两颗突出的犬齿。
白恩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第八百七十九章 变革者
“情况很糟糕,”凯尔曼-黑杖说道。“就像我们告诉你的那样。”
阿莱克-恶魔之爪朝着他进攻布拉格的部队瞪了一眼,然后又瞪了巫师一眼。他有点厌倦了巫师们的告诫。他们不是警告过他不要在夏末往南走吗?他们不是警告过他不要进攻布拉格吗?他们不建议他与其他伟大的督军联合起来,而不是独自作战吗?
最近他们总是有一种优越感,而阿莱克发现这种感觉非常令人恼火。难道他们看不出其他的督军都是奸诈的蠢货吗?在冬季来临之前占领布拉格,会让他的军队在南部地区有一个安全的军事基地吗?
夏末是出其不意发动袭击的最佳时机,因为这时候谁也不会料到有军队会出动。他们完全忽略了一点,那就是不可能不朝着那个方向前进。似乎有一种本能驱使每一个伟大力量的跟随者都往南走。
废土上的每一个先知和部落萨满都预言变革的时代已经来临。每一个神谕都声称,这些伟大力量第一次团结起来,决心清洗人类的土地。他的巫师们没有意识到,如果阿莱克没有南下,他的追随者们就会抛弃他,成群结队地去寻找更勇敢的督军的旗帜。
而当他的军队正在行军时,成千上万的部落成员、角兽和畸变体都在加入并且壮大他的军队,他们都在响应一个在他们灵魂深处发出的召唤。
阿莱克研究了一会这俩巫师。他可以看到这两个白化病人周围有一种强大力量的光环在闪烁。这是萨索瑞恩给他的众多礼物之一。凯尔曼-黑杖是个强大的法师。萨索瑞恩给了他比任何法师都大的力量,除了他的孪生兄弟,但很明显他也不是个战士。最后他说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是啊,是这样。”伊戈尔-金棍同意道,他伸出镶金的爪子。他的笑声尖锐刺耳。阿莱克渴望有一天,他不再需要他们的服务,可以把这俩巫师的灵魂奉献给他的恩主。“多么好的开头!”
和他的孪生兄弟一样,他忍不住在声音里流露出一丝讽刺的味道。阿莱克看了看有谁注意到了他们的交流。拉塔尔的臃肿追随者巴巴尔-腐息正在注视着他们。他那张脓肿的脸丝毫没有偷听的迹象,但他即使偷听也不会表现出来。巴巴尔是个老谋深算的人。
洛萨-火拳作为阿莱克军队中寇霍恩的主要追随者,他正忙着为他的杀戮之神欢呼,根本没注意阿莱克和他的巫师们在说什么。大多数时候,他几乎无法抑制自己对这个人的轻蔑。
斯雷维士的雌雄同体的军阀塞丽娜-安贝尔海尔一看到战斗,就在舔着自己的嘴唇。很难说她是否注意到了什么。当她没有沉迷在黑莲花带给她的药品梦境中迷失时,她几乎和巴巴尔一样狡猾。
这是他军中最主要的几个势力,其他伟大诸神的力量应该也在向南方进军,但他并没有遭遇其他的伟大督军。甚至连同时萨索瑞恩的追随者都没有遇见。这让他有些奇怪,但诡诈之主的名号并非白来的。盲目猜测毫无意义。
看着角兽和畸变体正向死亡冲去,阿莱克只感到轻蔑。他心想,这些肮脏、愚蠢、软弱的生物。粗野而愚蠢。只适合为他们的主子和他的主人服务而死。至少在他的家乡是这样。成千上万的奴隶被掠夺和屠杀的许诺吸引到阿莱克的旗帜下,从废土上汇聚而来。不过,他又想了想,即使是这样渺小的生物,也可能是命运的代理人,即使他们不了解命运。
阿莱克和那些畜生之间的许多不同之处在于,他知道自己是谁。甚至在几个世纪以前,当他还是马尔努斯帝国里一个年轻的贵族时,他就已经知道,他有一个不同的名字,应当过着不同的生活。
他知道他注定要比别人做更伟大的事情。他没有让自己不是家族中第一顺位继承人这一事实妨碍他。他确信自己已经获得了他应得的权力。毒药、意外事故和巫术使他继承了他已故的、无人哀悼的父亲的所有财产。
在一段时间内,这已经足够了。他有钱,有权力,还有女人。但这还不够。即使在那时,他也不知不觉地听到了更伟大事物的召唤。他的命运不允许他像别人那样生活,也不允许他像任何一个凡人那样死去。
当他第一次看到巫术被释放在他一个嫉妒的兄弟身上时,就证明了他渴望有更丰富的其他知识和财富。但他是一个软弱的人,他认为对伟大力量的崇拜比学习和吃苦更容易获得他所渴望的财富和尊重。
尽管他很软弱,但他还是达到了他的目的。那个伟大存在的魔法书向阿莱克揭示了某些古老的真理。他们曾教导他,某些有价值的人是有可能超越死亡,获得几乎无限的力量,只要他们愿意为隐藏在表面之下的伟大力量服务,也就是阿莱克现在所知道的秘密统治宇宙的这股力量。这个曾经作为人类的阿莱克是个傻瓜,但现在的阿莱克仍然对他怀有某种感激之情。
阿莱克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来学习更多的东西。他曾经渗透进了某些隐秘的邪教,这些傻瓜相信他们知道伟大力量的真相,并试图利用它的影响力来提升自己。
多年来,尽管有猎巫者的调查,以及与邪教对手的秘密战争,阿莱克慢慢地发现了他需要什么。他已经知道,为了获取力量和永生,他需要实现他的命运,他将访问那片邪恶废土,在找到萨索瑞恩的神龛之后,并致力于为变革者服务。
这是一段漫长而艰难的旅程,但阿莱克现在知道这是必须的,因为这段旅程是一种考验,旨在淘汰那些不够强壮、不够专注、不够聪明、无法享受伟大主人的祝福的人。
正如那些邪教曾是一个试验场,只有那些真正寻求他们所需要的知识的人才能找到真相。当然,他当时并不这么认为,但这么多年来,他自己已经明白了真相。一个地位较低的人是不可能在阿莱克所经受的考验中幸存下来的,但这也仅仅是公平而已。地位较低的人不配得到阿莱克所得到的奖赏。
起初,他没有足够的智慧把它们看作是奖赏。起初,当他看到自己身上出现了伟大存在的烙印时,被吓了一大跳。现在他知道,这个圣痕是有原因的。他总是对自己的外表感到骄傲,总是陶醉于使他对女人有吸引力的美貌。
但当他的五官开始融化并消失的时候,当他在那片废土上经历了第一场黑暗风暴之后,他以为自己要疯了。他每次看到自己的倒影都会发抖。当然,这是一个弱点,他很快就克服了。
然后他得到了回报。伟大的变革者赋予了他更多的洞察力和智慧。宇宙中许多隐藏的秘密已经在向他揭示了。
第八百八十章 督军的野望
当阿莱克发现了藏在狂乱山脉的水晶洞穴深处的萨索瑞恩神龛时,他被认为有资格成为一名黑暗战士。黑色的盔甲已被移植到他的身上。它赐予了他力量和韧性,他骑着马来到这个世界,以他主人的名义传播变革和恐怖。
然后他加入了一个战团,为成为其他人的领袖而奋斗,因为正如所有伟大存在一样,萨索瑞恩喜欢让他的崇拜者互相竞争,这样他们就可以证明自己配得上他的恩宠。
阿莱克确实是有价值的。他带领他的追随者一次又一次地取得胜利,表现出对胜利所需要的战术和机会有一种深刻而敏锐的精确把握,以及在被选中者的队伍中上升所需要的政治洞察力。
他很快就打败了寇霍恩的杀戮骑士——怒吼的贝恩,拉塔尔那个的肮脏并且疾病缠身的斗士——克鲁布,还有斯雷维士的那个有着颓废香水味道却同样致命的欢愉骑士——西兰弗勒夫人。
他还去了那片废土之上所有神圣的萨索瑞恩神龛朝圣,获得了更多的知识和魔法力量,以及用许多符文对他的盔甲和武器进行精雕细琢。
就是在这段时间里,他第一次遇到了对他的崛起起了重要作用的孪生巫师——凯尔曼-黑杖和伊戈尔-金棍。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无尽之洞里,在狂乱山脉的深处,当时阿莱克向萨索瑞恩献上了十三个俘获的敌对势力勇士的灵魂。
在他守夜期间,守夜的恶魔向他低声说出了许多秘密,这对双胞胎兄弟帮他解释了那些神秘的警告。其中一个秘密使他们今天都来到这里。因为他知道四百年前斯卡斯洛克-铁爪曾如此努力地想要占领布拉格城堡的原因,以及隐藏在那里的东西。
孪生兄弟认识到他的伟大命运,并与他结盟,赋予他魔法力量,在魔法问题上给他出主意,有时还会在其他事情上给他出主意。他总是听从他们的建议,因为他们从不质疑他的决定,从不违抗他的命令,所以他很高兴他们能加入他的战团。事实上,他们的占卜和预言的能力已经被证明是如此的准确,以至于他发现他们是他最有用的仆人。
在某种程度上,他们成为了他的幸运符,因为在他们加入他之后不久,阿莱克开始享受比以前更大的成功。他的军队随着角兽和部落勇士的涌入而壮大。当他们的咒语打开了通往阿尔顿城堡的大门时,他们的魔法帮助他在一片那片被邪恶力量所侵蚀的废土中获得了第一个要塞。当然,他曾带领战士们前往城堡里面,并亲手杀死了阿尔顿的祖先,但他们确实帮了大忙。
当他从阿尔顿城堡的保险库里取回他那身无敌铠甲时,他们帮了大忙。不知为什么,那时他们就已经知道了如何解开那件盔甲然后把它绑在他身上的咒语。从那天起,正如他们所预言的那样,他已被证明当他面对任何凡人或恶魔制造的武器时都是坚不可摧的。
他们的建议并帮助他建立了萨索瑞恩追随者的大联盟。他们告诉他谁是可靠的,谁是奸诈的,他们似乎有极为可靠的鼻子,能嗅出那些密谋反对他的人。正是他们警告他说,他所信任的副官,狮头人米卡尔密谋暗杀并推翻他。当他那些的背信弃义的追随者们单独待在他的王座房间里时,他迅速扭转了局势,给了米尔卡一个出其不意的惊喜。
他们事先警告过他,他的部队将被属于寇霍恩追随者的军队发动大规模伏击,并反过来让他对那些想要伏击他的人进行突然袭击。他们的咒语以神奇的力量使天空变成了红色,帮助他战胜了比他强大十倍的敌人。
他们在他周围编织了魔法,使他不受魔法攻击的伤害,甚至使他战胜了恶魔。几个世纪以来,他们帮助他获得了权力和威望,最终使他能够建立这个大联盟,甚至包括其他三个伟大存在的追随者。阿莱克知道这是他命运的最后巅峰。
在漫长的几千年里,很少有军阀有领袖魅力、军事技巧、动力和纯粹的能力来建立这样一个联盟。四个多世纪前,斯卡斯洛克-铁爪创造了最后一个。阿莱克知道,他是自那以后第一个把这样一种力量焊接在一起的人。
确实,至少还有三个其他的军阀已经建立了类似规模的军队,现在他们也从那片废土之中走了出来。
这确实是值得阿莱克值得担心的一点,被称为千面之王的泽哈德拉拥有最诡异的信徒,阿莱克无法理解这些人为什么会信奉一个神像是头上长着触手,拥有无数眼窝,并且只对信徒大脑感兴趣的神。
但他也不得不承认泽哈德拉确实是伟大存在之一,虽然他并不认为泽哈德拉比萨索瑞恩更伟大。但泽哈德拉的信徒确实和他建立了某种更为紧密的连接方式。有人说他信徒的大脑中的某一部分永远地和泽哈德拉连接在一起。
至于净化者纳提盖,他的信徒一直渴望净化这个世界,但他们也是最令人无法忍受的一群人。甚至比寇霍恩的信徒们还要让人难以忍受。他们的主人也被称作是毁灭之先驱,这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好在净化者纳提盖的信徒可能是所有伟大存在中最少的那个。
另一方面,恶魔的守护之神努格尔的恶魔大军很可能无法远离那片废土,这或许唯一一个好消息。伟大存在的选民都很强大,但最终,将是阿莱克取得胜利。在布拉格的胜利会给他带来声望,团结所有伟大存在的崇拜者。
如果一切都照他的计划进行,他也将是活到最后的一个。因为他打算把整个世界置于他力量的支配之下,把那片废土从一极扩展到另一极。他知道只要有时间,他就能做到。
这对双胞胎肯定是有用的,但现在看来,他们的用处就要到头了。他们反对他这么快就来南方的计划。他们本想让他再等一段时间,获得更多的力量。他们像往常一样含糊不清地警告说,预兆不对,这很不祥。
他们曾经说过,最古老的那条路很快就会打开,不需要这么大规模的行军。他们没有注意到,聚集在一起的军阀们已经开始不耐烦了,急于开始行动,现在阿莱克需要一场征服战役来保持他们的团结。自从他们承认他注定要统治世界以来,这是阿莱克第一次发现自己与他的宠物巫师们发生了争执。
不过这种情况很快就会得到纠正。尽管他们很强大,但还是有很多巫师愿意追随萨索瑞恩最喜欢的选民。一旦这座城市被攻陷,伟大计划将以彻底的胜利而展开,他的大军将被团结在一起,阿莱克发誓他将会处理好这些麻烦的巫师,并找到其他替代者。
现在他把注意力转移到正在进行的战斗上。成千上万的角兽们倒在人类的战争机器上。这无关紧要。阿莱克并不真的相信他们有机会拿下这座城市。
他只是想让守军意识到他们所面对的敌人的力量,如果他想的话,他可以耗费得起一万名这样的仆人,而这对他的军队的数量不会有丝毫的影响。
当防守者意识到他们所面对的对手是多么的庞大时,他们的士气将会受到致命打击。在一场旷日持久的围攻中,这将对结果会产生重大影响。
此外,所有的攻击这座城市的角兽都是寇霍恩的追随者。他们一直在渴望战斗,他怀疑自己是否能在不让他们攻击他手下其他军队的情况下,更久地压制住他们或领导他们的军阀洛萨-火拳。这是领导这样一个联盟的主要困难。给他们一个共同的敌人有时比单纯的军事效用更重要。
就在他注视着的时候,他发现攻击者已经到达了城墙。滚烫的火油溅在他们的毛皮上,守卫者把大锅倒过来,溅在角兽身上。熊熊燃烧的炼金术之火把他们变成了熊熊燃烧的人形火炬。
尽管如此,还是有几个梯子上的角兽爬上了城墙。有那么一会儿,他们中的一些人似乎会成功地在城垛上清出一块地方,让他们的同胞们蜂拥而上。由于极度的狂怒,看起来他们可能会占上风。这将是件好事,阿莱克认为。
然后他看到一个矮人和一些人类从一座塔的底部出现。接着一道闪电在城墙上舞动,杀死了许多角兽。那个矮人身上有一种属于力量和命运的光环,这在阿莱克变异双眼所看到的异象中是显而易见的。
其中一个跟着他的人类也有同样的气场,只是程度稍轻一些,但那个人类身上有一种模糊不清的东西,甚至让阿莱克也无法看清。但让阿莱克吃了一惊的是,他意识到他认出了矮人拿着的斧头。
他以前在进攻冈特格瑞姆城的时候见过它一次。这是一件威力强大的武器,用恶毒的符文编织而成,也许威力强大到足以攻破阿莱克的盔甲。一看到它,他就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也许他应该和他的宠物巫师们商量一下,阿莱克做出了决定。他有理由让他们再多活一会儿。
第八百八十一章 异象
白恩用他的剑刺穿了一头角兽的脑袋,然后向四周看了看。城垛已经被清理干净。所有爬上来的角兽不是被打倒在地,就是死了。他瞥了一眼格雷罗根。矮人站在旁边,身上沾满了污物和血渍,脸上带着苦涩的表情。
他发现自己还活着,显得既惊讶又失望,这并不奇怪,因为他公开宣称自己的人生目标是在战斗中找到英雄式的死亡。当然,这件事在白恩看来,在之前的旅途中有很多次机会实现的,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幸运之神眷顾他。
附近,安吉莉卡和艾森海姆-施耐德站在黑暗中眨着眼睛。汗水从他们的脸上流下来。安吉莉卡看上去就像刚在肉铺里干完活一样。而一小团烟雾正从艾森海姆-施耐德的手里飘了起来。白恩很高兴看到他们都还活着。
攻城战斗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尽管进攻中有大量的角兽和畸变体,但看到弓箭手和攻城机械对他们进行的屠杀,白恩还是很惊讶,竟然有敌人能够到达城墙。
这是这些邪神崇拜者的力量和残暴的证明,而他们正是这样做的。并且就在战斗的第一天,他们就差那么一点儿就横扫了外城墙,这是一个可怕的想法。更可怕的是,他们还记得当自己向前冲去的时候是多么愤怒,全然不顾自己的安危。
从他周围那些防御者的脸上,他可以看出他们和他一样关心他。他们没有预料到这一点。他们认为他们的城墙坚不可摧,这确实是有道理的。
弓箭手们从城垛的每一个缺口向外张望。他们旁边是全副武装的战士。一盆盆滚烫的油随时准备泼向攻击者。每座塔楼的塔顶上都有向敌人发射炼金术火焰的弩炮或者投石机。
但所有这些准备工作都证明是远远不够的。他们几乎被攻击者的狂怒所吞噬。白恩打了个寒颤。如果第一天就是这样的情况,那么,一旦围城战开始全面展开,攻击者便有时间启动他们的战争机器,或者使用邪恶的巫术,那时候的情况会怎样呢?
还有背叛的可能。看着外面那些邪恶诸神的信徒,白恩甚至不想考虑这个问题。有他们在城外已经够吓人的了。他们中的一些人可能已经在城里面了,这是一种可怕的预期。
阿莱克自信地大步走进卵生巫师的帐篷。里面很安静。不知怎么的,他一进门,大军里所有的吼声、喊叫声和低嚎声都被抛在了后面。空气中弥漫着从入口附近的火盆里飘出来的令人产生幻觉的熏香气味。
他环顾四周,注意到所有这些巨大的箱子和复杂的魔法装备。他看到从遥远的瑟里斯坦菈大帝国运来的檀香木棺材,看到从传说中的加蓬纳斯帝国购买的奇怪龙形灯笼。
乳齿象的骨架在黑暗中隐约可见。阴森森的人影在低垂的帆布屋顶下忽隐忽现。他不是第一次想知道凯尔曼-黑杖和伊戈尔-金棍是如何把这些东西装进他们的帐篷里的。有时他觉得里面的空间比外面还大。阿莱克认为这个想法是可能的。他们毕竟是伟大的巫师。
这两个孪生巫师盘腿坐着,在一块艾尔厄拜地毯上飘来飘去,离地只有一只手掌宽。他们的眼睛是闭着的。但他们面前的棋盘上的棋子在移动,却没有一只手放在上面。
阿莱克瞥了一眼棋子现在的位置。从他的立场来看,这场比赛对白色的一方来说显然是一场胜利。双胞胎玩的时候总是这样。他们是如此势均力敌,无论谁占据了这个小小的优势,就必然会赢。他俯下身来,将棋子移动,最终取得了必然的胜利。
“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凯尔曼冷笑着问道。
“我完全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和对方下棋,”阿莱克说道。他一直觉得这对双胞胎的好脾气有点令人讨厌。他们似乎分享了一些他们不想告诉这个世界的秘密,但这给他们带来了极大的乐趣。他们仍然活着这点证明了他们确实拥有强大的力量。在那片被伟大力量所占据的废土之中,弱小的人可没有这么多的休闲时光。
“总有一天,我们希望能确定谁是更好的棋手。”
“你下了多少盘棋了?”
“接近一万。”
“比分是多少?”
“你所预见到的凯尔曼的胜利使他领先了。”
阿莱克摇了摇头,打量着他的宠物巫师周围散发出的炽热光环。知道这是毫无疑问的嘲弄。
“你不是来这儿讨论我们下棋的,这无疑很有趣,”伊戈尔说道。“你要我们做什么呢?”
“我常做的事——信息、预言、知识。”
“萨索瑞恩给了我们很多关于后者的东西。”
“有时候我觉得太多了,”凯尔曼说。
阿莱克不喜欢巫师们的玩笑。他迅速地勾勒出他今天在城墙上看到的东西。他谈到了他对危险的预感。他请求巫师们为他做出一个关于这件事的预知异象。
“你的预感无疑是有道理的,”凯尔曼说。
“有时萨索瑞恩选择以这种方式发出警告,”伊戈尔补充道。
“我需要比这更具体的信息,”阿莱克说。
“当然,”凯尔曼说道。
“你希望更多地了解这把斧头和它的主人,”伊戈尔接着说道。
“当然”。
“你希望我们呼唤变革之主的名字,请求他赐予你一个展示异象的恩惠,”伊戈尔说道。他的声音具有牧师吟诵宗教仪式的音质和节奏。阿莱克点点头。
凯尔曼做了个手势,一个巨大的金属球飘到了帐篷的中央。它在桌子上方盘旋。伊戈尔用手一摸,球就分成了两半。他们从巫师们身边漂走,露出了停在里面的巨大水晶球体。
“神说,你们要看神的眼睛,就能得智慧。”凯尔曼说道。
阿莱克看向水晶球。
在球体的深处,他看到了一束闪烁的光,它就像最微小的针尖,或是一团遥远的火焰,但在他的注视下越变越亮。他以为他看见了一个漩涡般的遥远国度,他从他最不安的梦境中认出了这个地方,这是他以前在异象中所见过的,属于萨索瑞恩的圣地。
在这个地方,天空不断地改变着颜色,红色和绿色的涟漪划过万里无云的苍穹,巨大的有着人类的身体,巨大的翅膀,和掠食鸟类头部的生物,在无边无际的土地上追逐着受害者的灵魂,而他的神就坐在这片土地中央的王座上。
第八百八十二章 时间的景象
现在他感到有别的东西跟他在一起,他认出那是他的宠物巫师的灵魂。他能听见他们的声音,在远处,念诵着属于妖魔的咒语。他仿佛从远处看到了远古时代最初的景象。
一个身材十分高大的矮人,不知为何,他看上去比所有矮人都要高大,他锻造了一把斧头,而这把斧头他认出来了。远古的矮人在铁砧上敲打着这把武器,魔法的力量从铁砧中强劲地流过,他耐心地刻下了超越一切力量的符文,这可能是对恶魔的诅咒。在仪式的最后阶段,他施放了保护性咒语,场景闪着光消失了。
他感觉到我们了,凯尔曼的声音在他心中说道。
胡说,兄弟,他所施的咒语阻挡了所有外部魔法,包括我们的。
我想你是对的。
阿莱克想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他看到的是谁。场景忽明忽暗,他再一次看到了一个高大的矮人,和第一个矮人很像,但他有两柄斧头,一柄是他之前看到的矮人所锻造的,另一柄是则很类似。他的头发和胡子被剃光了,皮肤上有纹身。在这个世界里,天空是血色的,而属于巫师的那颗月亮从空中怒目而视,巨大而邪恶。
这是第一次伟大的入侵。凯尔曼低声说道。
当伟大存在们第一次进入这个世界的时候,伊戈尔补充道。
阿莱克看到矮人军队从矮人的堡垒城市出发。他看到了那注定要灭亡的矮人军队与黑暗势力的军队进行无休止的作战。他看到手持斧头的矮人最终离开了那片荒无人烟的地方,去阻止那些伟大存在进入他的世界。阿莱克看到他在与恶魔部落的最后一场注定要失败的战斗之前扔掉了斧头。
场面又变了。一个年轻的矮人找到了斧头,把它扛到了遥远北方的冈特格瑞姆城。那座巨大城市的魔法城墙千年来阻挡了伟大存在的军队任何试图更进一步的计划。
然后,邪恶诸神所掀起的浪潮再次向前推进,在一个阿莱克认识的时代里。他看到了被邪恶废土所包围的冈特格瑞姆,正在被一群强大的角兽和恶魔围攻。
他看到了一个属于寇霍恩的渴血杀戮领主打破了魔法墙,并进入到了城市的内部。他看到那个渴血杀戮领主被最初的持斧者的一个遥远的后代击败,但即使他打败了那个强大的有翼恶魔,他还是死了。
他看到冈特格瑞姆矮人国王的儿子拿起了斧头,他前往那片邪恶废土为他的人民寻求援助。阿莱克目睹了他的失败,年轻的矮人孤身一人,远离家园,在一个山洞里避难后,与一群角兽进行了最后的战斗。
那景象闪着微光,再一次发生了变化。一队奇怪的装甲马车在荒地上行驶。马车被钢铁包裹着,就好像是由矮人的肌肉提供动力。
兄弟,这是一场寻找冈特格瑞姆城的远征。
当然是注定要失败的,对方回答。
阿莱克看到马车被一个接一个地摧毁,他们的队员也开始掉头回去,直到只有一辆马车仍在继续前进。最后,就连那辆装甲马车也遭到角兽的袭击并瘫痪。从马车里出来了三个矮人:一个是长着长胡子的老头儿,把胡子编成了两条辫子;一个是身材魁梧的粗野的矮人战士,长得非常愚笨;第三个是一个有着严峻面孔的矮人。
格雷罗根-马哈尔,他听到了凯尔曼的低语。
是的,兄弟,伊戈尔回答道。
三个矮人都装备了威力强大的武器,并被符文护身符所保护。他们一路奋战,终于摆脱了那辆被摧毁的马车,开始长途跋涉,向他们所谓的文明进发。
狂风骤起,尘土飞扬。三个人被分开了。那个名叫格雷罗根的家伙躲在山洞里,直到里面巨大的变异兽人发现了他。在洞穴深处,他发现了年轻王子的尸体和斧头。他把它捡起来,他和那柄武器之间建立了一个链接。他用古老的力量杀死了那头变异的兽人,并回到了他的两个同伴身边。
景象又进行了另一次转变。蔓延千里的山脉。蓝色的天空。狭长的山谷。那个被称为格雷罗根的矮人就在那里。他块头更大,肌肉更发达,而且不知为什么变得更严肃冷酷。
斧头改变了它的主人,兄弟。看,他是如何成长的。
矮人进入了山谷;他在那时看起来很高兴。但在山谷里,有一个被烧毁的村庄和许多死去的矮人。拿着斧头的矮人走进一座石头房子。一个婴儿小小的身躯四肢伸开,躺在一个悲惨的女矮人的尸体上。
拿着斧头的矮人低下了头。也许他哭了。
场景进一步的改变。矮人领主的大厅里。格雷罗根-马哈尔又出现在那里,正与一位坐在宝座上的长胡子贵族激烈地争论起来。贵族的嘴唇上挂着冷笑。他似乎在嘲弄地说着什么,然后用手做了个砍人的手势,也许是禁止格雷罗根做他想做的任何事,也许甚至是命令他去死。
另一个矮人摇了摇头,阴沉地咧嘴一笑。矮人领主吩咐他的军队抓住拿斧头的人。这是个错误。一场大规模的战斗开始了。不久,除了格雷罗根,大厅里的所有人要么死了,要么逃走了。到处都是矮人的尸体。
那个矮人拿起一把刀,砍断了他的头发。不久他的头就被剃光了,只剩下一小块粗糙的头皮。他大步走进了这个世界,去做他必须做的任何事情。
画面飞快地掠过,阿莱克能看到战斗,喝酒,战斗,喝酒,直到最后,矮人站在一座巨大的海港城市的码头,正在登上一艘船,他只是转头冷冷地瞪了一眼那座城市,就头也不回地登上了船。
场景再一次改变,拿着斧头的矮人身边全是矮人,但他们身后是一面阿莱克完全不认识的旗帜,上面绘有三座高塔。但在矮人阵线的远方,有一座宏伟的人类城市。阿莱克认识那座城市的城墙。
比尔巴利,阿莱克在内心中说道。
矮人面对对面无数的骑兵,以矮人的方阵抵挡骑士的进攻,但大部分骑士却绕过了他们。矮人的队伍开始被分割,变了成了一群一群的队伍。格雷罗根和他的队伍只是直直地向前进攻,最终来到了战场之外。
画面跳转,格雷罗根凶猛地把面前的一只食尸鬼砍成两段,食尸鬼倒下去的时候,露出了一个穿着肮脏破烂黑袍的人类,人类手中拿着一柄魔法剑。
第八百八十三章 兄弟血誓
异象仍在继续,但阿莱克开始不明白自己信奉的伟大存在为什么会给自己看这些东西。
一个人类的小镇。也许是在马尔努斯帝国境内。
一个酒馆。一个高个子的黑发男人,显然喝醉了,和矮人一起坐在桌旁,显然矮人也和他一样醉了。旁边还有一个拿着法杖的人类,精神似乎很紧张。
矮人现在的年纪更大了。他的发冠很大,被血染成了红色。纹身遮住了他剃光脑袋的其余部分。他伤痕累累,嘴里还带着愤世嫉俗的腔调。那个高个男人显然被什么事弄得心神不宁。他们交谈着。当他们说话的时候,那个人类变得越来越兴奋,而拿法杖的那个人类变得越来越紧张。他们喝得更多了。矮人拿起一把刀,然后这对完全不同的人发了某种兄弟血誓。
场景接二连三地出现了,但却是关于那个人类的。
一个黑发的男孩从一座废弃城堡的下水道探出头,年幼脸上满是困惑不解的表情。黑发男孩从一个比他大好几岁,有着亚麻色粗大发辫的女孩中接过一条面包。同样那个黑发的男孩,正在用一根树枝逼迫一个比他要小的金发男孩在地上写着什么。
一些巫师突然出现,焚烧了一座废弃城堡旁的小村,带走了所有的孩子,黑发男孩也在其中。阿莱克认出了这些巫师身上的符号——另一个伟大存在,黑夜女神的信徒。
黑发男孩出现在一座黑塔之中,利用阴影从背后袭击了另外一个孩子,利落地割断了对方的喉咙。黑发男孩正在和一个巫师交谈,巫师似乎在表扬他,男孩脸上充满了笑容。
一座解剖室的解剖台上,黑发男孩卖力的工作。然后男孩长大了一些,又是那座不停换边上面尸体的解剖台。这一次,男孩没有动手,只是勾着背,靠向解剖台,似乎在哭泣。阿莱克可以从男孩后背看到解剖台上那具残破的,有着亚麻色头发的女孩尸体。
在黑暗之中,几个穿着长袍兜帽的小小身影,在一撮微弱的蜡烛灯光下发出誓言,在其中一个人上前,并割破手掌的时候,阿莱克认出了他是那个黑发少年。
场景飞快地变化,大部分是黑发少年在杀人,使用各种方式,面对各种对手。然后一发炮弹击翻了已经长大的黑发少年所坐的船。
异象保持了一会儿黑暗,然后又重新出现。
马尔努斯帝国一座城市的地下部分。一位巫师正在进行一场召唤外层恶魔的仪式,却被这对搭档打断了。一个荒野中的小村庄,被一个长着翅膀的恶魔吓坏了,直到他们俩结束了它的恐怖统治。
夜晚的森林;较小的那颗月亮咧着嘴。两人确实与畸变体和教徒发生了战斗,最终从他们的魔爪下救出了一个小孩。一列运货马车向南驶去,一路上与哥布林和不死怪物搏斗。他们俩总是在那儿,拼命地厮打着。
在一个燃烧的堡垒门口,矮人打败了整个部落的狼骑士。阿莱克看到了一座被摧毁的矮人城市,在城市的地下,他们与怪兽战斗,与鬼魂会面。
一连串不断加速的模糊场景。他们遭遇法师、狼人和邪恶的人类。另一座马尔努斯帝国城市的建筑被烧毁,一群老鼠人在街上游荡。一艘巨大的飞艇穿过那片邪恶废土,抵达冈特格瑞姆。渴血杀戮领主再一次回来了,却再次被这对冒险家打败。他们遇到了一条强大的龙,并将它杀死。他们与一支兽人军队作战,却不知怎么活了下来。
看着这一切,阿莱克渐渐明白,不管这对搭档是什么人,他们都是英雄,他们命中注定要对抗伟大存在。或许这不是他们的末日,而是属于那柄斧头的末日。他无法确定。这是和他的宠物巫师们讨论的事情。
突然,一连串的幻象停止了。空气中又充满了另一种变化。一种不祥的预感充满了阿莱克。画面变黑了,在极短的时间里,他看到了一张巨大的脸,五官似乎在闪烁和变化,眼睛闪闪发光,有时像一个鸟头精灵,有时像一个非常美丽的男人。他立刻知道自己在凝视着萨索瑞恩。那人嘲弄地对他笑了笑,然后最后一幕出现在他眼前。
建筑物被烧毁。有角的战士在街上与那个黑发人类发生冲突。他看见自己躺在地上,他的盔甲破损不堪,他的无头尸体倒在雪地里。四周都是残缺不全的角兽和黑暗战士的尸体。
他又看到自己被困在与矮人的战斗中。阿莱克发现自己在沉迷于等待那不可避免的胜利时刻。
这一场面变得一片空白,被另一场面所代替。他看见斧头一闪而过,劈开了他的头。
第三个异象出现的时刻让他震惊:格雷罗根-马哈尔和他的人类同伴站在他的尸体旁边,虽然受了伤,但两人都很得意,阿莱克的头颅被那个人类拿在手里。阿莱克震惊地盯着那张静止的场景,直到它开始褪色。他目瞪口呆地发现自己站在巫师帐篷的中央。
“你的愿景并没有让我放心,”他最终说道。凯尔曼看了看伊戈尔。阿莱克又一次不安地意识到,他们之间正在进行某种无声的交流。
“这样的幻象并不总是准确的,”凯尔曼最后说道,用金色的指甲抚摸着自己苍白的太阳穴。
“有时候一些恶魔会恶意地对预言进行出于自己的目的干预。我们长年的这些兄弟们,他们有一种奇怪的幽默感。”
“你看到我所看到的了吗?”阿莱克问道。
“我们看到一个矮人祖先在制作斧头。我们看了很多它的历史。我们看到了对冈特格瑞姆的围攻。我们看到格雷罗根接过了斧头。我们看到你死了。”
“这怎么可能?我还以为这只眼睛只会展示过去呢。”
“这个眼睛是一种特殊的神器。它只能揭示某些事情——”伊戈尔开始说道。
“它通常只显示过去,”凯尔曼打断了他的话。“或者人们所认为的过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阿莱克问道。
凯尔曼看了看伊戈尔。阿莱克知道他们正试图决定他们中的哪一个会向他解释这件事情。
“所有魔法最终都是从伟大存在们所在的领域中流出的,那是另一个与这个世界大致相连的位面——”伊戈尔开始解释道。
“它完全是由能量组成的——”凯尔曼又打断了他的话。
“它可以被那些有天赋的人利用,”伊戈尔最后说道。
“所以呢?”阿莱克问道。
“这两个位面之间有联系。强烈的情感、希望、梦想、恐惧,所有这些都搅动着沸腾的能量之海,这才是真正的所有伟大存在所在的领域,一切世界的最终真相。”
“产生这些强烈情绪的事件可以在混乱的层面上留下印象。战斗,谋杀,嫉妒,傲慢,银欲,愤怒等等。另外一些也有可能,忠诚,希望,慷慨,正义,坚韧。梦想和恐惧也是如此。这些印象就像——”
“就像泡沫,”伊戈尔说道。“如果运用得当,这个眼睛可以把这些印象吸引到我们身上。它需要拥有这种强大力量的神器来筛选旋转的能量漩涡,并选择持用者想要的那些。”
“你的意思是,我们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
“我相信,从在本质上来讲,大部分是真实的。它可能不完全准确,但在大多数方面已经足够准确了。”
“那最后的幻象呢?”
“这可能是你自己带进仪式的东西,”凯尔曼说道。
“你自己内心隐藏恐惧的投射。”伊戈尔嘲弄地说道。
“或者它可能是萨索瑞恩发出的警告,预示着如果你继续沿着这条路走下去会发生什么。”
“这很难知道。这种幻象总是神秘莫测的。”
“看来你的解释也是如此。”
“我们只是我们尊敬的主人的卑微仆人。”伊戈尔恭敬地说道。当伊戈尔说这话的时候,阿莱克始终弄不清他的主人是指萨索瑞恩还是指他自己。他怀疑这种模棱两可的话是故意的。
“你认识这个矮人。”阿莱克说。
“我们知道他,”凯尔曼纠正道。“他在过去无意中挫败了我们的一些计划。”
“我们怀疑,不管他多么不知情,他都是我们事业的敌人所选择的捍卫者。”
“当然,他已经被他所携带的强大武器所扭曲了。”
“如果矮人死了,那个未来就永远不会发生,”阿莱克说。“没有他来挥动斧头,我是不会被杀死的。”
“也许。也许斧头会找到另一个持斧者。”阿莱克考虑了一会儿,然后作出了决定。矮人必须被消灭,那把斧子也必须消失。
“你在城里有代理人吗?”
“很多”。
“一定要让矮人和他的人类跟班死掉。你要当心,一旦那把斧子丢了,很快就找不到了。”
“我们将尽我们最大的努力,”凯尔曼说道,他那嘲弄的笑容越来越浓。
“如果这异象真的来自萨索瑞恩,那么试图干涉他为你安排的命运就是对神明的亵渎。”
“尽管如此,还是去做吧。”
“如你所愿。”
第八百八十四章 公爵的召见
安吉莉卡厌恶地扫视了一下房间。她觉得无法忍受的不是周围的环境,而是里面的人,或者至少是大多数人。房间里的陈设比她想象中一个颓废的南方贵族要朴素得多。城里许多建筑物的墙壁上没有任何精致的雕刻和石像鬼雕像,只有武器和旗帜。
公爵笔直地坐在光亮的木椅上,显出一副威武的英姿。他是一个正在步入中年的英俊苗条的男人。他的黑头发正在变成灰白。从他的脸上看,南方贵族所喜爱的下垂的长胡子实际上很好看。
它们使他看起来像一个传说中的野蛮骑手。他的目光中有一种令人不安的紧张感,但安吉莉卡看不出任何东西来证实他疯了的谣言。
有些人声称,温特-科辛斯基公爵喜欢看到到处都是邪恶的崇拜者,这表明他继承了他父亲的精神错乱。对安吉莉卡来说,他对猎巫者的支持和对变种人的持续迫害,似乎是对付这个大敌的唯一明智的预防措施。也许这是真的。也许腐朽的帝国风俗甚至在基斯列夫的宫殿里也扎根了。她对自己的想法冷笑了一下。她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她不是跟一个颓废的南方人做了情人吗?难道她没有听从巫师马克斯·施赖伯(max schreiber)的建议吗?就在几个月前,她还愿意打赌,施赖伯本人就是混沌的崇拜者。不,她没有资格批评这些人。她在思想上明白这一点。但这并不能阻止她这么做。
公爵的宝座旁边有一个大火炉,冒着秋日的寒气散发着热气。一位长胡子的侍从手持一根沉重的长棍站在公爵宝座的左边。在宝座稍前方,站着两个身穿铠甲的公爵近卫军的高大战士,每个人都拿着戟,他俩比房间里的任何人都要高出一头。
离宝座十步之遥的地方有一道用绳子围起来的栏杆,后面站着请愿者。他们是一群形形色色的人,有富有的商人,有地位较低的贵族,还有一些衣衫褴褛、职业不确定的人。据安吉莉卡所知,他们可能是巫师、牧师或职业说客。
她环顾房间里的其他人,不知道温特公爵是怎么受得了这些的。这些人的行为足以使最理智的人发疯。在房间的前面,是一群来自商业协会的人,他们抗议公爵最新的限制物价的命令。
似乎就连大门外那一大群残暴敌人的存在,也不能妨碍一个人去追求他的货物所能得到的最好价格的权利。即使行使这项权利可能导致大多数人挨饿,或是发起粮食暴动的事实似乎并没有引起他们的关注。
安吉莉卡在商人中认出了望塔上的那个胖子。现在他似乎已经克服了恐惧,他更担心的是,他不被允许以比一个月前高十倍的价格出售他的粮食。这就是商人们,安吉莉卡带着武士贵族对崛起的中产阶级通常的蔑视心想道。他们没有荣誉。即使城市陷入生死存亡的时刻,他们也只想到自己的利益。
温特公爵似乎也同意她的看法。“在我看来,”他用严厉的声音说道,“在这个时刻,让我们的人留在战场上,让我们的人民满意,并支持他们的公爵,比公会的利润重要得多。”
“可是,殿下——”胖商人开口了。
“而且,”公爵继续说道,就好像商人从来没有说过任何话,“在我看来,最可能有不同想法的人是邪恶诸神的崇拜者和黑暗力量的追随者。”
安吉莉卡满意地点点头,这下商人们都会闭嘴了。他们可以像她一样清楚地看到公爵话语里不那么含蓄的威胁。
公爵继续用一种稍微通情达理一点的声调说道。“毕竟,奥斯瑞克,如果这个城市沦陷了,利润又有什么关系呢?黄金只对活着的人有用。如果这些怪物闯入我们高贵的城市,我相信他们不会放过任何人,不管他们多么富有。当然,除了一些邪恶诸神的崇拜者。”
公爵的意思现在对商人们再清楚不过了。大多数人都在鬼鬼祟祟地四处张望,希望能优雅地离开议事厅。公爵说黄金只对活着的人有用,他们并没有忘记这句话。它不仅适用于那些被绞死的叛徒,也同样适用于那些被邪恶诸神大军杀死的人。
“我相信这里没有邪神的信徒,兄弟,”维勒姆-科辛斯基说道。他抬头看了看他的哥哥,眨了眨眼睛,然后转过身来,对商人们友好地笑了笑。
安吉莉卡从他俩身上看到了钢铁手套和天鹅绒手套。在某种程度上,这是令人悲伤的。就性情而言,温特公爵更适合做一名水手,而他的兄弟则更适合做调解人。
如果这两个人的立场颠倒过来,对执政的众议院的声望可能会更好;那样的话,公爵就可以站在一边,双手干净,更受欢迎。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出生使他们成为现在这样的人,而兄弟俩似乎都不喜欢他们的角色,如果他们的角色是这样的话。也许这对兄弟只是在做了符合他们性格的事情。
另一方面,她也听到了关于维勒姆的传闻。他有点像个学者,涉猎炼金术,据说还阅读从马尔努斯帝国远道而来的书籍。当然,这也会使他成为卡斯勒夫旧贵族成员的怀疑对象。
商人们点头表示同意。“你还有什么要谈的吗?”温特公爵冷冷地问道。商人们摇了摇头,公爵允许他们离开。更多的请愿者接近了宝座。
这些是城里的小贵族们,通过他们的服装,希望公爵解决他们之间的一些小争端。安吉莉卡很快就失去了对讨论重点的关心,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旁听室。
那间房子很小,墙上挂满了厚重的挂毯,展示着古代战争的场景。最后一场对抗邪恶的大战的描述被突出地展示出来。斯卡斯洛克-铁爪骑在他强大的双足飞龙——毁灭之牙上。
还有那个虔诚的马尔努斯,他穿着沉重的铠甲,光彩照人,头上戴着一圈圣洁的光环,一只手里拿着那把象征皇帝的巨大长矛。还有沙赞亚历山大,如同一个穿着镀金盔甲的凡人神祇。
角兽们从厚重毛发的脸上斜睨着眼睛。高贵的骑士和带翼的枪骑兵骑马前来迎战他们。那颗最小的邪恶月亮在天空中恶狠狠地怒视着,看起来比安吉莉卡有生以来的任何时候都要大,除了最近几个星期。
第八百八十五章 不同的参见者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希望自己能利用好与公爵家族的关系。他们是有姻亲关系的远房表亲,她本可以要求公爵私下会面,可是她并没有这么做。
她天生的公平观念不允许她这样做。她的事对她很重要,但对其他任何人来说,都没有重要到干涉国家大事的地步。
她决定利用公众的时间来做这件事。毕竟,她真正想做的是知道是否有她父亲的消息。公爵知道这些事情的可能性很小。
她颤抖着,试图控制住自己的忧虑。她父亲会没事的。他经历了近半个世纪的战争、饥荒和瘟疫。他会挺过来的。他是坚不可摧的。至少,她希望他是。他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所剩下的唯一真正的亲人。
公爵的声音提高了,打断了她的沉思。他对那些小贵族们失去了耐心,对他们大喊大叫,好像他们是需要严厉管教的淘气孩子。“如果你们中的任何一个胆敢到这里来浪费我的时间,我就会看到你们两个都被鞭打,并被剥夺在战场上的一席之地。你明白了吗?”
安吉莉卡惊呆了。这些人可能小气吝啬、心胸狭窄,但他们是贵族。对任何人来说,那样跟他们说话都是很不寻常的。就像所有卡斯勒夫贵族一样,他们会很敏感,况且他们都有自己的私人军队和刺客。这种公开的无礼举动通常是引起决斗的原因。其中一个贵族明确指出了这一点。
“这场战斗结束后,米卡尔伯爵,我很乐意让你满意。”公爵冷笑着说道,他的口气清楚地表明,他认为谁最终会在任何决斗中获胜。“但是在这个时候,如果你没有注意到的话,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甚至比你们中谁优先选择他们在外墙的位置这个问题更重要。不过,如果你等的时间够长,墙外的那些畜生可能会砍掉你的傻瓜脑袋,把你的问题变成学术问题。如果我不让我的守卫先做的话。你可以从你的公爵面前离开了。现在!”
公爵声音里的愤怒是毫不掩饰的,安吉莉卡毫不怀疑,温特公爵说的是实话。即便如此,她想,他还是太愚蠢了。在未来的日子里,他将需要这些人和他们的军队的自愿支持。
维勒姆也看出了这一点,因为他在哥哥耳边悄悄地说了几句话之后,就急忙跟在他们两人后面,跟他们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宫廷大臣仔细看了看他的参见名单,把他的手杖在地上敲了敲,又命令另外两个人往前走。
他们身材高大,穿着保养得很好的盔甲,披着长长的斗篷,脖子上挂着狼头护身符。他们消瘦的脸上都流露着狂热的神情。不需要有人介绍他们,甚至在他们说话之前,安吉莉卡就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了——猎魔人。
猎魔人在卡斯勒夫很受欢迎,和这里对魔法的敌视态度或许有关。当然,确实会出现一些错误的目标,但安吉莉卡所在的北部很少有猎魔人会到那里。在他父亲的领地上,即使对于卡斯勒夫人来说也太多遥远和危险。
“陛下,在布拉格的城墙内,有堕落的黑暗力量的崇拜者。我们必须以身作则。焚烧少数几个人将为公民树立一个好榜样。”
“你一定知道谁需要被烧死了,乌尔戈?”公爵的声音里流露出明显的讥讽。安吉莉卡感到惊讶;温特公爵以同情猎巫者和作为邪恶势力的死敌而闻名。
这是使他在他的人民中受欢迎的为数不多的事情之一。她仔细地观察着。也许他只是不喜欢这两个人。回答的是第二个猎巫者,他的声音平滑而老练,事实上,他和白恩的声音很像。
“殿下,我们冒昧地准备了一份名单,”他说道。公爵招呼他往前走,从他伸出的手里拿过书卷,端详了一会儿,笑了起来。
“殿下觉得好玩吗?”那人咕哝着说道。他的声音里有一种危险的调子。他不是个习惯被嘲笑的人。
“只有你,切赫,才能发现尤利克神庙的一半管理阶级都是异教徒。”
“殿下,他们没有以足够的热情搜寻被黑暗蒙骗的人。任何一个尤利克的牧师这样做都是对人类事业的背叛,因此他确实是一个异教徒。”
“我相信大主教不会同意你的看法,切赫。这也许就是为什么他要把你从祭司的职任上除名。”
“殿下,我被驱逐是隐藏的异教徒干的,他们害怕暴露在真理的光芒之下,他们知道他们一定会看到我蒙受耻辱,否则就会被作为恶魔的仆从被揭露出来。他们——”
“够了,切赫!”公爵平静而又带着威胁意味地说道。“我们现在处于战争状态,我只解释一遍。我把你叫到这儿来是要告诉你一件事——而不是要听你唠叨。所以,好好听着,仔细地听。”
“那些你认为是异教徒的人,除非我下令,否则就不会受到你或你的人的进一步迫害!除非我允许,否则我们不会劝诫民众烧毁那些你认为不够狂热的人的家园!你那支狂热的私人军队会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发挥作用,但我不会容忍你把法律掌握在自己手中。如果你在这一点上不听我的,我将在你有时间说话之前把你的头钉在长矛上。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但是,殿下——”
“我说: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公爵的声音冷酷而致命。
安吉莉卡在一旁看着,不确定自己是否赞成公爵这么做。好在温特公爵对人群中任何不守规矩的人都采取了强硬的态度,尤其是像乌尔戈和切赫这样的麻烦制造者。
不过,这些人都是有权有势的人,他们的理由是公正的,他不该用这种专横的口气来冒犯他们。她开始明白为什么温特公爵不像他弟弟那样受欢迎。
“是的,殿下。”切赫说道。他的语气危险地近乎失礼。安吉莉卡开始怀疑公爵的干预可能会适得其反。猎巫者和他们的仆从们会戴着面具去完成他们的工作,这并不是什么新鲜事。
“那你可以走了。”公爵说道。
安吉莉卡对猎巫者的离去非常关注,以至于差点没听见自己的名字。她急忙大步走上前,行了个屈膝礼。
“表妹。”公爵说。“我能为您效劳吗?”
“殿下,我想知道您有没有我父亲的消息。”
“我遗憾地告诉你,没有。如果收到任何信息,我将立即通知你。我相信我的侍从知道到哪里去找你吧?”
“是的,大人。”
“很好。然后你就可以离开了。”
安吉莉卡感到十分尴尬。即使按照卡斯勒夫贵族的标准,这也是一种断然的轻视。她转身离开了。愤怒吞噬了她。当她感到有一只手放在她肩上时,她转过身来,几乎要做出凶狠的攻击动作。她看见维勒姆在对她微笑,就停住了手。
“你必须原谅公爵,”维勒姆说道。“他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最近有很多事情让他烦恼。现在这种时候对我们任何人来说都不容易。”
“他是这里的统治者。这是战争。没有什么可以原谅的。”
“我相信温特会同意你的看法,但是忘记礼节永远也不好,尤其是和有血缘关系的亲戚打交道的时候。很遗憾我们没有收到你父亲的来信。不过,还是有希望的。信鸽会误入歧途,信差也会失踪或被杀。我不会对此绝望。从在城外那一大群邪恶大军来看,我怀疑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都不会有任何信使能够从北方通过。”
安吉莉卡从维勒姆的声音里听出了关切,她的态度开始有些缓和。她已经感觉好一点了。“谢谢你,”她说道,而且是认真的。
“请别放在心上。能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别担心,我们会挺过去的。据我所知,你是带着矮人弃誓者,以及他的同伴巫师和剑客一起来的。我敢肯定他们都是很有魅力的人,也一定非常英勇。我希望你们有一天晚上都能到宫里来和我共进晚餐。我想借此机会谈谈那艘神奇的飞船,以及更好地了解这位美丽的表妹。”
安吉莉卡试着想象出和这个彬彬有礼的男人一起吃饭的场景,但没有成功。然而,白恩和艾森海姆是另一回事。“我很乐意,”她说道。
“我将确保发出一份请柬。在那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