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六章 长厅宴会
安吉莉卡-莫戈罗瓦的父亲身材魁梧,比白恩至少还高一头,壮得像一头熊,即使穿着厚厚的衣服也能看出衣服下紧绷的肌肉块。他的胡子又长又白,在尾部像矮人一样变成了一个粗大的辫子,但他的头发大部分被剃光了,只剩下一个顶髻。
他的眼睛和他女儿的一样是令人吃惊的蓝色,他的牙齿有些发黄。他身上裹着一件厚厚的皮外衣,领子处则外翻这毛皮,似乎是貂皮。下身裹着粗布长裤,脚上却套着马靴,尽管擦的很亮,但是可以看出有些旧了,不过确实很合脚。他的粗皮腰带上挂着一把长剑和一把短剑,白恩能看出来它们同样是矮人的工艺锻造的。至少一打护身符在他脖子上的铁链上叮当作响。
不过最吸引白恩注意的是他身后两人合抱的那柄符文巨剑,那柄巨剑和白恩身高差不多长,剑柄很长,足以让人双手持握,护手部分则是骨质的,似乎是某种野兽的巨大牙齿,接近一尺长。剑身极宽,几乎是护手部分的三分之二宽度。剑身中心则是密密麻麻的符文围绕着一段古代语——‘我会活下来的,我总是能活下来。’
白恩能理解双持武器作战的想法,相比一手盾牌一手武器来说,这种方式更偏向进攻,也不会被盾牌挡住视线。但这种作战方式对个人的敏捷性要求很高,对双手的掌控力同样如此,在白恩小时候,利用敏捷来双持短武器进攻可以最大化他的优势,毕竟那时候他没有足够的力量。
但如此高大的人选择双持武器作战则不多见,除非他本身有什么特殊的技巧,即使是白恩在成年之后,发现自己的身高和力量变化后,也认真考虑过更换自己使用的武器,如果不是因为祭刀是他的施法媒介,他或许早就更换一些更方便的武器了。不过考虑到他女儿安吉莉卡腰间也携带这双剑,或者这是他们家族的某种特殊战技的施展方式。
而那柄符文巨剑,白恩怀疑它并不是真正的武器,而是类似某种仪式性的武器。只是用来展示,而不是用来作战,毕竟那种体积的武器,很可能和白恩自己的体重差不多,你很难想象有一个人类挥舞另外一个人类作战,不是吗?
即使那些马尔努斯帝国的双手大剑士的武器重量也不会超过十磅,而大部分武器的重量基本都在两三磅之间,四磅以上的极为少见。当然,如果不是那柄巨剑的体型太大的话,也许格雷罗根能挥舞起来。
但那柄巨剑上留下来的痕迹表明白恩的猜测或许是错误的,上面有太多明显有人使用过它的痕迹。
就在白恩思考这柄巨剑所代表的意义时,安吉莉卡的父亲大步走到矮人们在塔底等着的地方。在他身后,一排武士以仪式的形式展示他们的武器。他俯身看着安吉莉卡,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然后把她甩了出去,像个孩子似的把她转了一圈又一圈。
“欢迎回家,我的心肝宝贝!”
“回到这里真好,爸爸。现在把我放下来,向你的客人们问好。”
老人发出一阵低沉的狂笑声音,然后他跺着脚走到飞艇上的船员们站着等待的地方。他没有拥抱矮人。相反,他以矮人行礼的姿势低下身子,显示出他这个年龄和有着巨大腰围男人的惊人柔韧性。
“博雷克-福克比尔德!很高兴见到你。请相信你会在这里找到你所要的一切。”
“我相信我会的。“老矮人说着也深深地鞠了一躬。
“格雷罗根-马哈尔,我也欢迎你。自从您光临我的大厅以来,已经有很长时间了。我很高兴看到你还拿着那把斧头。”
“我很高兴回来,伊万-彼得诺维奇-莫戈罗瓦。”白恩猜想,格雷罗根见到这位卡斯勒夫人似乎很高兴。
“瞧,这是谁?斯诺瑞-刺角吗?我必须确保你的桌子上还有一桶伏特加。欢迎!”
“斯诺瑞认为这是个好主意。”矮人们一个接一个地受到欢迎或被介绍,然后安吉莉卡领着她的父亲来到白恩和那位前帝国魔法师等候的地方。
“还有,爸爸,这是来自法塔林的白恩-法塔林。”
“很高兴认识你,”白恩说着伸出手来。莫戈罗瓦却没有理会白恩伸出的手,而是直接走近白恩,拥抱他表示欢迎,然后吻了他的双颊。“欢迎!欢迎光临!”他对着白恩的耳朵吼道,声音之大足以让耳朵震聋。白恩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就被扔下了,老人也对施耐德做了同样的事。
“我感谢你热情的欢迎,先生。”那位魔法师喘匀气后说。
白恩和安吉莉卡交换了一下眼色,然后惊奇地望着那一排排着队往大厅走去的勇士。伊万-彼得诺维奇-莫戈罗瓦的外表和行为可能像个野蛮人,但毫无疑问,他在自己的国土上是一个强大的军阀。三百名骑手作为仪仗队站在一旁。所有的人都有一张冷酷的脸和一双冰冷的眼睛,看起来他们都在使用矮人送给他们的那些打磨得很好的武器。
据安吉莉卡说,还有二千多名骑手宣誓效忠于她的父亲。波雅尔显然是一个重要的职位。因为它指挥着对抗邪恶势力入侵的第一道防线,至少白恩猜测它应该是。
“现在我们去吃饭吧!”伊万-莫戈罗瓦大声宣布道,“还有喝酒!”
大宅的墙里已经摆好了几张大桌子。来自四面八方的官员似乎都被邀请来参加宴会,同时也对这艘矮人飞艇赞叹不已。驯鹿是在大火坑上的烤叉上烤的。盘子里堆满了粗糙的黑面包和奶酪。每只盘子旁边都放着大瓶烈性酒,斯诺瑞认为是伏特加。果然,一桶这种东西被放在了斯诺瑞旁边。
在主人简单地介绍了这种酒,说是某种特殊渠道才弄来的稀罕物,在主人热情的邀请下,白恩学当地人的样子,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感觉就像他在吞咽熔化的金属。一团酸性的东西似乎烧灼着他的喉咙,直冲鼻孔,刺激得使他热泪盈眶。他觉得他应该能喷出火,他所能做的就是不让自己把酒喷出来。他猜想这种行为在这里不太合适。
他庆幸自己没有这样做,这时他注意到所有的眼睛都在注视着他,看他对第一次尝到这种酒的滋味有什么反应。
“你喝起酒来真像个翼骑兵!”伊万-莫戈罗瓦吼了一声,所有的人都把杯子敲在桌子上表示同意。主人坚持让每个人都斟满酒杯,然后喊道:“致白恩-法塔林,他来自我们朋友的土地——法塔林岛!”
白恩不易察觉地微微皱眉,他从未说过法塔林是座岛屿。然后他突然想到这种酒有一种微妙的熟悉感,于是他趁着人不注意,把斯诺瑞那桶伏特加抬起,查看它的桶底。不出意外地发现桶底有着三座塔的标志。该死,白恩暗骂道,他早该想到的。
当然,白恩只能为保证他的同胞和卡斯勒夫的同胞之间的新友谊干杯。不久,矮人们也加入了进来。白恩注意到他的胃里有一种愉快的暖意,他的手指感到有点麻木。伏特加酒喝得越多,他就越容易喝下去,很快他就不再觉得它在灼烧他的喉咙了。不过如果让白恩来选择的话,他宁可喝啤酒或者麦酒,哪怕葡萄酒也好,也不愿意喝这种和酒精没什么区别的酒。
一堆堆的食物被吃光了。在解决掉烤面包之后。人们发表了热烈的欢迎和关于友谊的演说,直到夜幕降临。不过早在下午的某个时候,白恩就忘记了发生的事情。他的头在伏特加的影响下晕了过去,只是模模糊糊地意识到自己吃得太多了,喝得太多了,还一起唱着他不知道歌词的歌。晚上有一段时间,他确信他跟安吉莉卡跳了舞,后来安吉莉卡转身跟艾森海姆-施耐德跳了舞。
在那之后,他的脑子完全一片空白,大量的记忆消失在伏特加酒和卡斯勒夫式的好客中。在他的余生里,他都不太确定他当时跟谁说过话,他说了什么,或者他是如何进入分配给他的房间。然而,从那以后,他一直庆幸自己这么做了。
第七百三十七章 翌日
白恩第二天醒来,觉得好像有一匹马踢了他的头,没准踢了好几脚。也许真的有,他心想,尤其考虑到他几乎什么都不记得这点;于是他开始检查自己的脸有没有淤青,但什么也没发现。他环顾房间四周,发现地板只是夯实的土,没有木板也没有砖石。床垫上垫满了稻草,有人在他身上盖了一床厚厚的被子。想必在昨天夜里,他在枕头上流口水,头部的地方明显有一小块地方是湿的。至少,他希望这只是口水而已。
他站了起来,想知道前一天晚上他是否真的和斯诺瑞-刺角进行了一场摔跤比赛。并不是他惧怕和矮人们战斗,只是白恩明白,在摔跤中,底盘低是一件非常具有优势的事。他似乎模模糊糊地记得有这样一件事,也许只是他在梦中梦见的。不过他觉得自己的四肢已经扭曲得很厉害了,所以才会猜测自己是否做出这种愚蠢的举动。也许他真的做了。
这是酗酒最糟糕的地方。你不可能完全记得你说过什么,你侮辱过谁,你向谁提出过愚蠢的挑战。你只是做出了疯狂的行为。在那一刻,他怀疑酒精是否真的是来自邪恶黑暗众神的礼物,目的是为了让人发疯,就像世界上一些有刻意节制意识的邪教所宣称的那样。不过现在他不在乎了。他只知道他再也不想喝酒了。
这时有人敲门。白恩抓起剑,走到门前打开门,在刺眼的阳光下眨了眨眼。
“真是令人惊讶,”安吉莉卡用一种问候的方式说道。“没想到你已经站起来了。昨天晚上你喝了那么多伏特加,我还以为这是不可能的呢。”
“真令人印象深刻,是吗?”白恩有些没好气地说道。
“所有人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顺便说一句,特别是在你一边爬上飞艇塔,一边背诵了一首诗。”
“我做了什么?”白恩吃惊地问道。
“我只是开个玩笑。只是爬上了塔顶,然后大喊着什么,不过大部分人都没有听懂。我只听到什么:今天的黑塔,远在千里之外。当风突然吹起,天空变得暗淡。所以我猜也许那是诗。不过大多数人以为你会摔下来摔断脖子,但是没有——”
“我真的爬上了塔顶?”白恩无视了关于那愚蠢的诗的内容。
“当然,你不记得了吗?你和斯诺瑞赌了一枚金币。你一度打算蒙着眼睛去做,但斯诺瑞认为这是一个不公平的优势,因为你看不到地面,也不会那么害怕。那是在你跟他摔跤输了一枚银币之后的事。”
白恩捂着头痛苦地呻吟着。“我还做了什么?”
“我们跳舞的时候,你说我是你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
“什么?我很抱歉。”
“别担心!这一点上你很讨人喜欢。”
白恩觉得自己开始脸红了。奉承漂亮女人是一回事。不记得曾经这样做过是另一回事。
“还有别的事吗?”
“这一个晚上做的还不够多吗?”她笑着说道。
“我想是的。确实已经足够疯狂了。”白恩点点头承认道。
“那么你准备好要去骑马了?”
“嗯?”
“你告诉我你是个了不起的骑手,你答应今天早上和我一起骑马。我正准备带你参观庄园呢。你昨天晚上对这件事很热心。”
白恩想象着自己喝醉了,正在和这个非常漂亮的女人聊天。他猜想,如果她主动提出给在醉醺醺状态下的他看她父亲的猪圈,他也一定会表现出相当大的热情。是的,看来醉酒后的白恩不仅是个吹嘘大师,还是个对异性极为热情的情种。
事实上,他确信,除了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他在任何情况下都会对它充满热情。他的宿醉使得即使是安吉莉卡-莫戈罗瓦看起来也不如回到睡眠中那么迷人。
“我盼望着看到你骑在马背上。这应该是一个相当令人印象深刻的景象。”
“我可能夸大了我的骑术。”白恩试图婉拒对方的邀请。
“那么你会骑马吗?”安吉莉卡歪头问道。
“呃——是的。”
“昨天晚上你跟我说,你骑得跟任何一个卡斯勒夫人一样好。”安吉莉卡带着一丝挑衅意味地说道。
白恩再次呻吟起来。在他喝伏特加的时候,是不是有什么魔鬼控制了他的舌头?他还说了些什么?他为什么喝那么多?
“那么你准备好了吗?”
白恩点点头。“让我先洗个澡。”
他大步走进院子。斯诺瑞仍然趴在桌子上,头埋在酒桶里。格雷罗根躺在一个火坑的余烬旁正发出呼噜呼噜地声响,手里仍握着那把斧头,似乎感到很舒适。白恩只是瞥了一眼,再一次怀疑那柄斧头是不是和他已经变成了某种连体形式。然后他走到水泵旁,把头伸到水泵下面,开始转动水泵的控制杆。冷流冲击着他的脊梁骨,发出刺耳的响声。他不停地泵着水流,希望通过给自己施加更大的痛苦来赶走宿醉。
他真的说了那些话,还是安吉莉卡-莫戈罗瓦在跟他开玩笑?他觉得很容易相信他曾对她说过她很漂亮。在过去的几天里,他已经想得够多了。他也知道自己喝醉的时候有多么容易流口水。也许那些关于黑塔的话他也说过。
另一方面,他几乎不可能在醉得不像话的情况下爬上了飞艇塔。这是一种疯狂的鲁莽行为。不,他确定,这根本不可能。她一定是在开玩笑。
这时候白恩身后传来一阵响动,就像一只被套住头的狗,当白恩转过身时,他看到斯诺瑞正把头从酒桶里拿了出来。他睡眼惺忪地望着白恩,大着舌头说道。“关于斯诺瑞欠你的那块金币?”
“怎么,”白恩有些不安地说道。
“当我们从邪恶的废墟中回来时,斯诺瑞会给你报酬的。”
“这似乎很合理。”白恩点点头说道,然后匆匆向马厩走去。
白恩仰靠在马鞍上,转动着脑袋,以消除脖子上的僵硬感。他从山丘顶往下看,看到小溪横贯起伏的平原。那里的地面有些沼泽,明亮的鸟儿在芦苇丛中飞来飞去。他好像看见青蛙在水里戏水。蜻蜓从他的脸上掠过,其他更大的昆虫也一样,只是他没认出来。有些昆虫有明亮的金属色甲壳,比他以前见过的任何昆虫都引人注目。他在想,这也许这正是这里接近那片废土的证据吧?
他看了看他的同伴,笑了,很高兴他最终选择来到了这里。起初,骑马似乎是一种特别文雅的折磨,马身的动作在白恩因宿醉而难受的胃里引起一阵痉挛。他在心中诅咒了那个女人,诅咒了他的坐骑,诅咒了新鲜的空气和明亮的太阳,诅咒的顺序大致是这样的。
但是,运动和阳光似乎终于对他产生了魔力,把他的宿醉送回了他头盖骨中的某个黑暗角落。他发现自己开始对风景产生了兴趣,甚至喜欢上了马背上的速度、风吹在脸上、阳光照在皮肤上的感觉。
安吉莉卡骑起马来很轻松,就像出生在马鞍上一样。她是一个卡斯勒夫贵族,所以她当然是从会走路的时候就开始骑马了。他们出发后,她一句话也没说,似乎满足于在广阔而空旷的天空下一路狂奔,直到他们终于到达了这个小丘,无言地达成了协议,停了下来。
越过小溪,在远处,黑色的山脉气势汹汹地迈向地平线,它们那巨大的身躯仿佛是从荒凉的大地上雕刻出来的。它们看上去比他去过的任何地方都要荒凉。崎岖不平的山峰上没有积雪的痕迹,但有一点别的东西的痕迹,像一层油一样的薄膜,它的颜色在阳光下变换着,闪烁着微光。群山中弥漫着一种不祥的、具有威胁性的气氛,暗示着在山的那一边是被邪恶侵蚀的废土。
“那座山口是什么?”白恩指着北边那个巨大的裂口问道,那个裂口看上去像是被什么巨人的斧头从山壁上砍下来的。
“那是黑血隘口。”安吉莉卡平静地说。“这是从废土中出来的主要路线之一,也是沙赞把这个前哨设在这里的原因。”
“邪恶势力经常从这里经过吗?”白恩知道沙赞是指卡斯勒夫的国王,也被称为沙皇。
“你永远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来,甚至不知道他们会是什么人。有时他们是穿着黑色板甲的巨大骑手。有时他们是兽人,有动物的头和人类的武器,但有时还有更可怕的扭曲变形的东西。这事似乎毫无逻辑。无论是盛夏还是严冬都不重要;他们随时都可以来。”
“我一直无法理解邪恶势力的运作方式。也许你应该和艾森海姆-施耐德先生谈谈。”
“也许吧,但我怀疑即使是艾森海姆的理论也不能解释它。最好的办法就是保持武器锋利,让烽火台有人值守,随时准备战斗。”
“烽火台?”
“是啊,有一套烽火台系统从山口一直延伸过来。点燃之后,所有的村民都知道要逃回自己的村庄,锁上大门,所有的枪骑兵和长矛手都知道要集合到我父亲的房子里。”
“日间有烟,夜晚有火”白恩低声说道。
“是的。”
“你生活在一片可怕的土地上,安吉莉卡。”
“是啊,但它也很美,不是吗?”
他看着她和远处的陆地,点了点头。他注意到她眼睛里的瞳孔开始放大,嘴唇微微张开。她稍稍向他倾了倾身子。白恩一看到暗示就明白了。
“没错。而且你也一样。”他的身子向她靠过去。双手交叠,手指交错,嘴唇触碰。仿佛有一股电流穿过了白恩的身体,几乎就在它刚一发生的时候,它就结束了。安吉莉卡挣脱开,然后勒住她的马。
“时间不早了。我要和你赛跑,看谁先回到庄园。”她说着,突然调转马头,飞奔而去。白恩感到很沮丧,接着开始追赶。
勒克-蛇舌沿着载人舱的顶部疾跑。他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这么快乐过。天很黑,除了指挥甲板上的矮人,飞艇上剩下的矮人船员几乎都睡着了。其他的人则远在飞艇下面,喝着酒,大笑着,唱着他们愚蠢的人类歌曲。
货舱里有很多食物,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迹象表明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现在他开始感到更轻松了,他可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了,这是他的另一个属于鼠人的特点。他在飞艇周围溜达,探索了所有的角落和裂缝,发现了一些非常有趣的东西。
有一条柔软弯曲的金属隧道直通头顶上的大气球。它直接穿过了气囊的主体,来到了顶部的一个小瞭望台上。这是一个通向气囊顶部的舱口。整件事都被织网覆盖着,你可以紧紧抓住它。
在飞艇的最后面是一个装有小型飞行器的房间,这些飞行器曾在老煤矿黑塔战役中帮助击溃了鼠人部队。那里有一个巨大的舱口和一个斜坡,看起来像是专门用来让飞行器飞出去的。
如果他有足够的知识驾驶这架飞行器,他就可以偷走它,然后像英雄一样回到魔都。事实上,想要躲在飞行器的控制装置后面,拨动开关,拉动控制杆的冲动几乎是无法抗拒的。他曾认真考虑过这个想法——但在他们最后一次谈话时,先知坦古尔把命令说得非常具体。
没有坦古尔明确的指示,勒克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不能碰。先知的话是相当无礼的,暗示着勒克是一个白痴,如果没有坦古尔的指引,他很可能会做一些造成灾难性错误的事情。对坦古尔来说,他就是他自己,这也无妨,勒克最终还是决定服从命令。毕竟只有一个拥有坦古尔能力的施法者才可以用这种方式和勒克交谈。
他只得袖手旁观,什么也不做,直到他接到命令。除了等待,没有别的事可做了。
第七百三十八章 准备工作
白恩加入到院子里的一群正在围观的农民之中,抬头望着飞艇。补给品正被装上船上,提醒人们一个残酷的事实:他们很快就得离开这个地方。
从大宅的院子里,他可以看到板条箱、箱子和大皮包被用绞车吊上塔顶,然后拖过跳板,进入船舱。矮人们似乎打算带上大量的伏特加酒来补充他们的啤酒桶,因为,就像斯诺瑞指出的那样,你对这样的事情再谨慎也不过分。白恩认为如果矮人们不携带那么多酒桶的话,也许飞艇的载物量会少一半。
不过,这里的食物大多是比较基础的:烟熏和晒干的驯鹿肉,数百条黑面包,以及许多巨大的圆形奶酪。无论发生什么,白恩都不会怀疑他们会被饿死,除非他们在那片被邪恶侵蚀的废墟中度过很长一段时间。当然,饥饿是他最不担心的事。
他注意到矮人们正在修改他们的飞艇。在让空气进入圆顶的通风孔上安装了细网屏。这是为了过滤出从邪恶废土的沙漠中升起的被污染的灰尘。在精心制作的挂篮里的矮人悬挂在飞艇的一侧,在最后一刻对发动机和旋翼进行了改装。
其他准备工作也正在进行。在过去的三天里,艾森海姆-施耐德一直躲在官邸附近的一座小塔楼里,进行着神秘的仪式。白恩不仅能感受到魔力的波动,到了晚上,他有时能看到一种怪异的光照亮了塔楼的窗户,感觉到他脖子后面的头发有一种奇怪的刺痛,这告诉他魔法正在起作用。
如果这困扰了其他人,至少他们没有表现出来。据推测,博雷克已经告诉他们,帮助他们抵御邪恶力量的不良影响是那位魔法师的职责,而他似乎正在这么做。施耐德本人告诉白恩,这件事之所以留在最后一刻完成,是因为魔法的效力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丧失。他施的魔法越接近他们的最终目标,它在废土上保留的时间就越多。
白恩认为没有理由怀疑这位魔法师在这方面的专业技能。不过如果邪恶力量的侵蚀只是简单的依靠被污染的尘土之类的,白恩打算自己制造一个防护面具,用来保护自己的口鼻和眼睛。可惜这里的材料种类太少,白恩只能选择制造一个皮质的面具,并期望它能给自己至少多带来一些保护。
白恩抬头一看,只见矮人工程师们正沿着大气球一侧的网格爬上爬下,把一些东西挂在上面,这些东西一定是镶嵌着珠宝的护身符。他知道那个船头雕像的眼睛已经被两颗奇怪的发光宝石代替了,因为他曾经有一两次在‘格伦尼尔的意志’号的舰桥上,向马凯森学习如何驾驶飞艇时注意到的。
白恩已经开始喜欢上这些课程了,他相信在紧急情况下,他很有可能驾驶这艘巨大的飞艇,尽管他仍然不确定,如果他被迫降落的话,他是否可以安全降落。
事实证明,操控面板一堆较小的拉杆是用于实现多种目的。其中一个会释放压舱物,使飞艇在需要时迅速上升。另一个则会按响喇叭,提醒船员注意即将到来的危险。
到时候三分之一的人会在发生火灾时丢弃油箱里所有的黑色物质,马凯森向他保证,这将是飞艇可能发生的最糟糕的事情。虽然白恩认为一定还有其他更糟糕的情况,只是他现在还不知道而已。
他发现自己对首席工程师非常尊敬。马凯森可能像格雷罗根声称的那样疯狂,但他显然知道并热爱他的项目,而且他为白恩提供了尽可能方便理解的答案,即使是他问出的那些最专业的问题。
尽管如此,在这些温暖的夏日里,在这位卡斯勒夫边境贵族庄园里的生活大多是如同田园诗般的,有时他几乎忘记了他们离开时将会面临的危险。几乎。
这时一只手落在他的肩上,他的耳朵里响起一阵低沉的笑声。
“你来了。告诉我,你能用那把剑吗,白恩先生?”这是安吉莉卡。
“是的,”他说。“我已经准备好了。”
“也许你愿意为我上一课。”
“何时何地?”
“现在,到墙外去。”
“你带路。”
白恩出来的时候,他不太确定自己在期待什么。安吉莉卡毫无疑问在模仿那些小说中决斗之前的对话,虽然她模仿的不是很好。但安吉莉卡已经抽出了一把刀,对着空气做了几次挥剑练习。白恩把头歪向一边,注视着她。她移动得很好,双脚分开,右脚向前,保持平衡。当她猛砍某个假想的敌人时,马刀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他脱下斗篷和短上衣,解下自己的剑。‘风魄’是一把长剑,比她的武器还要长,但更轻。当他练习挥击时,它在空中嘶嘶作响。白恩信心十足地向前走去。他现在很擅长用这柄剑,他知道这一点。年轻时,他更擅长使用祭刀,但夜枭教会了他剑术,而成年后,他经历了许多搏斗,这段时间的旅行更让他熟悉了‘风魄’的使用方式。他所使用的‘风魄’是他所见过的最好最轻的混种长剑。
“别这么做,傻瓜!”说着,她对着另一把放在墙边木箱里的武器摆摆头。
白恩大步走到靠墙的地方。他把那柄武器从剑鞘里抽出来,仔细端详。这是另一把马刀,又长又弯。刀刃已经磨钝了,如果这是一种练习武器,那就说得通了。他测试了一下马刀重量和平衡。这把刀比他自己的剑还轻,但握在手里却感到陌生。他尝试了几次实验性的挥舞动作。
“我不习惯,”白恩说道,这柄马刀太长了,和祭刀的使用方式完全不同。而且作为马刀,白恩知道这种马背上作战的武器之所以如此弯曲和细长是为了防止因为冲击力而断掉,或者是刺入敌人体内而拔不出来。利用马匹的力量骑手只需要保持马刀的平稳,便可以轻松地在敌人身上割出一个巨大的伤口。
“借口,都是借口,白恩先生。我父亲总是说,在战斗中,你必须能够使用手中的任何武器。”
“他是正确的。通常情况下,我要确保手中的第一件武器就是我自己的剑。”
她只是嘲弄地对他笑了笑,头向后仰着,嘴唇微微张开。他耸了耸肩,向她走去,右手漫不经心地握着那把马刀。
“你确定你要这样做吗?”他问道,直视着她的眼睛,想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一定有几个卫兵也在想他所猜测的事情,因为有一小群人聚集在墙边看着他们。
“你问这个干什么?”
“人们可能会受伤。”
“这是练习用的刀片,故意弄钝的。”
“事故仍然可能发生。”
“你害怕和我打架吗?”
“没有。”他本想说他害怕会伤害她,但不知怎的,他觉得说这话不对。
“你应该知道,在卡斯勒夫,我们战斗到第一滴血。通常输的人会带着伤疤离开。”
“我已经有很多了。”白恩喃喃地说道,同时在心里补充道:在我出身的地方,我们也战斗到‘第一滴血’,但通常只有赢的人才能带着伤疤离开。
“你一定要给我看看,”她笑着说。
当白恩还在琢磨这是什么意思时,她扑了过来。白恩勉强跳到了一边。就在这时,他的衬衫被撕下了一块。反射动作让他避开了下一个打击,他还没来得及想细想,这个动作就把他的反击甩向了她。她很容易地挡住了那一击,突然,他们的刀刃前后摆动得几乎比眼睛所能看到的还要快。
过了一会儿,他们分开了。两人都呼吸困难。白恩意识到这个女人的战斗技艺非常非常好。实际上,如果他拿着自己的剑,他可能是更好的那一个。但是以这样的速度战斗主要是依靠一种条件反射,一种训练有素的反应,这种反应在战士身上反复出现,以至于成为自动反应。
在这种闪电般的战斗中,事情发生得太快了,没有任何有意识反应的时间,你不可能去思考你的下一步动作,几乎只能依靠本能。这也是任何一个战斗法师都必须精通近距离作战的原因,一个不穿甲的战士可以在几个呼吸之内从五十码外冲到你面前,没有任何一个法师可以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念诵完成一道可以阻拦对方的法术。
更轻的弯刀让他失去了时机的把握,也失去了发挥他力量的机会,这给了她优势。这是他最后一次考虑这个问题,因为安吉莉卡继续进攻。墙上的卫兵为她加油鼓劲。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在佩刀练习中击败了我父亲所有的警卫,”她说道,因为白恩刚刚设法让那些警卫及时来阻止了她的猛攻。
她也不是在开玩笑。这与他年轻时的竞技决斗不同,那时你要努力展示你的技能,你的剑术之类的东西更像是保护你能安全施法的保障。而这更像是真正的战斗。
白恩认为这在某种程度上是有道理的。在一个像卡斯勒夫这样致命的地方,你不会想要获得会导致你第一时间选择挥舞你拳头的反射动作。他知道这一点,因为他经历了许多真正的生死之战,才完全克服了那种条件作用。
“如果你能做到这一点,也许我们就不应该这么做。”他咕哝着说道,试图削减她的疯狂。
“我也打败了所有当地的贵族。”她的一击撕开了他的衬衫胸口,扯下了一颗纽扣。白恩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和他玩。上面的卫兵则开始嘲笑他。“从我十二岁起,就没有人用马刀打赢过我。”
十二岁,白恩非常怀疑,他们让她获胜只是为了讨好她的父亲。不过他和许多男人战斗过,她确实比大多数人要好很多。他的脸涨得通红,努力地喘着粗气。他开始对警卫们为他的丢脸而鼓掌的样子感到有点生气。他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让自己呼吸顺畅,保持他曾经被教导的战斗姿势。
他现在意识到他面临着另一个不利条件。他所参加的大多数战斗都与这种正规化的战斗方式关系不大。所有一切战斗都是在混战中或者依靠魔法进行的,在混战中,你可以用任何你能想到的方式杀死你的敌人,你的风格是没有价值的。但安吉莉卡不同,如同他猜测的那样,对方有一种特殊的战斗风格,有些像某种狂野的舞蹈。
同时他也意识到,如果继续以这种方式战斗,他将不可避免地失败,于是白恩决定改变战术。他挡住她的下一击之后,便向前猛冲。当他们面对面时,他伸手抓住她的左臂。他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拉,把她拉了过来。当她失去平衡时,他设法从她手中击飞了她的武器。然后他松开抓住她的手,她向后倒了下去,最后他把刀刃朝下,尖抵着她的喉咙。
“凡事都有第一次,”他说着用刀尖轻轻碰了她的喉咙一下。最轻微的一滴血顺着她的喉咙流了下来。
“看来是这样,白恩先生。也许我们应该改为三局两胜?”当安吉莉卡说这话时,白恩看见她在笑,他也笑了。
第七百三十九章 出发的日子
白恩躺在别墅附近的小溪边,望着起伏的草原,沉浸在遐想中,不知道自己和安吉莉卡之间发生了什么。那个女人自己站在旁边,手里拿着一张卡斯勒夫短复合弓。她站了一会儿,把弓张得紧紧的,摆出一副不可避免地显露出她那绝妙身材的姿势,然后又射出一支飞出百步远的箭,射向靶子的正中心。这是她的连续第三个靶心。
“射得漂亮,”白恩说道。
她侧头看着他。“这很简单。在疾驰的马背上射击要困难得多。”
白恩想知道她是不是想给他留下好印象。这很难说。她和他认识的其他女人大不相同。她更大胆,更精通战争技艺,更直接。当然,这里是卡斯勒夫,在这里,高贵的女人经常和他们的男人一起战斗。
白恩认为他们必须这么做,因为这是一个蛮荒的边疆国家,北面是一片黑暗,东面是一片蛮荒之地,到处都是兽人和哥布林。这是一个严酷艰苦的国家,需要每一个能拿起刀刃的人。她似乎对他感兴趣,就像男人和女人总是对彼此感兴趣一样,但每当他试图更进一步时,她就退缩了。这是最令人沮丧的。他觉得自己越接触这个女人,就越不了解她。
一个影子落在他身上,一只手轻轻地拍着他的肩膀。白恩抬起头,他的思绪被打乱了。瓦里克站在那里,意味深长地望着远处的安吉莉卡。
“有什么事?”白恩问道。
“我叔叔让我告诉你,我们的准备工作已经完成了。我们明天黎明出发。”
白恩点点头表示理解。瓦里克向安吉莉卡深深鞠了一躬,然后退了回去。
“发生了什么?”她问道。
白恩把出发的事告诉她。她的脸上掠过一片乌云。
“这么快,”她轻声说着,伸出手去摸白恩的脸,仿佛是为了让自己相信他还在那里。
当太阳落到地平线之下。在黑暗中,白恩站在院墙上,望着远处的群山。天还早,暖风吹过草原。两个月亮还没有升起。在北方山峰的远处,可以看到一种奇怪的闪光。天空中闪烁着金光、银光和血光。这是一个奇怪的景象,既迷人又可怕。
乐师调音的声音从下面传来,厨师们在准备晚宴时互相吼叫。从屠宰的牛的数量和正在生产的伏特加酒瓶判断,伊万-彼得诺维奇-莫戈罗瓦正准备为他们举行盛大的告别仪式。
他左边的轻微声响引起了白恩的注意,他意识到城垛上并不只有他一个人。格雷罗根也站在那里,凝视着远方。他似乎全神贯注,一副聚精会神的样子使他的脸皱了起来。
“那道光——是极光吗?”白恩终于问道。
“不,人类,不是。”格雷罗根轻轻摇了摇头说道。“那是——我们称为邪恶之光。”
“邪恶之光?从这里看,它几乎是美丽的。”
“你现在可能这么想,但如果你穿过黑血隘口,在天空下行军,你就会有不同的想法。”
“那里真的那么糟糕吗?”
“比我说的还糟。沙漠里的沙子颜色奇特,巨大动物的骨头在阳光下反射着光线。水井是有毒的,河流不是由水组成的,而是血液或粘液等其他物质。风把尘土吹得到处都是。这些废墟曾经是人类,精灵和矮人的城市。那里有无数的怪物和敌人,他们不为恐惧或理智所困扰。”
“上次你去那里的时候,损失了很多人。”
“是啊”
“那么我们的机会有多大呢?”白恩很想加上“生存”一词,但他知道,问一个弃誓者这个问题毫无意义。“到达冈特格瑞姆?”
格雷罗根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他们身后响起了歌声。庄园外的草地上传来了夜虫的声音。这里是如此的宁静,以至于白恩很难相信这是一个处于无休止战争边缘的地方,明天他们将经过一片被邪恶力量侵蚀的荒原,穿越一个他们可能永远不会回来的地方。站在这里温暖的夜色中,白恩觉得自己将会永远活下去。
“说实话,人类,我说不上来。如果我们步行去,那无论如何也没有机会,我敢肯定这一点。但有了马凯森的这艘飞艇,我们也许能成功。”
他遗憾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答案。这取决于博雷克的地图有多精确,艾森海姆-施耐德的魔咒有多有效,发动机是否出故障,或者我们用完了燃料、食物,或者黑暗风暴——”
“黑暗风暴?”
“那可怕的暴风雨充满了邪恶势力的黑暗力量。他们可以让石头像水一样流动,把人变成野兽或畸变体。”
“你为什么想回去?”白恩转身靠在城垛上,以便能看到城垛后面的院子。
“因为我们可能会找到冈特格瑞姆,人类。如果我们做到了,我们的名字将永垂不朽。如果我们失败了,那将是一场伟大的死亡。”
此后,白恩没有再问什么。他朝院子里望去,看见安吉莉卡穿着一件亮晶晶的长裙,他不愿相信自己有可能会死。
白恩朝院子边走去。他听见身后有饮酒和跳舞的声音。风笛手在类似小型风笛的乐器上吹笛;其他演奏者有节奏地敲打着他们的木鼓。烤肉的香味充满了他的鼻孔,与伏特加的刺鼻气味交手。当战士们怂恿两名摔跤手发起进攻时,从外面的什么地方传来了喊叫声和鼓励的喊声。
白恩一点也不饿,清醒得像石头一样冰冷,因为他已经决定,即使这是他在世上的最后一夜,他也不能再酗酒了。他在找安吉莉卡,但她早些时候不见了,陪她一起消失的还有两个看上去像是乡下姑娘的女人,她们不是她的女仆就是她的朋友,他不知道是哪一个。
这一切都有点扫兴。他就在这里,穿着刚洗过、缝补过的衣服,梳理了头发,洗了身体——他甚至找不到她来偷吻。他感到很不高兴,很痛苦,而且很困惑。那姑娘难道一点也不关心他明天要走了吗?她连话都不跟他说吗?他没有心情欣赏他身后的欢乐气氛。他打算回到自己的房间生闷气。他一边走,一边苦笑着,因为他知道自己太孩子气了,不想做任何事情。
他一边思索着为什么他会突然变得如此…敏感。只是因为一个女人吗?他不确定,安吉莉卡在太多方面都吸引了他,但似乎也有另外一种他说不上来的感觉存在。他在半开着的门口停了下来。他的房间很黑,从里面传出一种轻微的声音。白恩伸手去拿他的剑,想知道这究竟是强盗,还是邪恶势力的追随者,也许他们在外面狂欢的掩护下,趁着夜色溜了进来。
“白恩,是你吗?”一个他听出来是谁的声音问道。
“是的。”他说话的声音突然变粗哑了,就像他好不容易才把话从嘴里挤出来。一盏灯闪烁着,然后被点亮了。白恩可以看到一条裸露的胳膊从被单下面伸出来。
“我以为你永远不会出现了,”安吉莉卡说着撩起被单的一角,露出了她长长的大腿。白恩咽了一口口水,然后立刻冲到她身边。她的香味充满了他的鼻腔。他们的嘴唇在长时间的接吻中碰在了一起,这次她没有挣脱。
黎明的曙光和公鸡的啼叫吵醒了白恩。他睁开眼睛,看见安吉莉卡躺在他身边,用一只胳膊肘支着,端详着他的脸。当她看到他醒着时,她悲伤地微微一笑。他抬起手,用手抚摸着她的脸颊,用手指触摸着她柔软的肌肤。
她抓住他的手,把它翻过来吻他的手掌。他笑着伸出手来。他把她拉到身边,感觉着她身体的温暖,快乐、幸福地抱着她,感觉着她的心在他的胸膛上跳动。他高兴得哈哈大笑,可是她却打了个寒颤,转过身去,好像要哭似的。
“怎么了?”他问。
“你马上就要离开了,”她说道。
“我会回来的,”他愚蠢地脱口而出。
“不,你不会的。无人能从废土归来。保持正常。没有受到邪恶力量的影响。”
这时他才明白,为什么他们前一天晚上是那么急迫。这是一个女人送给一个她以为再也见不到的战士的礼物。他想知道这里是否经常发生这样的事情。他的幸福感消失了,但他还是抱着她,抚摸着她的头发。
一阵沉重的敲门声响起。
“我们该走了,人类。”门外传来了格雷罗根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末日降临的声音。
第七百四十章 真正的决斗
白恩听到格雷罗根沉重的靴子离开门外,正思考着趁着着短暂的时间温存一下,还是用什么理由马上起身离开的时候。
“等等,我还有一件事。”安吉莉卡急切地说道。“去外面,院墙后面那块空地等我。”说完她便飞快地吻了白恩一下,然后起身离开。在开门前她停了一下,转头对白恩补充道。“别忘了带着你的剑。”
白恩还在疑惑的时候,安吉莉卡便不见了,他只好慢慢地爬下床,极为留恋地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床铺。然后开始穿戴他的装备,准备赶去安吉莉卡说的地方。
当白恩找到院墙后面的这片空地时,安吉莉卡已经等在那里,换了一身方便战斗的装束。贴身的皮裤展现了她修长的大腿,白恩的目光在上面停留了好一会儿,才注意到她腰间挎着两柄长剑。
“你——”白恩下意识地猜测难道她打算和自己一起前往废土?
“我对你说了谎,不,更像是欺骗了你。”安吉莉卡打断了白恩的话。“我不希望你带着对我错误的记忆前往那片废土。”
“额,我不明白。”白恩完全没跟上对方的思路。
“你会明白的,”安吉莉卡叹了口气说道,“你还记得我说过我父亲的卫兵和当地的贵族在佩刀练习中从没击败过我吗?”
“是的,我能理解你这么说——”白恩以为她要承认她说了大话,只是为了吸引自己。
“不,”安吉莉卡突然笑了起来。“这是事实。”她笑了一会而才继续说道。“我说的欺骗是——,算了,你也说过那不是你习惯用的武器,不是吗?让我们在来打一场吧。你就会明白了。”
“用真剑?”白恩有些惊讶,“我不希望有人会受伤。”
“我并不在乎受伤,而如果你那么容易死在我剑下,说明你并不适合前往废土。”安吉莉卡抽出她的双剑说道。
白恩能看出对方的剑不是上一次使用的那种磨钝了的马刀,而是真正的矮人锻造的钢铁长剑,锋利的剑刃反射着幽光。白恩抽出腰间的‘风魄’,他知道自己无法阻止这个女人,但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然后他满脑子都是自己如何才能在不伤害对方的情况下击败对方。
“好了吗?可以开始了吗?”安吉莉卡转了转手上的长剑问道。
“可以,”白恩点点头说道。“我还是觉得——”
没等白恩说完,对方便发起了进攻,双剑接替攻向白恩,白恩避开其中一击,然后用‘风魄’挡住下一击,但仅仅是格挡,‘风魄’便再那柄长剑上开了一个小口子。
“我能理解你为什么只用这柄剑了,”安吉莉卡注意到自己剑上的凹口,“如果是我,我也会只使用它。”
似乎为了防止自己的剑继续受到伤害,安吉莉卡开始控制自己的剑刃不再往‘风魄’的剑刃上撞去,这确实多少影响了她的进攻。但她那如同舞蹈的动作仍然让白恩疲于防守。对方的灵敏程度和反应速度比上一次战斗中还要快得多,更令白恩担心的是对方的那种态度,或者说气场,完全改变了她的战斗方式,更加凶猛和危险。
白恩敏锐地发现,如果他不适用魔法,根本不可能在不造成伤害的情况下控制住对方,于是开始单手持剑,另一只手拔出腰间的祭刀,同时手指开始试图从上衣的暗袋里取出一个瓶子和一撮头发。安吉莉卡注意到了白恩的动作,带着狐疑往后退了一步。
这给白恩一个机会,他持祭刀的手指灵敏地打开了瓶口,把液体倒在了手心,然后手心轻轻碰触‘风魄’的剑刃,在手掌心划开了一道口子。
“你在做什么?”安吉莉卡被白恩的动作弄的有些疑惑。而当白恩开始念诵咒语时她才反应过来,惊叫道。“你是个法师?”
白恩没有回答,左手心的那撮头发飞快地生长,变成手腕粗细的一条,白恩挥舞它试图缠住安吉莉卡,却被对方敏捷地闪开。
“很好,非常好。原来你也有所保留,这让我没有那么内疚了。”与白恩期待的不同,安吉莉卡似乎一瞬间便接受了白恩是位法师的消息,并且似乎对这个消息还感到很高兴。
“我们没必要继续这么做,”注意到安吉莉卡脱离了她进攻范围的白恩趁机说道。
“哈哈,你错了,现在才真正开始。”安吉莉卡笑着直接冲了上来。
白恩控制那段头发继续试图缠住对方,却被安吉莉卡以精准地一剑斩断。白恩只得扔掉祭刀,双手持剑迈步向前,试图将对方逼退。但出乎他预料的是,安吉莉卡却选择当头直接挥剑劈砍下来。
白恩皱着眉头举剑格挡,这一击似乎太过莽撞了,他只需要架住对方的武器,然后让剑身倾斜,卸掉对方的剑,让对方的剑处在另外一边,然后轻轻扭动剑柄就可以结果对方。当然,白恩只会做出威胁的动作,他还记得那个‘第一滴血’的原则。
但当剑锋相接触的时候,白恩发现自己错了,而且错的离谱。他感觉自己就像被铁锤敲打的钉子,麻痹感从双手的手腕传递道脚后跟。对方突然爆发的巨大力量让白恩就好像被巨熊猛拍了一击一样。他费劲全身地力气,咬紧牙关才让自己没有跪倒在地。
“很不错,”安吉莉卡说道,然后又再一次直接劈砍下来。
白恩注意到第二击让安吉莉卡手中的剑在碰触‘风魄’时断裂开来,断剑的前端从白恩头上飞过,但那一击的力量让白恩双腿发颤,即使他以改变姿势预先做了好承受这一击的准备。然后这时,安吉莉卡手中的另一柄剑再一次地劈砍下来,白恩只来得及再一次挥剑格挡。
当剑刃再次碰触的时候,白恩已经无法控制住自己,直接跪在地上。‘风魄’也从横档变成斜挡,最终刺入白恩面前的土地。
安吉莉卡笑着看了看手中那柄被‘风魄’砍了一半的剑说道。“真是一柄神奇的武器。”说让她用剑尖在白恩的喉咙位置轻轻一碰,一滴血珠顺着白恩的喉咙流了下来,位置和上一次白恩在她喉咙上碰触的位置一模一样。
“该死,”白恩咒骂道,他仍然努力控制住不停颤抖的手臂,不过他确实明白了安吉莉卡所说的欺骗是什么。“这就是你说的欺骗?我宁可你骗我一辈子。”
“你也是一样,不是吗?”安吉莉卡搀扶起白恩,然后靠在他身上说道。“我父亲告诉我,卡斯勒夫以外,甚至卡斯勒夫这里也一样,男人并不喜欢比自己强的女人。”
“所以你上一次是故意输给我?只是为了防止我有可能是大男子主义?”白恩没好气地说道。
“大男子主义?很有趣的说法。”安吉莉卡没有回答白恩的问题,只是朝着白恩的脸呼着气说道。
“放心好了,我没有这种问题。”
“是吗?所以你会选择和一个打败你的女人在一起吗?”安吉莉卡狡黠地问道。
“会——会吧。”白恩不确定如果她真的在之前击败了自己,昨晚的事是否会发生。白恩认为会,因为他眼前的这个女人对于他来说,诱惑力实在太大了。即使他真的是那种对女性有偏见的人,他恐怕也不会拒绝。
“那么你或许并不是一位伟大的战士,”安吉莉卡似乎知道白恩在想什么。“事实上,你确实不是。我没想到你会魔法。”她顿了顿,看着白恩的脸,然后继续说道。“不过大部分人确实这么想,你得承认这一点。”
对于这一点,白恩只能选择点点头,表示承认。
“你是第三个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安吉莉卡自顾自地说道,“除了我和我父亲之外。我父亲不希望我展现出——这种力量。他说这会引来猜疑和极度。他说这可能是先祖的血脉遗留,或者是熊神的恩典。”
或者是邪恶力量的侵蚀,白恩心中说道。虽然从外表来看不太可能,但这里离那片充满邪恶力量的土地太近了,也许其中的一些人会被溢散出来的力量印象。
“但我从来没有感觉到任何不同,”安吉莉卡抬起手臂,握紧拳头,然后注视着自己的手臂说道。“我只是单纯地拥有这种力量,天生就有,一直到我八岁的时候把另一个比我大几岁的孩子扔上墙头,我父亲才注意到这一点。以前他只是认为我发育很快。”
“你介意我测试一下吗?”白恩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怀疑我被邪恶力量所侵蚀吗?”安吉莉卡问出了白恩心中的疑问。
“是的,”白恩只能硬着头皮承认道。
“你测吧,”安吉莉卡只是淡淡地说道。“我父亲也曾经这么担心,所以找过很多人私下测试过,萨满,祭祀,法师什么的。他们什么都没测出来,希望你能测出来点东西。”
“我尽量。”
白恩开始从暗袋里拿出一些施法材料,还有绘阵笔。他想了想,如果这么多人都测试过,如果安吉莉卡身上真的隐藏着什么,那么一般的测试方法肯定行不通。不过他并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他自己的方法也是类似的东西,只是测试一个人身上是否有魔力的波动。
不过他想起佛莱恩和法尔海姆曾经研究过的一个方法,用来测试一个人是否被类似恶魔的力量附身。他决定两个方法都试一试。
在绘制法阵,布置施法材料,念诵咒语之后。白恩得到的测试结果是:安吉莉卡身上什么都没有。没有魔力,没有神力,没有邪恶的力量,不是俯身。甚至不是那种拥有特殊能力的女巫。
“怎么样?”安吉莉卡好奇地问道。
“什么都没有,这——似乎不可能。一个正常人类不应该拥有如此的力量。”白恩也陷入了困境。
“也许真的是熊神的恩典。”安吉莉卡笑着说道。
“也许吧,”白恩对此表示怀疑,即使是神,如果影响一个人,也应该可以测试出来。
第七百四十一章 前往废土
白恩看着伊万-彼得诺维奇-莫戈罗瓦的大宅在飞艇下面消失,感到悲伤像一件斗篷落在他身上。随着‘格伦尼尔的意志’的加速,那些正挥手的小小人影慢慢地消失在远处,然后完全从视野中消失。这座庄园越缩越小,直到消失在无边无际、连绵起伏的草原上。
白恩在金属甲板上不安地踱来踱去。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再见到安吉莉卡。显然她不这么认为,而且她比他更了解这些事情,因为她一生都生活在这片被邪恶侵蚀的废土边缘。奇怪的是,他已经开始想念她了,即使他直到几天前才认识这个女人。
在那可怕的一瞬间,他真想去找马凯森,让他把飞艇调转方向。他想说这是一个严重的错误,他不想离开。他发现自己真希望能留下来陪她,但事情发生得太快了,他又一次被矮人们的追求冲昏了头脑。所有的人,包括她在内,似乎都相信他要走,所以他就走了,尽管他并也许并不想走。
这是他的世界里典型的事情。事情总会脱离掌控,在他意识到之前,他就陷入了那些他无法控制的极不应该发生的事情中。他想知道是不是每个人的生活都是这样的,而不仅仅是他。难道每个人都像孩子堆砌鹅卵石一样,把一个又一个微小的决定堆积起来,却在最后一刻才意识到,他们在自己的脚下建起了一座不断晃动不稳的大山,而没有办法不引发雪崩吗?
他知道,由于种种原因,他不能去找首席工程师要求他回去。第一个,也是最简单的一个,就是马凯森可能不会这么做,他会失去船员的尊重和善意,而得不到任何好处。第二个原因是,即使他真的回去了,他也不知道会受到什么样的接待。
也许安吉莉卡对他的吸引力在于,他相信自己在探险中所扮演的角色是位英雄,而现在放弃这一角色会让他成为一个懦夫。他知道,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人们不会想要与懦夫为伍。
也许,他不得不承认,不管怎样,他内心的一部分还是想继续前进,想看看这个新地方,想知道这一切将如何结束,想在这片连格雷罗根都感到沮丧的废土中衡量自己的勇气。
也许别人对他的看法就是他对自己的看法。如果他抛弃了‘格伦尼尔的意志’,他就抛弃了自己的英雄主义观点,退回到和其他人一样的状态。
也许他的一部分是真的想要在飞艇上的那些矮人所渴望的名声。他不知道,也无法确定。有时他的动机甚至使他自己也感到困惑。它们似乎随着他的情绪或宿醉而变化。
他只知道他现在感觉很糟糕——他想再见到安吉莉卡。阴郁的气氛似乎感染了整个飞艇。所有的矮人都很安静,他们的表情都很痛苦。也许他们也感到了这种莫名其妙的悲伤。
也许他们只是宿醉未醒,因为昨晚他们每个人都像塔图加港的水手一样狂欢,或者更确切地说,像矮人面对着一大湖免费的酒。白恩很了解这一点,他在塔图加港接待曾经的金盾矮人时见过。
白恩不得不承认,飞艇目前还不适合宿醉的人。甲板明显地颤动着,当他们穿过云层和乱流时,整座载人舱偶尔也会摇晃。
他朝指挥甲板走去,发现除了基本的船员外,甲板上几乎空无一人。他闷闷不乐地踱过去,站在马凯森身边,望着窗外。飞艇已经离那座巨大的山脉越来越近了。他看得出他们正朝黑血隘口前进。不知道为什么,白恩觉得它在他们面前像张开的嘴一样,就像某个巨大恶魔的嘴巴。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隘口,群山在他们周围若隐若现,那些奇形怪状、发光的山峰最低处与飞艇齐平。
白恩仔细研究了它们,但是覆盖在它们上面的发光物质看起来异常地难以观察。他的眼睛像一个在冰上翻滚的人一样在上面滑来滑去,他发现自己无法让目光真正近距离地聚焦在山峰上。这是他第一次意识到邪恶力量的侵蚀有多么奇怪。不过他确信这不会是他的最后一次。
山口本身就崎岖而荒凉。通道旁边到处都是奇形怪状的巨石,白恩确信这些石头上刻着稀奇古怪的符文。不过他注意到其中一些发出闪烁的白光,便向马凯森借了一架望远镜,把焦点对准了它们。
令他惊恐的是,他发现他以为是用粉笔画的符号,实际上是一具用铁链拴在岩石上的畸形骨架。他想知道,这些是邪恶诸神的战士留下的活人祭品,还是卡斯勒夫人留下的警告标志?这两种情况似乎都是完全可能的。
这时瓦里克出现在白恩身边,敬畏地沉默了几分钟。白恩知道矮人也有同样的心情。
“艾森海姆-施耐德认为这些山脉保护了整个卡斯勒夫,”瓦里克最后说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和他在庄园里谈过。他有一个理论说,如果没有这片山脉,风会把所有被邪恶力量侵蚀的沙尘和魔石尘埃从这片废土上吹下来,让整个种群发生变异。他说他们都会被改变,会变得畸形,会屈从于黑暗诸神疯狂念头的支配。”
“我觉得卡斯勒夫已经有畸变体了。你要知道,我在马尔努斯帝国里跟他们打得够多了。这里不会比那里少的!”
瓦里克看着白恩,苦笑了一下。“在卡斯勒夫,它们会杀死任何显示出轻微变异迹象的人——甚至是婴儿。”
“在马尔努斯帝国也是这样,”白恩说,但他知道这不是真的。许多父母隐藏他们发生畸变的子女,而人们则保护他们的变异亲戚。他在冒险中遇到过这种情况。他认为这些畸变体也许不是坏人;他们只是得了一种病。
然后他痛苦地摇了摇头,因为他知道没有一个矮人,很可能也没有一个正常人类会同意这个结论。这确实是一个可怕的世界。不知为何,他又想起了安吉莉卡和她的力量,白恩只能感谢上天,至少他没有在她身上检测出任何异常。
“施耐德说,如果没有这些山脉,情况会更糟,因为它们是一个天然屏障,阻止大部分沙尘进入人类的土地。他说山峰上那些奇怪的东西是凝结的黑暗魔法,纯粹的邪恶之物。”
“看来施耐德先生他有许多有趣的理论,”白恩酸溜溜地说道。然后他再次看向山上那些奇怪的东西,如果那真是凝结的黑暗魔法,说明这就是传说中的魔法结晶。
传说中只有在魔力浓度达到一定程度,魔法才会凝结成晶体。只有极少数人才在世界上魔力最强大的魔力节点下的天然洞穴中见过这种结晶。
白恩知道的唯一一个有可能有这种魔法结晶的地方便是魔法王国艾尔厄拜,据说他们的法王厅就坐落在一处魔力节点之上,而下面的天然水晶洞中便存在魔法结晶。
“他说,这些不仅仅是理论。他曾在动物身上用魔石粉做过实验。”瓦里克继续说道。
“那他就是疯了。魔石是一种邪恶的物质。它使人发疯。我亲眼所见。”
“他说他非常小心,用魔法和各种各样的保护物质保护自己。我叔叔相信他的理论。这就是为什么在这艘飞艇的船体里有一层铅箔的原因之一。”
“我想施耐德先生最后是不会有好结果的。”白恩感叹道,那位魔法师比他想象地还要疯狂,或者说入迷。
“白恩,我倾向于同意你的看法,但他也可能是对的。我叔叔说这符合矮人的传说。一些人声称,在很久以前第一次大规模的邪恶入侵期间,我们的人民第一次开始在地下建造他们的城市,岩石保护我们免受邪恶侵蚀的污染,而侵蚀现象已经影响到所有其他种族。”
他说这话的时候显得很尴尬,似乎不知道白恩对他的种族被邪恶侵蚀所影响的指责会作何反应。然而,从白恩自己在马尔努斯帝国内外旅行的经历来看,白恩很容易相信这是真的。人类太容易把自己交给对黑暗诸神的崇拜。这是一个令人沮丧的想法。
“当我们越过这些山脉时,我们就会处在邪恶势力的边缘。”瓦里克沮丧地说道。
“你认为施耐德在飞艇周围编织的咒语会保护我们吗?”白恩问道。
“我对魔法一窍不通,白恩。这不是一个大多数矮人能了解的课题。”瓦里克摇着头说道。“我以为你知道。不过我舅舅相信会的,他在这些事情上一直被认为是非常明智的。”
“我也不知道,我以前对抗过类似的——黑暗势力,但他们虽然影响了很多人,但基本是精神层面上的,而不是这样。”
“好吧,我能理解。”瓦里克继续说道,似乎打算换个话题。“施耐德先生是一个奇怪的人。你知道,他让我记录下我对废土的印象,假使我们能回来的话就可以告诉他。”
“我也是。他说这对他的研究有帮助。”
“那么,让我们希望我们回来时能给他带来有用的材料。”
白恩笑了。“但愿如此吧。”
第七百四十二章 偷渡者
勒克-蛇舌很担心。自从人类巫师登上飞艇并开始施咒以来,他一直无法联系到先知坦古尔。这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因为他知道,不管真正的原因是什么,那个鼠人先知都会为此责怪他的。
这很正常,在鼠人社会里,如果你犯了错,一定要退给你无能的手下们,因此你才能免受责罚,但勒克周围没有能推卸责任的手下,这让他更加不安。
他想做点什么,但他对巫术一窍不通。他心中涌起一种无助感。随之而来的是撕心裂肺的**,想通过杀死某种东西来驱除他的恐惧,最好是杀死某种软弱无助的东西。
不幸的是,在这里他的愤怒没有合适的人选。飞艇上满是全副武装、装备精良的矮人,而勒克身边却没有十几个伙伴来鼓动他那正直的鼠人怒火。当然,如果有的话,他也会选择让自己处在鼠人领袖的位置上——后方。
不过他知道,他需要利用这个他找到的出口来释放他被压抑的能量。他是在之前探索飞艇的时候发现的,那时矮人大多还在睡觉。而他又一次发现自己来到了载人舱最顶层的一个看上去很有前途的隧道洞口。
慢慢地,小心地,他转动巨大的把手,感觉到锁咔嗒一声打开了。他用全身的力气往上推,在推开舱盖后便看见一个梯子,然后他开始往上探头观瞧。风拽了一下他的毛皮,然后他意识到自己站在载人舱之上。
他抬头一看,梯子消失在头上顶那个巨大气囊的一个圆形开口里。他从洞口爬了上来,立刻就被一大堆巨大的气球包围了。它们被细线固定在气囊内的长排网格里。
他飞快地爬上梯子,像个鼠人那样敏捷地向上跳着,周围紧挨在一起的气囊使他感到安心。他敏锐的鼻孔抽搐着,胡须竖立着。他认出空气中有一种微弱的刺鼻气味,没有人或矮人会注意到。
但他认出了这种气味!他曾在下面的平底船上闻到过它的气味,但他不知道这气味是从哪儿来的。不,他想起来了,他是在魔都周围的大沼泽里遇到它的,鼠人的工厂把他们的化学副产品倒进泥浆和流沙里。很多时候,在污水管道中会形成巨大的气泡,当这些气泡打破表面并爆裂时,这种特殊的气味就会散发出来。
难道是矮人们把这些气体装在这些像气球一样细麻袋里,而正是这些成千上万的袋子把这条船吊到空中的吗?难道创造飞艇的方法已经在鼠人的爪子里了吗?他应该把自己的怀疑告诉先知坦古尔吗?
他考虑了一会儿,然后决定不这样做。这是一个可笑的理论!当然,只有最强大的魔法才能保持这艘船的高度。那一定是人类巫师在人类地表洞穴里做的事!他一定是给让飞艇飞行的咒语补充了魔力。这些气囊一定还有其他用途。也许它们是武器,就像毒气球。然而,似乎也不太可能,因为他从来没有听说过沼气给人带来比头痛还要严重的后果。
这些想法让勒克头疼,也许是沼气的原因。于是他一路蹦蹦跳跳地跑到梯子的顶端,注意到各种各样的绳索通道穿过这个巨大的气球,以便进入它的内部。如果他不得不放弃下面的货舱,这将是一个很好的藏身之处。
当他到达梯子的顶端时,他出现在船上一个开阔的平台里。这似乎是一种乌鸦窝,大约有划艇那么大。各种奇怪的仪表被放在一个大金属盒里。想到坦古尔对他说的话,他不敢碰它们。
他们旁边的一个大三脚架上,架着一架望远镜,再上面是一件很大的多管武器,这使勒克想起了他在与人类和矮人作战时所使用的风琴枪。毫无疑问,这种武器是用来保护飞艇以防御来自上方的攻击。
他在头顶上能清楚地看到天空。寒风抽打着他的毛皮,他嗅着空气。天哪!里面有一点点魔石的味道!勒克的毛发竖立。如果他能找到这种传说中的物质的来源,他将会比他最狂野的贪婪梦想还要富有——只要坦古尔允许他保留一些。也许最好在绝对有必要之前不要向坦古尔提及这些珍贵的魔石。毕竟,他可能是错的。
一条走道从这个巨大建筑的顶部延伸到船的前后的其他乌鸦窝。他意识到,他看到的是一排与这一处类似的防御工事。看来矮人们不愿冒险,努力做到万无一失。有没有可能是气球内部的绳索通道联通了飞艇侧面的其他武器?他必须去调查一下。
他通过望远镜的目镜观察周围的环境,仔细地注意到那些有着闪烁光芒的山峰和大山,以及北方天空中奇怪的色彩痕迹。他突然觉得自己完全暴露了。这里不适合像他这样住在隧道里的人。天空太大了,新鲜空气太多了,地平线太遥远了。他最好赶快回去下面。
‘你在这儿!’这种想法出现得是如此强烈,确实吓了他一跳。勒克直起身子,把尾巴尽量拉长。‘你去哪儿了?’那个声音再次在勒克脑中喊道。
哪里都没有,最了解一切的霸主。勒克仔细地想了想。在飞船里,按照你的命令。
‘然后我们的敌人用魔法保护了他们的船。无能的傻瓜,他们一定发现了你的存在!’坦古尔训斥地话语出现在勒克脑中,就和他之前猜想的一样。
这是一个可怕的想法,勒克虔诚地祈祷这不是真的。他迅速地向那个在他脑子里轰鸣的强烈声音说明了船上有人类巫师的存在,以及他是怎样用神秘的咒语把飞艇罩住的。随之而来的沉默是如此之久,以致于勒克开始相信,坦古尔已经失去了联系。正当他向魔主表示感谢时,那个威严的声音又说话了。
‘那个人类巫师一定在飞艇上放了防护咒来保护它不受任何伤害。但咒语只在下面的船上,不在你所在的地方。每天同一时间到你现在所在的地方,我会联系你。’
是的,最有权势的君主,勒克回想道。
勒克匆忙地跑下梯子。只有在他回到下面之后,他才开始怀疑那个鼠人先知是否明白其中的危险。也许那些乌鸦窝会被占据,下一次他来的时候也许有矮人会在那里。也许他无法执行这一命令。
不管怎样,考虑到坦古尔有可能发泄到他身上的怒火,这是一个可怕的想法。勒克希望他有几个下属在场能用来欺负一下,以减轻他的挫折感。在回到下面的路上,他发泄愤怒般地用爪子撕破了几个气球。它们炸开了,向他的鼻孔里喷出一股股带有恶臭但又熟悉的气体。
只有当他安全地回到箱子里时,勒克才开始担心,如果有矮人发现他把气球弄破了,他会怎么样。也许他们会怀疑他的存在。另一方面,他属于鼠人的天生好奇心也让他想知道如果他把所有的气球都弄爆了会发生什么。
第七百四十三章 影响
白恩继续审视着他们脚下的地面,就像他几个小时前做的那样。他们现在已经到达了被邪恶力量侵蚀的废土的最初阶段。在他们下面,他可以看到第一批五颜六色的奇特沙丘,开始与荒凉的岩石平原混合在一起。
前面的天空是湍急的,充满了有着不同寻常金属色调的移动的云。太阳很少看得见,当它露出脸时,看起来更大,更红。他们仿佛不仅是要进入一片新的大陆,而且要进入一个全新的世界。这艘飞艇的船首雕像头上的宝石闪闪发光,就好像施在它们身上的任何魔法现在都被完全激活了。
飞艇的绝对速度再一次让白恩感到惊讶,就好像在之前的旅途中他们从未全力飞行一样。在过去的几个小时里,他们越过了高耸的山脉,然后是起伏的平原。
这些平原最初看上去与卡斯勒夫的草原并没有太大的不同——只是当你仔细观察时,你可以看到烧焦的废墟,那里的石头显然像水一样流动,形成了新奇怪异的形状,池塘和湖泊闪烁着奇怪的粉红色和蓝色,就像被奇怪的化学物质污染了一样。
平原之后是沼泽地,接着是苔原。气温开始明显地下降了,有时一层又一层的深红色雪打在窗户上,然后融化成红色的水滴从玻璃上流下来,这让白恩很不舒服地想起了血。
最后,这些荒凉的土地也被取代了,变成了一个寸草不生的地方,一片布满碎石的平原,到处都是高耸的巨石,这让白恩想起了史前时期的巨石纪念碑。在他看来,这些东西不太可能是由人类建造的,但你永远也不会知道。
有时他们会越过一小队角兽,这些角兽会捶打他们的胸膛,大声向他们挑战。另一些时候,它们飞过一大群觅食的人类,至少从这个距离看上去像是人类。这些人当飞艇一靠近就四散开来。白恩通过望远镜看到它们都带有变异的特征,毫无疑问都是些畸变体。
他想知道他们是如何在这片不健康的土地上生存下来的——尽量不去考虑那些关于邪教中食人和吞噬尸体的黑暗故事。
现在他们甚至把那些荒凉的地方远远抛在身后,俯视着闪闪发光的沙漠。但白恩开始感觉有些不对劲,他开始有些眩晕,接着是恶心。就好像晕船一样,但白恩知道这不应该发生,但他也不确定发生了什么。
他依靠着栏杆,一只手扶着头,似乎感受自己身体内的血液在沸腾,甚至能听到血液流动的汩汩声。然后他感觉自己的魔力被调动起来,完全不受他控制的开始沿着身体蔓延。
该死,白恩怀疑这是魔法反噬的状态,但他却完全没有施法,他不明白这是怎么发生的。他抬起一直胳膊,发现手臂上的血管全部突起,就像蜘蛛网一样蔓延开来。
该死,该死,白恩暗自咒骂道,然后飞快地从身上的暗袋里掏出几瓶药剂,犹豫了一下,不管不顾地把这些临时配置的药剂倒入口中。然后他感觉到药剂开始发生作用,与体内的某种东西开始抗衡,但似乎情况变得更糟糕了。
他能感觉血管里有什么东西在动,就好像血管里爬进了一直虫子,他甚至能看到身体上的一些血管鼓起,然后向心脏方向移动。他无法确定是药剂出了问题,还是这并不是魔法反噬的症状。
但他不准备坐以待毙,他拔出祭刀,划破手指,开始念诵咒语,调动魔力。他怀疑他中了某种诅咒,或者魔法之毒,不管是什么,它都污染了他的血液,但他之前的药剂似乎把它凝聚成了一团。
现在他准备尝试利用释放在祭刀可以一定程度上控制血液的法术来克制它。他盯着那块顺着血管不停鼓起收缩,然后向着他心脏方向移动的东西,心里计算着它的规律。
最终,当它跑到白恩的右胸位置时,白恩在计算好了落刀点和距离后,一刀插入自己胸口。他能感觉到自己刺中了什么东西,然后他控制祭刀操控血液,接着拔出祭刀,带出了一长条黑色的血液。那条血液甚至在祭刀尖上扭曲,然后裹住了祭刀的刀锋。
白恩完全不明白这东西是怎么进入自己体内的,但是从伤口流出的鲜血颜色来看,这玩意似乎都被祭刀吸了出来。白恩用另一只手掏出治疗药剂,倒在伤口上,然后念诵咒语,期待药剂可以止血。
在做完这一切后,白恩解除掉祭刀上的法术,同时把那道黑血甩在地上。那道黑血在地上像虫子一样扭动了一下,便开始失去了支撑它存在的力量,变成了一滩血迹。
白恩陷入了关于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的思考。直到他听到老矮人走近时,博雷克的棍子在金属地板上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然后他感到一只粗糙的手摸了他的袖子。
“把这个护身符戴上,”博雷克盯着地上的那摊黑血说道。“我们现在已经进入了邪恶废土本身,它将保护你免受他们的影响。尽量一直用它贴着你的**,因为那样会把它的力量转移到你身上,保护你不受黑魔法扭曲的影响。”
白恩接过护身符,把它举到光亮处。一条银链和外壳上挂着一块宝石,形状和颜色与冰块一模一样,就像他在冬天经常看到的挂在屋檐上的冰冻钟乳石。这是一块他以前从未见过的水晶,当他往里面看的时候,他觉得他看到了微弱的光芒。
他摸了摸那块石头,本以为会感到冰冷,但如果真有什么感觉的话,那就是有点暖和。
他怀疑地歪着头,低头看着老矮人。
“这是施耐德先生为你做的,不是吗?”
博雷克朝他咧嘴一笑。“你不信任他,是不是,白恩先生?”
白恩摇了摇头。“这是老毛病。我不信任与邪恶力量打交道的巫师。”
“我想这是值得称赞的,但也有点愚蠢。”
“我经历过魔法和邪恶。”白恩淡淡地说道。“相信我,这两样东西都并不让我感到愉快。”
博雷克向窗外瞥了一眼,苦笑了一下。“我也是。让我来告诉你吧。我以我的生命来保证,你可以信任艾森海姆-施耐德。”
“很好!因为在我看来,这正是你在做的事。”
“你太固执了。我们矮人发现这是一种令人钦佩的品质。然而,你对施耐德的看法是错误的。我认识他很多年了。我曾与他交谈,和他一起旅行。我救了他的命,他也救了我的命。他身上没有任何污点。”
这位博学者大师的声音里流露出的安详权威的口吻比他的话更令人信服。白恩觉得矮人可能是对的。但是——白恩是在一个魔法和邪恶常常让人感到恐惧的地方长大的,他在巫师的手下也有过一些可怕的经历。要抛开一生的偏见是很困难的。即使老矮人说了这么多。
这位博学者大师似乎也明白这一点,于是他只是耸了耸肩,然后指了指他周围的载人舱。“即使是矮人也会改变的,白恩先生,如果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我们比你们更受传统和偏见的束缚。整个飞艇违背了我们最强的公会之一的传统。然而,我们已经抛开了偏见,因为我们的目标是伟大的。”
“你认为我需要这个护身符的原因也是伟大的?”白恩讽刺道。
“我认为这将是你对抗邪恶最好的保护,白恩先生,只要它的魔法还在。相信我,你需要保护自己以免陷入邪恶。”博雷克在说完后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地上的黑血。
然后他转过身,迅速地朝马凯森喊了一声什么。白恩听到他说这种带有喉音的沙哑语调,感到很吃惊。在他们一起旅行的时候,他周围的矮人都说帝国语,有一些则会说通用语。起先白恩以为这是出于礼貌,因为他是个外族人,听不懂,但后来他才意识到,这其实是由于那个特别多疑的矮人思想。
是的,他们是有礼貌的,但他们也认为他们的语言是神圣和秘密的,不希望外人学习它。除非他们完全值得信任。在他所知道的所有人中,似乎只有级别较高的马尔努斯祭司有可能会精通这种语言,他们只有在接受圣职之后才会把这种语言传授给自己的祭司。白恩猜想,博雷克决定现在说矮人语,说明他已经越过了一道障碍,老矮人信任他。他隐隐约约感到高兴。
“我刚才告诉飞行员把飞机降落到那些废墟去。我想我认出它们了。”
白恩顺着博学者手指所指的方向看去。它们中间有倒塌的建筑物和其他东西。他把望远镜举到眼前,看见它们像一辆金属马车,完全封闭着,除了像水晶一样的窗洞,只有驾驶员可以看到外面,侧面还有四个窗洞,武器可以从里面伸出去。
在它的背上有一种特殊的漏斗状结构,没有可以套住任何驮兽的轭。它们身上的某种东西使他想起了他在法塔林岛时为法师们准备的带有全覆盖车厢的战车,以及他曾经在海德堡看到过的马尔努斯帝国蒸汽战车。
“这是我们最后一次探险的第一个野外营地,”博雷克说。“看到那些生锈的庞大废弃物在哪儿了吗?那些是我们的交通工具。我们在这里遭到敌军的袭击,损失惨重才把他们赶走。那里的那些石堆都是为我们的死者而建的。”
白恩意识到飞艇在废墟上停了下来,其他矮人都挤在窗户和舷窗上往下看。他们低头看着它,怀着一种敬畏的心情,就像白恩看到人类朝圣者进入神殿时所表现的那样。在某种程度上,这是又一个证明废土上的危险足够令人担忧的证据。另一方面,这又使人安心,因为这表明人们以前也曾到过这里,这里的一切并不是完全未知的
他俯视着废弃的车辆和空空的坟墓,他先前的悲伤又回来了。那些东西已经在那里矗立了至少二十年了,唯一看到它们的是那些邪恶崇拜者和怪物的眼睛。他真希望他没有来这里。
“附近就是格雷罗根找到他的斧头的山洞。”博雷克轻声说。
“真的吗?很难想象你们这次探险的失败并不是格雷罗根成为弃誓者的原因。”
“不。那是后来发生的事——“
博雷克伤心地笑了笑,然后看着他,张开嘴,好像要说话,然后,好像意识到自己已经说得太多了,又闭上了嘴。白恩还想问更多的问题,但他突然意识到,如果老矮人不想说话,就没有办法让他开口。
白恩注意到他手里仍然漫不经心地拿着护身符。他突然想到,毫无疑问,老矮人比他更了解这些事情,也许他应该听从这位矮人博学者大师的话。他把银项链绕在脖子上,让石头在衬衫里垂下来。当它碰到他的皮肤时,他感到一种奇怪的刺痛。他浑身打了个冷颤,然后那感觉就不见了,只留下一丝温暖的光芒,但这丝毫不能使他安心。
博雷克拍拍他的背。“很好,”他说道。“现在你比过去任何时候都受到更好的保护。”
白恩抬头望向地平线,为下面矮人的灵魂和自己的安全向那位不知名却一直保护自己的神祈祷。这时一种厄运即将到来的预感突然降临到他身上,接着它并没有离开,即使飞船的引擎再次轰鸣着发动起来,他们开始向前移动,深入邪恶的废墟之后也一样。
第七百四十四章 废土居民
白恩把鼻子紧贴在飞艇冰冷的玻璃上,从进入废土之后他第一次感到了真正的恐惧。刚刚吹响了召唤全体船员去战斗岗位的号角,所有的矮人都跑到大炮和引擎前各自的位置上,留下白恩无所事事地站在一边,在这个恐惧的时刻,他只是一个无助的旁观者。他只能俯视着下面可怕的景色。
沙漠本身便有一种狂野而可怕的美。而这片被邪恶力量侵蚀的沙漠则有一种另类的美感。巨大的岩层高耸在闪光的沙子上,就像风侵蚀着怪兽的雕像。翠绿的湖水在深红色的天空下泛着绿光。在它的岸边,两支庞大的军队在一股血肉和金属的浪潮中向对方进军。
白恩对自己的恐惧感到奇怪。在下面正在前进的邪恶诸神的战士似乎根本不关心头顶上的飞艇。他们对彼此太投入了。角兽群或邪神士兵只是偶尔抬头看看天空,然后继续挥舞着手中的武器。他们携带的远程武器似乎都没有能击中飞艇的射程。马凯森只是为了安全起见才发出了警报,白恩不能责怪他。下面混战人群的数量和疯狂的凶狠程度都让人害怕。
这两支军队都很强大,也许是他所见过的最强大的军队。成千上万的角兽在下面涌动,就像一片有蹄有角的动物海洋,它们直立着,模仿着人类的模样。
而另外一边,白恩以前曾与这些黑暗诸神的追随者战斗过,但是现在,这里的绝对数量让他们看起来比以前更加可怕。巨大的旗帜从军队中升起,每一面都是对他们遥远祖国纹章的扭曲模仿。身穿华丽无比黑色盔甲的怪物在每一支部队的前面行进,或者在其侧翼骑着变异的战马,这些战马甚至让最庞大的人类战马都显得矮小。
白恩怀疑这些黑暗诸神的追随者是否真的是人类,即使从高高地飞艇上看下去,他们中的每一个也都显得比正常人类高得多。而在场的有成千上万的战士。白恩对此感到奇怪。这片贫瘠的土地怎么能供养这么庞大的军队呢?显然这里有巫术在作祟。
望着这支庞大的军队,他回想起他读到过的关于先前邪恶势力入侵的描述,那是在虔诚的马尔努斯时代,当时位于马尔努斯帝国中心交通要道的城市布拉格被包围了,似乎黑暗之神的军队即将横扫整个文明世界。
在他看来,那些可怕的恶魔形象,以及那一大群扭曲的角兽形象,总显得有点不真实。但是,下面的那些军队,让那些地狱般的幻象显得太真实了。他可以很容易地预见那些强大的军队穿过黑血隘口,穿过人类的土地。他第一次真正理解了邪恶诸神的力量,他想知道为什么它还没有吞噬这个世界。
随着一声呼啸,吼声甚至盖过了飞船引擎的轰鸣声,两军之间的距离被缩短了。白恩把望远镜对准远处的人物,把他们从远处的木偶变成活生生的战士。
一个身穿黑色板甲的巨大身影,上面刻有红色发光的符文,骑着他那威风凛凛的战马冲向一群角兽。这个邪恶的骑士两手各挥舞着一把巨大的战斧。
而那匹马的装饰十分华丽。它的头部被一个钢铁面具保护着,这个面具赋予了它某种恶魔的特征。它身上的盔甲像蜈蚣一样被分成几段,每段上都有无数的圆盘,它们被雕刻成恶魔面孔的形状。
它带着骑在身上那位全副武装的战士冲向一群角兽。他的斧头一挥就砍下一个敌人的脑袋。他的马蹄把另一个敌人的脑袋踢爆,然后继续把被杀的人踩得血肉模糊。在骑士身后,他的同伴们狂热地冲向比他们人数至少多二十倍的角兽群。他们似乎无所畏惧,不在乎自己是死是活。
在战场的另一处,巨大的牛头怪手持小树般大小的斧头,砍穿了所有敢于反抗他们的敌人。他们凌驾于角兽之上,就像大人凌驾于小孩之上一样。在白恩看来,角兽战胜这些牛头怪的机会就像小孩战胜成年人的机会一样大。
就在白恩看着的时候,一个牛头巨人用角刺穿了一个长着山羊头的东西,在它又踢又叫的情况下把它从地上举起来。然后那个牛头怪物猛地甩了甩头,让它那被刺伤的受害者飞出了二十步,落在同伴的身上。
这一次撞击使至少六名士兵倒在血淋淋的沙地上。然而,就在白恩注视着的时候,其余的角兽们已经拥向了这头人身牛头怪,用长矛攻击它,爬上它的腿,像一群野狗围攻一只熊那样追着它。然后这头巨大的野兽倒在地上,消失在一片尘土中,被角兽的蹄子践踏,被角兽的长矛刺穿。
就在这时,不远处一群长着恶魔面孔的有翼类人生物像一群丑陋的蝙蝠一样飞了起来,在战场上盘旋。一开始,白恩担心他们会攻击飞艇,他伸手去握住剑柄,但接着,那群恶魔发出了一声可怕刺耳的尖叫,并落到了角兽们的队伍中。它们用爪子乱抓,用一种似乎超自然的力量把受害者的肢体撕成碎片,然后自己则被疯狂的敌人撕成碎片。
在所有这些疯狂的嚎叫和如同自杀式地攻击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身影,穿着一副白恩从未见过的最华丽的盔甲。每一块甲片似乎都是由咧嘴笑着的骷髅头和斜睨着的恶魔面孔铸成的。
这位骑士骑在一匹瘦骨如柴的战马上,这匹战马似乎难以承受他巨大的重量,但却能像风一样疾驰。在他的右手中,这位骑士拿着一把巨大的镰刀;在他的左边,是一面旗帜,上面画着一个无数头骨构成的骷髅,空洞的眼窝里流着鲜血构成的眼泪。
这位首领挥舞着大镰刀,向他的追随者下达命令,而成群结队的身穿黑色盔甲的小个子战士们则跃跃而起,要么奔向死亡,要么带着一种奇怪的野蛮喜悦杀死他们的敌人。
白恩不得不承认他们很可怕。他惊愕地看着这场战斗的激烈程度。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两种力量似乎对彼此怀有如此疯狂的仇恨,他突然想到,这就是为什么黑暗诸神的追随者还没有征服世界的原因。
他们彼此分裂,如同列国一样;事实上更是如此。也许那时有关这些拥有毁灭性力量的邪恶诸神之间存在竞争的传言是真的。对此,白恩深为感激,因为这是一种能激发人类心底尊重和恐惧的力量。
但这一切也有一些令人不安的东西。如果这些诸神以某种方式把他们之间的竞争放在一边,把脸转向这个世界,那会怎么样呢?如果在邪恶诸神的势力中出现一个足够强大的军阀,把他们联合成一个不可战胜的大军,那会怎么样呢?然后数不清的邪恶军阀们就会向卡斯勒夫和更远方的土地进军。突然间,伊万-彼得诺维奇-莫戈罗瓦的堡垒和他手下数以千计的枪骑兵似乎少得可怜。
几分钟后,飞艇掠过战场,战场在他们身后渐渐缩小,消失在无边无际的大沙漠中。无论交战的军队多么庞大,这片土地都能将它们缩小到蚂蚁的重要性之下。一片巨大的黑暗遮蔽了北方的地平线。一看到它,他就有了不祥的预感。白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不再想这些他无力干预和阻止的事,回到他的船舱睡觉去了。
第七百四十五章 黑暗风暴
飞艇的震动不幸地把白恩从有着安吉莉卡的梦中惊醒,他感到非常不愉快,试图再次回到温暖地睡梦之中。但当一声巨大的撞击声在钢铁走廊里回荡的时候,他猛地站了起来,整艘船都在震动,好像被一把巨大的锤子敲了一下。墙上的提灯晃来晃去,投下的影子在他的房间里忽隐忽现,他的胃也随之痉挛起来。在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肯定要死了。
他挺直身子,从舷窗往外瞥了一眼。外面一片漆黑。接着,一道令人难以置信的绿色闪电闪过,就像多支叉子从上方闪烁而下,消失在黑暗中。
几秒钟后,雷声响起,整艘船又一次摇晃起来。震动使白恩从床上摔了下来,滚到地板上。他纵身一跳,头撞在低矮的天花板上。疼痛使灯光在他眼前闪烁,他伸出手去抓墙,保持身体平衡。令他吃惊的是,它摸起来很暖和。
他在摇摇晃晃的地板上挣扎着保持平衡,拖着脚走出走廊,朝控制室走去。他的耳朵里回响着雷鸣般的声音,他几乎控制不住内心的恐惧。这比以往任何一次乱流都严重得多。这就好像一个巨人用他巨大的手抓住了飞艇,并试图把它摔倒在地。
他能听到狂风呼啸而过的呼啸声。每时每刻,他都以为船会像一个成熟的蜜瓜被锤子敲碎一样,他和船里的每一个人都会从一千尺高坠落,在暴风雨的狂风中被抛来抛去,最终摔在地面上,变成一滩血污。
这种无助感是如此可怕,他知道自己无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除了从屋顶上的舱口爬出去,跳到死神面前,‘格伦尼尔的意志’号上是没有出路的。至少在战斗中他还能做点什么,能挥舞剑,能释放魔法,能打击敌人。
此时此刻,除了咒骂这个世界上他从未遇见过会飞行术或者传送术的法师之外,他什么也做不了。考虑到他们现在的位置,他很怀疑这位矮人的铁锤之神能做些什么来拯救他们。这二十步跨进控制室的距离似乎要花一辈子的时间,白恩自信地相信每一步都可能是他的最后一步。
当他终于到达了控制室,看到矮人们紧紧抓住他们的控制站,好像这是他们生命中最后的希望,这并没有给白恩带来任何安慰。
格雷罗根站在中间,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拿着他的斧头,看上去几乎是放松的,他站在不停晃动的甲板上,稍微调整了一下他的姿势。他脸上没有恐惧的表情,只是一副只有在战斗中才会出现的笑容。不过白恩的注意力集中到了他斧头刃上符文发出的红光之上。
马凯森则与舵盘搏斗着,他那身巨大的肌肉全都绷紧了,粗大的肌腱像钢索一样从他那布满纹身的肌肉下浮现出来。老博雷克则被绑在一张扶手椅上,而瓦里克则在他身后缩成一团,脸上流露出恐惧和惊奇之间的表情。白恩快速扫视了一圈指挥甲板,注意到斯诺瑞不见了。
“这该死的到底是怎么回事?”白恩喊着,努力使自己的声音盖过隆隆的雷声、呼啸的风声和引擎的轰鸣声。整艘飞艇又一次摇晃起来,有一种令人恶心的感觉,好像飞艇突然失去了浮力,像一块石头一样向地面坠落。
“黑暗风暴,人类!”格雷罗根大声回答。“这是我见过最糟糕的一次!”
可怕的绿色闪电再次闪烁,闪电强烈地照亮了整个房间,拉长了马凯森的影子,直到它充满了地板,然后消失了。那道闪电似乎就在几百码远的地方闪烁着。
白恩注意到,在它的余波中,空气中保留着闪闪发光的灰尘微粒,就像一团奇怪颜色的萤火虫,充满了他们的视野。就在白恩试图观察它们的时候,一声雷鸣几乎把他震聋了,船又一次开始下沉。过了一会儿,下落的感觉停止了,飞艇像一艘破浪的船一样恢复了平衡。
以为已经度过危险的白恩爬到窗口向下看。透过云层的缝隙,在闪烁的闪电中,他觉得他看到了下面的地面。离他们只有几百步远的地方,金光闪闪的沙丘在巨浪面前起伏,就像风暴掀起的海面上的泡沫浪花。风吹动这艘巨大的飞艇,就像一条小猎狗摇着嘴里的耗子一样。
该死的,白恩心里咒骂道,他知道,再过几十次心跳,他们就会被撞到地上,飞艇就会像一个恶毒的孩子把玩具船撞到墙上一样,撞得粉碎。从上千尺的高度坠落绝对不是白恩想要的死法,但是从坠落变成坠毁也不是白恩想要的结局。
“马凯森!我们要坠毁了!”白恩转头喊道。“我们快撞到地面了!”
“那就过来帮帮我们吧,小伙子。拉起那根高度杆,一直到底。然后睁大你的眼睛去观察外面。在这场风暴中,仪器已经停止工作了。”
白恩跑过去站在首席工程师旁边,拉起了控制杆。正常情况下,它很容易移动,但现在它似乎被卡住了。白恩用两腿一撑,双手紧握住控制着,使出全身力气,但控制杆还是动弹不得。冰冷的金属拒绝挪动。
飞艇撞击下方岩石沙漠的景象在白恩的脑海中浮现,他再次尝试拉起飞艇,把所有的恐惧都注入到他的努力中。汗水从他的额头流下。他的肌肉感觉就像要从他的皮肤里喷发出来,他能感觉到青筋从双臂上浮现,血管力的血液飞快地流动,他知道如果再这样下去,他的血管会破裂。但这是没有用的;那根该死的控制杆仍然一动也不动。
“我移不动它!”他喊道。“那玩意卡住了。”
“这是因为副翼上的风,小伙子。它在和你战斗。试着保持住,继续努力。别放弃!”
白恩不停地用力,还是没有动静。他心里知道他们离发生灾难只有几秒钟了,但他仍然无能为力。他脑海中飞快死思索自己是否有什么魔法能用,但没有任何魔法能改变现状,他知道自己的生命将在这邪恶废墟中结束,只不过从之前地上的一片血污变成现在飞艇里的一具尸体。
突然,格雷罗根出现在他身边,伸出手握住拉杆的剩余部分,用他巨大的力量与杠杆搏斗。可是它还是不动。
格雷罗根胡子直立。他额头上的青筋都突出来了,然后什么东西消失了。一开始,白恩还担心他们只是把棍子弄弯了,但事实并非如此。当它这样做的时候,飞艇的机头向上倾斜。
然后好像飞艇被抛向后方,就像一艘大帆船被一艘巨大的破船撞到一样甲板摇晃起来,他和格雷罗根失去了平衡,被撞向后面的船舱墙壁。当飞艇开始不受控制地向上跳跃,然后又向下猛冲时,白恩的内脏里有一种令人作呕的感觉。
“抓紧了!”马凯森吼道。“这可能会不太好受!”
第七百四十六章 闪电
勒克-蛇舌再一次喷出了恐惧的气味。他觉得他的气味腺体是空的,事实上它们早就都空了,但它们仍试图继续喷射。狂风拽着他的毛皮,就像在用一千根恶魔般的手指撕扯着他。
溅起的魔石尘土充满了他的嘴,威胁要噎死他。他已经吞下了相当多的这种东西,胃里暖烘烘的。他的毛竖了起来。雷声几乎把他震聋了。他的眼里噙满了泪水,这是由于他的害怕和不断受到狂风的刺激。
他用四只爪子抓住了乌鸦窝的栏杆;他的尾巴绕着栏杆,以便把他固定住。他努力使自己保持在观察哨的低处,但狂风仍然威胁着要把他从他的位置上扯下来,把他摔到废土之上。这事叫人难以忍受。
他诅咒他离开他在魔都的温暖舒适的洞穴的那一天。他诅咒先知坦古尔和他愚蠢的命令。他诅咒愚蠢的矮人和他们愚蠢的飞艇和他们愚蠢的旅程。他诅咒他所能想到的每一个人和每一件事——除了魔主,他记得自己偶尔向他祈祷,希望他能得救。
就在几分钟前,这里还显得那么安静。他从藏身之处爬上了乌鸦窝,向先知坦古尔作每日报告。飞艇一直在微微震动,但勒克已经习惯了它的小动作,没有注意到。
但当他到达那座观景台时,震动的动作变得更大了,整艘船像一匹疯马一样在空中颠簸。但是,当他把他的鼻子从上面的舱口伸到真正的乌鸦窝里时,他才注意到这条飞艇被一团奇怪的发光的云和它附带的奇异的、五颜六色的闪电所包围。
属于鼠人的本能曾经对他说,他应该退到下面去,可是有一件事使他动弹不得,那就是舌尖上沾着的魔石粉末的刺痛的味道。它使他呆在原地,入迷了。
它是先知坦古尔那令人生畏的力量的来源,也很可能是所有魔法的来源。他曾想,如果自己也尝一口,或许也会获得某种魔力,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这种魔力出现的迹象。当他试图回到下面时,可恶的矮人们已经把舱盖封上了,他无法从上面打开舱盖。它们是由内向外锁着的。
在极度的恐惧中,他在气囊里爬来爬去,但那些奇怪气球的移动方式把他吓坏了,他已经厌倦了挂在梯子上。于是他又爬回了乌鸦窝,在那里,狂风差点把他给刮跑了。他抓住栏杆才勉强保住了自己的性命,现在除了等待和祈祷,他什么也做不了,飞艇在他下面摇晃着,就像台风中的木筏一样。
又一阵霹雳声使勒克抬起头来。他看到一连串的闪电划过天空,越来越近。他们邪恶的光辉使他眼花缭乱。他紧紧地闭上眼睛,但他毫不怀疑地知道它们就要撞上飞艇了。
就在这一切发生之前,他仍记得朝先知坦古尔所在的方向发出最后的诅咒。
————
白恩也看到一串闪电在飞艇的正前方爆炸。马凯森本能地扭转方向盘,试图避免直接撞上它们,但为时已晚。绿色的闪电猛击飞艇。就在这耀眼的强光使他睁不开眼之前的那一刻,白恩终于注意到,船身上的宝石像太阳一样闪闪发光。
接着,船摇晃了一下,闪电好像飞离了飞艇,白恩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看到什么。刹那间,他心中充满了对自己将会失明的恐惧,但随着他的视力慢慢恢复,这种恐惧消失了。他注意到,指挥甲板上的一切都被一道迅速消失的绿色光环包围着。
他觉得胸前的护身符热得几乎要烧起来了,他想把它扯下来,直到他突然想到这样做可能不太明智,也许这是护身符为了保护他不受邪恶魔力的影响,而这些邪恶魔力显然是被闪电所控制的。
白恩低头注意到那块如同冰晶一样的护身符改变转变颜色,变成了一种病态的绿色,绿光甚至映照在他脸上。然后他感觉到护身符内有一股奇异地能量涌动,不知道为什么,白恩第一时间的想法是这个护身符吸收了那些邪恶的魔力。
但这种保护方式让白恩觉得有些诡异,为什么一位魔法师会选择用这种方式来保护一个人不受邪恶力量的侵蚀,留在护身符里面的力量不会继续影响佩戴者吗?还是说那位艾森海姆-阿尔弗雷德-施耐德就是想要这样的结果,有一群人可以帮他来吸取这些邪恶的魔力。如果他们真的能成功返回,这位魔法师就有数量众多吸取了邪恶魔力的护身符。
这种事对于一位施法者来说非常有可能,尤其那位艾森海姆-施耐德对于邪恶力量的研究有一种病态的迷恋。而这个想法也让白恩感到不安,即使博雷克为那位魔法师做出了保证,但白恩的怀疑再次涌上心头。
就在白恩思考这件事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护身符中的魔力开始涌动,这似乎不太正常。就在白恩打算从脖子上撤掉护身符的时候,他握住护身符的一瞬间,一股强大的魔力和他本身的魔力相接触,然后白恩便在两股魔力的冲击之下僵住了。
他能感觉护身符中的魔力从胸口和手臂冲入自己的身体,也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那些魔力试图对抗对方。但他自己的魔力太微弱了,根本无法抵御对方。他自己的魔力就好像弱小的一方,被逼退,被包围,最终蜷缩在身体中的某处,而另一股魔力则开始占据他的身体。
但白恩似乎什么都做不了,他的身体彻底僵直住了,甚至无法控制一根手指。接着连保持站立姿势都无法维持,直挺挺地向后摔倒在地。但即使这样,他也无法感受到任何东西,好像他身体的一切都远离了他,他只剩下空洞的灵魂存在,任由护身符内的魔力侵占他的身躯。
似乎过了好长时间,但似乎又只过了一瞬间而已,白恩再次感到自己掌控了身体,感到了身体摔倒后的疼痛。白恩抓住胸前的护身符,发现那枚护身符已经变成了绿色,但是不再有那种病态的光芒。如同最初状态的那块冰晶一样,只是变成了绿色,同样有一丝暖意。
白恩不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尝试调动自己的魔力,也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刚才发生的那一切似乎只是一瞬间的幻觉。除了他仍然躺在地上,身上仍然隐隐作痛之外,什么都没有改变。这个发现让白恩感到吃惊,他只能疑惑地观察四周,想看看其他人是否也像他一样产生了某种幻觉。
然后白恩看到,格雷罗根挂在他**的胸膛前的护身符随着它吸收了他周围的光环,发出了炽热的绿色光芒。突然之间,飞艇停止了摇晃,他们周围的天空也开始晴朗了。
白恩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指挥甲板的窗口。他还能看见在他们下面风暴翻滚的青黑云层。偶尔,当闪电一遍又一遍地闪动时,云层会发出一道明亮的魔力光辉。这就像俯视着一个奇特而混乱的海洋,白恩几乎以为会看到一个巨大的怪物从它的深处钻出来,试图把飞艇吞进它的嘴里。
过了一会儿,他才意识到引擎的嗡嗡声改变了。声音慢慢地消失了,直到它们不再发出任何声音。云层慢慢地从飞艇后面飘过。飞艇开始在微风中慢慢地左右转动。
“我们失去了动力,”马凯森咕哝道。“这不是个好消息。”
斯诺瑞选择在这一刻出现在船舱里。他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那是什么声音?”他问道。“它把斯诺瑞吵醒了。”
第七百四十七章 城市的废墟
白恩听着矮人工程师们轮流向指挥甲板汇报情况,对于现在的情况心里很不客观,每个人都讲了一段悲惨的故事。看来这场风暴造成了很大的损失。气囊有裂缝,发动机停止正常工作,动力叶片弯曲变形,还有一些结构上的损坏。
而马凯森平静地宣布:道“我们只能停下来维修。”
白恩从窗户往下看,希望能和矮人分享他的秘密,但他最终还是选择闭上嘴,之前发生的事即使对于他也太过诡异。他抬头看了看天空,暴风雨终于过去了,天空还是像往常一样乌云密布,由奇怪的颜色混合在一起。
下面是一座巨大城市的废墟,街上一个人影也看不见。这样的荒凉令人毛骨悚然。风凄厉地吹着口哨,搅动着从废弃的房屋中吹过的沙尘。
接着白恩听到了一个更令人高兴的声音:有人在什么地方设法使一台引擎运转起来。马凯森满怀喜悦地再次控制了他的飞艇。他小心翼翼地把飞艇驶到离建筑物只有一百步的地方,停靠下来。
“我们将停泊在这里。放下缆绳。”
缆绳被放下。白恩看到倒塌的石墙上有一个小洞,正好可以把缆绳一段的钩子挂在那里。这足以把正在漂移的飞艇固定住。
“很好,下去把钩子系牢!我要试着把她稳定住。”
“等等,”白恩打断了马凯森的话说道。“可能会有危险。”
“啊,你说得对,小伙子。”马凯森点点头同意道。“格雷罗根,斯诺瑞,白恩,你们去确保那里没有潜伏的野兽或者角兽什么的。”
白恩真希望他没有张开嘴。
从地面上看,这片废墟看上去比从空中看到的还要广阔和可怕。建筑物似乎年代久远得无法估量。在没有使用灰泥的情况下,石头块已经被放置在彼此的顶部,堆垒起来。最初,它们的重量和它们被放置的精确位置把它们固定在合适的位置。这种风格白恩以前只见过一次——在古代矮人的地下堡垒石峰堡的废墟上。他把这个想法大声说了出来。
“这不是矮人的手艺,人类。”格雷罗根的声音被他包在脸下半部的面罩盖住了,以防空气中可能会有魔石粉尘。白恩和斯诺瑞都做了同样的事情。因为魔石粉尘能让人陷入了疯狂与变异之中,而这与两个矮人弃誓者英雄般的死亡理想格格不入。
“看起来是这样的。也许它是仿造的,也许建造者有矮人顾问,但这不是矮人的作品。石工简直是粗制滥造的。而且这种排列方式并不完美。”格雷罗根研究了一小会儿后继续说道。
白恩耸耸肩。他的锁子甲在肩上很重,但他很高兴它在那里。这不是他之前那件类似坎肩的锁子甲,而是矮人们后来送给他的礼物。之前那件已经开始锈蚀,而他身边也没有一个仆人可以帮他在沙子中经常打磨那件锁子甲,因此他只好选择换上这件有些沉重的矮人锁子甲。好在这本身就是为了矮人打造的,并不像人类的锁子甲那么长。
事实上,在这个奇怪的地方,他的盔甲越多越好。现在他不会介意一套完整的锁子甲,甚至有可能的话,他更愿意穿一套完整的板甲,最好和矮人身上那种一模一样。
他环顾四周。他们脚下的街道是用巨大的石板铺成的。每块石头上都刻着古怪的符文。风在荒凉中诡异地低语。天气很冷,他有一种被人监视的奇怪感觉。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么远的北方有人类居住的城市,它看起来也不像是精灵的杰作。”白恩朝着另外两人说道。
“精灵的工作!”格雷罗根轻蔑地说。“这是自相矛盾的说法:精灵不工作。”
“我怀疑这是不角兽们和那些邪神的战士建造的。对他们来说,它似乎太复杂了,而且它看起来非常古老。”
“在这一片邪恶的废墟中,外表是可以欺骗人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里有各种各样的幻象和海市蜃楼,据说在废土的深处,邪恶诸神的强大力量可以随心所欲地创造和毁灭一切事物。”
“那么,我们最好希望我们不要陷得那么深。”
“同意。”
一种怪异的哀嚎声在废墟中回荡,就像一个饱受折磨的灵魂发出的尖叫声,或是一个迷失、孤独、在无边无际的荒野中游荡的疯子发出的哭声。白恩转过身,从剑鞘里拔出了他的剑。
“那是什么?”白恩转头向格雷罗根问道。
“我不知道,人类,但是如果它靠近的话,我们一定会知道的。”
“斯诺瑞希望如此!”斯诺瑞几乎是兴高采烈地说道。
白恩瞥了一眼飞艇侧面挂着的绳梯。他不喜欢从上面爬下来,也不希望再爬上去,但知道它就在那儿,以防他们需要迅速撤退,还是很有好处的。奇怪的叫声又响了起来,现在更近了,但很难说得很清楚。
有了这些废墟里的回声,它可能来自几里外。白恩安慰自己说,至少他还没有得到答案。他试图感知周围的魔力,但却什么也感觉不到。然后他用手指摸了摸胸前的护身符,但没有任何温暖的感觉。也许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黑暗魔法;也许是护身符在暴风雨中超载了。
他注意到飞船两边的宝石都没有发光。这可能是好事,也可能是坏事。白恩对这种邪恶诸神的黑暗魔法了解还不够多,无法分辨。
瓦里克从上面飞艇的开口处向他们打手势。他似乎想知道他们是否要保护飞艇。白恩摇了摇头,想示意楼上的人在他们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之前什么也不要做。
“我们应该调查那声尖叫吗?”白恩向另外两人问道。
“好主意,人类。”格雷罗根没好气地粗暴说道。“让我们去看看这些废墟,让我们在这些废墟中漫步,看看我们能离飞艇多远。也许我们也应该分开行动。这样我们就可以覆盖更多的地面!”
“这只是一个建议,”白恩说。“没有必要挖苦人。”
“这对斯诺瑞来说,听起来是个不错的计划,”另一个矮人说道。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从废墟中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它看起来像一个人类,但它是如此肮脏、破烂和蓬乱,白恩不确定这是不是真的。在他周围,他感觉到斯诺瑞和格雷罗根的态度发生了变化。他们没有明显地改变位置,但似乎变得更加警惕,随时准备向任何方向出击。
白恩听到他们身后传来一声叮当的响声,他立刻回头一看,原来系飞艇泊绳的一端已经松了。飞艇在微风中自由地漂流。而飞船的引擎选择了在这一刻发出噼啪声,然后熄火。当绳梯升到他够不着的地方时,他默默地诅咒着,然后他转过头去,强迫自己再次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个前进的身影上。
他可以看出那确实是一个人类。他蜷缩着拖着脚走路。他的头发很长,一直长到腰部。他的胡子很脏,几乎拖到了地上。他的手和胳膊上到处都是流着浆液的疮。他疲倦地一瘸一拐地走到他们站着的地方,又发出一声长长的哀嚎。他靠在一根棍子上,那根棍子看上去像是用肌腱把几根人骨捆在一起做成的。一个苍白的头骨从它的顶端位置向白恩发出怒视。
白恩盯着那人,他的目光里充满了忧郁和疯狂。
“快离开我的城市,否则我就把你喂给我的野兽。”陌生人最后说道。他用手指摸了摸挂在他脖子上的项链上的铜制护身符。白恩可以看到它被雕刻成一个尖叫的头骨。
“什么野兽?”格雷罗根说道。
“斯诺瑞认为你是个疯子,”斯诺瑞接着说道。
现在轮到你说别人是疯子了,白恩心想。
“那些恐惧和崇拜我的野兽,”那人说道。“我是这些造物的神。”
第七百四十八章 神之子
白恩看了看那个人,知道他疯了,考虑到这可能就是暴露在魔石粉尘之下的结果,顿时感到一阵恐惧。另一方面,他不想仅仅因为这个人疯了就把他杀死。他显然在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白恩觉得这个人可能有一些有用的知识。他以为迁就这个疯子不会有什么损失。
“那么,伟大的神啊,你叫什么名字?”白恩问道,希望其他人有足够的智慧配合他这么做。他知道这很可能是一个渺茫的希望,但他还是想试一试。陌生人似乎想了一会儿。
“豪斯,豪斯-格雷戈——不过你可以称我为神之子。”
“你在这里做什么,神之子?”白恩轻声问道。“你离任何地方都很远。”
“我迷路了。”
“在卡斯勒夫转错弯了,是吗?”格雷罗根讽刺地问道。白恩看到矮人的斧头已经准备好了。有一个微弱的辉光沿着符文的斧刃流动。这通常是一个非常不好的信号。
“不,矮子。我是个魔法师。我在试验某些易位法术的咒语,结果出了问题。我最终来到了这里。”
“矮子?”格雷罗根不满地说道,声音里带着威胁的意味。
“易位?”白恩急忙问道。那人是个魔法师的事实并没有使他感到好受些。他从来就不怎么喜欢这些魔法师,因为他和他们有过几次不愉快的经历。
但‘易位’这个词刺激了他,毫无疑问这位魔法师成功地释放了一个传送法术,然后悲惨地来到这里。或许这并不是个好消息,没准这个世界上有能力释放传送法术的施法者最终都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倒霉蛋。而另外一个不好的消息是,凭借白恩这些年来的所见所闻,能释放传送法术的施法者无一例外都是极为强大的法师。
“在两点之间移动而不穿过两点之间的土地的一种方法。”陌生人自顾自地解释起来。“我的理论至少部分是正确的。我确实移动了。幸运的是,我移动得太远了,来到了这里,最后到了当地人认出我的神性的地方。”
“告诉我们,哦,神之子,你对冈特格瑞姆了解多少?”白恩为了防止格雷罗根因为之前的对方的话语而暴起伤人,于是先向这位陌生人询问对于矮人更重要的问题。
“伟大的恶魔已经回到了那里,”豪斯-格雷戈立刻说道。
一提到恶魔,白恩就不寒而栗。在这片被邪恶力量侵蚀的废墟中,似乎很有可能存在这样邪恶的实体。
“恶魔?”格雷罗根似乎有些兴奋。
“预言中提到的那个恶魔。伟大的毁灭者。它只等待着持斧者的到来来履行它的预言和它的命运!”
“再告诉我们一些吧,”白恩说着,瞥了一眼格雷罗根。他无法肯定对方是真的有某个预言,还是因为看到了格雷罗根的斧头之后才这么说。
看到白恩的反应,一个奇怪的,鬼鬼祟祟的眼神进入了这位魔法师的眼睛。他用一根细细的带粉红色的舌头舔着自己的嘴唇。他看上去既古怪又狡猾,白恩突然完全不信任他了。
“我的野兽们必须被喂饱。”这位魔法师突然说道,然后做了一个奇怪的手势。他的一只手在空中移动,似乎聚集了一种奇怪的发光能量。白恩根本没想到有人能如此施法,当他开始向前迈步时似乎已经来不及了,一团闪烁的光圈突然包围了他的手。
但就在他准备投掷的时候,格雷罗根的斧头闪了一下,砍断了那只手的手腕。那团光从豪斯-格雷戈伸出的手指上落下来,落在地上。发生了爆炸。一股暖风吹过白恩。他浑身刺痛,感到一种奇怪的眩晕。
过了一会儿,他恢复了知觉,眼前的闪光也平静下来了。他很高兴地看到,虽然那个魔法师已经消失了,但格雷罗根和斯诺瑞仍然完好无缺地站在那里。
“这并不是一个很有破坏性的咒语,更像是一种纯粹魔力的爆发,效率很低,威力也不大。”白恩说道。“确切地说,他不可能是一个强大的魔法师。看来他之前说的都是些疯子的呓语而已。”
“我不太确定,人类。”格雷罗根说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看看周围吧。”
白恩照做了。他首先注意到的是飞艇不见了。然后他注意到屋顶、墙壁和铺着石板的地板上的奇特图案。
“下次我们再遇到这些巫师,人类,”格雷罗根说道,“我们先杀了他,然后再问问题。”
白恩没有回答,而是注意到他们站在一个形状奇特的房间里,在一个巨大的五角星形的中央。在五角星的每个点上都有一个人的头骨,每个头骨里都有发光的东西。一缕绿光从每个头骨的眼窝里漏出来。头顶上是一个巨大的石头屋顶。这个房间的墙壁是用和城市其他地方一样的石头雕刻的。奇形怪状的发光苔藓生长在石块之间的缝隙中。
“你们觉得我们在哪儿?”白恩小声问道。这个地方有一种气氛,使他想要非常安静。一种警觉的气氛,一种古老邪恶的感觉,在等待着什么事情的发生。他的话在屋内回响着。屋顶的阴影下有什么东西在沙沙作响,白恩真心希望那只是蝙蝠。
“斯诺瑞不知道。”斯诺瑞大声说。“地下某处,也许。”
“看来那人说的传送法术是真的,并且他成功了。从周围的建筑风格来看,我们应该还在那片废墟,不过如果更北边的废墟都是一个样子的话,就不好说了。”白恩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但那个魔法师几乎没有施法的时间,我猜我们离飞艇停靠的地方并不远。否则那个魔法师所释放的就不是传送法术,而真的是神迹了。”
“让我们去找找看。”格雷罗根说着,大步走向五芒星的边缘。当他这样做的时候,地板上用粉笔画的线条开始闪闪发光。白恩脖子后面的头发竖了起来。
“不!等等!”他喊道。
格雷罗根愉快地大步走着。当他的脚碰到五角星的边缘时,火星四溅,他被灿烂的光芒包围着。空气中弥漫着臭氧的气味。刹那间,矮人被抛回了五芒星的中心。这甚至没有使他慢下来。他又一次扑向障碍——又一次被抛了回来。
这件事发生的时候,白恩仔细地观察着发生了什么。每次咒语生效,骷髅的眼睛就会发亮;在格雷罗根被抛向后方后,光芒便暗了下来。
白恩在这么短时间内,无法了解这个法阵的构成,但是从周围的符号和布置上来看,这个法阵并没有布置伤害性的保护魔法,从格雷罗根只是单纯被抛回中心来看,确实证明了这一点,这只是一个简单的法阵自我保护机制。
“你可以试着砸碎其中一个脑袋,”白恩建议道。
格雷罗根没有回应,而是跺着脚走到五角星的一个点上。他的斧头闪着光,刃上的符文在燃烧。然后头骨粉碎成成千上万的碎片。一团星质蒸汽从它上面升起。那是一声长长的、尖厉的哀号,仿佛是一个被囚禁了几个世纪的灵魂被释放了。随着叫声平息下来,剩下的头骨都变黑了。这次,格雷罗根轻松地走出了五芒星。
第七百四十九章 出路
三人迅速检查了一遍房间后发现只有一条路可以离开房间。这条路通向一个长长的斜坡,进入一个迷宫般的阴暗走廊。整个区域被镶嵌在天花板上的发光宝石照亮。白恩以前也见过类似的情况,在石峰堡之下的矮人要塞里。
“那些看起来确实像矮人的作品。”当他们沿着阴暗的走廊行进时,白恩说道。
“是的,人类,它们确实是。也许冈特格瑞姆的人与这座城市有贸易往来。”
“或者可能是这里的人洗劫了冈特格瑞姆。”
“这是一种邪恶的想法,但也是一种可能。”
他们又一次沉默了。格雷罗根轻松地带领他们穿过迷宫,总是信心十足地前进,从不需要往回走。白恩对矮人们在这里表现出的信心感到很吃惊,因为他知道,如果他孤身一人,走到现在一定会迷路的。
充满警觉感的寂静再次笼罩了迷宫。白恩感觉后背上的肌肉在移动。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停下来回头看看,看看身后有没有什么东西。他觉得好像随时都可能有一把利刃刺进他那毫无防备的背部。
当他们匆匆赶路时,白恩不知道其他矮人在哪儿。他希望他们没有丢下他们离开。目前的情况看起来不太好。他们三个被困在一个巨大的迷宫里,没有食物和水,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哪里。
如果他们成功地返回地面,而且他们还在那座被毁的城市里,那么他们也许能引起飞艇上成员的注意。但是如果它已经离开了,那么他们的前景就变得暗淡了。白恩不希望为了回家而在那片被邪恶力量侵蚀的废墟中长途跋涉。从他在旅途中所看到的情况来看,他们似乎不太可能幸存下来。
他把这些想法推到一边,强迫自己专注于周围的环境。走廊变成了一条长长的长廊。光线从高空射入。闪闪发光的灰尘微粒在光束中闪烁。大厅本身有好几层楼高。每一层都有一个廊台。
中央是一个巨大的装饰水池,充满了脏水,占据了大厅底层的大部分空间。水池中央有一个喷泉,很久以前就停止了流动。那是一尊盔甲战士的雕像。除了多了一只胳膊,胳膊上还插着一根棍子外,这名战士看上去还算正常。
白恩走到水池边往里看。除了有一些像被困住的星星一样的绿色小光斑在里面闪烁外,水是浑浊的。他以前见过这种东西,知道它是魔石粉末。
“我们不能喝这水,”他喃喃地说,一想到这个,他就觉得口渴。当他想到这一点时,他注意到水中有一个扭曲的倒影。一个巨大的有翼的形体,甚至在他注视的时候,在他身后也变得越来越大。
“小心!”他大喊一声,向后一倒,离开了水池。锋利的爪子划破了他刚才站着的地方。白恩对这一个丑陋的长着翅膀的类人生物产生了短暂的印象,就像他之前在战场上看到的一样。接着,当这只生物掉入池中时,发出了巨大的溅水声。
白恩稍稍镇定了一下,抬起头来。发现一群长着翅膀的生物出现在他们上方走廊上的墙壁上,正飞向空中。他能听到它们振翅的声音,也能听到它们飞行时翅膀的噼啪声。这些生物并不是悄无声息地飞行。袭击他的那只一定是从很远的地方滑行下来的。
“哈耳庇埃!”斯诺瑞喊道。“很好!”
白恩听懂了这个词,它是指鹰身女妖。
格雷罗根挥舞着他的斧头,看起来很冷酷。斯诺瑞像疯子一样咧嘴一笑,一想到即将发生的战斗,他就跳了起来。白恩回头看了一眼水面,那个长着翅膀的恶魔已经消失在水面了。
当这只生物试图冲出水面,展开它那被水浸透的翅膀时,溅起了很大的水花,水珠浸透了他的脸。而当它试图飞向空中时,发出一种怪异的尖叫,接着有一个就像一根巨大的触须的东西从水面伸出,它有白恩见过最粗的缆绳那么粗,上面覆盖着吸盘,它把这个有翅的恶魔包裹起来,把它拖回水下。白恩突然感到非常高兴,因为他之前没有惊动水面,然后他就没有时间思考了。
地狱般的鸟群飞了下来。白恩被扑腾的四肢包围着。它们的翅膀拍打着,到处都是可怕的动物身躯带来的恶臭。他闪过一只锋利的爪子,用反手用剑砍断了附在利爪上的那只手臂,很快就瞥见一张扭曲得可怕、尖叫着的脸。他迅速地向四周乱砍一气,清理出一块他可以攻击的地方。矮人们的战吼声在他的耳朵里回响,同时传来鹰身女妖可怕的叫声。
他扭过头去,想看看矮人们去了哪里,打算向他们冲过去。当他这样做的时候,他感到肩膀上一阵刺痛。整个世界都在做侧翻。翅膀的轰鸣声充满了他的耳朵,腐肉的气味充满了他的鼻孔。他就像被一只大爪子抓住,被抬到高处,就像把一只田鼠带回窝里喂它雏鸟的猫头鹰一样,只不过他是爪子里的那只田鼠。
那东西的加速度太可怕了,他直接便来到了空中。他向下瞥了一眼,很快看到了下面的战斗。斯诺瑞和格雷罗根站在如同狂风暴雨般的翅膀中。他们周围到处都是残缺不全的鹰身女妖尸体,但还有更多的鹰身女妖飞来。
格雷罗根伸手抓住其中一只的腿,把它拖下来,用他的斧头砍碎了它的头。旁边的斯诺瑞用锤子砸碎了另一只的肩胛骨。当残废的怪物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时,斯诺瑞用另一只手里的斧头砍下了它的头。
水池里的水沸腾着,翻滚着,好像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浮出水面。当越来越多的触须包围着鹰身女妖,把它的生命压得粉碎时,缠结在一起的鹰身女妖的猛烈攻击就消失了。然后一个巨大的脑袋露出了水面。
当白恩看到一个像水蛭一样的长着尖牙的圆形口器时,他的注意力便从他的困境中转移了。他本想向上用剑刺向鹰身怪物,并希望下面的水池能在他掉下去时接住他——但现在看来,这只不过是一个刚跳出锅子,便跳进火坑里的简单例子。
即使白恩只有一瞬间来考虑这些事,他也明白,我宁可让鹰身女妖把他抓回窝里去面对更多的鹰身女妖,也不愿意掉入水池去面对那恶心恐怖的怪物。
这时斯诺瑞看到了白恩身上发生的事情,就把他的铁锤朝那只鹰身女妖投去。白恩直愣愣地看着它向前飞去。随着武器的撞击而发出了令人作呕的嘎吱声,白恩突然向下方坠落。
“不!你这个白痴!”白恩在空中愤怒地喊道。然后便是空气从他耳边呼啸而过,汹涌的波涛在他脚下涌起。水池里的那东西用一双几乎像是人类一样的大眼睛向上看。就在那一刻,白恩突然想到,这个怪物可能曾经是一个被可怕的邪恶力量侵蚀并扭曲的人类。
然后他看见那水蛭一样的头向上转,嘴巴张得大大的,就在那一瞬间,他意识到自己就要死了。如果他没有被摔死的话,他会被那些可怕的粘乎乎的触须抓住,拖进那张大嘴里。
他感到一阵短暂的绝望,然后是一种类似狂暴者的愤怒的爆发。如果他要死了,他也会带着这个怪物!他扭了扭身子,把脚伸到身下,在他猛烈撞击那怪物时,他把剑往下刺进了进入,刺入那怪物的橡胶般的肉里。
他的所有力量,他身体的重量和他手臂的力量为‘风魄’这柄魔法之刃的刀锋提供了动力。它穿透血肉,直接刺入那个怪物的大脑。触须立刻变得柔软无力。
撞击使白恩喘不过气来,但他没有感到任何东西断裂。这头怪物的橡胶般的皮肤和巨大而柔软的身躯阻止了他坠落时的冲击力。他迅速地站了起来,从那东西的头上跳到水池边,小心翼翼地不去碰水面,防止里面还有其他类似的东西。
就在他这么做的时候,他注意到格雷罗根和斯诺瑞已经把哈比人赶走了。大部分幸存的鹰身女妖都飞上了天,迅速地飞离了两个矮人的杀戮范围。他回头一看,注意到水池里的东西已经滑到散发着恶臭的水面之下。
斯诺瑞弯下腰,捡起他从空中掉下来的锤子。他抬头看着白恩,咧嘴一笑。说道。“扔得不错吧?”
白恩用尽全力才克制住自己不去用他的剑砍这个矮人的冲动。
“我们继续前进吧,”格雷罗根抬头看着逃跑的鹰身女妖说道。“我们没有一整天时间可以浪费。”
第七百五十章 巢穴
白恩停了下来,揉了揉肩膀。瘀伤很疼,而且这个部位很脆弱。对他来说幸运的是,鹰身女妖的利爪并没有刺穿他的身体,虽然它们撕裂了一些链条,把爪子尖端穿了锁子甲下当做衬垫的皮上衣,刺进了他的手臂。
不过与其说这是真正的伤口,不如说是划痕。正常情况下,他会停下来清洁和整理这套锁子甲和下面的衬垫皮上衣,但在这片被邪恶力量侵占的废墟中,他不想停下来——更不想脱掉他的锁子甲。说实在的,他在这里也没有见过可信赖的水源。
白恩停下来的时候,格雷罗根和斯诺瑞则仍然继续爬上似乎没有尽头的楼梯。他冲过去追上他们,不想一个人留下后面,鬼知道这里除了鹰身女妖和那个水蛭怪物之外还有什么。自从鹰身女妖的袭击之后,这个地方的寂静变得更加深沉了,他想知道他们接下来可能会遇到什么邪恶的东西。
很快,白恩的双腿因不断爬陡峭的楼梯而酸疼。他们上升了大约十层的高度。水池在他们下面依然可见。他忽然绊了一下。一个扭曲的头骨,类似人类头骨的外形但长着山羊角,嘎嘎作响地从他脚边移开。
它被剥去了所有的血肉。白恩弯下腰把它捡了起来。它在他的手里显得又轻又冷又干。他往里一看,看见头骨上有许多刻痕。一个画面在他的脑海里闪过,他看见一只鹰身女妖的嘴探进那颗被砍下的头颅里,把它的脑浆挖出来吃掉。他摇了摇头,随手把骷髅扔了。它掉落在地面上,在散落在走廊上的尸骨中叮当作响。
显然,他们已经到达了鹰身女妖筑巢的地方,因为那里到处都是骨头,到处都是骨髓,到处都是血肉。野兽、畸变体和人类的骨架混杂在一起。它们中的许多都被浅棕色的粪便所污染,臭气熏天。
甚至连裹在他嘴上的围巾也无法阻止白恩想吐的**。他想知道这些走廊离出口还有多远的距离,他是否可以再走一次而不呕吐。他想知道那个自称豪斯-格雷戈的魔法师为什么把他的老窝建在这里?他是怎样在这些凶猛的怪物中间生存下来的呢?他的魔法阻止他们攻击他了吗?还是他和那些动物达成了某种协议?
白恩被迫承认他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个事实的真相,事实上,他也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想知道。为了在这样一个地方生存下去而必须签订的协定和联盟根本不值得考虑——但那是在你考虑食物和饮水的问题之前。
食物和饮水会改变一个人的底线和原则,至少是那个人原本认为自己一定会坚持的底线和原则。也许豪斯-格雷戈来这儿的时候是神志清醒的,但他在这里的饮食习惯已经让他发疯了,而他在这里的饮食一定是由腐烂的肉和被污染的水组成的。
白恩努力让自己不去思考,如果他和他的同伴们不能尽快找到离开这里的路,这可能是他们唯一的选择。此刻,死亡似乎比成为这样的存在更可取,但谁能说得清呢?也许当你的大脑退化,并且在受到魔石粉末刺激而产生疯狂吞噬你的理智时,事情会变得更容易。
也许道了那时候,你甚至会享受它。他又一次把这个念头从脑子里赶了出去——当他这么做的时候,他意识到楼梯终于到头了。
在白恩前面,格雷罗根站在一个巨大的拱门前。门楣上覆盖着大量雕刻的恶魔头像。他们嘲弄地笑着,露出巨大的獠牙,伸出舌头。他们的表情扭曲、放荡,充满了疯狂的意味,白恩对那些能够雕刻出这些东西的人感到惊奇。
拱门被一块巨大的石板封住了,石板上刻着扭曲的文字,白恩曾经见过这些类似的文字,很容易便可以把它们与邪恶诸神黑暗力量的追随者联系在一起的。越来越多的证明表示,这座被摧毁的城市的这一部分,至少长期以来一直是黑暗势力奴仆的家园。
格雷罗根伸出手去推石头,但是什么也没发生。石板纹丝不动。慢慢地,他施加了越来越大的压力,直到他的背部和手臂上的巨大肌肉开始膨胀和起皱。他的额头上冒出了汗珠,呼吸开始变得急促。
斯诺瑞很快也加入了他的队伍,但他们的力量加在一起对拱门也并没有造成任何影响。白恩甚至懒得去帮助他们。他没有足够的空间挤到他们中间去,而且,不管怎么说,他怀疑自己的努力与两个矮人的力量相比,能有多大的价值。
最终,格雷罗根放弃了。他退后一步,用一只粗壮的手抓了抓自己的头。他拿起他的斧头,看起来好像要在门口挥舞,把它砍在石板上,但最终他只是咧嘴一笑,伸手去摸门楣上刻着的一个斜睨的恶魔头像。他把恶魔探出嘴外的舌头往下压。就在它移动的时候,拱门打开了,仍然保持用力的斯诺瑞猛地扑向里面,脸朝下直挺挺地趴在外面积满灰尘的石板上。
“没关系,并没有受伤。他的头先落地了。”格雷罗根咕哝着大步走了进去。白恩转头最后看了一眼身后的走廊,急忙跟了上去。
然后他们便出现在一片开阔平坦的天空中。他们前面是一道像城垛一样的壁垒。他们身后是一堵巨大的墙。白恩大步走向城垛,探头向下看了看。他立刻意识到他们是在倒数第二层的位置上,几乎是在一座巨大的金字塔的顶端,因为在他们下面是所有较低的平台。
附近有一段怪模怪样的楼梯一直通向地面。楼梯也通向金字塔的顶端,白恩急忙爬了上去。这座类似金字塔的建筑顶上是一个巨大的露天平台。它很旧,摇摇欲坠,一直延伸到一片空旷的地方。白恩小心翼翼地走到边上往下看。
在他下面很远的地方,有一个池塘,那是不久前他杀死的那只怪物曾经住过的地方,还有那些邪恶的鹰身女妖曾经在里面筑巢过的所有长廊。沿着壁架的边缘有铁链和手铐,他慢慢地意识到平台的作用。
这是一个用来进行献祭的地方。曾经有人把活着的受害者带到这里,然后把他们尖叫着从平台扔到下面的池子里,而住在浑浊水里的那个怪物会把他们吞噬。这一定是一种不愉快的命运,白恩很想知道是谁想出了这个主意。
这整个巨大的金字塔是纯粹为了这个功能而建造的吗?动用如此巨大的工程量仅仅是为了进行某种献祭仪式?这似乎不仅仅是不理智的问题,白恩甚至觉得太过愚蠢。
或许这里曾经有过不同的目的,也许当邪恶力量蔓延到这片古老的土地上时,它变得腐化堕落了吗?甚至有可能,就像格雷罗根之前说的那样,整个建筑是由某个黑暗之神或者他们的恶魔仆人突发奇想创造出来的吗?
白恩断定,他的任何想法都不可能得到答案。不过他现在知道另外一个问题的确切答案,那便是,现在他们找到了开阔的天空,但他们不知道飞艇在哪里,也不知道如何找到它。如果他们做不到这一点,他们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