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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塔林传奇全文阅读

作者:京北庸人     法塔林传奇txt下载     法塔林传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三十五章 瑞恩

    事情发生得太快了。夜枭把刺伤瑞恩的人绊倒。就在那个人倒下的时候,夜枭挥舞长剑砍下了他的头,同时剑尖划过了第二个人的大腿,那个男人单膝跪地,放声尖叫。

    第三个人愣住了,看着倒下的同伙。夜枭推开那个受伤的敌人,将他的长剑进了第三个人的肚子。接着口中念诵咒语,长剑周围的空气开始波动,他斜挥长剑,卸下攻向他的长矛。第四个人被附着在长剑周围的旋风弄伤了眼睛。

    他在最后两个人中间旋转着,他的长剑模糊不清,就像挥舞着飓风一样。有那么一会儿,瑞恩觉得他可以看到有什么东西围绕着夜枭,他全身被什么东西所笼罩着。那感觉就像一股被折射扭曲的气流,或者说就像风有了形状。

    我失血过多。它流得太快了……

    夜枭转过身来,击退了敌人的进攻,最后两名长矛兵轰然倒下,他们的喉咙发出咯咯声。解决完了所有的敌人后,夜枭转身跪在瑞恩身边。夜枭把他的长剑放在一边,从口袋里抽出一块白色的布条,把它紧紧地裹在瑞恩的腿上。夜枭的从事这项工作的动作极为流畅,就像一个以前处理过几十次伤的人一样。

    “指挥官,夜枭大人!”瑞恩指着夜枭砍伤的一名士兵说。敌人蹒跚地站起来,紧紧地抓住了他的伤腿。然而,转眼间,莫里斯出现了,用法杖推开敌人。莫里斯没有杀死那个受伤的人,而是让他带着武器蹒跚而去。

    接着出现的是指挥官白恩,他看到莫里斯放过了那个人,眉头皱了起来,却没有说什么。

    随后法师团的其他队员到达后,围绕着夜枭、白恩和瑞恩组成了一个大圈。夜枭站了起来,把长剑举到肩上。

    “大人,我刚才还在担心呢。”莫里斯说。“您就这样跑掉了。”

    “我知道你们会跟着来的,”夜枭说。

    “至此一次而已,”白恩生气地说道,“我不会再冒险为了一个人而带着全团人到处乱跑。”

    “说实话,我真心期望你下一次不会这么做。”夜枭笑着对白恩说道。

    白恩无奈地摇了摇头,转头看向敌人的方向。“现在呢?我们要怎么办?”

    “展现一下我们的实力,”夜枭说完,转头面对法师团。“举起旗帜。红狐狸,哈维,你要跟那孩子一起回去。莫里斯,你带人去把周围的散兵收拢过来。白恩,你安排人守在这里。玛格瑞塔联军的前锋战线正朝着这边前进。我们只要再坚持一下,很快就安全了。”

    “你呢,大人?”莫里斯问道。

    夜枭看了看战场。敌军的包围过来的口袋被放开了一个缺口,一个人骑着一匹白马从那里出现,手里挥舞着一支凶狠的狼牙棒。他穿着全套铠甲,擦得锃亮,银光闪闪。

    “是布尔坦尼亚的骑士团吗?”莫里斯问道。

    白恩轻蔑地哼了一声。“不,只是一个愚蠢的独行骑士。骑士团的骑士太宝贵了,不能浪费在一场小小的试探战斗中。”

    在白恩没注意到的地方,夜枭用带着沸腾的仇恨目光注视着那名骑士。

    “大人?”注意到夜枭表情的莫里斯犹豫地问道。

    “去调动二队和三队,像钳子一样包围他。”夜枭冷冷地说道,他的声音很严厉。“我们要把一个‘聪明’的领主拉下马来。”

    “你确定这样做是明智的吗,大人?”莫里斯再次问道。“我们有伤员。”

    莫里斯的话引起了白恩的注意,他转过头来看着夜枭。

    夜枭转向白恩,试图解释道。“那个骑士肯定是布尔坦尼亚的一个军官。他可能就是那个负责这场战斗指挥的人。”

    “你不知道他是不是,大人。”莫里斯仍然试图阻止夜枭。

    “我也这么认为,”白恩补充道。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一个贵族。如果我们杀了这么高阶的长官,我们就一定会被科尔多瓦伯爵和玛格瑞塔国王重视,成为下一场战斗中可以选择自己位置的队伍。我们必须要解决他。”他的目光变得深邃了。“白恩,想象一下。真正的士兵,有纪律的部队。一个绝佳的战利品,或者有价值的战俘。让我们的战斗有意义。”

    白恩一点都不相信夜枭所说的话,但他叹了口气,但点点头,认可了他的想法。夜枭向一群围绕在法塔林的法师团周围的士兵挥手,然后他们跑过战场。

    包括莫里斯在内的一小群士兵带着伤员在后面等候。其中一个瘦弱的男人,长着提尔亚人的黑色头发,里面有几根金色的头发混血儿,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条长长的红丝带,系在他的法杖上。他高举法杖,让丝带随风飘动。

    莫里斯对瑞恩说:“这是一个信号,让战场上的救援人员把我们的伤员抬出战场。我们很快就会把你弄出去的。你很勇敢,独自对抗那六个人。”

    “逃跑似乎很愚蠢,”瑞恩说,试图把自己的注意力从不断传来阵阵疼痛的腿上移开。“场上受伤的人那么多,我们怎么能相信你说的救援人员会来找我们呢?”

    “白恩大人向他们行贿,”莫里斯说。“他们通常只带走地位高的人,比如贵族,但救援人员比受伤的贵族要多。白恩大人花了很大一笔钱用来行贿他们。”

    “这支队伍似乎很不一样,”瑞恩说完,感觉头晕。“很多东西都跟学院里学到的不一样。”

    “这是一部分。不过最重要的是我们知道如果我们受伤了,白恩和夜枭大人会把我们带离战场。”他停下来,回头看了看。正如夜枭所预测的那样,玛格瑞塔联军重整了队伍,他们的战线正在回推,开始缓慢恢复到最初的状态。

    骑在马上的那名骑士正亢奋地挥舞着他的狼牙棒。他的一群骑士侍从则向一边移动,与夜枭率领的队伍交战。骑士注意到夜枭的队伍,他调转马头。他戴着一顶敞开的头盔,头盔两侧像屋檐般倾斜,顶部有一大片羽毛。有着精心修剪过的短胡须,眼睛是蓝色的。他是一个光彩照人的贵族,盾牌上的纹章证明这个人在出生时就被挑选出来的,注定统治众人。

    他对在附近作战的人漠不关心,似乎把夜枭的队伍当成一般的散兵游勇。然后夜枭挥舞他手中的‘风魄’,从剑刃上飞出的旋风击中了他的右眼。

    这位骑士尖叫着,向后倒在马鞍上,夜枭不知怎么地从队列中溜了出来,像蝴蝶一般穿过层层防御,朝他跳了过去,长剑举了起来。

    “你知道吗?人们总是称夜枭大人是被风祝福的人,”莫里斯继续说道,“但他并不是因为运气好,而是因为训练的好。”

    “是啊,这不是学院里训练的一部分。”莫里斯叹了口气,摇着头说。“但主要是因为他。他像风暴一样战斗,他的思维比别人快两倍。他有时战斗起来的样子……”

    “他绑了我的腿,”瑞恩说,意识到由于失血过多,他开始胡言乱语。为什么要指出那条被绑住的腿?这不是一件重要的事。

    莫里斯只是点了点头,再次检查了瑞恩的伤腿。“他知道很多关于伤口的事。他也能使用很多神奇的魔法。他是一个奇怪的人,作为一个法师,我们的这位指挥官是个奇怪的人。”他转向瑞恩。“但是你应该省省力气,孩子。好好休息一下。如果你就这样死了,夜枭大人是不会高兴的,何况他是花钱才把你弄来的。”

    “为什么?”瑞恩问道。他似乎觉得战场上越来越安静,好像许多垂死的人已经把嗓子喊哑了。他们周围的士兵几乎每个人都是盟友,但莫里斯仍在监视,以确保没有敌军试图袭击法塔林的伤兵。

    “为什么,莫里斯?”瑞恩重复了一遍,觉得这个问题很紧急。“为什么把我带进这支队伍?为什么是我?”

    莫里斯摇了摇头。“他就是这样。讨厌像你这样没受过训练的小孩子去打仗。时不时地,他会抓住一个机会,把他带进这支队伍。我们这里至少有六个人都曾像你一样。“莫里斯的眼睛看向远方的战场。“我觉得你们都让他想起了某个人。”

    瑞恩瞥了一眼他的腿。疼痛像一双长着长长的手指的小手,在他的伤口周围蠕动,这是对他的痛苦的反应。接着疼痛开始离开,向其他方向跑去,似乎在寻找其他伤口。他的疼痛消失了,他的腿他的整个身体都麻木了。

    他往后一靠,抬头望着天空。他能听到微弱的雷声。这是奇怪的。天空万里无云。

第四百三十六章 查理

    看到如此情景,查理僵立在原地,心怦怦直跳。

    那个悲愤地俯视着他的骑士是神话和传说中的一个人物,虽然布尔坦尼亚的每个男孩和年轻的骑士都热切地希望面对这个有着不可思议传奇经历的英雄人物,但很少有人相信他们会有这样的运气。

    查理的一生中,他在戏剧、插图手稿和彩色玻璃中见过《光明使者》被描绘过一千次,但他还没有为在现实中面对他做好准备。

    有些人认为光明使者令人既敬又畏,他们说光明使者是布尔坦尼亚的创始人、统一者亚瑟-潘-德拉贡本人的不朽精神,他甚至在死后也为这位女士服务。但几乎没有人声称自己曾看到过这个强大的英灵,而那些看到的人也很少谈到他们的遭遇。

    不过据说,在一个即将结束苦难的骑士面前,这个远古的英雄可能会出现,为了考验这位骑士的决心而挑战他。想到这里,查理觉得自己的嘴唇干了,因为他不敢去想,这也许是他的考验。

    光明使者戴着钢盔,双手握着一把宽刃的剑,那把令人忧伤的剑插在他面前的土地上。有多少被认为不值得尊敬的灵魂被这柄恶名昭彰的武器杀死?

    多年来,查理一直渴望面对这个强大的存在,但现在他终于面对了,他发现自己被惊呆了,几乎无法呼吸。他的内心感到一种颤抖的震颤,这是他从年轻的时候成为游侠骑士以来从未有过的感觉。尽管天气很冷,汗水还是从他的背上流下来。他的手指紧抓着加拉蒙特之剑的剑柄,强迫自己慢慢地吸了一口气。

    整个过程中,光明使者站在那里,纹丝不动,不过他的眼睛穿透查理的灵魂,把他剥得精光。雾从地上渗出,像斗篷一样围绕着这位虚无缥缈的英灵翻滚。

    很快,那个神秘的身影以平稳的动作从地上拔出剑来,开始向他逼近。

    雾在光明使者周围翻滚,像潮水一样冲向查理。它无声无息地从他头上掠过,他立刻感到寒意袭人。在他身后,加里博哀嚎着,用后腿站立起来,但是查理没有转身,他无法把目光从逼近他的英灵身上移开。

    除了这个不可思议的敌人以外,似乎一切都消失了。雾越来越浓,森林变得模糊不清,然后完全消失了。刹那间,查理听到了萦绕心头的乐曲,那叠句美得令人难以置信。他听见歌声中响起了抒情的、非人类的声音,那声音是那么激动人心,充满了渴望,泪水不由自主地流到了查理的眼睛里。

    一阵风吹来,雾气在他周围翻滚翻滚。光明使者向前走去,穿过令人窒息的迷雾,朝查理走去,但随着雾越来越浓,他们之间的距离似乎越来越远。查理加快步伐向他的对手跑去,但雾越来越大。

    那超凡脱俗的形象越来越难以分辨。它那可怕的眼睛和燃烧着的刀锋渐渐暗淡下去,就像深夜里驶离港口的一艘船发出的灯光。

    “不,”查理一边喊着一边加快了脚步,因为他觉得他一生难得一见的那位强大英灵正在溜走。“不!”

    查理拼命地跑着,想把光明使者留在眼前,但在他的心跳中,英灵消失了,被浓雾彻底笼罩住着。查理孤身一人,漂浮在一片虚无的海洋中。

    他侧身向前,准备好了剑和盾,半信半疑地期待着光明使者再次随时出现,然后把他砍倒。他摸索着前进,小心翼翼第提防陷阱和岩石,脚步都被拖了下来。

    雾掩盖了所有的声音,但过了一会儿,查理意识到他听到了什么声音:一种沉闷的轰鸣声,类似于隆隆的雷声或远处海岸上海浪的拍击声。要判断声音的来源是不可能的,因为没有参考点,他很快就迷失了方向。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查理盲目地前进。激流的声音在他周围回响,柔和的水花打湿了他的脸颊。他正在趟过齐踝深的水。急流翻滚着冲过他的靴子。

    他觉得他看见了什么东西在他面前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光点在远处跳动着,可能是一盏灯笼,也可能是一支火把。他又一次听到了那种飘渺而难以忘怀的乐曲。那道光忽明忽暗,上下起伏,迷人而又奇异地诱惑着他,仿佛在召唤他。查理不由自主地朝它迈了一步,然后拖着身子走了回来,他回忆起儿时听过的那些恶毒的、会把粗心大意的旅行者引向厄运的故事。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跳动的灯光就消失了。迷雾开始消散,像一幅幕布,把他周围的一切都显露出来。

    当他周围的森林形成时,查理急忙后退了一步。他站在几百尺高的悬崖边上。再向前走一步,他就会从悬崖边上走下去。

    他的知觉在水滴落下发出的滴答声中颤抖;他俯视着下面的林冠。它一直延伸到很远的地方,树梢在银色的月光下闪闪发光。

    他转过身来,环视四周。第二道瀑布从上方落下,从陡峭的悬崖上坠落到深潭。水面波涛汹涌,像液态金属一样闪闪发光。瀑布的轰鸣声震耳欲聋,空气中弥漫着水花,闪烁着光芒,就像一层层钻石灰尘。加里博站在附近,从水池里喝水。

    查理艰难地穿过浅水区,爬上池塘的河岸,向森林里望去。他只能看到十码以外的地方;这几乎是无法穿透的。

    好在天空晴朗,让查理重新找到了方向。他惊奇地摇了摇头。从他所能辨认出的情况来看,他离森林边界有好几里远,实际上比费伍德森林的西部边缘更接近东部的阿巴萨克山脉。他的位置也比他预计的要靠北许多里。不过,经过一天一夜的旅行,他应该可以到达森林的北部边缘。

    他吹了一声口哨,加里博的眼睛转了转。战马看着他。

    “过来,”查理说,那匹战马顺从地顺着浅水区跑向它的主人。

    查理拉住加里博的缰绳,准备进入森林。他最后一次回头看了看瀑布上的水蒸气。

    在他转身离开之前,查理看到瀑布上方有什么东西。过了一会儿,它就被汹涌的洪流吞没了,消失在查理的视野里,但在那短暂的几秒钟里,查理清楚地看到了瀑布上那东西的下落。那是一具尸体,胳膊和腿在翻滚的水流中摆动。

第四百三十七章 白恩

    奈特斯卡一回到临时码头,立刻把所有的奴隶从笼子里放了出来。这一次,她不再害怕奴隶逃跑,也不再害怕奴隶造反了不是什么都不怕,而是在他们身后是一片汪洋,前面是数万名全副武装的士兵。

    奴隶们会在这里被清理,检查,然后喂食和分发衣物,最后会被聚集在这里的奴隶商人挑走。法塔林协会从购买孤儿这件事里获益良多,孤儿有太多的优点,比这些已经成年并且作为领民在家园生活许久的奴隶来说更安全,也更值得投资。

    除了孤儿成长需要时间外,其他的缺点似乎也不是那么不可接受。况且,阿门加农废除了法塔林大部分的奴隶制度。

    因此,大量的奴隶商人,或者拿白恩的话说,全世界的奴隶商人似乎都跑到这里来交易了。孤儿们需要时间,但是成年人可以很快获得收益,所以这种交易似乎异常火爆。

    白恩从车上下来。他们是在一个像火山口一样的岩层里,它的锯齿状石墙就在东边。地面上已经没有了植物,岩石在他的光脚下也很光滑。雨水汇集在洼地里。空气清新,头顶上的太阳很强烈,尽管有这段时间他已经适应了伊斯塔尼亚的湿度,但他总觉得潮湿。

    在他们周围,散布着长期驻扎的军队的迹象,这场战争一直在进行,差不多有半年了。每个人都讲述了那天的故事,那天的试探战斗中,法塔林法师团的人杀掉了布尔坦尼亚的一位公爵。

    即使是白恩和夜枭也觉得不可置信,他们本以为那位骑士最多不过是为男爵,或者某个小地方的伯爵。没想到他们干掉的那位光闪闪的骑士竟然是诺福克公爵,一位继承这一头衔没几年的年轻人。或许正因为此,这位年轻人还沉迷在骑士的英雄故事当中,所以甚至都没有带着自己全部的封臣,而是只带着自己的骑士侍从和卫队,便在战场上冒失地行动。

    当然,这支队伍对付大部分的军团都绰绰有余,至少可以保护住自己的领主全身而退,可惜他们遭遇的是法塔林的法师团。在最初的战斗中,夜枭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在果断的联系白恩并且通过魔法解决掉公爵的护卫和侍从后,夜枭才注意到这位闪亮的骑士是一位公爵。

    年轻的公爵似乎因为自己和自己的手下被魔法打败而耿耿于怀,于是在战场上向夜枭提出了决斗。不幸的是,这位公爵的武艺和他骑士精神并不匹配,夜枭一个不小心就要了他的命。

    一队又一队的士兵沿着每个十字路口上画的圆圈指示的方向行进。营地里布满了长长的石头掩体,帐篷比白恩从远处看到的还要多。在奴隶商队的臭气散去之后,这个地方闻起来很好,充满了熟悉的气味,像是处理过的皮革和上油的武器。然而,许多士兵的表情却很邋遢。他们并不肮脏,但似乎也不是特别自律。他们穿着敞开的外套,成群结队地在营地里游荡。有些人指着奴隶嘲笑他们。这是国王的军队吗?为玛格瑞塔的荣誉而战的精锐部队?

    白恩和夜枭仔细地看着奈特斯卡和其他船长站在一起,但他什么也没做。现在不是跟他们打招呼的时候白恩已经见识过这群‘海上男儿’在比尔巴利海岸线周围的行动。

    白恩和夜枭决定扮演好他们的角色,他们挺胸走路,手拿武器。他们把几个士兵推到适当的位置,把一根棍子塞进一个人的肚子里,粗声粗气地咒骂他。

    他们远离奈特斯卡,保持敬而远之的距离。

    “玛格瑞塔国王的军队,”白恩旁边的一位法师说。“我以为那些奴隶会被运到矿坑工作。哎呀,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坏事。他们不是会打扫厕所就是会去修路。”

    “闭嘴,不然你就期待在太阳底下去扫厕所或者搬石头。”白恩低声地警告道。那位法师撇了撇嘴,没再说话。白恩确定这个法师不再多嘴后,则继续观察奈特斯卡。

    奈特斯卡和一个看起来很重要的女人聊天。她乌黑的头发编成复杂的辫子,缀满了紫水晶,闪闪发光,衣服是深红色的。最后,她看起来像玛格瑞塔的贵妇一样做了一个她们常做的手势,但她的动作多了一种……高人一等的故作姿态,而不是玛格瑞塔真正的贵妇们那种天生的骨子里的高傲姿态。白恩觉得她可能统治阶级中的低层人员,一个营地官员或者书记官的妻子。

    不过这位夫人似乎是个大客户,因为奈特斯卡开始吹嘘她的商品这很正常,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们不喜欢自己亲自出面,更喜欢通过一些掮客来买东西。但是那个女人举起了一只精致的手。“我明白我要买什么了,奴隶贩子,”她用一种平稳的贵族腔调说。“我会亲自检查的。”

    当这个女士说出‘奴隶贩子’时,白恩注意到奈特斯卡的表情变得更献媚,但是眼神却十分危险。他不得不赶紧走过去,并且一路作出手势阻止奈特斯卡作出什么不可挽救的事来,好在奈特斯卡注意到了白恩的手势,并没有作出什么过激的行为。只是喊来了一位手下的船长和几位士兵,让他们陪同这个女人去挑选。不过奈特斯卡转身前狠狠地瞪了白恩一眼。

    白恩走到一半,这时候退回去会显得十分奇怪,于是他不得不继续往前走,装作同样挑选奴隶的购买者。

    在几个士兵的陪同下,红衣女人开始沿着队伍往前走。她的衣服是用玛格瑞塔贵族的式样裁剪的,那是一条结实的丝绸,上身很紧很合身,下身则是光滑的裙子。它从腰部一直扣到颈部,上面有一个小小的金绣衣领。较长的左袖她的手藏起来了。

    从她的表情判断,她对所看到的并不是特别印象深刻。“这些男人饿得半死,身体虚弱,”她说着,从一名年轻的女服务员手中接过一根细棒。她用它来撩起一个男人前额上的头发,仔细检查他额头上的烙印。“你开价二十枚国王金币?”

    陪同的船长开始流汗。“也许十五枚就可以吧?”

    “我拿它们干什么呢?我不放心这种肮脏的人来接触食物,我们有奥格伯恩人做大多数其他的工作。”

    “如果你夫人不高兴,我可以去找其他的大人……”

    “不,”她说,一边拍打着她一直注视着的那个奴隶,而他却躲开了她。“十二枚国王的金币。他们可以帮我们在北方森林里伐木。……”她注意到白恩,没再继续说下去。“看看这个,这货色要比其他的好得多。”

    “当然,我就知道您会喜欢我这样的,”白恩行了一礼,补充道。“不过我的价格是日薪二十金币。”

    “我以为你会喜欢这个,”那位船长说着走到她面前。“他很”

    她举起了棍子,让那位船长安静下来。她的嘴唇上有一颗小小的痔。对于喜欢这口的人可能会有帮助。

    “那么脱掉你的上衣,奴隶,”她命令道。

    这个女人用她蓝色的眼睛盯着白恩,让白恩有一种几乎无法抗拒的冲动。不,不行。白恩努力克制住自己的冲动,不仅如此,他让自己快速思考起来,这个女人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当白恩思考的时候,这个女人似乎认为这是一个机会,她用棍子挑起白恩的上衣,露出胸膛。经过了多年的锻炼,还有长期的战争,他的肌肉比别人发达得多。

    当棍子移向白恩的时候,白恩费了好大劲才克制住自己没有拔出火枪轰掉对方脑袋的冲动,他想看看这个女人到底要做什么。

    “这么年轻就有这么多伤疤,”贵妇人若有所思地说。“你是军人?”

    “是的。”他一边回答说,一边审视着她的脸。

    “雇佣兵?”

    “法塔林的军队。”白恩说道。

    “这位是”那位陪同的船长试图向贵妇解释白恩是谁。

    她再次举起棍子让船长住口,然后瞪了他一眼。“一位法师,无趣的人。”

    没等白恩说话,贵妇朝着白恩礼节性地点点头,向前走去。“告诉我那些是奴隶,我只打算买几个奴隶。”

    这位陪同的船长热切地点点头,跟了上去。

    白恩看着突然离开的女人,心里开始好奇自己刚才的冲动是因为本能还是魔法。

第四百三十八章 白恩

    临时码头上没有被交易的奴隶会被用来砍伐树木,建造桥梁,在军队里战斗。玛格瑞塔联军或者说侵略者夺走了他们的自由,他们的家人,他们的朋友,还有最重要的他们的梦想。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对于他们来说,只能继续活下去就好了。

    白恩盯着这些奴隶,从他的徒弟莫里斯手里拿过一叠羊皮纸,这是一份账簿,详细记录了每个奴隶应当偿还奴隶债务的金额。白恩瞥了一眼;上面的记录表明没有一个奴隶偿还过任何金额。

    这很正常,这里大部分都是新捕获的奴隶,他们还没来得及让奴隶主获利。不过事实上大部分的奴隶主也不过是把这种事当做给与奴隶的一种奢侈的期望。如果一个奴隶快要偿清债务,赚到足够换取自由的金钱时,你猜他们会怎么做?

    白恩自己也许永远无法知道这点不过即使以法塔林协会支付给他们的酬劳来算,这些‘受雇’与法塔林协会的奴隶也需要十到十五年才可能存到足够的钱。不过这也不是白恩关心的事情。

    白恩把送到他手中的大部分奴隶分派到森林里去干活,木材是现在消耗量最大的必需品。他还把六七个更瘦的人被派到食堂工作,食物是仅次于取暖用木材的必需品。

    “那十个人,”白恩对着手下的几个士兵说道,举起他的手指着其中一辆囚车上的人。“把他们带到桥上的船员那里去。顺便告诉奈特斯卡,我们需要更多的人。然后你们就可以找地方放松一下。”

    士兵们都笑了,几个人开始把装奴隶的囚车推到小路上。白恩简单地呵斥了一下他们,士兵们才打开囚车把那些人放了出来,然后领着他们前往临时码头。这些人没有理由要对奴隶温和,但白恩也不会给他们一个更粗暴对待奴隶的机会。

    士兵们懒懒散散地走着,即使是那些看上去在值勤的人也不例外,营地的街道上到处都是垃圾。营地的追随者则到处都是:妓女、女工、养鸡人、蜡烛商和牧人。甚至还有孩子在这座半军营半战俘营的街道上奔跑。

    还有比尔巴利人。在这里做挑水,挖沟,扛袋子之类的工作。这令最初令白恩惊讶不已。他们不是在和比尔巴利人作战吗?他们不担心这些人会反抗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这里的比尔巴利人工作起来和绵羊一样温顺。

    白恩跟着押运的士兵们一路来到营地的东北部,这是一次耗时的徒步旅行。尽管一路的营房看起来一模一样,但营房的界限还是有明显的区分,就像参差不齐的山脉。旧日的习惯使白恩记住了路线。在这里,高耸的圆形城墙已被无数的炮弹侵蚀,东方的景色一览无余。这片开阔的土地将是一个很好的集结地,军队可以在这里集结,然后沿着斜坡向平原进发。

    田野的北缘有一个营地,里面有几十座兵营,在他们的中心有一个木工厂,里面全是木匠。他们正在把白恩在南面山丘区和东面的平原上看到的一些粗壮的树砍倒:剥掉它们粗糙的树皮,把它们锯成木板。另一组木匠把木板组装成精巧的大型装置。

    “我们要当木工?”奴隶队伍中有人问道。

    一个士兵粗鲁地笑了。“你要加入桥梁工程队。”

    他指了指一群满脸愁苦的人坐在营房阴影下的石头上,用手指从木碗里舀出食物。它看起来与农夫喂给他们家猪的泔水惊人地相似。

    一名士兵再次把那个说话的奴隶往前推,他跌跌撞撞地走下浅浅的斜坡,穿过场地。其他九个奴隶跟在后面,由士兵们驱赶着。坐在营房周围的人谁也不瞧他们一眼。他们穿着皮背心和简单的裤子,有的穿着脏兮兮的衬衫,有的**着上身。这群气色不佳并且脸色不善的家伙们不比这群奴隶们强多少,尽管他们的身体状况看起来稍微好一点。

    “新人来的,水手长。”一个士兵喊道。

    一个男人懒洋洋地坐在阴凉处,离吃东西的人有一段距离。他转过身来,露出一张满是伤疤的脸,胡子都被这些伤疤切成了一块块。他少了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是棕色的,他也没有戴眼罩。他胳膊上的白色疙瘩表明他是一名水手长,或者曾经是。不过他同时有白恩学不会的那种精瘦而坚韧的气质,还有能很快地与熟悉战场的人打成一片的技巧。

    “这些瘦了吧唧的家伙?”水手长边走边嚼着什么东西说。“他们连一个浪头都挡不住。”

    那个士兵耸了耸肩,再次把押送的人往前推了推。“白恩大人说,就这十个人是派给你的。剩下的就看你了。还有,向奈特斯卡船长通报一下,大人需要更多的人手。”接着这位士兵向他的同伴们点点头,他们开始小跑起来。

    水手长打量着奴隶们。他最后把注意力集中在白恩身上。“我接受过军事训练,在法塔林岛的时候,”水手长说。“在法塔林的军队里我见过你。”

    “是吗?”白恩淡淡地说道。

    “我真的不在乎你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这些。”水手长插嘴道,往边上吐了一口黑乎乎的东西。

    白恩犹豫了。“奈特斯卡”

    “你一直提到那个名字。”这个水手长不耐烦地再次打断了白恩的话。“我在一个不重要的船长手下服役,不是吗?提到那个名字是希望我印象深刻吗?”

    白恩叹了口气。他以前遇到过这样的人,一个没有晋升希望的水手长。他生活中唯一的乐趣来自于掌管比他更倒霉的人,或者挑衅他无法接触到的人的权威。

    “好吧,就这样吧。”白恩说完,转身离开。他不会去跟这样的人浪费时间和精力。

    就在这时,营地里回荡着响亮的号角声。木匠们抬起头来,那些押解奴隶的士兵冲了回来。站在白恩身后焦急地四处张望。

    “该死的风暴,”水手长诅咒着大喊道。“起来,起来,你们这些笨蛋!”他开始朝几个正在吃饭的人踢去。他们把碗撒了一地。他们穿着简单的布鞋而不是合适的靴子。

    “还有你,阁下。”水手长指着白恩说。

    “我”

    “我才不管你要说什么鬼话呢!你去指挥那些人!”他指着一群正要离开的水手。“你们其余的人,到那边去等着。我等会把你们分开。快走,不然我就把你们都用脚后跟吊起来。”

    白恩耸了耸肩,开始召集周围的士兵。但是许多这样的人从兵营中涌出或从小巷中爬起来。这样的队伍好像有很多。大约有五十队士兵,每队士兵大概有二三十个人,这样,这座营地的士兵人数,几乎和法塔林协会自己全部军队的人数一样多。

    白恩集结好的队伍穿过场地,在木板和一堆堆木屑之间穿行,走近一个巨大的木制装置。它显然经受住了好几次战斗。沿着它散布的凹痕和孔洞看起来就像被箭射中的地方。

    接着,白恩带人来到一座桥,那是一座木桥,大约三十尺长,八尺宽。它的前面和后面是倾斜的,没有栏杆。木头很厚,中间有最大的木板支撑。这条河上大约有四五十座桥。也许每个队伍都负责一座桥,还有大约有二十名桥梁工作人员聚集在这里。

第四百三十九章 白恩

    白恩给自己的士兵们都找了一面木盾,但没有给别人。他很快地检查了每个小组。他在桥边停了下来,犹豫了一下。“你的长官在哪?”他问道。

    “死了,”一名桥的守卫说。“昨晚把自己扔进海里。”

    跟过来的水手长诅咒道。“你们就不能好好守一个礼拜的桥架吗?列队!你们要听我的命令。看谁能活下来,我们再去找另一个队长。”水手长指着白恩。“你留在后面,大人。剩下的人,快走!该死的,我不会再因为你们这些笨蛋而受训斥了!移动,移动!跟上!”

    其他人在抬着东西冲过桥。白恩别无选择,只能走到桥尾的空位上。他的估算有点低,每座桥大约有三十五到四十个人守卫。

    他们可能用的是一种很轻的木头做桥,那木头踩在上面会发出令人不安的声音。白恩咕哝着,挣扎着跟在队伍后面一起过桥,然后走到桥下。人们冲进来桥开始填补另一端防御措施的空隙,慢慢地,他们都把长矛扛在了肩上。

    在桥的另外一面,岩石上因河水的湿气而异常光滑,差点绊倒了白恩。暴风雨后的平原看起来是破碎的、不平的、崩裂的,到处都是露出地面的岩石和岩石架子。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他们为什么不用带轮子的手推车依靠单纯的人力搬运工在这样崎岖的地形上可能要快得多。

    很快,一个巨大的声音传来。炮击开始了,过了几秒钟,桥上的人都走过了桥,他的脚又落在了石头上。

    白恩的队伍继续慢跑,开始给身后的军队让开道路,军队在他们身后穿过桥,几百双靴子在木头上发出响亮的声音。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简直是折磨。这比他在黑塔当学徒时遭受的任何殴打都要糟糕,比战场上的任何伤口都要糟糕。暴风雨过后的比尔巴利城外的平原几乎成为了沼泽地,大量的降水甚至影响了河流,南部那条从山上留下的河早就决口,加剧了这一惨状。

    所有人作战时都是湿漉漉的,这不管严重影响了作战**和士气,同样影响了那些骑马的骑士。所有人都只能选择在满是泥浆的土地上战斗。

    战场上的士兵抱怨着,诅咒着,呻吟着,然后沉默了。他们一个挨着一个,肩并着肩。白恩并没有真正地去好好看看这些士兵,他只是注意到这些人不停地把长矛刺出,然后收回,再刺出,然后再收回。如果运气好的话,在敌人的长矛刺入自己的身体前可以把敌人刺死。

    这些士兵似乎没有知觉了。只是不停地重复机械动作,直到倒下。不过白恩知道,无论如何,如果他们停下来,他们就会被打败。白恩用火枪干掉了一个小队长,但是没有什么用,对面也同样保持同样的动作。当他再次用同样的手法干掉两个敌人后,发现自己的火药在这种天气下发潮了。

    没有办法,他只能停下来,挥舞手臂大声地鼓舞自己这边人的士气,尝试让士兵们再坚持一下。最后,幸运的是,水手长要求他们停下来。白恩眨了眨眼,踉踉跄跄地停了下来,几乎瘫倒在地。

    白恩这才注意到敌人似乎撤退了,留在战场上的尸体远没自己想象的那么多。

    “保持原位!”水手长再次大吼。

    只有两个人举起了长矛,在把手臂维持在一个动作这么长时间后,大部分人的肌肉对这个动作感到紧张。

    “滴!”白恩身后再次传来了号角声,接着是脚步声。

    白恩回头看了一眼。这支新来的军队有两千人,穿着绿色和纯白的服装。一千二百名长矛兵,几百名骑兵骑在马上。在他们身后,是一大群脚步沉重、神情轻松的人,身穿厚甲,手持大狼牙棒和方钢盾。

    似乎他们是故意选择了一个点,这个点的河面很窄,第一个高地比第二个高地高一点。这座桥是这个河面宽度的两倍。水手长咒骂着让疲惫的士兵们让开道路,当骑兵们踏上桥时发出砰地一声,桥上的人迅速后退,让骑兵们跑过去。

    白恩累得看不下去了。他倒在石头上,仰面躺下,听着步兵踏桥的声音。他把头转到一边。其他的之前来守卫桥的士兵也躺下了。那位水手长走在不同的船员和士兵中间,摇着头,把盾牌背在背上,嘴里嘟囔着他们的一无是处。

    白恩躺在那里,凝视天空,渴望忘却世界。然而,他所接受的训练警告说,这可能会导致他抽筋。这将使回程更加糟糕。于是,白恩呻吟了一声,强迫自己坐起来,开始按摩肌肉。士兵们四人一排地过桥,长矛高举,盾牌向前。那位坏脾气的水手长带着明显的嫉妒看着他们。

    几分钟后,水手长注意到了白恩,对他怒目而视。

    “他在想你为什么不躺下。”一个熟悉的声音说。一位一直跟在白恩身边的士兵躺在不远处的地上,抬头望着天空。他年纪较大,头发花白,有一张长长的坚韧的脸,与他和蔼的声音相得益彰。他看上去筋疲力尽。

    白恩不停地揉着他的腿,并没有理睬那位水手长。他从衣服里抽出一根布条,把脚和肩膀束起来。幸运的是,他知道在这种战场上自己的法术作用不大,所以体力消耗并不严重。

    当他完成时,最后一个步兵走过了桥。他们后面跟着几个穿着闪闪发亮盔甲的骑兵。在他们的中心坐着一个人,他穿着华丽的、擦得锃亮的红色全身板甲。它与白恩所见过的其他全身甲截然不同据说每一套都是一件单独的艺术品但它有同样的感觉。华丽,所有盔甲都连锁在一起,顶部有一个美丽的头盔和可以打开的面甲。

    但不知怎么的,这件盔甲让人觉得很陌生。仿佛它是在另一个时代制造的,在那个时代,诸神曾与生灵们同行。

    “是国王吗?”那个士兵向白恩问道。

    白恩对这个大胆的士兵疲倦地笑了笑。“不,并不是国王。”

    水手长则皱着眉头转向他。

    “如果那是国王,”另一个躺在地上的士兵说,“那就意味着我们是国王的近卫军。”

    “那是鲁恩公爵,”白恩解释道,“那副盔甲是以前一位矮人国王送给他们家族的礼物。”

    “他们要做什么?敌人撤退了,不是吗?”那个大胆的士兵继续问道。

    白恩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鲁恩公爵的军队准备做什么,不过无非是参与某场战斗而已。

    “好吧,你们这些白痴!”水手长再次大吼。“抬起你们的屁股吧!我们的任务完成了。”

    地上躺着的士兵们呻吟着,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白恩叹了口气。短暂的休息足以表明他是多么疲惫。“我很高兴我们要回去了,”他喃喃地说。

第四百四十章 查理

    查理毫不犹豫地跳进了冰冷的水池。他看到的那具尸体消失在雷鸣般白浪滚滚的水中,但他仍然涉水很深,与湍急的水流搏斗。即使他不确定是否有人能从这次坠落中幸存下来,但当那具尸体没有浮出水面时,他开始担心它可能是被石头绊住了,或者已经被水流从他身边带过,被带到了下一道的瀑布中。

    查理张开嘴,大口地猛吸了一口空气,接着往水里一钻,但他发现自己什么也看不见,到处都是白色的泡沫,这遮蔽了他几乎所有的视线。当他浮上来换气时,他瞥见那具尸体正脸朝下朝着第二道瀑布猛冲而去。

    查理没有时间想太多的事,他冒着被水冲走的危险,猛扑了过去,伸出手臂,一把抓住了那具尸体。有那么一会儿,他被周围汹涌的水流困住了,不管他怎么用力都完全移动不了。不过他不愿意放手,但又不能把它拖到安全的地方。

    他大口这喘着气,呻吟着,争取获得更多的空气,然后再次努力把它从湍急的水流中拖出来,拖到浅水处。这一次,他成功了,他拜托了把他困在原地的水流。当他把它拉到靠岸的位置时,他的胸部在猛烈地起伏,急促地呼吸,全身都湿透了。这时他才来得及检查这具尸体。

    那是一个男人,身上只穿了一件用草和细枝织成的裹腰布,除此之外,他的身上披着一件沉甸甸的黄褐色羽毛斗篷,查理注意到这些羽毛似乎都是防水的,当它们一离开水面,上面几乎没有沾上一滴水。

    他瘦骨嶙峋,四肢修长有力。头顶戴着的宽阔的鹿角像是一头牡鹿的鹿角,从深色的皮革头盔中突出来,头发呈沙色,一直垂到腰间,它们被扎成复杂的辫子和结。

    他的脖子和手臂上戴着几十条不同材质项链、颈环和手镯,大部分是由植物和原始的矿石甚至石头制成的,背上挂着一只巨大的狩猎号角,号角上面雕刻着野性但精美的花纹。

    他苍白的皮肤上布满了刺青和战绘,像一副精美的画卷,如果不是那些伤口毁掉了这副画卷的话。数不清的伤口在他的身上纵横交错,仿佛他在落水前就已被鞭打到死亡的边缘。

    查理把他翻过来,把他背上捆着的巨大的狩猎号角挪了挪位置,这样他就可以平躺着了。他惊讶地盯着那人苍白的脸看了一会儿。他的五官棱角分明,瘦长而高大,尖尖的耳朵从他那乱糟糟的头发里戳了出来。那张脸还算漂亮,但却非人类所能形容。

    布尔坦尼亚的许多人公开表示,他们不相信那些据说居住在费伍德森林中的森林精灵真的存在,然而在查理的眼前却有他们存在的证据。

    查理见过精灵,在他年轻的时候前往马尔努斯帝国游历的时候见过精灵,那些精灵是马尔努斯帝国的盟友,一部分则是长期定居在那里的访客。那些精灵会穿着精美的服饰,谈吐优雅,经常会令人如沐春风,但是骨子里同时也会带着某种高傲。

    这个精灵则完全不同,更自然,更原始,更野性。

    查理跪了下来,把一只耳朵贴在这个森林精灵的胸前。他仔细听了一会儿,发现他的心跳微弱而颤抖。不过他也注意到这个森林精灵的胸膛没有起伏。他将手放在他的嘴边和鼻子前,证实了森林精灵没有呼吸。

    查理一只手抓住那个瘦削的身影的下颚,俯下身子,深吸一口气,把空气吹进森林精灵的肺里。

    在查理尝试了几次帮助他呼吸之后,森林精灵痉挛地抖动着。他咳出一大口水,眼睛一下子睁开了。它们很大,呈杏仁状,虹膜是金色的。

    “诺斯,艾瑟尔,乌尔,阿兰”,森林精灵一边说着,一边挣扎着坐起,却站不起来。当他看到卡查理时,他睁大了眼睛。他试图伸手去拿武器,但腰间的剑鞘却空空如也。

    “我无意伤害你。”查理摊开手掌说道,这是布尔坦尼亚骑士之间表示友好的一个动作。

    森林精灵把头歪向一边,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这位正在寻找答案的骑士。虽然查理不愿意承认,但是森林精灵那双金色的杏仁状眼睛让他想起了某种动物。

    一声刺耳的尖叫划破了天空,查理伸手去拿他的武器。这不是人,也不是鸟或野兽的叫声。这是残酷的,充满了怨恨的恶意,而且预示着痛苦。

    森林精灵咆哮着,用滑溜溜的石头帮他爬起来,他挺直了身子,咬紧牙关以抵御伤口的疼痛。没有人扶着他无法站立,但他搜索了森林的边缘。查理很惊讶,考虑到他的伤口,森林精灵居然还活着本身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干查,诺斯,库尔诺斯,阿陀斯。”森林精灵说道,吐出的话就像念诵一个咒语。接着这个森林精灵的力气消失了,他的眼睛向后翻转着。他一声不吭地瘫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查理朝他走去,用手指按住了森林精灵的喉咙。他的心跳不稳定,皮肤是一种不健康的蓝色。如果他的伤口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即使他的身体恢复了温暖,那么这个森林精灵肯定也坚持不到深夜。

    另一声可怕的叫声在树林中回响。这一声尖叫离得更近了,虽然很难判断,但查理估计大概有半里路远。几乎立刻又传来了另一声尖叫,离得稍远些,又从第三个方向传来。这是食肉动物协调捕猎的声音,就像狼群一样,虽然它们不是狼;是一种更危险的东西。接着又一声喊叫,这一次更近了,查理意识到他已经被包围了。

    查理把森林精灵抱到肩上,惊讶地发现他那么轻。他把他套在战马的马鞍上,抓住加里博的缰绳。

    他需要一个栖身之所,需要一个能躲避追杀他们的东西的快速藏身之所,需要一个能照料森林精灵伤口的地方。查理紧挨着陡峭的岩壁,牵着他的战马回到了森林里,他认为最好的办法是在悬崖壁上找到一个洞或一个突出的地方。岩壁上有几十处裂缝,但很少延伸到很深的地方,也没有多少能抵挡刺骨的寒风或窥探的目光。

    又一声尖叫响起,比迄今为止的任何一次尖叫声都要响亮。狩猎者们正迅速逼近。

第四百四十一章 查理

    查理发现了峭壁上的一条裂缝,看上去比其他的裂缝稍微宽一点,他越来越绝望地爬上前去查看,引导加里博走向狭窄的裂缝。它的宽度勉强能容得下这匹全副武装的战马,但他还是继续前进,向这位女士祈祷。水沿着陡峭的山坡流下来,蕨类植物紧贴着山坡。

    很快这条通道就变窄了,查理开始担心他得往回走。加里博不高兴地哼了一声,但当查理继续安慰她走下去时,她并没有反抗。大约走了二十步后,峡谷变成了隧道,一条狭窄的通道深入岩石深处。

    查理滑过加里博,用一根倒下来的树枝盖住了他们的足迹,尽可能地掩盖他们在雪地上留下的脚印,然后把队伍带到了更深的黑暗中。

    瀑布的轰鸣声在隧道中回响,他们越走越响。刚开始的几步路几乎是漆黑一片,但前面的路却渐渐明亮起来。一串串发光的水晶贴在岩壁上,发出淡淡的磷光。

    查理在其中一个怪圈旁边停了下来。那是一堆匕首一样的碎片,有许多和他的前臂一样长。它们发出的蓝白色的光,并且像心跳一样跳动着。查理靠近了一些,仔细观察,他看到像蜘蛛一样的小生物在水晶层中巡逻,像蜂巢里的蜜蜂一样勤劳地成群结队。它们的身体是珍珠状的,几丁质,它们内部发出的光也很强烈。。

    随着继续前进,水晶结构变得越来越复杂和令人印象深刻,直到蜿蜒的隧道通向一个宽敞的、光线充足的洞穴。这就像走进了一座玻璃礼拜堂。

    巨大的水晶柱从地板上升到天花板,巨大的结构像精致的枝形吊灯一样垂下来,冷冷的闪着微光。

    一阵沉寂的吼声在洞窟中回响,查理带着敬畏的心情,带着加里博和昏迷的森林精灵,在洞窟的大厅里游荡。他来到了一个大豁口,就像一扇巨大的拱形窗户,虽然代替玻璃的是一层闪闪发光的水幕。原来他们在瀑布后面。

    最近有另一群人把这个地方用作露营地。查理在地板的一个洞里找到了灰烬和木炭,在墙角处有一堆干柴和木柴。几个低矮的架子从火坑周围的墙上伸出来,上面紧紧地绑着一些叶子,表明它们是用来做铺盖的。

    他不知道是谁把这地方当作避难所,也不知道他们是否会回来,但他抛开了一切顾虑,感谢那位女士带他来到这里。他把昏迷的森林精灵从马鞍上放下来,把他放到一个铺盖上。他的皮肤又冷又灰,血从伤口中渗出。他的心跳得很快,但也很微弱,同时呼吸也很短促。查理知道自己需要保证森林精灵的体温,于是便开始生火。

    不出几分钟,他的火焰熊熊燃烧起来,他把注意力转移到森林精灵的伤口上。

    他那副有纹身的身体上满是划痕和刮伤。大部分伤口集中在他的上半身和躯干上。他的背上几乎没有什么痕迹,表明这个森林精灵是面对着攻击他的人。他的手和前臂的皮肤与肌肉都被撕碎了,好像他是在试图抵挡攻击。几十根几寸长的钩状刺嵌在他的身体里。它们漏出一种刺鼻的、粘稠的绿色汁液。

    有些伤口很浅,毫无疑问很痛,但并不致命,但也有很多伤口很深,足以引起严重的关注。查理在探查一个特别严重的伤口时脸上抽搐了一下。

    断了的肋骨像折断的小树枝一样从小精灵一侧锯齿状的伤口中伸出来,鲜血从那里源源不断地流出。如果没有人照料,他肯定会失血过多而死。但即使流血被阻止,也无法确定他能活下来。

    最令人担忧的是每处撕裂伤周围都有一种看上去有害的变色。它们在皮肤下展开,就像树根一样。这些邪恶的、像蛇一样匍匐的卷须是深绿色的。任何人都能看出他中毒了。

    查理决定立即动手把倒刺清除掉。他首先把精力集中在受伤最严重的躯干伤口上,尽可能地清洗和缝合伤口。在一个小碗里,他磨碎了他在旅途中携带的草药混合物,与六个月前他在马尔努斯帝国购买的一个水晶罐子里的最后一点蜂蜜混合在一起。这些草药具有药用性质,与蜂蜜结合可以帮助预防感染。查理把黏糊糊的膏药涂在森林精灵锯齿状的伤口上。他从一件备用的束腰外衣上剪下一条条布条,把它系好。

    他花了至少一个小时照料森林精灵的伤口。他的病人在不安的睡眠中大声喊叫,但查理听不懂他的话。有几次他醒了,但他的眼睛呆滞而茫然,他完全没有注意到查理的存在。

    森林精灵仍然戴着他的角状头饰,即使在无意识中也表现出一种野蛮的高贵。墙壁发出的冷光突出了他那不同于人类的外貌,使他的**显得闪闪发光。很难猜测他的年龄,他可能有二十或二百二十岁,因为森林精灵被认为是长寿的种族,甚至可能是不朽的。据说,他们的寿命甚至超过了矮人的寿命。

    山洞现在暖和了,火烧得很旺。查理知道他不能再为森林精灵多做些什么了,于是他照看着他的战马。他把她推倒在地,检查她的腿和蹄子有没有受伤。只有当他的马喂饱了水和食物时,查理才会让自己放松下来。他把他的长剑和盾牌靠在墙上,在一个山洞的铺盖上坐下。加拉蒙特之剑横放在他的膝上。它那熟悉的重量让人感到安慰。他一边吃着咸牛肉一边看着瀑布,思绪飘忽不定。

    他在许多年前,他还年轻的时候便曾同样放下长枪去追寻答案。他在女神面前发誓,放弃了所有的物质财富。在那个时候,除了他的男仆所穿戴或携带的东西外,查理一无所有。他从阿基坦城堡骑马出发,决心要么成功,要么在途中死去。

    在路上的岁月使他变得坚强,就像在铁匠铺里锻炼的剑。他经历了种种艰难困苦,终于获得了胜利,他的精神、身体和灵魂也日渐坚强。但他仍然没能找到自己所要的答案,追寻的旅途也远未结束。

    世俗中的烦恼早就将他吞没,他需要承担起责任,为了布尔坦尼亚和她的人民负责。这么多年来,他除了越发的苍老以外,似乎并没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变化。他渴求自己能最终完成追寻的旅途。

    现在,他祈祷着,他的旅程即将结束。

第四百四十二章 查理

    那异象象一声霹雳,使他喘不过气来,在王宫中与那些怪物的战斗中跪了下来。它只持续了几秒钟,但这一系列令人眼花缭乱的画面却一直在他的脑海里灼烧着。即使是现在,他闭上眼睛也能看见它。

    他还不能完全理解这异象的意义,但他相信一切都会明了的。那位女士希望他能沿着昏星的方向到西方去,而那正是他到这里来的原因。

    尽管他一直不愿意在洛泰尔还未完婚的时候便离开兰开斯特领,但他不能违背这位夫人的命令,就像他也不能选择让自己的心脏停止跳动一样。尽管他知道,即使是现在,玛格瑞塔国王费尔南多-哈布斯和他的将军们还在率领一支庞大的军团向比尔巴利进军,但他必须按照女士的吩咐去做,率领自己的骑士队伍赶去那里。

    查理上一次见到费尔南多-哈布斯时,他还是个孩子,被辅佐他的大臣们围着。但查理记住了他的眼神,那不是一个被摄政大臣们包围的孩子的眼神,那是一个国王看着他的封臣们的眼神。正如查理所料的那样,这位哈布斯堡家族的孩子很快就征服了所有封臣的心。

    当你面对这样一位有着国王般匹配的自信,野心和手段的敌人时,你要谨慎地选择每一步棋,因为你要面对的不仅仅是他一个人,还有所有心甘情愿为他的伟业提供帮助的人。

    尽管获得的消息不多,但是玛格瑞塔国王联合了几乎所有他能联合的人。这样的魄力令人惊叹。根据唯一一个活着来到这里的信使队伍宣称,他们每个人都看到了玛格瑞塔所构成的威胁,在他们离开比尔巴利这座城市的过程中,他们看到了玛格瑞塔联军在远处召集的军队。成千上万的战士在比尔巴利城外的平原排成密集的队形。

    不过更令人担忧的是担任联军统帅的科尔多瓦伯爵,这也是一个威胁,要击败这样的人,需要出人意料。

    查理明白,当务之急是加快速度,他现在所走的路是他一个人的路,而他需要找到一条可以让他的军队快速通过的方法,否则当他抵达比尔巴利的时候,伊斯塔尼亚很可能已经迎来了他们的统一之主。于是他在布尔坦尼亚的边界和他的伙伴们告别,策马疾驰向西,独自钻进了费伍德森林。

    查理的目光落在躺在炉火前的那个面色苍白的森林精灵身上。

    这位女士把他带到这里来是为了拯救这位战士,他对此深信不疑。但是为什么呢?不管什么原因,他祈祷森林精灵能活着看到黎明。现在他的命运掌握在诸神手中。

    瀑布的声音令人心旷神怡,奔流的水声和火光映照在水晶墙壁上的声音使他平静下来,查理进入了一种像躺在羽毛床垫一样半睡半醒的状态。他想象着自己在瀑布中看见了苗条的女人,从奔流的水流中凝视着他,**的身体如同大海的颜色。他听见她们在唱歌,催眠般的歌声充满了水晶圣殿。

    当他被惊醒时,火已熄了。

    森林精灵站在他面前,双手握着查理的大剑,剑尖对准他的喉咙。他金色的眼睛一眨不眨。

    加拉蒙特之剑仍然套在查理膝盖上的剑鞘里。他费了好大的劲才忍住没有把它拔出来。他可以从森林精灵的平衡姿态看出他是一个战士。知道在他还没来得及拔出加拉蒙特之剑的一半之前,他的脖子就已经会被剑尖刺穿了。

    查理并没有做出任何突然或威胁的动作,而是把那把带鞘的剑从他腿上拿起来,慢慢放在他身边,平放在铺盖上。他靠在石墙上,把双手放在脑后。

    “好吧?”他说道,目光坚定。“现在怎么办?”

    森林精灵眯起了眼睛。

    “阿里斯,凯格蒙,埃利斯”森林精灵说。他讲话的抑扬顿挫中充满了感情,每一个陌生的词都清晰地表达出来,带着一丝敌意。

    “如果你想杀我,你早就动手了。”

    查理看出了森林精灵的虚弱,尽管他竭力掩饰。但他的四肢上满是汗渍,血从他的几根绷带上渗出来。

    布尔坦尼亚王族的双手剑很重,虽然同样类型的大剑在民间更习惯被称为杂种剑。查理看得出来,森林精灵正竭力把它举在空中。这柄武器在他手里显得太大,太粗糙了。他那双手这肯定是用来使用更精美的武器的。

    “你身上有一种毒药。”查理说道。“你需要治疗。是什么使你受伤的?”

    “德尔,怡和,萨尔玛热,诺斯。”森林精灵说完啐了一口。

    “你听不懂我的话,是吗?”查理问道。

    “卡兰诺特凯格蒙,”森林精灵再次啐了一口。

    他们对视了一会儿,谁也不愿动一动。查理打了个寒颤。火已经烧成了灰烬,山洞里很冷。他慢慢地伸手去拿更多的木柴。

    森林精灵从牙缝里发出一声嘶嘶的声音,绷紧了身子,剑尖像蝎子的带刺尾巴一样在空中盘旋,随时准备攻击。

    查理小心翼翼地从一堆木柴中取出一大块木头,扔到余烬上。火舌几乎立刻升起,舔舐着干裂的木材,发出噼啪的声音。

    查理向前探出身子,拨弄着营火,一团炽热的灰烬随风飞舞,噼啪作响。透过火焰的光亮,他看到森林精灵在他挣扎着保持清醒的时候,身体在摇摆,剑尖上下摆动。

    查理在他开始行动之前,先朝森林精灵扔了一块余烬。接着他也以同样的动作跳了起来,跃过火坑,想趁森林精灵还没来得及动手,就用肩膀把他摔倒在地。

    即使在他虚弱的状态下,这个森林精灵的反应速度也远远超过了查理的预期。在他越过火坑之前,这个森林精灵已经闪开了他扔过去的余烬,避开了滚烫的木块。他拿着那把沉重的双手大剑,剑尖划出一道致命的弧线,朝着查理的脖子刺去。这次打击不是偶然的,这是一次致命的打击。

    查理侧身一倒,刀刃呼啸而过,离他只有几寸之遥。森林精灵仍然转过身来,像个舞蹈演员一样跃入空中,利用他的冲力把那把双手大剑转过来,准备进行第二次攻击。森林精灵以一种优美的平衡性移动着,查理不得不踉踉跄跄地退了回来,试图让他们之间保持一定的距离,他觉得自己的动作既笨拙又沉重。

第四百四十三章 查理

    查理在心中咒骂自己对眼前的形势判断错误;他在跃起之前确信他可以解除这个虚弱的森林精灵的武装而不会伤害到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这个错误的决定差一点威胁到查理自己的生命,不过他也注意到对方有着一些明显的问题。这让他决定继续执行之前因判断错误而制定的目标。

    森林精灵蹲在地上,身子俯的很低,可以看到他的小腿不时地微微颤抖。查理还注意到这个森林精灵开始呼吸困难,接着查理在他胸前的绷带上可以看到一个越来越红的污点,这让他确认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很明显森林精灵肋部的伤口又裂开了。

    毫无疑问这个森林精灵的体力正在衰退。他金色的眼睛蒙上了一层阴影,他的双腿颤抖着。查理下定决心要尽快结束这一切,赶在这个森林精灵重新恢复体力和镇定之前,他冲上前去。但是这个森林精灵甚至还没有恢复状态,凭借对眼前形势下意识的反应,他就把剑朝正在冲他的骑士挥了过去。

    好在这个森林精灵的速度已经不像刚开始战斗时那么快了,查理一把抓住了挥向他左腹部内侧位置的那把剑,虽然抓到它时,这柄剑割得很深,狠狠地刺穿了他左腹部的盔甲,那把剑深深地刺穿了外层金属板和下面的锁子甲的链节,却几乎没伤到他的前臂。接着他与这个苗条的森林精灵扭打在一起,他们俩为争夺这把双手大剑控制权而战斗。

    这个森林精灵的身高和查理相当,但身材要瘦得多。尽管他的外表很脆弱,但森林精灵的四肢中有一种刚强的力量,与他脆弱的外表不相称。他的技艺和反应也远超查理的预料,如果对方不是在受伤的情况战斗,他一定是一个非常难缠的对手。

    查理努力保证自己维持住两人之间的距离,不给他任何再次使用大剑的机会。然而,就在这两个人紧紧地抱在一起时,有那么一会儿,他们的目光相遇了。

    查理用前额猛击对手的脸,打破了僵局。森林精灵两腿一软,那把沉重的双手大剑哗啦一声从他手里掉了下来。查理一脚把它踢开,接着把那个森林精灵踢倒在地,用膝盖压住他的后背。森林精灵挣扎着反抗,试图继续与查理搏斗,然后突然就蔫了。

    查理仔细确认他不会再反抗后,把他从地上抱起来,放在一张较矮的铺盖上。森林精灵的呼吸又浅又急促,同时他的心跳加快。查理解开了森林精灵肋上浸满鲜血的绑带。那处深深的伤口又裂开了,查理努力止住流血。然而,他却无力去阻止森林精灵体内这种阴险毒物的扩散,他吃惊地发现在过去的这段时间里病情已经更加恶化了。森林精灵皮肤下的脉管状卷须正在向他的心脏爬行。

    查理发誓。如果没有治疗师的救治,这位森林精灵很快就会死去,但他同时也确信,如果他离开这里去寻求帮助,他将永远找不到回到这里的路。

    查理的目光落在他从森林精灵肩膀上取下的弯曲的狩猎号角上。如果这位森林精灵在附近有朋友,他们也许能帮忙。查理拿起号角,准备朝通向森林的通道走去。

    一个颤抖的声音使他停了下来。

    “不,”森林精灵说。“你要把萨尔玛热引过来。”

    “你会说布尔坦尼亚语?”查理惊讶地问道。

    “会一些”。

    “你是怎么学会的?”查理再次问道。

    “其中之一……你的人住……有一段时间…安纳苏斯……我的家。”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查理注意到这个森林精灵说的是他的语言的一种古老的形式,已经有数百年来从未有人使用过。

    “许多季节。”

    “我的名字是兰开斯特的查理,我对……寻求那位女士的帮助和对内心真正答案的追求把我带到这里,带到你的森林王国。是她把我带到了你身边。”

    “那你就是个傻瓜。”森林精灵虚弱地说道。“森林…会认领你的。你不会……再次看到你的土地。”

    “你是先知吗?”查理疑惑地问道。

    受伤的精灵战士瞪着他,金色的眼睛闪闪发光。

    “我不……需要成为先知……去了解等待着你的命运。”森林精灵说的很慢,但很坚定。

    “你叫什么名字,森林精灵?”查理决定不再纠结先知和预言的问题,而是关注更实际的问题。

    “我是神圣的阿拉哈辛家族的古塞罗斯-密特拉-金-达哈克,”森林精灵说道。

    “我相信是这位女士把我带到你身边,古塞罗斯。”查理说,即使这位森林精灵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和家族,但对他来说那句话的大部分内容都是他听不懂的语言。他好不容易才拼出森林精灵的名字。“你是靠她意志得救的。”

    精灵战士似乎并不认可这一点,当他正要说话的时候,却被一阵咳嗽打断了。带毒的血液流过时,在他的嘴唇上留下了斑点。

    “你说过,如果我用这只角,我就会给我们引来点什么东西。”查理说着,把那把弯曲的号角递给了森林精灵。“外面有什么?什么样的动物在追捕你?”

    “萨尔玛热。”古塞罗斯说着,拿起狩猎号角,像护身符一样紧紧地抓在胸前。“冬天的女仆。他们会……是搜索。”

    “冬天的女仆?”查理更加疑惑了,他从未听说过这个称呼。

    “叛徒…森林精魂的爪牙,阴魂树妖的仆从。”

    查理皱起了眉头,他正要说出自己的疑问,却发现古塞罗斯已经失去了知觉。查理只好在他旁边坐下来,想着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过了一会儿,森林精灵喘了口气,又再次苏醒了。他直挺挺地坐着,一把抓住查理的胳膊,眼睛里闪着怒火。

    “契约……必须得到满足。国王……在树林里必须崛起。”

    “躺回去。”查理对森林精灵说道。“注意你的伤口。”

    “不,”古塞罗斯拒绝道,他的声音非常嘶哑,但他倒在了铺盖上。任何人都能看出他的力量在减弱,他越来越虚弱了,他的眼睛开始闭上。

    查理当然也看得出他的体力正在迅速衰退。他叹了口气,贴近这个森林精灵,抓住森林精灵的肩膀。

    “你身上有一种我无法遏制的毒药。”查理对着他说道。“你需要治疗。你的族人们呢?”

    “森林。”古塞罗斯轻声说道。“把我带到森林里去。”

第四百四十四章 白恩

    杜罗河经常泛滥,大部分的泛滥都会给比尔巴利平原带来肥沃的土壤,偶尔则会像现在一样把比尔巴利城外的平原变成沼泽地。不过一般随着时间的推移,沼泽会干涸,平原会再次变成有着肥沃土地的农田。

    可惜这一次不平凡的天气变化改变了这种规律,频繁的暴风雨导致平原地区大量的积水,产生了无数条蜿蜒的小河流。这些临时河流中最浅的甚至只到膝盖,但最深的则完全可以淹没马匹。

    布尔坦尼亚的前锋以出乎意料的速度出现在战场上让玛格瑞塔联军的统帅科尔多瓦伯爵手慢脚乱了一番,当他甚至准备承受巨大的失败,只为了能保证奥格伯恩领被完全控制在玛格瑞塔手中时,连续不停暴风雨彻底改变了战场的局势。

    现在比尔巴利城外的广阔平原不再为布尔坦尼亚的骑士们提供最好的作战场地,而是把他们彻底困在这泥泞的深渊中。大量的临时河流导致战马无法长距离冲锋,厚重的铠甲在战斗时落水很可能代表自己将成为俘虏,前提是他没被淹死的话。

    战场变成了桥梁与桥梁之间的战斗,比拼的是谁建造的临时桥梁更多,谁夺取的桥梁更多,谁架设桥梁的队伍最快。

    而最为不幸的便是,由于临时桥梁的材料和设计问题,参与战斗的队伍规模并不大。这导致需要大量的基层指挥官来负责指挥队伍,而河流导致互相之间的支援也不会很及时和有效。

    玛格瑞塔的军队,甚至鲁恩的军队对于这点问题都不算太难解决。只有法塔林的队伍面对这个问题很难办,白恩和夜宵手下没有足够多的人来负责指挥这些队伍,尤其他们需要一个可以随机应变并且优先保住队伍成员姓名的指挥官。最终,包括白恩和夜宵,还有法师团接近一半的人被分配到各个小队中去,担任他们的指挥官。

    作为法塔林法师团中的法师们,他们的优点就是在学院里便学会了怎么保护自己的小命。而缺点则是他们没有足够的大局观,并且被分散的法师不如抱成团的法师更具威胁。不过白恩也找不到比他们更适合担任临时指挥官的人选,毕竟法塔林协会虽然培养了一些战士,但却没有专门培养士兵的机构。

    为此,白恩和夜宵还特地单独跟这些带队的法师们私下说明,一定要保证自己和小队成员尽可能多的存活。在白恩看来,把小命丢在这种对整体占据并没有决定性意义的消耗战上实在是太不值得了。

    因此,噩梦开始了第二阶段。白恩的队伍前面是由一部分士兵和奴隶组成的桥梁工程队伍,他们负责架设临时桥梁。

    他们先扛着临时打造的桥梁,把它放在河流上,然后铺上桥面,然后跑过桥,等待白恩的队伍过了桥,他们再次卸下桥面上的木板,然后用肩膀把它抬起来。在另一边,他们又把桥放下来,以跨越另一条临时河流。

    他们重复了十几次。他们的确在两次架设的间隙休息了一下,但是架桥队太疲劳了,短暂的休息是不够的。他们几乎每次都喘不过气来,然后又被迫把桥捡起来。

    他们被期望能很快地完成这件事。虽然当军队通过的时候,桥上的人可以休息,但是他们必须通过慢跑穿过两条河之间的空地来弥补时间,这样他们就可以在军队之前到达下一条河流。

    白恩之前巧遇的那位水手长给他印象很深,于是白恩把他的架桥队调到了自己身边,负责给他架设桥梁。这位名叫盖茨的水手长对此表示很满意,毕竟他被白恩晋升为上尉。不过他仍然告诉过白恩,如果他们没有足够快地把桥搭好,他们回到营地时就会受到鞭打的惩罚。

    因此,盖茨负责下命令,咒骂架桥队的人,当他们走得太慢时就踢他们,从不做任何实际的工作。但是架桥队的人并没有对这个骨瘦如柴、面如死灰的男人产生强烈的仇恨。这让白恩很奇怪。白恩很好奇其他架桥队的人对做同样事的军士有没有产生仇恨。虽然他们的工作就是咒骂这些人,让他们保持动力的同时激励他们。

    白恩站在自己的队伍前面,注意到一个架桥队的人似乎有些神志不清,但他的双脚还是按着节奏跟着队伍奔跑。一,二,一,二,一,二。

    “停!”盖茨上尉喊道。

    白恩注意到的那个神志不清的人下意识地停住了。

    “举起来!”

    他举起双手。

    “放下去!”

    他往后退了一步,然后放下桥。

    “推!”

    他推了推桥。

    白恩发现这个人似乎进入了一种恍惚的状态,一种半睡半醒的状态。

    “站起来!”

    他站了起来,脚上都是血,跌跌撞撞地走着。

    “穿过去!”

    他穿过桥,懒得去看两边那致命的河水。

    “拉!”

    他抓住一个把手,把桥拉过河面。

    “铺桥面!”

    当盖茨上尉发出这个命令时,这个人终于没有动,因为这不是下给他的命令。

    白恩等待桥面铺好,默默地走了过去,他注意到那个人的目光并没有集中在一点,有些涣散,就像被遗忘石处理过的那头山羊。

    盖茨上尉在士兵过完桥后,便继续下达命令,可怜的架桥队员们不得不再次拆掉桥板,然后抬起临时桥梁冲向下一条河。

    白恩身后的士兵们排着队,带着一种紧张不安和被迫放松的混合情绪前进,这是士兵们在战斗前经常经历的。

    平原上的景色是一片狂风暴雨过后的荒原。这里有零星露出来的草地,岩石更常见,像气泡一样在整个平原上生长,毕竟雨水会带走土壤,但很少会带走岩石。大地就如同碎裂一般地被临时产生的河流所分割。

    白恩眨了眨眼,眼睛盯着他们要前往的下一条河流的对岸。河流的另一边站着一排人,他们穿着一件奇怪的锈迹斑斑的橙红色盔甲,覆盖着前臂、胸部、头部和腿部。他那麻木的头脑过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

    红巾军。

    他们不像普通的比尔巴利人。他们更强壮,更结实,更年轻。他们身强力壮,每个人都背着武器。有些人留着染成红色和暗红色的大胡子,有些人则刮得干干净净,只在臂膀上绑上红巾。

    在白恩的注视下,红巾军的第一排人跪了下来。他们拿着短弓,将箭搭在弦上。这不是用来把箭射得又高又远的长弓。反曲弓,短,笔直,快速,强劲。这是一种极好的弓,用来在一群桥工架桥之前杀死他们。

第四百四十五章 白恩

    现在,真正的噩梦终于开始了。

    盖茨上尉退后一步,对着桥下的工作人员咆哮,让他们继续前进。架桥队员的本能要求他们离开火线,但桥的冲力迫使他们前进。迫使他被塞进野兽的喉咙,它的牙齿随时准备合上。

    白恩注意到这些架桥队员的疲惫和痛苦似乎消失了。他们非常震惊。但还是带着桥向前冲去,桥下的人一边跑一边尖叫。奔向死亡。

    弓箭手们开始射击。

    第一波攻击杀死了跑在最前面的人,用三支不同的箭把他射了下去。接着他左边的人也倒下了白恩甚至没有看到他的脸。那人倒在地上大叫一声,虽未当场死亡,但桥下的人却把他踩死了。随着人们的死亡,那座被扛在他们肩上的桥明显地变得更重了。

    红巾军们冷静地发动了第二波射击。在桥边,架桥队员们几乎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另一名桥梁工作人员在挣扎。红巾军们似乎把火力集中在某些架桥工身上。几十个弓箭手射了一波又一波的箭,前三排的架桥队员中箭倒了下去,把后面的人绊倒了。他们的桥倾斜着,在地上打滑,当桥体与地面大量的尸体互相压在一起时,发出了令人作呕的嘎吱声。

    接着红巾军们改变了目标,箭嗖嗖地从白恩身边飞过,杀死了站在他前面的另外两个人。其他几支箭啪的一声射进了他周围的人群,其中一支箭划破了他的面颊。

    白恩听到了尖叫声。恐惧,震惊,痛苦,迷茫。白恩周围的士兵脸上有着各种表情,他们从来没有在战斗中感到如此无力。以前,他们会冲向敌人的防御阵型,他们会在一波又一波的箭下奔跑,但他们总能感觉到一定程度的把控命运。因为他们有他的矛,他们有他的盾,他们可以反击。

    但这次不是。桥下的架桥队员就像奔向屠宰场的猪。而其他士兵站在原地瑟瑟发抖的羔羊。

    “冲过去,帮助他们把桥架起来!”说完白恩抽出长鞭和火枪,这时候他更希望自己带一面盾牌。“架起桥来!否则我们都要死!弓箭手准备反击!”

    白恩的队伍中只有一些长弓手,他们很快便被持盾的士兵护在中间,开始反击。

    第三次凌空射击袭来,架桥人员再次倒下一批,他们已经只剩不到二十个人了。箭也从白恩的队伍那边射来,落下来击中了红巾军的人。

    架桥队员扛着的桥几乎就要达到河流。队员们甚至能看见对面的红巾军士兵的眼睛,能辨认出他们大理石般瘦削的面孔上的五官。在他们周围,受伤的桥梁工人痛苦地尖叫着,当桥体被放下时,响起了一声巨响。

    后面,盖茨上尉喊道。“举起再放下来,你们这些傻瓜!”

    当红巾军的士兵再次射击时,桥上的架桥队员们突然踉踉跄跄地停了下来。他们尖叫起来。不过红巾军的射击被法塔林军队的回射打断了。虽然那些架桥工被吓到了,但他们的反应知道该怎么做。他们放下桥,就位后便开始推。

    这暴露了那些在后方相对安全的架桥队员。红巾军弓箭手显然知道这一切即将到来;他们准备了最后一击。箭像波浪一样飞过了桥面,射中了六个人,鲜血在黑暗的地面上喷涌而出。中箭的人跌下了桥体,在空中扭动着。架桥队伍突然失去了那些人,桥体摇晃着,越来越难推了。

    “放箭!把那群混蛋射死!”白恩吼道。但他也明白自己的长弓手们很难保持和对方的短弓对射的节奏。

    好在架桥工人们最终把桥体架设好了,白恩派了一群有盾牌保护的步兵在桥上站岗,保护架桥工人们铺设桥板。军队里的弓箭手和红巾军的弓箭手们对射,当桥板被铺设完成,一小队骑兵轰隆隆地穿过,冲向红巾军的士兵。红巾军的士兵则开始逃跑,一些人跳入河水中,顺着河水游走。

    白恩指挥长弓手试图射杀逃走的敌人,尤其是那些跳入水中的士兵,但是效果很差,只有两个人中箭之后不再动弹。其他人则都跑掉了。

    红巾军似乎是比尔巴利手中的王牌,在之前的正面战场上他们扛住了玛格瑞塔国王花费了十多年时间打造的手持大戟,身披重甲的步兵方阵。这跟这群大戟士们数量有限同时体力也有限有一些关系,但是红巾军以其超人般的精力和不畏死亡的作战态度令玛格瑞塔联军十分头疼。

    一名大戟士的培养需要十余年的时间,还需要无数的金钱,但是红巾军的士兵则看上去是一群孩子,在最初的战斗中大戟士可以用一比五以上的战果压着他们进攻,但是很快随着体力下降,很快一比五会变成一比三,最终甚至一比一。

    这种损失是玛格瑞塔国王无法接受的,他认为手中的三千名大戟士是决定性的力量,一举可以击溃比尔巴利的力量,但是却被这群数量众多的孩子阻挡。所以他在损失超过三百名大戟士之后便把这只队伍撤了出来。

    科尔多瓦伯爵对此很不满,白恩同样这么认为,如果玛格瑞塔国王愿意承受一些更大的损失,那么在最初的交锋中,趁着布尔坦尼亚只有查理国王所率领的前锋在战场,没准他们真的可以一举击溃比尔巴利的军队。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红巾军他们那超常的精力让他们在这种破碎的战场上如鱼得水。短弓,长矛,投枪,最关键的是游泳。他们可以飞快地在一处地方隔岸攻击你,当你有足够的反击力量的时候,他们就跳水逃跑。

    然而,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再次返回。正常人在这种不停地被骚扰和高度紧张的情况下很快就会筋疲力尽,事实上,正常来说,不管敌我双方都是同样的状态,因此很难靠这种战术来取得真正的胜利,毕竟双方体力都有限。但红巾军在战场上表现出来的体力远超常人,通过白恩的观察,他认为这些红巾军不光是精力更持久,体力的恢复速度也更快。

    这让每次跟他们的战斗都变成了杀伤才是关键的战斗,而不是为了取胜或者达成目标。因为不管是白恩,还是玛格瑞塔联军的其他将军或者指挥官,现在都只有尽可能地杀伤他们这个最笨的办法。

第四百四十六章 查理

    当查理深入费伍德森林时,厚重的靴子踏在脚下的积雪上发出嘎吱作响的声音。他带着既警惕又惊奇的目光打量着周围,一只手则一直放在加拉蒙特之剑的剑柄上。在他身后不远,那位他捡到的‘尸体’,那位又活过来,但很可能活不久的森林精灵古塞罗斯在他的披着马铠的战马上昏迷不醒。

    查理把他拴在加里博的马鞍上,以确保他不会侧身滑落下来,但他也会定期回头看看,以确保他还在原位。这个森林精灵的健康状况正在不断恶化。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查理不确定森林精灵是否还能恢复知觉。如果说古塞罗斯还有一线生机的话,那么他必须很快就获得帮助。但查理只知道把他带到森林里,却不知道应该带往何处。

    不过并非没有好消息,就在几个小时前,这片森林还似乎是不可穿越的,黑暗的,充满了各种幽暗恐怖的威胁;然而,现在它是那么明亮,树林间充满了空隙和新鲜空气。就在不久之前,这片森林似乎还在对查理的出现感到不满,使他不停地转向,使他迷失方向,每走一步都要竭尽全力地阻碍着他,可是现在,它把自己彻底展现在他面前,为他指引着方向,仿佛在催促他前进。虽然查理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但他认为这是一个好兆头。

    当他牵着马走路时,查理的目光不断飘向上方,那里的景色让他惊奇。他周围是一些参天大树,高耸得令人难以置信,银色树皮的树干闪闪发光。它们的规模是极为惊人的,他怀疑世界上其他地方的树木是否能达到像这里一样的规模。他绝不会相信任何一棵树能长得这么高或这么直;这里的每一颗树都有五百尺高。它们就像巨大的柱子支撑着世界的天花板。

    它们的枝冠之间照射下来的光线的质量更加是令人不可思议的,一道道月光透过头顶的树冠照射下来。让地面上那些原始的、未被污染的雪像水晶一样闪闪发光。

    不过同样也有令查理担忧的地方,在他离开那座安全的洞穴后的几个小时里,查理既没有看到也没有听到任何东西追捕自己的迹象。尽管如此,他还是保持着警惕,因为他知道周围肯定有危险,尽管他自己还没有察觉到。

    尽管天气异常寒冷,查理还是瞥见了森林里丰富的生命。他猜想它们以前就在这里,但直到现在他才看见它们,或者被允许看见它们。

    猫头鹰掠过树林,兔子和水貂在雪中漫步,对上面的危险浑然不觉。他听到一只孤独的狐狸在远处叫着,又瞥见一对老鹰栖息在树枝上。他看见远处有一群鹿在吃草,虽然它们中没有一只动物能和引着查理进入森林的那只白鹿所展现出来的壮丽景象相媲美。从远处,他看见一只巨大的熊从冬眠中早早醒来,拖着脚走来走去。

    有一瞬间,查理瞥见远处的树林里有一只巨大的白猫。它的身体光滑而有力,耳朵像刀子一样尖利。它转过身来望着他,紫罗兰色的眼睛在月光下闪着光芒,然后才像幽灵一样从容优雅地消失在森林里。查理从未想过费伍德森林中会有如此多的生灵,尤其是在查理听过关于这座森林如此之多的恐怖传说之后。

    所有这些生物都与查理在费伍德森林外看到的生物相似,但它们身上有一种奇特的、超凡脱俗的特质,使它们与众不同。

    其他生物就不那么熟悉了。

    一群发光的花仙子一度落在查理周围,绕着他上下翻飞。从远处看,它们就像是萤火虫,但当它们靠近时,查理发现它们是完全不同的东西。

    它们每一个都是微小的光之存在,每一个都有着完美精致的外形,被透明的、薄纱般的翅膀举在空中。它们对他很好奇,它们会迅速地飞向他,靠近看一看,然后当查理转向它们时又飞快地跑开了。然而,它们很快便对他不再防范,它们在他的头发上打结,扯着加里博的耳朵,令她恼火,同时自始至终空气中充满了它们那有着尖锐高音的傻笑声。当它们不停在查理周围转来转去时,查理朝着它们挥了挥拳头。

    好在它们中的大多数很快就厌倦了,离开了,但是其中一个小小的家伙留在了他身边。查理已经放弃了赶走它的念头。起初,他一挥手,它就狂怒地窜出来,伸出舌头,做着鬼脸,但现在它似乎满足于坐在他的肩膀上,用刺耳的、听不懂的声音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然而,最终,就连这小小的精灵也终于安静下来,森林里迎来了一片虔诚的寂静。开始下雪了。每一片沉重的雪花都在缓缓地飘落,带着宁静的优雅。只有嘎吱嘎吱的雪声和刺耳的风声。

    这次袭击来的毫无征兆。

    查理回头看了一眼,想确定古塞罗斯还在马鞍上,一根细长的绳圈滑到了他的头上。还没等他做出反应,绳子就被猛拉住了他的脖子,他被拖到空中,两条腿在他下面毫无用处地踢来踢去。

    查理拼命地喘着气,想抓住那紧绷着的绞索,想把手指伸到绳子下面去放松绳子对他脖子的拉力,可是毫无结果。绳索压住了他的气管,他的视线开始模糊。那个附在他身上的发光的花仙子疯狂地在他周围飞着,发光的泪珠从它的面颊上滚落下来。

    当他无助地在离地十尺的地方旋转时,查理看见树枝上有模糊的人影。他们的脸藏在深深的兜帽下,每个人都拉起了弓。

    查理的眼前出现了一些斑点,他摸索着找他的刀子。发光的精灵的小手指引着他,他的手指终于握住了刀柄。他迅速地把它抽出来,割断了那根卡住他气管的绳子。

    查理重重地摔在地上,他用力扯下套索,喘着粗气。接着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拔出了加拉蒙特之剑。十几个带着弓箭的人影从他周围的雪面下的隐蔽处冒了出来。花仙子在他的肩头盘旋,吐着唾沫,怒视着这些新冒出来的人。查理抬起头来,一眼就能看出,树上有着和地面上一样多的人,他们都蹲在查理头顶的树枝上,箭矢正对着他。

    “森林精灵。”查理自言自语地说道。

第四百四十七章 查理

    这些包围了查理的森林精灵们又瘦又高,每个人都穿着冬天颜色的厚重斗篷。大多数人都蒙着脸,只有杏仁状的眼睛露在外面,在兜帽的阴影下闪闪发光。他们的表情没有透露出任何信息,这一点令查理觉得有些不安。他不知道这些森林精灵是怎么找到他们的,也不知道这些森林精灵是在这里专门等待他,还是因为加里博马背上的那个伤者而来的。

    其中一个从头顶的树枝上跳了下来,轻轻地落在地上。森林精灵把兜帽从脸上往后一推,露出一副强壮、阳刚的面部轮廓和苍白的皮肤。他戴着一个弯曲的黑色半边面具,鲜嫩的墨绿色纹身印在他的身上。

    他的头发乌黑发亮,扎成一串辫子。他迈着轻盈优雅的舞姿,向查理大步走去,在雪地里几乎没有留下什么足迹。他在十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当他把弓放下来时,他把一支箭搭在弦上。他的眼睛像冰片。查理毫不怀疑,这个森林精灵只要受到一点点挑衅就会杀了他。

    查理以缓慢而从容的动作,将加拉蒙特之剑收回鞘中。

    “我找到了你的一个族人古塞罗斯,”查理指着马背上失去知觉的森林精灵说。“他受伤了。我已经为他做了我所能做的一切,但他需要一个治疗师。”

    站在十步外的森林精灵厉声下达了一道命令,但没有把视线从查理身上移开。其中一个戴着兜帽的哨兵向前走了一步,放开了绷紧的弓弦,把弓收到背后,然后走到了布尔坦尼亚战马的一侧。这个森林精灵是一个女人,尽管她的穿着和她的同伴一样。她低声说着什么,接着把一只手温柔的放在加里博的鼻子上。骄傲的战马接受了她的抚摸,用鼻子蹭了一下她的手。

    做完这些,森林精灵的女战士朝查理的方向瞥了一眼。他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了鄙夷,他不禁想笑出来,这种表情他已经太久没有遇见过了。然后她才把注意力转向倒在加里博马鞍上的那个不省人事的森林精灵古塞罗斯。

    这时候,那位最先走出来的森林精灵首领说话了,查理能听出来他的语气中充满疑问。接着查理看到那位森林精灵的女战士抬起受伤的精灵的下巴看着他的脸,眼睛睁得大大的。

    接着她马上转过头,严厉地看着查理。

    “达斯伊奈斯,”她用尖利的声音说。“哈洛斯,密特拉,金尼戴克,库尔诺科!”

    远处站着的几个森林精灵立刻开始相互交谈起来,但他们很快就被查理认为是他们领袖的那个人打断了。

    “凯拉、阿娜拉、比什、努,”他嘴里飞快地吐出一连串同样让查理不知所措的词句。

    这时的空气中闪动着微光,那头领着查理走进费伍德森林的白鹿,不知道从哪儿突然冒出来,走进了月光之中,仿佛有一层薄纱正在散开。

    “那么,这不是一种妄想了。”查理喘着气说道

    那个骄傲的生灵从容的威严向他走来。它那宽大的鹿角闪闪发光。一位骑手跨坐在牡鹿的肩膀上,一位女士穿着一件薄纱层堆叠起来的丝绸长袍,每一层都那么精致,仿佛漂浮在空中。

    面纱遮住了她的脸,用一圈常春藤环绕着她的额头。一种温和的气场笼罩着这位女士。

    古塞罗斯被一对森林精灵从加里博的马鞍上放了下来。查理想要帮助他们,但这群森林精灵的首领在他的牙齿间发出了威胁地嘶嘶声,并且他举起了弓,查理愣住了,僵在原地。

    那位戴面纱的女士从坐骑的背上滑了下来。虽然他看不见她那双隐藏的眼睛,但他能感觉到她注视着他,使他的皮肤感到刺痛。她应该是个女巫,查理推测道;他以前就有过这种奇怪的、毛骨悚然的感觉。

    古塞罗斯被带到白鹿那里,白鹿在雪地里蹲下迎接他。它没有马勒,没有缰绳,也没有马鞍,只能自己跪着。昏迷不醒的森林精灵被放在它宽阔的背上,身体前倾,紧贴着它浓密的鬃毛,戴着面纱的那位女士则爬到他身后,用胳膊搂住他的腰。

    查理的目光又回到了森林精灵首领的身上,他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孤身一人了。那些离他最近的精灵已经回到了他们的兄弟身边。他们现在包围了他,沉默不语,表情冷淡。戴着兜帽、披着斗篷的森林精灵们看起来像是一个整体,看向查理的眼神里写着:冷酷无情、不可饶恕。

    “如果我侵犯了您的领地,触犯了什么法律,我向您道歉,”查理说道。

    站在原地的森林精灵们仍然沉默不语,眼睛一眨不眨。

    “你的人回来了。”查理指着古塞罗斯说。“我的任务完成了。我请求允许我安全离开,这样我就可以和我的族人一起对抗威胁我的土地的敌人。”

    森林精灵们仍然没有回应。

    “没必要这样。”查理一边说着,一边抓住剑柄。

    这时,对方终于有了动作,那位站在最前面的森林精灵首领举起他那张强有力的弯弓,拉开弓弦,把箭搭在弦上,瞄准了查理的胸膛。在这个距离内,它可以直接穿过他的胸甲。

    “我死在这里不是这位女士的意愿,”查理辩解道。

    当查理说完这句话,森林精灵的首领眯起了眼睛,但他没有把箭射出去。

    在面对可能被一个懦夫的武器卑鄙地杀死的前景,查理只能感到平静。他的眼睛仿佛蒙上了眼罩,他的灵魂仿佛失去了重量。

    “仁慈的女士,”他低声祈祷道,“请指引我的道路,我会走下去。”

    一根黑色的羽毛飘进了视野,慢慢地落在精灵首领和查理之间,像一片被污染的雪花。

    附近响起了刺耳的乌鸦叫声,打破了寂静。那个站在查理肩头的花仙子发出一声尖叫,眨眼间便消失了。就在这时,再远一点的地方,查理听到一声惨叫,夹杂着苦涩和野蛮。

    如果那令人憎恶的叫声是它发出的信号的话,那么,配合它的便是一阵冰冷的风呼啸着穿过森林。狂风呼啸而过后,树枝来回摆动,查理那件破烂的披风在身后飘动。有什么东西过来了,他准备好了他的剑,他的眼睛迎着大风眯成了一条缝。

    冬天的女仆找到了他们。

第四百四十八章 白恩

    白恩坐在外面,背靠在营房的墙壁上,一阵小雨落在他身上。这不是一场暴风雨。只是一场普通的春雨。柔软,纤悉,绵密。只不过暴风雨的怯懦表亲。

    白恩垂头丧气地坐着,下巴抵在胸前,眼睛盯着石头上慢慢积起的雨水。他应该搬到营房里去。虽然那栋房子很冷,也没有家具,但可以避雨。但他不在乎。他被困在这里多久了?两个星期吗?三个?还是永远?

    在他负责的第一次桥梁部署战斗中幸存下来的不到三十名架桥队员,现在有超过一半人已经死了。有两个人被转移到其他的桥上工作,因为他们做了一些事情来取悦那位盖茨上尉,但是他们同样死在了那里,似乎没有人能逃脱自己的命运。

    联军的反应很快,并且仍然坚定地执行着依靠临时桥梁战斗的计划,于是白恩手下又增加了一些不幸的人,其中大多数也都死了。接着又被派来新的人。即使是新来的那些人,其中许多人也已经死亡。好像他们一个接一个的被死神选中。

    出于某种原因,白恩所带领的队伍似乎总是成为目标。白恩没有费心去了解他同伴的名字。事实上,队伍中的人都没有这个兴趣。重点是即使你知道一个人的名字,不出一个星期,你们中间就有一个人死了。很可能你们都死了。

    白恩有时候会想,也许他应该尝试记住些名字。那当他面对手下人时就有话可说了。他们可以回忆起某场战斗是多么可怕,并且一致认为在法塔林协会的法师团里释放火焰要愉快得多。

    想到这里,他自嘲地笑了笑着,仍然盯着面前的石头。他不需要去关心那些手下,有人会关注他们,不让他们闲着,盖茨上尉很快就会来找到他们,让他们去工作。擦厕所,打扫街道,打扫马厩,收集石头。让他们忘记自己的命运。

    白恩仍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在那些狂风大作的平原上战斗,暴风雨,大风,临时的河流,潮湿的坏境,都让士兵们不愿意去战斗。不过这或许跟联军统帅部的战略有关。显然,他们的心脏里有某个取胜的计划。

    白恩抬起头,注意到附近还有一名士兵,一位年轻的、长着红金色头发的鲁恩人,望着吐着唾沫的天空。雨水汇集在他棕色的眼角,然后顺着他的脸流下来。他没有眨眼。

    他们无法逃离这一切。这座营地就像监狱一样。营地里的人可以到商人那里去,把他们微薄的收入花在廉价的酒或妓女上,但他们不能离开军营。周边很安全,各种各样的人员聚集在那里。在某种程度上,这是为了把其他军营的士兵拒之门外在军队交锋的地方,总是存在着竞争。但最重要的是,军营中的人和奴隶一样不能逃跑。

    联军统帅部表现得好像这整个混乱的战场是某种大游戏。如果是这样的话,游戏规则对士兵们是保密的,就像棋盘上的棋子对玩家的策略一无所知一样。

    “白恩?”夜枭问道,他从外面一走进营地便注意到了白恩。

    白恩一直盯着那具尸体,他不知道这个年轻人是怎么死的,但是每天都有人在死亡,甚至自杀也变成了一种慈悲。

    “白恩?”夜枭说,声音又轻又担心。

    “很久以前,有人跟我说世界上有两种人,”白恩低声说,声音沙哑。“他说,有些人会夺去生命。还有那些拯救生命的人。”

    夜枭皱起眉头,扬起头。这种谈话把他弄糊涂了。

    “我以前认为他错了。我以为还有第三种。为了救人而杀人的人。”白恩摇了摇头。“我错了。确实还有第三种人,人数很多,但不是我想的那样。”

    “那什么样的人?”夜枭说着,弯下他的膝盖坐在白恩不远处,眉头皱了起来。

    “那些活着是为了被拯救或被杀害的人。中间的一群。那些除了死亡或被保护什么都做不了的人。受害者。”白恩淡淡地说道。

    “无辜者?”夜枭觉得应该换个称呼更适合一些。

    “没错,无辜者。”白恩同意了夜枭的观点。

    “为什么突然说这些?”夜枭好奇地问道,“我能理解战场会改变一个人,但是……在战场……在作战中讨论哲学?”夜枭摇了摇头,“我并不认为现在是个好时机。”

    白恩没有立刻回答夜枭的问题,他抬头望着湿漉漉的木料场。木匠们撤退了,把油布扔在未经处理的木头上,搬走了可能生锈的工具。玛格瑞塔的兵营围绕着院子的西面和北面。法塔林协会的队伍与其他人的队伍稍微有些距离,仿佛厄运是一种可以传染的疾病。

    “我们的存在就是为了被杀,”白恩这时才回答道。他眨了眨眼睛,看了一眼在雨中无动于衷地坐在营房外面的其他几个人。“如果我们还没死的话。”

    “我讨厌看到你这样,”夜枭站起身大声说道,话语在白恩的脑袋里嗡嗡作响,他的一队手下正在把一根圆木拖进木料场。比尔巴利人经常放火烧毁最外围的永久性桥梁,所以玛格瑞塔联军的工程师和木匠总是很忙。

    如果是以前的白恩可能想知道为什么军队没有更努力地保卫桥梁。这里有点不对劲!他心里有个声音说。你错过了谜题的一部分。他们在浪费资源和手下士兵的生命。他们似乎并不在乎向前推进和攻击比尔巴利人。他们只是在破碎的平原上激战,然后回到营地庆祝。为什么?为什么?

    白恩没有理会那个声音。它属于过去的他,他有其他的事情烦心。

    “嘿,振作点!”夜枭说道。“我不知道你在烦心什么……我也不认为我能帮到你,但你曾经充满活力…好吧,至少足够负责。现在很多人都依靠着你,白恩。你手下的士兵。你的那些架桥工人。甚至其他的奴隶。还有法塔林协会。”

    “这些事真的需要我吗?”白恩淡淡地说道,“工作拖拖拉拉的架桥工人要挨鞭笞,奔跑时落后的架桥工人要处死。军队对此非常认真。如果你拒绝向比尔巴利人冲锋,如果你试图落后于其他的架桥队伍,你就会被砍头。事实上,他们专门为这个特定的罪行保留了这种刑罚。”

    “他们需要你来指挥,需要你来告诉他们要做什么。”夜枭说道。

    “真的吗?”白恩转过头,盯着夜枭的眼睛,用讥讽的语气问道。

    夜枭并没有回答,而是同样盯着白恩的眼睛,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儿,白恩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我很抱歉,”白恩说,“我也不知道最近怎么了,也许是天气,也许是战况,也许只是我预见不到这该死的战争什么时候能结束,用什么办法结束!”

    白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继续说道。“我觉得我跟这些架桥工人没有任何区别。作为一个桥梁工人,有很多方法可以受到惩罚。你可以获得额外的工作时间,被鞭打,被扣工资。如果你做了非常糟糕的事情,他们会把你绑起来等待暴风雨的来临,让你被绑在柱子上或墙上面对一场风暴。但是唯一会直接处决你的理由,就是拒绝冲向比尔巴利人。”

    白恩顿了顿,然后继续说道。“这个信息很清楚。跟着其他人冲可能会让你丧命,但拒绝冲向敌人肯定会让你丧命。”白恩耸了耸肩膀。“这不就是我们现在的情况?我们只能不停地冲向敌人,直到双方有一方承受不住。”

    “我想,战争比你想的还是要复杂一点。”夜枭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们还在等待一个机会,我相信对方也是。而在等待这个机会到来之前,在这个战场上,我们不可能什么都不做,不是吗?”

    “是的,也希望你说的是真的。”白恩叹了口气,承认道。

第四百四十九章 白恩

    午饭时间很快就到来了。然后白恩就可以短暂的睡一会儿了,直到他们的其他领队把他叫醒,让他接手下午的值班。

    当他醒来之后,他看着他的手下把他们扛着的的原木和其他原木一起堆成一堆,然后解开他们的拖绳。他们走回木材场的边缘,那里有更多的原木等待着他们。

    “白恩大人!”一个声音喊道。一个黑黄相间头发的高个子士兵站在营房门口,一群可怜的人在他身后挤作一团。那是拉雷什,一个在联军的值勤帐篷里工作的士兵。他带来了新的士兵和努力来代替那些被杀掉的人。

    白恩抬起头,注意到天很亮,却没有一丝云彩,太阳晒在他的背上。他抬手朝着盖茨上尉挥了挥,盖茨急忙起身去迎上新兵。

    “真倒霉,看上去真是差劲的一群家伙。”盖茨看着新兵们抱怨道道,接着他撇了撇嘴继续说道。“当然,如果不是这样的家伙,他们也就不会被送到这里来。”

    “这是事实,”拉雷什说。“这十个人在前线走私时被抓。你知道该怎么做。”

    这里总是需要新的架桥工人,但总是有足够的人员来填补。奴隶是最普遍的,但从营地追随者中来的小偷或其他违法者也很普遍。不过从来没有过玛格瑞塔人。这些人太贵重了,而鲁恩人现在把自己认为跟玛格瑞塔人是亲戚关系。所以最好不要让军队里的玛格瑞塔人看到他们的同类在做这种事。

    由于很快所有人就都明白了架桥队伍的危险特性。因此,有时一名士兵会被扔进架桥组。只有当他做了非常糟糕的事情,比如打了一名长官,这种情况才会发生。在许多军队中这种会被绞死的行为,在这里反而意味着会被送到架桥工作队伍那里。据说,如果你逃过了一百次的架桥冲锋,你就会被释放。根据军营间的小道消息称,这种事情发生过一两次。这可能只是一个传说,目的是给架桥队员们一点生存下来的希望。

    白恩走过新来的人面前,眼睛抬都没抬,只是用眼角简单地扫视了一下这群倒霉蛋。

    “我们有四个架桥队需要人手,”盖茨上尉摩挲着下巴说。

    “你们总是需要人手,”拉雷什说。“别担心。我带了一批特别的人来给你们。”他朝后面走来的第二群人点点头,他们看上去都是些衣衫褴褛的乌合之众。

    白恩慢慢地挺直身体,注视着第二群人。那群囚犯中有一个年仅十四、五岁的男孩。矮个子,瘦骨嶙峋,圆脸。一个孩子。白恩下意识地向前迈了一步。

    他停了下来,摇了摇头。这个新来的人对白恩来说看上去很眼熟,那双黑眼睛里充满了恐惧。但一个孩子又怎样。战场上不会有人在乎敌人是不是一个孩子。

    雷声打碎了外面的天空,也打断了白恩的思考。

    暴风雨又要来了。白恩看了看天空,在心中估算着暴风雨来临的时间。接着他转身走向拥挤的营房。

    营房里没有床,当然,如果你把原木切成的木板也叫做床的话。士兵们,包括那些犯错的士兵们还好,他们有自己的行李和铺盖。但那些努力每个人只有一条薄毯子。人们必须选择是使用它来当床单还是保暖。你可能会冻僵,也可能会疼痛。这些都是奴隶架桥工的选择,虽然有几个架桥工发现了毯子的第三种用途。他们把它们裹在头上,好像是为了挡住所有的视线、声音和气味。逃避整个世界。

    可惜的是,世界总会找到他们的。它很擅长这类游戏。

    没过多久,外面便开始大雨滂沱,风依然凛冽。闪电照亮了西边的地平线,风暴的中心向前飞去。这是在暴风雨肆虐之前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是人们在暴风雨中想要出门的最早时间。

    嗯,谁也不想在暴风雨中出门。但这已经是最安全的时候了。闪电已经过去了,风也不是太强。

    白恩弓着背,迎着风,穿过昏暗的木料场。树枝散落一地。雨水把树叶粘在兵营粗糙的边上。白恩的靴子踏在水坑里溅起水花,水坑使他的脚感到冰冷和麻木。不过对于他来说,这种感觉很好。

    冰冷的雨吹打在他身上,打湿了他的头发,顺着他的脸滴下来,流进了他那邋遢的胡子里。现在,他讨厌留了这把胡子,尤其是他嘴角上的胡子总是发痒。胡子就像小猎犬似的。男孩们梦想着有一天他们会得到一只,从来没有意识到它们会有多烦人。

    “出去散步吗,大人?”一个声音说。

    白恩顺着声音抬头一看,发现盖茨上尉蜷缩在附近两个兵营之间的一个凹槽里。他为什么在外面淋雨?

    白恩的这次外出只是一次突发奇想的行为,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影响自己,或者说阻碍自己。他检查了自己周围的士兵,被分配给他的营房,但什么都没有发现。最终,他决定尝试一下这种任性而为的想法在暴风雨中自己偷偷溜出来。

    这个办法确实存在风险。即使是一个全副武装的法师也可能被暴风雨撕碎。当然,也有些人认为迷失在海上的灵魂会在暴风雨中出没,带走了还活着的人或者他们的灵魂。也许这是真的。

    但在这么多年来,白恩了解到不止一个团体,他们会在暴风雨中四处鬼鬼祟祟地寻找那些冒失的家伙,或者侵入某些倒霉蛋的家,把人和值钱的东西全部洗劫一空。毫无疑问,这种迷信更多的源于那些脑子动得比较快的盗贼,他们宣扬这点,以便转移视线。

    也许还有更安全的方法。比如慢慢调查周围的一切,人员,事物,等等。但是白恩已经开始变得没有耐心了,这当然也跟战场上的局势有关。不过今天,暴风雨给了他一个机会,一个非常冒险的机会。

    “你在干什么?”盖茨上尉问道。那个独眼的矮个子男人把一个篮子抱在胸前。“如果你是出来偷东西的,我就会上报,然后让他们把你绞死。”

    白恩并没有回答,而是面对着他开始后退。

    “警告你!我无论如何都要把你吊死!不要以为你可以逃得掉,周围仍然有岗哨。你”

    “为什么?”白恩平静地说。他的声音在暴风雨中几乎听不见。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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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塔林传奇介绍:
传统西方奇幻冒险故事讲述一帮黑塔的法师在法塔林岛快乐的种个小田,愉快地冒个小险,兴奋地打个小怪兽,偶尔去东边大陆那些忙着争霸的国家中露露脸的愉快故事。法塔林的传奇,由自己建立。除了最后一句,以上为读者提供的简介。法塔林传奇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法塔林传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法塔林传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