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真正的战争
白恩和安塔拉特姆站在海岬尽头,看着远方海绵上午后的太阳在一团暴雨云周围玩耍。那朵雨云刚到这边转了一圈,用冰冷的大雨把法塔林的军队浇了个透心凉,随后又重新跑回到海面上去了。
阿利坎特伯爵的小小队伍带了一个大大的尾巴。即使算上骑士侍从,侍从和步兵,伯爵的军队也不超过五百人,不过跟在他队伍后面驾着马车的商贩,带着面包炉的面包师傅,酒商,裁缝,铁匠,还有大量的妓女。
胖伯爵的队伍离法塔林的队伍不远,他的一些封臣还会骑着马跑来品尝一下法塔林协会为大军准备的各种补给,不过大部分都是来喝马铃薯酿造提纯的高度酒,这算是法塔林的特产了。
两支队伍都是从新鲁恩城出来后一路向西,在到达胖伯爵的封地前开始转向北行进。几天前大军已经离开了丘陵地带,进入了奥格伯恩公爵的领地。在昨天,大军接到了玛格瑞塔国王对其宣战的消息。
玛格瑞塔的大军已经围困了塞夫雷罗斯城,由于战争的突然性,贡萨洛将军认为那座城市准备不足,抵抗不了多久。便分出一队人前往瑟沃诺思镇,直接把那座处在深山的镇子也包围了。
等玛格瑞塔夺取了它们的控制权,从塞夫雷罗斯到维林堡之间的广阔平原就任凭玛格瑞塔的大军蹂躏了。
法塔林和鲁恩的军队则分别从胖伯爵的领地和新鲁恩城出发,一直往北,最终
在穆罗斯港汇合,这座港口是玛格瑞塔国王承诺给鲁恩公爵的新封地。
法塔林的军队在向北进行的大概一天的路程便遭遇了一个小村庄,只有简单的篱笆围墙。村民还不知道战争已经爆发就被大军全部俘虏了,除了几个试图逃跑的倒霉蛋,没有任何人员伤亡。
整个村子的谷物,牛羊和所有货物都被一扫而空。村子在被洗劫之后燃起烈焰,白恩不知道是谁放的火,派去严查的人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他只能把怀疑对象放在那些本性暴露无遗的哥布林身上。
至于理由则很简单,这些家伙在村民身上施刑,让他们不得不吐露把财宝藏在哪里实际上只不过因为哥布林的数量众多而产生的错觉,法塔林军队中的几乎所有人都在这么干。
白恩被掠夺的财务惊呆了,尤其考虑到这只不过是一个百来人的小村子。法塔林的军队要求士兵把‘找到’的财务上缴三分之一给自己的指挥官,而指挥官则会把三分之一的财产上缴给法塔林协会。
作为这次的指挥官,白恩计算着自己能分得多少。甚至都忘了安排人部署营地,实际上也没有什么必要。获得财物的士兵兴高采烈,直接把大半的财务花费在跟随在胖伯爵队伍后面的大尾巴上面。
没弄到财物的士兵则只能对俘虏发泄自己的怨气,如果不是法塔林的法师们严禁他们弄死俘虏,他们就不会用其他更废体力的方式了。
第二天出发的时候,每一个士兵都极为兴奋,期待着下一个敌人的出现。
不过领人失望的是,下一个村子只剩下尸体,被杀的牲畜,被刺穿的猫狗,还有孩子们残缺不全的小小尸体。
这个村子规模更大一点,没准有一百户人。如今半数房舍已经烧毁,或是正在燃烧。街巷间都是尸体,循着味道而来的苍蝇聚集在他们无神的双眼周围。
“佣兵干的。”骑马走在白恩身边的是阿利坎特伯爵,他出乎意料的平静。“不知道是谁的部队。”
“他们没收到统帅大人尽量留活口的命令吗?”白恩皱着眉头问道。
“不是命令,只是建议。”胖伯爵摇摇头,继续说道。“即使是命令,在没人监管的时候他们也不会遵守。”
白恩不再说话,骑着马继续往村里走去。
令人意外的是还有十来名佣兵竟然留在村里,他们围成一圈,讲着下流的笑话,每个人都被对方的玩笑逗乐了。
白恩曾经见过一支野猪群中的母猪,被一群发情期的公猪围住,它们不像是其他动物,互相撕咬打斗争夺最终的交配权,而是选择轮流上。
骑在马上的几人看得比其他人更清楚。战争是男人们的残酷游戏。不管法塔林协会还是黑塔法师,都绝不算正义人士,如果说他们是邪恶法师也不会有人反驳,但凡是都得有个限度。
就在白恩思考怎么动手的时候,一直箭从白恩背后飞出,射穿了一名佣兵的脑袋,顺便扎在了另一名佣兵的肋下。
“见鬼!”白恩喊道。“黑麋鹿!”
“该死的白痴!”安塔拉特姆朝着白恩咒骂道。“你是故意的!这下他们一个都不能跑掉。”
安塔拉特姆气氛白恩直接喊出了名字,这下就不可能放这些佣兵活着回去了。他拍马朝着佣兵冲去。紧跟着他的是白恩和迪恩。
在受伤佣兵刚发出叫喊声不就,黑麋鹿又射出一箭,把第一个试图逃跑的佣兵射翻在地。
令人惊讶的是阿利坎特伯爵,他胯下的战马飞一般的冲过法塔林的三位法师,一个人直接冲向了还剩十来人的佣兵队伍。他利落地拔剑,在一个冲锋内直接砍掉了两个佣兵的脑袋,顺便给另外一个佣兵胸口开了一个大大的血槽。
佣兵试图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前胸位置,却发现血飞快地喷洒出来。他知道自己活不了了,他用他带着深深怨恨的眼神盯着胖伯爵。
“没有人能得罪…”他用嘶哑地声音试图在自己人生的最后阶段告诉对方将会付出代价,可惜的是,老天爷也没能让他如愿。
佣兵们知道自己在劫难逃,所有人都开始反抗,可惜面对魔法和利剑,他们没能坚持太久。
当一切都尘埃落定,法塔林的法师和阿利坎特伯爵骑在马上对视,发现了一个尴尬的事情。如果留着阿利坎特伯爵,那么今天的事情就是一个威胁,屠杀友军绝对不是件小事。但杀掉阿利坎特伯爵则更加愚蠢。
所以,法塔林的法师们决定让坏事变好事,一同屠杀友军的罪名没准会让双方的合作关系更密切。阿利坎特伯爵在从法塔林法师们眼中确信自己不会死之后便把剑收回剑鞘,双方十分默契的都没有多说一句话。
第一百六十七章 新婚夫妻
午后的太阳落在了远处森林之后,夜枭带着自己的妻子莱昂诺尔顺着微微起伏的山势走过一片,空气变得凉快起来。他们没有说话,夜枭也不在乎,因为他的手紧紧的握着妻子柔软的小手,沉浸在两人之前的亲密接触中。
其实他俩不应该出来散步,而是洗一个澡,睡在一张温暖的大床上,夜枭想着。也许蜜月就应该是两人一直都不离开床。
在一棵桦树边上,他带领她走上了一条小路,通往他们的家。他看着她走在前面的狭窄小径上,不断地挥舞小手,试图驱赶草地中飞起的小虫儿。
夜枭其实并不愿意回家,也许有些渴望,因为他的妻子会跟他一起返回。不愿的原因则是那里有一样他保管的东西,一样他家族留给他的非常重要的东西。
那是一面旗帜,属于他曾经的家族,他无法使用其高贵名字的家族。那面旗帜中包裹的是一把长剑,或者说一柄一手半剑,通常背在身后。剑柄的末端有着一只鹰的头,剑锷部分则做成了鹰的翅膀形状,剑脊则带有风吹过湖面带起波纹形状的条纹。
这把剑有着自己的名字‘风魄’,传说剑中封印着风中精灵的灵魂。剑刃锋利无比,在夜枭小时候,有人告诉他,这把剑在他的祖辈手中斩杀了上千名敌人。
但是现在这两样都只是负担,夜枭不可能再使用他家族的名号,这把剑也永远不会被拔出。
夜枭有时候会突发奇想,这两样东西其实是一个贼,没准是自己的父亲,从某个贵族老爷家中偷出来的。然后在自己幼年的时候,欺骗自己说这两样东西其实是属于自己家族的。
山势变高了,森林前的草地也不再是翠绿色的了,而是一种更深的颜色。他们走着,他心里突然有一种不安在瘙痒。他轻轻地用拇指和食指捏住莱昂诺尔的衣袖,拉她转身。
“让我先走。”他轻轻的说。她看着他,让他走在前面,没有提问。在随后的时间里,他拔出长剑,慢下步伐,观察着地面,研究着靠近小径的每一根树枝。夜枭在离他的法师塔最后一道山梁的地方停了下来,蹲在一从蕨类植物旁边。
“有什么问题?”她问道。
“也许没事,”夜枭摇摇头,低声说道。“但是今天有东西来过这里。”
他捡起一颗被踩扁的松果,短暂的观察了一会儿,然后扔到了一遍。夜枭期望黑麋鹿或者任何一个黑塔法师在这里,他们都比自己的观察力更敏锐。
“你怎么知道?”
“小虫儿。”他看着山上。“路上那些烦人的小虫儿少了太多。有东西来吸引走了它们。”
“还有别人住在山上吗?”
“没有,可能是有矮人刚刚走过。但这条小路没有多少人会走。它是野兽们留下来的兽径。”
莱昂诺尔皱着眉,困惑的说:“从你走在前面,那些恼人的小虫儿就不多了。”
“那正是我说的,”他低声说道。“最开始的那段路一整天都没有东西走过,但到了刚才那里,虫子就少了很多。”
“怎么可能?怎么做到的?”莱昂诺尔有些紧张地问道。
“我不知道。”夜枭摇摇头。“要么它从那里的森林里穿出,然后沿着道路往上走,一条非常难走的路线。”
他凝视着她继续说道。“要么他从空中降落,我的法师塔就在山上,我们小心一点。”
一路上都太安静了,夜枭开始担心起来,没有松鼠,没有花栗鼠,没有飞鸟,没有任何动物,整个山脊都太安静了,白天慢慢的流逝了。但是夜枭不敢加快速度,他开始后悔带着自己的妻子出来散步。
当他看到自己法师塔的塔尖时,他放松了一些。但莱昂诺尔突然停止了脚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她轻抬起手臂,指着远处一个蹲伏在草丛中的影子。
夜枭把莱昂诺尔拉到自己身后,用自己宽阔高大的身躯遮挡在她和影子之间。
夜枭从未恐惧过战斗,但现在他发现自己的肩膀发疼,肌肉紧绷,呼吸短促,因为担心自己的妻子而变得紧张。他强迫自己放松,做了几个深呼吸,放开手臂,转动手腕,然后再次握紧自己的长剑。
那个影子开始轻轻地移动,随后朝着他飘过来。随着影子开始离开低伏的草丛,夜枭认出了他,一个曾经黑塔中的学徒,一个被黑夜教会带走的‘优等生’。
“凯文!”他高声喊着对方的名字。
对方却没有回应,只是变换着面容,看上去很悲伤,很温柔。它在向夜枭传来柔和的低语,低语让他不再感到恐惧,不再那么紧张。
影子的低语在召唤他,夜枭不自觉的集中精神试图听清它们说的话,一边放松了握剑的手。它们温和、慈爱的笑容缓和了他的紧张,放松了他的警惕,使他想要听到更多,想要弄明白它们的低语。
围绕在影子周围的绿光散发出令人舒适的微光,他的心砰砰地跳动着,渴望休息,渴望和平,渴望它们的陪伴。
就像影子一样,他的心飘浮了起来,平滑、安静、温和的飘浮起来。夜枭想起了他的父亲,渴望见到他。我记起了和父亲一起度过的愉快、轻松的时光,互相关爱、理解的时光。安全的,没有什么东西威胁他,使他忧虑的时光。
他渴望再次回到那样的时光,他意识到这正是那些影子低声说的话语,向他保证他能够再次享受到他所渴望的美好时光。它们要帮助他再次到达那个地方,仅此而已。
夜枭的心灵深处萌发了小小的警告,但很快凋谢消失了。他的手慢慢的放开了剑柄。
他搞错了,竟然以前一直都没有看出来。它们并不是来伤害他,而是来帮助他达到他所想要的平和。那不是它们所想要的,而是他所想要的,是它们提供给他的。
它们只是希望他不再孤独。他的嘴角露出了一副渴望的笑容。他以前怎么可能都一直没有发现呢?
低语声好象是甜美的音乐一波一波的拍打着他的心灵,抚慰他的恐惧,在他心灵的黑暗深处提供了一点柔和的光明。他停下了脚步,以便可以全身沐浴在这诱惑的低语声中、在这甜美的音乐声中。
一只冰冷的、令人讨厌的手使劲拖着他,试图想要拉他继续走,所以他放开了手。那只手没有任何抗议就放开了,没有再烦扰他。
第一百六十八章 美好时光的影子
影子漂移得更近了。夜枭等待着它们,看着它们慈祥的脸庞,聆听着它们柔和的低语。当它们呼唤他的名字时,他的肩膀愉悦的颤动起来。
它们靠近,在他身边围成一个圈子,向他伸出手来,他十分欢迎这种邀请。手臂滑过他的脸庞,几乎碰到了他,想要抚摸他。他从这张脸望到另一张脸,凝视着他拯救者的眼睛,每个影子都回望着他,每个影子都保证他能得到愉悦与安宁。
一只手几乎擦到了他的脸,他觉得好像有撕裂般的痛楚,但并不确定。那只手的主人保证他不会再感到痛苦,在他成为他们中间的一员后。
他想要说话,想要问它们好多问题,但突然看起来又没有那么重要了,那么微不足道了。他只需要把自己交给它们就够了,然后所有的一切都会好的。他转身对着每一个人,将自己放开给每一个人,等待着被带走。
在他转身时,他在寻找莱昂诺尔,想要带她一起走,想要和她一起分享和平与安宁。有关她的记忆轰的在他心中燃烧起来,转移了他的注意力,尽管低语声告诉他不要去想她。他搜索着山坡,瞥视着黑暗的岩石间隙。
微弱的光亮出现在天空,黎明到来了。树木间的黑色空隙上面是苍白的天空,他已经走到了滑坡地区的边缘了。他看不到莱昂诺尔的身影。影子坚定的对他低语,呼唤他的名字。
莱昂诺尔的记忆在他的心中明亮的燃烧起来。突如其来、令人窒息的恐惧在他心中燃烧,将他心中的低语声烧成一片灰烬。
“凯文!”他尖叫起来。
没有人回答。
黑色的手臂,死亡的手臂,向他张开了怀抱。影子的脸容波浪般的摇摆好像是煮沸毒药上升起的蒸汽。粗糙的声音呼唤他的名字。他退了一步,离开它们,困惑不已。
“凯文!”他又尖叫了一声。
手臂向他伸来,还没碰到他就使他感到撕裂般的痛楚。他又退了一步,离开它们。但是这次,黑色的手臂就在身后。手臂伸展开来,推他。
他四处察看莱昂诺尔的身影,不知所措。这次,痛楚使他完全清醒了。当他意识到自己站在那里和正在做什么时,恐惧立刻贯穿了他全身。
然后,他的愤怒爆发了。
剑拔出后,来自魔力的灼热愤怒吞噬了他,他对着影子挥出一个弧线。被斩到的影子突然亮了起来,它的身影旋转起来好像是被一阵旋风吹过,在粉碎前发出了一声嚎叫,然后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更多的影子向他扑来。剑刃切开了它们,但仍然有影子连续不断的逼近,好像它们有无穷的数量。当他刚刚砍倒一边的影子,另一边的影子又向他逼来,近得在他转身挥剑前就能感到那撕裂般的痛楚,尽管还没有碰到他。
夜枭花了一瞬间揣测如果它们最终碰到了他,他是会感到疼痛呢,还是在接触的一刹那就死了。他走离了山脊边的滑坡,竭力挥舞着长剑。他又向前走了一步,一边走一边愤怒的砍倒它们,剑刃呼啸不停。
夜枭站立着,双脚浸泡在靴子里的汗水中,尽可能快的摧毁影子。他的手臂酸痛,后背疼痛,头好像被大锤连续打击着。
没有可以逃脱的地方,他被迫站在那里竭力抵抗,但他知道他不可能永远这样坚持下去。尖叫声和嚎叫声充斥在空气中,影子看起来非常愿意和他的剑刃做亲密接触。一大团影子快速向他冲来,他不得不向后退一步以便赢得挥剑的时间。
黑色的手臂又一次出现在他身后。手臂后面的怪脸纷纷探出身影,并发出令人厌恶的咆哮。身前有太多的影子同时向他扑来,以致他不能离开山脊。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死守他所站立的地方。
挥舞利剑的手臂带来的痛楚使他更疲劳。他知道如果它们扑来的数量足够多或是足够快,他就会被推进死神的坑中,坠入地狱里。他麻木的、无休止的挥舞长剑。
愤怒已经变成了恐慌。手臂因为长时间的大力挥舞长剑而酸痛好像在被火烧。好像影子的目的就是的用悬殊的数目把他累死,简单而又有效。
他意识到原来选择拔剑的想法是正确的,这会给它们带来伤害。但是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他必须的用它来保护她。
但他意识到现在已经只有“它们”了,哪里都看不到莱昂诺尔。只有他而已。一边舞动着长剑,他一边在想是不是她也碰到了同样的情况,是否影子也低声诱惑了她,试图碰她并把她拥入怀中。
她没有长剑和魔法保护自己,这正是他说过要做的事情。狂怒再一次爆发了。莱昂诺尔被影子带走并带进死神深坑的想法再次使他的怒火咆哮起来,手中长剑附着的魔力呼应高涨起来,等待主人的召唤。夜枭带着复燃的复仇怒火在影子中砍开一条路来。
憎恨,熊熊燃烧成灼热的魔法之风,带领他穿过影子,他出剑的速度快得连影子都来不及逼近。因此,他向它们冲去。它们终结的嚎叫融入到周围大片痛苦哭叫声中。夜枭因为想到它们对自己妻子所做而引起的愤怒使他进入狂暴状态。
起初他没有意识到,当夜枭持续在阴影形成的空间中追杀猛砍它们的时候,影子已经停止了前进。相反的,它们开始旋转起来。有一阵时间,它们并不逃避他的剑刃。但过了一会儿,它们开始滑行,好像是寂静空气中的炊烟。
它们飘浮进入了逃进了更深的影子里,成为了远离他的一个深色身影,它们身边的绿光也随之消失了。最后,夜枭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他的手臂疲倦的抽动着。
那就是它们的原形,不是影子,而是一个人,一个黑塔曾经的学徒,经过了层层考验变成了黑夜教会忠实的信徒,成为黑夜教会走狗的黑暗法师。
这个名叫凯文的男人曾经是夜枭的好友,他们曾共同对抗其他阴险狡诈试图上位的学徒。但幼时的友谊在现在看来不值一提。
这个可以控制阴影和心灵的邪恶法师试图用自己的能力送夜枭进入死神的无底深坑,正如它们尝试带走莱昂诺尔一样。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一切终为幻影
当他想起莱昂诺尔,想起来了那只试图拯救他的手臂,他知道了那是谁。夜枭内心深处的痛苦荡漾起来,不由自主的流出了眼泪。
“凯文。”他在寒冷的清晨空气中低吟道。
他的心绞痛起来。她走了,而且是他的错;他放松了警惕,辜负了她的期望,没有能保护她。这一切怎么会发生的这么快?这么容易?白恩曾经警告过他,警告过黑夜教会不会放过他们。
为什么他没有更小心的提防?他在心中一遍一遍的想象她所感到恐惧、没有他在身边的迷惑,还有寻找他帮助的恳求。
她的痛苦。她的死亡。他一边哭泣,脑中一边风车般的旋转,乞求时间能够回转,他可以重新再做一遍,可以抗拒它们的诱惑,可以拉紧她的手,可以保护好她。
他放下了长剑,剑尖垂落在地面,他累得连剑都没有力气收回鞘内,他茫然得拖着剑向前走。已经到了滑坡路段的尽头。绿光逐渐暗淡下来,在他走进树林走上道路后就完全消失了。
有人在低声叫他的名字,一个男人。他停了下来,回头望去。
夜枭的父亲站在阴影发出的绿色光幕中。
“孩子,”他父亲低声道:“让我来帮助你。”
夜枭呆呆的瞪着他。晨光照亮了多云的天空,所有一切都笼罩在一片潮湿的灰光中。唯一的颜色就是环绕在他父亲身边淡淡的绿光,父亲张开了臂膀。
“你帮不了我,”夜枭嘶哑着嗓子低声说道。
“哦,我帮得了你。她和我们在一起。她现在很安全。”
夜枭朝他父亲走了几步,“安全?”
“是的,她很安全。来吧。我会带你到她那里去的。”
夜枭拖着剑又向前走了几步,眼泪汩汩从脸颊上的流下。他的胸口急剧起伏着。“你真得可以带我到她那里去吗?”
“是的,孩子,”他父亲温柔的说。“来吧。她正等着你呢。我会带你去的。”
夜枭麻木的向他父亲走去:“而且我可以和她在一起?永远?”
“永远,”熟悉的嗓音向他作出保证。
夜枭步履蹒跚的走进绿光中,走向他的父亲,父亲的笑容很温暖。
夜枭走近后,他举起了手中长剑,然后插入了他父亲的心口。他父亲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直直的看着他。
“还要多少次,亲爱的父亲,”夜枭咬紧牙关、泪流满面:“我必须得斩杀你的身影?”
他父亲只是浑身微微发光,然后变淡融于清晨的空气中。
苦涩的成就感替代了愤怒,在他再次转身走向山脊后,那微微的成就感就消失了。泪水在他满是泥泞的脸上冲出两道痕迹。他吞咽了一下,用袖子擦干了眼泪。在他走上山脊后,树林了无痕迹的吞没了他的身影。
夜枭费力的把剑插入了剑鞘。
“凯文,我的朋友。”夜枭低声念道。“你变强了,强大的让人恐惧。”
“是你太弱小了。”阴影中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不要反抗,跟我回去。否则你会死在这里,你的尸体会被路边的野兽吃光,但是我会带着你的新婚妻子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回去。”
“你不会的。我曾经的朋友。”夜枭举起带鞘的长剑,感受自己所剩不多的魔力。
这么做时,他注意到西恩之石的光亮透出了他的口袋,它还是黑得散发出淡淡的光亮。他停了下来,再次把它拿出来并放进了原来的皮袋里,遮盖了那黯淡的光芒。
“我会的,你的妻子会受到最热烈的欢迎,被黑夜教会中的每一个人!”阴影中的男人说道。“你曾经那么的出色,但是愚蠢和自大遮蔽了你的目光,黑夜女士永不忘记!”
夜枭的脸容极其严肃,充满了决心。他坚定的向前走着,伸出手指碰了下衬衫下的西恩之石。
现在他心中的孤独感,比他所曾经体会到的更深沉,压塌了他的双肩。他失去了所有的朋友。他现在知道他的生命不再只属于他自己了,而是属于他的责任、他的任务。
他是复仇者。不会更多。不会更少。不再是他自己,而是其他人使用的棋子。一件工具,如同他的剑一样,用来帮助其他人。
他面前阴影中隐藏的男人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死亡的带来者。
而他十分清楚他要把死亡带给谁。
夜枭双手握着自己的长剑,高声吟唱古老的咒语,他最后的魔力被调动,接着是他的生命。空气中的魔力汇聚在他的剑上,盘绕着,轻拂着。
越聚越多,风形成了利刃,撕碎了长剑周围的一切。剩下的温柔的那些,轻轻拥抱着夜枭的身躯,在他的躯体外边形成了一层发出淡黄色光芒的透明光圈。
“凯文,我的朋友,我们会在无尽深坑相见。”夜枭低声诉说道。
“不可能!”阴影中的男人被夜枭长剑和身躯边汇聚的魔力惊到了。他从未见过拥有如此魔力的法术。他尖叫着放出了所有的影子,影子从他所在的深色身影从窜出,有上百条。
影子从四面八方扑向夜枭,似乎要把他彻底撕碎。但当它们还未接近被风围绕的法师,夜枭的背后浮现出雄鹰的巨大羽翼,似乎遮天蔽日一般。
夜枭轻轻挥剑,剑上环绕的风向着挥剑的方向前进,他皮袋中的西恩之石也随之碎裂成粉末,接着是带鞘的长剑,一段段,一片片,一块块,碎裂成了粉末,甚至连剑柄都没有剩下。
如同摧毁西恩之石的力量一样,狂风摧毁了路上的一切,清空了一条宽阔的道路,阴影消失了,连同那个深色的身影一起。只剩下被风吹起,切割,搅碎四散在数百尺范围内的碎肉和骨片。
即使夜枭皮包中的西恩之石提供了这个法术大部分的魔力,但仍然没能阻止它偷取了夜枭的生命力。夜枭的两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了,他不知道这个魔法消耗了自己多少生命,但他知道自己未来的时间比想象的要少的多。
在夜枭试图返回法师塔的时候,他发现了滚落在山脊下的莱昂诺尔,她受了一些擦伤,夜枭不知道她腹中的孩子是否安全,但是他第一次愿意跪在地上感谢那些虚无缥缈的神明,这一次没有带走她。
第一百七十章 与友军的争夺
法塔林协会的法师们经过商议,为了掠夺更多的村镇,决定把队伍分散开。矮人们和怪物们太过明显,也不适合骑乘坐骑,于是全部作为本队保持前进的方向。
白恩负责带领这只军队,安塔拉特姆则负责管理留下的那些哥布林,负责把财务和掠夺到的奴隶送往海边,通过小艇送到法塔林的舰队上。法塔林的海军则会把这些送回法塔林岛。
这么急着把奴隶和财务送回去,则是几位法师完全不了解屠杀友军之后需要面对什么,出于恶意的猜测,他们决定先把从这场战争的获得的利益攥在手里,如果真的产生了什么问题,至少也不算白来伊斯塔尼亚一趟。
雨果会带着哥布林狼骑兵和他的侍卫往西前进,跟阿利坎特伯爵的部下争夺西北方的村落和人口,他们遵守一项简单的规则先到先得。
迪恩则带着长弓手和欧甘文人则像东北方向前进,尽量不与任何佣兵接触,如果其他参与战争的军队遵守联军统帅的命令,尽量放走平民,那么迪恩就负责把这些人抓回来。
之所以是迪恩带队,而不是黑麋鹿,则因为黑麋鹿拒绝执行这种用他的话来说,他宁愿自己的孩子们认为他是个懦夫,也不愿被他们当成奴隶贩子。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谁也不知道别人的真正底线在哪里,不过既然黑麋鹿拒绝,其他法塔林的法师们也不会去强迫他。迪恩主动站出来接替他,和自己的徒弟带领着队伍在天刚亮就离开了营地。
两只队伍的离开并没有让队伍变得更干练,拥有大量马车物资的在平原上缓慢地行进,逐渐接近敌对王国的腹地,越往前走,被舍弃的村子就越多。不知道从哪里传出的消息,让这些小村子的村民逃的飞快。
最让人感到沮丧的是,车队中占据了大部分重量的东西一直都没机会使用石弩,石弓,抛石机和重型投石车,还有它们需要用到的炮弹。这些东西严重拖延了白恩所率领的大军行军速度。
因为杀戮友军的事件到现在都没有任何人来质问和指责,反而让白恩越发的担心。他要求军队在每天驻扎的时候有建立一座坚固的营寨。这导致行军速度如同龟爬。
好在雨果和迪恩没让人失望,他们不停地派人运送回来大量的抓捕到的奴隶和财宝。甚至有一间大教堂中掠夺的财务太多,他不得不守在那里,防止其他窥视财宝的佣兵抢夺。
在安塔拉特姆带着支援部队赶到的时候,迪恩已经跟周围越聚越多,最终达成协议共同瓜分他所找到财宝的佣兵干了一架。大教堂前的广场上布满了尸体,至少有上百具,几乎没有什么伤者。
“真是见了鬼。”迪恩看到安塔拉特姆第一句话就是这个。“这群嗜血的疯子还好是我们的盟友。他们面对三倍的敌人直接就冲了上去,然后就变成这样了。”
安塔拉特姆知道迪恩说的肯定是欧甘文人,他看见那群人在痛饮敌人的鲜血,把血涂抹在脸和身上。最令人恐怖的是,安塔拉特姆之前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他们里面有接近三分之一的女性。
“损失怎么样?”安塔拉特姆看到了一些欧甘文人的尸体,但是不多,甚至不到两位数。
“就那些,”迪恩指了指堆放在巨大篝火堆上的欧甘文尸体。“那群佣兵试图谈判,我们刚摆好阵列,我都已经决定放弃一部分财富,让给这群贪婪的佣兵。”
“不过那群下流坯子发现欧甘文人的队伍中有不少女人。在我跟对方几个首领谈判的时候,对着那些女人做下流手势。本来两边无非就在正常的叫骂,不知道对方做了什么,这群欧甘文人就挥着武器冲了上去。”
迪恩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对方甚至没反应过来,前排就被砍倒了。之后就是大乱,后面的人试图往前,前面的人则试图逃跑。我让长弓手们射了两轮,对方就彻底崩溃了。如果不是最开始双方都没打算战斗,对方没准要死上一半。”
“这也解释不了为什么死伤这么少。”安塔拉特姆继续问道。
“因为矮人的盔甲。”迪恩解释道。“矮人为他们打造的盔甲抵挡了大部分致命攻击。而他们受伤之后便更加疯狂。”
“看见了吗?那边大约二十人的地方。”迪恩抬手指着不远处二十来欧甘文人围成的小圈。
“兽化人吗?还是变形人?”安塔拉特姆看到那些欧甘文人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兽化,尤其是面部,双手和下肢。
“应该是变形人,跟德瓦林一样。有几个变形程度比较低的已经恢复了。”迪恩朝几个比较年轻的欧甘文人抬了抬下巴,示意那几个人已经彻底恢复人形。
“不过也有坏消息。”迪恩补充道。“他们把这场战争当做成人礼,差不多有半数的人还没有痛饮鲜血。另外一件事则是,那群佣兵里面有两只队伍属于‘怪物’。”
“这到无所谓,关键看你找到的财富有多少。”安塔拉特姆一点都不担心迪恩的坏消息。
“也对,”迪恩自嘲地笑了起来,财富才重要,人命不值钱,尤其是失败者和死人的性命。“至少三万金币,没准翻倍。这座教堂据说是教区总部,管理四十多个村子。有个贵族,没准是个男爵。甚至还带了百来人试图进攻我们,被长弓手射死十几人之后就逃了。”
“送五千金币给‘怪物’?”安塔拉特姆询问道,毕竟这笔财富现在属于迪恩和他带的队伍。
“恩,有点少,一万吧。不让他白拿,让他把我们跟其他人冲突造成的后果处理一下,我不担心那些佣兵,我更担心当初金盾矮人的下场。”迪恩思考了一会说道。
“一万金币恐怕很难让他上心。”
“那就一万五,把那些不好处理和不好估算价值的东西都给他。”迪恩咬咬牙说道。“如果他不做,咱们就送给鲁恩公爵。听说他很喜欢那些名画和器具。”
“可以。”安塔拉特姆想了想,用法塔林协会没什么用的东西去换个自身安全的保证,也不算太亏。
第一百七十一章 财富的争夺
白恩继续一路北行,西边的海岸线开始向内收缩,一座男爵的城堡坐落在海岸边港口不远的地方。圆形的城堡外墙大约有半里长,这是白恩第一次见到这个世界最常见的防御城堡。
八座塔楼建立在围绕的城墙上,城堡拥有两座带吊桥的大门,一条七尺宽的护城河环绕着这个被法塔林军队围困的城堡。城墙大概十五尺高,上面站满了守卫的士兵。
白恩之前遇到过几个骑士领上的城堡,有一个类似庄园的别墅,装修豪华,但领主早就和民众一起逃跑了,只留下一座空房子。
另外一个则是一个小小号的城堡,城墙很高,超过二十尺,领主带着近百士兵站立在城墙和城外的大军对视。白恩怀疑最开始给了那个领主勇气的是他的儿子和儿子的两个朋友。
三人都是法师,据说是从帝国魔法学院刚毕业的正式法师,三人一同游览世界各地,最终来到领主二儿子的家乡,前往城堡做客。却不幸赶上了战争爆发,三个法师的莫名自豪感让他们认为依靠牢固的城堡抵抗白恩上千的大军足够了。
他们的想法很简单,只要坚守住城堡,对方没有什么好办法攻城。只要坚持到公爵大人反应过来,带兵来消灭这名邪恶法师召集的怪物和流浪矮人组成的大军,自己将会拥有名气,而自己的父亲将会立功。
他们的想法不错,金盾矮人的军队已经死光了,剩下的矮人部族四散逃亡。哥布林这种生物只是单纯的炮灰,它们甚至无法攻城。他们唯一的错误就是他们从未见过巨人。
一名法师在城堡塔楼上用扩音魔法嘲讽白恩进攻城堡是最愚蠢,最无知的邪恶法师才会干的蠢事的时候。
吵醒了一直睡在露天马车板上的巨人,这个不幸的可怜人一个魔法都未能释放就被巨人投掷的石弹击碎了胸口以上的部分。
法师充满魔力的鲜血与碎骨喷溅了他两位朋友一身。这两位法师直接躲进了城堡。
当白恩的大军把花了三天时间把工程器械搬下马车并且组装好,进攻了城堡一天后的第二天。领主的家人,法师,还有最亲密的随从全部从暗道跑了。
被留下等死的守备队长和士兵则直接投降了,这件事把白恩气得不轻,差点下令直接杀光他们。好在安塔拉特姆拦住了他,安塔拉特姆对这些士兵承诺,如果他们愿意效忠法塔林协会,就可以带着家人前往法塔林岛,以平民而不是奴隶的身份在那里生活。
另两人没想到的是,守备队长和几名小队长,还有差不多三分之一的士兵拒绝效忠,表示他们愿意成为战俘。
安塔拉特姆认真地思考了一瞬间,点点头同意了他们的请求。他们和他们的家人将会以奴隶的身份前往法塔林的矿坑,只有在法塔林岛新出生的孩子才能摆脱奴隶身份。
这位男爵的城堡则没那么容易对付,还好海岸边的小港口被法塔林和阿利坎特伯爵的舰队合力攻下。成为了源源不断把伊斯塔尼亚的奥格伯恩公爵领地上财富送往法塔林岛的跳板。
令人惊讶的是,米娅拉拉女王带领的冒险者队伍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他们见到白恩前已经掠夺了大量的财富,从米娅拉拉马头下挂着的三颗人头来看,她一点也不介意跟那些雇佣兵团发生冲突。
白恩告诉了米娅拉拉法塔林协会在这场战争中的计划,包括掠夺人口,财富之类的。米娅拉拉不光表示了赞同,还承诺会把之前盟约中的分成上缴给法塔林协会,并且支付运送她掠夺人口和财务的费用。
白恩很怀疑这个女人的脑子是不是坏了。她的部下现在有接近五百名,只要她遵守盟约,法塔林协会非常愿意帮她免费运送货物。不过既然对方白送钱,也没有拒绝的道理。双方简单地签署了一项协议,米娅拉拉极为兴奋地离开了,让白恩怀疑自己才是被坑的一方。
不过很快,白恩就发现自己确实吃亏了,作为曾经的冒险者,米娅拉拉女王比他更了解佣兵。她先把一半的金钱花在了购买啤酒,葡萄酒,从最低贱的到最高贵的,只要有就买。
这让白恩相信女人都是冲动消费的动物,不过米娅拉拉并没有结束她的购物,她还买了大量的奶酪,火腿,香料。当她开始购买量大的牛,羊,猪,鸡鸭鹅的时候。白恩觉得不对了。
但是反应过来的白恩比她要晚的多,附近可以购买酒类的地方已经没有了,白恩只能从法塔林岛或者去布尔塔尼亚和马尔努斯帝国才能买到。
等白恩终于通过‘怪物’的关系,从提尔亚购买了一千桶葡萄酒的时候。米娅拉拉已经把最后需要的女人都雇佣光了。
早就有商人发现其中的商机,但是只有少数商人可以做这种生意。毕竟当你面对战场上的佣兵们,你首先得保证自己不会被他捅一刀后再宣布你是间谍。
米娅拉拉至少垄断了短期内一半以上的酒水、奢侈食物和女人。她从这些刀头舔血,挥霍无度的佣兵手中赚取了数倍她花费的金币。不止如此,她还接受佣兵们用奥格伯恩公爵的领民来支付这些享乐的花费。当然,这不包括那些会有人支付高昂赎金的贵族和富商们。
米娅拉拉女王的这个承诺,极大的刺激了围在男爵城堡外无所事事的佣兵们,他们开始四散,到处去掠夺人口。由于米娅拉拉并没有说死必须是倒霉公爵的领民,不过即使说死想必也没什么用。
不少被塞住嘴巴或者割掉舌头的奴隶一样被送到了米娅拉拉的奴隶队伍中,其中不少之前还在围成的佣兵队伍中痛饮美酒。不过米娅拉拉一点也不在乎,她有伟大的理想,伟大的理想需要伟大的城市。所以苦力越多越好。
不嫉妒是不可能的,白恩看着米娅拉拉女王一船一船的把她买下的农民送往法塔林岛的领地,中间还有成箱的金币。如果不是亲眼看着她的队伍在这段时间暴增了一倍,没准白恩真会考虑解决掉她之后侵吞她的财产。
这段时间对白恩不是很友好,迪恩毫不掩饰的用看白痴的眼神看自己。黑麋鹿则经常嘴角带着偷笑,安塔拉特姆是唯一安慰过自己的,不过话不是很好听。
唯一一个好消息是,之前向白恩请假回老家的诺克兰斯托夫回来了,并且带回了他的同乡。据说他说动了自己部族的长老,带着整个部族迁往法塔林岛,阿门加农慷慨的在北方平原画了一大片草场给他们。
这一次他则带着部落中的年轻人和一部分愿意追随他的勇士作为相应法塔林协会战争召唤的封臣参加这场战争,大约有三百人。
诺克兰斯托夫骑着一匹非常高大的战马。在见到白恩之后直接表示自己愿意回到法师的身边作为侍卫。这一次带领他族人的是长老之子,现任酋长诺森布里亚。
“现任酋长是长老之子?上任酋长呢?”白恩好奇地问道。
“他拒绝离开祖先的土地。”诺克兰斯托夫低沉的嗓音说道。
“然后呢?”
“他死了。”诺克兰斯托夫的声音平静的可怕。
白恩不打算继续问下了。点点头表示欢迎这位勇士回来,有他在身边保护,自己也会更安全一点,前提是他不会突然把自己砍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新的掠夺队伍
白恩本以为诺森布里亚的队伍需要法塔林协会的人去监督一下,否则没准他们会杀掉见到的每一个人,但事实出人意料,他们才是职业的掠夺者。
他们拷问所有人,以尽量不伤害到受害者的手法。他们搜寻隐蔽的藏身处,从村民挖掘的地窖,地道。森林中的树屋,山上的洞穴中等等把这群可怜人连同他们的财富掏出来。
这群即使在夏日也穿着毛皮的野蛮人很少说话,却做了最多的活计。他们攻打那些有着防御能力,佣兵们不愿意花费力气去进攻的地方小城堡,教堂,农庄,自发建立的营寨。
辛苦工作换来了惊人的财富,农庄里装满粮食,房舍里全是财宝,营寨的主人非常富裕,他们掠夺了成队的运货马车,马匹,猪,绵羊和其他牲畜。
他们来去如风,每个人都带着额外的三匹马。每一次回到这个负责把掠夺财务运回法塔林的港口,他们的每一批马都装的满满的,甚至有不少人在他们队伍的后面捡拾掉落的钱币。
他们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过贪婪,或者说眼界太低。白恩看见他们甚至不放弃农民家中的铁锅和铜板。
白恩怀疑他们没按照跟阿门加农的约定上缴应该缴纳的收入。不过当他们一回到这里,就豪吃痛饮,疯狂地消耗白恩晚于米娅拉拉购买的美酒和食物,直到他们酋长召唤他们出发的号角声再次响起。
最关键的是,他们似乎也不太在意钱财,更重视那些牲畜。这让白恩对他们又爱又恨,不过当他们开始购买一些淘汰或者因为损坏而维修好的盔甲,武器和圆盾后。白恩对他们只有爱。
由于他们到来的时间太晚,法塔林协会并没有来得及让矮人打造适合他们的装备,所以当他们把白恩军械库里的装备扫荡了一圈后,白恩认为他们才是最可爱的人。
从新鲁恩出发的军队全部都开始在这座男爵的城堡周围驻扎,等待鲁恩公爵的队伍来到。鲁恩公爵领地上那些对贫穷的恐惧远远大于死亡恐惧的人开始汇聚在军营四周,提供这些挥霍财产的士兵们相关的服务。
军营和来做各种生意的平民搭建的窝棚混杂在一起,简直就是一个乌烟瘴气的小镇。对于佣兵们来说,他们很安于现状,不管怎么说,既然不用打仗也能拿到同样的薪水,又何必自找麻烦。
白恩处于一直缠绕在他内心深处的受迫害妄想症之中,建立了一个非常坚固的营盘,在四周布满了岗哨,任何人想接近法塔林军营三百码内,都必须提前表明身份,不然就会享受白恩先杀再问命令的招待。
安塔拉特姆用他的法力加强了岗哨的警戒范围,他发现有几个探子偷偷摸摸地潜伏在我们的外围侦查线内,便立即通知了白恩。白恩则选择召集法塔林协会的成员准备商议一下。
当两人在指挥大帐内找到黑麋鹿的时候,黑麋鹿正在跟几个带兵劫掠返回的指挥官玩一种伊斯塔尼亚的游戏,通过猜桌面上所有人壶内的骰子点数来对赌,如果你唬住了其他所有人,你就赢了。
黑麋鹿很不幸地在桌上只剩下几枚金币,而其他人都至少有一堆。
白恩把玩牌的其他人驱散,将地图铺在充做游戏桌的指挥长桌上。
“嘿!我正要来把大的,准备翻盘呢。”黑麋鹿不满地抱怨道。
“是吗?那真是抱歉了。”白恩不咸不淡地说道。
“我认为翻盘的可能性不大,尤其在其他人联合起来作弊的情况下。”安塔拉特姆盯着桌上的骰子说道。
“作弊?”黑麋鹿顺着安塔拉特姆的视线看向那几个人被白恩驱散时没时间拿的骰子。捡起其中一个,拇指和食指加大力度,捏碎了它,骰子中心有一个眼泪大小的金属小球。
“我要宰了那群混蛋!”黑麋鹿咬牙切齿说道。
“行了,就当联络你和部下的感情了。”白恩头都没抬地说道。“再说你赌博的时候不检查下赌具吗?”
黑麋鹿用白恩听不懂的话咕哝着,不用听懂也知道他在诅咒那几个指挥官。不过他也明白,这种小利没必要去纠结。毕竟那些家伙还要带着士兵去为法塔林协会卖命。
“他们在哪?”白恩向安塔拉特姆问道。
“西边这里有两个,北边有三个,东边这儿还有两个。还有一个我不确定是不是,离的比较远,在这里。”安塔拉特姆指着地图上的几个点说道。
“北边的可能是敌人的探子。其他位置的没准是想报复咱们的佣兵。”白恩看着地图上的位置说道。
“要解决掉他们吗?”黑麋鹿正好有火气没地方发泄。
“还是夜里撤掉岗哨,趁机离开这里?”安塔拉特姆想的更远一些。佣兵们和最先从新鲁恩出发的军队都汇聚在这里。如果法塔林的军队可以偷偷从这里离开,就可以提前去扫荡这座男爵城堡到穆罗斯港之间的村镇。
“你们觉得呢?如果提前溜走的话,我们没准要面对穆罗斯港的军队,运气不好撞到奥格伯恩公爵的军队就麻烦了。”白恩想了一会,想明白安塔拉特姆的想法后说道。
“迪恩跑到哪去了?”白恩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个法师没在这里。
“……”安塔拉特姆的脸色有些不对。“我想他没准去解决那些探子去了。”
“什么?”白恩惊讶道。
“他是白痴吗?”黑麋鹿拿起自己的长弓,试图冲出去找迪恩,但又想到自己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他去了哪个方向?”
“你们刚才叫我?”迪恩的声音从帐篷外传来。
说话间迪恩从帐篷外面走了进来,他把一个人扔带白恩脚下,随后又朝帐篷外面比了个手势,几名士兵把捆好的俘虏推了进来,随后猛然把他们按住他们的肩膀,让他们跪在地上。
“只有四个?”白恩问道。
“有三个试图逃跑的杀了。”迪恩淡淡地说道。“还有一个离得太远,骑马跑了。我看他是朝着东边那群佣兵营地方向逃的。”
“那这四个有什么用?”黑麋鹿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俘虏,有两个打扮成了小商人,另外两个则明显是战士。“拷问消息吗?”
“你从来不关心战争中的事对吗?”迪恩反问道。
“直说吧,别绕弯子了。”白恩见黑麋鹿被迪恩问住,直接开口说道。
“拷问消息当然要做,”迪恩解释道。“晚上带他去周围转一圈,或者陪咱们烤烤火,然后把尸体扔出去。那些人就不会浪费时间琢磨咱们是怎么发现探子的了。”
“有意义吗?全伊斯塔尼亚都知道咱们有着数量不少的法师。”白恩觉得似乎多此一举。
“比不做好,”安塔拉特姆思考了一会说道。“如果他们不知道我们可以通过魔法找到他们的探子,他们在发觉前派的探子都会被我们提前发现。”
“那现在干掉这些探子的有什么意义吗?”黑麋鹿有点绕不过弯来。
“这是一个警告而已。”迪恩保持他一直以来的态度说道。
第一百七十三章 瑞尔马斯的野心家
当女仆叫醒艾尔-卡布奇吃早饭时,卡布奇觉得好像他才刚刚睡下去。太阳还没有升起,他的三层豪宅外街道上的小贩们也没有出来。但雄鸡已经迎着黎明的曙光开始啼叫。
早餐的香味立刻使卡布奇饥饿起来,这名女仆仍然带着笑容,但已经没有前晚明亮了。不过对于卡布奇来说,前晚和昨晚和女仆在床上的经历已经足够了。他一直认为这名叫爱玛的女仆穿着女仆服侍的时候最有吸引力。
她递给他一份丰盛的早餐烤面包涂抹了蜂蜜和黄油,培根条煎的脆脆的,烟熏牛肉重新煎烤过后切成了条,鲜榨的果汁则酸酸甜甜非常开胃。
在卡布奇不停地涌出对食物的赞美,当然,更多的是安抚这个圆脸的姑娘,并且邀请她跟自己一同进餐,如果可以的话,也不介意再进行一次前两天的活动。
爱玛告诉他自己已经吃完了,这不符合礼仪尊卑,不过卡布奇现在也不在乎。然后告诉这位胖大人,她已经准备好了马匹,胖大人的警备队长巴雷西在等他。听到这里,卡布奇已经开始烦恼他即将要面对的事情。
卡布奇在几名仆人的帮助下,骑上了自己花了大价钱购买的战马。也只有这种价格和块头的战马才能托住他的身躯。
“带路吧。”卡布奇十分不情愿地说道。
“是,大人。”巴雷西点点头,骑上马领着自己的主人和士兵前往目的地。
因为之前港口大爆炸事后处理的快速有力,卡布奇再一次的升职了,虽然他的办公室还在那座老旧的港口警备队的建筑中。
不过他也很高兴,熟悉的地方让他有安全感。更不用说除了那些大型贸易码头是属于城市管理者们的自留地外,他已经控制了所有贫民,穷苦人,小商人和外来人使用的码头。
更让他高兴的是从他升职后,络绎不绝的送礼者。小商人,小商会,码头上的盗贼和流氓帮会,居住在瑞尔马斯的冒险者团队,甚至还有两个处于瑞尔马斯五十人理事会末位的商人家族来拉拢他。
他感觉人生一切都很完美,他已经成为了瑞尔马斯的中层管理者,拥有一座对他来说足够奢华的房子,美丽的女仆,成堆的金钱。如果不是那该死的刻在他骨子里的仇恨和费迪特-乌尔塔斯。他真想就这么舒舒服服过一辈子。
尤其是当他看到乌尔塔斯的时候,他经常怀疑是他对自己施加了魔法,才让仇恨带来的恨意浸入自己的骨髓。这一次,在港口警备队的地下室中,他又一次的见到了乌尔塔斯的身影,他甚至让灯光都暗淡了少许。
当卡布奇看到他,不由自主的吃了一惊。他身穿着一件晒成褐色的束腰皮衣,外套一件锁子甲,厚实的黑裤子,皮质长靴,还有斗篷。
黑色的防护手套塞在一条黑色的宽皮带里,皮带上巨大、银色的扣环组成了城市守护者的徽章是的,他也升职了。
全身挂满的武器足以武装一支小型军队。普通人如果这种打扮看起来就会很蠢,但在乌尔塔斯身上,就是恐怖。
他就是死亡的代名词,每一件佩戴的武器都是致命的。乌尔塔斯大多数时间只有两种表情,一种是对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一副厌烦的面容;另一种看起来就好像他是要参加一场大屠杀。
今天,他带着第二副表情。
“你不会想今天就动手吧?”卡布奇既好奇又担心地问道,随后有絮絮叨叨地掰着手指说道。
“我们还没有雇佣士兵,没有联系理事会内的盟友,瑞尔马斯现在没有外敌。甚至整个舰队都停在码头修整……”
“当然不是,”乌尔塔斯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并走上前拥抱了一下胖胖的卡布奇。身上的武器即使隔着衣服也硌得他生疼。
“那你……”卡布奇更加好奇了。
“先把这里的事情解决一下,然后跟我出城。”乌尔塔斯说道。“只有我们两个,所以不得不准备一下。”
卡布奇点点头,没再多问。两人钻进地下室的一间房间内,房里有一个枯瘦的男人,手脚和四肢都被固定在一个大轮盘上,整个挂在墙上。
男人的身上布满了鞭痕,看来卡布奇的手下没有留手。卡布奇的目光瞧了瞧轮盘上的男人,转眼瞧着房间内满是黑色污渍的长桌,上面放着男人身上的一切,从破烂的长袍到里面的衣裤,腰间的材料袋到身上的几个装饰品。
“一个法师。”卡布奇拿着分成了十几个口袋的材料袋看了看,里面有一些蝙蝠脑袋,粪便之类的东西。
“一个流浪法师或者野法师。”乌尔塔斯更了解法师一些,他瞧着袋子中的低级材料说道。
“没有什么区别。”卡布奇自言自语道。
然后他转向了那个挂在轮盘上的男人,走到他的面前。
“我的部下说他们在码头抓到你,一条船的船长说你藏在他的船上准备偷渡?”卡布奇盯着枯瘦男人的眼睛说道。
枯瘦的男人抬起他无神的眼睛,望了望这位光凭身材就无法让人轻易忘记的港口官员,一句话都没说,再次低下了头,他已经对活下去不抱任何希望了。
“面对一个放弃求生**的人,应该怎么做才能让他听命呢?”卡布奇抬起头看向天花板,一只手摸着下巴似乎在自言自语地说道。
“给他活下去的希望。”乌尔塔斯翻了个白眼,却不得不配合他一下。
“没错!”卡布奇再次把目光放平,直视着枯瘦的男人,见他并没有反应,于是用左手抓住他的头发把他的头拉起来,让他的眼睛平视自己。
不过他刚抓住男人的头发就后悔了,油腻,肮脏,甚至指间可以感受到从这个该死男人头发里钻出的虱子爬上了自己的手指,卡布奇不得不一边心内大骂自己的手下也不给这个肮脏的家伙洗一洗,一边强忍着恶心保持抓住他头发的姿势。
“现在我只需要你回答一个问题,如果你的答案正确,你就能活下来,甚至活的更好。”卡布奇赶紧说道。
对方还是没有开口。卡布奇的耐心快要失去了。
“你准备偷渡去哪里?”卡布奇盯着男人的眼睛说道。当男人的目光开始聚集的时候,他突然继续问道。“法塔林协会对吗?”
他看到了这个沉默的男人眼睛一亮,卡布奇知道自己猜对了。
“很好,我的手下过一会儿会进来,他们会带你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裳。今天晚上,去码头找这个标记的船。”卡布奇用手在男人眼前画了一个标记。
“直接登船,如果有人问你,就做这个手势。”卡布奇又比了一个手势。“当你找到法塔林协会的时候,告诉他们,瑞尔马斯有人想找他们谈谈。如果他们有兴趣的话,来上次他们赚了五百金币的那个房间,有人会等着他们。放心,他们会懂的。”
卡布奇说完,看着那个男人的眼睛,确认他听了进去,厌恶地放开手,粗胖的是手指试图把指间的虱子或者跳蚤挤死,不过没能成功。
“我觉得我需要先清理下自己。一起吗?”卡布奇被那个枯瘦男人头上的小虫弄的浑身痒痒。
“我在城门等你。别太晚。”乌尔塔斯说道。
第一百七十四章 林中的目的地
城门再次见面的时候,乌尔塔斯递给完全没带武器的卡布奇一把带鞘的长刀,告诉他要一直佩戴。卡布奇希望自己这一次最好不要用到它,他的手指熟练的在刀身上划过,解开扎帮,把长刀插在腰带上。
卡布奇打量了一下乌尔塔斯的武装装备。“你认为你会需要用到这么多武器吗?”
“比需要的时候没有好。”乌尔塔斯严肃地说道。
一支小队伍,乌尔塔斯领头,随后是卡布奇,跟着是两人的心腹,由他们担当后卫。以令人舒服的速度开始了今天的旅程。
这事一个秋高气爽的早晨,一只老鹰在他们头上飞舞盘旋,旅途一开始就有了一个不想的征兆。卡布奇觉得这个警告一点用都没有,他从一开始就觉得这趟旅途的前景十分暗淡。
黄昏前,他们已经离开了瑞尔马斯城的视野范围内,进入了向东的大路,随后在一个十字路口转弯向南。卡布奇不喜欢远离瑞尔马斯和他的房子,那里让他感到安全。
道路边的硬木森林慢慢的被古老的松木林代替了,通过它们好像在通过一条峡谷。粗大的树干直直的伸向天空中,到了令人眩晕的高度才有旁枝伸出,卡布奇感到了自己的渺小。
他很少进行舒心的旅行,他习惯于窝在那些他最熟悉的地方做那些令人愉快的事情。但这次完全不同,他对他们要去的地方一无所知。
那是一个危险的地方,乌尔塔斯为此担心并且警告过他。乌尔塔斯的担心就使得卡布奇觉得忐忑不安,因为乌尔塔斯并不是一个大惊小怪的人。事实上,卡布奇一直以为他从来就不懂什么是担忧。
卡布奇看着骑在马上的其他三个人。乌尔塔斯,一个黑色的幽灵,武装到了牙齿,不仅让他的敌人恐惧,还被他所保护的人害怕,但奇怪的是孩子们却喜欢他。另外两人则通过了重重考验,证明了他们的忠诚和实力。
他们三个人卡布奇都很熟悉,但每个人都有领卡布奇不安的地方。
快要天黑的时候,他们遇到了有地老夫妇,乌尔塔斯让队伍停了下来。他同两位老人谈了一会儿,他轻松的坐在马上,皮甲吱吱作响,他们告诉他所听到的流言包括怪物,码头,战争,魔法之类的东西。
卡布奇知道那不是流言,而是事实。乌尔塔斯对他们表示的很尊敬,就像他对大多数其他人的态度一样,不过,他们显然十分畏惧他。
入夜后,他们仍然骑了很久,持续向南,他们通过了一些小农场,农场主一看到他们就躲避了起来。
卡布奇已经不熟悉这些地方了,他从未到过这么南的地方。他一直警惕的四处察看,默默地记着途径的标志物。
最终,他们在黑暗中赶到了一个离开了大路的小村庄。这个小村庄其实是一些摇摇欲坠的房屋和建筑的聚集体,弯弯曲曲的隐藏在橡树和山毛榉树丛中,好像要逃离道路,避开询问和正义的目光。
没有一座建筑看起来曾经刷过油漆,斑驳的腐蚀痕迹布满了房子的外部。一些建筑用简陋的木板补住漏洞,从远处看上去更加的残破。在杂乱的建筑群中间有一家杂货店,边上是一座二层的房子。
粗陋雕刻出来的标示牌表明这是一家酒馆,但上面没有名字。底层窗户中透出的黄色灯光是灰蒙蒙的天空和建筑中唯一的颜色。大量堆积的垃圾喝醉酒似的依靠在房子的山墙上。
“别离我太远,”乌尔塔斯在他们下马的时候说。“这里的人很危险。”
“我猜到了。”卡布奇歪着嘴,翘起了一边的嘴角,以一个古怪的笑容说道。
“你俩留在这里,守在门口。别让任何人离开。”乌尔塔斯对另外两人下令道。在看到两人收到命令点点头后,他第一个推开矮门,走了进去。
当他们走进门后,谈话声消失了。所有的脸都转向了他们。这个地方正如卡布奇所想象的。油灯照亮了的屋中充满了辛辣的烟雾。所有的桌子都随意摆放着,桌子很粗糙,一些其实只是在酒桶上铺了一块木板而已。
屋子的左边有一扇门,紧紧关着,可能是通向厨房。屋子右边,在阴影中的地方,有一座通向楼上客房的没有扶手的楼梯。散发着霉味,踩上去吱吱作响的地板上,各种深色的污迹组成了一系列通向楼梯的道路。
屋里的人们是一群旅人、麻烦制造者和盗贼的聚合体。很多人有一副乱蓬蓬的大胡子。大多数人身躯强壮,身上挂着随手可以取到的武器。整个地方充满了劣质啤酒的味道,刺鼻的烟味和发臭的汗水味。
乌尔塔斯高傲的昂头站在卡布奇身边,他不是一个容易胆怯的人,至少卡布奇没见过他胆怯的样子,哪怕是在两人的童年。乌尔塔斯在一群乌合之众中傲然挺立,仿佛是肮脏乞丐身上的一个金项圈,他的神态使得整个屋子显得更为不合时宜。
当这群人把目光转向卡布奇的时候,到处都有人露出了笑容。显露出了不少残缺不全的牙齿。目光中露出的讥讽和恶意同笑容并不相配。卡布奇记得他年少还没有这么胖的时候,那些年纪大的男人看向自己时候的眼神。
他的心深了下去,知道麻烦来了。
一个矮胖的男人走了过来,他穿着一件无袖的衬衣,腰上的围裙怎么看都不可能曾经是白色的。他剃过的脑壳上反射着灯光,闪闪发亮。粗壮的胳膊上蜷曲的黑色汗毛简直可以和他的大胡子相媲美。他在肩头上的抹布擦了擦双手。
“我能为你们做些什么吗?”他问道,声音干干的,舌头把嘴角上的牙签移到另外一边。
乌尔塔斯用眼神和说话的语气告诉他自己不会忍受任何挑衅。
“有人让你给我们带话吗?”
酒馆老板目光转向卡布奇然后又回到了乌尔塔斯脸上。
“没有。”
乌尔塔斯注意到了老板的目光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看卡布奇的身材。这告诉了他一些重要的事情。
“那么,我们要一个房间。”他压低了嗓音。“我们在外面还有两个朋友。”
“我不想惹上任何麻烦。”酒馆老板拿出口中的牙签,抱胸站着说道。
“我也不想。”乌尔塔斯说道,语气里充满了威胁。
光头男人从上到下大量着乌尔塔斯,目光在他腰间的长剑上停顿了一下。他仍然抱胸站着,眼神凝视着乌尔塔斯。
“你们想要几个房间?我这里差不多住满了。”
“一个就够了。”
在屋子当中,一个强壮的男人站了起来。他有着一头乱糟糟的红头发,两只快挤到一起去的眼睛中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目光。他穿着狼皮单肩背心,浓密的络腮胡子被酒打湿了,一只手握住了一把长刀的刀柄。
“你的口味还真是独特,一个肥胖的男妓,年轻人。”红发男人说。“我想你不介意我们到你屋里一同享受享受吧?”
乌尔塔斯目光紧紧锁住他,知道这是一个只能以鲜血结束的挑衅。他的眼睛一动不动,但他的手动了,慢慢的移向了剑柄。观察着这里那些人会成为自己的威胁,那些人需要快速地解决掉。
今天是他不得不大开杀戒的日子。杀很多人。
乌尔塔斯紧紧握住了金属线缠绕的剑柄,指节都开始发白,他已经选定好了最先死的人。卡布奇平静的拉扯了一下他握住剑柄的胳膊。卡布奇低低的叫他的名字,最后提高了声音,变得有点变音了。乌尔塔斯瞥了卡布奇一眼。卡布奇的胖脸对红发男子甜美的笑了一下。
“先生们。”卡布奇嘶哑着嗓子说道。“你们看,我只是瑞尔马斯的一名小小的码头官员。”
他优雅地对着屋中的众人施了一礼,开口继续说道。
“我叫艾欧-卡布奇,也许你们中有人听说过我。”卡布奇面带微笑向前走了一步。“相信我,关于我的传言都是谣言。”
“也许有一些是事实,”卡布奇继续往前走了一步。伸出自己肥大的手掌轻轻挥舞。“我确实是码头上手指最胖,大拇指最粗的人。”
“但是,相信我,我这么善良的人绝不会用死人赚钱,把那些可怜人的器官卖给炼金术师和草药师?太可怕了。”卡布奇做了一个惊恐的表情,继续往前迈了一步。
“把其他零碎卖给香肠工厂?上天啊,怎么可能。”卡布奇喘着气说道,似乎每迈一步都消耗了他全身的力气。
“但是有一样是真的。”卡布奇继续迈了一步,距离红发男人只剩一步的距离。他盯着那个男人。一字一顿的说道。
“我真的是曾经是一名非常厉害的剑手。”
卡布奇以远超他身形的速度挥舞出他插在腰间的长刀,长刀在红发男人拔出自己长刀前砍断了他的手掌,随后割断了他脖子上的动脉,动脉向他的右边喷涌出飞溅的鲜血。给小半个酒馆大厅染上了血雾的颜色。
卡布奇曾经为了求生,每天挥舞上千次长剑,当他获得权力后,他发现权力比刀剑更具威力。童年的阴影也让他变得极为肥胖,但他还是可以挥舞刀剑,虽然这一次解决掉这个该死的蠢货后,他拉伤了手臂,如果有任何一个人试图帮助倒霉的红发男人,他都无法反抗。
他的身份,或者他的讲话让这群乌合之众并没有随着红发男人的死而暴动起来。所有人都冷冷地盯着他们。
第一百七十五章 酒馆中的房间
在那之后的短短一段时间里,屋中完全安静了下来。乌尔塔斯不得不强行遏制住自己拔剑的冲动。他屏住呼吸等待着事情的下一步发展。卡布奇仍然保持着那种使自己更为和气的笑容对着红发男子尸体的方向。
酒馆中的其他人不断的打量两人,没有人有一丝动作。突然一声笑声突然出现在酒馆中,发出笑声的人爆发出一阵狂笑。随着那个人的笑声,每个人都大声叫喊,放声大笑起来。
没有人在意倒在地上红发男人的尸体,人们再次开始谈话起来,没有再把注意力放到乌尔塔斯和卡布奇身上。乌尔塔斯皱着眉毛看着这些无视地上尸体和血迹的酒馆客人,随后开始寻找最初发出笑声的那个人。
酒馆老板招呼伙计跟他一起搬运尸体,让挡道的酒客移了一下位子以便让他们通过。在通过两人身边时,他对卡布奇尊敬的笑了一下。
“跟我来,两位‘大人’。”一个穿着黑袍的人突然出现在楼梯不远的地方,声音穿过了吵杂的人群,传到两人的耳中。
“有空余的房间吗?”黑袍人对着酒馆老板问道,语气中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语气。
“有一个,楼上,在走廊的尽头。靠右边,房门有门闩。”酒馆老板用恭敬的语气回答道。
“我有两个朋友在外面。”在跟上黑袍人前,乌尔塔斯对酒馆老板说道。“你最好不要和你的伙计从正门出去。”
说完,乌尔塔斯和卡布奇挤过狭小的空间,往楼梯方向走去,追赶已经上楼的黑袍人。
当乌尔塔斯和卡布奇走进房间,黑袍人早已等在房间内的桌子后面。房中的天花板低的使人不舒服。单人床所靠的墙上布满了有好几年历史的唾沫痕迹。
两人对面是一张三条腿的桌子和两条短凳子,黑袍人已经占据了其中一条。桌上的一盏油灯淡淡的照亮了屋子。除此之外,这间无窗的房间里什么都没有,给人一种光秃秃的感觉,但闻起来有股恶臭。
乌尔塔斯看了看卡布奇,他面无表情。他再回望黑袍人,这时黑袍人已经拉下了兜帽,露出来他年轻,冷酷的脸,这张脸看起来却不狡猾。不过,乌尔塔斯不会用自己性命来赌一个人的脸能证明什么,他走上前,拉开椅子,坐在了黑袍人的对面。
“我简直不能相信你们刚才在下面的所作所为。”年轻的黑袍人先开口说道。
“重要的是结果,年轻人。”卡布奇站在一边,凝视着他的眼睛说道。“如果我让那个人做了他想要做的事,我的生命就会处在一个非常危险的地步。为了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情。”
“但那些人想……”黑袍人试图解释。
“你在乎他们的想法?”乌尔塔斯严肃地问道,打断了黑袍人的话语。
太嫩了,乌尔塔斯和卡布奇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都明白眼前的黑袍人之前的生活一定非常优越和封闭,让他根本没接触过真正的世界。之前的一切明显都是他的精心安排而已,却被卡布奇搅和了。
“不……但……”年轻的黑袍人突然觉得脸颊发烧。
“孩子,”卡布奇用自己独特的声音说道,试探着对方的底线,看他会不会接受自己对他的称呼。“我发誓用自己的生命来完成一件我该做的事情,我会做任何必须的事情来保护我自己完成它。”
在发觉年轻的黑袍人对自己称呼他为孩子有些抵触,但是并没有反驳后,卡布奇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挑了挑一边的眉毛补充道。
“任何事。”
年轻的黑袍人很沮丧,他试着想说些什么来表达他的愤怒,同时保证听起来不像是在对面前的两人恼火。他刚才就差一点点就完成了自己的计划,只要红发男人再多说一点,更过分一些,他就会跨越那条界限站出来帮助两人,展现自己的实力和力量。
由于未能释放积聚的魔力使他难受,他仍然可以感觉到魔力随着脉搏跳动,渴望释放。而他的理智告诉他,这场会面的主动权他已经彻底失去了。他不得不展现一些自己的实力,来保证面前的两人对自己有足够的尊重。
“那么,你找我们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乌尔塔斯见气氛开始变得尴尬,主动打破了沉默说道。
黑袍人望向两人,把一只放在身边的长剑横着放在了三条腿的木桩上。乌尔塔斯皱了皱眉,他没能理解对方想做什么,在这种房间内,对抗两名剑手,十分的不明智。
卡布奇则认出了剑上的徽章,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他在瑞尔马斯真正掌控者的家中见过一名拥有这种带着徽章长剑的人,那个人有着深灰色的眼球和令人心神不宁的眼神。
“法师大人,请原谅我们刚才的失礼。”卡布奇俯身施礼,同时送给乌尔塔斯一个示意对方极为危险的眼神。
“哦?你能认出学院的徽章?”黑袍人这一次淡淡地说道,“也是,你作为港口官员难免见识到形形色色的人物。”
“大人,您找我们……”乌尔塔斯也改变了语气,恭敬地问道。
黑袍人觉得好笑,只不过是法师的身份就让对面的两人改变了态度和谈话中的位置。他开始思考应该怎么讲述自己要表达的东西。
“我叫加西亚-加尔勒斯,两人才是真正的大人。”加尔勒斯顿了顿。“你们应该不认识我,也不会认识我的家人。”
“我们绝不会……”卡布奇以为对方怕自己威胁到他的家人,心开始凉下去,开始考虑如果现在动手双方活下去的概率。
“一开始,”加尔勒斯摆了摆手,阻止了卡布奇的话,声音显得很遥远。“魔法就像是你在夜晚北部天空看到由冷空气形成的薄雾,你只能看着,却摸不到。在里面,是一片漆黑,超过了人们对黑暗的理解。”
房间中的另外两人被法师的毫无逻辑的语言弄懵了,他们甚至不知道法师到底要说些什么。
“最终,当你获得魔法,或者说可以使用魔法的时候。哪里…有什么人或者东西…和你在一起。”
他望向了两人,皮肤变得像灰一样白。使对面两人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加尔勒斯的下嘴唇开始颤抖起来,饱含眼泪的双目反射着摇摆不定的火光,但是他并没有望着桌上的油灯。
他转过头,很迷惑的样子,好像忘记了他所在的地方。他眼中的痛苦使另外两人感到很恐慌。他的话语让另外两人无所适从。加尔勒斯用手捂住了嘴,眼泪顺着脸颊滚滚而下。他闭着眼睛,低声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乌尔塔斯和卡布奇手臂上的汗毛因为法师发出的恐怖声音而高高耸立起来。
第一百七十六章 唯一的幸存者
房间内并没有改变,但卡布奇觉得房间中的黑暗和阴影的范围似乎扩大了。他不敢进攻,但也不敢放弃防备的姿势,一直保持这个动作一般会让他满头大汗,不过这一次,他只有冷汗才会流出身体。
古怪的年轻法师保持了一段时间刚才的姿势。
“我的…母亲,”加尔勒斯抽泣着继续说道,“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见到她了…还有…我已经死去的妹妹…丹妮尔…我的兄弟们…我孤单一人…还很…害怕…”法师放声大哭,并开始哽咽着大口吸气。
乌尔塔斯和卡布奇被法师的表现惊呆了,不知道应该现在趁机干掉痛哭的法师,还是耐心等他发泄完悲伤的情绪。
不知何故,加尔勒斯迷失在缠绕心头的悲伤和恐惧之中,迷失到曾经见到过的地狱中,好像那些死者们不甘心他的逃脱,想要再一次把他拖进死亡的领域。乌尔塔斯小心翼翼地探出双手,随后紧紧的抓紧了他的肩膀,转过他的身体,让法师面对自己。
“嘿,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乌尔塔斯没时间斟酌要说的词句。“但是我失去过一生中最重要的人,相信我。他们不会期待看见你现在的表现的。”
乌尔塔斯一点都不了解法师或者魔法,但是如果没有一个绝对必要的理由,没人会疯狂到先进攻一个陌生的法师。尤其是乌尔塔斯怀疑法师在魔法的保护之下。
不过他非常想知道这位悲伤的年轻法师约自己来这里的原因。
“抱歉,我的师父提醒过我。我猜想这是我与生俱来的一种能力。我有时候觉得这是一种诅咒。”法师尝试收起悲伤的情绪,他耸耸肩,有一点自觉地说道。
卡布奇觉得随着法师情绪的平复,房间中的阴影和黑暗所占据的空间恢复到了最开始的程度。
“我很抱歉,两位,我不应该让你们看到这种东西。有时候,我会沉浸在我的情绪中,超过了允许的界限。”
卡布奇和乌尔塔斯对法师话语中的几个次做出了反应,他们紧握着自己的武器,死死地盯着法师的双手。
“你们掌握着别人所不了解的消息,不是吗?”加尔勒斯问道。随后从怀里掏出两枚弩箭的箭头,放在了桌子上。
“弓弩的箭头,更尖的那个是破魔矢。”乌尔塔斯看着桌子上的箭头说道,在跟对方确认过后,用手指夹起来仔细观瞧。“做工很好,不是瑞尔马斯警备队的装备。”
乌尔塔斯没说之前在码头大战的尸体上,他也看到了一样的箭头。
卡布奇看到法师掏出来的东西反而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他管辖的码头隔壁区有一个商人被称为‘幸运的’加尔勒斯。在码头发生爆炸和战斗的时候,他全家被屠杀光。
“也许两位大人知道谁拥有它们?”加尔勒斯问道。他悲伤的表情消失了,换上了一副奇怪的表情。
乌尔塔斯迅速的瞥了卡布奇一眼,毫无疑问他们知道箭头属于谁。现在的问题是,两人要决定提供给面前的法师哪种答案,实话还是谎言。在确定前,乌尔塔斯决定继续试试法师的深浅。
“瑞尔马斯有很多人可以询问,为什么找上我。”乌尔塔斯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那晚,你们出现过。”加尔勒斯在思考自己应该透露写什么信息。“码头爆炸那晚,你们出现过。城里的法师告诉我,码头上有法师参与,想必就是那个法塔林协会的成员。但我家里没有释放过法术的痕迹,也许因为不值得,也许跟法师无关。”
“但是出现了长剑,长矛和弩箭。这些警备队也在使用不是吗?”加尔勒斯看向卡布奇。“尤其是一位看重金钱远远大于名誉的码头官员也参与其中。”
“相信我,绝对不是我干的。否则您绝不会轻易回到瑞尔马斯。”卡布奇认真地说道。
“我相信,您作为本地人,尤其一名码头官员很容易就可以打听出来他有一个去帝国魔法学院学习的孩子。”加尔勒斯点点头说道。“至于城门的警备队长也一样,哪怕这位看重名誉远远大于金钱的队长跟另外一个完全相反的人关系亲密。”
乌尔塔斯脸色沉了下来,他来的时候就知道面前这个人了解了他和卡布奇之间的关系。但他更在意的是面前的法师知道多少,从哪里知道的。
“不用担心,两位在城市档案馆中的信息比您想象的要详尽的多。”加尔勒斯这一次很快就明白了对方的担忧。“卡布奇先生在记录上的父亲并不存在,但他还是继承了一笔遗产。乌尔塔斯先生的家族则有着悠长的历史,不过家族中的长辈在几年内接连暴毙,随后失去了财富和产业。”
“瑞尔马斯的商人们非常喜欢记录一些无关紧要的消息。我花费了很长时间才了解到卡布奇先生继承的遗产来自一位商人,我只能查到这里。就在我准备放弃的时候,我发现了同样继承类似遗产的人还有几位。”
“够了。”卡布奇阻止了对方说下去。
“不够,”加尔勒斯摇了摇头说道。“这几位继承人都属于一个商人,而那个商人专门为某个大人物提供娈……”
“够了!”卡布奇直接抽出了长刀,恶狠狠的说道。
“乌尔塔斯大人呢?”法师这才转向一直沉着脸的城门警备队长。
“箭头属于蜂刺佣兵团,从他们第二天逃跑的速度来看,基本等于承认了这件事。”乌尔塔斯直接给了真实的回答。“你可以去找他们报仇了。”
加尔勒斯听到乌尔塔斯的回答后反而陷入了沉思,他在家里是个听话的孩子,在帝国的法师学院是个好学生。他拥有强大的魔法天赋,备受导师的宠爱。
不过他不会蠢到认为自己一个人就能完成复仇,蜂刺佣兵团至少拥有三名法师,或许没有一个实力比他更强,但法师的对决,一个失误就会面对死亡,更不用说对方还有上千名士兵。
“你们有什么阴谋?”加尔勒斯花费了一个月多的时间,每天从早到晚都沉浸在城市档案馆中翻阅文件,守卫们甚至认为他住在那里。
这才从海量的文件中发现了两人之间的联系,收买人员,购买房屋和土地,购置武器和盔甲,训练士兵,培养心腹等等。掩盖在他们的职位之下的小猫腻。
卡布奇在趁着法师思考的时候从侧面移动接近法师,乌尔塔斯则把长剑放在了一个方便拔出的位置上。两人默契的同时决定,绝对不能放这个法师离开,哪怕干掉法师之后还要杀光楼下的所有人。
“你们从来不了解法师,对吗?”加尔勒斯发现了两人的动作,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把手放在了桌上的长剑剑鞘上。
卡布奇在法师把手往剑鞘上移动的时候便挥出了长刀,乌尔塔斯则默契的抽出长剑从桌下刺出,封锁了法师的退路。两人相信自己联手的攻击万无一失,事实上也是的,长刀砍在了法师脖子的位置上,长剑则刺穿了法师的腹部。
但让两人惊奇的是,法师变成了薄薄的灰色雾气,如同一个影子,钢铁的武器从他身体中穿过,却没有造成任何伤害。两人疯狂的挥舞武器试图伤害这个影子,但影子就如同雾气一样,让两人的攻击白费力气。
“两位大人,是否满意?”影子发出了声音,用一种缥缈的声音问道。
卡布奇和乌尔塔斯缓缓后退,靠在墙边。两人不知道怎么面对这种恐怖能力的法师,他们甚至无法猜测法师没有攻击自己是试图展现善意还是在那个状态中无法伤害别人。
“你想要什么?”乌尔塔斯镇定心神后问道。
“我想要什么?”法师从新变回了人类的形态,带着迷茫的表情自言自语道。“我只想要复仇。但我还不知道怎么做。所以我们也许可以先从尝试合作开始。”
第一百七十七章 围城战
数个世纪以来,要塞城墙外侧顶部的延伸处之上,这座要塞曾经的标志物一直蹲伏着。它那满是锈蚀的身躯如同被血迹一般斑驳,现在这个怪异畸形的残缺雕像早已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它在空中摇摇欲坠,每当有风吹过,都会发出抗议般的呼啸声。
从海岸边吹来的海风总是在跟拥挤的城内居民区升起的炊烟玩着跷跷板的游戏,那里现在已经被城外的平民和农夫彻底占据,男爵大人曾经让他们往北逃离,却只有一部分选择逃亡,更多的被敌人大军惊吓过度的人则留了下来。
海风沿着要塞斑驳的城墙往上攀爬,残破雕像的沉默宣告了它突然的终结。而那来自拥挤居民区的灼热气息,夹杂着浓烟,如火花四散般的越过城墙,掠夺海岬边被敌人占领的港口的时候,它又如重获新生般呼啸起来。
来自男爵家族的孩子,斯波特-加诺正踮着脚尖,从锯齿状的城墙往外看去。他身后就是整个要塞,这里曾经属于某个伯爵,只是在整个公爵领都被征服以后,降格成了某位男爵的领地。现在这座无名的要塞属于奥格伯恩公爵的封臣加诺男爵所拥有。
斯波特-加诺的两边高耸着上百柄长矛,握着长矛的士兵们都在盯着远处围城军队的营地。对斯波特而言,像这样站在城墙上俯瞰这座要塞已经不是一件新鲜的事情了,没办法带给他有趣的感觉。
在围城之前的三年,他一共也只登上过这里一次。但围城后,他登上城墙的次数比他以往加起来都多。他望着那些铺满了鹅卵石的庭院,要塞内的城堡和陈旧的主塔主塔在围城前甚至被充作马厩,顶楼还成了鸽子、海鸥和蝙蝠的窝,里面全是这些动物的粪便。
城堡仍然是最核心的地方,即使是现在,他的父亲也在那里同自己的封臣讨论着面对围城的事宜,这其中甚至包括从不远处那座港口逃过来的港口官员。
当然,现在这些地方严禁随便出入了,即使作为这里管理者的儿子也不行。毕竟,那里现在讨论的是关于要塞的一切事物的运作。
斯波特将关于议事厅里的猜测抛在脑后,他的注意力被远处围城的部队所吸引,他看到围城的部队再次推出了他们的攻城设备,开始了新一天的例行任务。
鲁恩公爵大军到来前,白恩和其他佣兵和鲁恩公爵的一部分封臣,面对这座现在被称为加诺堡的要塞毫无办法。
法塔林的军队从未进攻过完整的要塞,佣兵们则不愿意干这种苦差事。周围的森林被城堡内的男爵砍伐了大部分,剩下的被一把火烧掉了,除非用作木炭,否则这些残余的树木没什么用。
法塔林的攻城器械倒是准备很充足,在法塔林超过三十具攻城器的进攻下主要是投石机和射石炮几天内就砸毁了对方两座石制哨塔和一小段城墙。
发现机会的佣兵团趁机一拥而上,试图从缺口内攻入要塞,却被早已堵在口子上的装满霞弹的臼炮近距离轰击,随后运气好活下来的则死于墙后列阵的弩手射出的弩箭。
躲在城墙后面的法师则控制了护城河中的河水,不停的吞噬和阻止佣兵的冲锋。没用多久,佣兵们丢下上百具尸体就撤退了。而这时候,法塔林的军队才刚出发不久,远远地跟要塞内的弩手和法师们对视了一会,白恩下令撤军。
随后的日子则变成了双方的例行公事,法塔林工程器械的弹药很快就耗尽了,就地开采石材效率极为缓慢,基本上只能保证每天朝着要塞射上几枚石弹意思意思。
长期的例行公事让法塔林的法师都失去了警惕,攻城器械因为移动和装配十分麻烦,所以开始被遗留在离前线,考虑到离营地其实不远,慢慢的就不再装配和移动了。
直到一天晚上,安塔拉特姆的法术发出预警消息,白恩几位法师急忙让人唤醒士兵,集结阵列,准备战斗。等把所有人都集合起来之后,发现包括营寨预警的队伍在内,没有任何人员伤亡。
直到最后,法塔林的法师们才发现原来是要塞内的敌人趁着夜晚偷偷出城毁掉了超过半数的攻城器械。如果不是担心被法塔林军队发现,根本没敢打起火把,他们没准能把器械全部毁掉。
在矮人工匠们的修复下,攻城器械相当于少了一半,不过对法塔林的军队来说没有区别,没有足够弹药的工程器械不过是一个巨大的木头或者金属制品而已。
鲁恩公爵大军的到来让这群散漫的围城部队重新紧张起来,作为统帅的鲁恩公爵一到这里,便派人前去劝降,同时围绕城堡建造攻城营地,把所有其他人的攻城器械全部集中在一起,猛攻一面的城墙。
鲁恩公爵还下令收缴码头上的小船,渔船和长船,几乎把所有的无甲板船只搜罗一空,下令把船拉上岸,翻过来在船底蒙上生皮,四周挂上木桶,在攻城的时候用于装灭火用的泥浆。
鲁恩公爵还请法塔林军中的矮人和哥布林趁着夜色在攻城的方向铺设厚木地板和滑轮轨道,方便巨大的攻城塔向城墙移动。
他还命令佣兵在夜晚尝试填平要塞的护城河,不过效果不好,很快就放弃了。
鲁恩公爵最大的底牌是三门巨大的射石炮,炮身用青铜混杂其他金属铸造,外部每隔一段就用钢制的铁箍箍在炮身上。每一门大炮内都可以装下一个成年人。
根据前去观察的矮人指挥官所说,他认为每门射石炮都可以发射至少两百磅的石弹,唯一缺点的射程太近,只能放在新修建的攻城要塞中。
在派去劝降的使者毫发无伤的回来后,鲁恩公爵下令开炮轰城。三门射石炮被填满了火药,点燃后射出的巨石划过一道明显的弧线,狠狠地砸在城墙上。不过三块石头砸的位置全部相距数十码,完全没有准头。
白恩等了半天才看到第二轮发炮,不过其中一门炮发出的声音似乎特别的大,不一会法塔林军队列阵的地方就可以看到安置射石炮的地方冒出一股黑烟。后来白恩才知道,有一门射石炮第二次发射的时候直接炸了膛,倒霉的炮手甚至没来得及逃开。
虽然有一门炮炸膛了,但效果比预计的要好。很快便有传令兵来邀请法塔林的指挥官前去统帅大帐讨论进攻的方针,不过白恩明白,说得好听而已,只不过是让他去听新的命令而已。
白恩带着侍卫骑马进入鲁恩大军的营地,不管营寨的建立还是人员布置的细节,都远远要比法塔林的营寨要好的多,如果可以,他甚至期待可以在这里多留一段时间,学习一下鲁恩作战的方式。
等白恩进入指挥大帐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不少人,鲁恩公爵在亲自给那些独立的佣兵团安排任务。不少这段时间来法塔林得罪过的佣兵头子竟然都在,一个个发现白恩后都对其怒目而视。
紧跟着白恩进来的诺克兰斯托夫则让那些佣兵头子收回了愤怒的目光,改用憎恨的眼神盯着白恩。诺克兰斯托夫的块头和名声在佣兵中流传胜广,没有人会轻易惹怒这个巨人。
“白恩法师,”鲁恩公爵微微点头致敬道。“我们的弹药不足,后面还有其他的城市,所以我们的火炮最好不要在这里浪费太多。我想明天让士兵们修整一天,后天攻城。您的意下如何?”
虽然公爵大人非常客气的询问白恩的意见,不过白恩知道这就是命令。
“当然可以,公爵大人。”白恩不会为了不可能的事情去争取,微微俯身施礼后说道。
“恩,很好。因为你们的……”鲁恩公爵在斟酌应该用的词句。“你们的巨人和那些……”
“沼泽妖,当然您也可以称他们为怪物。”白恩明白鲁恩公爵想说什么,不过说到怪物的时候,他的眼睛撇了撇站在鲁恩公爵身边的莫拉德伦,后者则面无表情,一副不认识他的样子。
“是的,我希望你们可以在我们吸引住敌人后,从西边的港口方向进攻。我相信当时他们应该没有足够的兵力应付。”鲁恩公爵选择了一个简单有效的战术。
“如果您打算一举成功的话。我希望您可以选择一个有雾的天气,最少是有雾的清晨。”白恩思考了一下后向鲁恩公爵请求道。
“趁着浓雾进攻吗?”鲁恩公爵捏着胡子思考着这个提议,雾气会影响双方,但对攻城的一方更有利一些,尤其当防守的一方不确定进攻方选择的方向和人数的时候。
“是的,会对我们有利一些。”
“可以通过魔法实现吗?”鲁恩公爵问道。
“可以,”白恩计算了下法塔林协会这次来的法师数量,施展一个大型的迷雾魔法应该足够了。“不过对方的法师也会反制。所以效果可能很差,有些得不偿失。”
“也就是必须依靠天气吗?”鲁恩公爵讨厌这点,依靠天气没准就会要花费更多的时间。
“是的,最好是自然天象造成的,再配合魔法,会更加有效。不光大雾,暴风雨或者大雨天都可以。”
“需要多久?我们没有太多时间耗在这里。”鲁恩公爵说道。
“十天,最多二十天,从这段时间的天气来看。”白恩也无法确定,围城这段时间下过三次小雨,至于雾气倒是天天有,只不过是晨雾而已。
第一百七十八章 攻城战
从海港飘来的晨雾蔓延到要塞之上,浓密的雾气就像给要塞加上了一个灰蒙蒙的盖子。法塔林的军队在晨雾中列阵,最前方是人类长弓手们,他们将负责第一轮的进攻和压制城墙上面的弩手。
紧随其后的是哥布林和矮人组成的攻城部队前锋,他们携带者快速登城用的渔船和云梯,他们会把改装过的渔船直接架在护城河上。他们后面则是欧甘文人和沼泽妖组成的突击部队。
米娅拉拉和北地人的部队分在两翼,他们会配合法塔林的前锋进攻,不过白恩毫不怀疑他们随时会见势头不利便掉头就跑。
城墙的范围决定了白恩没办法调用全部士兵攻城,他不得不留下大部分的矮人和法塔林协会的法师和学徒们作为中军留在要塞的西边不远处压阵。
在大军后方,是超过半百数量的法师和学徒配合沼泽妖中的萨满释放一个试图遮蔽更多人的迷雾法术。法阵中的迷雾不停地升腾,围绕在前锋中的沼泽妖身边,随后慢慢扩大范围。
白恩在等待另外一边鲁恩公爵的信号,双方约定第五声炮响的时候,法塔林大军就会进攻要塞。
欧甘文人满脸彪悍之色,虽然很多年轻人的双眼中清清楚楚地写着恐惧和无助,不过更多的是渴望和不安,仿佛他们在迫切期待着答案。
沼泽妖战士们则显得有点无所事事,他们用自己的语言相互交流,发出嘎嘎的尖锐声音,白恩怀疑他们在笑。矮人们则在他们周围搭建了简易的三角梯子,用于检查法塔林协会为他们打造的盔甲是否穿戴正确。
白恩看到一只沼泽妖战士百无聊赖的用自己锋利的一只爪子在胸前的巨大板甲上刻画着什么。
矮人前锋沉默的可怕,没有任何人发出声音。哥布林则相反,偷偷摸摸地四处乱走和低声交谈是常态,甚至偶尔还有争执引发的搏斗。如果不是大哥布林指挥官的压制,白恩怀疑法塔林的军队早就暴露了。
大军上空传来了海鸥和乌鸦的叫声,白恩不知道它们是怎么在迷雾中辨别方向的。但是鲁恩公爵方向的炮声传了过来,白恩仔细地数着,一声,两声……
在第五声炮响之后,那个方向传来的喊叫声逐渐变大,成了尖锐的嘈杂声,喊杀声,更炮火的声音混在一起。
“进攻。”白恩对身边的传令官下令道。
“我不认为你应该上前。”骑在马上的安塔拉特姆在白恩身旁说道。
“我不会参与进攻,不过我会离要塞近一点。至少让他们知道指挥官不是个软蛋。”白恩回答道。
“愚蠢的想法。”安塔拉特姆摇摇头,“毫无意义的骄傲。”
“总要有人带着那群新人和学徒,你安心帮我压阵吧。万一有意外,别忘了尝试救我。”白恩尝试转移话题。
“就怕你坚持不到那会儿。”安塔拉特姆认真地说道。
“放心,我会小心的。”
白恩假装没有看到周围的学徒,径直打马上前,诺克兰斯托夫跟在他后面。两人骑行来到前锋的后部,朝前望去,迷雾遮挡了所有人的视线,不过白恩知道从这里到要塞约有四分之一里格的路。
斯波特今天负责守卫要塞的西面,他的父亲,要塞的所有者,男爵大人认为鲁恩人会从东面进攻大部分是因为天气原因,城堡的主塔提供了良好的视野,可以清晰地看到鲁恩军队的调动。不过在他还是在西边安排了足够的士兵,防止鲁恩人的突袭。
斯波特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他踮起脚尖尝试从城塞外部获取自己想要的信息。晨雾太浓了,遮蔽了他的视野,视野所见的泥泞的土地上没有人行走过的踪迹。
沉默的空气中,连半丝鸟叫声都没有,这让眼前的情形更加诡谲。斯波特把手放在腰上,松开了剑鞘上的栓扣。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地吐出,然后让周围把注意力盯着要塞另外一边的士兵安静并且保持警惕。
他把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到了城墙之外,他听到了一阵持续的轻响,声音很轻,隔远一点就听不见。随后声音变得更清晰,里面掺杂着连续不断的咕哝声,让他脖子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雾气中有什么东西在密密麻麻地移动,空气中有拍打和轻微撞击的声音,一股腐烂的肉味直冲斯波特而来。
“警戒!敌袭!”斯波特不准备等他看清雾气中到底有什么,他用尽最大的力气声嘶力竭地吼道,声音传到了眼前的迷雾中。
他似乎觉得迷雾似乎更近了?
迷雾中的怪物现出了身形,高大的身躯,笨拙的生物,驼着背,用头部的独眼望着自己。紧随着怪物出现的是成群的矮人和哥布林。
矮人们带着船?斯波特被眼前诡异的情况弄懵了,不过他没忘记下令。
“弓箭手!自由射击!”在他喊完命令的时候,对面先射出了一轮箭雨,他看到自己手下的弓箭手和没反应过来的长矛手被射翻在地,坠下城头。
“法师,去找法师来!”斯波特如果还不明白现在的情况,那他就是个白痴。
矮人很快在护城河上架设了渔船,沼泽妖轻松的越过护城河,开始攀爬城墙。他们尖锐的爪子猛地刺进城墙上的缝隙,挥舞着巨大的狼牙棒和钉头锤把从城墙上探出身子想攻击自己的士兵逼退。
紧随其后的是云梯,矮人们很快就把这些云梯架设好。欧甘文人的号角声再次响起,身上涂抹了神圣符文的他们嚎叫着顺着云梯冲向城墙。
“看来计划成功了,他们很快就会占领城头。”黑麋鹿指挥着长弓手跟要塞城墙上塔楼中的弓箭手对射,他自己就已经干掉了五六个敌人,有一个塔楼甚至不敢再冒头了。
“敌人的士兵数量不足,看来鲁恩公爵那边的情况也不错。”白恩看着欧甘文人冲上城头,跟城墙上挥舞长矛的士兵进入肉搏状态。感叹这些不怕死的家伙真的很适合充当敢死队。
哥布林很快也登上城墙,他们发现在欧甘文人的胯下作战非常适合自己,不停地用带毒的短矛和匕首偷袭欧甘文人面对的敌人。
穿着厚重铠甲的矮人最初并没能建功,不少矮人无法躲避城墙上的滚木,不过当他们中的一部分登上城墙之后,很快就列阵稳稳地占据了一片空间,保护住了几架云梯。随后源源不断的矮人把敌人活动的空间挤压的越来越小。
“撤退!撤退!撤回城堡!”斯波特知道在继续下去也没有用了,敌人太多,怪物也太多。那些该死的怪物根本不怕弓箭和弩,射中它们身体的箭矢就直直的插在那里。长剑和长矛造成的伤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恢复。
甚至有一个沼泽妖中了弩车的弩箭仍然活着,它被如同长矛的弩箭刺了个对穿,被死死地钉在城头,但它还在挥舞武器,发出嘶哑的叫声。
当雾气开始消散的时候,斯波特发现城外的大军至少有自己手下士兵十倍的数量,远处的那个巨人更加令人恐惧。尤其是它用石弹刚刚把自己大声嘶吼的副官脑袋击碎的之后。
第一百七十九章 登上城头
白恩的靴子踏上了城墙。冰冷坚硬的石头后面是一片血红,四下散落着模糊的血肉,还夹杂着金属武器的反光,海岸边的鸟群在期间啄食,发出叽叽喳喳的叫声。
白恩能感觉到靴子下面滑腻和柔软的东西,他尽力不去想到他到底踩在什么东西上。
“我们损失了不少人。”紧跟在白恩后面的安塔拉特姆看着城墙下方的一切说道。
“对方损失了更多。”白恩喉咙一紧,没能说出接下来的话。
“需要制止他们吗?”比白恩更早一步登上城墙的诺克兰斯托夫问道。
白恩摇了摇头,默许了下面的士兵在敌人的士兵、农民、渔民、某些旅客或者商人的尸体上搜刮战利品。
雨果大公爵和他的座狼都沾满了鲜血和碎肉,从头到脚。他身边萦绕着贪婪的苍蝇和某种嗜血的昆虫,正嗡嗡作响。他不停地挥手驱散这些恼人的虫子,屁股下的座狼则不停晃动脑袋和尾巴。
“管管你的怪物们。”雨果用他尖锐嘶哑的声音喊道,抬手指了指还在追逐要塞内居民屠杀的沼泽妖。
“我建议大公爵您不要管他们叫怪物。”白恩没好气地回答道。“不光容易让人误会您在称呼谁,我记得那些沼泽妖也不是吃素的。”
“呸。”雨果不屑地把痰吐在地上的血肉混合物中。“别让我发现有人对哥布林下黑手,否则我绝不会放过他。”
雨果大公爵威胁完白恩后,骑着座狼带着卫队离开了,参与到洗劫之中。
“哥布林们似乎开始注意到他们在协会内的地位了。”安塔拉特姆淡淡地说道。
“据说维克多的学徒已经超过三位数了。”白恩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说道,随后转过脸,认真地看着安塔拉特姆问道。“需要消减下他们的数量吗?”
“没有意义,暂时。”安塔拉特姆摇了摇头。
“开什么玩笑!”刚爬上城头,还在梯子上的迪恩喊道。“杀人而已,需要弄成这样吗?”
迪恩的喊叫声惊起了鸟群,暴露出底下那四散着武器,断骨和碎肉的道路,像一张粗糙血腥的血肉地毯。因闷热而黏腻的空气而散发出一股怪异的臭味。
白恩看着地上还算完整的那些士兵,他们手里还握着武器,头颅粉碎,准是被什么巨大的,恐怖的,无法抗拒的力量撕碎了。他看到了被蹂躏得变形的盔甲,碎裂的盾牌,还有从身体上撕扯下来的四肢。
白恩注意到哥布林只有一部分完全不在意这样的场景,大部分则和矮人一样,离开了这座肮脏的血肉池子,跑到更干净的地方去清理自己和搜刮财富。
欧甘文人则在指挥的领导下,做着某种古怪的仪式,把鲜血涂抹在自己身上,拿着颅骨痛饮自己杀死的敌人鲜血。只有沼泽妖丝毫不介意地行走其中。
“白恩法师,”白恩背后传来了带有嘶嘶声的通用语,不用回头,他也知道是沼泽妖的萨满来了。
“什么事,萨满大人。”白恩转身让开云梯,让沼泽妖萨满登上城墙。
“我们少了两个人。”萨满的独眼盯着曾经的战场说道。
“也许追击的太远,我会派人去寻找他们。”
白恩不知道沼泽妖是否应该被称为人,不过他还是下令让传令官给其他部队下令,寻找那两名沼泽妖。
想找沼泽妖真的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白恩带着侍卫和沼泽妖追寻那两只失踪沼泽妖的踪迹进入要塞中,只发现一座被废弃的临时防御工事和一大堆的尸体。尸体中能辨认出来的竟然全是法塔林的士兵。
“真是活见鬼了。”白恩转头向其他法师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面前有一处宽大低矮的黑色土丘,似乎从平地直接凸起,围绕着土丘四散着为数不少的尸体。
“魔法。”安塔拉特姆说道。
白恩给了他一个白眼,他也知道这是魔法,关键这是什么魔法。
“费雷斯曼兄弟用过类似的魔法吗?”迪恩走到土丘几尺的地方问道。
“我没见过。”白恩也走到离土丘不远的地方,开始土丘。
土丘就像是用圆规量出来的,边缘像用画笔在大地上通过工具仔细描绘出来的。一具从体型上来看是沼泽妖的尸体竖立在土丘上,加上另一具有半身还保持熟透了姿势的尸体在土丘边缘的位置上,法塔林的众人基本确定了两只沼泽妖都死在了这里。
其他的骷髅则被烧的焦黑,一部分甚至保持原来的姿势,金属制成的斧头和长剑像蜡做的艺术品。几名矮人的尸体因为厚重的铠甲保护,剥掉紧贴在身上的铠甲后,还能看到熟透了的肉。
“火焰魔法,但我们没见过,魔法产生的热量把地表都吸了起来。”迪恩检查完后说道。“关键是魔力的控制力。”
“我们当中有人能玩出这手吗?”白恩想知道关键问题的答案。
“咱们三个,加上费雷斯曼兄弟,差不多可以释放差不多威力的。”迪恩摇了摇头,“不过控制不到这么精细。”
“你是说这里有一个可以轻松干掉咱们所有人的法师?”白恩有些不相信。
“我是说如果你不是装作白痴的话,就应该明白,这种威力的法术如果不是联合施法,就是他提前做了好准备。法阵,材料,或者法师塔之类的东西。”迪恩起身回答道。
“魔力几乎已经全部消散了。”安塔拉特姆拿出自己制作的道具检查后说道。“如果城里没有其他类似的地方,没准释放这个魔法的法师只能用这么一次。”
沼泽妖萨满对于几位法师的闲聊十分愤怒。
“如果你们不能对付这个人,就让我们来对付。”萨满用他独特的声音说道。“尤其是你们因为一个法术而被吓破胆的时候。”
“不,你不明白。”迪恩对于萨满拙劣的激将法毫无反应。“这里有一个法师或者什么,可以释放一种我们没见过的强力魔法。”
“而法师之间的胜负并不取决于一个法师的魔力或者法术。”安塔拉特姆接话道。“放心好了,我们会处理这个家伙。”
“我们要把这个家伙弄到手吗?”白恩突然想起了其他的事情。这个法术是法塔林从未有过,甚至没人知晓的法术。
另外两人根本没有回答这个愚蠢问题,白了一眼白恩之后开始做各自的工作。法塔林协会的理念和平的分享知识高于一切没写在纸上的内容是:这个理念只是对内的原则而已。
第一百八十章 年轻的炼金术士
迪亚曼特瑞城,这座奥格伯恩公爵领的首府坐落于海岸边不远处。沿着海岸码头的阶梯往上就可以抵达城中的平民区和商业街区。管理城市的等级议会坐落在庙宇区和高级庄园区之间,面朝公爵城堡的方向。
迪亚曼特瑞城的上层繁华拥挤,那里簇拥着拱形山墙,高大的尖塔,各个教会的钟楼和多种多样的平台。人潮涌动,这里的主街似乎被来来往往的人们遮得用不见天日。
城市上层之下则是永远沐浴在火把和油灯光照下的底层社区,而那些冒烟的火把和油灯则标识着主要的街道,以及那些人际繁密,狭窄而弯曲,通往集市的弄巷。
然而,在城市里,仍然有上千条的弄巷窄到连双轮马车都很难进出,这些弄巷永远地被遮蔽在阴影之中,除非偶尔有举着火炬的市民走过,或者是被城市巡逻队的光芒照耀到。
白天的时候,城市的上层在阳光之下,永远光明和炙热。平民区各家各户的晾衣绳簇拥在一起,上面的衣物飘扬在海岸方向吹来的海风中。而到了夜晚,明月和繁星照亮了整个夜空,那些晾衣绳投射出混乱的阴影。
在海岸边的第二层内城墙下,香料大道周围的市场一如既往的疯狂。那整天不断的散发大海酸味的高温,在杂乱不堪的小巷中四散扩张,被周围的城墙围堵在这里,快要达到一天中的顶点。
那些汗流浃背,疲惫和燥热不堪的商户正在互相争夺客源,咒骂和贬低对手。每隔一会就会有打斗爆发,光着膀子的商人如同在酒馆中粗俗的佣兵一样,最终还是用拳头来说话。只可惜香料大道上那川流不息的人群会在脾气暴躁的城市卫兵赶来之前,就把打架的双方拉扯开来。
在这个夜晚,两个人影在弄巷中摇摆前行,在阴暗中穿梭来去。头顶上,镰刀般的月亮劈开了薄薄的云雾,像是神手中的短弯刀。为首的人影穿着长长的带有兜帽的灰色长袍,脸上罩着面罩,只留下双眼处的细缝。
这个背上带着鲨鱼皮的旅行背包,里面分门别类的存放着各种钢钳,镊子,铁剪,雕刻刀,双合镜,棱镜,各种各样的试剂瓶等等。
他身后的那个身影同样穿着灰色长袍,长袍下的躯干和四肢裹着污痕遍布的贴身衣,脸上也照着面罩,甚至连双眼的位置都被遮蔽,上面隐藏在污痕之下的是精心绘制在罩头上的炼金法阵。
这位甚至连呼吸声都听不到的同伴胸前绑着纵横交错的皮质吊带,上面有着精致的符文和炼金造物。似乎担心被衣物包裹住的身体中会有什么东西跑出来似的。
远处的街口,几个北地人蹲在草席上,用那带着鼻音的,如同唱歌般抑扬顿挫的嗓音浮夸地赞美着他们那优秀的马肉。灰袍人知道那不过是本地的驴肉而已。
另外一处路口,一群牧民站在圈养的山羊的绵羊中,叫卖声被此起彼伏的羊咩湮灭。其他人推着手推车,上面摆满了奶酪,还有一壶壶发酵的牛奶。
本地的渔民们扛着插满熏鱼的木头长矛,成群结队的苍蝇在他们头顶上嗡嗡作响。纺织工人坐在堆得齐腰高的鲜艳的染色布后面;农民则站在他们装满了当即水果和甜番薯的推车背后,他们的孩子紧紧地抱着推车手柄前放下的支柱,就像猴子一样。
灰袍人轻松愉快地在市场的街上走着,他的胳膊似乎随意而有些做作的挥动,然而,这样的动作有着更深的含义。他需要时常保持双手手指的灵活运用,作为一个天赋异禀的炼金术士,上天对他尤其公平他并没有像那些天生的法师一样灵巧的手指,这让他在释放法术的时候并不占优势。
不过作为一个渴望力量的炼金术士,常年的练习让他最终拥有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只不过平日里让硬币在指间跳舞和顺手获取一些食物水果,甜品,大部分如此似乎他磨炼施法技巧只是为了满足舌尖的**。
事实上,这一切只是因为练习变成了下意识的习惯而已。
他一边走着,双臂那混乱的舞蹈让苹果从篮子里飞出来,糕点从托盘里调跳出来,裹满奶油的樱桃从锅里蹦出来,所有东西的移动都如此迅速,路上的行人都没有看见。
在他那宽大的外套袖子里缝着几个或大或小的口袋,所有飞到他手里的东西都消失在袖子里,塞进大小合适的袋子。他大步往前走着,心中有一种成为美食鉴赏家的满足感,这种感觉油然而生,爬上了他那张有些秀气的脸。
终于,走过长而迂回的路线,灰袍人带着自己的同伴抵达了无月酒馆。他在酒馆不远处停下来,身后的同伴紧跟着他的动作。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光滑的糖球,靠在墙头,咬了一口手中的甜点。
灰袍人靠在某座建筑陈旧斑驳的外墙上,把糖球扔进口中,交叉着双臂看着半条街外一个矮胖的男人。那个人站在无月酒馆门前的台阶上,似乎是在核实进入酒馆的酒客们的身份。可是灰袍人没能发现任何他熟悉的表明施法者身份的行话手势。
他们之间的谈话都很简单,通常是互相问候。不过,无论如何,他仍然打算进入那间酒馆,那里面有他需要的消息和帮手。
灰袍人站直身子,带着沉默的同伴穿过道路,接近无月酒馆。他走到了台阶前面,站在台阶上的人注意到了他。
“这里虽然不少人喜欢藏头露尾。”矮胖的男人笑着说道。“不过这里只招待熟客,希望你没打算进去。”
灰袍人摘掉面罩,露出了他的脸。退后了一步,他环视了一下街上,离这里最近的行人都在一条街以外,自顾自地前进。
他抬起他的双手,展现了一个对于矮胖男人简直是奇迹的手指动作,让他亲眼目睹了自己那如优雅舞蹈般精湛娴熟的技巧。不是为了那个男人展示技艺,而是那娴熟技艺背后的暗示。
如果矮胖男人不是真像一头猪那样蠢,灰袍人相信他会明白的。
“哦?你的舌头如果跟你的手指一样灵巧,也许我会让你进去。”那个男人倚在栏杆上说道。“不如你跟我去那边的小巷子,我会对你温柔一点儿。否则的话,蛮干会很糟糕,那就没什么好玩的……”
灰袍人的右手快速收回,随机再次迅速伸出,这一次他右手中握着一柄顶端镶嵌着一颗由六十六块水晶片拼接成水滴形状珠宝的权杖,珠宝有鹅蛋大小。每一枚水晶片上都雕刻着精美的法阵和符文,结合处用黄金当做粘合剂,并用碎钻石装饰。
权杖下端如同刺剑一样尖锐锋利,锋利的剑尖一闪而过,闪过了男人从腰间拔出的长匕首的阻拦,刺入了男人的右眼。灰袍人再次发力,让锋刃整个没入了他的大脑。
矮胖男人猛然地向后跌倒,“砰”的一声摔倒在台阶上。灰袍人走到他面前,把出手杖,轻轻甩了甩尖刺部分的血液和脑浆。随后把染血的那部分在尸体上衣服最干净的那部分蹭了蹭。
然而,灰袍人仍然感到很困惑。任何一个熟悉施法者的人在他展示过他的技巧后,都会确定他是一个危险的人物。他甩了甩头,带着对死去男人的不解,把半敞开的斗篷拉进,调整了一下腰带。
他再一次的扫视了一下街面,确认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个昏暗的角落,他迈步走上台阶,小心地躲开被血液沾染的那部分,推开门,进入了酒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