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章 雷蒙德
三人很快便再次出发,在穿过塔楼的中央楼梯上,三个人很快就发现了第一个弓箭手。只见这个弓箭手穿着农民肮脏衣服,斜靠在有着狭窄台阶的内柱上。鲜血染红了他的耳朵,眼睛和鼻子上都是血迹。当燕麦杆向弓箭手伸出手检查他是否还有生命迹象时,他的身体移动了一下,撞到了楼梯上,慢慢地滑下了台阶。当尸体逐渐滚下楼梯时,一种奇怪的砰砰声在楼梯间回荡。
这个弓箭手是众多逃到魔法塔上去躲避血鹰公爵进攻的人之一。他相信那厚厚的石墙和女先知的魔法会保护他。不过结局恰恰相反,他找到了一种奇怪而可怕的死亡方式。
“保持警惕。”梅尔森子爵警告道。“女妖不需要看到你就能杀死你。只需要她的哀号就足够了。”年迈的贵族从他的护手袖子上取下一条丝带,然后从他头上取下钢盔。他把头盔下的锁子甲和棉布衬垫被拉开,开始把丝带缠在头上,把耳朵包起来。雷蒙德爵士注意到缎带上有淡淡的香水味,上面绣着兰开斯特家族的纹章。
“捂住耳朵,”梅尔森子爵对其他人劝说道。“这也许有助于抑制女妖的尖叫。”
梅尔森子爵走在他的同伴们的前面,小心翼翼地走上蜿蜒曲折的楼梯。楼梯井周围的空气冰冷而毫无生气,年迈骑士的呼吸在他面前变成了霜。中心墙上溅起的血迹已经结晶,在摇曳的火把光中古怪地闪烁着。
梅尔森子爵的思绪又回到了兰开斯特城堡里,他的士兵和骑士们被一个噩梦般的幽灵杀死了,这个幽灵只会用她那可怕的声音杀人。面对这样一个幽灵般的恶魔,他不知道勇气和钢铁是否足以造成伤害。他所知道的是,在血鹰公爵期望她达到的任何邪恶的目的之前,他必须努力阻止这个可怕的幽灵。
另一名弓箭手的尸体横卧在台阶上,他的脸因痛苦和恐惧而僵硬。梅尔森子爵犹豫了一下,走上前去,俯下身子,低头看着这个死人,想象着他是怎么死的。他想象着同样的命运就在下一个拐弯处等着他。在他的脑海里浮现出来的场景中,他可以看到自己的脸,只有死亡和恐惧,血液从他毫无生气的眼睛渗出。
年迈的骑士鼓起了他那摇摇欲坠的勇气,小声地向那位女士祈祷,希望她能在他需要的时候保持他的勇气。梅尔森子爵小心翼翼地跨过那个死去的弓箭手。他焦急地注视着前面蜿蜒的路面。他妻子给他的丝织品把他的耳朵绑得几乎聋了。这对女妖的嚎叫是一种很好的防御,但是现在梅尔森子爵发现他希望自己能再多听到一点,能多听到一些声音,这样或许探测到一些能暴露邪恶灵魂存在的声音。
梅尔森子爵坚定了决心,继续走上楼去。另一个死去的弓箭手倒在台阶上,这个人的手仍然抓在箭杆上。这个可怜的农民为了逃避女妖尖叫的折磨,用箭头刺穿了自己的耳朵。年迈的骑士希望这个死去的人通过他绝望的行为获得了些许的平静。
当梅尔森子爵从死去的弓箭手的手中抬起眼睛时,他的肺里爆发出一阵恐怖的喘息。他踉踉跄跄地退了回来,几乎被脚下尸体的腿绊倒。
在离他只有几尺远的地方,有一个苍白的女人的身影,她那妖艳的身体只裹着一层薄薄的裹尸布。轻盈的幽灵迅速地向骑士飘去。当她走近他的时候,她那美丽的脸枯萎了,塌缩成一个斜睨着的骷髅。女妖张开嘴发出一声充满怨恨的尖叫。
梅尔森子爵踉跄了一下,感觉到女妖的嚎叫撕裂了他的身体,撕裂了他的灵魂。即使他的耳朵听不见声音,那幽灵般的尖叫声也穿透了他的大脑。他的整个身体都感到一阵剧痛,剧痛就像他身体下面燃烧着的一千个火焰。尽管如此,骑士还是对他之前所作的一切防护措施感激不尽。他知道,如果不把耳朵绑起来,女妖的嚎叫会直接杀死他。
女妖吉赛尔的怒火高涨起来,骑士拒绝死亡更是火上添油。她挥舞着那把握在她纤细的手中的短剑,向那个踉踉跄跄的贵族砍去,想把他的头和肩膀分开。
如果梅尔森子爵没有受伤,现在女妖的剑就会当场杀死他。在紧靠着支撑柱子的地方,几乎没有空间让一个人右手拿着一把剑爬上台阶,这里的空间肯定不足以让年迈的骑士挡住吉赛尔的挥舞的剑。
但梅尔森子爵受伤了。他握紧左手中的剑,他的剑有足够的空间挥出去,砍在报丧女妖的剑刃上。那把短剑被年迈贵族用出的绝望的抵抗从吉赛尔幽灵般的手里夺了下来,刀刃滚下楼梯,发出哗啦哗啦地声音。
憎恨的怒火在吉赛尔的头骨窝里熊熊燃烧。尖叫的女妖朝梅尔森子爵扑来,用幽灵般的手指抓向他。这位年迈贵族能感觉到她的手像冰冷的刀子一样向他刺去,颤抖着穿过**和盔甲。他狂怒地挥舞着他的剑,手中钢铁无害地穿透了灵魂的细弱本质。由于疼痛,他跪倒在地,在报丧女妖开始从他头上扯下头盔时,他猛击着吉赛尔。这个幽灵已经猜到了他是如何在她的尖叫中幸存下来的,现在正打算解除他的防护措施。
雷蒙德和燕麦杆从楼梯上跑了过来,他们警觉地意识到梅尔森子爵从女妖手里打掉的那把剑给他带来的危险。年轻的骑士笨拙地停了下来,挣扎着绕过梅尔森子爵,以便向吉赛尔发起攻击。这只女妖转过头来,对着年轻骑士再次尖叫,但当她看到年轻骑士也为她的杀戮哀号做好了防护措施时,她的怒火更加高涨起来。
当女妖在那里面对着雷蒙德爵士时,燕麦杆从女妖后面扑了过来。那个驼背的农民悄悄从梅尔森子爵身边绕了过来,他的剑尖刺穿了幽灵。吉赛尔转过身来,恶狠狠地对着跛腿的农民嚎叫。现在,无论从四面八方哪里看去,女妖的脸都变得丰满起来,她美丽的五官向外扩展,取代了腐烂的头颅。她害羞地看了看面前的几个人,腼腆地对他们笑了笑,然后,转眼间她就离开了,一头扎进了塔楼的墙里。
就在同一时刻,雷蒙德扑向那渐渐远去的女妖,他的剑在冰冷的石头上擦出火花。梅尔森子爵抓住他的胳膊,摇了摇头。这样是不可能伤害鬼魂的。他指了指塔身的高处。他的意思很清楚。如果他们不能伤害女妖,那么至少他们可以找到安妮斯顿,把女预言家带到安全的地方。
第四百二十一章 雷蒙德
梅尔森子爵是对的,现在他们的目标是女先知安妮斯顿,而不是这只报丧女妖,他们需要把女先知带到安全的地方,因为如果说谁真正有办法解决血鹰公爵,那么一定是女先知。当然,这只女妖同样是一个严重阻碍他们实现目标的因素。
骑士们急忙跑上楼梯。他们注视着从楼梯上分叉出来的走廊,期待着随时都有可能再次遇到那个虚无缥缈的杀手。但男人们也尽量远离墙壁,害怕报丧女妖会从石头中伸出来,用她那幽灵般的手指去抓它们。
他们到处都发现了死亡和破坏的证据。城堡里到处都是穿着制服的农家弓箭手和仆人的尸体,有的四肢摊开,呈现出一副极度惊恐的样子,有的蜷缩成一个个痛苦的小球。黑魔法和超自然力量的寒意笼罩着他们,从他们的身体里吸走温暖,从他们的骨头里吸走活力。
在接近塔顶的地方,雷蒙德爵士注意到了一个变化。从蜿蜒的楼梯分出的一条走廊给人的感觉不一样:很冷,但没有他们在攀爬过程中受到的那种令人神经衰弱的污迹。他伸出手臂,挡住了同伴们前进的去路。他坚定地指着走廊,做了一个手势。梅尔森子爵点点头表示理解,他走到一边,让年轻的骑士带路。
在他们经历了超自然的寒冷之后,冰冷的走廊确实很诱人。走廊布置得很奢华,大理石柱子和镀金的圣杯雕塑贴在每扇嵌在墙上的白橡木门上。这里没有暴力的迹象,没有溅起的血迹和被痛苦折磨的尸体。当他们穿过大厅,走向走廊尽头的橡木双开门时,一种平和与安全的感觉充满了他们的全身。
雷蒙德爵士毫不犹豫地打开了门。他们身后是一间灯火辉煌的房间。房间中央立着一只火盆,金色的煤块上冒出一股芳香的白烟。房间的墙壁上挂满了各式各样大小不一的镜子,从不起眼的镀锡玻璃窗到镶着银框的巨大水晶板,不一而足。
一大群受惊的人蜷缩在镜子厅远处的墙壁边,大部分是农民妇女和孩子,不过其中也有几个面带羞愧的男人。几个穿制服的仆人也在那里,尽力使难民们保持镇静。
除了他们之外,站在他们中间的是安妮斯顿。女预言家站在离火盆不远的地方,目不转睛地盯着墙上的一面镜子。当雷蒙德爵士走进房间时,她把目光移开了。她紧闭的嘴角流露出一丝微笑。她向那几个人招手,然后做手势要他们脱去使他们耳聋的覆盖物。
“你们来得太及时了,”女预言家安妮斯顿对他们说。“我早就料到你会来的,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你在等我们吗?”梅尔森子爵问道,他的声音里既带着惊奇,又带着怀疑。
女预言家安妮斯顿朝他微笑。“我派雷蒙德爵士去找您,史蒂文-杜-梅尔森子爵。不,事实上我派雷蒙德爵士去找您的封君,不过您在这里也一样。”她对梅尔森子爵说道。“杜-兰开斯特家族在消灭血鹰公爵的过程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虽然跟之前的计划有些不同,不过您同样可以代表兰开斯特家不是吗?”女先知让她的微笑变成了皱眉。她说,“不过我们可以稍后再讨论这一切。现在,我能请你们所有人站在这些善良的旁边吗?”她向那群挤作一团农民挥了挥手。
“安妮斯顿女士,”雷蒙德抗议道。“你在这里不安全,我们任何人都不能留在这里。”
“你担心那只报丧女妖?”安妮斯顿问道,她的一阵轻微的笑声打断了自己的提问。“恐怕那个讨厌的幽灵在这里找不到我们。神谕的魔力使她失去了感知,让她死去的感官混乱。她一个人甚至找不见这个房间。这就是为什么我需要你让她跟着你。”
女预言家安妮斯顿说话时,雷蒙德爵士惊慌地转过身来。梅尔森子爵已经在试着恢复他耳朵上的丝质系带了。燕麦杆朝门口冲过去,徒劳地希望他能把门关上,把鬼魂挡在门外。
在走廊里,女巫吉赛尔幽灵般的身影滑向水晶球占卜室,她的脸又一次变成了一个斜视的骷髅,嘴巴张得大大的,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号。
“不!”女预言家安妮斯顿厉声对那些要保护她的人说。“让那怪物进来吧!除非她进入这个房间,否则我不能消灭她!我的五个仆人为了引诱她来这里找我,献出了他们的生命!我不会让他们的牺牲白白浪费。”
听到女预言家安妮斯顿的话语,雷蒙德爵士和其他人退了回去,和女预言家安妮斯顿一起站在冒着烟的火盆旁。他们能感觉到女妖的哭声在噬咬他们的脑袋,但疼痛比他们把自己弄聋的时候要小得多。黑魔法中那病态的寒意也减轻了,几乎连一个鸡皮疙瘩都没有。女预言家安妮斯顿的白魔法和那位女士的神圣力量正在阻止女妖的凶残力量。
但这足以摧毁这噩梦般的恐怖吗?
吉赛尔注意到那些在有镜子的房间里的人对她的哭声有抵抗能力。女妖笑了,那声音比她的尖叫更阴险、更可怕。她瘦骨嶙峋的手里紧握着一把新剑。意思很清楚。她不需要尖叫来杀人。
女妖像一阵风一样,飞快地穿过走廊,冲进了房间,她举起剑想要把女预言家安妮斯顿美丽的脸劈成了两半。但是女预言家仍然面无表情,当满心仇恨的幽灵向她冲来时,她甚至没有退缩。雷蒙德爵士准备扑向安妮斯顿和不死女巫之间,但他还没来得及移动,陷阱就被触发了。
吉赛尔从走廊跨过门槛时,镜子里闪耀着耀眼的光芒。雷蒙德用手遮住眼睛,透过手指缝隙往外看,看到女妖被白色的光芒吞没了。就像腐烂的布片一样,鬼魂空灵的身体被撕成了碎片,她那可怕的灵魂的流光被拉进了十几个单独的镜子里。这一次,当这只报丧女妖尖叫的时候,那是一声痛苦的尖叫,除了她自己的痛苦之外,预示着她要面临的死亡。
刹那间,那道白光又消失了,那可怕的报丧女妖也跟着消失了。女妖吉赛尔手中的那把剑,那只鬼魂所带着的唯一真实的东西,砰的一声掉在地上。
女预言家安妮斯顿把她的手靠在火盆上,用它来支撑她突然虚弱的身体。雷蒙德爵士跑到她身边,扶着她站了起来。
“谢谢你,”女预言家安妮斯顿说。“那件事已经成为了一个麻烦。”
第四百二十二章 雷蒙德
魔法塔内的走廊里响起接连不断的脚步声,最洪亮的便是金属铁靴子踏在大理石地板上所发出来的沉重声响。声响从塔楼的顶部快速地往下转移。
“我们必须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雷蒙德爵士争辩道。当女预言家安妮斯顿大步走下长长的走廊时,骑士很难跟上她。“血鹰公爵派了一个手下来杀你。当他知道女妖失败后,他会再试一次。”
女预言家安妮斯顿摇摇头。“血鹰公爵甚至不知道我的存在,”她告诉雷蒙德。“他忙着要杀死我尊敬的前任导师女先知贝金赛尔,他无暇顾及我。”
雷蒙德爵士听完后眉头紧锁,不知所措。“这说不通,这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他说。
“不,并不是这样,”她对雷蒙德说道。“这就是为什么我花了这么长时间才明白那个怪物到底在做什么。”女预言家安妮斯顿盯着雷蒙德的脸,然后把目光转向跟着他们走进大厅的梅尔森子爵。
“诸位大人,相信我,事实上,血鹰公爵疯了。女先知贝金赛尔把他封在查理国王非常不明智地为纪念那个怪物曾经是谁而建立起来的纪念碑里。这么多年来,血鹰公爵一直被困在自己的坟墓里。无法逃脱。也无法死去。这足以把那个怪物逼疯了。”
梅尔森子爵摇摇头,用拳头猛击着他的身体。“这些我都不在乎,”他对女预言家安妮斯顿说,声音里透着恼怒。“我只想知道如何消灭这个怪物。”
“跟我来,我将向您展示。”女预言家安妮斯顿领着两位骑士继续朝大厅走去。她打开一扇橡木门,招呼他们到高处的阳台上去,从那里可以俯瞰宁静之湖和血鹰公爵的军队扎营的田野。
天边的地平线上布满了乌黑得黏稠的云,太阳在云层中沉重臃肿地飘浮着。女预言家安妮斯顿努力睁着双眼,这真是漫长的一天。可怕的日子。她周围的土地,曾经是如此熟悉和安全,现在已经成了另一番景象,黑魔法的魔法暗流搅动着它。没有任何活人想在这个地方扎营露宿过一晚上。
而那两位骑士则对田野上看到的场景惊恐地倒抽了一口气。在这么高的地方,他们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个怪物集结的军队的规模。
不是数百名,甚至不是数千名,而是数万名骷髅战士排列在战场上。而这些并不是血鹰公爵指挥下的唯一部队。成百上千的僵尸仍然站在魔法塔周围的警卫线上,还有数百名僵尸站在血鹰公爵的黑色帐篷外,保持着雕像般的寂静。成群的吃人的食尸鬼像饥饿的狗一样在不死族营地里游荡。血鹰公爵营地附近的树木被有着黑色坚韧毛皮的蝙蝠覆盖着,这些古怪的蝙蝠是被那个怪物所释放的黑魔法从洞穴巢穴中拉出来的。
女预言家安妮斯顿没有理会这一切,而是把两个人的注意力转向了为血鹰公爵效力的那些可怕的死亡骑士身上。它们分散在平原上,四处乱窜。从这个高度上看去,这些死亡骑士的混乱行为是显而易见的。在此之前,雷蒙德以为这些死亡骑士是在寻找他们的主人可以掠夺的古老坟墓,但现在他不那么肯定了。在他看来,这些怪物似乎正忙着寻找别的东西。一些他们没有预料到或从这个古怪行为中发现的东西。
“他们以他们可恶的主人的名义去寻找村庄进行屠杀,”女预言家安妮斯顿解释说。“他们奉命把几十年前血鹰公爵同女先知贝金赛尔女士作战时摧毁过的那些村庄夷为平地。那些被毁灭的村庄从来没有重建过,那片土地也被少数逃出来的人遗弃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即使是村庄的废墟也被大自然吞没了。那些黑暗骑士一直在寻找那些早就不再存在的东西。”
“血鹰公爵注定要为他的过去而战。”雷蒙德爵士说,声音里颤抖着。他看见女预言家安妮斯顿和梅尔森子爵脸上带着疑问的神色,他便转过身来。他解释说:“这时我们在吉瑞尔村礼拜堂里杀死的那个怪物说的话。”雷蒙德顿了顿,继续说道。“当我们试图强行进入礼拜堂时,它听到了我们说的话。当它知道我们的名字时,它说了一些关于所有古老宿敌的事情,‘血鹰公爵注定要为他的过去而战。’。这对我当时没有多大意义,”雷蒙德爵士耸了耸肩,承认道。
女预言家安妮斯顿握着骑士的手,大步向前走去。“这是唯一有意义的事情,”她兴奋地说。“我长久以来凝视着水晶球池,试图预测血鹰公爵的计划。无论我做什么都不能让我看到那个怪物的意图,他对未来的计划。是因为那个怪物的疯狂导致我无法预测他的未来,因为血鹰公爵的心被禁锢在他自己的过去里。除了短暂的清醒之外,血鹰公爵真的相信他是在过去,不只是重现了很久以前的战斗,并且实际上是在重新战斗!”
“那么,通过追溯历史,我们可以做你的魔法所不能做的事情。”梅尔森子爵说道,“我们可以预测那个怪物将要去哪里,他下一步打算做什么!”
“如果我们能把这个消息告诉盖尔斯公爵,我们就能在那个怪物最脆弱的时候干掉他!”雷蒙德爵士激动地喊道。不过这位年轻骑士的喜悦很快变成了怒容。他用拳头猛击栏杆,发出砰的一声。“但是,当现在血鹰公爵把我们困在这座魔法塔里的时候,我们什么也做不了!我们不可能从他的军队中杀出一条路来!”
“我们不需要这么做,”女预言家安妮斯顿向雷蒙德爵士保证。“最终,血鹰公爵将再次恢复神志清醒的状态。有些东西会把他的思绪拉回到现实当中。当这种情况发生时,他会意识到他的亡灵军队在这里是多么脆弱,多么不堪一击,他就会自己解除对魔法塔的围攻。”
“如果那个怪物还一直被困在他的幻觉里呢?”梅尔森子爵担忧地问道。
女预言家安妮斯顿耸耸肩,无奈地说道。“在几十年前的时候,最初的围攻只持续了几周,就在几周后,血鹰公爵就把他的军队撤出,以应对查理国王对阿基坦葡萄酒之乡诺伦斯伯爵领的入侵。从某种程度上说,这个怪物会认为他必须离开这里,以应对查理国王的攻击。”
女预言家安妮斯顿指了指下面那支邪恶的军队。“大人,我们必须有耐心。时间现在是我们的盟友了。不管怎样,它总会以这样或那样的方式背叛血鹰公爵的。”
第四百二十三章 血鹰公爵
当戴恩-加特勒-惠特曼爵士大步走进他的帐篷时,坐在桌边的血鹰公爵皱起了眉头。这个怪物显露出公然蔑视他的黑暗骑士的表情。“我的犯人呢?他们在那里?”他咬牙切齿地说。“我需要用他们摧毁那个女巫贝金赛尔的意志。当她看到她的农民朋友们在她的窗户下面慢慢死去的时候,她会打开她的门,乞求我的宽恕。”
死灵法师杰佛里-亨廷顿靠在支撑厚重帐篷布的柱子上。觉着这有点好笑。如果他不得不忍受血鹰公爵的疯狂,那么至少他会从中得到点乐趣。死灵法师已经感觉到女妖吉赛尔的毁灭。他不知道女预言家安妮斯顿是怎么打败女妖的,但这件事确实使他下定决心,要把破门而入的任务完全交给血鹰公爵。
现在,杰佛里只能坐在后面,看着戴恩-加特勒-惠特曼爵士在血鹰公爵的拇指下扭动。
“陛下,我们已经搜遍了乡间,”被认错的黑暗骑士报告说。“这附近没有一个村庄的踪迹。早就已经没有人住在这个地区了。
听到黑暗骑士的汇报,血鹰公爵的脸扭曲成一个愤怒的面具,嘴唇从蛇一样的毒牙外抽离。这个怪物走到他的奴隶站着的地方,他的手准备攻击这位黑暗骑士。突然,他停了下来,脸上带着困惑的表情。血鹰公爵敏锐地盯着戴恩-加特勒-惠特曼爵士苍白的脸,然后把目光转向这位黑暗骑士的左臂。
死灵法师杰佛里对这一幕的兴趣突然变得不仅仅是娱乐了。他仔细打量着血鹰公爵脸上的每一丝情绪。他意识到戴恩-加特勒-惠特曼爵士不是胡格诺-德-纳瓦尔男爵了,杰佛里想到。如果这是真的,那么也许更多的疯狂的想法会从这个怪物的脑袋里消失。
“我的骑士们找到了什么?这里已经没有人了吗?”血鹰公爵重复了一遍,眼里仍然充满了困惑。
“这里已经找不到任何人了,陛下,”惠特曼爵士回答道。
杰佛里注意到血鹰公爵脸上的困惑越来越多。很快,死灵法师走上前来,决心在机会到来之前抓住它。
“陛下,您的军队已经使那些可怜的人逃跑了。”杰佛里说。“他们去和盖尔斯公爵藏在一起,因为他们知道女预言家安妮斯顿无力反抗你,也无法保护他们。”
这个困惑的怪物转过身来看着杰佛里。起初,血鹰公爵的表情是严厉而专横的,但随着死灵法师杰佛里继续说话,这个怪物的表情开始软化。“盖尔斯”和“女预言家安妮斯顿”这两个名字对这个怪物所沉浸的过去的幻象没有任何意义,但它们与现实有联系。此时,血鹰公爵的思维正在逐渐恢复。
“路上会挤满难民,”死灵法师杰佛里继续说。“他们都前往奥奎因城堡寻求盖尔斯公爵的保护。即使公爵召集了他的军队,他们在处理难民问题时也将被迫放慢步伐。这将给我们时间来加强我们自己的部队。”
“我的部队。”血鹰公爵厉声说。“别忘了你的位置,死灵法师!”他转过身来,对着惠特曼爵士和柯比宁爵士咆哮着发号施令。“集合部队。我们马上离开营地。”
尽管血鹰公爵训斥了杰佛里一顿,但他还是笑了。至少血鹰公爵在这种状态下很欣赏他的价值。“陛下,您应该东南方向走。”杰佛里建议道。“猎龙山和上古马王的古坟堆都在那个方向。趁盖尔斯公爵还在设法把他的骑士们弄出葡萄酒之乡的时候,我们就可以悠闲地洗劫这些山丘了。”
“在我的指挥下,有了上古马王和古坟堆的骑士们,我要像消灭一只昆虫一样消灭这个盖尔斯公爵。”血鹰公爵发誓道。这个怪物的眼睛闪耀着嗜血的光芒。“那么所有阿基坦领地都将再次归我所有我!这一次,血的国必将延续一千年!”
月亮病态的光芒在大地上投下了可怕的阴影。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死一般的气息,沉重而令人窒息,就像裹尸布的褶皱。在黑暗中,皮革翅膀的沙沙声和蝙蝠之间的窃窃私语,与那个蹲在贫瘠土地上的人低沉的喉音般的吟唱形成了一种邪恶的伴奏。
血鹰公爵站在死灵法师杰佛里身边,死灵法师正在练习他那可怕的技艺,用他的黑魔法为凡人提供所需的黑暗力量。这个怪物觉得自己的力量被杰佛里的复生魔法吸走了。
血鹰公爵凝视着外面的黑暗。排在他后面的是他的军队,从一百个农民村子里搜罗来的骷髅和僵尸,从岩石上的城堡地下墓穴里搜罗来的食尸鬼和亡灵,从吉瑞尔村礼拜堂里搜罗来的黑骑士。这个怪物皱着眉头,思考着他那令人憎恶的军团。
这些还不够,尤其是在他成为阿基坦的现任国王时。他需要更多的力量,他需要一支能够摧毁任何布尔坦尼亚人所能组建出来的任何现存军队的力量。只有到那时,他才能让这片土地为他被夺走所有的一切付出代价。只有这样,他才能建立属于他的血的王国。
巨大的山丘环绕着血鹰公爵的军队,上古时代的马王们为了纪念他们倒下的亡灵而筑起了这片山丘。古老的坟堆是血鹰公爵在与查理国王作战时不敢利用的力量来源。现在他明白了。他知道他的雄心壮志是无限的,他要做的事情也是没有限制的。如果盖尔斯-杜-阿拉贡公爵的尸骨现在就躺在他面前,他会号召他站起来,在他的旗帜下行进!
死灵法师杰佛里的咒语以一个咆哮发出的绰号结束,这个名字如此古老和肮脏,甚至连这个怪物都打了个寒颤。他能感觉到空气中有一股令人震惊的力量,一股寒意以某种方式从另一个领域渗透到空气中。血鹰公爵焦急地望着那些土堆,等待着死灵法师释放出远古的亡灵。
长长的等待中,只有一片寂静。杰佛里紧张地瞥了他的主人一眼,害怕如果咒语失效,血鹰公爵会对他做什么。不过那个怪物没有注意到杰佛里的焦虑。他能感觉到周围的变化,闻到空气中的力量散发出来的气味,世俗的能量被吸进冰冷的泥土,被埋在地下的东西吸引。
远处开始传来一阵啪嗒啪嗒的声音,那是石子在移动,尘土在草丛中潺潺流动的轻柔声音。血鹰公爵紧紧跟着喧闹声走着,咧着嘴的脸上绽开了凶狠的笑容。
在一个土堆里,有一股稳定的泥土流从外边滚下来,是什么东西从古坟堆的里边挖出来的,把它推了上来。很快,随着土丘表面开始出现几十个洞,涓涓细流变成了泥土、岩石和草地的瀑布。一块多节的灰色石头在微弱的月光下向前推进,泥土粘在石头表面,树根垂在石头两侧。当石头被推得更高时,它显露出来骨头的形状,一个钙化的头骨外壳。
骷髅般的爪子很快就跟上了头骨,抓住了洞的边缘,拼命地把没有肉的身体从古坟堆里拽了出来。古老骷髅骑士的肋骨被一副腐烂的青铜鳞甲包裹着,腰间挂着一把锋利的猎刀,用一条生锈的铁链拴在身体上。
血鹰公爵向这位上古马王招了招手。骷髅骑士的头颅在脖子上旋转着,发出一声尖锐的咔哒声,魔法的火焰在它斜视着血鹰公爵的脸上的凹陷处燃烧着。骷髅骑士带着埋葬在坟墓里两千多年来那种令人尴尬的僵硬,慢吞吞地朝血鹰公爵走去,走路的时候泥土和杂草都从他身上滴落下来。其他的骷髅骑士跟随第一个,组成了一个古老的死亡军团。
这样的场面让杰佛里畏缩了,当两百名复活的马王向他走来时,他退缩了。死灵法师飞快地跑到雄伟的战马帕洛莫身后,蜷缩在幽灵战马的阴影中。
当一群复活的邪恶骷髅在向他逼近时,血鹰公爵无动于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然后那个怪物举起他的手,示意那些古老的亡者们停下来。整个兵团仿佛是由一具尸体组成的,以相同的动作停了下来,他们那发光的眼睛充满期待地望着他们的新主人。
“现在,”血鹰公爵一边兴奋地高声叫着,一边凝视着眼前那一排不死的战士,“我的复仇开始了。”他把他那穿着盔甲般的手握成拳头,发出就像两只金属盘子相互挤压着的声音,这个怪物用他那可怕的力量发泄他的愤怒。
“首先是首先是篡夺者盖尔斯公爵,”血鹰公爵咆哮道。“然后是查理国王和所有向那个该死的奸诈女人祈祷的人!”
第四百二十四章 恩纳苏-赛夫
火的气味侵入了恩纳苏-赛夫的梦境。阿基坦公爵竭力不让自己的思想从令人安慰的黑暗中苏醒过来,但他的感官却不愿屈服于被世界遗忘的渴望。叫喊和咆哮,金属与金属的碰撞声,钢铁刺穿骨头发出的令人作呕的断裂声,垂死之人的尖叫声,这些都是公爵的耳朵一直抗拒的,试图不被淹没的声音。
慢慢地,恩纳苏-赛夫睁开了眼睛。炽热的阳光像火把一样照在他的脸上。他疼得大叫起来,身体里一阵剧痛刺痛得他缩了缩身子。
“公爵还活着!”
这是杜兰特-杜-兰开斯特伯爵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战斗的轰隆声中。恩纳苏-赛夫并不惊讶他这位刚强的仆从在这里,为保卫他那衰弱的领主而战斗,这并不奇怪。杜兰特的忠诚是吟游诗人们创作歌曲和民谣的主题,是一种以骑士精神的名义牺牲自己的炽热决心。公爵的脑海里闪过模糊的记忆,杜兰特从沉船上放下公爵自己瘫痪的身体的画面,杜兰特冲到他的身边,把他从艾尔厄拜人的毒药中救出来的画面。杜兰特伯爵现在要保护他不受什么危险吗?难道这里还会有比他现在血管里流动的威胁更可怕的东西吗?
“他活不了多久了!我们都一样!”
那绝望的呼喊是由维斯布鲁克-德-图卢兹伯爵发出的。恩纳苏-赛夫觉得奇怪的是,他竟然听到了那位冷静、精于算计的维斯布鲁克伯爵被这样一种阴郁的幽默所摆布。即使在与异邦人的激烈战斗中,维斯布鲁克伯爵也总是一个能把灾难转化为利益的人。当命运似乎对他不利的时候,他却对如何捉弄命运有着敏锐的感觉。维斯布鲁克伯爵是一个总能找到办法摆脱厄运的人。
恩纳苏-赛夫决心找出是什么原因能让这位总能投机取巧的伯爵发出绝望之声。尽管太阳给他带来了痛苦,他还是强迫自己睁开了眼睛。起初,一切都是一片模糊的白色,但渐渐地,随着公爵被迫忍受着刺痛的痛苦,那些各种奇怪的形状开始自行消失。
他躺在一个木棺材上,身上裹着厚厚的毯子。在他的四周,他可以看到崎岖不平的灰色岩石丘,它们的山顶上点缀着一簇簇棕色的荆棘和带刺的仙人掌。恩纳苏-赛夫以前就见过这样的地形,他在向南的远征中从魔法王国艾尔厄拜的法王贾法尔的军队手中解放了玛格瑞塔。无论他现在在哪里,都是在伊斯塔尼亚干燥荒凉的腹地的某个地方。
岩石山丘之间的一小块平地上散落着破烂不堪的帐篷碎片,阿基坦贵族的灿烂纹章被撕成碎片,血迹斑斑地躺在伊斯塔尼亚的尘土中。公爵可以看见他自己的帐篷的残骸从几根柱子上零落地垂了下来,几具尸体散落在帐篷的四周。
他对这些人,无论是农民还是贵族,都深感懊悔。他们的死亡方式是显而易见的。当杜兰特和维斯布鲁克把他瘫痪的躯壳搬出来,孤注一掷地想把他们的主人弄到安全的地方时,他们已经在保卫帐篷时牺牲了。
野蛮的吠声和兽性的咕噜声甚至淹没了刀剑的轰隆声。恩纳苏-赛夫很熟悉这些非人的声音。凡是在贝特福德山区打过仗的人,一定会把那声音烙进他的记忆。不需要理由猜测是谁袭击了他的随从们,也不需要理由猜测原因。只有兽人才能拥有如此深沉、咆哮的声音,兽人不需要理由攻击的理由,就像鱼不需要理由去游泳一样。
公爵把目光集中在那些残忍的袭击者身上。至少有二十来个怪物,最小的比他自己高一个头,每一个都长得像阿朗松野猪一样强壮。兽人的外形和人类差不多,身上穿着用从他们在战斗中杀死的人身上捡来的碎肉盔甲覆盖着他们坚韧的兽皮,或者由地下深处的哥布林粗制滥造而成。
每一个兽人都挥舞着一把拥有巨大的斧头般刀刃的武器,既不是切肉刀也不是猎刀,而是拥有这两种刀中所有丑陋的部分。许多兽人身上都有新的伤口,肮脏的伤口流出了粘稠的青黑色浆汁,散发着恶臭的污秽代替了鲜血。
只有少数人还站在兽人面前。除了杜兰特和维斯布鲁克,公爵只能看见六个士兵,几个没有穿盔甲的随从和两个穿着破旧盔甲的骑士。就在他注视着的时候,一个笨重的兽人凶猛地用他那锋利的刀刃猛击了一名骑士的胸甲,这一击使盔甲上的钢铁伤痕累累,他甚至能听到骑士的肋骨断裂声。受伤的骑士还没来得及摇摇晃晃地离开那致命的一击,兽人就用另一只手抓住了他的头盔。兽人野蛮地拧了拧头盔,折断了盔甲内的人的脖子。
当恩纳苏-赛夫看到兽人首领仰起头,听到野兽咆哮般的笑声在战场上回荡时,一股原始的怒火在他的身体里燃烧起来。一个布尔坦尼亚的骑士以这样的方式死去已经够侮辱人的了,他在整个远征战争中战胜了一个强大的敌人,然而却在这里被这样一个非人的害虫杀死,这简直是一场悲剧。杀死这个人的凶手嘲弄他的死亡更加是无法忍受的。
公爵还没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之前,就把厚厚的毯子扔了回去。尽管病了好几个月,动弹不得,但他还是感到自己的四肢充满了力量,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原始力量。他没有向兽人的督军发起冲锋,而是像跳跃的黑豹一样猛扑过去,一跳就越过了他们之间十几码的距离。
兽人吃惊地睁大了那双圆圆的红眼睛,他那灯笼一样的下巴张大了,目瞪口呆地看着生病的公爵向他发起攻击。兽人的惊讶很快就变成了难以置信,因为恩纳苏-赛夫的拳头砸在了他的脸上,打碎了他镶着铁冠的獠牙,撕裂了他坚韧的嘴唇。兽人首领怒吼一声,把他的手臂缩回来,打算用他那把超大的剑把这个疯狂的人类砍成两半。
超过二十磅的屠宰用的铁块在兽人如同牛一样的力量的手臂推动下,砍向了恩纳苏-赛夫。这致命的一击足以把一匹全副武装的战马劈成两半,更不用说一个只有一件薄薄的羊毛大衣保护的人了。
这是兽人督军第二次惊奇地眨着眼睛,但这一次他的眼里充满了恐惧。那把巨大的剑没能把他的敌人劈成两半。它甚至没有碰到那个人。这次失败是因为公爵用手抓住兽人的拳头,挡住了剑的横扫。公爵开始从兽人督军自己的剑柄上撬开他的手指,兽人惊恐地哼了一声,这一壮举连兽人原始的大脑都无法理解!
兽人怒吼着,用拳头猛击公爵。那人松开了兽人督军的手臂,躲进了粗糙多节的皮肉下面。那个兽人督军另外一只手臂挥了过来,猛烈地冲击在另一只手的指关节上划着一道深深的沟。突然,兽人督军失去了平衡,踉踉跄跄地后退着。
公爵扑向那只正在抽筋的怪物身上。像黑暗丛林里的野兽一样,他向兽人猛扑过去,用膝盖顶住了兽人的肚子,迫使他倒下去,他痛苦的喘息,就像风从他身上吹出。兽人督军还没来得及反应,恩纳苏-赛夫就用他爪状的手指抓住了兽人的下颚。
阿基坦公爵用力一拉,就把兽人的下巴从脸上扯了下来。
肮脏的献血从怪物残缺不全的脸上喷了出来,红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兽人督军扔掉了他那把超大的剑,把他那野蛮的逞能行为抛到一边,纯粹的恐惧吞噬了他的大脑。兽人转身逃离了,他唯一的想法就是逃离这个疯狂的人类,那个人类以怪物般的力量与自己战斗。
不过兽人只跑了几步,公爵就跳上了他的背,双腿跨在他的腹部。兽人督军用爪子抓那个人,想把他宰了,但公爵无视了兽人的奴隶。恩纳苏-赛夫冷冷地抓住兽人厚重的头骨两边。公爵猛地一扭,把怪物的脖子扭断了。
兽人督军又走了几步,然后他那巨大的身体重重地撞在石头地上,抽搐着,死亡慢慢地降临到他身上。公爵把自己从尸体中挣脱出来。他茫然地看着战场。人类和兽人早就都停止了战斗,这样他们就可以观看兽人督军和人类贵族之间的野蛮战斗。而现在,人类和兽人都用恐惧和敬畏的表情注视着他。
兽人发出了不再抱有幻想的刺耳尖叫声,他们为了逃离这个用赤手空拳杀死他们领袖的可怕男人时,他们选择了四散奔逃。怪物们在恐惧的逃亡中抛弃了武器和掠夺**,在逃跑时互相踢来踢去,谁也不愿意被抛在后面,面对与他们的兽人督军相同的命运。
公爵的封臣们则迟迟不愿接近他们的领主。他们的脸上充满了恐惧,甚至连杜兰特伯爵都对这种情况的猜测产生了恐惧。恩纳苏-赛夫能猜出他们的想法。他们想知道是否有什么可怕的灵魂夺走了他们主人的身体,或者这个被邪恶灵魂占据的实体会像对付兽人一样残忍地袭击他们。
他们的恐惧是对的。
恩纳苏-赛夫低头看着他的双手,双手沾满了兽人油腻的鲜血。他感到内心有一种可怕的渴望在燃烧,一种令人厌恶的饥饿在他的脑子里轰鸣。他颤抖着,开始用手捂住脸。他要同那种强烈**作斗争,同那种要他舔去手指上的污物的可怕的冲动作斗争。
公爵的意志最终获胜了。他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倒在地上,那没有被满足地可怕的饥饿感退回到无意识的黑色角落里。
他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杜兰特伯爵的声音,他在敦促他的仆人们帮助他们遭受重创的领主。
再一次,陷入黑暗的阿基坦公爵祈祷他忠实的仆从让他去死。
这样噩梦就结束了。
第四百二十五章 安妮斯顿
自从安妮斯顿成为女预言家以来,她已经亲眼见证过太多的死亡,可是那些尸体都没有生生地堆在自己脚下。这就是区别,在被血鹰公爵围困的这段时间内,这种区别已经足够支撑她复仇的信念了。
但安妮斯顿也知道,她不能再重蹈覆辙了,凭借复仇是无法消灭血鹰公爵的。然而,现在,在骑上山顶的道路上,那个幻象再次浮现在她的脑海里堆满空洞盔甲的那一幕又一次浮现在她的眼前,啃噬着她的心灵。
那些农民是朝着她跑过来的,逃离恐怖的平原,寻求庇护。结果,那反而是一次致命的错误选择,一次将他们推入绝望的行为。血鹰公爵不在乎他们的生死,可是她在乎。她是他们之中的一员,在之前守护魔法塔的战斗中,他们像疯狂的狗一样忠诚地保护她,抵挡着敌人。
而这一次,这时关于魔法的战争,她应该成为那个保护者。女先知贝金赛尔的宗旨是相互照顾,只有相互照顾才能保障每个人都尽可能活下来,因此才成就了女先知贝金赛尔的传奇。农民们寻求庇护,那是他们的权利。他们是来向她寻求庇护的,可是迎接他们的却是死亡。
如果我牺牲了自己,那会怎样?用我的牺牲来解救他们,而不是仅仅依靠魔法塔来保护我自己?她能活下来仅仅是因为自我保护的本能,跟舍己为人毫无关系。在战争中,那种人是活不下来的。
快要抵达山顶的时候,安妮斯顿得出了个结论:活着和好好活着可不是一个概念。边想着她边骑在马上打量着自己的身外之物。对一个生活了一十九年的人而言,她的私有财产真是少得可怜。橡木箱子里面装着她的光明魔法书,妥善地包裹着。一套小巧的炼金设备散放在马鞍另外一边的箱子里,其他的则是一堆散乱的东西。
就在这时,安妮斯顿被前方传来的话语声从陷入的幻象中解救了出来。
“看来盖尔斯公爵收到你的信了,”雷蒙德爵士对梅尔森子爵说道。
两位骑士们刚刚登上可以俯瞰奥奎因城堡的覆盖藤蔓的山顶。在他们后面,骑着小马,牵着巨大的战马,燕麦杆和女预言家安妮斯顿走在他们队伍的最后面。这队人经过好几天的艰苦跋涉才到达盖尔斯公爵的城堡。
他们不敢在旅途中逗留,也无法从他们经过的城堡里取出补给和替换用的马匹。没有人知道他们要花多少时间才能阻止血鹰公爵。更糟的是,没有人能告诉他们那个疯狂的怪物下一步会把他的不死军团派往哪里。他们经过的每一座城堡都可能已经落入血鹰公爵之手,被他的骷髅战士们当作抵御活人的堡垒。
尽管女预言家安妮斯顿保证说她在她的倒影池里看见过盖尔斯公爵正在集结他的军队,但这两位骑士还是觉得自己亲眼看到集结的队伍更好。这是一支令人印象深刻的部队,聚集了一群前所未见的骑士。即使是最奢华的骑士比武大赛,与聚集在奥奎因城堡外广场上的勇士相比,也黯然失色。
每一块空地上似乎都长出了一个帐篷或更大的帐篷,几十座富丽堂皇的帐篷顶上的色彩鲜艳的三角旗在风中噼啪作响。帐篷外的木架上排列着一串串的武器,盾牌和穿在盔甲外面的大衣,盾牌和大衣上装饰着超过一百个家族的纹章。各种颜色和图案的战马在上千个临时搭建的马厩里焦急地走来走去,它们勇敢的精神被战争的气息唤醒了。
如果他没有亲眼看到血鹰公爵的军队,雷蒙德爵士一定会说,没有什么能抵挡得过这么庞大的骑士队伍。但是他看到了那个怪物手下的军团,那是一群既不会害怕也不会疲惫的行尸走肉。即使是这样强大的军队也不一定能对付得了那样的敌人
“你必须勇敢,不要让你的精神动摇,”女预言家安妮斯顿说着,骑到他身边的山顶上。
雷蒙德爵士在马鞍上不安地挪动着身子。他不愿意相信女预言家安妮斯顿会用她的魔法来读他的思想,尽管他知道这样做对一位具有那位女士赋予的魔力的女人来说很简单。
女预言家安妮斯顿微笑着向他道歉。“我必须了解那些将要保卫这片土地的人的想法,”她说。她在马鞍上转过身来,扫了一眼梅尔森子爵。“在血鹰公爵的邪恶面前,你比任何人都更坚定,更有决心。因为在你身上燃烧着毁灭他的唯一希望。”她的眼睛里泛起一种忧郁的神色,苦恼的皱眉掠过她的脸庞。她瞥了一眼那两位骑士,并没有完全掩饰她的忧虑。
梅尔森子爵拍了拍他的剑柄。“那个怪物会死的,”他发誓说。“无论是因为他已经所做的事,还是他将来还会犯下的更多罪恶事情。”
“不要让复仇战胜你的荣誉。”女预言家安妮斯顿责备年迈的骑士。“没有一颗纯洁的心,你将无法获胜。复仇是灵魂的瘟疫。”她凝视着雷蒙德,专注地打量着他。她警告说,“对荣耀的渴望也好不到哪里去。”
女预言家安妮斯顿的话使雷蒙德吃了一惊,这句话比他想象的更使他伤心。他的目的是高尚的,要为他叔叔所做的一切赎罪,要赎回德-图卢兹家族的荣誉。这样的追求并不可耻。显然,这不是一项建立在骄傲和傲慢基础上的虚荣事业。
女预言家安妮斯顿继续看着他。她巧妙地瞥了一眼梅尔森子爵。雷蒙德立刻猜到了她的意思。他还没有告诉这位年迈贵族为什么血鹰公爵袭击了兰开斯特城堡,杀死了他的家人和洛泰尔爵士。
雷蒙德摇摇头,垂下了眼睛。不,有些事他不愿谈。不光是关于杜-兰开斯特。现在布尔坦尼亚太依赖他们了,雷蒙德不希望他们因世仇而闹翻。当然,没有理由让杜-兰开斯特家族的人知道玷污了德-图卢兹家族的巨大耻辱。
女预言家安妮斯顿的表情变得严厉起来。她指着奥奎因城堡的塔楼。“我们得赶快走,”她说完,最后不满地看了一眼雷蒙德爵士。“我们说话的时候,盖尔斯公爵正在会见他的将军们。我们最好在他们用他们自己的策略和战术灌满公爵的耳朵之前和他谈谈。
“毕竟,我们比公爵的将军们更了解敌人。”女预言家安妮斯顿说完,眼睛仍然看着雷蒙德爵士。
第四百二十六章 安妮斯顿
“没有错。我们的敌人是血鹰公爵本人,而不是伪装成他并模仿他恐怖行为的冒牌货。他打算征服所有的阿基坦的领地,把它改造成他自己的血之王国。”女预言家安妮斯顿的声音在大石厅里回荡,在洞穴般的墙壁上回荡,在有着古老的盔甲和失去光泽的盾牌的巨大的房间里回荡着。
在女预言家安妮斯顿进来之前,坐在屋子中间那张巨大的橡木桌子周围的人是一群已经开始吵吵闹闹的自大狂。现在他们则沉默不语,聚精会神并且心平气和的听着安妮斯顿的话。他们把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挂在心上,仿佛这句话本身就是神圣的。男爵和子爵,伯爵和侯爵,甚至包括盖尔斯公爵本人,这些人都放下了自己的权威去聆听这位女士的仆人所提供的智慧。
“血鹰公爵已经蹂躏了北方的大部分地区。整个村庄都被屠杀,他们的墓地被洗劫一空,以便招募新兵来壮大那个怪物的队伍。”女预言家安妮斯顿停了下来,和盖尔斯公爵对视着。“陛下,他计划着更可怕的事情。或许就是现在,血鹰公爵已经走到上古马王的古坟堆旁,把那些死去的古代人从坟墓里拖出来。”
“如果他到了猎龙山呢?”罗吉爵士咕哝道,老骑士的脸色变得苍白。
安妮斯顿冷冷地点了点头。“猎龙山里埋葬着成千上万的古代武士。当这些人在他的旗帜下行进,血鹰公爵就会有一支军队来威胁整个布尔坦尼亚。”
“国王是否已经意识到了我们的危险?”盖尔斯公爵问道。自从他把洛泰尔爵士从他面前撵走的那天起,他看上去已经老了十岁。他的面容憔悴,眼睛因疲劳而发黑。一阵神经质的震颤牵动着他的左脸颊,使他的半张脸不时抽搐。他又开始自我解释道,“国王需要时间来集结军队,消息传到其他诸侯国也需要时间。在那之前,我们只有理查德爵士和那些跟他一起从康沃尔来的人。”
盖尔斯公爵指了指坐在他右手边的骑士。理查德爵士继承了他父亲的相貌,但没有继承他父亲那种阴沉的幽默。理查德爵士身上散发着一种可以鼓舞人的能量,他的战斗精神渴望与如此强大的敌人进行战斗。像所有年轻的骑士一样,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赢得自己的名声,把荣耀加诸于他的家族。
“如果血鹰公爵停留在古坟堆那里,他就会给我们时间准备针对他的行动。”理查德爵士说道,“一个骑士抵得上他的十几个骷髅士兵。让那个怪物召集他的尸骨去战斗吧。他每拖延一个小时,国王的军队就会增加一个小时。”
“你不了解他的军队的规模,”梅尔森子爵从椅子上站起来警告说。“我亲眼看见的。血鹰公爵军团的人数已经超过了我们。如果他能掠夺马王们的坟墓,他将有足够的力量像跳蚤一样粉碎这里集结起来的骑士。到时候我们与敌人的人数比,不是十几比一的问题,乃是五十比一的问题,一百比一的问题。”
“别忘了,我的大人。“雷蒙德爵士说道,“我们的军队必须做好准备,保持武装和补给,在战斗间隙时休息。而血鹰公爵的部队只被是被那个怪物的邪恶魔法所驱使。他们既不需要食物,也不需要睡眠和住所。他们可以持续进攻,直到阿基坦的每一个人都死去。”
“最关键的是,国王陛下现在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梅尔森子爵低声说道。
吉隆公爵用他那结实的拳头猛击那张沉重的橡木桌子,吸引了所有的目光。“那么我们必须阻止那个怪物接近猎龙山,”他宣称道。“我们不能让他的军队再壮大下去了。”
“很好,陛下,”一位来自葡萄酒之乡的戴假发的男爵反对道,“但是我们怎样才能阻止他呢?把这里的部队撤出来拦截血鹰公爵需要几天的时间。我们还得把步兵和补给车辆留下。我们唯一能带的补给品就是马鞍上装得下的任何东西。”
盖尔斯公爵瘫倒在椅子上,考虑到后勤问题,他的脸颊抽搐着。“给养可以顺流而下,”他提议道,然后自己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提议。“不,那需要收集足够的驳船来运送所有的东西,而我们根本没有这些东西。”
“诸位大人,”女预言家安妮斯顿对将军们说。“还有另一种方法。如果我们能转移血鹰公爵的注意力,让他偏离他的目的,让他放弃自己关于古坟堆的计划,这样是否可行?”
“那个怪物为什么要这么做?”理查德爵士问道。“大家都说,他活着的时候是个高明的战略家。成为不死族的一员可能会让他变得邪恶,但我认为,希望它也会让他变得愚蠢是不是太过分了。”
“不是愚蠢,”女预言家安妮斯顿纠正了理查德爵士的说法。“而是疯狂。”在解释之前,她让这个词在房间里逗留了很久。“现在那个怪物的思维紊乱,无法完全专注于当下。他徘徊在今日和昨日之间,无法作出区分。当他围攻魔法塔时,他要对付的是女先知贝金赛尔,而不是她卑微的继任者安妮斯顿。”女预言家皱着眉头,沮丧地把她那双纤弱的手捏成拳头。“血鹰公爵的疯狂使我的预见能力无法预测他下一步的行动。我可以看到他可能会采取的行动,但不知道他将会如何行动。”
“那么你是说我们失去了那位女士的帮助?”盖尔斯公爵问道,话里透着一丝恐惧。“这位女士无力帮助我们对付这个怪物吗?”
“不,陛下。”雷蒙德爵士解释道,“安妮斯顿女士说的是,她的魔法不能帮助我们预测那个怪物会做什么。不过,我们也不需要她的魔法来做到这一点。。”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一位坐着的将军问道。“没有女预言家和她的预言,我们怎么能预测血鹰公爵会怎么做呢?”
梅尔森子爵俯在桌子上,用他那穿着盔甲手套的手指轻敲着摊开在桌子表面的阿基坦羊皮纸地图。“我们知道当年血鹰公爵是如何与公正的查理国王作战的,”他说完,坚定地注视着在座的将军们,然后继续说道。“我们知道他打过什么仗,也知道他在哪里打过仗。当这个怪物围攻魔法塔的时候,他重复了第一次作战时的行动方式。他甚至派出他的不死骑兵攻击他在几十年前就夷为平地的村庄。”
第四百二十七章 梅尔森子爵
盖尔斯-杜-阿拉贡公爵拍了拍手,他的脸因梅尔森子爵的提议而容光焕发。“我们可以像查理国王当年那样和血鹰公爵战斗!”他微笑着说道。“阿基坦的编年史讲述了他与血鹰公爵及其军队的每一场战斗。我们可以提前预测到每一个血鹰公爵将要进攻的地方!”盖尔斯公爵用拳头猛击着地图,用手猛击着古老的马王堆。“我们可以制定我们的计划,在这个怪物最脆弱的时候把它干掉!”
“卡姆兰菲尔德!”白发的罗吉爵士喊道。“那里的平原提供的开放空间将为我们的骑士提供一个绝佳的有利位置,他们可以骑着马冲向那个怪物手下的步兵,把他们打得粉身碎骨!”
“还有周围的山丘要考虑,”一个面无表情的侯爵说。“我们可以在战场两侧设置弓箭手,在派遣骑士之前削弱那个怪物的不死军团。”说完这话,这位侯爵看到其他贵族对着他投来的阴沉目光,不禁摇头表示歉意。“我并不怀疑我们骑士的英勇,但我觉得我们必须谨慎地看待事情。血鹰公爵的人数有可能远远超过我们。我问你们,是承认农民的弓箭手的价值,还是因为这个国家的勇士的骄傲自大,就允许一个怪物征服阿基坦,哪个更可耻?”
侯爵严厉的训诫产生了效果,平息了骑士们被激怒的傲慢情绪。
“我们也可以在罗兰德公爵的墓前得到慰藉。罗兰德从圣杯中汲取过能量,这位女士的神力仍然赋予他的坟墓巨大的力量。”当安妮斯顿谈到阿基坦的伟大英雄时,她的眼睛里闪着热烈的、几乎是崇拜的光芒。坐在桌旁的男人们几乎没有注意到她面颊上泛起的红晕和她嘴唇上绽开的微笑。“罗兰德公爵的坟墓里充满了这位女士的恩赐。神圣的力量会击退血鹰公爵的不死生物,也许甚至那个怪物自己也无法忍受这位女士的祝福。无论如何,我知道如果血鹰公爵被迫在如此神圣的土地上战斗,他将会被极大的削弱。”
“那么还有另外一个问题需要考虑。”安妮斯顿又说,举起她的一根纤细的手指。“我们知道血鹰公爵的疯狂最终会把他带回卡姆兰菲尔德。”她叹了口气,皱着眉头,因为她一想到这些话,心里就感到非常不安。“我们唯一不知道的是,这种疯狂什么时候会把他带到那儿去。等到红公爵转向卡姆兰菲尔德的时候,他可能已经掠夺了上古马王们的坟墓,并在猎龙山周围打开了那些古代武士坟墓的大门。”
雷蒙德爵士转向女预言家安妮斯顿,一个非常毛线的念头在他脑子里形成了。“也许我们能以某种方式激起那个怪物的疯狂。”他盯着围绕着圆桌的盖尔斯公爵和他的顾问们,这些人以前也嘲笑过他的警告。现在这些人带着全神贯注、满怀希望的表情注视着他。“如果血鹰公爵看到魔法塔时认为他需要攻击女先知贝金赛尔,那么也许这就是把他带到卡姆兰菲尔德的关键。如果我们能以某种方式激起他的疯狂,让他以为查理国王正等着和他开战?”
理查德爵士跳了起来。勇敢的骑士快步穿过大厅,走向墙壁上一排排的盔甲和武器。他在一面破破烂烂的旧旗子前停了下来,旗子上画着一块分成四份的图案,上面画着一只戴着王冠的狮子与一只戴着艾尔厄拜法王的月牙顶盔的老虎相互对抗的纹章。理查德爵士恭敬地低下头,把旗子从墙上拿了下来,用铜横梁把旗子举过头顶。
“公正的查理国王的旗帜,”理查德爵士宣布道,他展示着旗帜的颜色,以便所有参加集结的将军都能看到它。“就是在卡姆兰菲尔德那场战役中跟他并肩作战的那面旗帜!如果有什么东西能激怒那个不死的杂种,让他在公开的战斗中面对我们,那么这个一定能做到!”
盖尔斯公爵对他的儿子微笑着,他既受到理查德爵士所展现的计划的聪明才智和想象力的启发,也受到年轻骑士戏剧性演讲的鼓舞。他示意他的将军和顾问们安静下来。“一小群骑士可以被派去拦截血鹰公爵,而不需要担心任何后勤问题,因为后勤问题会阻止他们动用阿基坦的全部力量来对付这个怪物。”
盖尔斯公爵顿了顿,换了一副更加严肃的语气继续说道,“而这将是一项危险的任务;骑在血鹰公爵前面的人必须离那个怪物足够近,这样血鹰才能看到查理国王的旗帜,但又必须离得足够远,这样他们才能从容撤退。他们必须带领血鹰公爵穿过阿基坦,把他引回来,这样才能让他陷入自己过去的疯狂深渊之中。他们必须把那个怪物带回到卡姆兰菲尔德战场,而那里的军队将等着消灭他和他那庞大的不死军团。”
“父亲,”理查德爵士在盖尔斯公爵面前弯着膝盖说。“我自愿承担这项任务。”
盖尔斯公爵脸色变得苍白。过了一会儿,抽搐又回到了他的面颊上。“我不能允许,”他说。“我需要你在这里帮助组织卡姆兰菲尔德的防御工事。”
理查德爵士站了起来,气得满脸通红。“这是我的计划,陛下。”他大声说道,声音里并没有掩饰他的激动。
“请原谅。”雷蒙德爵士打断了他的话,“但是欺骗血鹰公爵的计划是我的。如果有人要冒生命危险,那就是我。”
“我们不能把这个任务托付给一个普通的骑士。”梅尔森子爵上前质问道。“我愿意做那个怪物的诱饵。”
雷蒙德转向年长的骑士,怒视着他。“你根本不在乎引诱血鹰公爵到卡姆兰菲尔德来!你唯一的想法就是在你有机会复仇之前阻止其他人杀死那个怪物!”他用嘲笑的语气对梅尔森子爵说完,又指了指那为年迈贵族僵硬的右臂。“除此之外,你还受了伤,身体不适合做这件事。”
当雷蒙德爵士说话时,梅尔森子爵做了个鬼脸,紧紧抓住了他的右臂。“自从我在吉瑞尔村救了你的命以来,我已经恢复了不少,”他一面说着,一面极其高兴地看着雷蒙德爵士在提到他的获救时痛苦地退了一步。
“至于血鹰公爵,我已经向那位夫人发誓要杀死那个怪物。这是事实。”他在盖尔斯公爵面前鞠了一躬,把剑放在脚下的地板上。“但现在我在这里发誓。我发誓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把那个怪物带到卡姆兰菲尔德。在血鹰公爵落入你的陷阱之前,我不会采取任何行动为我的家族报仇的。”
梅尔森子爵的誓言如此激烈,盖尔斯公爵不禁笑了。“我认识你的家人很久了,梅尔森子爵。我从未见过他们中有一个人食言。你可以用你所谓的诱饵来引它。”接着公爵严厉地指着跪着的梅尔森子爵。“但是我要加上这个条件。你将带着雷蒙德-德-图卢兹爵士一起去。如果你一时冲动,忘记了对我许下的誓言,那么雷蒙德爵士会提醒你刚刚作出的诺言。”
梅尔森子爵站起身来,皱着眉头,用尖刻的目光望着雷蒙德。“遵命,陛下。”
“选择你的同伴。”盖尔斯公爵继续说道,“不超过二十个人。你要从马群中挑选最好的马,选那些心强腿快的坐骑。”接着盖尔斯公爵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愿那位女士与您同在,梅尔森子爵。”盖尔斯公爵说道。“阿基坦的命运取决于你任务的成功。”
第四百二十八章 查理
天色渐暗,渐渐被暮色所取代。当太阳滑过西方地平线时,它最后的光芒反射在穿着精致全身盔甲的查理身上。然后它消失了,黑暗降临在大地上。
这里的地面崎岖不平,杂草丛生,低低的雾气笼罩着大地。一片片的雪抵抗住了春天的侵袭,然而盛开的野花却预示着春天的来临。在这片荒野上没有路,查理骑得很慢。在他身后十里的地方,连绵起伏的山峦让位给了碧绿的牧场和农田,但在这里的边界上,这片土地却无人涉足。早在几个世纪以前,布尔坦尼亚人的先祖就很好地吸取了这一教训。
查理带领着他的披甲的战马爬上陡峭的山脊,在石南丛和金雀花中挑出一条路。紧接着两边陡然下降,陡峭的山坡上布满了岩石,然后消失在雾中。
他的头发又长又乱,两颊也没刮,但他散发出一种无可否认的高贵气质,他那久经沙场的外卖要求人们尊重。他的右手放在腰间那把华丽的宝剑的剑柄上,这是一件无价的传家宝,据说是那位女士亲自赐福的。另一把大得多的剑绑在他的背上。这是一把实用的大剑,很重,没有任何装饰,一击就能把一个人劈成两半。
在山顶上,查理住他那斑驳的灰色战马,凝视着西方。从山脊上他所处的有利位置,那片土地像地图一样在他面前展开。
他的目光被这片辽阔的原始森林所吸引,这片森林他这里还不到一里远。它在他面前伸展开来,像一个无边无际的黑暗的海洋,它那深不可测的深处蕴藏着无数的秘密和潜在的危险。即使在这么远的地方,他也能感觉到森林的力量,一种奇怪而缥缈的瘴气使他脖子后面的汗毛竖起来。
这就是费伍德森林,一个噩梦与梦境、魔法与神秘并存的地方。
它茂密的森林边缘就像一座高耸入云的高大丛林堡垒,向北和向南延伸,一眼望不到尽头。没有一棵树偏离了它荒凉的边界,即使是最小的树苗,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把它挡在了海湾之外。他知道,森林最终会被灰色山脉的山麓所取代,但从这里看,它似乎永远地继续着。低低的云层遮住了最高的树梢,树冠也消失在几里外的薄雾中。
神秘莫测、黑暗而令人陶醉的费伍德森林有着古老的魔力,它长久以来一直在布尔坦尼亚的每一个儿女的心中产生共鸣。从孩童时代起,他们就在神话世界的故事中长大,这些故事讲述了具有异人之美但反复无常的生灵,以及活了过来的树木,淘气的喜欢恶作剧的妖精,以及诱捕粗心大意者的邪恶森林生物。在任何一个夜晚,人们都能听到布尔坦尼亚各地低声讲述着费伍德森林的故事,从最底层农民的营火,到国王本人的宏伟宫殿。
很少有人敢越过这片古老森林的边界,而那些敢这么做的人当中,回来的就更少了。那些设法找到出路的人,往往在黎明时分被发现在边缘徘徊,语无伦次地胡言乱语,神志不清。
事实上,如果关于这片原始森林的传说中哪怕只有一小部分是真的,那么这是一个只有在非常谨慎的情况下才能接近的地方。
尽管如此,查理并不感到害怕,因为他来到这里是布尔坦尼亚的守护神女士的意愿。
最初的星星出现了,就像世界屋脊上的小针孔。最亮的是那颗黄昏之星,低垂在森林上方东方的天空中。这颗被称为“女士的恩典”的星星是第一颗出现的星星,也是早晨最后一颗离开的星星。
只要你引导我,女士,我就会跟随。查理在心中默念道。
查理在岩石峭壁上又逗留了一会儿,品味着面前的全部景象。他看见入口处有一个细长的石峰。黄昏之星在它上面闪烁,像灯塔一样。
“向前走,加里博,”他对自己的战马敦促道,接着轻轻地踢了踢他的马。他骑马下了山脊,朝着指引方向的黄昏之星和若隐若现的费伍德森林走去。
路石高二十尺,上面雕刻着优雅的螺旋状符文,标志着森林的边缘。常春藤紧紧地贴在它光滑的表面上,当它出现时,查理感到皮肤上有一种奇怪的刺痛感。
加里博跺着脚,鼻孔张得大大的。查理能感觉到战马那强壮的肌肉在紧张,他紧紧地抓住缰绳。
查理年轻时作为一名游侠骑士曾骑过加里博的祖父,因此知道这匹马的血统。这匹战马生性好斗,虽然最近才被他所拥有,但他确信她在战斗中无所畏惧。他没有理由怀疑这一点,他知道战马现在表现出这样的不安是很不寻常的。
“冷静,勇敢,”他一边说着,一边抚摸着它的脖子。
战马在他的手下重新放松下来,尽管他仍然能感觉到她的激动。的确,他自己也感觉到了。
当查理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就被教导在打猎时不要直视鹿或野猪,因为动物会本能地感觉到猎人在盯着它看。查理现在也有同样奇怪的被监视的感觉,一种昆虫在他皮肤上爬行的感觉出现在他的内心深处。他觉得自己很脆弱,就像被某个看不见的捕食者锁定的猎物。
他把目光从路石上移开,扫视着林木线。里面潜伏着阴影,但他看不出有什么威胁。雾从黑暗中盘旋而出,无形的卷须伸向他。它缠绕在他的战马腿上,战马又用蹄子刨地,喷着鼻息。
“那儿什么也没有,”查理说道,就像是在说服他的马一样。
他下了马,朝路石走了几步。高大的橡树高耸在他的头顶,它们粗壮的枝桠竭尽全力想冲破阻挡它们前进的任何力量。在森林的阴影里,天很冷。脚下的黑土里似乎散发出一股寒意。一种隐约的威胁感从森林深处涌起,仿佛对他接近森林边界感到不满。当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就梦想着有一天他能看到传说中的王国,但是当夜幕降临,他却站在它的面前,他怀疑自己的愿望是不是很愚蠢。
前一天晚上,他曾在一位名叫埃尔德加的边境伯爵的大厅里做客,埃尔德加伯爵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边境贵族,为他举行了宴会。可是他的任务使他不能再逗留了,当查理说出他的意图时,整个大厅都静了下来。
“如果我冒犯了别人,那是无意的,我道歉,”查理诚恳地道歉,不确定他是否违反了当地的礼节。
埃尔德加伯爵对他的道歉置之不理,但他的眉毛却因担心而皱成一团。
“不,当然不,”伯爵终于打破了尴尬的沉默,“但你知道吗,陛下,今天是春潮的前夜?
查理皱了皱眉头,耸了耸肩。
“你没有生活在森林的阴影里,所以你的不理解是可以原谅的,”埃尔德加伯爵说。“即使在兰开斯特,你也一定听说过野外狩猎的事吧。”
“当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障碍消失,精灵的宫廷将会划过夜空?这难道不只是迷信吗?”查理当然听说过这个传说,但是他并不相信这个传说。
埃尔德加伯爵的表情依然严峻。
“我虽然已经老了,但凡是叫我胆小鬼的,我都要把他杀掉,”埃尔德加伯爵说道,“可是,春分黄昏之后,我不敢出门。任何一个头脑清醒的人都不会这么做。”
“我得走了,这是那位女士的意思,”查理说。“我的信仰将是我抵御任何邪魔的盾牌。”
“那么我将为你的灵魂祈祷,”埃尔德加伯爵回应道。
当他站在森林边缘时,这些话又回到了查理的脑海里,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迷信,仅此而已。”
他走向细长的石碑,拔出了加拉蒙特之剑。他重新握住那把古老的武器,把它的刀刃插进潮湿的泥土里。他单膝跪下,把前额贴在他那柄被那位女士祝福过的剑柄上。
“您召唤了我,我的女士,我已经作出了回应,”他说。“求你赐我异象,叫我知道你要我作什么,我将很乐意这么做。”
接着查理默不作声,一动不动,闭着眼睛祈祷着。当他的呼吸变得平缓而深沉时,他感到一种深沉的平静笼罩着他。他所有的担心和疑虑都烟消云散了。
不久,他感到附近有个人影。他睁开眼睛,看见森林边缘有一只雄壮的牡鹿在注视着他。它是巨大的,甚至比加里博还要大,它那分叉的鹿角从一头到另一头足有十尺长。它那厚厚的冬衣在森林的阴影中闪着幽灵般的光芒。
查理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高贵的生物,他几乎不敢呼吸,不确定这是真的还是想象出来的。
它不慌不忙地走进了森林。大约走了十步,它停了下来,转过身来回望着他。它的意图是明确的;它想让他跟随。
这是那位女士的意志,还是森林里的什么诡计,企图把他引诱到它的领地?
这并不是查理第一次有这样的想法,他想骑马离开这个地方,回到自己的队伍中去,去面对那些入侵比尔巴利的玛格瑞塔军团。他肯定是属于那里的吧?
他摇摇头以打消这些疑虑。不,那位女士把他带到这儿来是有原因的,他有责任把这件事坚持到底。
他站起身来,把剑套好,勒住了马的缰绳。加里博没有反抗,他把她带到森林的边缘,虽然他能感觉到她在发抖。他在树边停了下来。那头巨大的牡鹿继续回头看他,等待着。
“祝福那位女士,保护你的仆人,”查理说着,走进了森林。
第四百二十九章 白恩
当战争中出现比尔巴利的隐藏起来的军事力量,或者诺瓦里诺公爵比预计的要更坚强也更忠诚,兵力也比预料的要多的时候,玛格瑞塔方面都可以接受,这些并不会严重影响到战争的天平。
但当布尔坦尼亚的查理国王宣布加入战争的时候,战争的天平就已经开始倾斜了。玛格瑞塔方面必须做出反应,否则很快就会失去盟友和军心。不得不说,费尔南多-哈布斯是个有远见的人,是个勇敢的战士,是个精于谋划的国王,但同样毫无疑问的是,他绝对不是一个最顶级的军事专家。
不过他有一个最大的优点,远远超越了以上那些优点,他是一个有着一双识人慧眼并且对手下足够大方的人。尤其是作为联军统帅的贡萨洛-德-科尔多瓦伯爵。
贡萨洛-德-科尔多瓦伯爵为费尔南多-哈布斯国王想出了一个能大获全胜的办法,这个办法能确保盟友们认可他的军事行动,并都来支持他。科尔多瓦伯爵不愧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军事专家之一,他对各国的军事战术非常熟悉,而且也自认为找到了破解的办法,在战前动员会议上,他信心百倍,认为绝对会取胜。
他减少了骑兵队伍的数量,并且拉开了步兵队伍之间的间距,把军队的阵型变成了双线。这样骑兵和步兵活动起来更加敏捷,而面对布尔坦尼亚,玛格瑞塔和盟友们的骑兵不足,所以他把步兵穿插到骑兵中间。
虽然大多数人都认可了这个战术,可是还有一部分人并不认可这样的作战方式。白恩就是其中之一,他认为发动这种进攻型战术还是太冒险了。费尔南多-哈布斯国王只有一腔热血,但在这场战争中的开销太大了,即使比尔巴利同样开销如此惊人,但他们毕竟是在本土作战,而且比尔巴利的迪尼仕-阿维斯国王可以随便处理比尔巴利,但费尔南多-哈布斯国王则不行,毕竟他需要的是统一的王国,而不是内乱不堪的王国。
为了打消白恩这群人的疑虑,科尔多瓦伯爵告诉白恩,他认为如果被动的等待布尔坦尼亚的骑士进攻,那么只要有一场战斗失利,那么玛格瑞塔就再也没有胜利的把握。如果主动出击,旗开得胜的话,那么玛格瑞塔联军就能稳操胜券,因为布尔坦尼亚的骑士们毕竟在客场作战。
而如果失败了,玛格瑞塔联军还可以守住杜罗河河岸和奥格伯恩海岸,这样可以阻止敌人登陆,只要保住萨阿贡镇的港口,玛格瑞塔联军就可以在奥格伯恩领自由往来。而要保住萨阿贡镇,就得依靠海上舰队的封锁。所以,如果科尔多瓦伯爵的计划失败了,再回过头来执行守卫海岸线的计划也不晚。
不过为了执行科尔多瓦伯爵的计划,玛格瑞塔大军需要重新部署,除了留下大约一万兵力继续围城外,还留下了几支正规部队和作为主力的玛格瑞塔地方民兵团驻守在萨阿贡,防止比尔巴利城发动突然袭击。
而剩下的主力部队则前往进攻巴布沙城,争取夺取这一关键位置,如果可能的话,科尔多瓦还希望能夺取阿魁扎尔城,如果可以夺下阿魁扎尔城的话,有很大机会可以依靠那座城市的防御,把布尔坦尼亚的骑士拖在那里,不让他们更进一步。
巴布沙城虽然在不久之前遭受了血帆海盗的劫掠,但面对玛格瑞塔联军时仍然奋勇作战,直到弹尽粮绝才宣布投降,不过城中的指挥官提尔伯爵带着一部分拒绝投降的士兵逃走了。
在白恩看来,提尔伯爵性格刚强,也是一位极为出色的将领。他手下的士兵数量太少,无法赶走玛格瑞塔联军,于是他便想办法实施破坏,让玛格瑞塔联军占领这一地区变得没有意义。他先是在渡河口加筑防御工事,控制渡河口,同时避免与玛格瑞塔联军正面接触,龟缩在坚固的防御工事中。
这让玛格瑞塔联军非常头疼,不过白恩所率领的法塔林军队的‘坏习惯’解决了这件事。法塔林军队习惯于传播各种不切实际的谎言和真假难辨的消息。其中几条关于布尔坦尼亚或者诺瓦里诺人的军队将要来到这里,玛格瑞塔联军主力已经离开的消息让提尔伯爵为了与他的盟友会师,选择主动发动了一次突袭,希望为正在赶来的友军争取一点时间。
但令他失望的是,玛格瑞塔联军早有准备,击溃了他们的猛烈进攻,提尔伯爵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不光是他之前加筑的几座防御工事,还包括他的两个儿子的命。
当科尔多瓦伯爵解决了这个麻烦之后,准备继续前往阿魁扎尔城的时候,遭遇了马拉加-加纳利侯爵带领的残余部队。
加纳利侯爵详细描述了比尔巴利之前隐藏起来的那支部队,但更令人担忧的是,他宣城布尔坦尼亚的军队就在那支比尔巴利军队后面。这一点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除非有诸神的帮助,否则即使通过海上运输,布尔坦尼亚的骑士也不可能这么快的到达这里。
不过科尔多瓦伯爵带着联军的其他指挥官登上一座山顶,通过望远镜确认这点并且大致估算出布尔坦尼亚军队的大概人数后,他立刻下令要求所有的军队马上调头返回比尔巴利城外的大营。
白恩同样通过望远镜看到了那支大军,甚至优于魔法的原因,他看的更加的清楚。那是一只数量庞大并且装备精良到令人恐惧的队伍。至少有超过四分之一的人都是真正的骑士,白恩非常怀疑科尔多瓦伯爵的那个战术在面对敌人拥有如此数量的骑士,而不是骑兵的时候,是否还能起到作用。
不过这些甚至都不是白恩应该考虑的事情,科尔多瓦伯爵不光率领玛格瑞塔的联军主力调头返回,还给所有在外的军队写信,要求他们立刻返回杜罗河出海口处的联军大营。
如果仅仅如此的话,白恩只能说科尔多瓦伯爵足够谨慎,并且愿意正视对手。但当科尔多瓦伯爵开始给后方的迪亚曼特瑞城,穆罗斯港,维林镇,甚至塞夫雷罗斯城,拉维拉要塞写信要求增兵时,白恩的确开始担心了。
“科尔多瓦伯爵似乎打算把玛格瑞塔,鲁恩,奥格伯恩和坎托尼亚所有的兵力和舰船都调集到这里来。”白恩一边朝着营帐走去,一边对着他身边的夜枭说道。
“没那么夸张,”夜枭安慰道,“不过他确实在调集手上的所有的兵力。看来他打算孤注一掷地在比尔巴利城外决战。”
“我讨厌战争,”白恩突然说道,“尤其是这种规模的战争。”
“因为我们在这种战场上无能为力吗?”夜枭转过头看着白恩问道。
“没错。”白恩恨恨地回答道。
第四百三十章 查理
当查理跨过费伍德森林的门槛时,一阵与寒冷无关的寒颤传遍了他的全身。空气立刻变得不一样了,清新爽口,就像隆冬的早晨,但是气温明显下降。刺骨的寒意充满了他的肺,带来了浓郁的森林气息,混合着泥土、雨水、腐烂的树叶和其他难以辨认但并不令人不快的气味。他的呼吸使空气变得模糊。一层低低的薄雾缠绕在扭曲的树根上。
光明在查理视野的边缘闪烁着,一些他看不到的东西在灌木丛中沙沙作响。听到头顶上的树枝上传来扑腾的响声,还有一堆树枝、枯叶和纷飞的雪花落在他的周围,但他还没来得及找到源头。
高大的橡树挺立着,它们的树干参差不齐,年事已高,四肢长满了青苔。星星在头顶上忽明忽暗,被纵横交错的枯枝树冠遮住了。上面没有明显的新叶或新芽;这里似乎还是冬天。
在渐浓的暮色中,森林被涂成了单色,仿佛所有的色彩和生命都在冬天的几个月里被吸干了。没有叶子的树是坚硬的石头的颜色,蕨类植物像毯子一样闪着银光,仿佛它们的叶子浸在熔化的金属里。那是一个寒冷而美丽的王国,阴森,寂静无声。
那头白牡鹿在近处等着他,巨大的身躯被低低的雾遮住了一半。它坚定地注视着他,直到确信查理跟在后面,它才转过身,领着他朝森林深处走去。
当这个生物毫不费力地穿过树林时,查理被岩石和树根绊了一下,树枝抓着他的脸,抓着他的头发。仿佛森林故意使他的前进变得困难,阻碍了他的每一步。尽管他不相信这个想法是愚蠢的,但他的脚被一团树根缠住了,树根像陷阱一样缠住了他的腿。他诅咒一声跪倒在地。他以为听到了附近孩子们尖厉的笑声,但那笑声转瞬间就消失了,可能只是一阵风的恶作剧。
灌木丛中闪烁的金属光芒吸引了他的目光。为了看得更清楚些,他把蕨类植物分开,把自己从抓紧的树根上挣脱出来。
一具尸体盘绕在一棵大橡树下。它似乎在慢慢地把它拖到地下,好像把它整个吞了下去,然而,即使是被落叶和残枝半埋着的查理也看得很清楚,他认出了这是布尔坦尼亚的一位骑士。
骑士已经死了很久了,他的盔甲已经生锈,沾满了泥土。虽然他的头皮和下巴上还缠着一簇乱蓬蓬的红头发,但他的头骨上已经没有一点肉了。
一支细长的箭从他的左眼窝里伸出来。
查理一只手抓住剑柄,扫视着这片区域是否有危险。银色的月光透过树冠照射下来,给森林增添了梦幻般的色彩。影子在他周围跳舞,树木发出吱吱嘎嘎的响声,像海上的船只,虽然没有风吹动它们的树枝。
简而言之,他考虑把尸体挖出来,以便给它一个合适的葬礼,因为布尔坦尼亚的骑士死后不应该受到这样的羞辱。不过他最终还是有些不情愿地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那棵树的根被紧紧地缠绕着,它不愿意轻易放弃它们的战利品。他做了一个简短的祷告,希望骑士的精神能进入莫尔的庄园。
国王回到了他来时的那条路,查理期待着看见路石标记着费伍德森林的边界和远处的开阔地带。毕竟,他冒险进入森林的距离还不到二十码。他身后的路现在看来和前面的路一样不可捉摸。
“以那位女士的名义发誓!”
他当场转过身来,怀疑自己不知怎么搞的就失去了方向。森林向四面八方伸展开来,黑暗,幽闭,恐怖。它的边缘不见了。查理皱起眉头。他认不出一棵看起来很熟悉的树或一块石头,也没有任何线索能告诉他回去的路。
白鹿也不见了。查理抑制住自己不断加剧的不安情绪,用剑在地面上划出一道大弧线,但随即便找不到它的踪迹。它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它一直只是一个幻影。
查理回想起那些关于费伍德森林在其疆界内引诱粗心大意的人的故事,以及不可避免地等待着他们的残酷命运,诅咒自己是个傻瓜。他曾经那么肯定这是那位女士的意志,所以就跟着那只高贵的生物走了。但是现在,随着夜幕降临,他一个人在费伍德森林里迷了路,就不那么肯定了。
查理再次转过身来。心想也许这只是光的一个把戏,没准他随时都会跌跌撞撞地走出森林。
他走得越远,树林就越茂密,越压抑,越令人窒息,几分钟后他就知道这不是回去的路。天也越来越冷了,地上孤立的一片片雪花变成了一层越来越厚的雪,在他的靴子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面对这个不自然的冬天,查理又折回原路,打算回到死去骑士的尸体旁,另寻他法。
谢天谢地,当他往回走的时候,雪变薄了。但仍然没有迹象表明他以前曾走过这条路。
查理是一个老练的猎人和追踪者,他年轻的时候长期生活在布尔坦尼亚的荒野里。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能够自力更生,感到舒适,对自己的能力充满信心。但在费伍德森林这个幽暗的国度里,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迷失在森林里的孩子,脆弱而又不确定该走哪条路。
通常,他的方向感是无可挑剔的,但现在也离他而去了,不过他相信自己的直觉,知道这不是他自己的失误,而是有什么东西在积极地使他迷失方向。仿佛森林本身就在密谋扰乱他的感官似的。
他爬过一根半埋的圆木,但前面的路被一团密密麻麻的树枝挡住了。他转过身来,打算走另一条路。
可遗憾的是,他刚翻过的那根圆木不见了。就连他的脚印也不见了,而他身后的雪地却是崭新的。
“这真是疯狂的行为。”
这时他听见他背后有窃笑的声音,就急忙转身寻找。森林里一片寂静,什么也没有。
自然的寂静像裹尸布一样降临,令人压抑而又无所不包。
在矮树丛里,在头顶的树冠上,没有一点动静,仿佛时间本身被冻结了。没有一丝微风,甚至连一丝涟漪都没有,也无法打破这种幻觉。空气中充满了紧张感。那是一场猛烈的暴风雨爆发之前的虚假的平静。
查理虽然沉默不语,但还是拔出了剑。
他强迫自己均匀地呼吸,消除心中的疑虑,消除四肢的紧张。不管他愿不愿意,也不管即将到来的一切将会发生什么,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让自己毫不焦虑、毫不犹豫地面对它。
在过去的几十年里,他在北方大地的暴风雪中与笨重的巨魔搏斗,在阿朗松的森林中追踪并杀死了令人恐惧的食人巨龙。他曾被苍白、失明的食人魔追捕过,它和他一起穿过哀伤山脉下的迷宫,然后他获得了最终的胜利,并爬了出来。他还杀过好几次一只不肯死去的巨大的双足飞龙。最后,他还踏上过阿基坦的梦魇之地,与不安的亡灵战斗。他也曾面对的是他自己的兄弟,被扭曲成一个可恨的不死生物,但他并没有动摇,直到把他送到莫尔的庄园。
在这个混乱的世界里,他确实经历过地狱之旅,同样也回到过燃烧的天堂,他仍然心有余悸。但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能真正使他失去勇气。
他转过身来,扫视着一个什么东西,那东西弄得他脖子后面的头发都竖起来了。
一个一动不动的人影沐浴在月光下注视着他。
这是一个骑士,包裹在古代设计的华丽板甲中。它一动不动地站在一块露出地面的岩石上,上面覆盖着雪和蕨类植物。那高大的身影被饱经风霜的岩石和雪染成银白色,要不是它的眼睛发出不自然的光芒,在头盔的黑暗中冷冷地燃烧着,查理可能会把它误认为是一座雕像。
查理的心开始怦怦直跳。
是光明使者。
第四百三十一章 瑞恩
“我要死了,不是吗?”瑞恩紧张兮兮地自问道,他没指望有人回答他。
不过瑞恩身旁一位看上去饱经风霜的法师转过身来打量着他。这位法师蓄着剪短的大胡子。在脸的两侧,黑色的头发往后梳起,扎在脑后。
“我要死了,”瑞恩想着,下意识地重复了自己的问题,或者说答案,双手不自觉地紧握着他的法杖法杖上沾满了汗水。“我要死了。哦,诸神啊。我要死了……”
“你多大了,孩子?”那个长相老成的法师开口问道。瑞恩不记得那个人的名字了。当你看着其他军队在布满岩石的战场上排列成阵,你很难回忆起任何事情。他们的阵型看起来很正规。整洁、有条理。前面是短矛,后面是长矛和标枪,两边是弓箭手。黑色的长矛兵们穿着一样的装备:皮背心和及膝短护甲裙,配上一顶简单的钢帽和一副配套的胸甲。
在对面,许多的骑士都有全套的盔甲。他们跨坐在马背上,他们的侍从们簇拥在他们周围,胸前的护甲闪耀着银白色和深绿色。
他们中间有魔法师吗?瑞恩下意识地自问道。公正的查理国王肯定不是一个魔法师。那么他手下的人呢?如果瑞恩必须和其中一个战斗呢?普通人根本杀不了魔法师。这种事发生得如此之少,以至于现在每一件事都成了传奇。但是如果对方也有魔法师,自己这种刚刚从学院毕业的法师真的可以对付的了吗?
即使对面没有魔法师,那么自己应该怎么对付骑士呢?施法者学院里教过自己面对一名骑士时应该先处理掉他的马,然后和没有马的骑士保持距离。但这里不一样,这里有成百上千的骑士,他怎么去处理对方的马?
很快他曾经训练的内容真的就要面对了,他越来越害怕地想。这可不是军营里的演习。这不是在野外挥舞法杖训练。这是真实的。面对这一事实他的心像受惊的动物一样在胸膛里狂跳,他的双腿不稳瑞恩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个懦夫。他不应该离开他的牛群!他不应该去上学!他不应该
“孩子?”那个法师坚定地问道。“你多大了?”
“十五,先生。”
“十五岁就从施法者学院毕业了吗?那么你一定很有天赋。”那个法师淡淡地说道,接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瑞恩,先生。”
这个有着浓密胡子的男人点点头。“我叫莫里斯。”
“莫里斯。”瑞恩重复了一遍,仍然盯着另一支军队。这里有这么多的骑士!还有成千上万的人。“我要死了,是不是?”
“是的,如果你再废话,你马上就会死在这里,被我打爆脑袋!”莫里斯身边一位穿着黑袍的法师转过头对着瑞恩威胁道,说完他又转过头去跟其他人继续他们之前的谈话。
“不,并不会。”莫里斯再次开口安慰道,他的声音粗哑,但不知怎的,这让人感到安慰。“你会没事的。保持头脑清醒。留在队里。”
“可我才刚刚受过三个月的训练!”瑞恩小声地发誓说,他能听到敌人盔甲或盾牌发出的微弱叮当声。“我几乎拿不住这跟法杖!诸神啊,我要死了。我不能”
“孩子,”莫里斯打断了她的话,语气柔和而坚定。他举起一只手,放在瑞恩的肩上。莫里斯的法杖的顶端反射出亮光。“你会没事的。”
“你怎么知道?”这不是疑问,而是一种恳求。
“因为,小伙子。你是法塔林协会法师团的一员。”附近的其他法师点头表示同意。
在他们身后,一波又一波的士兵排着队成千上万。瑞恩就在前面,和法塔林协会的大约三百人的队伍在一起。为什么瑞恩在最后一刻被换到了一个新的队伍?这与阵营政治有关。
为什么这支法师队伍会出现在伤亡人数最多的前线?瑞恩再次自问道。这时一小团可怕的黑色粘稠物开始爬出地面,聚集在他的脚边。在极度恐慌的一瞬间,他几乎扔掉了法杖,慌忙地想要逃走。但莫里斯的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肩膀。看着莫里斯自信的双眼,瑞恩犹豫了。
“我们列队之前你尿过尿吗?”莫里斯问道。
“我没有时间”瑞恩下意识地回答道。
“那么在这里解决吧。”
“在这里?”
“是的,”莫里斯肯定地点点头。
“为”瑞恩还没问完就被莫里斯打断。
“如果你不这样做,你就会在战斗中让它跑到你的腿上,分散你的注意力,甚至可能杀死你。所以,现在赶紧做这件事。”
瑞恩感到很不好意思,尴尬地把他的法杖递给莫里斯,自己转过身在石头上解决这个问题。当他完成时,他偷偷瞥了一眼旁边的人。法塔林法师团的法师们没有一个笑他。他们站得很稳,一些人跟瑞恩一样手上拿着法杖,甚至还有的人腰上插着长剑,背上背着投矛。
对面的敌军几乎就要完成列阵了。这两股力量之间的空白地带是平坦的岩石地,光秃秃的,显得非常平坦光滑,只有偶尔的岩芽会断裂。它会成为一个很好的牧场。温暖的风吹在瑞恩的脸上,带着昨晚暴风雨的浓重气味。
“莫里斯!”那个穿着一身黑袍的人转过头喊道。
他从队伍中走过来,手里拿着一把短火枪,枪柄上绑着一层鲨鱼皮。当他迎着一个新来的人走去的时候,他把那柄火枪重新插回腰间。
新来的是个也许比瑞恩大二十岁或者三十岁的男人,主要是他两鬓的白发让瑞恩拿不定注意。他穿着厚厚的护胸铠甲,对开的长风衣,但他比莫里斯还要高几个手指。
瑞恩周围的十几个人顿时立正,举起法杖或者长剑向他敬礼。这是受到风之祝福夜枭吗?瑞恩疑惑地想。
“莫里斯,你们这里会有几个新成员,”夜枭先抬头对莫里斯说道。他的声音很重。“我需要你……
“他们不久前才刚刚找到这里,先生。”莫里斯笑着说。“我已经让他们准备好了。”
“干得好,”夜枭说。“我花了不少钱才把他们弄过来。里面有一个孩子很有天赋,如果可能的话,看紧他,别让他轻易死掉了。”
“是的,先生。”莫里斯点点头回到道。
什么?瑞恩想到,为什么会有付钱找我来这里,很有天赋的孩子是在说我吗?
第四百三十二章 白恩
冷峭的冬季可能终于迎来了春天。晚上仍冷,但已经不会令人不舒服。白恩站在比尔巴利城南方的碎石地上,望着东方的平原。
在经历过失败,背叛跟之后的拯救后,白恩一直觉得自己很紧张。自由,用鲜血和暴力换来的自由。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他这么久以来的生活告诉他,要小心这是陷阱。
他双手背在身后,夜枭站在他的身边,身后是法塔林法师团的几位法师。
“你们觉得这个战场怎么样?”白恩问道。他附近的几个法师举起手挡住阳光,扫视着岩石。
“就在最右边两块巨石旁边怎么样?”莫里斯问道。
夜枭摇摇头。“地面不太平。”
“好吧。那边的小山怎么样?距离足够远,可以避免第一次冲锋,但距离也足够近,不需要我们走得太远。”白恩指着远处的一座土丘问道。
夜枭点点头,“看起来不错”。
“不错代表的是,那里可以让我们在战场上活下来。还是代表反正我们都要死了,那边没准能给我们留个全尸?”白恩头也没回的问道。
“我们不会死,至少不会是今天。”夜枭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答复。“布尔坦尼亚的骑士刚刚到来,还只是他们的前锋部队而已。如果是我,我一定会等待后面的大部队到来再决战。”
“在这种平原上,布尔坦尼亚的前锋抵得上十倍的人数。”白恩并不认可夜枭的话。
“是的,但是那也只是人数将将持平而已,科尔多瓦伯爵调集了几乎所有他能调集到的兵力。”夜枭转过头望着己方的阵容,用目光大概扫视了一下出战的军队,然后继续说道。“他今天只布置了一部分兵力,如果他不是打算利用兵力优势的话,他不会调集那么多士兵的。”
“所以,今天只是试探进攻吗?”白恩仍然不太相信这点。
“试探,互相先交一下手,了解一下敌人的情况,习惯,包括士兵的战斗力等等。”夜枭再次转过身来,踮起脚尖望着敌人的军阵。“应该只是小规模的冲突,目的是熟悉双方的特点,毕竟玛格瑞塔从未跟布尔坦尼亚作战,至少作为敌人来说没有。”
“好吧,也就是说把我们放在这里,是打算给对面一个惊喜?”白恩皱起眉头思考道。“我们的法师如果运气好的话,没准可以一口气干掉对方几百人。不过这对这场战争来说似乎无关紧要。而且上来就暴露我们是否明智?”
“我们的法师在决战中很危险,”夜枭踩了踩地面,判断地面的坚实程度。“决战开始后,我们很难在其中作出改变,不管是进攻还是逃跑,都会面对无数的敌人。当敌人发现我们法师团的能力后,很可能会调集重兵进攻我们,到时候法师团很难有人活下来。”
“所以现在这种情况反而是最好的?我们可以在对方不了解法师团的时候对他们迎头痛击,也不用担心有太多的敌人来围剿我们。”白恩点点头,明白了夜枭的意思。“在这种互相试探的时期,即使对方尝试作出改变,我们也可以随着改变,就像下棋一样。”
“是的,”夜枭笑着回答说,“不过你还要注意其他方面。”
“什么方面?”
“人心和政治方面。”
“我们吗?”白恩转头看了看法师团的法师成员们,没想到有什么需要特别关注的问题。
“我们的盟友。”夜枭严肃了起来,认真地说道。
“盟友……”白恩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接着说道。“你在担心如果我们做的太好或者太差都会在决战的时候被送到这种位置吗?”
“如果你手上有一张好牌,你会怎么做?”夜枭反问道。
“物尽其用吧。”白恩不确定道。
夜枭没有回答,两人陷入了沉默之中。
“我能信任你吗?”经过短暂的沉默,夜枭开口低声问道。
“当然,”白恩回答道,“你忘了我是个好人?”说完白恩自己笑了起来。
夜枭并没有笑,他对自己将要做的事情感到不安,因此让他烦躁。战士不应该去担心他攻击谁,或者用什么方法,战场上唯一的规则就是生存。
当然,生存之外还有忠诚。不管是对自己的还是对别人的。就像他有时候会让不构成威胁的人活下来,或者去拯救需要保护的年轻士兵。而且……
而且他向来不擅长去做战士需要做的事情。
“一个人能靠杀人来保护别人吗?这时自我矛盾吗?”夜枭抬起头,注视着白恩的双眼问道。
“我……我不知道。”白恩对这个突然提出的问题下意识地回答道。
“风在战场上很奇怪,绕着我转。之后,它又离开了。”夜枭似乎并不在意白恩的回答,继续自言自语道。“杀戮,让我痛苦。但我必须去做。可是我真正想的却是离开。”
“我不相信以杀止杀那一套,”白恩说道,“不过我认为这种事应该有一个行为标准。”
“布尔坦尼亚人……”夜枭顿了顿,“布尔坦尼亚的骑士们,他们有一套行为标准,或者叫行事准则,骑士法典什么的。根据他们的规则,即使为了伟大的目标,也不应该不择手段。”
“你想讨论战争还是讨论道德?”白恩被夜枭的话搞糊涂了。
“有什么区别吗?”夜枭反问道。
“事实上,区别很大,”白恩解释道。“在我看来,道德作为自我约束,终归会不断提升,哪怕你不愿意,我们所在的社会也会这么做。”
“而战争,”白恩犹豫了一下,继续补充道。“战争就很简单,首要的是取得胜利,次要的是尽可能的减少战争结束后需要承担的后续责任。”
夜枭听完笑着摇了摇头,他来到白恩身边,把他的那柄名叫‘风魄’的长剑夹在腋下,就算身上没穿着全身铠甲,夜枭仍然浑身充满了英武气息。事实上,他没穿全身铠甲的身姿更令人叹服。壮硕的肌肉表示他的力量不只是来自于魔法,整洁笔挺的制服代表他明白当领袖看起来像个领袖时,更能够激励其他人。当然,在白恩看来,服饰整洁这件事只不过代表了他结婚了。
“很抱歉要你跟我聊这些,我知道今天会很漫长。”夜枭说道。
“我想我也不会有更好的事可做。”白恩回道,“你的人呢?都安顿好了?”
夜枭沉吟了一声,似乎了解白恩的意思。“是的,安顿的很好,谢谢。”
“那你会怎么做?”白恩继续问道。
“我还没有决定。”夜枭皱起眉,“我跟科尔多瓦伯爵谈过,我还要跟我的军官们谈谈。”
“你不应该跟他们‘谈谈’,而是应该对他们下达命令,像一个领袖一样掌控局面。”白恩叹了口气,“你不需要关注他们的想法,你只需要催促他们做事。”
“我明白了,”夜枭和白恩四目相望,“我有个提议。玛格瑞塔国王和科尔多瓦伯爵同意了,我要开始进行一件非常,非常危险的事情,一件没准会让所有人都不满的事情。”
“我不知道该恭喜你,还是应该让你找其他人去做这件事。”白恩皱着眉头说道。
夜枭露出淡淡的笑容,“这件事只能我来做。不过我可以信任的人不多,所以我需要有人来保护……我和我的家人我要你跟你的人来做这件事。”
“你需要一群法师当护卫?”
“最好的护卫不是吗?”夜枭仍然保持着微笑,“我需要你到时候帮我一把就够了。”
“我会做到的,”白恩点点头认真地承诺道。
“我知道,”夜枭拿出他的长剑,把剑拔出剑鞘。然后把剑鞘递给了白恩。“帮我拿着它好吗?等战争结束之后再还给我。”
白恩不知道夜枭为什么要把剑鞘留给自己,不过他还是点点头,接过了‘风魄’的剑鞘。这只剑鞘看上去非常普通,除了非常坚固外,似乎没有任何特点。
第四百三十三章 瑞恩
“你们听到了吗?”莫里斯喊道。
法师们把法杖举得高高的作为回应。
夜枭对莫里斯说:“留意一下新来的男孩,莫里斯。别让他死掉了。”
“当然,”莫里斯笑着说。
微笑!这个男人怎么能笑呢?敌军正在吹响号角了。这是否意味着他们已经准备好了?尽管瑞恩刚刚方便过,但他还是感到有一丝液体顺着腿往下流。
“保持镇定,”夜枭说道,然后快步走到最前一排,和旁边的一名指挥官白恩交谈。在瑞恩和其他人的后面,还有几十个队伍在不断壮大。两边的弓箭手准备开火。
“别担心,孩子,”莫里斯说。“我们不会有事的。‘风之子’夜枭大人的运气一向很好。”
瑞恩另一边的法师点点头。他是一个身材瘦长,有着一头红头发,从南方大陆来到法塔林学习的年轻人,皮肤比所有人还要黑。瑞恩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在法塔林的军队里战斗?
“他说的没错。夜枭大人,他很幸运,没错。我们只失去了……好吧,我们上一场战斗中只失去了一个人?”
“可确实有人死了,”瑞恩说道。
莫里斯耸耸肩。“人们总是会死的。我们的队伍死得最少。你会明白这点代表了什么的。”
白恩和夜枭谈完了话,然后慢跑回到他的队伍中心。他手里拿着一支短火枪单手拿着短枪,另一只手拿着长鞭。
“准备好,伙计们!”莫里斯叫道。与其他队伍的指挥官不同的是,并没有跟其他人排成一排,也没有站在队伍中间或者队伍的后面,而是站在整支队伍的前面。
瑞恩周围的人激动地拖着脚步。这声音在法塔林的军队中不断地重复着,寂静被这话语急切取代了。数百只脚不断地移动,剑鞘拍打着,扣环叮当作响。夜枭一动不动,盯着另一支军队。“稳住,伙计们。”
后面,一个神色轻松的传令军官骑着马走过来,对着法塔林的军队大声喊道。“准备战斗!陛下要他们的血,伙计们。战斗,杀光他们!”
“稳住。”那人走过去后,夜枭又说着法塔林的队伍说了一遍。
“准备好跑,”莫里斯对瑞恩说。
“跑?但是我们在军营的训练说我们要成列队行进!确保我们留在队伍中自己的位置上!”
“当然,”莫里斯说。“但是大多数人没有受过比你更多的训练。那些战斗力更强的人最终被派往前方的平原与布尔坦尼亚人作战。夜枭大人想让我们保持良好的状态去那里,为法……玛格瑞塔国王而战。”莫里斯对其他法师点了点头。“如果留在这里,这里的大多数人会在第一波冲击下掉队,自顾自的到处乱跑或者进行攻击。法师团没有足够的指挥官让所有人都保持队形。所以跟我们一起跑吧。”
“我应该把盾牌拿出来吗?”在法塔林的队伍周围和后面,其他队伍正在解开盾牌。但是法塔林队伍中即使那些带盾牌的法师,也把盾牌留在了他们的背上。
莫里斯还没来得及回答,身后就响起了号角。
“跑!”莫里斯喊道。
瑞恩没有太多选择。整个军队开始在靴子踏地的喧闹声中前进。正如夜枭所预测的那样,平稳的行军没有持续多久。一些人开始大喊大叫,其他人也跟着吼了起来。夜枭在前面负责带领队伍的前进方向,白恩则在后方大喊着不让人脱离队伍。
其他队伍的指挥官则大声吼着让士兵上前杀敌,之前所有队伍排列出来的阵型瞬间分解。其他队伍开始全速朝最前方狂奔。
事情一发生,法塔林的队伍也开始加速,全速冲到前面。瑞恩慌忙跟上,惊慌失措。地面并不像看上去那么光滑,他差点被隐藏的岩块中的藤蔓绊倒。
莫里斯拉了他一把,才让他好不容易站稳了身子,然后他挺直身子继续往前走,一只手拿着法杖,今天早上才发给他的盾牌拍打着他的背。远处的军队也在行动,他们的士兵冲下战场。没有任何战斗阵型的影子,也没有一丝小心翼翼的维持队形的样子。这和训练声称的完全不一样。
瑞恩甚至不知道敌人都有谁。一个国王正在侵占另一位国王的领地这位国王的后台却是布尔坦尼亚国王。这是一场边境冲突?还是一场统一战争?瑞恩认为,既然对方是另一个伊斯塔尼亚的国王,他们为什么要互斗?
敌人有很多弓箭手。当第一波箭射向空中时,瑞恩的恐慌达到了顶峰。他又差点绊了一跤,急着想拿出盾牌。但莫里斯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拽到前面。
数百支箭划破了天空,使太阳变暗。它们弯弯曲曲地掉了下去,像雪花一样落在猎物身上。鲁恩公爵的士兵举起盾牌。但法塔林的队伍却不是这样。他们中大部分人并没有盾牌。
瑞恩发出尖叫,下意识地认为自己就要死了。
但箭雨却射入在他后面的鲁恩人的队伍中。瑞恩边跑边回头看,箭全部落在他身后。鲁恩的士兵尖叫着,箭矢撞在盾牌上折断碎裂,只有几支散乱的箭落在前排附近。
“为什么?”瑞恩冲着莫里斯喊道。“你怎么知道的?”
“任何脑子正常的指挥官都会让他们的箭射到敌人最密集的地方,”大个子的男人回答说。“在最有可能制造尸体的地方。”
处在前锋的几支队伍虽然没有举起盾牌,但大多数人笨拙地一边举着盾牌一边跑,担心那些根本射不到他们的箭矢。这拖慢了他们的速度,反而让他们冒着被后面的人踩死的危险。但瑞恩仍然想举起他的盾牌;没有它在箭雨下跑步的感觉很不对。
第二次射击凌空袭来,中箭的人们痛得尖叫起来。法塔林的队伍迅速向敌人冲去,其中几个法师停了下来,试图阻挡箭雨,却反而被敌人的弓箭手射死。瑞恩能听到白恩咒骂的吼叫声,不停地驱赶法师们往前冲。
瑞恩还能听到敌军士兵的吼叫声,几乎快要能辨认出一个个面孔。突然,法塔林的队伍停了下来,聚集成了一个紧密的防御圈。他们到达了夜枭和白恩早先选择的带有一个小斜坡的土丘。
莫里斯抓住了瑞恩,把他推到了队形的正中央。法塔林的法师们举起法杖,在敌人逼近时开始构筑临时法阵。冲锋的敌人没有谨慎地摆出阵型;他们也没有讲究什么把长矛排在后面,把短枪排在前面的规矩。他们都朝着土丘跑来,疯狂地叫喊着。
瑞恩慌忙解开背上的盾牌,想用它为自己提供一点可怜的防护。号角声在空中鸣响,不远处的各个队伍开始互相厮杀。一群敌军长矛兵冲向法塔林的队伍,也许是觊觎他们所在的高地。这二百多名进攻者有一定的凝聚力,尽管他们的队形不像法塔林的队伍那么紧凑。
敌人似乎下定决心要用激情来弥补这些不够严谨的地方;他们愤怒地咆哮和尖叫,大叫着冲向法塔林的防线。法塔林的队伍严阵以待,瑞恩站在防御圈的中心,好像所有人都在保卫着自己,就好像他是一盏明灯,他们是他的亲兵护卫。
而当这两支部队遭遇时,并没有想象中金属撞击木头的声音,长矛和盾牌猛烈地撞击在一起声响。就在瑞恩害怕地往圆圈中心缩去的时候。包括莫里斯的几位法师联手施展了一个魔法,巨大的火焰旋风在阵前爆发出来,沿着敌人冲过来的方向移动。
敌人的队伍在眨眼之间就完了。敌军撤退了,留下近百人死在石头上。法塔林的队伍没有损失任何人。他们保持着偏向敌人的防御队形,虽有一名男子退了一步,用绷带包扎大腿伤口。其余的人围上来填补了空缺。那个受伤的人身材魁梧,四肢粗壮,使用的武器是一根厚重的像狼牙棒一样的法杖;他口中咒骂着,但伤口看起来并不严重。他很快就站起来了,但没有回到他原来的地方。相反,他移到了防御队形的一端,一个更安全的地方。
第四百三十四章 瑞恩
战场一片混乱。这两支军队不分彼此地混在一起;空中回荡着武器敲击在一起的铿锵声、骨头碎裂的嘎吱声、还有士兵尖叫哀鸣的声音,这些声音混合在空气中翻腾不休。许多队伍已经亏不成型,队员们从一个地方赶到另一个地方。他们像猎人一样行动,三四人一组寻找落单的个体,然后残忍地扑向他们。
法塔林的队伍坚守阵地,只与靠得太近的敌军交战。这真的是一场战斗吗?瑞恩在学院的训练要求他与其他人排成一排,肩并肩地站在一起。不是这种混在一起的疯狂械斗,更不是这种只有残酷暴力的混乱场面。为什么没有人选择保持队形?
真正的士兵都去哪里了,瑞恩心想。没有真正的士兵在这片破碎的平原上展开了一场真正的战斗。难怪夜枭想让法塔林的队伍到这里。
法杖在四周闪光,射出各种有着绚丽光彩的魔法;尽管胸甲和制服上有标志,盾牌上有彩色油彩漆出的徽记,但还是很难分辨敌友。战场被分成数百个小块,就像上千场不同的战争同时发生。
夜枭开始把周围他能找到的友军拉入法塔林队伍的防御圈范围内,他找了半队长矛兵,他们的指挥官很快便把队伍列阵在法塔林队伍的最外围。他还找到了一部分持盾的剑手,他们的指挥官不知所踪,临时负责的人原本准备把人带出战场,不过被夜枭留了下来。
在最初的几次交换之后,莫里斯抓住瑞恩的肩膀,把他放在防御阵型的最里面。然而,瑞恩毫无用处。当法塔林的队伍遭遇敌军小队时,他所有训练的记忆都从他脑子里跑掉了。他费尽全力才让自己留在这里,向外举着他的法杖,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有威胁的样子。
在最初一个小时的大部分时间里,法塔林的小队都在坚守着他们的小山丘,像一个团队一样并肩作战。夜枭经常离开他在前锋的位置,东奔西跑,用他的长剑以一种奇怪的节奏敲打着他的盾牌。
这些都是信号,当站在队伍中间的指挥官白恩根据盾牌发出的声响改变阵型时,瑞恩意识到了这一点。在濒死者的尖叫声和成千上万人的呼喊声中,几乎听不到一个人的声音。但是夜枭敲击在他手中盾牌镶嵌的金属板上的长剑发出的尖锐的铿锵声是清晰的。每次他们改变队形时,莫里斯都会抓着瑞恩的肩膀,帮他转到应该面对的方向。
法塔林的队伍没有追击敌人逃跑的士兵。他们仍然处于守势。法塔林的队伍中有几个人受伤,但没有一个人倒下。他们的人数让敌人规模较小的团队不敢接近,较大的敌军如果没被魔法消灭掉的话,则会在交火后果断撤退,寻找更容易对付的敌人。
似乎战斗会就这样一直持续下去,然而,最终还是出现了改变。夜枭转过身,用敏锐的眼睛注视着战场上的变化。他举起长剑,以一种他从未用过的快节奏拍着盾牌。莫里斯抓住瑞恩的胳膊,把他从小山上拉开。瑞恩不明白为什么现在就弃守这里呢?
就在这时,玛格瑞塔联军进入战场的大部队开始撤退,收到命令的士兵们四散奔逃。瑞恩没有意识到这一地区的战斗对自己这一方来说是多么糟糕。当法塔林的队伍撤退时,他们经过了许多受伤和濒临死亡的人,瑞恩不自觉地开始感到恶心。许多士兵们被开膛破肚,内脏外溢。
不过他没有时间恐惧,撤退很快变成了狂乱奔逃的溃败。莫里斯抓着瑞恩,白恩咒骂着,夜枭则再次敲打着他的盾牌。法塔林的队伍改变了方向,向东行进。在那里,瑞恩看到了一大群比尔巴利的士兵。
但是敌人已经看到玛格瑞塔联军的战线被打破了,这使他们变得勇敢。他们成群结队地向前冲去,就像猎食野兽的猎狗。法塔林的队伍还没走过死伤交加的战场的一半,一大群敌军士兵就截住了他们。夜枭不情愿地再次敲打着他的盾牌,白恩则高喊让队伍放缓速度。
瑞恩感到他的心跳得越来越快。附近,一小队鲁恩的士兵被杀;男人们跌跌撞撞地摔倒在地,尖叫着,试图逃跑。敌人像用竹签一般地用长枪刺向地上的人,将人杀死在地,就像杀掉一只虫子一样干脆。
法塔林的人在长矛和盾牌的碰撞中遇到了敌人。法师团所释放的魔法把尸体被推到四面八方,瑞恩则因为魔法,尸体,声音等等影响而分不清方向。在朋友和敌人、死亡和杀戮的混乱中,瑞恩变得不知所措。为什么有这么多人朝这么多方向跑!
他惊慌失措,急忙寻找安全的地方。附近的一群士兵穿着法塔林协会的制服。是法塔林的队伍。瑞恩向他们跑去,但当一些人转向他时,他惊恐地发现自己并没有认出他们。这不是法师团的那支队伍,而是一小群不熟悉的士兵,他们勉勉强强地维持了一个阵型。不过他们受了伤,也吓坏了,敌人一靠近,他们就四散奔逃。
瑞恩僵住了,汗流浃背地握着他的法杖。敌军向他直冲过来。他的本能驱使他逃跑,然而他看到太多落单的人被一一杀死的惨况。他必须站在原处!他必须面对他们!他不能跑,他不能
他大喊一声,抡起法杖砸向领头士兵。那人漫不经心地用他的盾牌把瑞恩的武器打到一边,然后用短枪刺进了瑞恩的大腿。疼痛的感觉很热,热得他腿上喷出的血相比之下都觉得冷了。瑞恩因为疼痛而喘着粗气。
那个士兵猛地把武器拔出。瑞恩跌跌撞撞地后退着,扔掉了他的法杖。他背后的盾牌在他倒在岩石地上时发出咣当一声,溅起别人的血。他的敌人高高地举起一支短枪,一个隐隐欲现的剪影映在荒凉的蓝天上,准备把它刺进瑞恩的心脏里。
然后他就来了。
风之子,被风祝福的男人。夜枭的长剑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在千钧一发之际把差点将瑞恩刺死的短矛震开。夜枭独自一人站在瑞恩面前,面对六名长矛兵。他没有退缩,毫无惧色。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