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玄幻魔法法塔林传奇TXT下载法塔林传奇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法塔林传奇全文阅读

作者:京北庸人     法塔林传奇txt下载     法塔林传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六十章 谈论

    “这是我今天听说的第四个死于瘟疫的人了。”当白恩告诉他这个消息后,海因茨说道。“酒吧里的小伙子们什么也没说。他们只是在赌到天黑前能有多少人。”

    在某种程度上,白恩对这个消息感到高兴。在过去的几天里,市民们除了谈论工程学院被烧毁一事外,其他什么都不谈。大多数人声称这是邪恶崇拜者或布尔坦尼亚人所做的破坏,甚至还有人猜测这是盖坦人的阴谋。

    说实话,这很不同寻常,海德堡或许因为坐落在马尔努地帝国偏西部的位置上,这里的人几乎不谈论盖坦人,更多的喜欢谈论布尔坦尼亚人。他们对于伟大的查理国王在伊斯塔尼亚被一个小人物杀死或许证明了那位查理国王并没有那么伟大。

    除此之外,他们还喜欢谈论布尔坦尼亚的落后制度,盲目的崇拜,顽固的骑士准则。偶尔还会提起有一个不自量力准备血洗布尔坦尼亚的怪物被击败。不过那个怪物大多数时候被当做恐怖故事的主角。

    但白恩对于他们谈论的喜好方面,却认为他们之所以喜欢谈论布尔坦尼亚人而不是盖坦人的原因是因为马尔努斯帝国在战场上击败过布尔坦尼亚人,而且固执地认为布尔坦尼亚人只不过是一群落后的奴隶主。而盖坦人,就像和布尔坦尼亚人一样,双方的战争互有胜负,但毫无疑问马尔努地帝国在东部处于守势。因此,海德堡的居民即使偶尔提起盖坦人,也大部分是在讽刺东部行省士兵的软弱。

    当然,白恩也明白,这和海德堡的不少老兵参与过于布尔坦尼亚的战斗有关。当年参加战斗的士兵现在都已经老了,而他们在吹嘘自己年轻时的英勇事迹时,当然会优先吹嘘参与过的最大一场战场。

    “你怎么看?”白恩一边问,一边环顾四周,看看有多少人到场。酒吧里挤满了人,不可避免的推搡已经造成了摩擦。白恩确信今晚一定会有麻烦。

    “我把钱押在十个上。去年,当红痘发生的时候,不到中午就有二十个人死了。不过那时红痘是一种可怕的疾病。二十年来最糟糕的那种。不过,你永远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是,这一次在结束之前可能会更糟。”

    “我的意思是,你认为是什么引起的?”白恩说。“你认为它是怎么传播的?”

    “我不是医生,白恩,我是酒保。我猜它是由流浪汉和女巫传播的。这是我的老伴洛蒂常说的话。”

    “你认为我会从那个可怜的人那里传染到它吗?”

    “也许吧。我不会担心。当莫尔老头把你的名字从他的大黑帽子里拿出来的时候,你对此无能为力,我就是这么想的。不过有一件事是肯定的。”

    “那是什么?”白恩随意地问道。

    “这对生意有好处。瘟疫来临时,人们就涌向酒馆。他们想尽快忘掉这件事。”

    “也许他们想醉死。”白恩撇撇嘴说道。

    “相信我,白恩,还有更糟糕的死法。”

    “确实有。”

    “好吧,你最好到那边去,别让那些提尔亚人在彼此身上画刀子,否则我们很快就会有一个生动的示范。”

    “我会处理的。”

    白恩急忙介入了这场纠纷。只需要几秒钟,他要担心的直接危险要比染上瘟疫多得多。

    ————

    “这么说你不担心瘟疫了?”白恩说着,躲开一个喝醉了的雇佣兵。

    “没必要纠结这种事情,人类。”格雷罗根回答道,一边抓住一名雇佣兵的耳朵,把他的头拉到和矮人一样低,然后给了那个男人一个头槌,这个脸朝下的男人的鼻子将流出的血往外喷出,给矮人头顶上的发冠添加了一抹明亮的色彩。

    “在经历的十几次围城中。人类大量的倒下;而我很好。矮人通常不会感染瘟疫。我们把这些留给那些不那么顽强的种族,比如精灵和人类。”

    白恩抓住两个正在争吵的雇佣兵同伴的脖子,把他们拽了起来。格雷罗根抓了一个,白恩自己抓住了另一个,他们把它们从百叶门扔到泥泞的街道上。

    “我经历过的最糟糕的事情就是宿醉,”格雷罗根拍了拍手说道。“别再回来了!”他朝街上吼道。

    白恩转过身去打量酒吧。正如海因茨所预料的那样,它已经满员了。贫民窟的贵族与城市里一半的浪荡子和恶棍混在一起。一大帮刚从米德兰登商队路线赶来的雇佣兵正在挥金如土,就好像没有了明天似的。

    也许他们是对的,白恩想。也许不会有明天了。也许所有的街头预言家都是对的。也许世界末日就要来了。对那个死在街上的人来说,世界在今天确实已经结束了。

    在远处的角落里,他看见埃莉莎正在跟一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说话,那人穿着农民式的粗布束腰外衣和打底裤。他们的谈话暂时变得活跃起来,然后埃莉莎转身要离开了。就在她这么做的时候,那个年轻人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白恩开始移动过去干预。对侍女们来说,被酒客抓算是一种职业危害,但他不希望这种事发生在埃莉莎身上。她转过身来,对年轻人说了些什么。他的手张开并且马上松开了埃莉莎,脸上有一种震惊的表情。埃莉莎把他留在那里,那个年轻人嘴巴张得大大的,眼睛里流露出痛苦的神情。

    埃莉莎抬起头,端着满满一盘空酒杯,匆匆走过。白恩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把她的身体转了过来,吻了吻她的脸颊。

    “我没得瘟疫,”他说道,但她还是挣扎着走开了。

    白恩可以听得见每张桌子上都在讨论“瘟疫”这个词。在这该死的城市里,似乎没有别的话题可谈了。

    “真的,我没得。”白恩轻声补充道。他转过身来,注意到那个跟埃莉莎说话的年轻人正瞪着他,眼里带着愤怒。白恩很想过去和他谈谈,但还没等他开口,年轻的农夫就站了起来,迈着大步朝门口走去。

    ————

    “我知道你没得瘟疫,”埃莉莎说着,在两人共用的小床上依偎着白恩。她捡起一块从床垫洞里钻出来的稻草,开始用它在他鼻子底下挠痒痒。“你不必一直告诉我。真的,我希望你不要再说这个。”

    “也许我是在安慰自己,”他一边说着,一边抓住她的手腕,不让她动。他伸出另一只手去逗她。“刚才你在跟谁说话?”他问道。

    “什么时候?”

    “在下面的酒吧里。一个年轻人。看起来是直接从农场来的。”

    “哦,那么,你看见他了?”她问道,声音里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显然是这样。”

    “这是汉斯。”

    “汉斯是谁?”白恩平静地说道。

    “他只是个朋友。”

    “从他看我的眼神来看,他似乎不这么认为。”

    “我们以前在村子里经常一起出去玩,但他非常容易嫉妒,而且脾气很坏。”

    “他打你了吗?”

    “不,他会打任何一个用他认为用错误的眼神看着我的人。村里的长老们受够了,把他关了起来。后来他跑到城里去寻找他的财富,他自己这么说。”

    “这就是你来这儿找他的原因吗?”

    “也许。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海德堡是个大地方。我再也没见过他,直到今天晚上,他走进了瞎猪酒馆。他看上去也没有太大的改变。”

    “你们很亲近吗?”

    “曾经。”

    “现在不是吗?”

    “不再是了。”埃莉莎认真地看着他。“你问了很多问题,白恩。”

    “那就阻止我问,”他说着,贪婪地吻着她。但他心里仍然在想埃莉莎和汉斯见面的事,以及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第六百六十一章 坏消息

    先知坦古尔又吸了一撮魔石鼻烟。这种能使人头脑发热的强效药物给他的身体注入了一股纯净的能量,他欣喜若狂,尾巴都僵住了。他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

    他那精心编织的计划成功了,而他的竞争对手独眼黑斯基特夺取人类工程学院所有技术秘密的计划也遭到了挫败。当他想到黑斯基特的狼狈相时,他露出了他的尖牙,活像在面对个死人。当他向全军面前解释他所做的事情的时候,这位高傲的魔石工程师已经在泥土中卑躬屈膝了。他曾斥责黑斯基特,称他考虑不周的鲁莽行为几乎危及到攻击海德堡的整个光荣战役,并让他把他的尾巴夹在两腿之间偷偷溜走了

    现在,黑斯基特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生闷气,等待着来自魔都的援军来接替他在地面上失去的战士。运气好的话,不会有新战士来。黑斯基特甚至可能被召回到魔都向他的上级解释他的行为。也许,坦古尔想,只要你能找到正确的耳朵说上一句话,这种做法是可以鼓励的。

    这时候,把坦古尔的私人洞穴与其他地下通道隔开的帷幕被拉开,一个小个子鼠人走进了密室。

    坦古尔本能地跳回他的宝座后面。当他召唤出能量试图把这个闯入者炸成原子的时候,他的爪子周围有一种可怕的黑暗魔法的光芒,但随后他发现这只闯入者是勒克-蛇舌,他让那个魔法在他手中停留了一会儿。

    “重要的消息,最有权势的主人!”勒克-蛇舌叽叽咕咕地说了几句,但当他注意到包围在先知周围的魔法光环时,他就沉默了。“不!不!最仁慈的主人,不要杀我!不要!不要!”

    “永远不要再未经通知就闯进我的房间,否则让你死在极度痛苦的死亡折磨之下,”坦古尔说着,一刻也没有放松警惕。毕竟,你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生暗杀企图。到处都是强大的对手。

    “是的!是的!最敏锐的预言家。这种事再也不会发生了。只是——”

    “只是什么?”

    “只有我带来最重要的消息,伟大的主人。”

    “那是什么?”

    “我听到了谣言——”

    “谣言?不要闯进我神圣的房间和我谈论谣言!”

    “这条谣言来自可靠的渠道,最权威的主人。”

    坦古尔点点头。这确实不一样。在过去的几天里,坦古尔开始对勒克-蛇舌的众多线人有了一定的尊重。这个小个子有一种发现情报的才能,甚至可以与坦古尔相媲美。几乎。“继续。说!说!不要浪费我宝贵的时间!”

    “是!是!我听说维莱布瑞斯-努乐和他的主要助手离开了地下通道,前往人类城市海德堡,在那里建立一个秘密洞穴。”

    佩斯提伦氏族的瘟疫之神修道院院长会做什么呢?坦古尔心想,他的大脑一片混乱。这意味着什么?这不可避免地意味着对神圣的鼠人事业的某种背叛,某种企图攫取理应属于坦古尔的荣耀的阴谋。“继续说下去!”

    “也许他们还带走了那只千痘之锅!”

    哦,不,坦古尔心想。大锅被认为是佩斯提伦氏族拥有的最具威力的艺术品之一。自从还是幼崽的时候,坦古尔就听到了关于它的威力的可怕故事。据说这是制造可怕疾病的可靠手段,是在这个纪元刚未开始的时候,从瘟疫之神拉尔塔的神庙里偷来的一件宗教手工制品,后来又被用来侍奉魔主。

    如果千痘之锅在地表的某个地方,那只能意味着维莱布瑞斯-努乐想要在人类中引发一场瘟疫。在正常情况下,坦古尔对这种可能发生的事情会感到非常高兴——只要他还在千里之外!

    佩斯提伦氏族的瘟疫有失去控制的习惯,经常同时折磨着鼠人和他们的目标受害者。只有瘟疫僧侣们自己似乎是免疫的。许多看似确定无疑的胜利,却被这一事件破坏了。现在佩斯提伦氏族只能通过魔都委员会的特别授权来释放他们的创造物。

    此时,他最不希望的就是他的军队被一场失控的瘟疫摧毁。他进一步考虑了其中的影响。当然,委员会并没有对成功提出异议。也许瘟疫可以成功地削弱人类的力量,而不会折磨到鼠人部族。但如果它成功了,魔都委员会可能会对维莱布瑞斯-努乐表示支持,并撤回对坦古尔的支持。努乐甚至可能获得入侵部队的领导权。

    坦古尔考虑了一下。否则还会有别的可能吗?如果这个计划真的是打算是帮助入侵人类城市的诚实努力,为什么没有通知坦古尔?他毕竟是最高统帅。不——这一定是为了夺取权力而设计的阴谋。必须对这种背叛和公然藐视魔都委员会的行为,采取一切可行的行动。

    这时,坦古尔又有了一个想法。他在地面上的代理人已经报告了一些新的可怕的疾病在人类洞穴中传播的故事。毫无疑问,维莱布瑞斯-努乐已经开始实施他的邪恶计划。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

    “快说!快说!你知道那些奸诈的混蛋到哪里去了?”

    “我不知道,最高贵的主人。我的探员没说!”

    “跑起来!快!快!快去找你的密探,然后把那些混蛋找出来。”

    “马上,最果断的领袖!”

    “等等!等等!走之前,你去把羊皮纸和笔给我拿来。我有个主意。”

    ————

    “你打了个喷嚏!”埃莉莎说道。

    “没有!”白恩说,他很清楚自己在撒谎。他的眼睛肿了,鼻子在滴水。他也出了点汗。这是他第一次感到喉咙痛并且轻微发痒吗?

    这时候,埃莉莎开始咳嗽得很厉害。她用一只手捂住嘴,但全身都在颤抖。

    “你咳嗽了。”白恩说,希望他没有咳嗽。女孩的眼角开始出现了泪水。

    “哦,白恩,”她说。“你认为我们得了瘟疫吗?”

    “没有。当然不是,”白恩回答道,甚至本能地有点想笑。他相信埃莉莎只是单纯的感冒症状,和自己一样。但在他的内心深处,他并不确定。一瞬间他想到如果埃莉莎真的得了瘟疫的话,一股冰冷的恐惧攫住了他。“穿好衣服,”他严肃起来,说道。“我们去看医生吧。”

    医生今天很忙;这很明显的,白恩认为。在他那间又小又脏的办公室外面,已经排起了半个街区的长队。似乎半个城市的人都在那里,咳嗽、喘息、叫嚷、向街上吐痰。有一种几乎无法抑制的恐慌气氛。白恩甚至有一两次看到人们开始互殴。

    白恩认为这没用。如果真有瘟疫,在这里被传染瘟疫的可能性远远大于留在酒馆里。而且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今天是永远见不到医生的。况且白恩对于海德堡医生们的医术并不抱期望。而尤达菈神庙的过道里挤满了求医者。一定有更好的办法。

    如果安塔拉特姆在就好了,白恩有点后悔自己只是对于魔药学还算精通,对于医术太过于专注皮肉伤方面,对于疾病方面的研究太少了。

    “来吧。我有个主意,”他突然说道,抓住埃莉莎的手,把她从队列中拉了出来。

    “不,白恩,我要去看医生。”

    “你会的——别担心。”

第六百六十二章 麻烦

    “白恩!你在这儿干什么?”法尔海姆看上去并不高兴。事实上,自从白恩拒绝了他回到协会工作的提议,转而开始在瞎猪酒馆工作以来,他看上去并不高兴。白恩仔细地望着他的同伴。今天,法尔海姆穿着一件镶有貂皮装饰的紫色锦缎长袍,显得格外华丽,白恩敏锐地感到自己衣衫褴褛。他花了将近十分钟的时间才说服店员让他进去看看他的同伴。

    “我想你也许能帮助我。”白恩闻了闻。房间里有一种奇怪的气味,是香料和那种通常只有在葬礼上才会闻到的花香。白恩想知道它是从哪儿来的。

    “当然,我会尽我所能。”法尔海姆警惕地看着他。

    白恩心想,这个家伙一直在等着看自己会问他要多少钱。

    “我需要去看医生。”

    法尔海姆皱了皱眉头,疑惑的目光从白恩转到埃莉莎,又转回到白恩身上。白恩几乎可以看到他额头后面的思绪。

    “你没有…是你给这姑娘惹的麻烦吧?出了人命的麻烦?”

    那天白恩第一次笑了。“没有。”

    “那么问题是什么?”

    白恩很快就告诉了他的朋友关于那个在街上死去的人的情况,他自己的症状,以及在医生诊所和尤达菈神庙前排起的长队。法尔海姆把指尖搭成塔状,聚精会神地听着,偶尔拿起一个黄铜香球,举到鼻子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白恩立刻认出了房间里气味的来源。

    “那是什么?”他抬了抬下巴问道。

    “一种从遥远的东方来的野蔷薇和银香果制成的香丸。帕帕罗尼-德雷克斯勒医生向我保证,散发出来的香气是治疗空气流通中所有溶剂和邪恶效果的最佳药物。也许你想试试?”

    法尔海姆解开了挂在脖子上的铁链,把那个穿了孔的小球递给白恩。气味非常强烈。他礼貌地把它递给了埃莉莎。她把它放在鼻孔下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开始咳嗽起来。

    “它肯定能清洁鼻孔,”她喘着气,眼睛里充满了泪水。

    白恩接过铜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立刻明白了埃莉莎的意思。气味像刀子一样刺穿空气。他们有一种尖锐的薄荷味,几乎立刻就有一种温暖的感觉传遍了他的头和胸腔。他的鼻子感觉更清晰了,呼吸也更顺畅了。

    “很好,”他喘着气说,把铜球还了回去。“你能帮我们联系这位医生吗?”

    “留给你的…女人吧。”法尔海姆摇了摇头,没接那枚铜球,接着一本正经地噘起嘴唇。“当然可以,白恩。你是我的兄弟。”

    “埃莉莎呢?”

    “她也是。”法尔海姆淡淡地说道,然后把头转向埃莉莎。“不过,这位小姐可以先去品尝一下我这里的茶点吗?我有些事情要和我的兄弟谈谈。”

    埃莉莎瞧了瞧白恩,看到对方对自己点点头后,并且把那枚铜球递给自己后,顺从地同意了法尔海姆的要求。然后一位看上去像是管家的人把她带到另外一间房子去品尝茶点了。

    “你不应该把她带来的。”法尔海姆在确认埃莉莎离开后说道。

    “我知道,”白恩拉开一把椅子,做到法尔海姆对面。“但她很担心,关于是否被传染瘟疫,而且我对于海德堡的这些‘医生’并不信任。”

    “愚蠢,”法尔海姆叹了口气。“不过如果只是普通的疾病或者瘟疫,那个香丸对她会有帮助。你应该也已经察觉出来。”

    “是的,”白恩点点头,“某种法术对吗?那个铜球在喷出香气的时候附带了某种魔法的灵光,不明显,但确实是。你确定这个法术对瘟疫有用吗?”

    “安塔拉特姆认为有用,而且他还认为这个法术效果比你猜想的更强大。”法尔海姆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后回答道。

    “安塔拉特姆?”

    “是的,那位帕帕罗尼-德雷克斯勒医生很精湛,而且更像是你曾经描述过的那种‘医生’。至于安塔拉特姆,如果不是他的话,你以为野蔷薇和银香果是从哪里来的?你指望那位医生去购买从东方运输来的药物吗?我不认为他有这样的经济能力。”

    “他也是你在海德堡的生意对象?”白恩好奇地问道。

    “算是吧,他有一些药品和药剂的配方,而且本身应该也是个施法者,只是我们还不确定他的施法能力是依靠知识还是本身的能力。”法尔海姆喝了口葡萄酒后说道。“安塔拉特姆认为这个人很有潜力,而且…”

    “他想把这个医生拉近协会?”

    “是的,光凭这个香丸就足以证明他的能力。如果不是因为材料和施法上的问题。安塔拉特姆甚至想把这个作为军用物资。”

    “很难制作?”白恩再次问道。

    “不算难,但也不算简单。”法尔海姆摇摇头说道。“主要是成本问题。还有一些时间上的问题。外面的铜球香炉还算容易制作,所以我从他手上弄来了设计图,等我回去交给协会之后可能还会进行进一步的改进。但是那个香丸就比较麻烦,分析配料不算难,但是如果它真的是依靠魔法来增强效果,那就有些麻烦。至少安塔拉特姆认为普通的香丸只能治疗简单的疾病和瘟疫。”

    “那对协会来说也足够了,不是吗?”白恩插话道。“如果能给军队提供,至少不用担心,或者至少能减少在战场上传染瘟疫的概率。”

    “是的,协会也这么认为,只是材料并不是那么容易获得。安塔拉特姆的温室才能种植这些草药,而且其中几种其实算是魔药,即使扩大温室的规模。产量也有限。”

    “想必协会一定有了办法,否则你不会这么快就回到这里来。”白恩说道。

    “没错,协会打算和这位医生合作。铜球香炉可以由协会制作,要比他自己来做的数量大的多,并且提供他所需要的药品。这样他就可以专注制造那些香丸。”

    “我猜猜,他的产量恐怕也并不大。所以协会打算把这些只提供给正式法师?或者某些有天赋的学徒?”

    “用他的话说,他如果专注于制造香丸,一年可以制造几百颗。”

    “但是…”白恩淡淡地说道。“总会有个但是。”

    “但是,他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作为感谢法塔林协会的慷慨举动,他每年可以为协会提供一百颗香丸。作为制造铜球香炉和提供药材的报酬。”

    “他肯定不止这个产量。”白恩肯定地说道。

    “没错,但是即使他可以提供一千颗,阿门加农也不打算逼迫他。他和安塔拉特姆都认为这位医生很有用,而且不希望协会展现出喜欢强迫有能力的人的特质。”

    “为了吸引更多有能力的人,无可厚非。”

    “所以我这次来是希望可以把这个数量翻倍,最好可以到每年三百颗,这样我们就可以保证协会有足够的储备。”

    “有希望吗?”

    “没有。”法尔海姆叹了口气,摆弄着酒杯说道。“我大概可以让这位医生每年交出一百五十颗左右的香丸,仅此而已。不过考虑到他可能还有其他的药品配方,也不算是大问题。最麻烦的是,我找不到能吸引他加入协会的方法。”

    白恩并不了解这位医生,因此他也想不到什么能让一位有特殊药品配方的医生加入协会的办法。

    “那些我交给你的图纸呢?”白恩尝试换个话题。

    “在我这里,”法尔海姆轻轻拍了拍上衣的一个隐藏的口袋。“因为你的这些图纸,我只能放下招募这位医生的事,再次启程返回法塔林岛。”他抬头盯着白恩看了一会儿,“你确定不跟我一起回去吗?”

    “我?暂时还不想。”白恩随口答道。

    “因为那个女人?”法尔海姆歪着头,笑着问道。“很难想象你会因为一个女人……”

    “不全是,”白恩打断了法尔海姆的话,“还有些其他原因。”

    “好吧,”法尔海姆不再纠结女人的问题。“你交给我的那些图纸我看了。那个蒸气战车的图纸有部分被毁了,不过我猜协会的工程部门多少可以参考一下。其他的则似乎没什么太大用处,我不了解工程机械,不过火枪方面协会也准备建立一支火枪队。但是这玩意的精度和射程真的……,这还不是关键,这东西真的太贵了。”

    “有多贵?”

    “建立一支火枪队,二百到三百人吧,至少需要一万金币。每年的维护费用就要几千金币。”

    “这么多?”

    “人员,工资,训练场地,营地,日常消耗,武器损耗,弹药,火药。甚至制服,食物,酒水,药品等等等等。简直是无底洞。”

    “海德堡就至少有两支火枪队吧?”白恩有点疑惑地问道。“协会负担不起吗?”

    “协会现在接近一半的收入是依靠贸易,如果爆发战争,我是指协会和敌人之间的直接战争。贸易基本就会被打断。而另外一个大头是海军上将奈特斯卡——”法尔海姆把身体前探,压低声音说道。“的私掠舰队。血帆海盗们正在按照迪恩的计划劫掠比尔巴利沿岸,并且骚扰布尔坦尼亚沿海。”

    “迪恩打算为夜枭报仇吗?”白恩立刻就明白了迪恩想做什么。“还是协会的意思?”

    “阿门加农的意思,但是只有迪恩知道他在做什么。一共也没几个人知道这件事,所以你最好也当做不知道。”

    “太明显了,奈特…血帆海盗在比尔巴利战争期间就一直劫掠沿海,他们不可能猜不到是协会做的。”

    “事实上,没有任何证据,而且他们会经常改变战术。”法尔海姆低声解释道。“他们会把劫掠的财富交给协会,按照之前的约定,除了协会抽取的‘税收’之外,其他的则用来帮奈特斯卡建造更多的战舰。而人口方面……会用其他船只运往提尔亚各个城邦,然后从他们那边换回商品,金币,或者其他的奴隶。”

    “阿门加农不是废止了奴隶政策吗?”白恩疑惑地问道。

    “名义上确实是,新来的奴隶们被成为债务人,他们必须工作满五年,缴纳必要的‘借款’后就是自由人了。”

第六百六十三章 局势变化

    白恩不在乎那些奴隶被成为‘奴隶’还是‘债务人’,不过如果法塔林岛上真的没有‘奴隶’。至少可以让法塔林协会看起来是个比较文明一些的组织,这样的话在外交方面多少会有利一些。

    “这些还是没能解释为什么协会负担不起建立新军队的财政状况。比尔巴利之战…协会应该明白,我们在战场上几乎就是炮灰。我们甚至面对一座单独的城邦都无法取胜,或许依靠舰队在海上可以占据一些优势。”

    “呵呵,”法尔海姆自嘲地笑了起来。“你的想法太过于美好了。实际上,如果法塔林的舰队真的可以面对其他势力的舰队,他们也就不需要扮成海盗了。”

    “连协会的新式战舰都无法取得优势吗?”白恩不解地问道。

    “只能说有限的优势,”法尔海姆微笑着说道。“我们的那位‘朋友’,奥德李克-卡奥苏斯现在是七港联盟的主席,他手下拥有近千条战舰,光新式战舰就有至少五十艘,而且据说还在不停地建造,用不了多少年,他将会至少拥有上百艘新式战舰。上次他派人前来贸易,光是运输舰队就来了三百条船。”

    “我们呢?”

    “十一艘,大小全算上。如果把奈特斯卡手上的全算上,大概有七十艘,加上法塔林协会本身控制的接近五十艘战舰。一共协会只有百来艘可以用来远征的战舰。”

    “不算少了。”白恩感叹道。

    “但绝对不算多。阿门加农正在计划夺取法塔林岛西海岸那座废墟的城镇,并准备在那里建造一座大型船坞。保证未来的战舰可以源源不断地从那里被制造出来。”

    “所以钱都被花在了那里?因此才没办法建立新的军队?”白恩有些不明白阿门加农的计划。“为什么那么急着建造战舰?”

    “唉,”法尔海姆叹了口气。“你还记得阿门加农很多年前那个魔法大炮吗?”

    “当然,”白恩点点头说道。

    “那个法术研究成功了。”

    “然后呢?”白恩还是没明白。

    “凭借法塔林岛上的魔法塔,算上必要的冷却时间的话,我们几乎可以不停地连续使用四十到五十次那个法术。而那个法术的威力,即使我们最大的那艘新式战舰,被击中也无法幸存下来。”

    “四十到五十次?也就是说所有的法师塔都联通了,对吗?”白恩想起阿门加农最初的计划。“那个法术无法再继续增强了吗?如果一次把魔力耗尽呢?”

    “法师塔会爆炸。”法尔海姆向后靠在椅背上,抬头望着天花板。“法师塔周围没有人能幸存,而法塔林城……恐怕没多少人能活下来。甚至法塔林岛……”

    “有这么大的威力?”白恩有些不太相信。

    “我不是说法塔林岛会被毁灭,不过我怀疑也差不多。所有法师塔都建在魔力节点,一次性释放所有法师塔储存的能量相当于引爆整个法塔林岛的魔法脉络。没有多少生物能在被这种程度的魔力冲刷下存活下来。况且确实可能会引发某种巨大的能量,彻底摧毁法塔林岛的一部分。”

    白恩沉默了,他快速地思考了一会儿。

    “似乎……也算是个好消息?”白恩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如果我们真的面对敌人,至少他们要担心我们是否会和他们同归于尽。”

    “唉,”法尔海姆叹了口气,摇着头说道。“你、安塔拉特姆和迪恩的想法真的是一模一样。不过我和阿门加农都认为,最关键的是,你怎么让我们的敌人相信这一点?况且,你真的打算杀了所有人吗?为了什么?”

    是啊,为了什么。白恩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如果毁灭一切,那又为了什么?为了活下来?他们可以逃亡。他们甚至可以投降。

    “为了权力?”白恩似乎只想到这样一种可能。

    “还有仇恨。”法尔海姆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只有这两种可能。所以我和阿门加农不会允许任何人这么做。而这件事只有咱们五个人知道。”

    “五个?其他人呢?”

    “黑麋鹿…他想退出,至少是在对面黑夜教会之前,他不会再参与到这些破事里面。至于佛莱恩,自从夜枭死后,他就躲在他的法师塔里面,除了他的徒弟们,谁也见不到他。”

    “该死,这件事改变了一切,不是吗?”一提到夜枭的死,白恩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所以,我来回答你的问题吧,”法尔海姆不打算继续谈关于夜枭的问题。“阿门加农不打算让法塔林协会亲自参与到战争之中。之前几次作为战争中一方的盟友让我们获利颇多,但…我们的损失也很大。因此阿门加农决定继续保持我们的定位,只作为‘盟友’或者雇佣兵参与战争,从中获利,争取收获几个‘朋友’。”

    “然后呢?”

    “在找到黑夜教会的老巢之前,继续扩大我们的舰队,并且建立一些真正有用的军队。当我们确定了黑夜教会的老巢位置之后,便联系我们的‘朋友’一同发起远征。一次解决掉黑夜教会。正因为此,你可以继续你的‘冒险’生活,前提是我们还未找到他们的老巢。”

    “我明白,”白恩点点头。“我会在发起远征之前回去的。”

    “恩,我相信你会的。”法尔海姆同样点点头肯定道,“至于财政方面,你知道海德堡有多少人吗?”

    “几万人吧。”白恩不太确定地说道。

    “十八万人,最少的时候也有十二万人。那是很多年前的一场瘟疫之后剩余的人口。”法尔海姆淡淡地说道。“你知道法塔林岛有多少人吗?”

    “差不多这个数量吧。”

    “哥布林占了大部分,接近十万。矮人全部加起来应该两万多一点,欧甘人问据说接近一万人,也许更多。沼泽妖比我们想象的要多一些,超过一千。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势力,比如狗头人之类的都不提了。”法尔海姆叹了口气。

    “维克多的死让我们对于哥布林的控制下降了一些,但是还在可控范围内。至少雨果活了下来。矮人们对于战争中的损失非常不满,但通过一些议会中的政治交换,他们仍然是我们最坚定的支持者。虽然我们也不明白为什么,但是矮人或许就像传言中一样,对于承诺很看重吧。沼泽妖和欧甘文人对于死亡的看法不同,他们反而是对战争中的损失最无所谓的一方,毕竟它们在战争中获得了足够的利益。”

    “但这群人,即使是欧甘文人,协会甚至都不敢把他们当做真正的人类来对待。而岛上真正的人类方面。米亚拉拉的肋骨城那边至少有六千人,实际人口应该比这个数量多不少。协会方面有接近一百五十名正式法师,有接近三千名‘法师学徒’,但你我都知道这些人中绝大部分都不会成为法师,协会的主要招募对象还是流浪法师,尤其是那些值得在施法者学院进修之后很大可能成为正式法师的流浪法师们。”

    法尔海姆晃了晃酒杯,又从酒瓶里倒了一些酒,继续说道。

    “塔图加港有七千人,但是安塔拉特姆认为因为船员经常出海等原因,实际至少有九千人。还有散布在各地大大小小的村庄,没准有两万人,甚至更多,这东西根本无法统计。但是,在法塔林城里,在阿门加农规划的远超多海德堡城区范围的法塔林城内,甚至连二十四个规划区中的一个区都居住不满人。法塔林城在晚上和鬼城差不多。”

    “你知道吗?海德堡光从城镇居民身上收到的税收就是法塔林协会从所有法塔林岛上势力和城镇税收的十倍。所以海德堡仅仅一座城市凭借税收便可以养得起比协会还多的军队。”

    “协会仍然需要人口,而且是大量的人口。”白恩总结道。

    “没错,不过好在我们有非常多的势力,还有组织。他们都可以多少帮我们完成这件事。”法尔海姆喝了一口酒后继续说道。“而且最近的形式似乎对我们越来越有利。”

    “麻烦解释一下。”

    “你知道的,岛上势力众多,而且光协会里就有慈悲修女会、炼金术研究会、无神会、符文法师团体、斗篷兄弟会、工程机械师协会,炼金术士协会,药剂师协会等等等等。而他们都需要人。指望从法塔林协会发展正式法师太不现实,所以他们也开始从学徒中招募和培养人员。而这些组织实际上还是属于法塔林协会的下属组织,因此多少算是帮了协会的忙。”

    “而南方的兽潮,影响很大。在我们控制了圣路易斯港之后,通过莫拉德伦还有我们在瑞尔马斯的‘朋友’。凭借阿门加农招募难民的政策。现在几乎每年都有满载着难民的船靠岸。安塔拉特姆现在负责接待他们,并且把他们安排到法塔林城。按照现在的规模来看,不用了多少年,法塔林城就会成为下一个海德堡,甚至比海德堡更大的城市,毕竟规划的区域要比这里大的多。而且凭借那些法师塔,我们甚至不需要城墙来限制城市的规模。”

    “听上去是个好计划,除了比较耗时之外。”白恩点点头说道。“而且,你说的兽潮,我猜它早晚会结束,或者最终不会影响到我们吗?”

    “谁知道呢?”法尔海姆晃了晃酒杯。“从我们最初听到这个消息,已经有好几年了。据说兽潮一直在北上,中间甚至分流了好几次。有几支兽人军队前往魔法王国艾尔厄拜,但据说只有一支兽人军队成功穿越了那片沙漠,死在了法王厅联合起来的大军面前。传闻法王下令把兽人的尸体和脑袋插在木桩上,立在沙漠里,当做路标,这些路标延伸了几百里。”

    “为谁当做路标?艾尔厄拜人?”白恩有些不解。

    “据说是兽人,希望他们下次不要再沙漠里迷路了。”法尔海姆笑着说道。

    “那些法王这么自信吗?”

    “谁知道呢?”法尔海姆喝了口酒,放下酒杯继续说道。“不过其他地方的消息就不怎么好。边境诸侯之地消息灵通的诸侯们早就跑光了,现在大部分有点本事都在提尔亚城邦内做客。提尔亚各个城邦似乎也在互相联系,准备联合抵抗兽人入侵。跑的慢的那些诸侯据说现在都躲在边境诸侯之地仅剩的一座矮人要塞里面,名叫巴拉卡-瓦尔要塞,人类称作海门关。据说那也是仅剩的城市,其他地方都已经被兽人占据了。”

    “消息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白恩问道。

    “是的,那里也是大部分来法塔林岛的难民出发地。他们带来了大量混乱和互相冲突的消息。大部分根本无法分辨真假。能确定的只有一部分兽人正在进攻马尔努斯帝国的南部行省,一部分的兽人正在前往伟大帝国盖坦,但似乎大部分的兽人都留在了边境诸侯之地南部的大片土地上。”

    “大部分?”

    “是的,从北上的兽人数量来看,确实是的。但是他们为什么会留在那里,没人知道。也许在计划某些事情,也许是那片土地足够他们生活,也许是准备建立一个属于兽人的国度,甚至也可能正在自相残杀。没人知道。但是从逃难的人数来看,兽人们要么是不太在乎这些难民,要么是对于那里的控制力度并不大。不管什么原因,北上的兽人数量和最初在南方大陆看到的兽人数量差距很大。”

    “也许是最初的看到兽人的那些人夸大了兽人的数量。”

    “也许,没人知道。每个人都觉得自己说的才是事实。事情就是这样。”

    “好吧,感谢你为我解答这些,我现在的工作对于这些事…这些传言所能了解的并不多。”白恩起身准备离开,他还要带着埃莉莎去看医生。

    “没事,”法尔海姆再次拍了拍他隐藏的口袋。“你这两次给协会带来的东西已经有足够的价值了。甚至比协会那些家伙研究了这么久的更好。不要小看你对协会的帮助。”

    法尔海姆也站起身,走到白恩身前,拥抱了他一下,然后又掏出来一个铜球香炉,塞到白恩手中。“拿着这个,然后带你的女…那个女孩去看医生吧。希望我下次从法塔林岛回来还能看到你。小心点,别死了。”

    “我会注意的。”白恩笑着拍了拍法尔海姆的肩膀说道。

第六百六十四章 医生

    白恩环顾着帕帕罗尼-德雷克斯勒医生的房间,心想,钱能让一切变得顺利,真是不可思议。如果没有提到法尔海姆的名字,他怀疑那位仆人甚至不会让他进入医生布置豪华的联排别墅的大门。白恩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相当不错的地方。

    镶着橡木的墙壁上,挂着海德堡大学、奥莱多夫圣玛丽安大学的的毕业证书,以及来自马尔努斯帝国一半统治者的手写证明。由著名的克莱恩曼画的这位好医生的巨幅画像,从它们中间令人印象深刻地垂了下来。当然,对于他所收取的费用来说,德雷克斯勒当然能够负担得起这位伟大的肖像画家的服务。

    白恩瞥了一眼门口。医生和埃莉莎在他的诊室里。白恩暂时被留在外面。他从舒适的皮扶手椅上站起来,环顾四周。

    沿着一堵墙,有一排大玻璃罐,如果是放在炼金术士的店铺里,这些玻璃罐不会显得不协调。书架上摆满了发霉的皮革装订的大部头。白恩拿起其中一本。这是约翰内斯-沃曼的《自然-本质论》,封面是用古代语写成的。

    第一版,没错。书页被书签夹住了,这说明最近有人读过它。这不仅仅是装饰门面的那种书,而是直接从装订商那里得来的。白恩研究了其他的标题,惊讶地发现其中只有一半是医学或炼金术性质的。剩下的部分涉及到各种各样的主题,从自然史到天体运动。看来这位医生确实是个博览群书的人。

    “你是个学者,白恩先生?”

    白恩转身发现德雷克斯勒已经从咨询室里出来了。他又矮又瘦,一张窄窄的、友好的脸,胡子修剪得短短的。与其说他是个医生,不如说他是个成功的商人。他的长袍和法尔海姆的一样华丽,到处都没有血迹。白恩甚至看不见传统的水蛭壶。

    “我读过一点书,”他点头承认道。

    “那很好。一个人只要有机会,就应该不断提高自己的思想。”

    “埃莉莎怎么样?”白恩不想跟他谈这个话题,直接问道。

    德雷克斯勒摘下他的眼镜,对着它们吹了口气,然后在他长袍的边缘擦了擦。他微笑着安慰道。“她很好。她只是得了普通感冒。就这些。”

    白恩明白为什么富人愿意为这个人的服务付钱。他那温和的声音和平静而坚定的微笑给人一种巨大的安慰。“那个,那不是瘟疫吧?”

    “不。不是瘟疫。没有淋巴结的肿胀。没有病变。皮肤无化脓性溃疡。没有任何大瘟疫的常见症状。我敢肯定这一点。”

    埃莉莎从咨询室里走了出来。她对白恩笑了笑。他强迫自己回以微笑。“我知道你昨天接触到了一个瘟疫携带者,白恩先生。”医生突然非常严肃地说道。

    “是的。”

    “那最好让我看看你。让我看看你的胳膊。”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医生进行了各种各样的神秘仪式,这是白恩在其他医生身上从未见过的。他摸了摸手腕,数了数,同时又留意墙上的天文钟。他用力地拍着白恩的胸口。他用放大镜观察白恩的眼睛。

    白恩能明白对方在测量心跳,听取肺部声音,还有观察瞳孔状况。但是这位医生的解剖刀、软膏和水蛭呢?这个人不会被当成江湖骗子吗?虽然白恩知道外面那些医生被称为江湖骗子才更合适些。

    但这也不是白恩所期望的。他当然与白恩所遇到的任何医生或理发师都大不相同。首先,他的长袍并不肮脏,上面也没有干涸的血液。还有这名男子被晒黑了,对于一个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室内的人来说,这很不寻常。因此白恩则提到了这件事,而德雷克斯勒严厉地看着他。

    “我在艾尔厄拜呆过一段时间,”德雷克斯勒说。“我在卡萨巴尔的一所伟大的学校学习医学。”

    白恩看着墙。那里没有任何艾尔厄拜大学的文凭。德雷克斯勒显然明白他的思路,因为他笑了。“他们在卡萨巴尔不颁发学位!当你离开的时候,你要么是一个治疗师,要么不是。如果你不是,没有一张纸能让你变成另外一个人。”

    “说得好。但你在那里学到了什么东西,是在马尔努斯帝国学不到的?”

    白恩并非和所有马尔努斯帝国的公民一样,认为马尔努斯帝国是这个世界上最先进、最文明的人类国家。但在他所见过的所有城市和国度之中,马尔努斯帝国确实有其独到之处。而且关键是他想不出艾尔厄拜人有什么东西要教给这位医生。当然如果是精灵或者矮人的话来说很正常,但不是艾尔厄拜人。

    “许多事情,我的朋友。包括我们并不垄断智慧,而我们的医生传授的很多知识都是错误的,这种显而易见的事实。”

    “比如?”

    “嗯。我不会让我的病人放血。这样弊大于利。”

    白恩顿时松了口气,也大吃一惊。他松了一口气,因为和他之前看到的一样,这位医生确实足够优秀。而吃惊则是,因为这位医生敢这么说显然并不担心被当成江湖骗子!在这里,几乎每个人和那些所谓的‘医生’都知道,放血是至关重要的,以释放血液中的腐臭体液,加快病人的恢复。

    然而,法尔海姆声称这个人是海德堡最好的医生,他治愈的病人比所有其他外科医生和理发师加起来还要多。此外,德雷克斯勒看起来确实是一个非常文明和受过教育的人。白恩现在能肯定这一点。

    “你认为我得了瘟疫吗?”白恩一边思考,一边在手中把玩那枚徽章,接着突然问道,他在等待德雷克斯勒的回答时,心中充满了担忧和期待,这让他很吃惊。

    “不,白恩先生,我认为没有。我想你是有点感冒,仅此而已。我认为这个城市中大多数认为自己患了瘟疫的人可能也有同样的想法,我认为这种想法造成的恐慌将比瘟疫本身更有害。”

    “那么,你认为瘟疫不是真的吗?”白恩非常认同这位医生的观点。

    “哦,我当然相信这是真的。我想随着夏天的到来,越来越多的人从乡下来到这里,很多人会因此而死。但我知道你没有患病,那些来找我的有钱人也没有。如果你真的被传染了,你就已经死了或者快死了。”

    “这样就容易诊断了,”白恩冷冷地说。德雷克斯勒又笑了起来。

    “我会把我给你兄弟和他家人的香丸给你和埃莉莎小姐。这里面的草药可以防止瘟疫的传染,我还对它们施了一些咒语。”

    “那么,你既是医生又是魔法师了?”白恩笑着说道,不然对方看出自己已经知道他是名施法者。

    “我是一名治疗师,白恩先生,我会尽一切可能帮助我的病人。我涉猎过一种保护性的魔法。你知道,虽然我不能完全保证它们的有效性,但如果你接触到瘟疫,它们应该会有所帮助。”

    “我为此感谢你。”白恩说道,他不确定对方的话是自谦还是真的无法确定法术效果。但安塔拉特姆对于这道法术的效果却是肯定的,如果他认为有效,那么一定就有效。

    “别谢我,白恩先生。谢谢你的兄弟,毕竟是他在支付我的账单。”

    就在白恩起身要走的时候,他注意到德雷克斯勒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手。他的脸色变得苍白,眼睛也变得冷酷了。

    “有什么事吗?”白恩问道。

    “你手里的徽章。你介意告诉我你从哪儿弄来的吗?”

    “当然不。它属于一个…朋友,一个名叫加尔-开普勒的熔火之心骑士团的圣殿骑士。他死了,我把它拿走了,希望有一天能还给他。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是加尔-开普勒的朋友?”

    “我们一起在比尔巴利边境那里旅行。他死的时候是在进行一项任务。”

    “我知道加尔-开普勒。我们是老朋友了。我们一起在马尔努斯的神学院学习过。我很久没有听到他的消息了。”

    “那么,我很抱歉把这样的坏消息告诉了你。”

    “他死的时候…什么样?”

    “他死得像个英雄。”

    “这正是他想要的。我很抱歉给你添麻烦了,白恩先生。”

    “不,我很抱歉带来这么坏的消息。”

    ————

    “他看起来是个很不错的人,”埃莉莎说。“如此睿智。非常令人安心。”

    “你说什么?”

    白恩抬头看着她。德雷克斯勒碰巧认识死去的圣堂武士,这使他感到不安,他隐隐感到内疚,因为他没有付出更大的努力去归还圣堂武士的剑,还熔了它。不过,那确实是一件很好的武器。

    “我说,他非常让人安心。”

    “非常”。白恩酸溜溜地看着她。她一路唱着对于医生的赞歌直到回到那间瞎猪酒馆,她的手从来没有离开过铜球香炉太远。白恩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嫉妒。他实际上同意那个女人的看法,但也承认由于某些原因,同意这点很困难。埃莉莎似乎感觉到了这一点。她抬头看着他,揶揄地笑了。

    “为什么白恩,你在嫉妒吗?”

    为什么女人似乎对这些事情有着如此不可思议的本能呢?他想知道——甚至在他喃喃否认的时候。

第六百六十五章 来信

    他们走进酒馆时,格雷罗根抬起头来。他用一只大手握着一根卷好的管子。他直接朝白恩扔去。

    “接着”,他说道。

    白恩从空中抓住那根管子,立刻认出了它是什么。那张粗糙制作的羊皮纸的做法和他们早先收到的警告通知是一样的,就是那个警告他们工程学院遭到敌人袭击的通知。他急忙把信打开,发现还是信上还是用同样半文盲的潦草笔迹,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朋友们——当受警告!!邪恶煎炸的鼠人——佩斯提伦族在你城密谋策划了一场戏,愿魔主能啃食它那里的内脏。我不知道他们打算在什么地方或怎样做这件事。我只能告诉泥要小心千痘之果。

    泥的朋友。

    “它是在你外出时送来的,”格雷罗根说道。

    “同一个信使吗?”

    “不,另一个乞丐。说是一个僧侣给他的。”

    “你相信他说的吗?”

    “我没有理由不信,人类。我让他告诉我他遇到这个僧侣的地方。它就在上一条传递信息的地方附近。”

    “你认为我们应该检查一下那个地区的下水道吗?”

    “你在说什么,白恩?”埃莉莎问道。

    “老鼠人,”格雷罗根恶狠狠地说,而女孩的脸一下变白了。

    “是那天晚上袭击酒馆的那些怪物吗?”

    “它们的同类”。

    “他们跟你和白恩有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姑娘。我也希望我能知道。我们似乎卷入了他们之间的一些争斗中。”

    “我希望你没有告诉我这件事。”

    “我也希望你没有告诉她,”白恩附和道。

    “你认为他们还会再袭击这间瞎猪酒馆吗?”埃莉莎担忧地问道,她扫了一眼门窗,似乎随时都可能遭到袭击。

    “我对此表示怀疑。”格雷罗根耸耸肩说道,“如果他们这么做的话,我们就再次杀光他们。”

    埃莉莎在矮人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他歪着头笑了,露出几颗缺失的牙齿。“别担心,姑娘。没有什么会伤害你。”

    通常白恩不会认为格雷罗根的外表或者话语是令人安心的一幕,但他的话似乎让埃莉莎平静了下来。

    “你认为这个老鼠人和这场新的瘟疫有什么关系吗?”白恩低声说,希望没有人能听到他的话。

    “我们的老鼠朋友似乎希望我们相信这一点。”

    “那他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们呢?”白恩再次仔细瞧着那封信,试图从那些拼写错误的词语中发现什么,可惜他一无所获。

    “也许他自己也不知道了,人类。”格雷罗根歪头想了想说道。

    ——————

    坦古尔盯着他的占卜水晶。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他还是没能找到瘟疫僧侣和他们那该死的大锅,这本身就不能使他安心。作为一个拥有非凡技艺的先知,在对魔主进行了适当的仪式和足够的敬意之后,应该能够很容易地发现拥有其力量的那件宗教手工艺品。然而恰恰相反,他在任何地方都找不到它或它的主人的踪迹。这让坦古尔敏锐的意识到,他们正在使用自己的魔法来掩盖他们的踪迹。他知道维莱布瑞斯-努乐本身就是一个强大的巫师,他一定会施魔法迷惑自己。他背叛的又一个证据——好像还需要什么证据似的!

    当然,这个叛徒会声称他使用了魔法是用来逃避人类当局的侦查,但坦古尔却能看穿这些显而易见的诡计。他又不是昨天才出生的。瘟疫僧侣们只是试图隐藏自己,不让他们的合法领袖发现,直到他们能够实施他们的计划,并声称自己获得了毫无根据的荣耀。

    坦古尔知道他必须不惜一切代价阻止这一事件的发生——当然,还要执行魔都委员会的法令。他必须找到另一种定位猎物的方法。他想知道那个矮人和他的人类盟友是否已经采取了任何行动。还是他们太蠢了,没有坦古尔的提示就什么都不做?

    ————

    白恩披着斗篷匆匆穿过黑暗。他停下来回头看了一眼,又摸了摸喉咙边的那装满香丸的铜球香炉。从高处的窗子里飘出的新鲜排泄物的气味扑鼻而来。他害怕自己的脚踩在上面,就像他害怕跌倒在街上正在腐烂的垃圾堆里一样。

    他想知道为什么所有的房子都不连接到下水道?为什么人们仍然坚持把垃圾和污物扔到街上?他意识到,和格雷罗根一起穿越荒野的长途跋涉改变了他。在此之前,他一直住在黑塔里,甚至从未注意到城市街道上堆满了垃圾,更重要的是,从未注意过从会头顶上突然降下的排泄物。他停下来听了一会儿。

    那是远处的脚步声吗?有人跟踪他吗?他竖起耳朵听有没有声音,但什么也没听到。

    沉默并没有使他安心。这是海德堡最富有的城区之一,但即使是最富有的人,在没有保镖的情况下,也不会在黑暗中出行。到处都是强盗和劫匪。让白恩烦恼的不仅仅是日常抢劫的可能性。自从老鼠人袭击酒馆的那天晚上起,他就担心会再遭到老鼠人刺客的伏击。他确信自己在他们的上一次袭击中幸存下来完全是靠运气,而且他也非常清楚一个人的运气变化有多快。

    尽管如此,他还是觉得形势的潜在严重性使得他有必要冒着穿越这些黑暗街道的风险。他需要帮助,而他只知道有一个人可以提供他所需要的帮助。他要找的门就在他正前方。帕帕罗尼-德雷克斯勒医生是研究疾病的专家,他也许能告诉白恩一些有用的东西,如果这个老鼠人真的是这次瘟疫爆发的幕后黑手的话。

    他知道那个人很可能认为他疯了,但他准备冒这个险。他对自己的敌人无能为力,因此他需要一个人能够像自己挥舞剑对付敌人一样,去对付这场令人厌恶的瘟疫。他所需要的是知识,而德雷克斯勒给他的印象是一个很可能拥有这些知识的人。

    他伸手去拉门铃的把手。他注意到它被塑造成了一个咧嘴笑着的石像鬼脑袋的形状。就其本身而言,这种情况并不少见,但在黑夜和浓雾中,这种情况有时令人不安。他听见楼里有脚步声,门上的一个窥视孔卡嗒一声打开了。一道微弱的光出现了,与白恩的眼睛齐平。

    “是谁?”一个声音问。白恩认出这个声音是属于德雷克斯勒的仆人的。

    “我是白恩。我要见德雷克斯勒医生。”

    “有急事吗?”

    白恩想了一会儿,才回答道:“是的!”

    “离门远点,要当心。我们里面有武器。”

    白恩按吩咐做了。他听到巨大的门闩被拉开和听上去很大的狗的吠叫。很明显,医生不愿拿自己的安全冒险,白恩也不会为此责怪他。这种预防措施在马尔努斯帝国的大城市中才是明智的。

    “把你的兜帽和披风掀开,站在我能看见你的地方。”

    白恩照他说的做了,一束灯光照在他的脸上。他看出老人认出了他。

    “对不起,白恩先生,”男仆恭敬地说道。“您知道的,这些天一个人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

    “我完全同意,”白恩说。“现在请带我去见你的主人。我有急事要找他。”

第六百六十六章 知识

    德雷克斯勒医生坐在一间大书房的火炉旁。闪烁的火焰照亮了他的脸,使它看起来有点邪恶。他拿着一根拨火棒向前探了探身子,捅了捅烧得通红的煤块,直到它们烧塌了,然后从壁炉旁的煤桶里又添了一些。当他抬起头时,火焰映照在他的眼镜上。这种效果令人毛骨悚然。

    “现在,我有什么能帮你的吗,白恩先生?”他平静地说,然后笑了。“你看起来好像没有生病。那么是因为那个女孩吗?”

    白恩扫视了一下房间。仆人已经走远了,厚厚的艾尔厄拜地毯吸收了他的脚步声。这是一个令人印象深刻的房间,甚至比他在黑塔之中的私人图书馆还要大,藏书也多得多。这个想法让白恩不再关注书籍,而是用敏锐的眼睛搜寻着黑暗的角落,似乎他试图想在那里找到某些敌人,然后他转过身,直视着德雷克斯勒。

    “你对老鼠人知道些什么?”他直截了当地问道。

    德雷克斯勒僵了一会儿,然后小心地把他的拨火棍放回了架子上。他摘下眼镜,在长袍的袖口上擦亮,认真地考虑着白恩的问题。

    “他们是一种类似人形的老鼠,许多学者认为他们已经绝种了。斯宾格勒认为它们是人类畸变体的一个亚种。雷伯尔提出一种理论,认为它们可能是古代巫术的产物。据说在古代,他们和矮人打仗,但是——”

    “雷伯尔?”白恩打断了对方的话。“传奇法师康斯坦-雷伯尔?”

    “是的,”德雷克斯勒有些惊讶地点点头说道,他没想到白恩知道这位传奇法师。“他还是一名极为优秀的历史学家,你看过他写过的关于挖掘古代遗迹的文献吗?”

    “没有,”白恩回答道,“但我知道那些老鼠人,它们还没有灭绝。”

    德雷克斯勒严厉地看着白恩。“你知道?”

    “是的。我和他们战斗过。他们就在这里。在海德堡。”

    德雷克斯勒靠在椅背上,把眼镜架在鼻梁上,两只手抓着椅子的扶手。“请坐。你成功的引起了我的兴趣。”

    白恩一屁股坐在德雷克斯勒对面的椅子上。火炉的热气把他的一只胳膊烤热了,使他感到不舒服。他把它从炉边轻轻推开,然后才开始说话。他向德雷克斯勒讲述了他在下水道值班时的经历,以及他们在城市地下隧道里与老鼠人的遭遇。他只忽略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他们闯入了弗里茨-冯-哈尔施塔特的房子并杀了他。他谈到了老鼠人对那间瞎猪酒馆发起的突袭攻击,他认为那是老鼠人的某种报复企图。不过他只字未提,他和格雷罗根在工程学院被烧成平地的那个晚上,也和里面的老鼠人战斗过。德雷克斯勒越来越吃惊地看着他。当白恩把一切都讲完了,这位医生才开始说话。

    “白恩先生,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为什么我没有听到更多的消息呢?难道当局没有采取行动吗?”

    “我不知道。也许老鼠人在高层有盟友。”他现在想起了冯-哈尔施塔特。在海德堡和马尔努斯帝国的其他地方,还有多少像他这样的人占据着权力的位置?“我有时认为,在我们的社会里,存在着一种一直试图掩盖邪恶及其所有后果的阴谋。”

    他注意到德雷克斯勒在听到“阴谋”这个词时有点畏缩,但是提到邪恶时似乎一点也没有使他不安。

    “如果你不是显得那么理智的话,我会怀疑你是一个疯子,”德雷克斯勒补充道。“当然,你说的有些话确实听起来像疯子的胡言乱语。”

    “我知道,”白恩说。“不幸的是,这一切都是真的。”

    “这当然是一种可能性。在艾尔厄拜——他们不认为鼠人是传说中的人物,我曾和几个自称遇到过他们的矮人交谈过。精灵的海员们也讲述了鼠人势力的故事。可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到我这里来,除了向我吐露你的故事。”

    白恩把格雷罗根收到的信交给了他。德雷克斯勒展开它,平静地读着。

    “我想写信的人是指佩斯提伦氏族,”他最后说。“是的,我读到过。”

    “什么?”

    “佩斯提伦氏族。某些古老的大部头著作,最著名的是雷伯尔的《可恶的老鼠人和他们所有的卑鄙亲戚》,声称老鼠人被分成许多不同的氏族,每个氏族在老鼠人社会中都有自己的角色,有自己独特的巫术。雷伯尔声称佩斯提伦氏族是制造瘟疫的人。他甚至说他们要为541年的大瘟疫负责。如果寄给你这封信的人是个骗子,那他也一定是个博学的人。我怀疑现在在马尔努斯帝国里只有二十多人拥有一本雷伯尔的书。”

    “你呢?”

    “我当然有。我在莫拉韦克的著作中偶然发现了雷伯尔关于大瘟疫的理论,并找到了它。我对这些事情有你所说的专业兴趣。”

    “我可以看看吗?”

    “当然。但首先,你必须回答我的几个问题。”

    “当然可以。问吧!”

    “你真的相信那个老鼠人是这次城市瘟疫爆发的幕后黑手吗?”

    “是的。从我对他们的了解来看,这很适合他们的作战方式。我相信他们也许正在复苏,我们的世界很快就不会再怀疑他们的存在了。”

    “这与雷伯尔自己的理论是一致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白恩抬起头来。

    “雷伯尔声称,老鼠人的出生率非常高,如果条件合适的时候,它们的人口会呈爆炸式增长。在这种时候,它们会吃掉自己领地里的所有食物,必须到其他地方寻找食物和资源。到那样的时候,它们饥饿的族群就会成群结队地爆发到地表世界。他们将持续战斗,直到他们征服世界,或者他们中的大多数被杀,他们可以再次在自己的国度里生存。”

    “该死的,”白恩咒骂了一句,“我必须读这本书。”

    “当然。不过这是非常有趣的猜测。这也使他提出的其他说法难以证实。”

    “比如?”

    “他声称,这些爆发通常与来自较小那颗月亮的奇怪干扰和反常的不稳定行为有关。”

    “就像之前541年大瘟疫的那次吗?”

    “你是个有学问的人,白恩先生。是的,比如还有那件事,还有四百年前邪恶大军入侵之前的那件事。我相信,在我们的时代可能会发生另一件事。”

    “所有的预言家和占星家都这么说。”白恩叹了口气说道。

    “也许这可能是事实。”

    “你还有其他问题吗?”

    “是的,但它们可以等。我看得出来,你急于得到雷伯尔的著作,而我决不会站在一个学者和他想看的著作之间。”

    德雷克斯勒带来了一组小台阶和一盏提灯,他们穿过一排排书架走到房间最远处的角落。德雷克斯勒从最高的书架上拖下一本发霉的皮面大部头,用双手恭恭敬敬地捧着它。他吹掉了封面上薄薄的一层灰尘,把它交给了白恩。

    “那边有一张桌子和一盏台灯。我要离开你几分钟。我有一些工作要完成。”白恩点点头,他现在完全沉浸在找到这本书的兴奋之中。

    它非常重。书脊上用金箔压印的书名和作者姓名几乎已经褪去。两个巨大的黄铜铰链固定住了封面,并帮助它们向外摆动。

    白恩在桌边坐下,用蜡烛点燃了台灯,转动底部的小把手,让灯芯完全伸展开来,然后把灯罩盖在火焰上。他开始阅读时,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芳香油味。

    这本书的扉页上写着它是奥莱多夫出版社在接近四百多年前出版的。这意味着雷伯尔很可能在最近一次大规模的邪恶入侵期间就在附近,或者至少认识那些曾经出现在入侵附近的人。他甚至有可能对老鼠人有第一手的经验。

    白恩一边读,一边发现这正是作者所声称的。在前言中,他说他在邪恶大入侵战争中遇到了一大群老鼠人。与他的伙伴们不同,雷伯尔坚信他们不仅仅是一种新形式的野兽,而是一个完全不同的种族,他在接下来的十年里致力于揭露关于他们的各种信息。他参考了各种学术资料,比如萨鲁曼、范-波特和克鲁格尔的著作,这三位也是非常有名的施法者,白恩在心里记下了这些资料,以便日后参考。

    他的书分成了几章,每一章都是关于老鼠人社会结构的一个方面和它的各个宗族。白恩在阅读过程中,他惊恐地读到这篇文章,因为雷伯尔在书中反复提到了铸造者氏族用各类生物做的卑鄙实验,把它们变成了各种各样肮脏的变异怪物。这让他想起黑塔之中其中几位导师曾经做过的实验,他们的目标看来也是一样。

    白恩无法确定黑夜教会是因为拥有类似这种著作而产生的想法,还是本身这种事就是任何一个组织都会去研究的东西。这也让他想到法塔林协会,想到黑麋鹿和他的实验基地,黑麋鹿还在致力于让怪物顺从,成为军队中的一部分。但是下一步呢?他会不会也开始进行这种类似的实验?期待获得某些强化变异类型,或者通过这些变异使它们变得更容易控制,更忠诚?

    白恩摇了摇头,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继续读了下去。他认出了斯克瑞氏族的工匠很可能就是他和格雷罗根在工程学院遇到的生物。在弗里茨-冯-哈尔施塔特的宅邸里,带着那个怪物的是个鼠人先知,某种邪恶的牧师。雷伯尔可能在写作的时候得像个正在咆哮的疯子,但他所写的一切都符合白恩自己来之不易的经验。即使这位学者和传奇法师最终名誉扫地,他关于老鼠人的描述也是正确的。

    白恩特别关注了关于佩斯提伦氏族的章节,以及他们如何制造疾病和使用各种肮脏的手段来传播他们肮脏的瘟疫。对疖子、脓包和跳蚤的描述使他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这里发生的恐怖超出了他先前的想象。

    他或许可以对付怪物,甚至对抗小规模的军队。但是疾病这种东西让他十分担忧,这种几乎看不见的东西传染之后造成的伤害要比他的魔法危险的多。

    就在白恩思考对策的时候,一个影子落在他身上,他抬头看见德雷克斯勒站在他身边。他意识到他一定是在黑暗中读了好几个小时的书,他的眼睛因过度劳累而疼痛。

    “你找到你要找的东西了吗?”德雷克斯勒问道。

    “比我想知道的还要多。”白恩痛苦地说道。

    “很好。明天来找我,我也许能帮助你。如果你愿意,你可以把这本书带走。”

    “帮助我。怎么做?”

    “我们将参观城市的停尸房。”

    “那有什么用?”白恩自己就能应付尸体,但是除非能治疗瘟疫,否则白恩认为解剖尸体并不会改变什么。

    “你明天会看到的,白恩先生。现在回家睡觉吧。”

第六百六十七章 停尸房

    当白恩走进那间瞎猪酒馆时,格雷罗根从他装满食物的盘子上抬起头来。“瞧那只猫把什么东西拖进来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嘴里塞了一大块黑面包。

    埃莉莎从她坐在矮人身边的地方抬起头来。“哦,白恩,我很担心。你说过几小时后就回来,现在天都快亮了。我还以为是老鼠人抓住了你呢。”

    白恩把书放在桌上,紧紧地抱着她。“我很好。我只是想了解一些事情。”

    “《可恶的老鼠人和他们所有的卑鄙亲戚》”格雷罗根歪着头,读着书的书脊。

    埃莉莎惊讶地看着他。“我不知道你会读书,”她说道。

    格雷罗根咧嘴一笑,露出了他那发黑的残牙。他用一根油腻腻的手指轻轻翻开书,开始翻页,直到找到了那本标着“瘟疫家族”的书页。“这个叫雷伯尔的家伙很有本事。他一定是咨询过了矮人族的消息来源。”

    “是的,是的。”白恩不耐烦地说道,他不打算纠结于格雷罗根的矮人族自豪感。“一定是的。”

    “你从哪儿弄来的,人类?”

    “德雷克斯勒医生。”

    “你的朋友德雷克斯勒,他一定是个兴趣广泛的人,如果他有这样一本书的话。”

    “你会有机会自己去发现这一点的。”

    “真的吗?如何做到呢?”

    “因为我们要和他一起去停尸房。”白恩回答道,“我要先去睡一小会儿。”

    ————

    先知坦古尔走来走去,在他的巢穴的地板上来回踱步,就像一个被捕的人类一样。在吸了一口魔石粉鼻烟之后,他的脑子转得更快了。

    尽管如此,那些邪恶的佩斯提伦氏族叛徒还是密谋要躲避他。他们的巫术被证明是有效的,甚至可以对付他最微妙和有效的占卜。不管挖得有多深,他的密探们都没能找到有关他们位置的任何线索。这一切都令人沮丧。

    在他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坦古尔可以预感到,瘟疫僧侣们的计划实施的时刻已经非常接近了。他知道自己在这一点上一定是对的,因为在过去,这种预感从来没有错过。他毕竟是个先知。

    一种可怕的大祸临头的感觉充满了坦古尔的脑海。他想找个地方躲起来,跑到一个隐蔽的地方,但此刻他想不出该去哪儿。

    瘟疫,他一直在想。该死的瘟疫就要来了。

    ————

    “早上好,德雷克斯勒医生。”莫尔的牧师咳嗽着说。从他的桌子上抬起头来,他的桌子放在市停尸房入口处的一个凹室里。他的黑色披风遮住了他的脸,使他看起来和他所侍奉的神一样邪恶。空气中弥漫着刚从莫尔花园摘来的黑玫瑰的香味。“你需要什么?”

    “我想看看最近瘟疫受害者的尸体。”

    白恩对医生提出请求时的平静态度感到惊讶。城里的大多数人宁愿跑一千里也不愿做z这位医生想做的事。牧师显然也这么想。他掀开长袍的风帽,露出一张苍白瘦削的脸,周围是一缕黑胡子。

    “这是一个非常不寻常的要求,”他说。“我必须和我的上级商量一下。”

    “如你所愿,”德雷克斯勒说。“告诉他们,我只是想确定是否所有的受害者都死于同一种疾病,还是说今年夏天我们是否要应对各种各样的瘟疫。”

    牧师点了点头,退到阴暗的寺院深处。远处传来一阵沉重的钟声。白恩知道,在某个地方,另一场葬礼即将开始。

    牧师很快就回来了。“主教说你可以开始了,”他说。“不过,他还让我告诉你,大多数尸体已经被送往莫尔花园收容了。我们只有昨天晚上送进来的那四个人。”

    “这应该就足够了,”德雷克斯勒说。“我希望如此。”

    白恩、格雷罗根和德雷克斯勒医生都支付了仪式上用的铜钱,并穿上了黑色长袍和莫尔的头饰。牧师告诉他们,这里是圣地,他们必须这样做。长袍显然是为人类做的,而格雷罗根的裙摆拖在地板上。他们二话没说,就走进了停尸房阴暗的内部。

    这里很凉爽,而且很黑。地板很干净,用一些神圣的软膏洗过。到处都是黑玫瑰的香味。这不是白恩所期望的。他已经预料到了腐烂和变质血肉的气味。他已经预料到了死亡的气息。

    死神之屋的中央房间铺满了大理石。每块石板上都躺着一具尸体。白恩把目光移向那里。这些尸体属于那些在特殊情况下死去的人,他们需要特殊的仪式来确保他们的灵魂能够顺利地进入来世。他们中的许多人并不漂亮。一块石板上躺着一具蓝色浮肿的渔民尸体,显然是最近从雷克河拖出来的,白恩可以轻易地辨别出是他是淹死的。另一边躺着一个女人的尸体,白恩可以更轻松地辨别死因——她被一个疯子残忍地肢解了。他们经过了一个孩子的尸体,白恩仔细一看,发现这个孩子的头和尸体是分开的,伤口明显是一柄很钝的刀。他迅速移开目光。

    接着他们来到另外一间放置尸体的房间,这里的气味胜过了熏香和软膏的气味。白恩一惊,明白了为什么他们的披风上有一块特殊的布,可以盖在嘴巴和鼻孔上。他调整了自己的呼吸,以减少臭味,然后移到瘟疫受害者躺着的地方。附近站着两个神父,闭着眼睛,手里拿着香炉。他们低声为死者祈祷,对杀死他们的东西毫不畏惧。

    白恩认为,也许他们和自己一样,只是因为长期暴露在死亡面前而习惯于恐惧。或者他们只是不害怕死亡本身?毕竟,他们是死亡之神的祭司,并被保证在来世享有优惠待遇。他决定,如果他以后遇到一个祭祀,他会问他这个问题。他很好奇他们是怎么变得如此铁石心肠的。

    德雷克斯勒小心翼翼地走到石板前,和牧师们交换了一些话和硬币。他们点了点头,停止了他们的念诵,退了出去。德雷克斯勒不慌不忙地从最近的尸体上抽出一张纸。那是一个身材矮小的商人,穿着这里最好的衣服。束腰外衣的翻领上插着一朵黑玫瑰。白恩盯着他的脸,令白恩奇怪的是,看上去这位商人在死亡面前毫无防备。当然,自从他死后,他便被清理干净。

    德雷克斯勒医生看了看纸上写的内容,然后有检查了下尸体,然后指出:“他的手、膝盖和前额都有瘀伤。很可能是这个人在最后极度痛苦时摔倒了。”

    白恩走上前,检查了那几个地方,确实是防御伤,接着他想到了他在街上看到的那个人的痉挛,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注意胸部和喉咙的肿胀区域,以及上嘴唇和鼻孔上轻微的淡绿色物质。”德雷克斯勒医生继续说道。

    德雷克斯勒用他的手指把眼睑往后推,在眼圈周围也有微弱的绿色痕迹。“我相信,如果我要求做解剖手术,我们这里的教士朋友会反对的,但我相信我们会发现肺里充满了一种绿色的粘稠液体。正是这一点最终杀死了受害者。他们简直是被淹死了。”

    “这是一种可怕的死法,”白恩嘴上说着,心中却想着那些绿色物质是否是魔石粉末的残留。

    想到这里,他左右瞧了瞧,确定没有其他人之后,拿出一根很长的针,针前面有一个小孔,直接从肺部进入尸体。当白恩把针拔出来的时候,小孔中确实残留了一些绿色粘稠液体。他把带孔的部分给那位医生看了看。

    “很不错的工具,我回去也会尝试弄一件。”德雷克斯勒医生继续说道:“根据我的经验,很少有疾病会令人愉快地死去。白恩先生。”

    他走到另一具尸体跟前,把被单拉开。这是一具中年妇女的尸体,穿着黑色的衣服。她睁着眼睛,惊恐地盯着天花板。她脸颊上有胭脂的痕迹,眼睛周围有眼影的痕迹。白恩发现,这种试图改善一个现在已经死了的人的外貌的尝试有些可悲。

    “至少她穿着合适的颜色。”格雷罗根淡淡地说道——白恩认为,矮人这话有些不得体。至少在这种场合里。

    德雷克斯勒医生似乎并不在意,他只是耸耸肩。“寡妇的长袍。她的丈夫一定是在一年内去世的。她现在就要和他在一起了。”

    他移到下一块石板上,仔细端详着一个小孩的尸体。白恩注意到她的长相和那死去的寡妇有某种家族的相似性。德雷克斯勒医生看着她脖子上的那张羊皮纸。“女儿。看来是个不幸的家庭。”

    他转过身来看着白恩。“不幸的是,没有什么不寻常的。瘟疫和其他疾病在家庭和共同生活的人之间传播是很常见的。看来这种瘟疫会像感冒一样转移。”

    白恩拿起那枚铜球香炉闻了闻,这时候才想起来自己把格雷罗根给忘了,好在他现在手中有两枚这种铜球香炉和足够的香丸。他一边把法尔海姆交给自己的那枚铜球香炉塞给格雷罗根,把德雷克斯勒医生的那枚留给自己,一边对着德雷克斯勒医生问道。“我们到底在找什么,德雷克斯勒医生?”

    “一种模式。或者不寻常的事。它能告诉我们这些可怜的受害者是否有共同的因素。”

    “这对我们有什么帮助?”格雷罗根疑惑地接过铜球香炉,一边研究着香炉中的香丸,一边开口问道。

    白恩已经知道答案了。“如果我们能找到它,我们就可能发现这种疾病是如何传播的。我们也许可以采取一些措施来隔离它。或者,如果它真的来自老鼠人,我们也许可以追溯到它的来源。”白恩顿了顿,继续说道。“说实话,我没想到你竟然还是位侦探。”

    “很好,白恩先生。在某种程度上,这确实就像解决一个谋杀案或一个谜。医学上也一样,如果你想知道你的病人得了什么病。你需要能够看到线索,这样你就能找到罪魁祸首。”

    “你看到什么线索了吗?”在白恩的帮助下,带上了铜球香炉的格雷罗根问道。

    德雷克斯勒医生从尸体上取下了最后一页羊皮纸。那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白恩突然对这个年轻人的死亡感到震惊。瘟疫的受害者不可能比埃莉莎大多少。

    “什么都没发现吗?”白恩问道,他的嘴唇突然干了。

    “不幸的是,没有,”德雷克斯勒医生说着,然后转身离开。

第六百六十八章 线索

    在经历了停尸房的黑暗之后,白昼似乎明亮得令人难以置信。在离开寂静的死者大厅之后,街上的嘈杂声似乎大得令人难以置信。伴随着地下室的扑鼻香气,这座城市的恶臭几乎让人窒息。白恩流着鼻涕,关节有点轻微的疼痛。不是瘟疫,他用手指拨弄着铜球香炉,对自己说道,只是夏日的感冒。他又想起了先前那个没能找到回答的问题。

    “莫尔的祭司为何不受所有能杀死他们的瘟疫和疾病的威胁呢?某种恩典吗?他们的主会给他们一些特别的保护吗?”白恩问道。

    “我不知道。他们的陵墓很干净,清洁得很好,根据我的经验,这有助于阻止疾病的传播。他们是祭司,因此吃得好,休息得好;这也有帮助。”德雷克斯勒医生回答道。

    “真的吗?”格雷罗根转头问道。

    “哦,是的。悲伤、压力、恶劣的生活条件、肮脏、糟糕的食物——所有这些都是疾病传播的原因,有时还有助于决定谁能活下来。”

    “为什么?”矮人继续问道。

    “我不知道。我只能说我观察到这是真的。”

    “所以你认为这些东西有助于使莫尔的祭司对疾病免疫吗?”格雷罗根有些不太相信地问道。

    “我从没说过他们能幸免,格雷罗根先生。时不时地,他们中的一个会生病。”

    “然后呢?”白恩插话道。

    “他去见了他的神,毫无疑问,根据他的信仰的虔诚度,他在来世会有特别的安排。”

    “这不是很让人安心,”白恩说。

    “如果你想要安慰,白恩先生,去找牧师谈谈。我是个医生,不幸的是,我现在必须回去谋生了。很抱歉,我帮不上更多的忙。”

    白恩向他鞠了一躬。“你已经帮了大忙了,德雷克斯勒医生。谢谢你的宝贵时间。”

    德雷克斯勒鞠了一躬,转身就走。在最后一刻,他转过身来留下句话。“如果有任何新的进展,请告诉我。”他说道,“寻找一种模式”。”

    “我会的。”白恩说。

    “我要去喝杯啤酒,”格雷罗根突然说道。

    “我想这可能是个好主意,”白恩认同道,他突然拼命想把停尸房的味道从嘴里挤出去。

    白恩低头看着他的第三瓶啤酒,思索着他们所看到的一切。他不停地告诉自己只是感冒了,头有点疼,但啤酒却帮他消除了这种疼痛。

    格雷罗根瘫坐在火边,凝视着火焰。海因茨站在吧台旁,为晚上的高峰时期做准备。其他的保镖端着饮料,在旁边的桌子上玩钩刀游戏。

    白恩陷入了困境。他感到困惑和愚蠢。他知道这里一定有个规律,但他就是看不出来。它看起来就像某种看不见的、致命的东西正在夺去海德堡人的生命,而他却无能为力。这令人沮丧。他几乎巴望着阴沟行者再来一次袭击,或者再来一次鼠人的战士的袭击。他能看见敌人,他就能与之战斗。或者更确切地说,他所看见的敌人,矮人就可以与之战斗,而且很可能会打败他们。白恩突然意识到,思考似乎并不是他们的强项。

    他曾经为自己是一个聪明的、受过良好教育的人、一个法师和一个学者而自豪。但在他四处游荡的过程中,情况发生了变化。他已记不起上次提笔是什么时候了。昨天晚上是他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以来第一个晚上,他带着学习的借口翻开了一本书。他成了一个四处游荡的雇佣兵冒险家,他的大脑似乎处于休眠状态。

    他知道,这件事已经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他不是那种在侦探小说中出现的那种机智的侦探。说实话,他不相信在现实生活中,事情会像在戏剧中那样运作,线索被整齐地安排在逻辑链中,指向一个不可避免的解决方案。现实生活比这更混乱。事情很少是简单的,如果真的有线索的话,毫无疑问,它们可以给出远不止一个简洁和合乎逻辑的解释。

    他想到了德雷克斯勒。到目前为止,这位医生除了帮助他们之外,什么也没做,但是很容易对他的工作和动机做出阴险的解释。他所掌握的知识太多了,这类知识在马尔努斯帝国里是不受欢迎的,而这本身就是可疑的。在人类比较迷信的领域里,仅仅是因为德雷克斯勒所拥有的那些书,他就会被烧死在火刑柱上。甚至光凭阅读这些书就会让猎巫人不经审判就处决他。

    然而,白恩自己也读过其中的一本书,但他知道自己不是邪恶势力的朋友。难道德雷克斯勒医生不会在同一条船上吗?他会不会就是他表面上的样子,一个无论从什么源头都想要获得知识来帮助他从事治病救人的职业的人呢?

    但白恩又想到似乎那位医生可以施法,白恩摸了摸他脖子上挂着的铜球香炉,里面的香丸经过了那位医生的法术加强。即使不去想这位医生是否是一名法师,或者巫师,甚至只是拥有特殊能力的人。但施法能力是否会把他引向那些邪恶的势力呢?他对知识方面似乎很痴迷,而白恩知道,某个邪神一直以为施法者提供众多的秘密来吸引堕落者而闻名。白恩心想,这太难了。啤酒开始使他头晕目眩。

    最终,他在内心深处明白,所有人的死亡之间必然有某种联系。事实上,他确信他现在已经看到了证据,只是他太傻了,不知道那是什么。到目前为止,他能想到的唯一的联系是,他们都在死者大厅里,在莫尔神庙,而这根本不是联系。最终,所有的男人和女人都会被埋在莫尔的花园里,如果他们没有被拉入无底深坑的话。最终会有一天,海德堡的每一个公民都会葬身于这片巨大的墓地。

    他想为此狠狠地笑一笑,想嘲笑不管是哪一位死神,对于生灵来说都是如此的平等,但他突然有了一个念头。等等!他知道的大多数死于瘟疫的人都是有联系的。两天前他在街上看到的那个人戴着一朵黑玫瑰。另一个死者,停尸房的那个,也戴了一朵黑玫瑰,这是哀悼的传统象征。那个女人和她的孩子成了寡妇和孤儿。只有最后一个没有表现出任何联系,但也许如果他挖得足够深,他可能会找到一个。

    这意味着什么呢?莫尔神庙本身是否与瘟疫的传播有关?**有那么深吗?即使连死神的信徒也会参与其中吗?不知为什么,白恩对此表示怀疑。莫尔的信徒或许信奉那位死亡之神,但是他们更期待来世,而不是崇拜死亡本身。如果说是奈塔尔的信徒,或者其他更加邪恶的死神信徒的话,他或许还会相信,但不是莫尔的信徒。

    但他见到的第一个死者确实刚刚参加了葬礼。还有其他的吗?那位戴玫瑰的死者几乎是确定无疑的。母亲和孩子呢?也许她们参加了某种祭拜仪式,前往莫尔神庙的墓地去见她死去的丈夫?他不确定,但他知道一个办法找出答案。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拍了拍格雷罗根的肩膀。

    “我们必须回到莫尔神庙去,”白恩对矮人说道。

    “你对那个地方产生了病态的依恋吗?”矮人不满地抱怨道。

    “并没有,虽然说实话,我有点喜欢那里。但我认为它可能是解开这场瘟疫的关键所在。”白恩解释道。

第六百六十九章 神庙

    他们到达神庙时天已经黑了。这并不重要。不过大门是开着的。人们点亮了灯笼。正如莫尔的牧师们不厌其烦地指出的那样,通往莫尔王国的大门总是敞开着,一个人永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穿过它们。

    白恩要求和他之前交谈过的牧师谈一谈。他很幸运。那个人还在值班。白恩向这位牧师提供一些银币,使他得到了他总是愿意谈的消息。白恩和矮人被带进了一个装潢简谱的小前厅。墙上摆满了书。它们让他想起了他黑塔之中解剖室墙上的文档。在某种程度上,这就是它们。里面有死者的名字和描述。白恩并不怀疑里面有关于葬礼服务和神庙里的祈祷的捐款记录。他从前与莫尔的祭司有过交易。

    “你是德雷克斯勒医生的助手?”牧师问道。

    “是的。在某个意义上可以这么说。”

    “在某个意义上?”

    “我们正在帮助他研究瘟疫。我们正在试图找到一种方法来阻止它们。”

    那位牧师露出一个缓慢而悲伤的微笑。“那我就不知道该不该帮你了。”

    “为什么?”

    “它们对生意有好处。”

    看到白恩震惊的表情,他礼貌地轻轻咳嗽了一声。“只是开个小玩笑,”他最后说道。

    “你看起来很累。”白恩打破了沉默。牧师咳了一声长长的干咳。“而且病了。”

    “说实话,我感觉不太好,这是漫长的一天。应该代替我的那位兄弟自己也病倒了,被关在他的房间里。自从他昨天主持了葬礼以来,身体一直不太好。”

    白恩和格雷罗根交换了一下眼神。

    白恩礼貌的点了点头。格雷罗根则发出一声咆哮。

    “呃,你的同事看起来不太像医生,白恩先生,”牧师说。

    “他帮助我干些重活。”

    “当然。我能帮你什么吗?”

    “我需要更多地了解德雷克斯勒医生今天早上看的那些尸…死者。”

    “这不是问题”。他拍了拍面前的皮面装订的书。“所有适当的详细信息都记录在当前的图书馆里。你到底需要知道什么?”

    “死者最近有没有参加过葬礼?”

    “科赫夫人和她的女儿。上星期我亲自在花园主持了科赫先生的葬礼。”

    “另一位先生呢?”

    “不,我想没有。我们不允许他参加我们的任何仪式。当然,除了他自己的葬礼。”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以为任何人都可以进入莫尔的花园。”

    “不完全是。格伦沃尔德先生就属于这类可恶的罪犯,他们靠抢劫家庭墓穴和偷盗尸体卖给解剖医生和亡灵巫师为生。他被禁止入内。除非受到最严厉的惩罚,否则决不允许他进入莫尔花园的大门。”

    “死亡,你的意思是。”

    “正是。”

    “那个戴黑玫瑰的男人呢?”

    “我要查一下记录。我猜想,从他的装饰品的性质来看,我们会发现他最近也参加了一次葬礼活动。你不是从海德堡来的吧,白恩先生?我能从你的口音听出来。”

    “你是正确的。我原来是马尔努斯帝国之外的地方。”

    “那么,也许你不知道,当你参加一个葬礼仪式时,从死亡之神的花园里摘一朵黑玫瑰是当地的习俗。”

    “我还以为人们是从花店买的呢。”

    “并不是。玫瑰只生长在花园中,禁止出售牟利。”

    他们沉默了几分钟,牧师在低头研究这些记录。“啊,是的。他姐姐上星期去世了。埋在莫尔的花园里。还有什么我能为您效劳的吗?”他兴致勃勃地问道。

    “没有了。我想你已经告诉我们够多了。”

    “那么,请问你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

    “目前还不行。我相信德雷克斯勒医生会在他完全阐述了他的理论后通知你的。”

    “请一定让他这么做,白恩先生。”当他们离开的时候,牧师咳嗽得腰都弯了。

    “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人类。”格雷罗根当他们离开莫尔神庙进入街道时问道。

    白恩扫视了一下四周,确保没有人靠近得足以偷听他们说话。“我们认识的所有死于新瘟疫的人最近都去了莫尔的花园。很可能也包括那位盗墓贼。”

    “所以?”

    “这是我能看到的唯一联系,德雷克斯勒医生告诉我们要寻找联系。”

    “看来不太可能,人类。”格雷罗根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你有更好的主意吗?”白恩问,从他的声音里可以听出他的沮丧。格雷罗根想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

    “你认为我们会在城里的公墓里,发现我们那些逃窜的小朋友们正在酝酿着瘟疫吗?”

    “有可能。”

    “只有一个办法能找出答案,”格雷罗根故作神秘地说道。

    “我知道。”白恩叹了口气说道,他早就猜到矮人想干什么。

    “什么时候?”

    “今晚。下班后。到时候会很安静,我们可以四处看看。”

    白恩再次叹了口气。他能想到许多他宁愿待着不动的地方,也不愿在午夜过后,在一群老鼠人守候的城市公墓周围爬行,但他还能做些什么呢?如果他们把这件事告诉了当局,他们很可能根本不相信。也许那个老鼠人会听到他们的风声,然后转移他们的行动基地。至少他相信,地面上的老鼠人应该不会太多。在墓地驻扎一小支军队的话肯定会引起注意。希望它们能少到足以让格雷罗根的斧头来处理掉。白恩当然一切希望如此简单。

    ————

    很不幸,和神庙不同,莫尔花园的大门没有打开。墓地拱门上全是铁条,用沉重的铁链锁着。一个守夜人坐在火炉旁暖手,他占据了后门的一扇小门。围绕着城市墓地的高墙上布满了铁钉。白恩对此感到奇怪。从某些方面来说,墓地就像一座堡垒,但他不确定这些墙是用来防止盗墓者进入,还是用来把死者挡在里面。他想,历史上也曾有过死人在坟墓里睡不安稳的时候。

    他想,这里有一种原始的恐惧在起作用。一件意在将死者与生者分开的物品。以这种方式,单纯身体上的障碍反而令人安心。当然,除非当你打算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就像他和格雷罗根今晚所做的那样。

    白恩想知道他在这里准备干什么,又期望得到什么?既然晚上的工作已经做完了,他现在应该在酒馆里,或者回到房间里,和埃莉莎一起睡在他的小床上。而不是躲在阴暗处,准备闯入城市的墓地,这种罪行的惩罚是几年的监禁,并被莫尔神庙禁止入内。

    肯定有比这更简单的方法。肯定有其他人能处理这个问题。但他知道这不是真的。如果他和格雷罗根没有找到那些老鼠人,还有谁会感兴趣呢?他们是唯一足够疯狂到把自己卷入这些事情的人。如果他们不这么做,别人也不会这么做。

    当局似乎想对发生在他们中间的邪恶作为视而不见。白恩能对此做出的最佳解释是,他们要么是无知,要么是害怕。最糟糕的解释则是他们已经与黑暗势力勾结。

    还有更多的弗里茨-冯-哈尔施塔特在马尔努斯帝国的各个角落都有一席之地吗?很可能他永远也不会知道。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扮演好他的角色——一位足够疯狂到愿意调查这些事情的冒险者,当然,如果能有人愿意支付报酬就很好了。来执行那份似乎是分配给他和格雷罗根的任务,并希望事情会有最好的结果。

    他还能做什么?如果他离开这个城市,瘟疫就有可能蔓延开来,把海因茨、埃莉萨以及他在这里认识和关心的其他人都消灭掉。如果他和格雷罗根没能解开这个谜团,可能会有数千人死去。更有可能瘟疫会蔓延,甚至被人带到法塔林岛上去,如果真的那样,他一定会后悔一辈子。

    而且,如果他对自己诚实的话,他不得不承认,一想到要承担这个责任,他既担忧又兴奋。在某种程度上,这就像是他小时候读过的故事中的一个英雄。他卷入了阴谋和危险之中,利害关系很大。

    不幸的是,与他小时候读过的故事不同,其中的利害关系也太真实了。他和格雷罗根很可能会失败,而死亡就是他们的奖赏。正是这种想法,而不是寒夜的空气,使他打了个寒颤。

第六百七十章 墓地

    白恩和格雷罗根他俩沿着墓地的墙壁走了一圈,直到他们找到了一个很方便翻越并且足够黑暗的地方。白恩确保自己携带的提灯牢牢地系在剑带上的夹子上,然后跳了起来,抓住一根墙壁上的一根金属刺,用它作为杠杆把自己拉到墙顶。他对自己说,这些长钉也许终究只是装饰品,没有别的用途。

    月亮破云而出,他发现自己正望着墓地。在银光下,这是一幅可怕的景象。雾正在升起。墓地里隐约可见墓碑,就像从阴沉沉的大海里升起的岛屿。树像巨大的食人魔一样倾斜着,举起分枝的手臂向黑暗之神致敬。在远处的某个地方,一个守夜人的灯笼忽明忽暗地闪烁着,然后消失了,也许是因为拿灯的人回到了守夜人的房子里,也许是因为别的什么更阴暗的原因,白恩希望自己永远也不会知道。这里仍然寂静无声。他不知道他额头上是汗水还是雾气。

    一想到这样的冒险对他的感冒毫无帮助,他就感到一阵难受,这种不协调的感觉使他想笑。当格雷罗根巨斧的弯曲倒钩角挂在他身边石头上的时候,他吓了一跳,而格雷罗根用它把自己拉上了墙。白恩心想,这个矮人想变得敏捷的时候——尤其是当他头脑清醒的时候,他就会变得出奇的敏捷。

    “让我们继续吧,”矮人咕哝着,然后他们就翻进了寂静的墓地。

    他们周围都是墓碑。有些是倒着的,白恩不确定它原本就是这个样子还是因为年代而倒塌。其他的则长满了杂草和黑玫瑰丛。在朦胧的月光下,几乎能看见墓碑上面刻着字的碑文。坟墓排成长行,就像死人的街道。有些地方,老而多节的树木给它们蒙上了阴影。薄雾四处飘散,有时浓得连视线都模糊了。空气中弥漫着黑玫瑰的香味。白天,莫尔花园可能是一个令人愉快的地方,但到了晚上,白恩发现自己的思绪很快就转到了鬼怪身上。

    他很容易想象出无数的尸体在地下腐烂,虫子在腐肉里钻洞,还有尸体空洞的眼窝。从那里起,白恩的想象力就有了一个短暂的飞跃,想象那些尸体从地下冒出来,骨瘦嶙峋的手向上伸过泥土,就像溺水的人的手指从海中冒出来一样。

    白恩不确定这个想法是否与他曾经在比尔巴利城外的海中落水有关,但他试图把这些想法从脑子里赶出去,但是很难。他曾见过更奇怪的事情发生,在他与被流放的冯-赫尔德家族穿越边境那些空旷土地的旅途中,他也曾在边境山区上遇到过那些行走的死尸。他知道,古老的黑魔法能够使死人产生一种虚假的生命,变成一种邪恶的生物,使他们对活人的血肉产生可怕的渴望。

    白恩对死亡并不感到恐惧,对于能行走的死人也是,但他对于这些事情背后关于灵魂的东西感到恐惧。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灵魂存在,那么死后的灵魂去了哪里?如果一个人可以掌控灵魂,是否能的便能让一个人复活?他看过太多的书籍,从未有一本书明确证明过有任何一个人真正地复活过,即使是神祇也不曾复活过他们最虔诚的信徒。

    白恩摇了摇头,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试着告诉自己,这是圣地,是归莫尔所有的土地,而死亡之神守护着他的子民,使他们免遭如此可怕的灾难。但这是一个奇怪的时代,他曾听到一些可怕的谣言,随着邪恶力量的增强,旧神的力量正在减弱。他试着告诉自己,也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在遥远的地方,比如南方大陆或是极北之地,那里是一片邪恶混乱的荒原,但这是海德堡,马尔努斯帝国控制的主要区域,人类文明的核心。但他的一部分小声说,这里也有邪恶,所有人类的土地都已经腐烂到了骨子里。

    为了让自己安心,他低头看了一眼格雷罗根。矮人似乎并不害怕。他的脸上刻着一种严峻的决心。他拿着斧子保持警戒的姿态,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鼻子抽动着,脑袋歪着,倾听着黑夜的声音。

    “今晚有许多奇怪的气味。”矮人说道。“许多奇怪的声音。这是墓地里最热闹的地方”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白恩小声问道。

    “有东西在动。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不好的感觉。灌木丛里有很多老鼠。我们对这个地方的看法是正确的,人类。”

    “真太好了,”白恩讽刺道,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总是在最不愿意的时候说对了。“让我们继续动起来。让我们去找找有新墓地的地方。那里是举行葬礼的地方。我想那里就是瘟疫的来源地。”

    他们沿着墓地之间的大道行进,白恩慢慢地意识到莫尔的花园实际上是一个大坟场,一座死亡之城。它有自己的地区和宫殿,就像外面的城市一样。这里是穷人区,穷人被扔进没有标记的公共墓地。

    那边则是有精心照料的墓碑,富裕的中产阶级埋葬在那里。他们在如何使用更华丽的墓碑上互相竞争,就像嫉妒的邻居在生活中竞争一样。有翼圣徒手持石剑,高举着写有死者姓名和职业的书籍。石头雕刻成的龙像保护骨头的狗一样蹲在商人最后的安息地。莫尔挥舞着镰刀,带着头巾,站在黑色大理石上守卫着。

    在远处,白恩可以看到富有的贵族们的巨大大理石陵墓。他们生前住过宫殿,死后也住过宫殿。

    在那里,凉亭里到处插着黑玫瑰。它们那令人作呕的香味扑鼻而来。有时会有信件、礼物或其他纪念品,从生者到死者。一种压倒一切的悲伤感开始与白恩早先的恐惧感交织在一起。

    这些都是人类生命徒劳无益的迹象。无论那些躺在坟墓里的人有多富有,多成功,都无关紧要。现在他们已经死了。就像最终有一天白恩也会这样。在某种程度上,他能够理解格雷罗根想要被铭记的愿望。

    生命如同写在沙子上,他想,风最终会把沙粒吹走。

    他们选择了一个靠近敞开的坟墓的地方,把自己隐藏在一些倒塌的墓碑后面。新翻出泥土的气味扑鼻而来。雾气的寒意刺透了他的衣服。他感到裤子上沾着植物上露水的地方有几处已经潮湿。他拉紧斗篷御寒,然后他们坐下来等着。

    白恩抬头看了看天空。月亮在天上已经走了一半多了,可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这段时间他听到的都是普通老鼠乱抓乱爬的声音。他们所看到的只是一些凶恶的、有着疯狂目光的害虫。根本没有那个老鼠人的踪影。

    也许,他怀着一半失望,一半宽慰的心情想,他猜错了。也许他们最好考虑回去。现在是离开这里的好时机。街道将空无一人。几乎每个诚实的人都在安然入睡。

    他用斗篷的边擦了擦鼻子。它一直在流鼻涕,他知道今晚在外面对他的感冒毫无帮助。他伸了伸腿,试着消除腿部僵硬和麻木的感觉,这时他感到格雷罗根的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安静,别动,”矮人低声说道。“有东西来了。”白恩在黑暗中僵住了,瞪着外面的黑暗,希望自己能拥有和矮人一样敏锐的感官和穿透黑暗的夜视能力。他听到他的心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他的肌肉僵硬得很不自然,开始反抗这种紧张,但他仍然一动不动,几乎不敢呼吸,希望不管来的是什么,在白恩看到对方之前都不会注意到他。

    突然,他闻到空气中有一种难闻的污浊不堪的味道。它闻起来像是腐烂的肉和流脓的溃疡,就像一个瘟疫病人的尸体在收容所待了几个星期或几年,却根本没有洗过一样。白恩心想,如果疾病有气味,大概就会是这样的味道。

    他立刻知道他的怀疑是对的。为了不让自己作呕,他把铜球香炉举近鼻子,祈祷它上面的咒语能让他抵抗任何即将到来的东西。接着他轻轻拍了拍格雷罗根,示意他学着自己的动作。矮人似乎在黑暗中看了他一样,白恩只看到矮人的手臂似乎抬高了一些,却无法看到详细的动作。

    这时候,一个丑陋的身影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它看起来像个老鼠人,但却不像白恩以前见过的老鼠人。它那长满疥癣的肮脏毛皮上到处都长着大疖子,它那被抓破的皮肤表面上还淌着可怕的液体。它的大部分身体都裹着肮脏的绷带,上面满是脓液和污物。

    它很瘦弱,但眼睛里闪烁着一种疯狂而狂热的光芒。它的动作几乎是醉醺醺的;它摇晃着,仿佛是被一种疾病控制住了,这种疾病妨碍了它的平衡感。然而,当它移动的时候,它有时会以一种令人惊讶的速度爆发出来,就像一个病人为了完成某种可怕的任务而积蓄最后的力量一样。

    它一边移动,一边用它那奇怪的舌头自言自语,或是发出令人作呕的窃笑。在这一切发生的时候,白恩注意到它一只颤抖的手里拿着一个笼子,笼子里的老鼠在乱窜。它停了一会儿,单腿跪在地上。然后它打开笼子,取出一只老鼠。另一些老鼠则趁机从敞开的笼门里冲了出来,掉在地上,掉进了坟墓里。

    当它们掉在地上的时候,它们摔出了尿和肮脏的粪便。当它接触到地面时,有那么一瞬间,有一种可怕的、压倒一切的臭味,几乎要把白恩呛住了,过了好一会儿,这种臭味才慢慢地消退。一些老鼠把自己从坟墓里拖出来,无力地拖着身子躲了起来。白恩可以看出,它们在身后留下了一道有毒的黏液,很明显,它们正在死去。白恩皱着眉头思考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后那个老鼠人站起身,蹦蹦跳跳地离开了。格雷罗根并没有马上冲上去干掉它,而是做了个手势让白恩跟着它,然后就开始了他的追踪,白恩此时对于格雷罗根的克制力感到非常惊讶和震惊。白恩只花了几秒钟就明白了格雷罗根的计划。他们要跟踪老鼠人氏族中的这位瘟疫僧侣——白恩猜对了这一点——回到它的巢穴。在莫尔花园里,他俩正在寻找一条通往瘟疫源头的道路。

第六百七十一章 源头

    当他们跟着那个跳来跳去的瘟疫僧侣穿过雾气缭绕的墓地时,白恩注意到这里还有其他的老鼠人存在。从他们带着的空笼子判断,他们都是为了同一件邪恶的事情而来,现在正返回他们的巢穴。有些老鼠人一瘸一拐地走着,被腐烂尸体的重量压得喘不过气来——这些尸体明显是最近才挖出来的,从他们还粘着坟墓里泥土的衣服上可以看出来。

    白恩和格雷罗根被迫小心翼翼地移动,躲在墓碑后面,躲在树下的阴影里,从一个掩体移动到另一个掩体。在某些方面,白恩认为这样做其实是没必要的。瘟疫僧侣们似乎不像普通的老鼠人那样警觉。他们看起来似乎很疯狂,但却常常对周围的环境浑然不觉。也许他们的大脑就像他们的身体一样,被他们所携带的疾病所腐蚀。

    有时,它们会停下来几分钟,挠自己直到流血,或者等它们化脓的痂裂开,然后它们会品尝沾到爪子上的脓汁。有时他们会停下来,毫无理由地盯着空洞的天空或者墙壁看。有时,肮脏的粪便会从它们的尾巴下喷出,然后它们会躺下来,在里面扭动,疯狂地傻笑。白恩感到自己浑身起鸡皮疙瘩。即使以老鼠人那种疯狂的标准来衡量,这些生物明显也是不正常的。

    现在,他们终于朝花园深处一座巨大的陵墓走去了,这座陵墓深埋在花园的高贵区域。他们沿着铺好的小路前行,走在精心照料的花园之间。不远处的日晷上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些雕像,然而在这个时间段根本没有用处。

    随着俩人的前进,越来越多的瘟疫僧侣出现了,白恩和格雷罗根不止一次地躲在某个贵族家族坟墓的拱形入口里。只有当那些老鼠人走过去之后,他们才重新加入到噩梦般的潜行行列中,向墓地的古老区域深处走去,那里是墓地中最大、最破败的地方。

    最终,他们在一个角落里停了下来,白恩探出头观察,他注意到这个瘟疫僧侣消失在一个最大最古老的陵墓的入口处。这座建筑几乎像一座庙宇,有着古老的提尔亚风格,门厅的屋顶由柱子支撑着,白恩认为建造者把墓地拥有者家族的雕像被放在柱子之间的壁龛里,那里有一些巨大的影子。他俩又在这个角落里等了一会儿,直到视野内最后一个老鼠人消失后,他和格雷罗根才向通向入口的楼梯前进。

    在月光下,白恩可以看到这座陵墓年久失修。石雕已经倒塌了,石柱已经被几个世纪的风雨侵蚀,雕像的脸也被剥落了,取而代之的是青苔。看起来就像是石头本身患了什么可怕的疾病。它周围的花园几乎全是野生的植被,杂草丛生。

    白恩不敢肯定,但他猜想建造这个地方的那个家族也许已经灭亡了。这地方看上去无人照管,好像很多年没人来过这里了。即使是在白天,这地方就够吓人的了。而在晚上,白恩并没有往里一探的冲动。

    然而,格雷罗根以他的短腿所能承载的最快速度跳上了楼梯。他斧头上的符文在月光下闪闪发光。一想到要在他们的老窝里与这些老鼠人对抗,他就咧嘴笑了。一时间,白恩突然意识到,这个矮人和其他矮人一样,也有自己的疯狂方式——也许他现在能做的最好的事情就是逃走,让他们自生自灭。

    白恩叹了口气,跟了上去。当他们走到门口时,白恩竭力克制住这种冲动。他惊奇地发现没有路可走了,眼前只有一堵空白的石墙。格雷罗根握着斧头站在它面前,困惑了一分钟,用一根粗大的手指挠了挠他那有纹身的脑袋,然后伸出手去摸拱门一侧的一张石头脸。他这样做的时候,他们前面的墙慢慢地、悄无声息地旋转着,露出了一个入口。

    “粗劣的工作。”格雷罗根不满地嘟囔着。“如果是矮人的手艺就不会那么容易被发现。”

    “是的,是的。”白恩不耐烦地低声回复道,“这肯定不会是矮人的手艺。”然后跟随着格雷罗根穿过墓穴的入口。

    当他们进去之后,门在他们身后悄悄地关上了。

    里面臭气熏天。墙上积满了污垢。当白恩在黑暗中摸索前进时,他能感觉到它在他的手下有东西发出嘎吱作响的声音。回忆起他亲眼目睹的瘟疫僧侣们的恶心行为,这使他想吐。尽管如此,他还是强迫自己跟随前面矮人巨斧上微弱的符文光芒。

    格雷罗根行动迅速而坚定,仿佛即使在没有光线的情况下,他也能毫不费力地看清东西。白恩猜想这可能是真的,而且矮人在黑暗中看到的景象可能和在白天看到的一样好。他以前曾跟着矮人穿过黑暗的地方,他确信格雷罗根知道他在做什么。尽管如此,他还是希望能点亮手里的灯笼。

    从远处的某个地方,他听到了轻微的刮擦声,于是他改变了这种想法。也许点亮灯笼终究不是一个好主意。它肯定会警告其他老鼠人他们的存在,白恩确信,面对这里数量众多的老鼠人,他们唯一的生存机会就是利用偷袭的优势迅速发起进攻,也许可以优先解决掉老鼠人的首领,并且期待剩余的老鼠人会向以前一样逃跑。

    不过,他心想,如果他要去战斗的话,在某个时刻他会需要光亮的,毕竟他没有矮人那样的夜视能力,而这里和外面完全不同,连一丝月光都没有。他暗自向某个不知名但一直保护他的神祇祈祷,希望在投入战斗之前能有机会点亮他的灯。

    白恩一边摸索,努力不让自己去思考他到底在墙壁上摸到了什么东西。同时跟随着格雷罗根斧头上的符文光芒。突然当他把重心放在前面时,几乎失去了平衡,那里什么都没有。他紧张地摸向剑柄,接着他看到斧头上的符文光芒变低了一些,然后跳跃着变得更低了。

    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在往下走的楼梯上。他感叹道,这确实是一个巨大的陵墓。建造这个地方的人肯定花了不少钱,他心想。为什么不呢?他们打算在这里永远住下去,渴望在死亡之后仍然享受生前的奢华生活,至少他们是这么想的。

    白恩一步一步用脚探索着楼梯,然后跟随着矮人顺着楼梯往下移动。现在他能听见他们前面有一阵很大的叽叽咕咕的声音。听起来好像那个老鼠人在搞什么亵渎的仪式。当白恩来到楼梯底端时,一道淡绿色的、病态的微光照亮了前面的走廊。看来他们要在老鼠洞里与这群老鼠人正面交锋了。

第六百七十二章 仪式

    维莱布瑞斯-努乐咯咯地笑着,因为他的一个长了麻风的手指断了,掉进了冒泡的大锅里。这是个好兆头。他自己被瘟疫吞噬的**将有助于滋养潜伏在那里的灵魂,并强化那即将给他的敌人带来死亡的酿造物。千痘之锅既是神圣的圣物,又是佩斯提伦氏族的武器,他希望它能同时满足这两个目的。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厚厚的魔石粉末,扔进大锅里。他剩下的手指因为接触了魔石粉末而感到一阵刺痛,他伸出舌头把它们舔得干干净净,同时感到刺痛也传到了舌头上。他舔了舔自己的牙龈,这样一些魔尘就会污染那里的脓肿和溃疡,也许还会使里面的东西更具传染性。

    努乐把一大团痰吸进嘴里,然后又吐到粘稠的混合物中,同时用龙的股骨雕刻的大勺子使劲地搅拌着。他能感觉到从大锅里升起的瘟疫的力量,就像一个普通的老鼠人能感觉到火的热量一样。就好像他站在一场辐射着巨大的有毒能量的熊熊大火前。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从混合液中冒出来的醉人的蒸汽吸进肺里,立刻就获得了一声又厚又黏的咳嗽。当**在那里酝酿时,他几乎能感觉到自己的肺部被液体堵塞了。这是一种公正的奖赏,他心想。他的计划进展顺利。测试几乎完成了。

    这场新的瘟疫的毒性达到了人们所希望的致命程度,但最重要的是,它是属于他的。他使用了一种古老的配方,但他自己添加了一种新的秘密成分。从此以后,在佩斯提伦氏族对于瘟疫的忠实信徒中,它将会被称为“努乐痘”。他的名字将被铭刻在《伟大瘟疫典籍》上。人们将永远记住,他是一种新疾病的始作俑者,这种新疾病会像凶猛的猛兽一样吞噬无毛者。

    每天晚上,酿造物都会越来越浓。每增加一具新的瘟疫尸体,这种疾病就会愈演愈烈。他断定,很快这一切就可以准备好了。饱受瘟疫症状折磨的尸体已经被送回了墓地。他向魔主谦卑地道谢,感谢它给了他灵感,使他找到了一个藏身之处,以便观察自己的工作成果。他还能在哪里找到这么多被污染的尸体,让他倒进酿造物里呢!

    明天晚上,他将派他的手下把受污染的老鼠扔进井里,然后通过大屠宰场的屋顶把老鼠放置在里面,人类在那里屠宰他们的肉。这样一来,瘟疫就会迅速传播。

    他在混合物中加入了更多的尸玫瑰。这是他酿造物的最后一种秘密原料。再没有比这更好更强的原料了。它们的根从尸体的肉里钻了出来。它们成熟而强壮,积累了死亡能量。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的气息,用他那被遮住的眼睛注视着他的追随者。他们横躺在古老的人类死亡之室里,抽搐着、抓挠着、咳嗽着、叫嚷着,就像真正的瘟疫教徒成员一样。他知道,他们每一个人都团结一心,真诚地献身于氏族的事业。他们之间充满了那种别的老鼠人很难理解的兄弟情谊。对他们来说,不用关注那些没完没了的阴谋和无休止的为了利益而进行的政治游戏是一种优势。他们在对魔主的真正崇拜中寻找并发现了自身最具体的形式——疾病的带来者,瘟疫的散播者——通过放弃自我。

    因为氏族的每一个成员都知道,他们的身体是一座藏有神无数祝福的圣殿。他们腐烂的神经末梢不再感到疼痛,除了偶尔感到痛苦的幽灵般的回声,就像有人在深水中溺水时听到远处的钟声。

    他知道,其他的鼠人们认为他们疯了,躲着他们,但那是因为其他的鼠人缺乏纯洁的意志,缺乏全心全意为神服务的承诺。在场的每一位瘟疫修士都准备好了付出任何代价,做出任何牺牲来达到氏族和神的目标。正是因为这个承诺,使他们成为所有魔主的仆人中最值得尊敬的,也是整个鼠人民族中最合适的领袖。

    很快,所有其他氏族都会意识到这一点。不久,这种新的瘟疫将使人类的海德堡城陷入瘫痪,甚至在强大的鼠人大军进入它的领地之前。不久,所有的人都将见证,这场胜利属于佩斯提伦家族,属于魔主,属于维莱布瑞斯-努乐,他是伟大的魔主所挑选的最卑微的仆人。不久,他将成为唯一一名适合承载魔主命令的容器。

    这倒正合他的意愿,因为他虽然是魔主手下最卑贱的仆人,却知道自己的职责所在,而在这个世界统治权力即将移交的时代,并非所有的鼠人都是如此。

    他知道,他的许多鼠人同胞已经忘记了他们种族的伟大目标,已经迷失在对自我膨胀的追求中。先知坦古尔就是这种倾向的一个例子。他更关心自己和自己的地位,而不是推翻魔主的敌人。对一个本该成为伟大魔主最虔诚的仆人之一的人来说,这是一种令人厌恶的行为。维莱布瑞斯-努乐谦卑地祈祷,他永远不会犯下类似的错误。

    他确信,如果坦古尔知道这个实验,他一定会禁止它,仅仅是出于对一个拥有超出他有限想象力的能力知识的人的嫉妒。这就是为什么他们必须秘密地跑到地面上,在先知不知情的情况下进行他们的仪式。

    伟大的工作一定会取得进展,尽管有些人想要阻止它。在这场瘟疫成功之后,魔都委员会的愚蠢法令将被废除,而佩斯提伦氏族将向世界展示其真正的力量。而那些想要阻止魔主这一最神圣的作品的人,就像先知坦古尔一样,将被迫在尘土中卑躬屈膝。

    也许,就像有些人所说的那样,坦古尔的确背叛了鼠人的伟大事业,他应该被一个更谦卑地献身于他的人民的进步事业的人所取代,这也许是真的。这个想法当然值得那些卑微而虔诚的人仔细研究。

    努乐打开了近在咫尺的笼子,伸手拉出一只灰色的大老鼠。它恶毒地咬了他一口,吸走了他的一些黑血,但是维莱布瑞斯-努乐几乎感觉不到锋利的牙齿撕裂了他的肉。对他来说,疼痛几乎是一个毫无意义的概念。他关上了笼子,让其他老鼠在里面乱抓。

    他抓住被摄者的尾巴,不顾它拼命挣扎的样子,把它放回酿造物中。这只动物挣扎着,它的头沉进了恶臭的液体。它的眼睛疯狂地闪烁着,它疯狂地用爪子乱抓,试图把自己露出水面。瘟疫僧侣的修道院院长伸出他的另一只手,把它往下推,直到它的尖叫声被进入它张开嘴巴中的液体淹没。他把它压在酿造物下面好长一段时间,它的挣扎几乎停止了,然后他又把它捞起来,当维莱布瑞斯-努乐把它放在地窖的地板上时,它仍然是滴水的。

    这只老鼠在那儿坐了一会儿,在灯光下眨着眼睛,似乎不相信自己被赦免了。努乐再次把它抓起来,扔到第二个笼子里,那里有所有新处理过的老鼠。它四处闻了闻,然后吐了出来。维莱布瑞斯-努乐用勺子舀起一些老鼠刚吐出来的温热疾病,然后把它扔回大锅。很快笼子就被处理过的老鼠装满了,他会派一个兄弟把它们放到墓地,在那里开始传播新的瘟疫。明天,这些老鼠将被送到城市各处。

    这时,维莱布瑞斯-努乐听到从某处传来的咳嗽声。这本身并不奇怪。他的追随者们中的每一个都有许多疾病的症状。不,咳嗽的声音有点不对劲。它不同于一个鼠人。声音更深,更慢,几乎像是个人类。

第六百七十三章 咳嗽

    白恩咒骂着,想要止住咳嗽,但却一点用都没有。他的肺在反抗来自地窖的恶臭。泪水从他的眼睛里涌了出来。他一生中从来没有闻到过这么难闻的气味。仿佛他曾经闻到过的所有病房和所有解剖室里中的所有恶臭的混合精华成分都扑鼻而来。只要呼吸一下,他就觉得不舒服,他不得不抑制住想要反身离开这里和呕吐的冲动。

    看到墓穴里正在发生的事情,也没有使他的胃平静下来。他向一间房间里瞥了一眼,那房间被一盏怪异的魔石灯发出的光照亮了。在一间长长的房间里,有十来个他所见过的最肮脏、最像麻风病人的鼠人,懒洋洋地躺在一群早已死去的贵族们敞开的石棺中间。

    巨大的石头棺材平躺在房间的地板上。他们的盖子被打开了,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到处都是头骨和骨头。在他们中间躺着那些老鼠人,虚弱而丑陋,躺在自己的脓水、呕吐物和排泄物的池子里,啃着死人的骨头。在房间的另一头,白恩见过的最恶心、最邪恶的家伙正在搅动一只放在熊熊炉火上的大锅,他不时停下来,只是为了往里面吐唾沫,或者从一具虫蛀的尸体上扯下一些腐烂的腐肉。

    就在白恩注视着的时候,那个东西的一只手指掉进了正在冒泡的邪恶的酿造物里,那个家伙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它只是停了一下,吸了一口气,又加上了一层可能是魔石粉末的发光尘埃,然后继续搅动。然后,白恩亲眼目睹了一个奇怪的仪式,一只活老鼠被放进了这杯恶臭的酿造物里,然后又苏醒了过来。就连格雷罗根似乎也被吓呆了,呆呆地站在那里,注视着这个老鼠人的一举一动,仿佛要把它永远记在心里。

    白恩知道他所目睹的一切与瘟疫的传播有关。他不太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也不明白这是如何做到的,但他确信事情就是这样的。这些可恶的堕落老鼠和它们那刻着符文的丑陋大埚一定与这种疾病的产生有关。

    只要看一眼他们那肮脏的样子,他就知道这是肯定的。然后他感到一种难以抑制的想咳嗽的冲动。他试图控制住它,但他越是这样做,他的肺里就越痒,越有爆发的危险。最后,他突然咳嗽起来。不幸的是,恰好这是在墓室里少有的寂静时刻之一。

    现在,那位鼠人领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鼻子抽动着,似乎感觉到白恩的存在——尽管在充斥着整个房间的刺耳的咳嗽声、圆润的放屁声和刺耳的呼吸声中,他怎么可能感觉到白恩的存在,白恩无法推断出它是如何做到的。。

    然而,当它用一只腐烂的爪子指着他的方向时,所有的疑虑都消失了。白恩向那位一直保护着他小命的不知名神祇低声祈祷,希望仍然能得到保护,并把他的剑举到合适的位置。在他身边,格雷罗根从他冰冷的恐惧中惊醒,举起了他的斧头,发出了他的战斗口号。

    闯入者,维莱布瑞斯-努乐心想!人类已经找到了通往这个圣地的路,这个神圣的地方被魔主最卑微的仆人们供奉给了他最神圣的形象。他不知道是什么卑鄙的诡计把他们带到这里来的。这并不重要。那些愚蠢的人类很快就会为他们的愚蠢付出生命的代价,因为佩斯提伦氏族的僧侣是所有鼠人战士中最致命的,尤其是当他们被唤醒到为魔主事业奉献的狂暴状态时。而且即使失败了,他也可以召唤他邪恶的神借给他的强大的神秘力量。

    当白恩注视着的时候,瘟疫祭司把他的法杖举过头顶,然后往地上猛然一敲。它用鼠人尖细刺耳的语言大声念着一连串的咒语。这些话语似乎从它的内心深处挣脱了出来,在它的舌头上变成了火的形状。当它吐出它们的时候,它们就变成了燃烧的符文,在视网膜上燃烧,弯曲,闪烁,然后跳出来,依次触摸它的每一个追随者。

    就在它们这么做的时候,一个巨大的病态的光晕包围了鼠人一族的**,然后似乎被他们的身体吸收了。这些鼠人身上长满疥癣的皮毛竖了起来,尾巴僵直,眼睛里闪着诡异的光芒。他们以一种令人震惊的风采和活力跳了起来。他们的喉咙里发出了越来越强烈的挑战呼声。

    格雷罗根大步冲进了温暖的、雾气弥漫的房间,白恩则跟在他后面。那些老鼠人急忙爬起来,拿起他们那讨厌的、陈旧的武器。格雷罗根的斧头左右出击,边走边杀。没有什么能阻碍他的斧头。任何没疯或明智的人都不会试图抗拒它。

    然而这些老鼠人并没有像其他老鼠人那样转身逃跑。他们甚至没有坚守自己的阵地。相反,他们发起了疯狂的进攻,其疯狂程度与格雷罗根不相上下。泡沫从他们的嘴里涌了出来,他们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狂乱地滚动着。片刻之间,格雷罗根便被他们猛冲的力量所阻挡,然后他们蜂拥而来,在他身上撕咬着,抓着,戳着。

    白恩朝离他最近的那只猛击过去,它转过身来,像一条蛇一样敏捷、蜿蜒地面对着他,牙齿间发出嘶嘶的声音,眼睛里露出疯狂的神色。他可以看到有股黄色的脓液弄脏了那生物胸部周围的绷带。他用他的剑戳了一下那个地方,剑就发出一声可怕的吸溜声沉了下去,几乎就像白恩刺进了果冻里一样。

    疼痛并没有阻止眼前的老鼠人。它径直朝他扑来,顶着白恩的剑向前冲去,无视它刺进了自己的胸膛。如果它能感觉到疼痛,它也没有表现出任何迹象。白恩惊恐地看着它张开嘴,露出黄牙和一条白色的、长着麻风的舌头。这时他才明白,在这里可能发生的所有坏事中,让那家伙咬到自己才是最糟糕的。

    他用左拳猛击瘟疫僧侣的鼻子,把他的下颚撞到一边。那一击的力量使它嘴里飞出几颗烂牙,在肮脏的地板上乱窜。它转过身来,恶狠狠地用一双邪恶的大眼睛瞪着他。白恩利用这个机会转移了他的重心,用他的腿勾住这只生物自己的腿,让它倒在地板上。

    他在瘟疫僧侣的胸口上转动他的剑,几乎将他开膛破肚,当他拔出它的时候,那个怪物仍然没有死。它用拳头猛击着周围的石板,发出一阵可怕的神经质的痉挛。白恩知道是邪恶的巫术在这里起作用,尤其是当如此虚弱多病的生物被证明是如此难以杀死的时候。

    白恩抬起脚,用他的靴子狠狠地砸在这个怪物的喉咙上,压碎了它的气管,并把它固定在了合适的位置,他还不断地砍它,但这个怪物还是过了很长时间才死去。

    白恩从破败不堪的尸体上收回目光,抬头环顾四周,想看看格雷罗根怎么样了。矮人用自己的双手顶住了疯狂的鼠群,但仅此而已。他用那只大手挡住了其中一只,但其他的鼠人蜂拥而来,挡住了他那致命的斧头,使他挥舞斧头的手臂动弹不得。这是一场凶狠的混战,是格雷罗根的强大力量与一群被魔法强化过的瘟疫僧侣们之间的角力比赛。

    白恩绝望地扫视了一下四周,他知道如果那个矮人倒下了,他就只有几秒钟的时间活下去了。他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告诉他,又有更多的老鼠人来了,从他们一直在执行的什么阴险的任务中返回。不断吟唱的祭司唇间仍然跃出带有符文的火苗。火苗冲过他的头顶,白恩转过身来,看到又有两个瘟疫僧侣的毛皮上出现了怪异的光,可怕的转变征服了他们。白恩心想,事情看起来不妙。除非对祭司采取什么行动,否则一切都完了。他在内心深处,他知道自己是唯一有能力做任何事情的人。

    他连给自己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就跳到最近的石棺上。他接着跳向下一个,越过了格雷罗根和老鼠人之间的混战,继续朝那个吟唱施法的祭司方向跑去。越来越多的符文火苗在祭司和他的追随者之间喷涌而出,白恩确信仍在吟唱的老鼠人领袖是这些信徒力量的源泉。连续的跳跃把他带到离冒泡的大锅和它可怕的主人越来越近的地方。他终于停了下来,被恐惧和犹豫不决冻结了片刻。

    他的下一跳将必须让自己越过大锅,然后与祭司搏斗。这是一个可怕的前景。只要走错一步,或者他不小心滑倒了,或者对距离的判断有一点偏差,他就会发现自己置身于那沸腾的酿造物之中。他甚至不想考虑如果他那样做会发生什么后果。死亡和病痛,说实话,白恩宁可选择死亡。

    这时候,他听到了格雷罗根的战斗口号声,转过身来,他看到了这个矮人正在和新来的鼠人搏斗。看来他似乎只有几秒钟的时间来行动。白恩叹了口气,纵身一跃。当他在半空中时,能感到下面很热,大埚里的臭气在他脸上掠过,然后他的脚碰到了那位瘟疫祭司的脸,接着两人都摔倒在地。

    鼠人祭司的吟唱停止了,但它以惊人的速度做出了反应,像跳弹簧一样跳了起来。白恩用他的剑猛刺了一下,但是这个老鼠人向后一跳,然后把它的骨杖划成了一个模糊的弧线,如果白恩没有翻滚到另一边的话,这个弧线就会把他的头骨砸个粉碎。

    白恩赶紧站起来,小心翼翼地绕着圈子,想找个破绽。从大埚后面,在他的视线之外,传来了可怕的大屠杀的声音,他只能希望这是格雷罗根撞向瘟疫僧侣的声音。令他吃惊的是,不像白恩以往面对大多数落单的老鼠人那样优先选择逃跑,他前面的那个老鼠人迅速而凶狠地发起了进攻。白恩用他的剑挡开了骨杖的另一击,他对对方使用骨杖的速度和力量感到吃惊。冲击的力量几乎让长剑从他手中掉了出去。接着老鼠人的另一拳打在他的指关节上,这一次的攻击让他送来了手中的剑。当老鼠人看到他脸上震惊的表情时,一个讨厌的、油腔滑调的窃笑从他的嘴里冒了出来。

    “死!死!愚蠢的人类玩意!”它尖声叫着,带有浓重的马尔努斯口音。那根骨杖又落了下来。这一次,白恩设法挪开了,它砰的一声落到他刚才站着的地方。没等这个老鼠人再举起它的骨杖,白恩就抓住了它。刹那间,他发现自己为了抢到那件武器而和那个老鼠人扭打在一起。它结实的肌肉带来的力气比白恩想象的要大得多。它那发臭的下颚啪地一声在他脸前合上了,差点咬到他的鼻子。白恩看到那些坏牙上流出的口水,不禁恶心的浑身颤抖起来,但他还是继续用一种与生俱来的在恐惧中产生的力量搏斗着。

    现在他有了体重上的优势。他比那个瘦弱的家伙要高得多,也重得多,他利用这一优势在原地旋转,同时一直在拽着这个家伙。当他把它转到朝向正确的方向时,他就不再拉那根骨杖,而是推它。那个吃惊的老鼠人向后跌倒了。它发出了一声尖叫,因为它的后背撞击了大锅滚烫的金属侧面上。白恩蹲下,抓住它的脚,把它们抬了起来。他用力一甩,把这个狡猾的老鼠人领袖摔进了自己的大锅里。

    它在冒着气泡的酿造物下消失了一会儿,然后从水面上猛然冒出来,大口喘着气,可怕的液体从它的嘴里吐落出来。它拼命地想从大埚里爬出来。白恩拿起那根骨杖,狠狠地砸在它的头上,把它压了回去。然后,他拿着那根骨杖往下一戳,感觉到了那个挣扎着的老鼠人的动作。他迅速地用骨杖一端把它牢牢地固定住,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向前倾着身子。扭动着身子的老鼠人试图往后推他,但白恩太重了,根本推不动。

    它的挣扎慢慢地停止了。最后,白恩放松了他的压制,呼吸也变得轻松了。他从高台上往下一看,正好看到格雷罗根正挥舞着斧头,砍下了最后一个瘟疫僧侣的头。其他人的尸体在他脚下被肢解成不同的形状。他抬头望着白恩,发现他还活着,似乎有点失望。白恩咧嘴一笑,对他竖起大拇指。

    这时,可怕的东西从他面前的大埚里冒了出来。

第六百七十四章 帮助

    维莱布瑞斯-努乐感觉糟透了。他喝了太多自己的酿造物,他觉得自己快要气炸了。他被那个该死的人类玩意打了一顿,痛得连他自己都能感觉到。更糟的是,他差点像老鼠一样淹死,是的,像老鼠一样。在那个残忍的人把他的体重从努乐的骨杖上卸下来,给了他一个破水而出的机会之前,似乎是一段漫长的时间。

    他迅速环顾四周,发现一切都完了。他的助手们倒在石板上死了,那个拿着大斧子、相貌凶恶的矮人正朝他冲了过来。努乐觉得他几乎无法在那个人类玩意前面保护自己。而如果是同时面对他们两个,他就没有任何机会了。

    这时,那个人类惊讶地回过神来,弯下腰去拿他的剑。维莱布瑞斯-努乐知道他只有一次行动的机会。他举起双臂,使出全身力气,呼唤魔主来救他。一时间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维莱布瑞斯-努乐知道一切都结束了。挥剑的弧线逼得更近了。他睁大眼睛,强迫自己看着死亡的来临。然后,他感到身体周围有一种轻微的刺痛感,他知道魔主回应了他的祈祷。

    白恩挥舞他的剑猛砍,他能感觉到长剑中的力量顺着剑柄和自己连接在一起,他确信这次不会出任何差错。这次,这位邪恶的瘟疫祭司就要死了,白恩要把它切成小块,只是为了方便确认一下。这个老鼠人尖叫了一声,这是白恩所希望的乞求怜悯的声音,不过白恩不会给予这位瘟疫祭司所期待的宽恕——然后,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一团怪异的光包围了那个老鼠人,他周围闪耀着诡异的光芒。白恩担心会出现更危险的魔法,试图阻止他的攻击,但为时已晚。就在他看着剑刃即将接触到对方的时候,奇怪的事情发生了。祭司周围的空间似乎被折叠了起来,它闪烁着光芒,然后像泡沫破裂一样噗的一声消失了。白恩几乎失去了平衡,因为他的剑穿过了现在空无一物的地方,那里曾经是老鼠人待过的地方。

    “该死,”他嘟囔着,沮丧地吐了口唾沫。白恩知道这绝对不是鼠人祭司的法术,因为最初他甚至没有感觉到魔力的流动,只有在法术完成的那一瞬间,他才感觉到了一丝某种极为危险的气息。

    “我讨厌这种事情发生。”格雷罗根喃喃自语道,愁眉苦脸地看着那个老鼠人站过的地方。白恩又开始咒骂起来,恶狠狠地嘟囔着,仿佛用他那咒骂的力量,他就能让那个老鼠人再次被处决。他从台子上跳下来,踢了踢一个瘟疫僧侣的脑袋,只是为了减轻他的沮丧。然后他抬头瞥了一眼矮人。令他吃惊的是,格雷罗根正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个大埚。

    “嗯,人类,”他说,“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呢?”

    白恩研究了一下他们周围的环境。这个地方堆满了尸体。坟墓被砸开了,巨大的坩埚里充满了恶臭和传染性的酿造物,还在继续冒泡。原来放老鼠的笼子在搏斗中被打碎了,除了有几只小小的害虫躲在房间的阴影里。其他的老鼠已经消失了。

    白恩自己也一团糟。他的衣服上满是血和脓,以及老鼠人临死时流出来的,散发着恶臭的肮脏物质。他的头发又脏又乱。格雷罗根看起来也没有比他更好。他身上有十几个小伤口在流血,全身都是血。白恩的直觉告诉他,他们需要尽快清理干净,尤其是伤口,所有的伤口都应该由德雷克斯勒医生来处理。否则它们很可能会变得更加糟糕。

    然而,主要的问题是这口大锅。如果白恩所怀疑的是真的,这口锅对这座城市来说是一个巨大的威胁,就像老鼠人的军队一样,也许比老鼠人的军队威胁更大,因为本身至少还有一支军队可以对抗。不幸的是,与其说白恩是黑暗魔法方面的专家,不如说他是研究达克纳斯魔法方面的专家。而且更重要的是,即使他对尸体和死亡有足够的研究,但他并不是研究这些讨厌的疾病方面的专家。显然,这种酿造物需要以某种方式加以销毁,使之变得无害,但如何销毁呢?而白恩在不管哪一方面,似乎都帮不上什么忙。

    把它倒进河里可能弊大于利。简单地把它留在这里,就意味着那些老鼠人可能会在他们有空的时候回来取走它。他们显然有自己进入莫尔花园的秘密通道,可以随意进出。更不用说,他们的奇特巫术显然让他们可以随意消失。白恩他们似乎也没有办法放火烧了这座坟墓。

    当白恩考虑这一切时,他显然没有意识到格雷罗根有他自己的想法。白恩还在想着的时候,矮人已经在忙着用他的斧头劈开坩埚了。传染性的酿造物从台子上溢出,洒在地板上,把老鼠人溃烂的尸体覆盖在一个肮脏粘稠的池子里。最后,大锅翻了过来,倒扣在那里。

    “你在干什么?”白恩问道。

    “摧毁这个肮脏的东西!”格雷罗根拿起他的斧头,把斧刃往大埚上砍去。火花闪烁,一个空洞的轰鸣声回荡在陵墓室周围,陨铁斧刃与魔法锻造的钢铁连接在一起。符文沿着斧刃展开,劈在了这间供奉物的侧面。伴随着一个巨大的火花,接着是一股强大的神秘能量的爆炸,大埚碎成了上千块。白恩卷着手臂遮住了他的眼睛,碎片四处飞散,使他的伤口更加严重。

    汹涌澎湃的力量席卷了房间。火花闪烁,尸体开始燃烧。白恩惊讶地发现矮人仍然站在那里,似乎对自己的行为感到震惊。白恩感到胸口有什么东西在燃烧,他意识到那是德雷克斯勒医生给他的铜球香炉,显然它为了保护白恩不受已经释放的力量伤害,所做的努力使它过热了。

    “让我们离开这里!”白恩大喊一声,他们就冲进了燃烧着的神秘能量的帷幕。

    白恩看着他的旧衣服燃烧起来。他之前已经用粗糙的碱液把自己擦洗了十几次,但他仍然不确定自己是否已经清除了停尸房的全部污渍,最终他还是决定烧掉它们。他紧紧抓住起保护作用的铜球香炉,希望它能有效地对付瘟疫。至少它似乎已经冷却下来了。

    他把前一天晚上发生的事抛到一边。那时他从莫尔花园往回走了很长一段路,把那名昏厥的矮人扛到德雷克斯勒医生家门口。矮人比他想象的还要沉,更不用说那柄斧头了,当时他只能把斧头随便藏在一个地方,只扛着矮人去见那位医生。

    格雷罗根跺着脚走进院子,抓着他从白恩藏在灌木丛里找出来的斧头。他身上的抓痕是用某种药膏治疗的。他也带了德雷克斯勒医生的铜球香炉。

    “好吧,那么你现在是个行家了?”他酸溜溜地问。“死于瘟疫对一个弃誓者来说确实不算死亡。“

    “你是说我救了你的这件事吗?”白恩讽刺道,“不,你其实不用这么想。我不会故意灌醉你,然后让你发誓陪我去死的。”

    “好吧,好吧。”格雷罗根摆了摆手,“算我欠你的好了。”

    “我们还是不要算来算去的好,这次我救了你,下次我又救了你,最终还是会没完没了。”白恩笑着说道,他知道矮人救过自己好几次,他只是喜欢看矮人纠结的样子。

    “哼,我就知道,人类。”格雷罗根没好气地说道。“你们什么都不会忘记。”

    维莱布瑞斯-努乐环顾四周。这里只有阴郁的黑暗,但不知怎的,他知道自己又回到了地下通道。魔主听到了他的祈祷,他的逃生祈祷奏效了。在维莱布瑞斯-努乐看来,他的主人保护他最卑微的仆人是有原因的。而这个理由最有可能是为了揭露出那个卑鄙的叛徒,他背叛了神的旨意和事业,把祭司的计划出卖给了那两个该死的爱多管闲事的家伙。

    仔细一想,这似乎是可能的。即使对于他们这样智力卑微的人来说,如果没有帮助,他们两个也不可能找到他精心隐藏的巢穴。它是经过精心挑选的,隐藏得很好,四周用魔咒环绕,以迷惑所有的占卜法术。不,那两个爱管闲事的傻瓜一定从什么地方得到了帮助。他们似乎不太可能只是偶然发现了这个巢穴。维莱布瑞斯-努乐发誓,如果他的余生都毁在这个叛徒身上,他就会把他揪出来,而这个背信弃义的鼠人将享受缓慢而痛苦的死亡。

    当维莱布瑞斯-努乐开始一瘸一拐的长途跋涉回到鼠人军队驻地时,他认为他有了一个好主意,该从哪里开始寻找。当他一瘸一拐地回到鼠人营地时,他没有注意到有多少战士在他经过时开始咳嗽和打喷嚏。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5219/ 第一时间欣赏法塔林传奇最新章节! 作者:京北庸人所写的《法塔林传奇》为转载作品,法塔林传奇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法塔林传奇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法塔林传奇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法塔林传奇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法塔林传奇介绍:
传统西方奇幻冒险故事讲述一帮黑塔的法师在法塔林岛快乐的种个小田,愉快地冒个小险,兴奋地打个小怪兽,偶尔去东边大陆那些忙着争霸的国家中露露脸的愉快故事。法塔林的传奇,由自己建立。除了最后一句,以上为读者提供的简介。法塔林传奇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法塔林传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法塔林传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