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一章 会谈
“有什么事,最强大的法师?你需要什么?”
勒克-蛇舌在先知坦古尔面前卑躬屈膝,苦苦寻思能拯救他的话语。他确信先知超强的预见能力能使他看到了勒克的背叛,现在他将受到惩罚。魔石粉末带来的可怕光芒仍然充满了坦古尔的眼睛,而勒克几乎能感觉到他体内沸腾的黑暗能量。
“这与维莱布瑞斯-努乐有关,”先知坦古尔带着邪恶的微笑说道。
勒克感到他的体味腺收缩了。他当时本来想话说,但舌头就不听使唤了。感觉就像突然粘在了他的上腭上面。他所能做的就是内疚地点头。
“还有独眼黑斯基特,”坦古尔说着,他恶毒的笑容进一步拉长。
恳求宽恕的请求卡在了勒克的喉咙里。他试图把它赶出去,但它就是躲在里面不出去。
“还有伊萨克-格洛特,”坦古尔补充道。他火辣辣的眼睛盯着勒克站的那个地方。
身材瘦小的勒克觉得自己像一只吓呆了的鸟儿,在毒蛇的注视下瘫倒在地。他又点了点头,跪倒在地,两只爪子紧紧地抓在面前,努力作出一种谦卑羞愧的姿态。
“起来!起来!”坦古尔说道。“他们并不那么可怕。不!一点也不。现在是时候一劳永逸地摆脱他们了,你会帮我的!”
“除掉他们,最强大的主人?”
“是啊!你看到我给军队下命令时他们质问我的样子了吗?你看到他们试图从我的辉煌计划中窃取荣耀的方式了吗?我已经下定决心了!我再也不能容忍他们了。今天晚上他们就会死!”
“怎么做?怎么做,先知之王?你会用魔法把他们炸飞吗?”
“不!不!白痴!我的手必须保持干净。不——我们将使用经过检验的方法。我会把他们的下落告诉我的两个棋子。今天晚上,当战斗来临的时候,我的敌人将会和矮人的斧头来一次亲切会谈。然后,希望他们剩下的部队能击垮这一对多管闲事的二人组。”
“最聪明的阴谋家,你打算怎么策划这件事?”
“我会把他们三个人都派到一个攻击小组。他们的出现地点离白恩、格雷罗根和一群雇佣兵居住的洞穴很近。你也被分配到那个组。你以侦察为借口,先走一遍,你要提前警告那一对可恶的家伙马上将要发生的事!”
“是的!是的!就这么办吧,最伟大的阴谋家!”
“带上这条信息,并确保它被传递。你就逃到我这里来,好让我知道你在哪里。因为你的忠诚将得到应有的回报!”
勒克根本不喜欢先知对最后那句话的强调,但他拿起信,仍然鞠躬,却避开了坦古尔的视线。
————
白恩按响了德雷克斯勒医生家的门铃,与其说是因为他真的相信医生会在那里,不如说是出于希望。所以当他看到看门人的观察孔被打开,一个仆人往外看时,他感到很十分惊喜。
“哦,是你,白恩先生,”他说。“你一个人吗?”
“是的,我想和你的主人谈谈。”
“那最好进来吧。”白恩听到有人把门闩拉开的声音,接着门嘎吱一声开了。他回头看了一眼,确定没有强盗准备利用这一形势占他便宜,然后匆匆穿过大门。仆人在他身后砰地一声关上门。
白恩大步穿过医生宅邸的走廊。自从他第一次和埃莉莎来到这里,感觉就像好几年以前一样,尽管事实上才几个星期。事情怎么会变化得这么快,他问自己,一想到那个女人走了,他就不由得克制住一阵孤独感和悲伤。他摇了摇头,苦笑着,因为他知道她的离去是他来这里的原因之一。他四处走动,只是为了让自己忙起来,避免去思考事情。
仆人把他带进了德雷克斯勒医生的书房。医生坐在火炉旁,看上去筋疲力尽。对瘟疫受害者数周的治疗显然让他失去了一些东西。他脸上的皱纹是白恩最后一次见到他时没有的,在他的棕褐色皮肤下还有一丝苍白。
“白恩先生,我能为你做些什么?”但这位医生看到白恩之后还是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我把你的书带回来了,”白恩说着,拿出了雷伯尔的那本著作。“我本来可以早点还的,但是我一直很忙。”
医生淡淡地笑了笑。“奥斯特瓦尔德先生是这么告诉我的。看来加尔-开普勒选择了一个合适的继承人来继承他的剑。”
“我不太相信。”白恩一边说着,一边含糊地朝城里的方向打手势,他不想告诉医生那柄剑现在已经被熔炼了。“我和格雷罗根的所有努力似乎都白费了。”
“别那么肯定,白恩先生。一个人能说出他的行为所造成的全部后果吗?如果没有你的干预,情况可能会更糟。”
“我希望我能相信这一点,但我不这么认为。”白恩确实认为自己并没有真正改变任何东西。
“白恩先生,只有神才能判断一个人的行为,我相信在某些方面,他是在对你和你的朋友微笑。你还在这里,不是吗?如果有别人也经历过你的冒险,还有多少人能说出同样的话呢?反正我知道我做不到。”
白恩看了看他,惊讶地发现这个人的话有些道理。“你是个好医生,德雷克斯勒先生。只是跟你说话就让我感觉好多了。”
“也许你应该等看到我的账单后再感谢我,”德雷克斯勒说道。他的微笑表明他在开玩笑。“你在书里找到了你想要的东西?”
白恩把它放在桌子上。“比我想要的还要多。我不确定这是否有助于了解那些老鼠人是多么邪恶和堕落。”
“再说一遍,白恩先生,谁知道哪些知识可能会有用呢?来吃点东西吧。我们设法保护了一些东西免受我们城市遭受的苦难。”
白恩想起他在法尔海姆家吃过的那顿饭,心里感到心虚。他觉得肚子饱了,但另一方面,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再好好吃上一顿,他实在不想再吃老鼠馅饼了。而且如果格雷罗根和自己关于老鼠人即将到来的攻击的理论是正确的,他需要他能获得的全部力量,用以全力以赴的面对这次危急。“为什么不呢?”他最后说道。“这可能是我吃的最后一顿饭了!”
“你为什么这么说?”德雷克斯勒医生好奇地问道,白恩决定现在是时候发出警告了。
“因为我相信这些老鼠人很快就会进攻这座城市。我也认为你应该离开。我是以朋友的身份说这话的。”
“白恩先生,谢谢你的提醒,但我今天不能离开。你知道,今晚我要去参加一个宫廷舞会,艾曼纽伯爵夫人也出席了。”
不知怎么的,这个突然在脑海的想法让白恩的脊梁一阵颤抖。
————
当勒克感觉到伊萨克-格洛特手下士兵的一只沉重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时,他知道情况会很糟糕,于是他被毫不客气地推到这个胖鼠人的轿子上。他发现自己正抬头仰望着那个巨大的驯兽大师下巴下的肉褶。格洛特的大肚子几乎把他和他的小命都压在了轿子的坐垫上。
“现在你上哪儿去?”伊萨克-格洛特问道。“到底去哪里?”
勒克的反应很快。他不喜欢驯兽大师眼里流露出的那种饥渴的神情。他想起了他给那位先知带来的那封信。他想到,如果瘟疫祭祀不继续以魔主的名义为他治疗,他的肺里就有可能积满脓液。“我正要去看你,你是最庄严的铸造者。”
“那么,幸运的是我找到了你。告诉我,你带来的是什么?”
勒克把一切都告诉了他。他原以为伊萨克-格洛特会伸出一只肥大的手折断他的脖子,但这位驯兽大师只是哈哈大笑。“看来这位先知在对待自己的利益时太聪明了。你会传达你的信息,但我要口述内容,独眼黑斯基特会记录下来。”
“如你所愿,最强大的驯兽大师。”
第六百九十二章 追击
白恩艰难地朝那间瞎猪酒馆走去,他觉得自己几乎饱得动不了了。在过去的几个星期里,他的胃已经缩小了,曾经可能是一顿正常的饭,现在他感到腹胀。一天吃两顿这样的饭让他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了。
他戴着医生给他的一种新的草药香丸,还把另一颗放在他的口袋里,准备送给格雷罗根。这对他来说只是一种小小的安慰。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染上瘟疫,但那可能没什么大不了的。他认识的人也没有。
也许是他们侥幸逃过一劫,也许是因为老海因茨坚持要把他们在酒馆周围发现的每一只老鼠都杀掉。也许是香丸的作用。白恩根本猜不出来。他只知道他很感激德雷克斯勒给他的礼物。
香丸上有微弱的魔法能量,在从新那会祭刀之后,他对魔法的感知力似乎有些提升。但那位医生,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位施法者。白恩猜测他或许是那种天赋异禀的人,有可能是天生,也有可能是因为后期学习了太多知识,尤其是医学方面的知识,让他可以产生一些力量去改变他制作出来的药物。
他环顾四周,看到越来越浓的黑暗,不禁打了个冷颤。这座城市看起来就像他和格雷罗根刚来时那个繁华大都市的幽灵。许多建筑物都被烧毁了。更多的是空的。大部分的公寓都没有灯光。街上熙熙攘攘的生活已被一种恐惧的气氛所取代。现在唯一可能在外活动的生物是捕食者——以及它们的受害者。
他能感到自己肩胛骨之间的皮肉起了鸡皮疙瘩,他突然确信有人正在监视他。他转过头去看附近一条巷子口。呼啸的空气使他警觉过来,但为时已晚。他抬手试图阻挡,但手臂刚到胸前,便有什么东西打中了他的脑壳。他摇了摇头作为回应,本以为会有一阵剧痛袭来。但是却没有。他把手指举到额头,但没有感觉到血。
他低下头,想看看是什么东西击中了他,发现那是一张卷起来的羊皮纸,和其他所有写有关于老鼠人警告的羊皮纸一样。他弯下腰去把它捡起来,同时小心地扫视了一下四周。他听到了附近小巷里传来的奔跑的声音,意识到很可能是扔纸卷的人。
白恩不假思索地抓起羊皮纸,拔腿就去追赶。当他沿着小巷跑时,把长腿伸展到最大的程度。在他前面,他好像看见了一个戴着兜帽的人影。有没有可能是一条像老鼠一样的长尾巴从僧袍下面伸出来呢?一切都太有可能了,他坚信。
那人影已经跑到了巷子的尽头,急急忙忙地拐进了另一个弯弯曲曲的迷宫似的街道。白恩飞快地跑过敞开的门道,一边向前跑,一边把满脸惊诧的乞丐和跑在脚下的大老鼠踩得稀巴烂。他的心跳声在他的胸膛里响起,汗水顺着他的脸流下来。他觉得恶心,希望自己在德雷克斯勒医生家没吃那么多,尤其是在法尔海姆家吃了一顿大餐之后。他一只手紧紧抓住卷轴,另一只手把那在腰带上乱舞的剑鞘束住。
“站住,老鼠人!”他的喊话对这个逃跑的捕鼠人毫无影响。所有的乞丐都跳到最近的门里躲起来,寻找掩护。白恩则继续往前跑。
他问自己,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据他所知,前面的那个老鼠人只不过是帮了他们的忙,把他老鼠兄弟们的计划告诉了他。在这种情况下,他为什么要逃离呢?白恩问自己,但他已经有了答案。谁知道老鼠人为什么要这样做?谁能猜到一种甚至不是人类的生物的理由呢?
白恩看到这个老鼠人摔倒在地,他的心怦怦地跳了起来。也许他最终能彻底‘全面检查’它一下。在狂怒的追逐中,他拼命地想这样做。他想抓住那个老鼠人,看看它的眼睛,然后质问它。
他想,它不大可能听懂人类的语言。根据雷伯尔的说法,老鼠人有他们自己的语言,包括许多不同部族使用的特殊方言。不过,白恩想,至少这只对帝国文字的了解足以让他写下那封信,所以也许可以审问一下。他跑得更快了,心里燃烧着希望,希望他终于能够找到关于那些老鼠人的一些问题的答案。
勒克回头看了一眼,嘴里叽叽咕咕地咒骂了一句。但这没什么用。那个愚蠢的人类还在跟踪他!为什么?难道它希望通过这样逼迫他来达到什么目的吗?为什么它不能让他一个人呆着,去读独眼黑斯基特写在羊皮纸上的信息呢?如果它这样做了,它肯定会意识到今晚有更紧急的事情要做——比如前往宫殿,挫败了先知坦古尔的计划。
生活太不公平了,勒克不高兴地想。他在这里,身体健康状况很差,还被一些有史以来最凶恶的鼠人打得面目全非,即将准备与他的种族中最强大的巫师之一为敌。他的头因受伤而疼痛。他的眼睛因发烧而发热。他的心脏好像快要因为这场紧张的追逐而停止跳动了。他的肺感觉像是着火了。为什么是他在这里?为什么他不是在魔都里的某个舒适的洞穴里,而是被一个巨大而可怕的战士在这个人类城市可怕而空旷街道上追击。这就像一场可怕的噩梦。这一切的完全不公平使勒克感到恼怒。他到底做了什么,应该受到这样的惩罚?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追他的人开始缩小他们之间的距离。勒克祈祷夜晚会快速降临,或者雾会升起。他确信在黑暗和阴影中,他会彻底甩掉这人类。或者,如果他能到达那支入侵部队等待的隐蔽的下水道入口,他就能找到安全的地方。他冒着再次回头看的危险——然后一边咒骂一边感到自己的脚在身下滑了一下。
他知道他应该先看看他要去的地方。
白恩一看到这个老鼠人试图拼命再次站起来的时候,就飞快地拉近了双方的距离。他一时犹豫是否应该停下来拔出剑来。他决定不这么做。他会再次失去抓住他的机会,而那个老鼠人似乎并没有武装。当他把老鼠人逼到墙角的时候,他总能拔出他的刀来。他喘着粗气继续往前跑。
赞美魔主吧!在勒克前面,他可以看到通向下水道的开口。他知道他只要跳下去就可以了,他就可以安全地待在鼠人大军的怀抱里了。在下面等着的是维莱布瑞斯-努乐,伊萨克-格洛特,独眼黑斯基特和他们所有的士兵。当他把双腿收在身体下面,准备进行一次巨大的跳跃,把他带到安全的地方时,他感到一只强有力的手抓住了他的肩膀。
白恩抓住它的时候,觉得它似乎变得僵硬了。他使劲一拉,把它转了一圈——当这个面目可憎的家伙用充满仇恨的眼睛瞪着他时,他几乎下意识地就要松手了。在他遇到的所有老鼠人当中,这是最狡猾、最恶毒、最令人讨厌的一个。它比大多数的都要小,比大多数人都瘦,但却有一种难以握持的结实力量。
“现在,”白恩喘着气说道。“告诉我你在这儿干什么!”他的左手腕突然一阵剧痛,这只老鼠人咬了他一下。震惊过后,白恩下意识地放手了。
勒克从折磨他的人手中挣脱出来,感激地掉进了下水道里。他钻出水面,环顾四周,发现斯卡文突击部队已经集结完毕。一大群老鼠人守在旁边。他环顾四周,看见伊萨克-格洛特和其他几个人站在后面,站在鼠人领袖常在的位置上。一只风暴突击队的利爪队长低头看着勒克,他从污秽中爬了出来,把自己的皮毛抖得干干净净。
“发生了什么事?”利爪队长问道。
“我被追杀了。”勒克不假思索地喘着气说道。还没等他把话说得更详细些,利爪队长就做出了反应,发出了强烈的声明,急于要攫取一些荣誉。
“全员准备!”这个利爪队长喊道。“快!快!冲锋!”
白恩检查了一下自己被咬伤的手腕。他想,看上去还不算太糟。然后,当他听到第一个老鼠人开始爬上下水道的梯子时,他惊恐地探头看了一眼。就在片刻之前,他还在考虑是否要进入下水道继续追击那个逃跑的老鼠人。现在他明白,这样做无异于自杀。黑暗中已经出现了一个身材魁梧、身穿黑色盔甲的老鼠人的斜视的脸和咬牙切齿的下颚,更重要的时候,他身后密密麻麻的还有一片同伴。白恩没有浪费时间。他猛踢了一脚,把那只狂怒尖叫的老鼠人踢倒在他的伙伴们中间,然后转身就跑。
不一会儿,一群怒气冲冲、叽叽喳喳的老鼠人战士就出现在巷子里。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早在计划之前,对海德堡的大规模入侵就已经开始了。
第六百九十三 反追击
“不!不!”当拥挤不堪的一群群鼠人战士从他身边蜂拥而过时,勒克发出吱吱的尖叫声。但没有人听他的话,一堆堆毛茸茸的身体把他推到下水道的污水里。在那一个可怕的时刻,他觉得自己快要被淹死了,但随后他又一次浮出水面,正好看到最后一只风暴突击队员带着不受控制的愤怒爬向阳光。在他的上方,维莱布瑞斯-努乐那张疯狂凶恶的脸正向下斜视着。
“你传达信息了吗?”瘟疫祭祀低声嘟囔道。
“是的!是的!”勒克叽叽咕咕地说,他认为现在可能不是告诉努乐的最佳时机,上面的鼠人部队正在竭尽全力追捕并杀死那个他传达这一信息的人。
白恩可以听到身后那些肮脏的追击者的喊声,以及那些挡住他们去路的倒霉蛋的尖叫声。从他的肩膀上迅速瞥了一眼,发现那些老鼠人正在把任何敢阻挡他们的人送到通向剑的路上。看到这一切,白恩感到恶心,但在某种程度上,他也感到高兴。他几乎没有停顿和犹豫,而他们的每一次小小的停顿和犹豫都使他比他们领先得更多。
他的手腕在那个小老鼠人咬过的地方颤动着。他注意到对方扔给他的卷轴在他手里已经揉皱了。他一度想把它扔掉。现在,他把它塞进上衣里,继续冲刺。至少他并没有像追赶他的人一样,被沉重的盔甲压得喘不过气来。
追击者变成了被追击者,这就像个玩笑。但他也慢慢地有了这样一种想法,那就是这场老鼠人的侵略一定已经开始了。看到街上有这么多全副武装的老鼠人,这只能说明他们已经准备好了对这座城市发动全面进攻,而且他们也不怕那些守军。现在,白恩猜测,他们的信心是有道理的。他看不见一名城市警卫。当然,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可能都在宫殿周围的贵族区,以确保参加伯爵夫人宴会的所有客人都安然无恙。
为了保证自己的速度,白恩不打算在拐弯的地方减速,而是利用角度直接撞到墙上,又弹了回来,接着迅速转身冲进一条相连的巷子。这片狭窄的巷道是一个真正的迷宫,就连他也一点都不确定自己正朝着正确的方向前进。他只能尽可能快地移动,一边听着追兵的声音,一边祈祷自己不要在原地转了一圈又撞上他们。
他绞尽脑汁试图想出一个办法,但他所能想到的就是尽快回到瞎猪酒馆周围,并警告格雷罗根和其他人。至少那里还有一支强大的雇佣军部队和一个潜在的人类战士集结点。现在他所要做的就是找到一条出路。对此,他的心里充满了担忧,但他只能继续跑着。
勒克试图让自己置身于众多战士之中。他已经忍受了一个晚上的刺激,不需要再激动了。他把注意力集中,使得伊萨克-格洛特保持在他的视线之内。在即将到来的冲突中,驯兽大师的保镖——一群巨大的食人魔鼠,每一只都比先知坦古尔曾经有的那只碎骨者更大——代表了他能得到保护的最大希望。勒克严重怀疑是否有任何人真的想要攻击这些巨大的生物。
到目前为止,攻击计划似乎进展顺利。这个地区的鼠人部队几乎没有遇到任何抵抗。他能闻到燃烧的气味,以及使用魔石火焰喷射器的人特有燃料石脑油的气味。从南边反射的火光中,他意识到一些斯克瑞氏族的魔火喷射器士兵正在建筑物上使用他们的武器。透过阴影,勒克可以看到火焰喷射出的公寓。火在木制品上舔着、卷着。石头开始在可怕的鼠人武器所产生的纯粹的热量下分裂和破裂。
勒克并不确定这是一个好主意。他不确定先知坦古尔是否会同意这种对他未来财产的肆意破坏。当然,如果勒克传达的信息达到了它的目的,先知将没有资格表达他的反对意见了。他到时候已经死了。
白恩想知道那个人类,白恩,是否成功逃脱了。他内心有一部分希望不会。他还记得那个不幸人类的手夹在他的肩膀上,还有他的毛皮被钢铁般的手指咬进时的疼痛。但没有迹象表明他被俘虏了,也没有他尸体的迹象。这并不意味着什么,勒克心想。在这些蜿蜒的小巷里,已经挤满了可怜的受害者,一具尸体可能躺在任何地方。鼠人部队已经开始散开了。战士们几乎没有遇到一点抵抗,他们已经开始抢劫和吃东西了。
勒克也不确定这是不是一个好主意。通常情况下,事情当然不会这么容易。事实上,他们肯定会遇到更大的阻力吧?那些该死的人类战士在哪里?他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只有周围的建筑物开始燃烧起来。
张斯奎克从陡峭的悬崖爬上通往人类饲主艾曼纽的宫殿。系在他的钓索上的抓钩牢牢地固定住了。先知坦古尔亲自托付给他的那块缀满符文的沉重石头,正安全地放在他背上的背包里。张斯奎克挺直身体,用脚爪在光滑的悬崖边的石头上抓来抓去。
一切进展顺利。再过几分钟,他就会抵达预定位置,把石头放在宫殿的大厅里,准备好迎接先知计划的任何强大魔法。如果他能在今天鼠人伟大的胜利中扮演他的角色,那么一定程度上能减轻他没能杀死矮人和他的人类追随者的耻辱。希望这段痛苦的记忆也能在今晚结束之前得到安息。
突然,在他下面,在远处,他听到了微弱但清晰的鼠人战斗时的呼喊声,以及人类受害者回应的尖叫声。他扭了扭绳子,回头一看,只见远处看到了可怕的火光,一种只能用火焰喷射器发出的怪异亮光。难道进攻已经开始了吗?那些傻瓜应该等他进了宫殿,然后先见坦古尔的计划就可以实施了!
他一边咒骂着这些蠢货,一边加倍努力地往上爬。噪音和火光会把人类哨兵和其他旁观者吸引到他上方的城垛上。张斯奎克可不敢让人发现他的抓钩和绳索。只要一个人拿着刀砍断这条黑绳子,他漫长而光荣的职业生涯就结束了。艾萨辛氏族的刺客控制住了想要喷出恐惧气味的冲动,把自己飞快地往上拉。
天空中奇怪的绿光证实了白恩的怀疑:入侵确实开始了。他认出火焰的颜色和摧毁了工程学院的奇怪武器所产生的颜色是一样的。回头一看,他可以看到熊熊燃烧的房屋屋顶上窜起了火苗。那所学院是一幢单独的建筑物,与周围的院墙隔离开来。相比之下,这个城市的这部分建筑却像拥挤的酒馆里的醉汉一样挤得紧紧的。它们中的一部分阴险地倚靠在小巷上。有些建筑之间连接的通道是由离地很远的高桥和小巷里的拱门连接起来的。大部分都有茅草屋顶和木支撑梁。白恩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大火很快就会蔓延开来。这个城市将会被烧毁。
不过,至少在那一刻,他似乎已经甩掉了他的追捕者。在他的视线中,并没有任何一个老鼠人。更妙的是,他终于认出了这条街,知道自己离那间酒馆不远了。他停了下来,向前倾着身子,双手撑在膝盖上,喘着气,摇着头,想把流进眼里的汗水擦掉。一旦他到了酒馆,他就可以和格雷罗根以及其他人一起制定一个计划。
突然,他听到附近巷口传来一声尖叫。他抬头一看,只见一大群鼠人突然窜到铺满鹅卵石的街道上。白恩只好再一次鼓足力气逃命去了。
先知坦古尔带领他的风暴突击队的精锐部队进入阵地。他敏锐的先知的直觉告诉他,宫殿就在他们的正上方。他能感觉到它的存在。他把下水道看守人的尸体踩在脚爪下,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到目前为止,艾萨辛氏族的刺客们已经完成了他们的任务。在下水道里,每一个可能会暴露自己存在的人都死了。到现在为止,阴沟行者的队伍已经在城堡所在的悬崖底部就位了。希望现在张斯奎克已经就位。
坦古尔从他的长袍里取出了那块沉重的石头。他开始低声念着咒语,要把它和艾萨辛氏族首领背的同样的那块联系起来。现在该是施展一个强大魔法的伟大壮举的时候了,这一壮举将使鼠人民族那迅速的、无法抗拒的胜利成为可能。为了做到这一点,坦古尔知道他将需要强大的力量,而这其中存在着危险。
为了获得足够的神秘能量来为他所需要的法术提供能量,坦古尔必须消耗大量的战争魔石,而这是有危险的。这并不是构成他的鼻烟的那种温和、高雅、精致的东西。不,这是纯粹的产物,是魔法的精髓,是经过鼠人炼金术士浓缩和提纯的。它是一种能够为使用者提供可怕力量的物质,但它的使用也带有同样可怕的危险。许多先知被这种物质对他们心智的腐蚀作用逼得发疯。另一些则由于它的变异作用而沦为没有头脑的突变产物。如果被意志不够坚强的人服用足够大的剂量,战争魔石会把使用者变成一种无定型的怪异东西。
但这与他有什么关系呢,作为最强大的先知?坦古尔是魔石的熟练使用者,能够大量食用而不产生不良影响。发生在其他人身上的事情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当然,一定不会。
有那么一会儿,坦古尔脑子里闪过一个小小的疑问。如果这些战争魔石本身出了什么问题呢?如果它不是纯净的,而是被其他物质污染了呢?这样的事情曾经发生过。或者坦古尔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强大呢?剂量上总是可能出错。
但在他恢复对自己强大能力的自信心之前,先知只犹豫了一秒钟。他不是一个在魔石的危险面前畏缩不前的人。事实上,他对自己承认,他相当喜欢它。当他把手伸进口袋,把第一块发光的块石放到舌头上时,他想起了这一点。即使在他吃的时候,它也会刺痛。现在他又想起了逝去已久的青春。他回忆起他开始使用魔石的经历。
不,坦古尔心想,这没有什么可怕的。这样想着,就开始让自己做好准备,准备在正确的时间来施展使他的部队获得胜利的咒语。
第六百九十四章 目的地
白恩可以看见前面那间瞎猪酒馆的灯光。一阵如释重负的感觉传遍了他的全身。即使酒馆不能代表安全,至少也比这一场噩梦要好,一大群尖叫的老鼠人追着他穿过漆黑的街道。他看见大波什和格里芬,以及他们的一群同伴正站在街上,遮住眼睛,正在研究远处的火光。
“当心!老鼠人来了!”白恩大喊一声,便看见他们都伸手去拿武器。片刻之间,剑在燃烧的城市的半明半暗的火光下闪闪发光。酒馆里有许多身披盔甲的人向黑暗中倾泻而出。当白恩看到他们中间格雷罗根那巨大矮胖的身影后,顿时松了一口气。在这种情况下,他手里握着那把大斧子,多少使人感到宽慰。
白恩冲向这群勇士们,他们正准备迎接老鼠人的进攻。在他身后,那些老鼠人,不愿也不能放弃这场疯狂的追逐,就像一场带着怒火的毛皮雪崩。
白恩穿过人群,站在了格雷罗根旁边。在他那映射着火光的双眼里,有着他在战斗前常有的那种疯狂喜悦的表情。
“我猜你找到了我们那个告密的小朋友,人类,”他说着,用拇指在斧头刃上划了划,直到一颗鲜红的血珠出现了。
“是的,”白恩喘着气说,挣扎着让自己在战斗开始前喘上气来。
“很好。那我们开始杀吧!”
德雷克斯勒医生环顾四周。肯定出了很大的问题。许多战士去城垛上看火却没有回来。奥斯特瓦尔德已经把女人们赶进了舞厅。信使在奥斯特瓦尔德、艾曼纽伯爵夫人和外面的人之间跑来跑去。肯定发生了什么事,他得弄清楚是什么事。也许他不知道更好,但他敢发誓说奥斯特瓦尔德命令乐队演奏得更响,是打算用它来掩盖骚动的声音。
一定是这样,德雷克斯勒想,他知道他猜对了。一件重要的事正在发生,为了防止恐慌,奥斯特瓦尔德正在试图把它掩盖起来。他扫视了一下在场的其他人,调整了一下他的面具。现在留在宴会厅里的人大多都是有地位的女士,还有零星的随从、表演者,还有那些醉得根本出不去的人。当然还有男仆在场,也有几个卫兵,但情况不太令人放心。他瞥了一眼奥斯特瓦尔德,不想暴露他们之间的关系,但他对正在发生的事情充满了好奇。这位秘书现在打扮成一个全副武装的森林精灵战士,还带着弓箭。德雷克斯勒走到他面前,仍然咬着一份可口的开胃菜。
“发生了什么事?”德雷克斯勒随意地问道。
“城里发生了一些骚乱,医生先生。纵火,可能更严重。在她的允许下,我已经命令兵营的士兵来解决这个问题。”
“那么宫殿里没有什么问题吧?”
“据我所知还没有,但我已经命令警卫再仔细检查一遍。”
“让我们向马尔努斯祈祷,希望那只是些强盗。最近的情况糟透了。”
“我担心是最坏的结果,”奥斯特瓦尔德说着,抬头看着另一个信使走了过来。德雷克斯勒表示赞同。在附近的某个地方,他那受过魔法训练的感官告诉他,强大的魔法正在聚集。
张斯奎克咒骂着,躲起来寻找掩护。这地方闻起来像个臭烘漉的垃圾堆。用他那习惯了黑暗的眼睛向四周望望,他可以看出这确实是一个人类厕所。好吧,还有更糟的地方可躲,他对自己说,但这对他的任务毫无帮助。
他知道这没有用。他不可能到达舞厅上面的大房间,那是他和先知之前约定好的地点。所有偷来的宫殿地图都告诉了他这些,他曾经研究过那些地图,现在仍记在脑子里。他只是没有时间去那里,即使他有最高超的潜行本领,他怀疑自己能否在不被人发现的情况,穿过拥挤在宫殿走廊里的人群,走到城垛上去,看看下面发生了什么。他只能在这里就位了。
他从背上取下背包,伸手进去掏出那块石头。石头上发出的热气和可见的红光告诉他,他来得正是时候。甚至可能有点晚了。他不知道这个先知已经花了多久的时间在他的背包里面的黑暗中怒目而视。他蹲下来,把鼻子贴在石头的一侧,竖起大拇指,一想到坦古尔的愤怒,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白恩躲过了一把锋利的锯齿形弯刀,又用他的剑猛击出去。他的一剑刺在了那个老鼠人的肋骨下,他向上挑起剑刃来寻找他的心脏。老鼠人发出一声可怕的尖叫声,抓住它的胸膛,死了。就在白恩从它胸口拔出剑的时候,它倒在了地上。
白恩扫视了一下混乱的场面。在他的右边,他看见老海因茨左手拿的刀,猛击了一个老鼠人首领的脑袋,而右手拿的刀,挡住了另一个老鼠人的进攻。大波什和格里芬在老鼠人的浪潮中背靠背地战斗。在远处的某个地方,他能听到格雷罗根的战吼声。
此时此刻,很难判断战斗进行得如何。雇佣兵们似乎在坚守阵地,抵抗着敌人,但这场战斗似乎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人们从附近的公寓里蜂拥而出。一些人拿着便盆、拨火棍和其他临时武器。另一些人则拿着剑和短剑,以及其他看起来更有用的毁灭工具。似乎市民们已经决定,与其在家中被烧死,不如与敌人决一死战。这很好,白恩心想,因为雇佣兵们需要尽可能多的帮助,因为越来越多的老鼠人在听到战斗的声音之后正飞快地穿过燃烧的街道。
就在他站在那里的时候,一个断了的头颅从黑暗中飞了出来,旋转着,血液从断掉的动脉中流出,黑色的雨点像阵雨一样洒向下面所有的人。它笔直地向白恩飞去,白恩用剑把它击到一边。咸味的黑色液体溅上了他的脸,他抑制住了想要舔干净嘴唇的冲动。他往下一看,发现这颗头颅属于一个身材魁梧、皮肤黝黑的老鼠人战士。
因为担心有什么东西会利用他短暂的失明来刺伤他,他飞快地用斗篷擦了擦脸。他摇了摇头,小心翼翼地朝能听见格雷罗根叫喊的地方走去。在他前面,他可以看到一个巨大的黑影。这个矮人站在白恩一开始以为是一个巨大的尸体堆上,但他很快意识到那是一辆瘟疫马车。一阵狂怒的浪头向他扑来,那些愤怒的老鼠人挥动手臂想接近他,但都被矮人斧头那可怕的力量砍倒了。
在远处,白恩隐隐约约地看到了一大群被他认为是老鼠怪物的生物,雷伯尔的书上称它们为食人魔鼠,据说是由老鼠人和食人魔混合而产生的巨大怪物。格雷罗根显然也看见了他们,因为他从瘟疫马车的顶上跳进了沸腾的老鼠人海。不一会儿,当他冲向他的目标——那些巨大的怪物时,他那闪烁的斧头在他周围留下了一堵满是破碎和死亡的尸体墙。白恩只花了一点时间考虑是否跟着他,然后他就冲了上去,嘴里喊道:“跟我来,小伙子们!让我们杀光这些该死的老鼠人吧。”
当他左右挥砍的时候,他希望雇佣兵们能听到并跟在他后面,否则当他和格雷罗根与食人魔鼠相遇时,情况就不太好了。
第六百九十五章 施法
坦古尔怒视着他眼前的石头。他头晕目眩。他觉得头脑发热。战争魔石的力量像药品一样流过他的血管。这使他感到头晕目眩,但同时又觉得奇妙无比。在这一刻,他确信他能感知到集中在石头上那潜在的神秘力量。他更努力地集中精力使这件事能够成功。
黑暗终于消失了。最后,他看到了张斯奎克斜睨着的脸。看来艾萨辛氏族的刺客已经达到了他的目的地了。很好,坦古尔心想。时候差不多了。他几乎无法控制在他体内沸腾着的由战争魔石作燃料的巨大的神秘能量。他感到浑身充满了力量,似乎随时都可能爆炸。他头晕目眩,视线模糊;一切似乎都在他身边游来游去。他拼命地想记起咒语的音节,那是他很久以前在诅咒图书馆里的那本伟大黑皮书上记住的。
有很长一段时间,他想不起这些音节来,它们只是在他的大脑里蠕动着,滑到他的思维无法触及的地方。坦古尔咬着他的脸颊内侧直到他尝到血的味道。疼痛似乎使他的头脑变得敏锐起来,因为他终于想起了那些音节。他张开了嘴唇,他那古老语言的音节似乎从他嘴里喷涌而出,和它们一起喷出来的是一股黑暗的、神奇的力量。
坦古尔的心跳加速到了他无法忍受的程度。他的心砰砰乱跳,呼吸急促,透不过气来。他知道自己正在失去对魔咒的控制,并知道他必须在这股力量摧毁他之前奋尽全力来控制住它。他的脑海中闪过一阵狂乱的景象,他知道他的先知天赋被他所消耗的数量空前的战争魔石推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新高度。一时间,他的意识似乎离开了他的身体,一幕幕场景在他的脑海里飞快地一闪而过。
他的精神体在城市上空盘旋了一会儿,他把正在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在他下面,街道上燃烧着火焰和暴力。鼠人部队形成的河流在城市中奔腾,所到之处,无一幸免。他们在各处都遇到了一些武装抵抗,在这些抵抗中,人类驻军或只是市民的暴民们走上街头保卫他们的家园。他看到了迅速、野蛮的扭打和那些短命的巨大老鼠正在吞食人类和鼠人的尸体。他看到了燃烧的建筑物和破碎的尸体。他看到了人类城市海德堡——这座古老伟大的城市彻底陷入了战火之中。
坦古尔的注意力被吸引到一个特别的战斗上,当他认出两个熟悉得令人吃惊的人物时,这个战斗突然变成了焦点。矮人和人类,后面跟着一群训练有素的人类战士,正穿过鼠人士兵,向伊萨克-格洛特的庞大保镖们进发。在他恍惚的状态中,坦古尔可以看到咆哮的食人魔魔——以及他的追随者勒克-蛇舌在他想到即将发生暴力事件时脸上惊恐的表情。他看见维莱布瑞斯-努乐的一双疯狂的眼睛瞪着天空,仿佛他感觉到某个无形的观察者的存在。在先知看来,他的计划似乎正在奏效,这两个爱管闲事的家伙就要把他最恶毒的对手干掉。
很好,他想,让他们去吧!坦古尔最不能容忍别人对他的荣耀进行不公平的分配。
他看到独眼黑斯基特对着他全副武装的保镖吼叫,看到长筒滑膛枪正瞄准矮人。不!不,坦古尔愤怒地想。不要用那个!他的思想几乎不知不觉地闪动了一下,触动了狙击手的心灵。它的手指扣在扳机上,但它的魔石子弹失控了,打在一只食人魔鼠的脑壳上,几乎要了这个没脑子的怪物的命。那东西咆哮着,狂怒起来,从后面冲进了鼠人的部队,一边跑一边杀戮。
坦古尔感到头晕目眩,意识到自己正在失去他的法术。他的力量正在流失,如果他想要完成他想要的,他最好尽快实现它。他猛地一扭,精神体便朝城堡飞去。他把它和那里的那块石头连接起来,再一次注视着张斯奎克。突然,啪的一声,他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咒语的字句从他的嘴里滚了出来。
他全力以赴地集中精力,把多年来作为一个先知所受的无情训练全部发挥出来,魔法很快又回到了他的控制之下。在他面前的空气中,那片黑云闪着微光,散开了,露出了一条裂缝,从坦古尔站在地面上的地方,一只延伸到在张斯奎克手上那块石头周围的地面上。
“快!快!前进!”他对着风暴突击队员喊道。他们朝黑云走去,闪着微光,消失后又出现了——这是坦古尔最热切的希望!——在人类饲主艾曼纽的宫殿中心。
在他们前面,白恩已经可以看到食人魔鼠。它们在人群的头顶和肩膀上赫然耸现,都是些畸形的生物,人的形状,却长着大老鼠的脑袋。他们那肮脏的毛皮上长出了巨大的疖子。各种肮脏突变的特征玷污了它们的**。每个人都有铲子那么大的爪子,爪子末端像是匕首一样。巨大的獠牙状的尖牙里满是口水。他们的吼声即使在战斗的喧闹声中也听得见。
白恩一看到他们,就想停下来掉头逃跑。他看得出,跟在他后面的雇佣兵也有同样的感觉。当他们看到敌人可怕的样子时,冲锋的势头正在减弱。只有格雷罗根没有表现出恐惧,说实话,与其说白恩佩服他的勇气,不如说白恩已经开始怀疑矮人的脑子是否坏掉了,或许和他喝了太多的酒有关。矮人正奋力向前,不愿或不会被他的敌人的可怕本质所干扰。那些食人魔鼠对格雷罗根的到来并不比他对他们的到来更担心。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声,他们狂奔着去迎接他。
在白恩看来,当这么大的生物疯狂地冲过来,任何东西都不可能幸存下来。这就像期望有人能够承受一群大象的冲锋。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承受如此巨大的肌肉、牙齿和爪子的冲击。一时间,所有的人都回过头来,就连老鼠人也停止了他们不间断的进攻。
对手的体型是格雷罗根的两倍,但他毫不畏惧,继续前进。他的斧头闪了一下,在熊熊燃烧的建筑物的火光中发出红光,一只食人魔鼠向前滚了一跤,腿从膝盖处被砍掉了。当它倒下去的时候,刽子手的斧头又砍了下来,砍断了它的胳膊。那只动物用它那只完好的爪子抓着那血淋淋的残肢,在地上翻滚着,扭动着,尖叫着。
另一个巨大的生物伸出爪子去抓矮人。它剃刀般锋利的爪子咬进了他红润的皮肤。当这头巨兽把他举过头顶时,血滴出现在他的肩膀上。它张开它的大嘴,把它的嘴张得大大的,好像要把那个矮人放下来,一口把他吃掉似的。这是格雷罗根把他的斧头砍了下去。它以弃誓者强有力的手臂的全部可怕力量为动力,把食人魔鼠的头劈成两半。鲜血、脑浆和牙齿爆得到处都是。矮人在空中向后飞着,被那只食人魔鼠死亡痉挛的反射作用下被推向天空。
看到剩下的食人魔鼠开始朝格雷罗根摔倒在地上的身体前进,白恩鼓足勇气喊道:“冲!冲啊!让我们把这些肮脏的害虫送回滋生它们的地狱。”
他不敢回头看是否有人跟随他,就冲进了混战。
张斯奎克惊讶地看着他面前的空气散发着微光。有那么一会儿,它就像在这个世界的肌理上戳了一个明亮的小洞。从那个洞里漏出一种难闻的黑色气体,闻起来有股魔石和黑魔法的味道。就在刺客注视着它的时候,云朵扩大了,闪烁着光芒,一直升到比任何鼠人都要高的地方。接着,云层散开,露出了一个入口,连接着张斯奎克站着的房间和先知所在的地方。
张斯奎克听到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声响,他转过身来,看见一个穿着华丽的人走进厕所,正在摆弄着他的背带裤,好像要去放水。这个人类身上都是酒臭味。他惊讶地停了下来,看了看那个隐藏在这里的老鼠人,然后摇了摇头,仿佛要把它从脑海里清除掉。
“我说,”那个人说道。“这套服装真漂亮!”
接着,他的眼睛又睁得更大了,因为他注意到一排一排的风暴突击队员开始从坦古尔的魔法大门涌进来。他张开嘴,刚想发出一声警告,张斯奎克的飞刀就插进了他的心脏。
越来越多的鼠人战士涌进房间,接着从这间厕所里冲出去,进入宫殿的走廊。
第六百九十六章 抵抗
白恩俯下身,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打了个滚,如果他的脑袋挨了一击,准会把他的头打下来。如果近距离看的话,这些食人魔鼠就更可怕了。他们的肌肉就像用来系泊船只的缆绳,他们看起来好像能毫不费力地冲破一堵石墙。它那巨大的尾巴像鞭子一样在空中甩来甩去,噼啪作响。
更糟的是那股气味,混合了动物的臭味、湿漉漉和魔石的可怕组合。这让白恩想起了又老又酸的奶酪,但它的味道却比奶酪强得多,差点让他眼睛流泪。他滚到一边,一只脑袋大小的拳头砸在了他原来所在的地方。他朝那只耗子怪物的腿踢了一脚,想使它失去平衡,但这就像踢中树干一样。滚烫的口水从那东西的嘴里淌下来,落在他的手上。白恩抑制住了缩手的冲动,继续往前刺,他知道他的生命就靠它了。
疯狂的胜利喜悦出现在怪物的小圆眼睛里。它张着大嘴,大声吼叫着,让白恩以为自己会变成聋子。
怪物向他伸出爪子来,白恩从他俯卧的姿势开始猛刺他的剑,用锋利的剑刃刺中了怪物的指关节。食人魔鼠的眼睛因疼痛而睁得大大的。它像孩子一样呜咽着,把爪子缩回到嘴边舔着伤口。白恩趁它分散注意力的时候,半站起来,向上刺去,剑尖正好刺进了这个耗子怪物的腹股沟。
那东西发出一声尖叫,就像蒸汽箱里的汽笛声一样,然后俯下身去触摸它被割断的阴部。白恩用剑刃的尖端刺进了那只张开的大嘴,正好穿过了它的上颚,刺进了它小小的畸形大脑。它眼睛里的光立刻消失了。白恩感到一阵胜利的喜悦,但当他意识到那只食人魔鼠的尸体就要倒在他身上时,喜悦几乎立刻消失了。
当这个怪物像一棵被砍倒的树一样倒在地上时,白恩急忙向一边跳去。他停下来喘了口气,环顾四周。最后一个食人魔鼠倒下了,雇佣兵们像老鼠和小猎狗似的围在它们的尸体上面团团转。但胜利是以可怕的代价赢得的。每倒下一个这种吃人的耗子怪物,地上就有许多人的尸体。看起来只有他和格雷罗根在一场战斗中独自打败了一只怪物。
然而,尽管结果可能是短暂的,但看起来战争的浪潮已经转向对他们有利的方向。那些老鼠人的首领们,包括那个曾经命令食人魔鼠进攻的大胖子在内,正在向后逃跑,准备重新集结。
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街上抵抗侵略者。在远处,白恩可以听到号角和鼓声,因为之前保卫贵族区的军队已经开始向城市推进。他希望自己对战斗的进展有所了解。但在激烈的冲突中,这很难说。他们在这里取得了胜利,但很可能这些老鼠人在城市的其他地方都取得了胜利。也许现在是逃跑的好时机,他心想。
然后他看到了格雷罗根。矮人穿过人群向他走去。他咧嘴一笑,露出了残缺的牙齿。疯狂的战斗**充满了他的双眼。
“你带来了一场恶战,人类,”他说。
白恩点点头——然后想起了这一切是如何开始的。他从外衣里摸索出那张羊皮纸,然后慢慢地展开来读上面的信息。
先知坦古尔看着他最后的军队穿过大门,然后自己走了进去。神秘之门在他身后自动关闭,他感到一种解脱的感觉。即使是对一个拥有坦古尔这种可怕力量的先知来说,在数百名风暴突击队员涌入的时候保持打开它也是一种可怕的压力。
现在他可以放松下来,看着他的计划在他面前展开。他期待着胜利,尾巴抖动着。胜利就在眼前!不久,他将把人类的统治者扣为人质,命令他们命令他们的军队投降,否则将面临最可怕的死亡。如果他们拒绝——这正是坦古尔所希望的——他就会以他们中的一些人做为榜样,直到他们同意为止。他正期待着进行一些运动。接着,他的鼻孔抽搐了一下,提醒他有什么奇怪的事情正在发生,于是他眯起眼睛在房间里四处张望,以证实自己的怀疑。
是的,这是真的。就连坦古尔在战争魔石作用下晕头晕脑的感觉中也能感觉到,这个房间的大小不对,闻起来也不像个大厅。这里闻起来像个垃圾堆。坦古尔将头伸进门里。他朝走廊里望去,只见风暴突击队员正在那里乱窜。这不是他们被告知要去的大厅。他可以看到他们的利爪队长正在研究他的地图,脸上带着困惑的表情。坦古尔明白了可怕的真相:那个无能的笨蛋张斯奎克把那块石头放在了错误的地方!
坦古尔露出他的尖牙,发出一声凶猛的咆哮。幸好艾萨辛氏族的刺客已经不见了,坦古尔心想。先知发誓,当他找到张斯奎克的时候,他会用他所能掌握的最黑暗的魔法把他的皮肉从骨头上剥下来。
当他大步走进走廊去寻找他的目标时,被战争魔石驱使的兴奋和药物产生的愤怒在他的脑海里燃烧。
白恩低头看着羊皮纸。内容在黑暗中很难分辨,但字迹看起来有些不同,更小,更整齐,更精确。但这并不重要,因为白恩惊恐地读到它展示的内容:
伙计们!叛徒先知将会入侵这个地方的宫殿,并摧毁饲主艾满牛和你们所有的饲养者!尼必须阻止他,否则尼的城市就会陷落。
此外,这个坦古尔是一个非常强大的摸法师,他会用他的邪恶魔咒来阻止你。他必须死!死!否则伙计们的城市里没有人会是安全的。
白恩低头看了看格雷罗根,然后把纸条递给了他。
“你怎么看?”白恩说道。
“怎么了,人类?”
“我们要不要到宫殿里去,把我们高贵的统治者从老鼠人的威胁中解救出来吗?”
“他们是你的统治者,人类,不是我的!”
“事实上,”白恩注意到周围还有其他人,便压低了声音说道。“他们也不是我的统治者。”但白恩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不过我想我们在冯-哈尔施塔特家里遇到的就是这个先知。当时那个老鼠人逃走了。我认为这可能就是整个入侵背后的原因。”
“那么,杀死它将是一件伟大的行为——而在试图杀死它的过程中死去将是一种荣耀的死亡。”格雷罗根兴奋地说道。
“可是,他们并不是你的统治者,不是吗?”白恩问道。
“面对这种邪恶,我们不应该有种族之见,你在这点上做的很不好,人类。”
“那么,只有一个问题了:我们要穿过这座城市才能到达那里!”白恩就知道矮人会这么说。
“这有什么问题吗?”
“谁知道有多少耗子挡住了我们的路?”
白恩绞尽脑汁试图想出一个办法摆脱这个困境。需要一支军队才能穿过这座城市。
他灵机一动,恍然大悟,就像一个剧作家UU小说的伟大英雄。
勒克-蛇舌畏缩在伊萨克-格洛特的阴影中。那个铸造者氏族庞大的驯兽大师正贪婪地看着他。看到他心爱的食人魔鼠吃了败仗,他似乎仍然处于一种震惊的状态。
“我记得你说过,人类和矮人已经收到了消息,正在去宫殿的路上。去对付先知坦古尔。”
“信息已经传达了,驯兽大师!我不能对接下来发生的事负责。因为他们在战斗中被困住了。”
“也许!也许!不过,所有这些都让我们暴露在风险之下。非常暴露。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另一支鼠人部队,否则就得回到下水道的安全地带。”
“是的,是的,最有洞察力的策划者。”
“你见过独眼黑斯基特或是维莱布瑞斯-努乐吗?”
“自从我们遭到袭击以来,还没有见过,最了不起的饱食者。”
“真遗憾。好吧,我们走吧!”
“马上。”
充满着战争魔石所激起的愤怒,坦古尔在宫殿的走廊里大步走来走去。这个该死的地方太大了,就像他让他的宠物人类穿过的迷宫一样。由于张斯奎克的无能,他精心策划的计划失败了。它本应依靠迅速、出其不意和鼠人式的猛烈进攻压倒防守方。
但现在,他的风暴突击队员们只能在走廊里跑来跑去,和成群的哨兵打些小仗。人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是时间问题,到时候就会集中他们的力量,开始反击。在这种情况下,坦古尔对取得胜利仍然抱有希望。他的战士很多,也很勇敢,但总有可能发生什么事,使他们的胜算大打折扣。坦古尔更喜欢一个突然的压倒性的胜利,而不是必须经历这段愤怒和怀疑的时期。
独眼黑斯基特兴奋地喃喃自语。他再一次看到那些使用喷火器的鼠人士兵扫荡着建筑物。这些巨大的人类建筑燃烧得很好。他们的木制支架很容易着火,柔软的石块和砖也在熊熊的火焰中熔化了。
当黑斯基特的长筒滑膛枪小队不小心射杀了伊萨克-格洛特的一只食人魔鼠时,他认为与其他人分开是明智之举。黑斯基特知道,这是一个意外,但这位铸造者氏族的负责人却有着异常的疑神疑鬼。黑斯基特不想让伊萨克-格洛特‘意外地’在背后捅他一刀,所以他已经带领他的部队离开主战场,继续进行破坏。
他是多么高兴他选择这样做了。看着毁灭的机器在工作,看着他的战士们给他脸上带来温暖的热量和火焰,看着这些巨大的建筑轰然倒塌,真的有一种让人着迷的感觉。
黑斯基特向上凝视了很长一段时间,看着整栋公寓倒塌。直到最后一刻,他才意识到成吨的砖块和燃烧着的木头正在砸向他的头顶。到那时,他已经来不及逃跑了。
第六百九十七章 英雄的办法
白恩跳上了瘟疫马车的后座。尸体在他脚下吱吱作响。臭气熏天。他真的宁愿站在别的地方,但这是他能引起人群注意的唯一方法。
“海德堡的市民们!”他用自法塔林骚乱以来从未用过的演说家的声音吼道。“听我说!”
几个人朝他这边转过头来。其他大多数人都忙着砍那些毫无生气的尸体,或者对着他们的邻居幸灾乐祸地大喊大叫。
“海德堡的市民们!”他再一次喊道。又有几个人看着他。他们开始拉着邻居的胳膊,指着他的方向。慢慢地,白恩感到人群的注意力转向了他。慢慢地,人群安静了下来。这些人看到了他和格雷罗根独自杀死了食人魔鼠。他们也曾亲眼目睹他们带领雇佣兵们冲锋陷阵。这些人正群龙无首,需要有人指引方向。白恩认为他可以同时满足这两个需求。
“海德堡的市民们!老鼠人袭击了你们伟大的城市。他们烧毁了你们的家园。他们杀死了你所爱的人。他们把癫狂和瘟疫带到你们的街上。”
白恩现在注意到了。人群中所有的眼睛都盯着他。他能感觉到群众的愤怒、憎恨和恐惧,他能感觉到他们把焦点放在了他身上。他对自己所拥有的权力感到一阵突然的激动。他润了润嘴唇,继续说下去,心里明白他必须把他们哄到他现在想要他们去的地方,否则他就会失去他们。
“你杀了许多老鼠人。你看到他们的怪物倒下了。你已经看到他们的邪恶武器失效了。胜利就在你的掌握之中。你准备好再杀死更多的老鼠人了吗?”
“是的!”人群中有几个人喊道。许多人看起来仍不确定。在很大程度上,他们不是战士,只是普通人突然陷入了他们并不真正理解的处境。
“你准备好把这些老鼠人赶出你的城市了吗?如果你不这样做,他们会回来把你当作奴隶掳走。
白恩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但他们曾经就是这么做的,况且这听起来很不错。更重要的是,这听起来很吓人。这时候更多的声音喊道:“是的。”
“你准备好毫不留情地杀死这些怪物了吗?放心吧,如果你不这样做,他们就会宰了你的!”
“是的!”整个人群在愤怒和恐惧的狂怒中咆哮着。
“那就跟我来!道宫殿去!就是现在,这一切罪恶的始作俑者,这个肮脏种族的首领还在威胁你们合法统治者的生命!”
白恩跳下马车,落在铺满鹅卵石的街道上。人群中有人伸出手来拍拍他的背。更多人大声表示支持。他看到老海因茨和幸存的雇佣兵对他竖起了大拇指。他低头看着格雷罗根;小矮人也显得很高兴。“我们出发吧。”白恩说着跑了起来。
人群跟随在他们后面,穿过城中燃烧的街道。
张斯奎克把他的黑色长披风拉到面前,手里拿着剑昂首阔步地向前走去。他躲在暗处,用脚掌轻轻地移动,随时准备向任何方向发起进攻,哪怕是最轻微的挑衅。
在朦胧的远处,他还能听到战斗的声音。在他的前方,他能听到人们称之为‘音乐’的奇怪的刮擦声。他出现在阳台上,眨了眨眼睛,一时觉得眼花缭乱。
他站在那里俯视着一个巨大的房间。他头顶的拱形天花板上画着一幅巨大的人类众神的画像,他们仁慈地俯视着地面。还有巨大的枝形吊灯,每盏都点着几百支蜡烛,发出耀眼的光芒。下面是一支管弦乐队在演奏,许多穿着长袍的繁育者和一些穿着戏服的雄性在轻松地站着,愉快地吃喝着。
食物的味道使张斯奎克的鼻孔抽搐起来,把他的注意力集中到下面的桌子上。它们在烤鸡和烤猪的重压下呻吟。那里有一盘盘的奶酪、面包和各种各样的美味佳肴。对于这个挨饿的城市来说也太多了,艾萨辛氏族想道!然后他意识到,也许平民百姓在挨饿,但统治者却把这些美味佳肴留给了自己。于是他断定,在这一点上,人类与鼠人并没有太大的不同——然后他听到身后阳台上的脚步声,吓了一跳。
他身后的阳台上出现了两个人影,一个是雄性的,一个是繁育者。他们的衣服乱作一团,即使对人类来说也很奇怪。那个男人打扮成一个穿着某种外衣的牧羊人。他拿着烟斗,脸上蒙着一个金色的面具,面具的形状像长角的山羊。那个女人也戴着面具,但她穿着某种舞蹈服装,穿着钻石图案的紧身衣,戴着三角船型帽和化妆面具。他们盯着他,令他吃惊的是,他们发出了一种奇怪的喘息声,人类们称之为笑声。他们身上都散发着酒精的味道。
张斯奎克非常吃惊,他在发起一阵风暴般死亡进攻的时候停了下来。他原打算把他们打倒在地,然后躲到阴暗的走廊里去。
“我说,多棒的戏服啊!”那个男人说道。
“绝对很棒,”那个女人表示同意。她弯下身子,用力拽着张斯奎克的尾巴。“如此真实。”
张斯奎克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他听不懂他们说的那些怪里怪气的语言,但他的脑子里开始慢慢地形成了这样一种印象:这些人穿着某种服装,像是在举行宗教仪式的高阶鼠人。他们似乎误把他当成了他们其中的一个。
难道这些人喝得太醉了,以至于对一切都漠不关心,他们没有意识到外面正在进行一场鼠人入侵的战争吗?但更令他吃惊的是,张斯奎克意识到事情一定是这样的。更糟糕的是,他注意到下面所有的眼睛都盯着他们。
他考虑过把这两个人类推下阳台,然后躲回阴影里,但那意味着回到走廊里,那里满是正在战斗的风暴突击队员和愤怒的坦古尔。于是他突然想到了另一个计划。他礼貌地向两个狂欢者点了点头,接着收起了他的剑,走下楼梯,走进了一群戴着面具和乔装打扮的人类中间。
他从一个路过的侍者端来的托盘里拿了一份开胃菜,接着拿起一杯酒,在大厅里踱来踱去,向他走过的人左右点头致意。也许,如果他能找到那个人类饲主艾曼纽,他也许还能在先知坦古尔的眼中救赎自己。
维莱布瑞斯-努乐惊讶地抬起头,看着蜂拥而来的人群。他们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们怎么能突然聚集起这么多的兵力?是先知坦古尔低估了他们的数量吗?当然,这是有可能的,如果是这样的话,这只是证明先知无能的又一个例子。如果他不给他们让路,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自从入侵部队从下水道里出来,在迷宫般蜿蜒曲折的小巷中迷失方向,杀死他遇到的所有人,并试图找到伊萨克-格洛特和其他人以来,他已经在这里游荡了一夜。他诅咒最初盲目把他们分开追赶的愚蠢计划。现在他不得不面对这群人,而且身边还没有任何保镖。
他抬起头,意识到他认出了冲锋队伍的首领——更糟糕的是,他们也认出了他!是那个打断了他仪式的人类,还有摧毁了千痘之锅的矮人。一时间,一股直冲上心口的怒火席卷了维莱布瑞斯-努乐。他几乎不假思索地召唤出自己的力量,一束奇异的绿光掠过他的头和爪子。他喃喃地念着咒语,这道法术将召唤毁灭性的疾病之灵来打击他的敌人。
但这些人类甚至没有放慢他们的冲锋速度。维莱布瑞斯-努乐突然意识到是他们不能。后面的人类正把前面的人类往前推。如果他们的领导人放慢脚步,他们就会被踩在自己人脚下。真是愚蠢的生物,这一点毫不意外地再次证明了鼠人领导人选择位置的优越性。但他没时间多想这些,只能不停地念叨着,不顾一切地转为想要召唤能保护他的力量,因为他知道一切都已经太迟了。人类已经跑到他面前了。
维莱布瑞斯-努乐看到的最后一样东西是一把巨大的斧头朝他的头骨砍来。
白恩被吓了一跳。他在最后几秒钟里认出了那个穿绿长袍的老鼠人,这时人群才把他踩在脚下。那是从墓地来的瘟疫祭祀。白恩很高兴它死了。在绿光在对方手中出现的时候,他甚至没来得及反应做出任何动作,事实上,他也不敢停下来施法。
现在他已经暖和了,由于劳累和周围那些熊熊燃烧的建筑物的热气,他都出汗了。他试图不去理会那些被困者的尖叫,而专注于对那些造成现在这一切损失负有责任的鼠人进行报复。他听到远处某处有撞击声。一幢公寓大楼倒塌了,一串串火花直插云霄。白恩知道,如果有人幸存下来,他们将面临重建城市的艰巨任务。这和历史上任何一座城市发生的大火一样糟糕。
当他们来到了通往宫殿周围的斜坡,白恩注意到这里的许多建筑都完好无损。它们就像法尔海姆的别墅,既像小堡垒,也有守卫。在他们前面,是一支身穿海德堡卫队黑色战袍的部队。他们举起戟试图来击退这一次冲锋,但当他们看到那群暴徒是人类而不是老鼠人时,便困惑地放下戟来,这队人似乎把他们弄糊涂了。
“老鼠人!”白恩喊道。“宫殿里有老鼠人!”
他不知道卫兵队长是否相信他,但他别无选择。如果他的人在那里多站一会儿,他们要么用武器对付同胞,要么被他周围的人踩在脚下。卫队长做了一个仓促的决定:他厉声下达命令,他的人站在一边。白恩可以看到宫殿的大门仍然开着。白恩断定,这一定是为了方便让客人的马车们进去。
他向前冲去,祈祷他们能及时救出艾曼纽伯爵夫人。
第六百九十八章 化装舞会
德雷克斯勒转过身来看着尖叫传来的方向。突然,阳台上出现了一大群穿着黑色盔甲的老鼠人。他一眼就看出那不是戏服。他们是真实存在的。巨大的、人形的、拟人化的老鼠,装备着巨大的弯刀,手持刻有他们邪恶之神标志的圆盾。
他看见几个卫兵,最精锐护卫队,插入到客人和老鼠人中间。但他们几乎一瞬间便被对方纪律严明的方阵迅速地砍掉了,因此鼠人方阵从楼梯上倾泻而下,进入了房间。乐队慢慢地停止了演奏。音符逐渐消失,变成不和谐的回声。穿着奇装异服、尖叫着的客人们被一群咆哮的老鼠人赶向巨大的宝座台。
德雷克斯勒不知道他是否应该冒险使用咒语,但是他决定不这么做。因为他面前的老鼠人太多了,影响不了他们所有的人。他想知道卫兵在哪儿?到城垛上去看火的那些人都到哪里去了?
然后他感觉到一股可怕的魔法能量的存在。他抬头一看,只见一个身材高大、头上长着角、有着灰色毛皮的老鼠人正在走下楼梯。它看起来像一个邪恶的神,要降祸与全人类。
坦古尔大步穿过死去人类卫兵的尸体。最后,他听见前面传来一阵令人满意的尖叫声。似乎是他的风暴突击队员终于发现了大殿,人类的领袖们终于在他的掌握之中。先知心中充满了将要获得注定的伟大胜利的强烈感觉,先知迈步向胜利进发!
白恩把冲锋队引到宫殿的院子里。抬头一看,城垛上正在进行一场战斗。
“快!”他对老海因茨喊道。“清理城垛!杀了你找到的任何一个老鼠人!”
“好的,白恩长官。”老海因茨说着,带着雇佣兵朝台阶冲去。“跟我来,小伙子们!”
白恩扫视了一下涌入院子的暴民。他们看起来很凶恶,准备杀死他们看到的任何东西。许多人开始追赶老海因茨。
“现在去哪里,人类?”格雷罗根问道。“我要跟那个耗子巫师好好较量一番。我的斧头渴望更多的鲜血!”
这个问题问得好,白恩心里想,希望能有个答案。想想吧,他催促自己。一个合乎逻辑的地方是哪里?那个鼠人先知想要抓住艾曼纽。今晚他从德雷克斯勒医生那里得知一场盛大的舞会正在举行。对女伯爵来说,合乎逻辑的地方是奥斯特瓦尔德带他第一次参观宫殿时经过的舞厅。现在,他要是能记起去那里的路就好了!
“跟我来!”他喊道,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显得自信些。
坦古尔在楼梯口停了下来,打量着这个大舞厅。他想给可怜的人类一个机会去欣赏他们的征服者的威严。他想品味一下最终胜利的时刻。
所有人类的目光都转向他。他看得出人们对他的高贵和他的存在印象深刻。他们总是这样。一个先知的威严形象总是能在所有见到他的人心中激起同等程度的尊敬和钦佩。他瞥了一眼人群,环顾四周,看看能否找到他选中的猎物。
说实在的,他本来指望能从她那精心制作的服装和她戴着一顶王冠的事实来告诉他,可是他看出,在场的人都穿着奇装异服,仿佛象是他们故意要跟他作对似的。好吧,好吧,他想,他们会发现,一个先知是不会那么容易退缩的。他挑出一个人类男性,一个穿着像原始部落人的衣服的男人。
“你,人类玩意!你的饲主在哪里?回答我!快!快!”坦古尔用他最好的语气问道。
“老先生,我一点也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汗水顺着那人的脸往下淌。坦古尔用一股纯粹的魔法力量攻击他。妇女们的尖叫充斥着整个空间,而他的受害者被剥得精光、被熏黑的骨架倒在了地板上。坦古尔接着选择了另一个受害者,一个打扮成人类女神的女人。
“你!告诉我饲主在哪里?回答我!现在!现在!”
这个愚蠢的女人茫然地看着他。“什么是饲主?”她问道。坦古尔的回答是用魔法攻击她。另一具烧焦的尸体倒在地板上。坦古尔这一次非常狡猾地选择了一个伪装成艾萨辛氏族刺客的人类。
“你!饲主!在哪里?!”坦古尔大声喝问。伪装成刺客的人类转过身来,它的尾巴扭动得很像一个真正的鼠人。
“不,主人!别爆我!”它用流利的鼠人语喊道。很了不起,坦古尔心想。一个会说我们语言的人类!然后他意识到这不是人类。躲在人群里的家伙是那个该死的张斯奎克。坦古尔看着刺客,舔了舔他的嘴唇,想着刺客的愚蠢几乎让他失去了到手的胜利,还记起张斯奎克所赢负责的其他所有失败。
现在这情况太完美了,坦古尔心想。如果有人问起,他会说这完全是个可怕的错误。于是他调集他所有的力量。当黑魔法吞噬他的身体时,张斯奎克发出了最令人满意的尖叫。
坦古尔幸灾乐祸地看了一小会儿,然后又挑出了另一个人。“你!饲主在哪里?回答!快快!否则你可耻的生命就完蛋了!”
“但我不知道饲主是什么,”打扮成一只巨大的粉红色兔子的胖子呜咽着说道。坦古尔耸了耸肩,狠狠地爆掉了他。更多的骨头掉在大理石地板上。
即使是在战争魔石的阴霾笼罩着他的头脑时,他也开始意识到他的策略有问题。人类似乎不太明白他说的意思。会是什么原因呢?也许他们虚弱的头脑迷失了方向?毕竟,他要的是他们的饲主。也许他可以直呼其名?他向一位胆小的繁育者打了个手势,用一只爪子指着她。
“你!你!你是饲主艾曼纽吗?”
这个繁育者显然被坦古尔的威严所震慑,说不出话来。他狠狠地爆掉她,给其他人当做一个教训,提醒别人在他提问时要回答。他下一只选择了雄性,希望它会比那只小一点的繁殖者稍微聪明一点。
“你——饲主艾曼纽在哪儿?”那只雄性人类挑衅地摇了摇头。
“我永远不会告诉你。我发誓效忠于我的女伯爵,为她——”
坦古尔打了个哈欠,在人类还没来得及说完之前,又施了一波黑魔法。当他们选择对立面的时候,他非常讨厌这一点。他在魔都的实验品有时也会有同样的情况,特别是在他把他们的繁育者和幼崽带走做实验之后。在某些方面,这确实是一个神奇的种族,他心想,但这一点上实在太愚蠢了。
在他眼角的余光中,坦古尔看到两个人类繁育者在互相嘀咕。他慢慢地把灼热的目光转向他们。一个繁育者站直了身子,其中一个则大步朝他走来。她摘下面具,露出一张苍白而坚定的脸。
“我相信你是在找我,”她挑衅地说。“我是选民艾曼纽女伯爵!”
坦古尔几乎失望了。战争魔石的力量仍然在他体内涌动,他一直很喜欢使用它。再没有什么比把低等生物炸成碎片更让人激动的了,除非那是一种获得权力时的感觉。
“好!好!”坦古尔说道。“你马上命令你的军队投降,我就让你活着。拒绝的话我将继续。”
第六百九十九章 英雄时刻
德雷克斯勒看到那个长着可怕角的老鼠人大步穿过人群,不禁打了个寒颤。一看到它,他就充满了恐惧。吓着他的不是那双红通通的眼睛,也不是它毛发竖立的样子。很明显,这就是它所蕴含的力量。
德雷克斯勒神秘而协调的感官可以看到这个东西充满了黑暗魔法的能量。他自己就是一个魔法师,也看得很清楚,这里面有一种非常不自然的东西。任何生物都不应该能够在不遭受严重后果的情况下行使或遏制这种力量。至少,它应该疯掉。大多数情况下,它可能会爆炸,被体内翻滚的巨大能量炸得粉碎。
德雷克斯勒想知道,它从哪里获得了如此强大的力量?这么多能量的唯一可能的来源据说是贤者之石。不,他很快有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一个更加危险的东西——纯净魔石。这个生物可能正在消耗这些东西吗?这是一种近乎荒谬的假设。
也许这个生物并没有毫发无损地逃过使用这种东西的影响。它含糊不清的语言和蹒跚的脚步、不稳定的动作无疑暗示着它出了问题。它的胡须颤动着,它的头在抽搐,这使它看起来就像处于某种致命上瘾症状的晚期。是的,那家伙已经疯了。毫无疑问。它如此随意地把任何不能满意地回答它的问题的人炸得粉碎,清楚地说明了这个事实。现在的问题是他,德雷克斯勒,打算会怎么做?
他对自己的懦弱感到震惊。每当这个生物聚集起它的黑暗力量时,他都能感觉到。他至少可以试着释放一个反制咒,但他没有。他已经被那东西的外表所引起的恐惧和如果他干预的话会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所压倒了。他确信他将在与这个老鼠人的法术决斗中失败,而引起它的注意将是致命的。即使他能以某种方式控制住鼠人法师,他穿着黑色盔甲的侍从们也挤满了整个房间。说句公道话,他们没准会先用那些残忍的刀剑把他砍倒。
所以他什么也没做,但六个人已经死了。他为吕歇尔男爵所做的事感到骄傲,他为这个人在死前反抗老鼠人的方式感到骄傲。他为什么不能鼓起这样的勇气呢?他内心中的治疗者对他没有采取任何措施来阻止这种生命的丧失而感到震惊。现在,女伯爵自己也处于危险之中,她愿意牺牲自己的生命来保全她的臣民。德雷克斯勒在内心中发誓说,这一次,如果老鼠人发动攻击,他将会介入。
只要他能控制住,就不会再有魔法杀人了。
“我决不干这种事,”艾曼纽女伯爵颤抖着说。“我宁死也不愿命令我的部队向你们这些肮脏的害虫投降。”
“愚蠢的人类饲主——如果你敢违抗我,我就会这么做!”坦古尔说着。他举起爪子,把黑暗魔法的力量在爪子周围威胁地玩弄着。人类饲主微微退缩了一下,但既不动也不张嘴。坦古尔想知道是否有办法打破僵局。也许如果他下命令把一些人类放在她眼前进行折磨,她就会变得软弱。坦古尔的实验让他相信这样的方法通常会奏效。是的,就是它!
然后,从舞厅里他周围的某个地方,他感觉到魔法能量正在慢慢积聚。它们也不是类似鼠人魔法的能量。就在他转过头去寻找魔法的来源的时候,他听到一阵脚步声也越来越近了。
“好了,好了,我们到这儿干什么?”一个刺耳的声音大声说道,就像两块大石头磨擦在一起,但也像一把刀子插进了坦古尔的心脏。“哈,看来我们正好及时赶到,正好能杀一些老鼠。”
坦古尔抑制了要喷出恐惧气味的冲动。他听出了那刺耳的、冷酷的咆哮声!先知把头扭向一边,只是为了证实他最担心的事情,他看到了它们是真的。站在大厅入口的是矮人格雷罗根和人类的白恩,而且他们身后是一大群人类军队!
坦古尔在沮丧而愤怒中嚎叫着。他深入到他堕落的灵魂深处,把他所有致命的能量集中在一次强大的爆炸中抛向他的敌人身上。
当白恩看到如同午夜的黑色霹雳聚集在先知的爪子周围,他原本准备扑向一边。围绕着老鼠头的邪恶魔法能量散发出的灵光是如此明亮,以至于几乎不可能看不到。当巨大的破坏力突然向他释放出来时,他毫不畏惧地坚守阵地,似乎一点也不害怕。
他飞快地用右手拔出腰间的祭刀,插入肩胛骨,左手掏出临时配置的药剂,口中念诵起他唯一会的保护咒语,并且内心期待这道咒语至少能保护他不死。但新的祭刀太过锋利,完全超过了白恩的想象,祭刀直接刺穿了他的左键,影响了他的左手,药剂从他手中滑落,掉在地上,碎裂开来。
该死!白恩绝望地咒骂道。
一道强烈的闪光和一声噼里啪啦的巨响,就像雷声从头顶上倾泻而下。空气中充满了燃烧的金属臭氧的臭气。白恩模模糊糊地意识到有两束能量从鼠人先知的爪子里蹦了出来。其中一道瞄准了他。另外一道瞄准了格雷罗根。他闭上眼睛,满心期待着死亡。
他感到的不是预期中的一阵难以置信的剧痛,而是皮肤上轻微的刺痛,头发开始竖了起来。他睁开眼睛,发现他和矮人都被笼罩在一个金色的能量场中。长长的金色线条从环绕着他们的光环中迅速回到了德雷克斯勒医生的手上。白恩可以看到医生脸上紧张的表情。尽管他很感激医生救了他们的命,但他知道,医生抵挡不住包围着他们的充满黑暗魔法力量的风暴。
“这是你能做的最好的了吗?”格雷罗根极为失望地大声咆哮着。“老鼠人,你的生命结束了!”
弃誓者穿过闪耀能量的电晕。白恩就在他旁边冲了过去。口中改为念诵另外一道法术。
不!不!先知坦古尔看到他的两个敌人向他冲来,惊恐地想。这是不可能的!怎么会这样呢?这一对可恶的家伙,在他即将胜利的时候,怎么能阻挠他呢?是什么邪恶的神保护着他们,让他们活着,一次又一次地干涉他的计划?他龇牙咧嘴,咆哮着,继续释放着他的毁灭能量,去对抗那盘绕在他们俩和死亡命运之间旋转的金色盾牌。他可以感觉到,在他那不可思议的能量的无情压力下,它开始崩溃了。
不幸的是,它没有足够快地消失。按照人类与矮人和他之间的距离缩短的速度,在他把他们的肉从骨头上扯下来之前,他们将会先到达面前坦科尔。他咆哮着诅咒,控制着自己的咒语,知道现在需要的不再是法术。
“快!快!”他命令他的风暴突击队员们。“杀死他们!现在!现在!”
风暴突击队员带着明显的不情愿开始发起进攻。他们听说过这一对组合。他们对鼠人事业所造成的破坏,据说是攻击海德堡的鼠人军队故事中的传奇人物。他们的存在使坦古尔的部队士气低落。而当矮人把经验丰富的利爪队长当成一只小狗一样斩首的方式并没有让这些老鼠人安心。况且大量愤怒的人类涌进舞厅。坦古尔意识到,他的部队的士气只差一点点就会崩溃。
他迅速衡量了胜利的可能性,发现自己的时机已经过去,胜利已经从他手中溜走了。现在是衡量他生存机会的时候了。如果他现在就离开,而他的部队还在减慢敌人追击速度的话,坦古尔意识到他可能会最先到达厕所。一旦到了那里,他就可以用通道石打造一个通向下水道的大门。当然,现在他的力量处于低潮期,他不可能有足够的力量为他所有的士兵撑开大门。事实上,他怀疑不止一个老鼠人会从这里逃走。
尽管如此,他知道必须为鼠人种族保留坦古尔的天才。总会有一天,他会回来报仇。
“前进吧,我勇敢的风暴突击队员们,向着注定的胜利前进!”坦古尔用他最大的声音喊道,然后他掉转尾巴,拼命地跑。
他不需要他的先知的直觉来告诉他,他身后的屠杀将是一边倒和绝不留情的。
在白恩抵达那位鼠人先知前,那些穿着黑色盔甲的老鼠人就涌了上来,虽然看上去很不情愿,但是他们数量众多。白恩瞥了一样还在舞会厅中的那些贵族们,决定还是放弃使用太过明显带着‘邪恶’气息的法术。
他拔出左肩的祭刀,念诵完法术。这道法术会让他吸收血液,通过这些血液持续治疗自己,时间并不会太长,如果他隐藏的足够好,他相信没有人会发觉这一点。接着,他就跳进了鼠群中。
与白恩之前预想的不太一样,除了最初的几个老鼠人之外,‘风魄’把他们的盾牌和黑色的盔甲就像切黄油一样切开,并且闪耀的电光还让他们周围的同伴不停抽搐之后。再上来的鼠人似乎好像是被他们身后的同伴推上来一样,与其说作战**强烈,不如说想从战斗中脱离的**更加强烈。
在白恩砍翻了一个黑甲老鼠人之后,为了抵挡另外一只老鼠人的进攻,不得不挥剑格挡,但他左手无法进行任何防御,这给了他左手边的鼠人一个极佳的进攻机会,白恩甚至只能期待那只老鼠人手中的锯齿剑不要砍透自己身上的锁子甲和魔法长袍的双重防御。但令他意外的是,那只鼠人似乎发现了脱离战斗的机会,掉头便跑掉了。
当白恩在惊讶之下刺死了眼前的对手,试图解决掉刚才偷袭的那只老鼠人时,发现这只老鼠人竟然也开始逃跑了。接着,这些老鼠人就像他们出现时一样,疯狂地往楼梯上冲了过去,以至于挤满了整条阶梯,以至于涌入的人类都被挡在阶梯前。
当没逃掉的老鼠人终于被清理干净时,那个老鼠人先知早已不知去想。而令白恩好奇的是,为什么这群老鼠人最终大部分都疯狂地朝着一间厕所的位置涌去。
而另外一件他没注意到的事情则是,他的法术不光吸收了那些死去士兵的血液,还有一小部分黑色的血液。
第七百章 命运
“就这样,这些老鼠人被赶出了城,虽然付出了巨大而可怕的生命代价和财产损失。还有一个对于我来说的好消息,我的那柄火枪终于被改造完毕,矮人工匠增加了一个我认为最重要的功能,可以让我同时发射三发子弹,虽然精度会下降。不过考虑到矮人工匠用那柄被熔炼的魔法剑剩余的材料特质的弹药和一些对精度的改良,这确实大大增加了我武器的威力,至少我又有一个可以面对远距离敌人的作战方式。”
“而我继续留在海德堡的理由也不存在了。我本想休息一下,喘口气,换个更好的环境,甚至回到法塔林岛去看看,但却没能做到。不光是因为法尔海姆的推荐和协会需要人手,我更怀疑是厄运之手正在伸向我和我的同伴,否则一切太过于巧合。于是我们再次开始了一段旅程,终点是世界上最遥远、最荒凉的地方。”
——摘自《白恩日记》,第五卷
白恩坐在他在酒馆里最喜欢的椅子上,完成了日记里的记录。他会把这本书留在法尔海姆的仓库里,直到他回来认领,格雷罗根试图让他记录自己的英勇行为的想法激发了他的写作**。
这只是第一卷,记录了他如何和法尔海姆被带到黑塔之中,如何面对那些残忍恶毒的导师们,如何认识了一些同伴,如何和现在还活着的同伴们一起建立了他们小小的组织——立誓者,还有如何最后杀死留在黑塔之中的监管者并且夺取了黑塔。
现在他能理解诺尼留斯所写的《传奇的终结》了,他当初还认为那些被写进书中的人如果知道的话,一定会竭尽所能地干掉作者。但事实上,正因为这本著作,即使在很多方面以一种令人物本身感到不快的方式来描写他们所经历的事件,但毫无疑问,这本书让其中的人物真正的成为了传奇。而不是某个彻底被人遗忘的人物。
因此,他也决定好好把他的经历写下来,如果有机会让这本书有更多的人读到,甚至能和《传奇的终结》一样流传下来,没准自己也能成为未来某人心中的传奇人物。当然,他也能更理解格雷罗根的想法了。如果他能抽出时间来写一写这位矮人英雄般的死亡,它也可能是无价的。
从外面他能听到锤子敲打的声音。建筑工人们已经工作了好几个星期,试图恢复这座被战争创伤过的城市昔日的辉煌。白恩知道,海德堡要想完全康复,还需要很多年。不过,他并没有遇到很大的麻烦。事情的结局或多或少还算顺利。
伯爵夫人很感激,但她在奖赏帝国当局通缉的两个罪犯时,而又不能不得罪皇帝本人,因此她对此也无能为力。所以只有过许多感谢的声明和甜蜜的微笑,但仅此而已。白恩并不在乎。他很高兴没有被关进监狱,就像他很高兴在老鼠人攻陷宫殿后的那个冲突之夜幸存下来一样。
他一想到街上发生的人类与老鼠人之间的野蛮战斗,仍然不寒而栗。清理这座城市花了一整天的时间,第二天剩下的大部分时间也是如此。即使清理完毕,大多数人在第二天晚上仍然没有睡去,不敢相信他们是安全的。后来又花了许多天的时间四处搜捕,才把这些老鼠人从他们所有的藏身之处挖出来,但他仍然不确定下水道里是否已经完全没有他们的踪迹。
另一方面,瘟疫已经减轻。也许大火已经把这座城市烧得干干净净——也许它只是夺走了它所能夺走的所有生命。德雷克斯勒医生声称瘟疫就是这样。现在它已经消失了。没有更多的死亡报告。没有更多的人感染。
奇怪的是,那些大老鼠造成的灾害也结束了。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在这些大老鼠中,越来越多的突变体出现了,但它们似乎变得越来越虚弱,身上带着突变特恒,就好像它们还没出生就出了什么问题。许多大老鼠的后代都是死产。就好像它们是被那些老鼠人故意设计了什么缺陷似的。也许他们的目的是要蹂躏这座城市,然后灭绝,让这个老鼠人最终拥有一切。这是一个魔鬼般狡猾的想法,白恩不禁打了个寒颤。老鼠人真能做到这种事吗?还是这一切只是一场意外?
远处的某个地方,寺庙的钟声响起。当然,祭祀们声称是他们的神介入才拯救了海德堡。这就是他们传教的方式。白恩几乎没有看到任何珍贵的证据,能证明那些不朽者中的一员已经采取行动来保护海德堡,但是他又能说什么呢?也许他们就像德雷克斯勒医生所说的那样,一直在暗中保护着这些人。当然,白恩认为格雷罗根和他自己还是非常幸运的,也许这就是诸神的恩赐。
诸神也放过了其他人。法尔海姆和法塔林协会的人员都安然无恙,甚至过得很好。正如他所预测的那样,重建工作对各种各样的物资都有很大的需求,法塔林岛的舰队正在提供这些物资。
德雷克斯勒医生也几乎完全从与老鼠人先知的法术之战中恢复过来了。自从那个倒霉的夜晚以来,白恩已经来看过他好几次了,那个人看上去和往常一样平静、愉快。有一次,他甚至在医生的别墅里遇见了奥斯特瓦尔德。海德堡的这位间谍头子对白恩有了近乎英雄崇拜的尊重,这让白恩觉得很尴尬。
海因茨和大多数雇佣兵都安然无恙。但那个酒馆老板的头被狠狠地敲了一下,他的头上缠了好多绷带,看上去像个艾尔厄拜人,但他还在吧台后面,大口大口地喝着酒。
白恩不知道埃莉莎在哪里。自从开战的前一天起,他就没见过她和汉斯,他认识的人都不知道她的下落。他真诚地希望她一切安好,已经逃回了家乡。他仍然还是有些想念她。
尽管他们把宫殿搜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那个老鼠人先知。宫廷里的法师们所发现的只是在厕所里发生的一些奇怪的魔法共鸣。人们认为坦古尔使用了魔法来逃脱。对于这种魔法,白恩总是很羡慕。
在很大程度上,市民们是开心的。他们幸存了下来,正在重建家园。不管怎样,生活照常进行,白恩盼望着能好好地休息一下。
在战斗结束后的几天里,因为再一次避开了他期望的英雄般的死亡,格雷罗根像一只头痛欲裂的熊一样跺着脚走来走去,然后用三天的狂饮和斗殴来安慰自己。他坐在酒馆的角落里,喝得宿醉,但仍然大声叫着要啤酒。
白恩合上日记,走了过去。
“你有什么打算吗?”白恩问道。
“什么什么打算?”格雷罗根等着红红的眼睛抱怨道,转头又对着吧台吼道。“该死的!我的啤酒!不然我就用你的头骨当酒杯。”
“我决定好好休息一下,正在打算去哪。你要跟我一起走吗?”白恩解释道。
“有什么区别?”
“我不太想回法塔林岛,不过你愿意去吗?”
“一个岛?得坐船吧?”
“好吧,”白恩知道矮人不喜欢船。“那么提尔亚呢?那边比较暖和。”
“我讨厌海。”
“那我说的下一个方案你恐怕也不喜欢,”白恩撇了撇嘴说道。
“只要没有船就好。”
“最方便的当然是坐船,但是陆路也可以去,就是有些麻烦。”白恩继续解释道。“法塔林协会准备派人去卡斯勒夫处理一些事物。需要一个能够代表他们的人。我的…兄弟在忙着海德堡的事情,重建工作看起来要进行很长一段时间。所以他推荐我去,我个人不是很喜欢那么冷的地方。”
“那就不去。”格雷罗根没好气地说道。
“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白恩反问道。
“没有,”格雷罗根转头继续对着吧台咆哮。“我的啤酒呢?你忘了我说的话了吗?你的脑袋!酒杯!”
“对了,我好像听到有人提到了一条龙。”格雷罗根似乎突然想到什么,转头对白恩说道。“你知道在哪里吗?”
“龙?”白恩听到法尔海姆提起过,不过他没具体询问。不过他压低声音说道。“事实上,法塔林岛上也有龙。但我觉得去找在野外自由自在生活的龙,然后变成它的粪便,不是一个英雄般的死亡。”
“屠龙不是英雄行为吗?”格雷罗根瞪着眼睛反问道。
“一般来说是恶龙吧。”白恩也不太确定这一点,似乎每个伟大英雄总会去没事屠个龙什么的,但书里也不是每一次都说对方是条恶龙。
“那么我们就去屠龙吧!”格雷罗根点点头肯定道。“就这么定了。”
“那么其实我现在就可以记录下你伟大的死亡过程。格雷罗根-马哈尔,索尔瑞恩之子,1448年前往屠龙。死于遇见龙的第一天,过程:去死吧,你这该死的恶龙!噗~~嗷~呃~。然后作为一滩矮人粪便留在了龙穴中。”
白恩的话把周围的听众都逗笑了。
格雷罗根愤怒地瞪着白恩,白恩可以看到他肌肉上的青筋在跳动,他怀疑矮人也许会跳起来攻击自己,于是他一只脚后退了半步,隐隐摆出一副防御姿态。但格雷罗根最终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我早晚一定要屠一条该死的龙证明给你看!”他自顾自地嘀咕道。
“我相信这一点。”白恩淡淡地说道,语气里满是怀疑,但格雷罗根只是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这时候,酒馆客厅的门开了,另一个矮人走了进来。他比格雷罗根矮,体型更轻。他头上缠着一圈鲜红色的布,胡子也剪短了。他穿的束腰外衣被分成了红色和黄色的方块,明亮得令人生畏。新来的人环顾四周,当他看到格雷罗根时,眼睛睁得大大的。他迈着坚定的步伐向格雷罗根走去。白恩给新来的矮人让开了道路,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你是格雷罗根,索尔瑞恩之子,一个弃誓者吗?”白恩知道他们不喜欢别人听到他们的秘密谈话,但他并没有离开。
“如果我是呢?”格雷罗根用他最野蛮和粗暴的语气说。“你想做点什么吗?”
“我是诺尔森,诺尔之子,一个忠于氏族的信差。我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要告诉你。我千里迢迢来送它。”
“好吧,那就继续吧!我可没有一整天的时间浪费。”格雷罗根不耐烦地嘟囔着。
“这不是口头信息。它是用符文密码写的。你会读,不是吗?”
“就像我能打掉那些对我无礼的送信人的牙齿一样。”
信差大模大样地拿出一个羊皮纸信封。格雷罗根把它拆开了。他开始读了起来——当他这样做的时候,他脸上的血色全消失了。他的胡子竖了起来,眼睛睁得大大的。
“什么事?”白恩问道。
“可怕的厄运,人类。真是一场可怕的灾难。”他从椅子上站起来,伸手去拿他的斧头。“你说过你要去北方,不是吗?拿上你的装备。我们要走了。”
“卡斯勒夫?”
“极有可能是世界的尽头。”格雷罗根摇摇头说道。
第七百零一章 新的旅程
“在海德堡的可怕事件之后,我已经在帝国,至少海德堡周围小有名气。这也导致当我们向北旅行时,大部分时间只能选择小路走,免得赏金猎人来找我们。”
“法塔林协会交给我的任务倒是很简单,和北方王国卡斯勒夫重新签订一份贸易协定,要求更详尽的同时最大程度保障协会的利益,毕竟现在那里是协会除了灾难之后的海德堡外最大的食物倾销地,同时还是协会最大的酒水销售地,据说当年安塔拉特姆制作的马铃薯伏特加在那里极为受欢迎。”
“考虑到那里的天气情况,我对此表示理解。而且考虑到这种酒只需要从法塔林岛运输原浆过去,在当地再和三倍的水混合后便可以贩卖,和其他酒类想必其运输成本极低,导致价格也非常合适。而减少水的混合程度便可以以更高的价格卖给当地的贵族。”
“因为其价格低廉,其他地方的平民也很喜欢在酒馆小酌一些被酒保添加更多水的这种酒,但贵族们就几乎不屑一顾了。毕竟考虑到布尔坦尼亚,玛格瑞塔,甚至比尔巴利都有其独特的酒品,法塔林岛几乎是唯一拿得出手的这种酒和以上地方的酒比起来确实相当低劣,唯一的优势就是价格。”
“当然,法塔林岛实际还有两种非常非常受欢迎的酒水,一种是曾经的金盾矮人酿造的蜂蜜麦酒,每一滴都浓稠的如同蜂蜜挂在杯口。但是即使不去考虑其价格,这种酒水矮人并不愿意大规模贩卖,基本上每年只有不到一百桶供应给法塔林协会,协会也大部分作为招待贵宾或者举办宴会时引用。”
“另外一种是则是南方矮人酿制的被称为‘金沙’的淡麦酒,分为两种口味,一种是不含任何调味剂,浅黄色的淡麦酒;一种是添加了各种坚果,具有坚果的味道和令人愉悦的口感。这种啤酒虽然拥有足够的产量,但是也风靡了法塔林岛,在岛上居民中供不应求,大部分产出都被岛上居民(主要是矮人自己)所消耗。”
“说到这里,该谈谈我的同伴了。我的同伴收到那封来自矮人的信,心里充满了一种奇特的期待。因为他讨厌船,所以我们只能沿着道路前进。而当我们疲惫地向目标前进的时候,他似乎很高兴。在漫长的几个星期的旅行中,无论强盗、畸变体或是野兽的威胁,都没有使他气馁。他几乎不想停下来吃饭,更不寻常的是,他几乎不想停下来喝东西,相信我,我从未想到过格雷罗根会有一天对啤酒不感兴趣。而回答我的问题时只含糊地提到命运、厄运、旧债和黑塔。”
“是的,没错,黑塔。如果我不是确信自己听到了这个词,我绝对不会跟着他跑到北地。好吧,我承认,我大概率还是会跟着他,但是我会尽最大的努力阻止他。好吧,好吧,我在骗自己而已,我还是会跟着他来,也许我已经被他的疯狂所传染,也许只是好奇,谁知道呢。”
“不过无论如何,我个人还是不太喜欢北方,主要是天气,我的法术在寒冷天气下会严重打折扣,你可以想象鲜血法术在释放完后被冻在雪地之中是多么滑稽的事情。而且在我的印象里北地人相当粗野,考虑到我在海德堡见识过了那些自认为相当温雅的马尔努斯帝国人的表现,我怀疑对自己对北地人的‘粗野’程度认识不足。当然,我也见过卡斯勒夫的雇佣兵,但人在异乡一般都会收敛一些,不是吗?”
“对我自己来说,我充满了焦虑和自责。我不知道埃莉莎发生了什么事,我为我和法尔海姆的分别感到难过。我一点也没想到还要过多久我才能再见到他,而且是在多么奇怪的情况下。我也没有想到,选择走陆路而不是坐船以后,从海德堡开始的这段旅程会把我们带到多远的地方,我们的最终目的地会有多可怕。”
——摘自《白恩日记》,第五卷
“你把我的啤酒碰洒了,”不远处格雷罗根没好气地说道。
白恩认为,如果刚才打翻酒壶的那个人还有点理智的话,那么矮人低沉沙哑的声音所发出的威胁性语调,就会使他立刻选择避开接下来的争斗并选择道歉。但雇佣兵喝醉了,他还有近十个长相粗鲁的同伴在他的桌子旁,还有一个在酒馆里咯咯傻笑的‘伴侣’姑娘等着他去讨好。对于那些只长到他肩膀高的人,他是不会让步的,即使那个人的宽度几乎是他的两倍。
“所以呢?你打算怎么办,斯特波利蒂?”雇佣兵冷笑着回答。
白恩听懂了,但他不确定矮人是否听懂,不过考虑到雇佣兵的语气,是个人应该都能听出这个词内涵的意思。不过白恩仍然想解释一下,斯特波利蒂这个词是马尔努斯帝国语指发育不足的人,但他们很少用这个词去真正称呼那些发育不足的人类,而大部分用来特指侏儒种族,半身人种族或者在类似这种情况下愚蠢地试图用这个词称呼一个矮人。
考虑到三者虽然均是身材不高,但是考虑到矮人的肌肉发达程度,尤其是矮人佣兵们平时穿着的那身重达六十到一百磅的厚重盔甲,这个雇佣兵应该确实和喝了不少酒。不过白恩转念一想,或许这和格雷罗根身上并没有穿那么厚重的盔甲有关,也许对方认为他是矮人种族中的某种‘弱者’?白恩瞥了瞥矮人身上像山一样鼓起的肌肉,叹了口气,猜测也许对方是个瞎子。
格雷罗根带着既后悔又懊恼的心情,盯着桌上那摊蔓延开来的啤酒看了一会儿。然后,他在座位上转过身来,看了看雇佣兵,用手摸了摸他头顶那个巨大的发冠,那顶发冠高耸在他刺着纹身的头皮上。他像马甲一样的板条甲叮当作响。以一个酩酊大醉的人来说相当精准的动作,格雷罗根揉了揉眼睛,拍了拍脸颊,然后交叉了手指,掰了掰指关节——然后突然用右拳猛击出去。
这不是白恩见过的最好的一拳。事实上,它的前奏太多,既笨拙又不科学。尽管如此,矮人的拳头还是像火腿的切口那么大,而那只握着拳头的胳膊却像树干那么粗。不管它击中了什么,都会遭殃的。那人的鼻子断了,发出一声令人作呕的爆裂声。雇佣兵就这样飞回属于自己的桌子。他昏迷不醒地躺在铺满锯屑的地板上。红色的血从他的鼻孔里喷了出来。
白恩皱着眉头,似乎这一拳的威力并不像自己想的那么大,雇佣兵的飞行距离和轨迹都太低了。他又仔细瞧了瞧,经过深思熟虑,白恩借着自己的醉意断定,随着这一拳的后续效果,这一招肯定奏效了。事实上,考虑到矮人喝下的啤酒数量,证明这里的酒相当不错。好吧,白恩承认,自己的思绪开始飘起来了。
“还有谁想尝尝拳头的味道?”格雷罗根醉醺醺地问道,接着恶狠狠地瞪了雇佣兵剩下的伙伴一眼。“还是你们都像你们看上去那么软弱?”
听到这话,雇佣兵的伙伴们从长凳上站起来,把冒着泡沫的啤酒洒在桌子上,把酒馆里的姑娘们从膝盖上抱起来。不等他们向他扑来,矮人就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向他们扑去。他掐住最近的一个雇佣兵的喉咙,把他的头向前拉,用自己的头撞他。那人倒下去时就像被斧头砍死的牛一样。
白恩又喝了一小口旅馆里的酸葡萄酒来帮助他继续思考。他已经喝了几杯了,但那又怎样?一路走到贡特斯布鲁姆是一段漫长而艰难的跋涉。自从格雷罗根收到那封神秘的召唤他们到这家酒馆的信后,他们就一直在不停地移动,一路几乎都没有休息过。
有那么一会儿,白恩本想把手伸进矮人的背包,拿出那封信再仔细看看,但他已经知道那是徒劳的努力。这封信是用矮人最喜欢的那种奇怪的符文写的。按照这个世界的标准,白恩绝对是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人,但他不可能读懂这种陌生的语言,尤其白恩怀疑内容还被加密了。也许并没有,白恩也无法确定这一点,他感觉被自己的无知所挫败,于是伸直了他的长腿,打了个哈欠,又把注意力集中到打架上。
它已经酝酿了一整夜。自从他们走进‘猎犬也马车’的世界,当地的男孩们就一直盯着他们看。他们一开始就对格雷罗根的外表说了些难听的话。这一次,格雷罗根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这是很不寻常的。通常,他像身无分文的提尔亚公爵一样敏感,像牙疼的黄鼠狼一样暴躁。然而,自从收到这条信息后,他变得孤僻起来,除了自己变得异常激动之外,对周围一切都不怎么注意了。整个晚上他所做的就是守着门,就好像在等他认识的人来似的。
起初白恩还很担心会发生一场斗殴事件,毕竟考虑到这间马车旅店的名字,就知道这里是为佣兵和马车夫专门提供服务的旅店。在对方人数众多的情况下,白恩如果不想挨揍,没准就要动手杀人。但几杯产自提尔亚的干红葡萄酒下肚后,便很快就使他镇定下来。他曾怀疑是否真的有人会蠢到跟那个矮人动手。但他确实没有考虑到当地人的无知。毕竟,这是一个通往塔尔贝思海姆的小镇。他们怎么可能知道格雷罗根是谁?
事实上,考虑到两人的身份,白恩希望他的知名度不要扩散到这里。毕竟赏金猎人们并不在意他们的猎物是活得还是死的,也许死的更好,毕竟带着脑袋要比带一个活人要方便的多,不是吗?
这时候,格雷罗根一拳打在另一个人的肚子上。当空气从他的肺部呼出时,他的对手弯下了身子。矮人借机抓住他的头发,把他的下巴狠狠地摔在桌子边上。注意到雇佣兵还在动,矮人又不停地用他那呻吟着的受害者的头猛敲桌子边缘,直到他躺下不动,看起来奇怪地倒在血泊、唾沫、啤酒和破碎的牙齿中。
又有两个魁梧的战士向前扑去,各自抓住了矮人的一只胳膊。格雷罗根鼓足力气,怒吼着表示蔑视,把其中一个甩到地上。当他摔在地面上的时候,矮人把他沉重的靴子插进了他的腹股沟。酒馆里充满了尖锐的尖叫声和吸气声。白恩看的脸部都抽搐了一下,希望这一脚还为这可怜的家伙保留了生育的能力。
做完这一切,格雷罗根把注意力转向另一个战士,他们扭打起来。慢慢地,尽管那个人的身高比格雷罗根高上一半,但矮人的巨大力量开始显现出来。他把对手推倒在地,跨坐在他的胸前,然后慢慢地、有条不紊地猛击他的头部,直到他失去知觉。除了早就发现不对逃走的那几个人,最后一个雇佣兵急忙冲到门口——但就在这时,他撞上了另一个矮人。那个新来的矮人向后退了一步,然后给了他一记精准的重拳,把他打倒在地。
白恩又再次确认了一遍,起先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在世界的这个地方,似乎不可能再有另外一个弃誓者了。但现在格雷罗根也在看着这个陌生矮人。
第七百零二章 陌生矮人
如果说有什么区别的话,那就是最近到来的矮人比格雷罗根更高大、更强壮,事实上,白恩本以为格雷罗根就是他见过最高大的矮人了。那个矮人的头发被剃光了,胡子也剪短了。在他的头顶上看起来就像把一排巨大的钉子钉进了他的头骨,做成了一个头饰,然后涂上了不同的颜色。他的鼻子被打断了很多次,已经看不出原本的形状了。一只耳朵明显被经常殴打,变成了扁平肿胀的形状;另一只实际上已经被扯得干干净净,只在他脑袋的一侧留下一个洞。他的鼻子上戴了一枚大鼻环。他身上没有纵横交错的伤疤,却布满了纹身。他一手拿着一把大锤子,腰间插着一把短柄宽刃斧头。
在这个新来的弃誓者后面站着另一个矮人,更矮一些,胖乎乎的,看起来更有教养。他大约只有白恩的一半高,但身材很宽,或者说有些胖。他那精心修剪的胡子几乎长到了地面。他的大眼睛从厚厚的镜片后面如同猫头鹰似的眨着。他的手指上沾着墨水,手里拿着一本厚重的大书,是用黄铜装帧的。
白恩有些不确定,但在法塔林岛,他确实见过那些金盾矮人的符文法师拿着类似的金属书。
“斯诺瑞-刺角,像我一样活着和呼吸!”格雷罗根咆哮着,他那令人厌恶的微笑露出了残缺的牙齿。“有一阵子不见了!你在这儿干什么?”
“斯诺瑞来这里的原因和你一样,格雷罗根-马哈尔。斯诺瑞收到了学者老博雷克的一封信,让斯诺瑞去黑塔。”
白恩再一次听到了‘黑塔’这个词,他把耳朵转向两人,更加仔细地试图听清对方的谈话。
“别想愚弄我。我知道你不识字,斯诺瑞。当那些钉子被钉进去的时候,这些文字就从你的脑袋里被敲出去了。”
“巴尔克洛-长须把它翻译给斯诺瑞的,”斯诺瑞解释道,他看起来很尴尬,看起来像一个矮人所能看到的最尴尬的样子。他环顾四周,显然想转移话题。
“斯诺瑞认为他错过了一场精彩的战斗。”这个矮人说道,他看着这可怕的暴力场面,带着一种渴望的遗憾,就像格雷罗根看着他打翻的啤酒时所耗费的那种表情。“斯诺瑞认为他最好喝杯啤酒。斯诺瑞有点渴了!”
“十杯啤酒给斯诺瑞-刺角!”格雷罗根朝吧台方向怒吼。“最好也给我弄十杯。斯诺瑞不喜欢一个人喝酒。”
房间里一片惊骇的寂静。其他的顾客看了看斗殴现场,然后又看了看两个小矮人,仿佛他们是火药桶,火药桶的引线还在燃烧。慢慢地,他们三三两两地站了起来,悄悄离开了,只剩下了白恩、格雷罗根、斯诺瑞和另一个矮人。
“看谁先喝完?”斯诺瑞垂下眼皮问道,然后狡猾地抬头看着格雷罗根。
“看谁先喝完。”格雷罗根表示同意。
另一个矮人摇摇摆摆地朝他们走来,像个矮人一样礼貌地鞠了一躬,一边向前倾着身子,一边用一只手撩起胡子,免得胡子拖在地上。说实话,白恩已经有太久没有看到如此礼貌的矮人了,格雷罗根几乎改变了他对矮人的印象。
“格里迈尔家族的瓦里克-瓦雷森听候您的差遣。”他用一个温和的,令人愉快的声音说道。“看来你收到我叔叔的留言了。”
斯诺瑞和格雷罗根看着他,似乎被他的礼貌惊呆了,然后两人开始大笑。瓦里克尴尬地得满脸通红。
“最好也给这个年轻人来杯啤酒!”格雷罗根喊道。“他看起来需要放松一下。现在站到一边去,年轻人,斯诺瑞和我正要打赌。”
旅馆老板露出讨好的微笑。他脸上掠过一种如释重负的表情。看来矮人们决心要做的事,不仅仅能弥补他们赶走的那些酒客。
店主把啤酒沿低矮的柜台一字排开。十杯排在格雷罗根前面,十杯排在斯诺瑞前面。两个矮人审视着彼此,就像人们在摔跤比赛前审视对手一样。斯诺瑞看了看格雷罗根,然后又看了看啤酒。他猛地迈出脚步,敏捷的冲刺把他带到了他选定目标的范围之内。他抓起酒杯,举到唇边,仰起头吞了下去。
格雷罗根的进展稍微慢了一点。一秒钟后,他的啤酒才到达到嘴边。之后旅店里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只有矮人喝东西的声音打破了沉默,然后斯诺瑞把他的酒杯砰地扔回了桌子上,几秒钟后,格雷罗根也把酒杯砰地扔回了桌上。白恩惊讶地探头朝里面看了看。两杯酒都喝得精光。
“第一杯永远是最简单,”格雷罗根不服气地说道。不过斯诺瑞又抓了一个酒杯,用另一只手抓了第二个,很快又重复了一遍。格雷罗根也是如此。他一只手抓着一只酒杯,把一只酒杯举到嘴边,一口气吸干,然后又吸干另一杯。这一轮格雷罗根是在斯诺瑞放下杯子之前一点点放下啤酒杯。白恩惊呆了,尤其是当他想到在斯诺瑞到来之前,格雷罗根已经喝了多少啤酒的时候。看起来这两个弃誓者正在进行一场精心准备的仪式。白恩想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打算把所有的啤酒都喝光。
“斯诺瑞,我很不好意思被人看到和你一起喝酒。一个精灵少女都能在你喝下那些东西的时间里喝上三杯。”格雷罗根说道。
白恩说实话非常佩服他竟然还有闲工夫说垃圾话,他转头看了看垃圾话是否影响了矮人的对手。他发现垃圾话似乎起了反效果。
斯诺瑞厌恶地看了他一眼,伸手去拿另一杯啤酒,很快地把它倒进了嘴里,不过他嘴里冒出了泡沫,胡子上也泛起了泡沫。他用一只有纹身的前臂外部擦了擦嘴。这一次他在格雷罗根喝完他那杯之前就完成了。
“至少我所有的啤酒都进了我的嘴里,”格雷罗根不服输地边说边点头,继续彪着垃圾话。
“你是在说话还是在喝酒?”斯诺瑞发出质问。
虽然格雷罗根的垃圾话成功让斯诺瑞回了一句,但整体来说他的计划似乎失败了。
五瓶、六瓶、七瓶啤酒很快便被一饮而尽。格雷罗根看了看天花板,咂咂嘴,打了个大嗝。斯诺瑞也迅速地做出回应。白恩和瓦里克在听到两声饱嗝后交换了一下眼神。那个看上去很博学的矮人回头看了看他,无奈地耸了耸肩,白恩非常了解对方的感受。
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这两个矮人喝下的啤酒比白恩平时一晚上能喝下的还要多。格雷罗根这时候眨了眨眼睛,他的眼睛看起来有点呆滞,但这是他刚刚喝下的大量酒精后的唯一迹象。斯诺瑞身体状况并没有丝毫变化,但他也并没有整个晚上都在喝酒。
格雷罗根伸手放下第八杯,但那时斯诺瑞已经完成了第九杯的一半,在这场比赛中可以说遥遥领先。当他放下酒杯时,他说:“看来你得付啤酒钱了。”
白恩这时候笑了起来,他从未见过格雷罗根在喝酒比赛中输过,这恐怕是第一次,如果他不彪垃圾话的,也许还有那么点希望赢。
格雷罗根没有回答。他一手拿起一杯啤酒,另外一手拿起第二杯啤酒,然后仰着头,张开嘴,举起两杯啤酒同时往里面倒酒。没有吞咽的声音。他根本没有吞咽的动作,只是让啤酒直接流到喉咙里。斯诺瑞对这一令人印象深刻壮举看呆了,以至于他在格雷罗根结束之前忘记拿起自己的最后一杯啤酒。
格雷罗根站在那里微微摇晃着。他又打了个嗝,然后坐在凳子上。
“你能喝得比我多的那一天,斯诺瑞-刺角,就是地狱冻结的那一天。”
“那将是你付啤酒钱的第二天,格雷罗根-马哈尔,”斯诺瑞说着,坐在他的比赛同伴旁边。
“好吧,这还只是开始,”他继续说道。“那我们就认真地喝几杯吧。看起来斯诺瑞还有一些进度要赶上。”
第七百零三章 炉火
“你那是世界上最好的烟草吗,斯诺瑞?”格雷罗根问道,贪婪地看着斯诺瑞往烟斗里塞的东西。他们都在熊熊燃烧的炉火旁,坐在屋子里最好的座位上。
“啊,这只是一片发霉的老叶子。斯诺瑞在来这里之前在山里捡到的。”斯诺瑞否认道。
“给我一些!”格雷罗根一点都不相信对方的话。
斯诺瑞把装烟草的袋子扔给了格雷罗根,格雷罗根从他的背包里拿出了一根烟斗,开始往里面装烟叶。然后格雷罗根用他的眼睛怒视着那位看上去很博学的矮人。
“那么,年轻人。”格雷罗根大声问道。“你叔叔博雷克向我保证的伟大死亡是什么?还有老斯诺瑞为什么在这里?”
白恩感兴趣地向前探了探身子。他自己也想知道得更多内容。一想到召唤格雷罗根的这件事,让就连平时沉默寡言、郁郁寡欢的矮人也会兴奋起来,他就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但瓦里克只是警惕地看着白恩,并没有开口说话。格雷罗根摇摇头,喝了一口啤酒。他向前倾着身子,在火里点燃了一根木条,然后点燃了他的烟斗。等烟斗被点燃,他就靠在椅子上,认真地开始说道。
“无论你想对我说什么,你都可以当着这个人类的面说。他是一个矮人朋友,也是一个守誓者。”
斯诺瑞抬头看着白恩。他那呆滞、粗野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惊奇和尊敬的神色。瓦里克则露出真诚的微笑,他转向白恩,再次鞠躬,这一次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我相信这里面一定有一个故事,”他说。“我很想听听。”
“不要试图改变话题,”格雷罗根说道。“你的亲人向我保证的伟大死亡是什么?他的信把我拖到了半个马尔努斯帝国的另一端,我想听听到底是什么。”
“我并不想转移话题,格雷罗根先生。我只是想为我的书获取一些信息。”
“以后会有足够的时间。现在快说吧!”
瓦里克叹了口气,向后靠在椅子上,指尖相对,尖尖地搭在他那丰满的肚子上。“我能告诉你的不多。我叔叔知道所有的事情,他会以他自己认为合适的时间和方式和你分享。我能告诉你的是,这可能是自马尔努斯时代以来最伟大的探索任务——它与被毁灭的冈特格瑞姆有关。”
“北境失落的矮人堡垒!”格雷罗根醉醺醺地咆哮着,然后突然沉默了。他向四周看了看,似乎担心有人会听到他的话。
“正是那个地方!”
“那你叔叔一定已经找到了一种方法可以到达那里!我还以为他是疯了,当他说他一定会找到的时候。”白恩从来没有听过这个矮人的声音里有这么强烈的激动情绪。它似乎有某种传染性,让白恩自己也开始激动起来。这时候格雷罗根看了看白恩。
打断他的是斯诺瑞。“你可以把斯诺瑞说成是笨蛋,但即使是斯诺瑞也知道冈特格瑞姆是在上一次邪恶入侵中丢失的,它消失在了那片邪恶之地。”他直视着格雷罗根,打了个寒颤。“记得上一次吗!”
“尽管如此,我叔叔还是找到了到达那里的办法。”
白恩突然感到一阵惶恐不安。找到这个地方是一回事。有一个到达那里的方法是另一回事。这意味着,这不仅仅是一次令人着迷的学术探索活动,而是一次充满任何可能的冒险。他有一种可怕的不祥预感,他知道这一切将以什么方式结束,他知道他不想要成为其中的任何一部分。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什么地方是白恩绝对不愿意去的,那片如同地狱般的土地绝对是其中之一,剩下的包括如果真的有还活着的远古巨龙,远古巨人之类的巢穴;黑夜教会的地牢等等。如果非要白恩选择的话,他会把黑夜教会的地牢排在第一位,也可能和第二位互换,具体要看当时的情况,第二位则是真正的地狱,第三位就是那片土地。
“穿越这片荒地是不可能的,”格雷罗根说道。他的声音里不只是谨慎而已。“我去过那儿。斯诺瑞也是如此。你叔叔也是。任何企图跨越它们的想法都是愚蠢的。疯狂和变异等待着那些想去那里的人。在那个被诅咒的地方,地狱触及了这个世界。”
这些话让白恩对格雷罗根产生了新的敬意。很少有人到过这么远的地方,还能活着回来讲述这个故事。对他来说,就像对这个世界大部分人一样,邪恶入侵后的废墟不过是一个可怕的传说,是在遥远的北方是一片地狱般的土地,上一次邪恶势力入侵的可怕军队突然从那里出现,进行掠夺和杀戮。
即使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四百多年,但历史书中几乎都对那次入侵有相信的记载。矮人所有北方的王国和要塞毁于那次入侵,两个人类王国从地图上彻底消失,甚至引发了北地精灵们的大迁徙,彻底放弃了这片大陆。
最终依靠马尔努斯帝国,盖坦大帝国,布尔坦尼亚王国,卡斯勒夫王国,还有精灵、矮人、甚至食人魔之类的这些非人类种族联合在一起才最终获得胜利。但即使如此,那片被蹂躏的土地也再也不适合正常人类定居。
他从来没有听过格雷罗根说他曾经到过那里,但在他们相遇之前,他对这个矮人的经历知之甚少。在两人冒险的旅途中,格雷罗根几乎没有提及到他的过去。他似乎为此感到羞耻。如果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格雷罗根眼中明显的恐惧让这个地方看起来更加令人生畏。
白恩深知,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足以让格雷罗根惊慌的东西,所以任何事情能让矮人产生这个念头的东西,都是令人畏惧的。
“尽管如此,我相信那是我叔叔想去的地方,他希望你和他一起去。他需要你的斧头。”
格雷罗根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才开口说道。“这确实是一件适合弃誓者去做的事。”
这听起来简直是疯了,白恩想。但他设法保持沉默。
“斯诺瑞也这么认为。”
白恩心想,那么斯诺瑞就比他看起来的还要像一个更大的白痴,这句话几乎从他嘴里脱口而出。
“那你愿意陪我去那座黑塔吗?”瓦里克问道。
“对于将要面对这种伟大死亡的前景,我愿意跟随你到地狱之门,”格雷罗根肯定地说道。
“斯诺瑞也是。”
这很好,白恩想,因为听起来这正是你们要去的地方。两个白痴结伴一起去死。然后他摇了摇头。矮人的疯狂似乎开始感染他。他真的在认真对待这趟关于去地狱的旅行吗?当然,这也可能只是酒馆里的闲聊,发疯的想法会在明天早上消失的。
“太好了,”瓦里克说。“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说完,三个矮人都转头盯着白恩看,看的白恩心里有些发毛。
“不,”白恩拒绝道。“我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我从书里看过一些形容,相信我,没有一句话是好词。”
“是的,我们去过。”格雷罗根点点头说道。
“这比你想要屠龙的想法还要糟糕,记得我当时说了什么吗?噗~~嗷~呃~。变成一堆龙粪。相信我,变成龙粪可能要比去那里的结局更好。”
另外两个矮人听完这话,转头看了看格雷罗根,格雷罗根只是耸了耸肩说道。
“相信我,他会去的。”
“不,我绝对不会和你们两个蠢货去的。”白恩对格雷罗根的说法表示反对。“就算你把斧头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会去的。”
“你知道我不会那么做。”格雷罗根淡淡地说道。“我们还是先喝酒吧。”
白恩眯着眼睛瞧了瞧格雷罗根,不确定他在打什么主意。
第七百零四章 宿醉
马车的颠簸对白恩的宿醉毫无帮助。每当一个轮子撞到路上深深的车辙上,他的胃就会不舒服地歪向一边,并威胁着要把里面的东西以一个弧线喷洒在路边的树篱上。他的嘴里面有一种毛茸茸的感觉。他的头盖骨内的压力越来越大,就像水壶里的蒸汽一样。最奇怪的是,现在他特别想吃油炸食品。煎蛋和熏肉的景象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现在他后悔没有早点和矮人们一起吃早饭,但当时他一看到他们把一盘盘的火腿和鸡蛋扔进嘴里,又大嚼大块的黑面包,就感到反胃。但现在他几乎要为同样的食物而杀人了。
昨天晚上对他来说,矮人们对于邀请他一同冒险或多或少是沉默的,这多少是一种安慰,除了他们喝得酩酊大醉时发出的嘟囔声,或者抱怨他们喝得人类啤酒是多么糟糕之外。只有年轻的瓦里克似乎很高兴,眼睛也很明亮,他也应该这样。
令另外两个人非常反感的是,他在喝了三杯啤酒后就停止了喝酒,声称自己已经喝得差不多了。现在,他牵着骡子,拉着缰绳,吹着欢快的口哨,没有注意到他的同伴们正用匕首般的目光盯着他的背。在那一刻,白恩恨他到了极点,这只能用他宿醉的强烈程度来解释。
不过即使这样,白恩仍然自我安慰说自己只是陪伴他们去黑塔看一看,然后最多跟随他们北上一段距离,在卡斯勒夫就会和他们分开,去办协会交给自己的事情。
但是说实话,白恩怀疑自己最终还是会跟着这两个疯子一起去,为了不去想那件事,也为了不去想那很可能即将到来的可怕的冒险,白恩把注意力集中在他们周围的环境上。那的确是美好的一天。阳光灿烂。马尔努斯帝国的这一部分区域看起来特别富有和令人愉快。巨大的半木制房屋从周围的山顶上拔地而起。茅草屋顶的茅屋,也是农场工人的家,环绕着它们。满是斑点的大奶牛在围栏里吃草,脖子上的铃铛欢快地叮当作响。每一个铃铛都有不同的音调,白恩推断这是为了让牧民们能够只依靠声音便能追踪每一头牛。
在他们旁边,一个农民赶着一群鹅在尘土飞扬的小路上走了一会儿。后来,一个漂亮的农家姑娘从干草堆里抬起头来,朝白恩灿烂地笑了笑。他试着鼓起勇气回以微笑,但没有成功。他觉得自己好像已经一百岁了。他一直盯着她,直到她在一个拐弯处消失。
马车撞上了另一条车辙,又弹得更高了。
“看路!”格雷罗根咆哮道。“你没看到斯诺瑞-刺角有宿醉吗?”
“斯诺瑞感觉不太好,”另一个矮人确认道,发出一声可怕的低沉的汩汩声。“那一定是因为我们昨晚吃的炖羊肉和土豆。斯诺瑞觉得有点不对劲。”
白恩刻薄地想着,更有可能是你扔进肚子里的三十来杯啤酒。这话差点儿脱口而出,但即使在他宿醉的痛苦中,一种精明的谨慎也阻止了他。他不想让人砍掉他的脑袋来治好他的宿醉。好吧,也许,他想,这时马车和他的胃又一次摇晃起来。
白恩又把注意力转移到马车下面坚硬的石头地面上,石头的路颠簸得很厉害,他试图把注意力集中在任何事情上,除了胃里可怕的翻腾。他能看见一块块石头从地面上凸出来,如果角度不对,任何一块石头都有可能硌碎马车的木轮。
一只苍蝇轻轻地、痒痒地落在他的手背上,他惨兮兮地举起手拍了一下。它轻手轻脚地躲开了这一击,绕着白恩的脑袋嗡嗡叫起来。他最初的努力使他筋疲力尽,白恩放弃了拍死那只昆虫的尝试,只是在它太靠近他的眼睛时才摇了摇头。他闭上眼睛,把自己的意志力集中在这只昆虫身上,催促它去死,但它拒绝服从。有时候白恩真希望自己会更多的咒语,而这就是其中之一。他敢打赌,如果有人会这种咒语,他就不需要忍受宿醉和胖乎乎、嗡嗡作响的苍蝇带来的干扰。
突然,他感觉阴影爬上了他的脸,也凉快了一点。他抬头一看,原来他们穿过一片树林中一条树木杂草丛生的道路。他迅速地扫视了一下四周——与其说是出于恐惧,不如说是出于习惯——因为这些树林正是强盗们经常光顾的地方,而强盗在马尔努斯帝国里也并不少见。
他不知道什么样的傻瓜会去袭击一辆载着两个宿醉的矮人的马车,但谁也说不准。在他的旅行中,更奇怪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也许昨天晚上那些雇佣兵会回来报仇。在这个黑暗的时代,总能找到野兽和畸变体。在他所在的时代,白恩遇到了足够多的这样的人,所以他在这方面算是个专家了。
说实在的,白恩想,他现在的这种感觉,几乎可以说欢迎任何怪物来用斧头砍自己。至少这能使他摆脱痛苦。但奇怪的是,他的眼睛却在跟他耍花招。他几乎可以肯定,他看见一个粉红色眼睛的小东西,在离小路不远的矮树丛中偷偷摸摸地爬过。它只在那里呆了一秒钟,然后就不见了。白恩几乎要把格雷罗根的注意吸引到那里,但他最后决定不这么做,因为打断这个矮人从宿醉中恢复的过程从来都不是一个好主意。
也许真的没什么,只是一些毛茸茸的小动物,在路上匆匆走过,为了自身安全而四处逃窜。尽管如此,在白恩麻木的大脑里,还是有一些熟悉的东西在困扰着他。他现在还不知道把它放在什么地方,但只要他想得够久,他肯定会想起来的。车辙又一次剧烈的颠簸差点把他从座位上给摔了下来。他挣扎着想把昨晚的炖羊肉和土豆留在肚子里。这是一场漫长的战斗,直到炖肉在他喉咙里挣扎了一半时,他才赢了。
“我们要去哪儿?”他问瓦里克,好让自己从痛苦中解脱出来。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发誓再也不喝酒了。有时他觉得他一生中大部分的烦恼不知怎么都是从酒馆里开始的。他以前竟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真是令人吃惊。
“黑塔。”瓦里克兴高采烈地说道。白恩抑制住了打他的冲动,更多的是因为他没有足够的精力去打他,而不是其他原因。他当然知道是去黑塔,不然他才不会继续留在这里,但是他要知道的是具体的位置。
“听起来很有趣,”白恩终于开口说道。这听起来确实是一种不祥的预兆,就像他或者格雷罗根在他悲惨的职业生涯中曾到过的许多地方一样,在这个世界上的任何地方,只要发现一个叫‘黑塔’的地方,就很可能是任何一个头脑正常的人都不会去的地方。在荒郊野外任何可以被当做防御工事的建筑都有被兽人、哥布林和其他更糟糕的东西占据的习惯。
“哦,那确实是个有趣的地方。它建在一座老煤矿顶上。博雷克叔叔接手并重新修缮了它。听上去就像矮人最好的手艺。看起来就像新的。事实上比原本的更好,因为最初的建造者,人类——我无意冒犯——有点马虎。它被遗弃了几百年,直到我们出现,除了老鼠人。当然,我们得先把他们清除掉,也许还有几个潜伏在矿井里。”
白恩并没有获得真正想知道的内容,不过也还好,至少他知道这座塔已经存在了几百年,很可能就是自己想要找的黑塔。不过他的思绪被矮人打断了。
“很好,”格雷罗根哼了一声。“在某些方面——屠杀这些老鼠人是无可比拟的。比喝一大桶巴格曼啤酒更能消除宿醉。”
就个人而言,白恩可以想出几十种更有吸引力的方式来消磨时间,而不是在一个废弃的、毫无疑问也不安全的矿井里寻找像老鼠一样的邪恶怪物,但他没有把这个信息传达给格雷罗根。
瓦里克回头看了看他的乘客,他们都挤在他们的装备旁边。他们一定很可怜,因为斯诺瑞的装备不比白恩或格雷罗根好多少。他在港口纵酒狂欢之后,背包里空空如也。他似乎没有斗篷,甚至连一条毯子都没有。白恩很高兴他至少有一件羊毛斗篷可以裹在身上,而且里面那件法师袍也足够保暖。他不怀疑夜晚会变得很冷。他不希望在寒冷的地面上过夜。
“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到那儿?”他又一次问道。
“如果我们顺利的话。我们顺走这条穿过骸骨山的小路,最多两三天后就到了。”
“我猜关于骸骨山一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白恩说道。这是事实,任何叫做‘骸骨’的地方能有好事情发生才怪。再说,除了马尔努斯帝国的城镇之外,几乎他在任何地方都能听到不好的消息。格雷罗根和斯诺瑞立刻抬起头,脸上写满了兴趣。令白恩惊讶不已的是,越是听起来糟糕的事情,这两个矮人看上去就越感兴趣。
“以前矿里的老鼠人经常出没于此,袭击过往的旅客。他们也会偶尔下山袭击农场。不过现在没什么好担心的。我们已经把他们赶走了。”瓦里克说道。“斯诺瑞和我一个人坐着大车一路来到这里,从来没有察觉到任何麻烦的迹象。”
两个矮人再次瘫倒回去,麻木不仁地思索着他们的宿醉。不知为何,白恩并不放心。根据他的经验,穿越荒野的旅程从来都不是一帆风顺的。只要一提到老鼠人,他在树林里注意到的那只老鼠似的东西就开始在他的脑海里不停地翻腾。
“你们自己大老远跑来的吗?”白恩问道。
“斯诺瑞和我在一起。”
“你有武器吗?”白恩问道,并确定自己的长剑就在附近。
“我有我的匕首。”
“你有你的匕首!哦,太好了!我相信如果老鼠人攻击你,那将会非常有用。”白恩没好气地讽刺道。
“这条路从来没见过老鼠人。只是有些晚上我听见过一些响动,像是什么东西跑过的声音,也许是风声。不管是什么,我想是斯诺瑞的鼾声把它吓跑了。不管怎样,如果被什么东西袭击了,我有炸弹。”
“炸弹?”
第七百零五章 炸弹
瓦里克从长袍里摸出一个光滑的黑色球体。一个奇怪的金属装置似乎被粘在了顶部。他把它交给白恩,白恩仔细地看了看。比预想的要精致的多,但不像是法塔林协会的炼金炸弹,至于看上去像是启动机关的地方,看起来如果你把夹子拉在上面,它就会松开。
“小心点,”瓦里克说。“这是一个雷管。你拉动它,它就会拉动打火石,打火石就会点燃引爆炸药的导火线。你有大约四次心跳来扔它,然后——轰!”
白恩警惕地看着它,据他所知,这种东西本身就很危险。
“轰?”
“它就爆炸了。弹片无处不在。这是假设引信点燃的情况。有时候它不会。实际上,大约一半的时候会这样,但它非常巧妙。非常、非常偶然地,它们会无缘无故地爆炸。几乎从未发生过。不过必须提醒你,布罗利就这样失去了一只手。必须把它换成一个钩子。”
白恩迅速把炸弹还给了瓦里克,瓦里克把炸弹塞回长袍口袋里。他开始觉得这个温文尔雅的矮人比他看上去更疯狂。也许所有的矮人都是。一想到他还在颠簸的马车上和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还有三个疯子在一起,白恩就位自己感到悲哀,是什么让自己落到了如此的地步呢?
“马凯森制造了这个,你知道。他很擅长这类事情。”
“马凯森。马凯文-马凯森?”格雷罗根问道。“那疯子!”
白恩目瞪口呆地望着格雷罗根。他不确定自己是否想见到这位马凯森。任何能被格雷罗根描述为疯子的人肯定是疯了。事实上,被格雷罗根成为疯子很可能算得上某种称赞。格雷罗根敏锐地捕捉到了白恩的眼神。
“马凯森相信能让比空气还重的东西飞行。认为他能让东西飞起来。”
“旋翼机会飞,”斯诺里尖声插话道。“斯诺瑞就在一架上。然后掉了出来。头部着地。没受伤害。”
“不是旋翼机。更大的东西!他还造船!船!对一个矮人来说,这是一种不正常的兴趣。我恨船,就像我恨精灵一样!”
就在白恩思考这位马凯森是疯子还是天才,而且旋翼机到底是什么的时候。瓦里克的话打断了他的思路。
“他建造了史上最大的蒸汽船,”瓦里克极为自豪地说道。“永不沉没的船。有两百步长。重达五百吨。它有蒸汽动力的加特林炮塔。船上有三百多名矮人船员和三十名工程师。它能以每小时十海里的速度航行。它的桨把海水搅成泡沫,它的三角旗在微风中飘扬,真是一幅令人印象深刻的景象。”
这听起来确实令人印象深刻,白恩想,他突然意识到矮人们已经把这种他们称之为‘工程’的奇怪技艺发挥到了何种程度。和法塔林岛上的其他人一样,每小时十海里的速度以这种体积的舰船来说绝对不慢,而且那炮塔光听上去就很吓人。
和马尔努斯帝国里的其他人一样,白恩也知道蒸汽战车,尤其是在海德堡的工程学院亲眼看到那辆战车以后,更是印象深刻。这种装甲车是马尔努斯帝国强大军队的先锋。
但瓦里克口中的这个东西听起来就像它使蒸汽战车看起来像一个孩子的玩具。然而,如果它是如此令人印象深刻,他想知道,为什么他从来没有听说过它?
“那艘永不沉没的船怎么了?它现在在哪里?”白恩好奇地问道。“我似乎从未听说过它。”
矮人们尴尬地沉默了一会儿,三个人互相看了看。
“呃,它沉下去了,”瓦里克最后还是说道。
斯诺瑞补充道:“它第一次出海就撞上了一块岩石。”
“一些人声称是锅炉爆炸了,”瓦里克接着说道。
“所有的人员都在海上丧命了,”斯诺瑞再一次补充道,脸上带着那种矮人在面对最坏的消息时,总是带着的近乎愉快的表情。
“马凯森除外。他后来被人类赶来的船接走了。他在爆炸中被抛了出去,在海里紧紧抓住一根木杆。”
“然后他造了一艘会飞的船。”格雷罗根说,狂怒的讽刺意味在他的声音里很明显。
“没错。马凯森造了一艘会飞的船,”斯诺瑞说道。
“坚不可摧,”瓦里克补充道。
白恩试图想象一艘船在飞行。在理论上他可以做到。在他的脑海里,他看到他曾经拥有,现在属于协会的那艘‘飞翔羚羊号’,它的帆张满了,船桨被收起,漂浮在空中。也许强大的魔法确实可以这样做。不过他猜矮人的船一定不是那样,他确实开始好奇起来。
“这真是太神奇了。”瓦里克解释道。“它像一艘帆船那么大。锻铁圆顶。机身几乎有一百步长。它能以每小时一百里的速度飞行——当然是顺风飞行的情况下。”
“出了什么事?”白恩下意识地问道,一种不祥的预感暗示着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它坠毁了,”斯诺瑞说道。
“侧风和一些升压气体泄漏,”瓦里克补充道。“还有大爆炸”。
“杀了在船上的每一个人。”
“除了马凯森,”瓦里克认真地说道,好像这带来了很大的不同。他似乎认为这一点很重要。“他被甩了出去,落在了一些树的树梢上。它们保住了他的命,但把他的两条腿都摔断了。在接下来的两年里,他不得不使用拐杖。不管怎么说,这个坚不可摧的东西刚开始的时候还是有一些问题的。你能期待什么呢?这只是第一次试航。但马凯森现在已经把它们分门别类整理好了。”
“初期问题?”格雷罗根不屑地说道。“杀死了二十个优秀的矮人工程师,包括公会领袖尤里大师,你把这叫做‘初期问题’?马凯森应该剃光他的胡子和脑袋。”
“是的,他这样做了。”瓦里克说。“在他被逐出公会之后。你知道,他无法面对耻辱。他们对他进行了退会仪式。可惜。我叔叔说他是有史以来最好的工程师。他说马凯森是个天才。”
“一个让其他矮人丧命的天才。”
白恩在想格雷罗根说过的马凯森应该剃掉胡须的事。“你是说马凯森也变成了一个弃誓者?”他问瓦里克。
“是的。当然是。尽管如此,他仍然从事工程工作。他说他会证明他的理论是正确的,要么他就会死于尝试。”
“我敢打赌他会的。”格雷罗根阴郁地说道。
白恩没有继续倾听矮人的对话。他正在与另一个更麻烦的想法较劲。算上格雷罗根和斯诺瑞,这个地方就有三个弃誓者了。瓦里克的叔叔想要干什么?一个需要三个弃誓者的任务听起来不太妙。事实上,这听起来像是自杀,虽然他们的目的地听上去就像是要去自杀。突然,瓦里克早先说过的话在白恩的脑海里清晰地浮现出来,甚至穿透了他宿醉造成的可怕迷雾。
“你刚才说你听到了什么东西跑过的声音,”白恩说着,想起了他在矮树丛中看到的那个小身影。他开始对那件事产生了可怕的怀疑。“在你去见格雷罗根和我的路上。”
瓦里克点点头。“只有晚上,我们扎营的时候。”
“你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不。也许是一只狐狸。”
“你检查了吗?狐狸看到你了?”
“没有。”
“那么狐狸不会那么轻易逃跑,或是发出那么明显的声音。”
“也许是只老鼠,”瓦里克有些不确定,“一只大老鼠。”
“一只大老鼠!”白恩点点头。这正是他不想听到的。他看了看格雷罗根,想看看矮人是不是也在想他所想的事情,但是矮人把头往后一仰,茫然地望着天空。他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根本没有注意到谈话。
老鼠使白恩只能想到一件事,那件事使他担心。他们使他想起了海德堡的老鼠人。难道那些可恶的老鼠人甚至跟踪他来到这里吗?这不是一个令人宽慰的想法。
当晚,白恩坐在火堆旁,听着骡子的嘶叫声。黑暗和远处偶尔传来的狼嚎使它们紧张不安。白恩站起来,用手摸了摸离他最近的一匹骡子的腰,想让它平静下来,然后又回到其他人睡觉的地方。
一整天,他们沿着这条一直延伸到骸骨山的小路前行,结果就像它的名字所暗示的那样,荒凉而乏味。周围没有树木,只有覆满青苔的岩石和长满矮小杂草的小山。幸运的是,瓦里克想到要带柴火来,否则他们会在外面露营的同时度过一个更不舒服的夜晚。尽管天气炎热,但山上还是很冷。
晚饭是在贡特斯布鲁姆的客栈里买的面包和大块的硬干酪。后来,他们围坐在火堆旁,三个矮人都点燃了烟斗。在这安静的娱乐活动中,他们听到了来自远处狼的嚎叫。白恩发现,与矮人之间的对话相比,这种狼群之间的对话不那么令人沮丧。矮人之间的对话似乎总是围绕着古老的怨恨、长期忍受痛苦的悲惨故事和史诗般的饮酒狂欢。虽然嚎叫声很可怕,但至少盖过了矮人的鼾声。白恩抽到了最后短根稻草,赢得了十分可疑的第一个守夜的机会。
他尽量不往火里看,眼睛一直盯着黑暗的方向,以免破坏他的夜视能力。他很担心。他一直在想那些老鼠人,一想到那些凶猛、邪恶的老鼠人,他就满是担忧。他记得在海德堡战役中遇到他们的时候,那就像噩梦中的场景——在黑暗中与人类大小的类人老鼠战斗。
最可怕的是,他们是在对人类文明的拙劣模仿中组织起来的。他们有自己的文化,自己的邪恶技术。他们有军队和尖端武器,在某些方面比人类曾经生产过的任何东西都要先进。当他们从下水道里冲出来准备进攻海德堡时,白恩看到了他们。
他仍然可以想象出那群怪物冲过燃烧的建筑物,用长矛攻击任何挡住他们道路的东西。他清楚地记得他们的魔石火焰喷射器发出的绿色火焰照亮了黑夜,还有人肉被炽热的喷射物吞噬时发出的咝咝声。
他轻轻摇了摇头,试图把这些记忆甩出脑袋,让自己的思绪改变方向。路上遇到那个微笑的农家姑娘在田野里的情景又在他的脑海里栩栩如生地浮现了。他想知道她现在在干什么。不过他也接受了这样一个事实:他甚至永远不会知道她的名字,就像她永远不会知道他的名字一样。世界上这样的遭遇太多了。机会从来没有变成正确的结果。在他们有机会继续之前就夭折的浪漫故事。他想知道他是否还会遇到另一个真正能感触动他的女人。
他全神贯注地想着这些事情,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听到了轻微的沙沙声,那是爪子在坚硬的岩石上摩擦的声音。他把身子贴在地上,然后小心翼翼地四下里望望,突然担心随时都可能感到背后插着一把有毒刀子而带来的剧痛。然而,当他移动了一下时,刮擦的声音便停止了。
他一动不动,屏住呼吸好一会儿,然后声音又开始了。在那里。声音是从右边传来的。当他注视那个方向时,他可以看到那双闪闪发光的红眼睛,以及在山脊上越来越近的黑色轮廓。他把剑从剑鞘里抽出来。当‘风魄’在他手中时,他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他正要对其他人喊出警告,突然爆发出一声巨大的冲锋嚎叫声。他认出那是格雷罗根的声音。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怪的动物香味,那是白恩之前闻到的。那群老鼠似的东西立刻转身逃跑了。矮人冲进黑暗中,他巨大的斧头上的符文在夜里发光,斯诺瑞-刺角紧随其后。白恩本想追上他们,但是他的眼睛在黑暗中不能像矮人的眼睛那样看得清楚。当瓦里克走到他身边,手里拿着一枚危险的黑色炸弹时,他吓了一跳。火光反射在这个矮人的眼镜上,把他的眼睛变成了两个熊熊燃烧的火球。
在白恩一直试图寻找机会远离矮人身边之前,他们肩并肩站了很长一段紧张的时光,等待着听到战斗的声音,期待着看到一大群老鼠人突然冲过来。但最后他们听到的唯一的声音是格雷罗根和斯诺瑞回来时的靴子的跺脚声。
“哼,老鼠人,”格雷罗根轻蔑地啐了一口。
“他们逃跑了。”斯诺瑞失望地说。他们把这件事当作没有发生什么不幸的事来对待,回到火堆边自己的位置,躺下继续睡觉。白恩羡慕他们。他知道,即使他的守夜时间已经结束,今天晚上也不打算睡觉。
一想到这些老鼠人可能还在黑暗之中,他就睡意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