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董锵锵留德记TXT下载董锵锵留德记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董锵锵留德记全文阅读

作者:Heiko     董锵锵留德记txt下载     董锵锵留德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61. 计醉野猪

    人们常说,人在情急之下的潜力是无穷的。在被野猪吃掉的恐惧刺激下,董锵锵手脚并用,扒着长满苔藓的树干,两下就窜了上去。连他自己都吃惊,没想到背着那么多东西竟然还能这么灵活,看来自己也是真急了。

    他一边庆幸自己在年幼时练就的登高踩低在二十多年后救了自己一命,一边扒着树干寻找更高更安稳的地方。

    野猪本以为这次能十拿九稳,哪知董锵锵好似长了翅膀一样“飞”上了树。它无法控制速度,好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咚”的一声撞在树上。其实脱缰的野马不一定比失控的野猪跑得更快,只是野马跑起来更加飘逸和俊朗,野猪和野马一比,意境上高下立判。

    树被野猪撞得晃了晃,几片树叶从枝头悠然飘落。

    董锵锵不敢掉以轻心,双手牢牢地抓住树干。野猪又不甘心地撞了几下,但树只是晃动,并未倒塌,野猪气哼哼地绕着树转起了圈子,似乎在琢磨上树的方法。

    董锵锵休息了一会儿,见树下的野猪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轻叹了口气,看来事到如今只能求助德国警察了。

    他从怀里掏出手机,却惊讶得发现手机没有信号,可能是距离基站太远的缘故。

    董锵锵拿着手机在树上换了几个不同的位置,当他把手机放到树干上一个凸起的鼓包旁时,手机突然发出“哔哔”两声,竟然有了一格信号。

    董锵锵喜出望外,刚要拨打报警电话,忽听到身下传来沉闷的“咚”的一声,紧接着他身子一晃,向前倒去,他连忙平衡身体,去抓离自己最近的一根树枝,就在这时,野猪发起了连续撞击。

    慌乱中的董锵锵手一抖,没拿稳,手机直直地掉了下去。

    董锵锵趴在树干上,望着泥地里的手机,发出一声叹息。

    野猪见董锵锵没掉下来,却掉下来一个奇怪的东西。它立刻扑上去,先是闻了闻,又用牙咬了几口,发现咬不动时,不满地低吼了一声,气哼哼地走了。

    太阳这时又钻进了云层里,四周变得非常安静和祥和。

    董锵锵这时才觉得有些饿,他打开背包,翻找着带来的食物。

    他看到伏特加酒瓶下压着的一罐椒盐花生,刚要伸手去拿,脑子里忽然想起小时候看过的一部动画片,片子里的老人为了拿回属于自己的帽子,骗一群猴子喝了自己带的酒,等猴子们醉酒后,他顺利地拿回货物,过了猴山。

    他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虽然野猪不是猴子,不能自己主动拿酒喝,但自己能不能依葫芦画瓢,骗野猪喝酒呢?

    他不确定野猪还在不在附近,于是先故意大声唱了一首歌,吸引野猪的注意力。果不其然,一首歌还没唱完,就看到树附近的草丛里一阵悉悉索索。

    野猪果然埋伏在附近,还真是狡猾!

    董锵锵事后才知道,猪其实一点都不蠢,野猪的智商据说比家猪还要高。

    他从背包里掏出伏特加,仔细看了看徽标,只见上面写着一个硕大的60%。他拧开酒瓶盖,将酒小心地倒在一块面包上,然后把面包掰成了两半,先扔了半个到树下,又扔了半个到草丛附近。

    第二个面包刚扔到草丛旁,就见野猪蹭地一声蹿了出来,一口叼起面包,一扬脖,半个面包就不见了踪影。

    可能是闻到了酒的气味,它晃晃悠悠地绕着树又转了半圈,把第一个面包也给吃了。

    董锵锵估摸了一下,即使把面包都泡了酒扔下去,也不知道多长时间才能发挥作用。

    他又翻了翻自己的背包,发现里面竟然还有三条一尺长和一条巴掌大的银鱼,可能是刚才佟乐乐怕董锵锵一人拿不了太多,分了雷兰亭一些,又留了几条给他。

    董锵锵很高兴,有鱼这事就好办多了。

    他坐在树干交错的一个树凹处,先用钥匙在鱼身的两面各划了几道一厘米深的口子,再将酒倒进手里,小心地抹到鱼身上,到后来他嫌麻烦,干脆直接把酒倒在鱼身上。再确认鱼身涂满伏特加后,由于担心酒太少,他又往鱼嘴里灌了不少酒。

    做完这一切,他猛吹了声口哨,把鱼扔到了泥地上。

    野猪本来想伏击董锵锵,忽然发现从天而降的美食,它从草丛里一个猛子冲了出来,使劲嗅了嗅鱼,它一边嗅一边不时地偷看董锵锵,见他正专注地盯着自己,并没有趁机逃跑,这才放心吃了起来。

    趁它吃的时候,董锵锵又把剩下的鱼按同样的方法处理好,陆续抛到了地上。由于担心四条鱼的酒劲不够,董锵锵又用酒泡了半袋面包,也一起扔到了地上。

    鱼和面包很快就被干掉了,野猪看起来好像比吃之前更精神了。董锵锵捧着酒瓶犯起了嘀咕,别是老毛子这酒的度数不够吧。万一这猪是个酒腻子呢?早知道还不如多带几条鱼呢。

    他索性把背包里装的所有食物和水果都用伏特加酒泡了个遍,看到酒瓶里只剩下四分之一的酒时,他才略微感到踏实。

    他把所有食物都扔到了树下,看着野猪风卷残云般地吃完了所有东西。

    树上的董锵锵祈祷着野猪能尽快倒下,树下的野猪祈祷着树上的人能再多扔些食物下来。

    董锵锵躲在树凹处,感到一丝丝困意。他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又轻轻用头磕了磕树干。

    在树上熬了半个小时后,董锵锵探头向下看去,树下很安静,没有一点动静。

    董锵锵把湿漉漉的外衣扔了下去,但野猪并没有出现。他又把自己的皮带也扔了下去,等了一会,野猪还是没有出现。

    他好奇地在树上左看右看,忽然看到一个黑黝黝的东西躺在不远处的草丛里一动不动。

    董锵锵心生疑虑,折断一根树枝使劲扔了过去,但树枝太轻,还没飞到草丛就掉了下来。

    他脱下一只鞋子,朝野猪使劲砸了过去,鞋子落到野猪身旁,但野猪还是没醒,他又扔了另一只,野猪还是纹丝不动。

    董锵锵顺着树干小心地爬了下来,他先是捡起地上的手机,甩了甩手机上的泥巴和脏水,然后又观察了几分钟,才壮着胆子朝野猪走去。

    雨后的阳光变得更好了,水汽在董锵锵的四周弥漫,好像突然起了雾一样。

    草丛里的野猪似乎轻轻动了一下,但董锵锵的视线被杂草遮蔽,什么都没有看见。

    他离野猪越来越近了。

62. 巧遇汉斯

    让董锵锵奇怪的是,阳光并不炽热,但地上的雨水蒸发得却很快。他只向前走了十几米,就感觉雾气已经笼罩了他的全身。

    阳光透过树林和雾气照在他的身上,他好像身处在一个巨大的肥皂泡中,一切显得既梦幻又真实。

    董锵锵走进草丛,看到了自己扔过来的两只鞋子,他一边穿鞋一边谨慎地看着四周,心里感到一阵奇怪,刚才明明是把鞋子扔到野猪身旁的呀。

    几秒后,他突然惊恐地发现一个事实:原本躺在地上的野猪不见了!

    难道……难道野猪是装醉?

    想到这儿,他的心头一阵恐惧,连忙站起身,雾气混着汗珠顺着他的脸颊大滴大滴地流了下来,他的喉结上下抖动,同时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快速的跳动声。

    他伸手从背包中取出酒瓶,紧紧握在手中。难道真让雷兰亭说中了,自己要正面单挑野猪吗?

    他一步步向后退去,心里盘算着是不是应该先逃跑,可雾气那么大,哪里才是东北方向呢?转念又一想,管不了那么多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小命要紧啊!

    想到这儿,他转身就跑,没跑两步,忽然被脚下一个软绵绵的东西绊倒在地。

    这一下摔得他猝不及防,下巴重重地磕在地上的一个土堆上,顿时眼冒金星,他顾不得疼痛,连忙翻身向脚下望去,赫然发现野猪躺在地上。

    这是什么情况?

    董锵锵一骨碌翻身爬了起来,伏下腰,手握酒瓶,防备野猪的突然袭击,但他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野猪有起来的迹象。

    董锵锵大着胆子一步步地走近野猪,发现野猪侧躺在草丛里,露出肚子上的一片浅褐色鬃毛,让他惊奇的是,伴随着肚子的一起一伏,他竟然听到了野猪轻微的呼噜声。

    董锵锵悬着的心顿时落了地,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休息了几分钟,董锵锵才缓过神来。为了以防万一,他把剩下的伏特加酒都灌进了野猪嘴里,又用皮带和外衣把野猪的四个蹄子绑了个结实。

    确定野猪不会轻易挣脱捆绑后,他又找来两根长树枝,以及一些树藤和杂草,做成一个简易担架,把野猪绑在担架的一头后,他抓着担架的另一头,朝着东北方向追了过去。

    太阳好像顽皮的孩子一样,一会藏到云层里,一会又跑了出来。忽明忽暗之间,树林里泛起一层薄纱般的、浅黄色的空濛。

    虽然董锵锵的背包里已经没什么东西了,但他在早饭后几乎没吃过东西,加上又折腾了一个中午,人又累又乏,身后又多了一只野猪。一路上走走停停,速度并不是很快。走了半个多小时后,竟然还没看到雷兰亭和佟乐乐的影子。

    他又饿又渴,坐在一块大石上,一面寻思怎么走,一面想着去哪里弄点水喝。

    就在他刚要再出发时,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些轻微的、好像脚步一样的声音。他顿时一个激灵:自己不会又碰到一头野猪吧?他已经没有酒和食物了,这可怎么办?

    他转头看了看四周,发现前方十几米外有一棵粗壮的大树,他连忙跑过去,将野猪和担架扔在树下,两下就爬了上去,藏在树凹处,小心地观察着四周。

    又过了几分钟,一处灌木丛的叶子猛地晃动了几下,董锵锵立刻警觉地藏好身体,全神贯注地盯着那个方向。

    灌木丛哗哗响了几声,忽然,一只手轻轻拨开绿叶,一个人从灌木丛后面轻步走了出来。

    他看起来二十多岁,长着一副典型的德国常见脸,带着一顶墨绿色的毡帽,毡帽上还粘了一根长白羽毛。他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比董锵锵矮了一些,身材看起来也有些单薄。身着迷彩服,肩上背着一杆猎枪,腿上还扎着棕布绑腿,一副猎人的装扮。

    当他看到树下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时,仿佛吃了一惊。他小心地从肩膀上取下猎枪,打开枪的保险,把枪攥在手里,小心翼翼地迂回着接近目标。

    等走到更近的地方时,他惊讶地发现黑物竟然是一头被捆得结结实实的野猪。

    就在他观察野猪时,董锵锵在树上轻声打了个招呼:“嘿,你好。”

    下面这个人猛然间听到头顶有人说话,吓了一跳,噔噔噔噔往后连着倒退了好几步,然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帽子也掉到了身旁。

    他举起枪,但胳膊却不住地颤抖。他把枪头对准树的方向,却不知道自己应该瞄准哪里。他冲着树大声喊道:“谁?谁在说话?”

    “别开枪。”董锵锵见他举起枪,连忙缩回到树凹处。

    “你是谁?”青年猎人露出慌张的神情,“你在哪?”

    “我在树上。”董锵锵也大声喊道,“我是学生。你别开枪。”

    “学生?”青年猎人的脸上露出怀疑的神色,“那我为什么看不见你?”

    “我怕你用枪打我。”

    青年猎人关上枪的保险,把枪重新背到肩上,右手轻轻搭在大腿右侧的匕首上,高声说道:“我收起枪了,你出来吧。”

    董锵锵小心地露出半个脑袋,看到猎人真的收起枪,这才放心地下了树。

    青年猎人见从树上跳下来一个高个外国年轻人,这才放下心来,他边朝董锵锵走过去边打招呼:“你好。”

    “你好。”董锵锵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你是日本人?韩国人?”青年猎人问道。

    “我是中国人。我叫董锵锵。在这上学。”董锵锵骄傲地说,他打量了一下猎人,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汉斯。我是德国人。”

    “你是猎人吗?”

    “算是吧。”看到董锵锵露出困惑的表情,青年猎人汉斯笑了,“我爷爷和我父亲才是真正的猎人。”

    “狩猎世家?”董锵锵奇道:“难道在德国当猎人也讲继承吗?”

    “当然不是了。”汉斯大笑道:“在德国打猎需要先通过考试。”

    “考试?”董锵锵头一次听说当猎人还需要考试,“都考什么?”

    “在德国当猎人之前,必须先经过培训再通过考试。只有通过考试的人才能获得狩猎证和持枪者,才有资格当猎人。”

    董锵锵吐了下舌头:“你们这里当猎人好麻烦呀。还好我不用当猎人。汉斯,很高兴认识你,但我必须马上去找我的朋友们,就不和你聊了。祝你打猎愉快哈。拜拜。”说完,董锵锵抓起担架就要走。

    汉斯一把拉住他的胳膊:“等等,你先别走!”

63. 踏破铁鞋无觅处

    董锵锵不明所以,瞪大眼睛看着汉斯:“你还有事?”

    汉斯指了指担架上的野猪:“这猪真是你打的?”

    “对呀。如假包换。”

    “嘿嘿,”汉斯看了一眼野猪,“那你打野猪有持枪证和狩猎证吗?”

    董锵锵一怔,心说坏了,嘴里含糊地说道:“嗯,我又不是打猎的为什么需要那两个证?”

    “如果你没有两证,那按德国法律来说你打野猪就属于非法捕猎。”汉斯扶了扶眼镜,一本正经地说道。

    “可我没用枪啊,再说我也是自卫,我又不是进山来专门打野猪的。”董锵锵辩解道。

    “那你也没有狩猎证啊。”汉斯意识到董锵锵说得也有道理,立刻换了一个说法。

    “我已经说了,我根本不是打猎。我是自卫:野猪进攻我和我的朋友们,我们逃跑,但是它紧追着我不放,最后把我逼到了树上。我的背包不小心掉到树下,野猪拱开我的背包,误喝了我带的酒,这才自己倒下的。对,是它自己倒下的。我虽然捆着它,但可不是为了打猎好玩,而是为了防止它再伤害其他进山的旅游观光客的。”董锵锵义正言辞地说道,“而且我有人证和物证啊。再说了,如果我是为了打猎,你见过徒手进山打野猪的人吗?就是警察也不敢断定我的动机就是为了打猎吧?”

    这番话说得铿锵有力,逻辑上滴水不漏,除了一些德语动词说得有些张冠李戴外,基本意思表达得还算到位。

    听说野猪是被酒放倒的,汉斯吃了一惊,连忙蹲下身扒开野猪的嘴,当他闻到猪嘴里扑鼻的酒气时,这才信了董锵锵的话。

    “所以……”汉斯似乎还是有些怀疑董锵锵的解释,“它真是自己误喝的酒吗?”

    “当然,”董锵锵从背包里掏出了空酒瓶,假装气愤地说道,“而且它把我的午餐和水果全都给吃了。”

    他本来还想说野猪吃了鱼,但话到嘴边忽然担心起来:万一在德国捕鱼也要什么捕鱼证的怎么办?

    “你说得也有道理,”汉斯顿了顿,“但你不能拖着野猪这么走,万一碰到警察,你是有非法捕猎嫌疑的。”

    “嗯,那你觉得怎么办合适?”董锵锵也觉得汉斯说得不无道理,他虽然不怕和警察打交道,但也不想耽误自己去做清洁挣外快。

    “你可以把猪卖给我。”汉斯看着躺在地上的野猪,突然说道。

    听汉斯这么说,董锵锵吓了一跳,他结结巴巴地问道:“卖给……你?”他本来以为,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德国小伙子会趁机敲他一笔竹杠,没想到对方却提出了这样一条建议,一时之间他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是的,我是合法猎人,持有德国狩猎协会颁发的中级狩猎证,今年是我作为猎手独自行动的第一年。同时我也拥有持枪证,可以合法捕猎。而且这片野猪林也属于我所在的狩猎俱乐部的狩猎范围。而且这附近也没有农庄和田地,所以也不会涉及到赔偿农户的问题。最关键的是,你抓到的是一只公野猪,不属于违禁的母野猪,所以我可以购买。否则的话,我也帮不了你。”

    他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串,董锵锵听得似懂非懂,他疑惑地看着汉斯:“狩猎协会?中级狩猎证?野猪林?赔偿农户?母野猪不让打?我……”

    汉斯知道董锵锵没听懂他的话,他摆了摆手,说道:“算了,我其实有另外一个问题。”

    “你说。”

    汉斯面露难色:“虽然我愿意买下来这只野猪,但我今天没带钱。”

    如果换做平时,董锵锵肯定会一个耳光扇上去,这种人摆明了就是来占便宜的。但现在,他相信这个同龄人是真诚的。

    “嗯,没关系,我可以把这只野猪送给你。毕竟我不是为了打猎。”董锵锵特别又强调了一遍。

    汉斯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地说:“不,我买这只野猪。”

    董锵锵不想和他纠缠,也不想说服他,于是点点头:“没问题,就按你说的办,你开个价吧。”

    “那500马克可以吗?”汉斯试探着问。

    董锵锵大吃一惊:“多,多少钱?”

    “我确实不知道你打到的这头猪能卖多少钱。”汉斯露出为难的神色:“我平时打工不多,所以没多少积蓄。你看……500马克行吗?”

    董锵锵仍是一脸惊讶:“所以在德国一头野猪能卖500马克?”

    汉斯点点头:“像我们俱乐部里水平高的猎手打到的野猪,每次都会被餐馆一抢而空,但那种野猪非常讲究子弹的入射位和死亡时间的长短,所以价格非常昂贵。但像你这种醉猪,我从来都没听说过。”

    “嘿嘿。”看着汉斯的表情,董锵锵咧嘴一乐,心说:别说你没听说过,就连我自己都没听说过呢。

    “成,就按你说的,就500马克。”董锵锵手一挥,“就这么定了。”

    汉斯见他同意,掏出纸和笔,刷刷点写,给董锵锵写了一个收据,然后交到他的手上,叮嘱道:“现在把你的手机号告诉我。然后下周二你打收据上的这个电话,咱们约一个地方,我把钱给你。”

    “没问题。”董锵锵把自己的手机号迅速写在了一张纸上,递给汉斯,真诚地说,“谢谢你帮忙,要不然我还真不小心违反了你们的法律呢。那肯定不是我的本意。”

    “可以理解,毕竟你是外国人。不过既然你选择到德国学习和生活,肯定必须遵守我们的法律,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对对,你说得很对,我一定汲取这次的教训,下次……”董锵锵挠了挠头,“一定争取躲开野猪。”

    听他这么表白,汉斯也笑了,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他忽然问道:“你很厉害啊。你在你们国家也经常这么打野猪吗?”

    “没有。”董锵锵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我其实和家猪打交道的时间更长。”

    汉斯忽然眼睛一亮:“家猪?”

    “是的,”董锵锵解释道,“家里有亲戚开了个养猪厂,经常需要过去帮忙。”

    “那你经常抓猪喽?”

    “抓……猪?”董锵锵没太听懂汉斯的问题,“为什么要抓猪?”

    “嗯,没什么,下次见面时再说吧,也许……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份工作。”汉斯犹豫了一下。

    董锵锵不太喜欢刨根问底,他忽然想起件事:“汉斯,你经常在这片山里跑,你知道这片有一个别墅吗?大概位置在一条河的东北方向。”

    “河的东北方向?嗯……”汉斯想了想,“你说的是穆勒先生的房子?那栋藏宝楼?”

    “可能是吧,我的朋友现在那里等着我。”董锵锵眨了眨眼睛,“你能带我去吗?我怕再碰上野猪,毕竟我没有狩猎证和持枪证啊。”

64. 穆勒大叔的别墅

    汉斯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点头说道:“好吧,不过我也只是知道大概位置,如果没找到,我还有其他事。”

    董锵锵点点头:“非常感谢。如果是我,肯定就迷路了。”

    *

    雷兰亭带着佟乐乐一瘸一拐地向着东北方跑去,一开始两人还担心野猪会追上来,跑了十来分钟,不见野猪追上来,这才放下心来。

    两人又走了几分钟,靠在树上等董锵锵,但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两人的手机也都没有信号,根本联系不上董锵锵。

    佟乐乐焦急地像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催促雷兰亭往回走一段看看,雷兰亭既担心董锵锵的安危,又担心扔下佟乐乐一个人不安全,急得出了一头汗,最后他一跺脚,对佟乐乐说道:“咱俩往回走,如果没有遇见董锵锵,而是碰上了其他野猪,怎么办呢?”

    佟乐乐也没了主意,喃喃道:“那……那你说怎么办?”

    雷兰亭想了想:“咱们尽快往别墅方向走,途中随时看手机有没有信号,如果有信号,立刻给董锵锵打手机,如果他的手机没人接,咱们就报警,怎么样?”

    佟乐乐也想不出来其他更好的办法,只能点点头:“就按你说的办。”

    太阳像和他俩捉迷藏似的,不时闪躲到云层后,佟乐丹的脚崴了,本来就走不快,一路走走停停,手机却一直没有信号。

    “到底还有多远啊?”佟乐乐有些支持不住了,她用手擦了擦脸上的汗。

    “我觉得应该就在这附近了,你坐在这儿等我一下哈。”雷兰亭将佟乐乐安顿在一块大石头上,自己拿着树杖,沿着稀疏的灌木丛走着。

    “哎,雷兰亭,别走远了,我看不见你了。”佟乐乐在雷兰亭身后喊道。

    “好。”雷兰亭用树杖轻轻拨开一条树叶茂盛的长树枝,只见右前方一片影影绰绰的似有什么东西,他连忙快步走了过去。

    当他绕过一棵粗树后,一栋灰色黑的三层别墅躲在满眼的绿植后映入他的眼帘。

    他兴奋地大声喊道:“乐乐,乐乐,快来呀。”

    听到他的喊声,佟乐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以为他又碰到了什么动物,慌忙朝他跑来,结果一不留神,被盘亘在地上的树根绊倒。

    雷兰亭见半天没有人来,立刻返身去找佟乐乐,却见她匍匐在地上。他连忙蹲下身搀起佟乐乐坐在一旁的小土堆上,只见佟乐乐眼里噙着泪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看起来非常委屈的样子。

    “乐乐,咱们……到地方了。”雷兰亭结结巴巴地说道,他想安慰她,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只能笨拙地先告诉她找到小楼了,希望能分散她的注意力。

    “那楼里有药水吗?”佟乐乐带着哭腔低头看着自己的腿,顺着她的目光,雷兰亭看到她的手掌、胳膊、肘部,大腿和小腿的不同地方都擦破了皮,暗红色的血顺着她白净的皮肤缓缓流下,看起来很是可怜。

    “嗯,我觉得应该有,咱们快去看看。”雷兰亭扶着她,两人步履蹒跚地走向别墅。

    别墅外是一片荒草丛,草丛中间栽种着的是一些中型绿植。但由于长年缺乏养护,中型绿植看起来长势萎靡,而四周的杂草却更加疯狂和茂盛。

    两人踩着没膝的杂草越走越近,别墅的全貌渐渐清晰:这是一栋三层的德式建筑,三层楼之上还有一个带小窗的尖塔顶阁楼。别墅看起来年代有些久远,很多地方的外墙皮已经脱落,露出里面的灰砖和椽木。几面外墙上布满了爬山虎,此时正值春夏之交,爬山虎的顶端已经爬到了塔顶阁楼,个别没有被爬山虎覆盖的地方,露出不同的外墙颜色。

    台阶前,一个木制邮箱倒在杂草从里,邮箱门不知去了哪里,里面的信件零七八碎地散落在周边的土里。雷兰亭弯腰拾起其中的一封,掸掉上面的浮土,依稀可见藏蓝色邮戳上的日期:1995年5月23日。

    6年前的信?雷兰亭心里咯噔一下:这看起来似乎和中介说得不太一样啊。

    两人拾阶而上,雷兰亭让佟乐乐坐在正门外廊亭里的长椅上,自己则先绕着别墅转了几圈。这栋别墅的楼后一左一右还有两间人字顶的尖顶大房,雷兰亭猜测这两间可能是车库和主人放农具之类杂物的储藏室。他看了看门锁,都是锈迹斑斑的模样,看起来很久没有打开过了。

    佟乐乐坐在长椅上,低头查看手臂和腿上的伤势,四周不时有鸟扑棱棱地飞过。草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跑过,发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她抬起头,紧张地盯着杂草的方向。一阵风从廊亭吹过,佟乐乐身后挂着一把大铁锁的、虚掩着一条门缝的两扇正门忽然紧闭,发出“砰”的一声巨响。佟乐乐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杂草,听到响声,以为有人从门里走了出来,吓得立刻大喊了一声:“啊!”

    响声回荡在林间,一群鸟立刻从别墅旁的树顶惊起,盘旋着飞向远处。

    听到喊声,雷兰亭快步小跑着赶了回来,看着花容失色的佟乐乐,急问道:“怎么了?”

    佟乐乐没说话,用手指了指正门的方向。

    雷兰亭走上台阶,掏出钥匙,打开拴在木门上的金属锁,轻轻用手一拉,两扇木门打开的同时,门的合页立刻发出吱扭扭的响声。一阵混着湿寒潮气的冷风从门里扑面而来,雷兰亭连忙捂住口鼻,冷风还在吹着,一群蝙蝠黑压压地呼啸着从他的头顶掠过,吓得他身后的佟乐乐一边倒退一边又喊了出来。

    “雷兰亭,咱们……回去吧。”佟乐乐本来是抱着散心的目的跟他出来玩的,一方面见识一下德国别墅,另一方面也是换换脑子再准备学习和考试,可没想到看似简单的打扫卫生竟然会这么凶险,又是野猪又是古楼的,她毕竟是女生,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就是走也要告诉董锵锵一声啊,你的手机有信号吗?”雷兰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但手机没有一点信号。

    “没有。”佟乐乐叹了口气,把手机举高过头顶,前后左右走了几步,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我的也没有。”雷兰亭把手机揣进兜里,把树杖立在胸前,安慰道,“我上次和中介的人来过一次,里面挺干净的,没那么吓人。如果你实在害怕,咱们打完报警电话就走。行吗?”

    “这楼这么旧,能有电话吗?”佟乐乐怀疑道。

    “我记得一层好像有电话,再说了,你这样也没法走啊。咱们找找看,也许有酒精和纱布之类的东西也说不定呢。你跟我一起进去还是在门口等我。”雷兰亭问道。

    佟乐乐看了看四周,除了树就是树:“如果再有野猪怎么办?我……”她顿了顿,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我还是跟你进去一起找吧。”

    雷兰亭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大步走进了正门。佟乐乐忙不迭地跟在他的身后,也走了进去。

    太阳的余晖被茂密的树林遮蔽得严严实实,一点光都透不进来。

65. 奇怪的声音

    一走进门,佟乐乐立刻感到一阵阴冷,她身上衣服少,又淋了雨,还受了伤,她情不自禁地用双手抱紧了双臂,紧紧贴在雷兰亭的身后。

    虽然是白天,但由于房子的四周都是高大的树木,所以一层走廊的光线很暗,雷兰亭扭头看到身旁墙壁上的一排开关,他一股脑地把开关都推了上去,天花板上一阵刺刺拉拉的轻微响声,不一会儿,微弱的橘光在头顶亮了起来,虽然照明还是很有限,但好歹可以看清脚下的路和几个房间的位置。

    雷兰亭看了一眼佟乐乐,发现她正在瑟瑟发抖,他立刻脱下自己的冲锋衣,轻轻披到她身上,然后扶着她走进左手边离正门最近的一个房间。

    “你先坐下,我先看看能不能让壁炉热起来。”雷兰亭一走进来,立刻打开房间里的照明,一副很熟悉的样子,“如果不生火,晚上就会很冷。等屋子暖和了,我马上就给你找药。”

    房间里的灯光比走廊里要亮堂一些,佟乐乐边走边环视了一下房间内的布置:房间看起来大约四十平左右,三面墙上挂着不同风景的油画,一张宽大的咖啡色写字桌置于巨大的窗棱下,窗户两旁垂着看起来厚重的墨绿色窗帘和帷幕。书桌上立着一盏有着亮绿色灯罩的台灯,佟乐乐随手拉了一下台灯的开关,台灯竟然亮了起来,映着灯罩发出淡绿色的光,屋里变得更亮了。

    书桌旁放着一张长条布面沙发和一张单人布面小沙发,沙发的布面是暗色花纹,看不出来是很久没清洗过,还是本来就是这种花色。沙发前摆着一张木制茶几,茶几上空空如也。

    雷兰亭站在房间内的壁炉里,这个壁炉的造型并无特别之处,但它的位置很巧妙,它并不像其他壁炉一样立在一面整墙旁,而是利用房间角落的九十度角设计的,壁炉紧贴着窗户。

    他抬手摸壁炉的上端:“嗯,这里有烟道,烟应该直接就会冒出去。不过咱们还是小心些,我先给窗户开一条缝。”

    佟乐乐有些疲倦,轻轻坐在单人小沙发上,看着雷兰亭搬过椅子跳上书桌,忽然问道:“这活儿你是怎么找的?怎么从来没听别人讲起来有过这种活儿。”

    雷兰亭站在书桌上,将高处的两扇窗户轻轻斜开了两条缝隙,又用手试了试,确定窗户不会被风力给合上:“这就是机缘巧合,本来这是我的波兰室友接到的活儿,是他注册的劳动中介推荐给他的,但这个波兰哥们突然有一门挂科了,临时来不了,就转给了我。”

    “那他怎么不转给别人呢?”

    “咳,这种打扫卫生的活比较辛苦,很多本国人都不愿意干。如果找职业打扫卫生的人来收拾,这一栋别墅弄不好得干一周,也得大几千马克吧。中介不愿意花那么多钱。波兰哥们拿到手是100马克一小时,介绍给我是80马克一小时,他什么都不干一小时白挣20马克。”

    “啧啧,那他对你可真不错。”

    “他知道我不会坑他,所以放心包给我,当然我肯定不能撂挑子,毕竟这种活儿还是挺挣钱的。不过你们女孩子干不了,确实太累了。”雷兰亭说着话,跳下桌子,跪到壁炉旁,开始码放引火物。

    “上次我就捡了一些柴火进来,应该很快就可以生起火的。”雷兰亭小心翼翼地点燃了一张报纸,把报纸送到柴堆最下面,试着引燃摆放在里面的干草、小树枝等引火物,一边轻轻吹着气。

    “我还不知道你会生火呢?可以啊。从没听你说过。”佟乐乐佩服地看着雷兰亭,夸奖道,“生火不容易。”

    “行家啊。”雷兰亭把火种换了个方向,尝试点燃其他的易燃品,“我老家在农村,做饭烧炕什么的都需要生火。”

    “哦,我不是故意打听的。”佟乐乐脸一红,有些尴尬地解释道。

    “没事,这没啥好避讳的,哈哈,反正以后你跟我回家也会看到的,哈哈哈哈。”雷兰亭一边笑,一边嘟嘴吹着气,他看到一些小树枝已经着了起来。

    “跟你回家?”佟乐乐一愣,几秒后立即反应过来雷兰亭在占自己便宜,暗示以后两人要结婚,那女方自然少不得要跟男方回家看看的,“讨厌。”她白了他一眼。

    女生说讨厌的时候,大部分是口是心非的。如果真讨厌一个男生,通常会说“恶心”。

    最下端的引火物都着了起来,树枝发出噼啪的响声。雷兰亭又调整了一些树枝的摆放,确定火不会熄灭后,在屋里翻找起来。

    屋内的家具除了书桌,还有矮柜和立柜,但所有地方都被找了遍后,并没发现任何药品。

    “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再去其他屋里找找。”雷兰亭看了一眼沙发上的佟乐乐,轻声说道。

    “我觉得好多了,伤口没那么疼了,脚好像也不难受了。我,我跟你一起找吧。”佟乐乐不想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等着,那样让她感觉很不安,跟在一个男人旁边,总是更安全一些。

    “那好吧。”

    两人走出房间,顺着走廊慢慢前行。由于进来了一段时间,两人的眼睛都渐渐适应了昏暗的光线,佟乐乐这时才注意到,走廊的两侧都挂着一些人物肖像的油画,她瞅了两眼油画里的人,画的好像都是军官的模样。

    离客厅最近的一间屋子是厨房,看起来比客厅更宽敞,大概在六十到七十平之间,雷兰亭走到电灶台旁,试着拧开开关,随着“砰”的一声充满金属质感的闷响,一个大肚灶眼开始慢慢红了起来。

    雷兰亭顺手又试了其他三个灶眼,全都可以正常工作,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过来看看这个。”佟乐乐冲他一招手,雷兰亭快步走到烤箱旁,轻轻拉下烤箱门,探头往里面看了看,感叹道:“这烤箱真大啊,别说烤鸭了,就是烤只野猪我看都没问题。”

    两人左右观瞧,烤箱旁的橱柜里码放着一摞摞精致的瓷器,瓷器看起来都很陈旧,不像是新物。

    烤箱另一层是操作台,它下方的柜橱里,摆满了烹饪用的各种刀具,厨具和餐具。这些工具看起来油光程亮,没有一丝锈迹。雷兰亭顺手从里面取出一把剪子,放进自己的包里。

    “哎,你拿它干嘛?”佟乐乐奇怪道,“你不是打扫卫生么?”

    “一会儿找到纱布得用剪子啊,笨。”雷兰亭嗤鼻道。

    但两人翻了个遍,也没在厨房里发现纱布。

    坐在厨房的椅子上,佟乐乐扭头问道:“哎,你和董锵锵来打扫卫生,到底需要打扫什么呀?我看这房子里客厅和厨房里都挺干净的,没什么需要你们收拾的呀。”

    雷兰亭刚要回答,就听见两人头顶的天花板忽然发出“咚”的一响,似乎楼上有什么东西摔在了地上。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立刻左右摇摆起来,吊灯上的水晶玻璃坠儿轻轻碰在一起,发出干净清脆的悦耳声。

    余音还在厨房回荡,但佟乐乐的脸已经变得煞白,显得嘴唇异常的红艳。雷兰亭看了眼佟乐乐,慢慢打开柜橱,顺手拿起一把长刀递给了她。自己右手拿起一把剔骨刀,左手抄起旁边一口大锅的锅盖,小心翼翼地走出厨房,朝一层的楼梯走去。

    走廊里异常的安静,静得只能听见两人的脚步声。雷兰亭竖着耳朵又仔细听了听,似乎听不到楼上有什么声音。

    佟乐乐跟在雷兰亭的身后,握着刀的手有些轻微的颤抖,她想问问题又不敢张嘴,她的目光无意中瞥到墙上的油画,只觉得油画里的人正在盯着自己。

    她吓得连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用手肘轻轻碰了碰雷兰亭的后背,雷兰亭轻轻转过头,刚要问她,就在这时,大门“咣”的一声关上了,走廊里刹那间就暗了下来,只有微弱的橘光在一闪一闪的。

    两人大眼瞪小眼,谁都没说话,静得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这时,楼上又传来了一声轻响,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第四声。

66. 去而复返

    雷兰亭一边侧耳听着楼上声音一边轻轻向楼上走去,佟乐乐却慢慢向大门口退去。

    虽然他尽可能轻地落步在楼梯上,但木制楼梯还是发出一阵咯吱咯吱的响声,仿佛随时都会坍塌一样。而等到他走到一二层之间的楼梯拐角时,再一回头,佟乐乐已不在身后。

    “乐乐。”雷兰亭轻喊了一声,“人呢?”

    “我在门口呢。”一个更轻的声音从一层飘来,声音听起来空旷悠远。

    雷兰亭心想:看来她腿脚恢复得很快,而且躲到门口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万一这楼上真有什么古怪,她肯定跑得了。不用自己再去搭救。

    想到这,他深吸了一口气,顺着楼梯快步地向二楼走去。

    刚走到楼梯口,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忽然从阴影里滚了出来,他连忙往后退了一步,同时把刀立在自己的胸前。

    只见那个东西从他眼前缓缓滚到墙边,撞了一下墙壁后,又滚到更远处的阴影里。

    他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地耐心等着什么,攥着刀的手里布满了汗水。但五分钟过去了,走廊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雷兰亭朝阴影里望了望,只见一个球状物停在那里一动不动。他不禁哑然失笑:他还以为这一层有什么古怪,原来只是一个球而已。看来自己的胆子是越来越小了。他叹了口气,走上二层,摸索着打开二层走廊里的灯。二层的灯比一层的更多一些,虽然还是一样的昏暗,但能见度也好了一些,借着灯光,雷兰亭看到走廊里的房间也比一层多了几间。

    他走到楼梯口,冲着楼下大声喊道:“上来吧,乐乐,已经没事了。”

    听到喊声,佟乐乐缓步踱到一层楼梯口,边搭着扶手往上走边仰头问道:“刚才那是什么?”

    “一个球而已,”雷兰亭顿了顿,“掉到地上发出了响声。”

    “一个球?”佟乐乐感到奇怪,她停下脚步,歪着头问道,“球会有那么大的动静吗?”

    雷兰亭被她问得一愣:是呀,水晶吊灯都晃成了那样,按说不太像一颗球闹的。但他转念又一想:也许球是从高处掉下来的,落地时的加速度大了一些,也许木地板薄一些,也许球是实心的,很多种原因都有可能让地板振动和吊灯晃动。

    “你上来,球就在走廊里,我拿给你看。”雷兰亭说着话,向球走去。

    当他弯腰捡球的一瞬间,走廊尽头一扇本来开着的门忽然“砰”的一声关上,吓了刚走到楼梯口的佟乐乐一跳,雷兰亭不慌不忙地捡起球,交到佟乐乐的手上,然后移步走向那扇门。

    “小心点。”佟乐乐在他身后轻声嘱咐道。

    雷兰亭走到那扇门前,转了一下手里的刀柄,轻轻用左手转了一下门把,猛地用力一推,门嘎吱一声开了,他的目光立刻被里面一扇不停摇曳的窗户吸引,看来刚才是风把门撞上的。

    “这里没人。”他扭身冲着佟乐乐喊道,“不用怕。”

    听他这么说,佟乐乐才放下心来。她掂了掂手里的球,发觉球很轻,不像是实心球,刚才的晃动真是手里的这个球造成的吗?

    她转头看了看,二层走廊的墙壁上一张油画都没挂,只刷了一层蓝灰色的油漆,由于年头太久,很多地方的油漆已经掉落,露出里面的砖头。

    雷兰亭这时从那间屋里转了出来,沮丧地说:“那个房间里也没有纱布和酒精。”

    “算了,我看这楼里不会有了。”佟乐乐叹了口气,“来的时候你说这附近有车站,我想回家,你能送我去车站吗?”

    雷兰亭看了眼手表:“没问题,不过咱们走过去可能需要二十多分钟,你的脚能坚持吗?”

    佟乐乐一分钟都不想呆在这里,她用力点了点头。

    雷兰亭扶着她走下楼梯,临出门前,他看了眼壁炉,炉火已经被风吹灭了,他收拾了一下壁炉,锁上大门,陪着佟乐乐走向车站。

    两人各怀心事,一路无话,走走停停,等到了车站,已经是三十分钟后了,远远看见一辆公共汽车的背影。

    佟乐乐慢慢坐到候车亭的椅子上,说是候车亭,其实就是几块木头和木板搭的一个简陋的木头棚子。

    雷兰亭看了一眼钉在其中一块木头上的发车时刻表,扭头说道:“下一班车要19点呢,你确定要等吗?”

    “19点?”佟乐乐还以为雷兰亭在开玩笑,等她自己看到时间时,也傻了眼,“怎么……这么晚啊?”

    “今天是周末,本来车就少,这里位置偏,公共汽车能开过来就已经很不错了。”雷兰亭指着时刻表说道,“而且这班车最远只到咱们来时下车的地方,你在那里还需要等回市中心火车站的公共汽车。”

    佟乐乐看了看四周,除了树林就是灌木丛和荒草,一派人迹罕至的景象。她想了想,摇了摇头:“如果19点走还要再倒车,那我还是跟你回去吧,明早我再走。”

    佟乐乐看好了次日早上的发车时间,又和雷兰亭按原路返回别墅。

    虽然才下午四点多,但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加上树林附近没什么照明,茂盛的绿色植被看起来也都是黑黢黢的。这让佟乐乐有些紧张,两人加快步伐,不到二十分钟就回到了别墅。

    这么一来一回,时间就过去了将近一个小时。

    雷兰亭刚打开门锁,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大喊:“大雷。”

    雷兰亭闻声连忙回头,只见董锵锵和一个中等身材的德国人鱼贯从树后的灌木丛里走出来,董锵锵的手上还抓着两根木棍。

    他连忙激动地跑下台阶,抓着董锵锵的手臂大声说道:“你的手机怎么都打不通,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董锵锵眨了眨眼,笑着指了指身旁露出腼腆笑容的汉斯:“我有人工智能导航系统。”

    雷兰亭这时赫然看到董锵锵身后担架上的野猪,他一愣,情不自禁地蹲下身子,用手使劲戳了戳野猪的鬃毛,隔了几秒,发出一声惊叹:“我靠,真野猪啊!”

    “你以为呢?”董锵锵得意地笑了笑,他的目光自然地落到走上前来的佟乐乐的脸上,以及她修长的大白腿上。看到佟乐乐腿上的伤,董锵锵的笑容顿时凝固,他走到她身旁,轻声问道:“这是……怎么搞的?”

    “没什么,不小心……摔得。”佟乐乐轻描淡写地边说边把头发轻轻捋到耳后。不知怎么,面对董锵锵,她忽然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心跳好像也快了许多。

    雷兰亭围着野猪东瞧瞧西摸摸,不住地感叹:“真牛逼……啧啧,真牛逼!我真服了你了。你赶快给我们讲讲,你到底是怎么打的野猪啊?你不会真是徒手吧?”

    就在三人寒暄的时候,汉斯走上前,对董锵锵说道:“既然你找到了你的朋友,那我也要走了。记得下周二给我打电话。”

    “好。谢谢你,汉斯。”董锵锵友好地伸出手,忽然他想起了什么,一拍脑门,“对了,汉斯,你身上有什么治疗擦伤的药膏或酒精吗?我女朋友刚才受了伤。”

    汉斯这时也看到了佟乐乐腿上和手上的伤痕,他从背包里取出一卷纱布和一小瓶酒精,递给董锵锵:“给,一共是15马克。”

    听到钱,三人都是一愣。汉斯看董锵锵没接茬,准备把东西再放回包里,董锵锵连忙伸手拦住他:“好,我都要了。”

    看着汉斯拖着担架远去的背影,雷兰亭问道:“你让他把你的野猪就这么拿走了?”

    “现在是他的野猪了。”董锵锵拍了下口袋,“我把野猪卖给他了。”

    “卖给他了?多少钱卖的?”

    “500马克……”董锵锵顿了一下,补充道,“……的白条。”

    “你可真行,”雷兰亭砸吧了下嘴,“这德国佬你从哪捡的?”

    “路上偶遇的。”

    “那你……”雷兰亭还想再问。

    “咱们先进屋再说。”董锵锵转身上了台阶。

    客厅里,雷兰亭负责生火,佟乐乐负责给自己消毒,董锵锵则简短地把三人分开后的事给两人讲了一遍:包括自己怎么被野猪追,怎么上了树,又怎么想起用伏特加醉猪,又怎么拖着野猪遇到汉斯,又怎么通过他找到了别墅。

    听他说完,雷兰亭半晌没说话,佟乐乐这时已经把伤口处理干净了。她冲董锵锵一挑大拇哥:“遇事临危不乱,心理素质过硬。你以后必定前途无量。”说完,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雷兰亭。

    雷兰亭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抢白道:“咱们明天回去时再走一次野猪林,这次换我殿后就是了。”

    见天色已晚,几人决定先做饭,再安排明天收拾房子的事。

    厨房里的工具齐备,董锵锵从雷兰亭的背包里取出了生鸭子和鱼,刚要给鸭子刷上自己在家调好的蜂蜜汁,就听到头顶似乎传来一阵脚步声。

    佟乐乐和雷兰亭很明显也听到了这个声音,两人迅速交换了一下眼色,同时抄起了家伙。

67. 音乐室

    “又来了?”佟乐乐看着雷兰亭小声说道。

    “什么‘又来了’?”见另外两人同时抄起刀具,董锵锵感到奇怪。

    “奇怪的声音。刚才我俩进来的时候也有,老雷上去看过,说是一个球掉在地板上发出的声音。”

    “你俩刚才进来过?”

    佟乐乐脸一红,没好意思再继续说。

    “我俩很早就到了,后来乐乐……身上不舒服,我送她去车站,结果错过了公共汽车,只能又走回来,正巧碰见你和那德国人。”雷兰亭还好有急智,没有说出佟乐乐害怕的事,佟乐乐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这房子里……还有其他人吗?”董锵锵见雷兰亭也是一副紧张的样子,感到更奇怪了,“中介没告诉你?”

    雷兰亭摇了摇头:“中介上次只是带我简单地看了下环境,给了我一堆钥匙,说了打扫卫生的要求,其他什么都没说。”

    “嗯,那咱们一会儿上去看看,这样大家心里都踏实些,说不定中介还叫了其他人来收拾卫生呢,人多收拾得快。不过上去之前,你俩得先等我把鸭子和鱼都收拾好。”说完,董锵锵动手给鸭子刷自己调配好的秘制蜂蜜汁。

    雷兰亭经历过和董锵锵联手抗暴,今天又亲眼见他醉擒野猪,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听他这么说,雷兰亭也觉得自己过于紧张了,他和佟乐乐纷纷放下手里的刀具,过来帮董锵锵。

    因为鸭子已经在家收拾干净了,所以蜂蜜刷起来很快,董锵锵在烤箱旁卖力地刷着鸭子,雷兰亭在水池旁收拾鱼。佟乐乐看着劳作的两个男人,忽然产生一种幸福的感觉。

    两只鸭子很快就刷好了,董锵锵用手臂擦了擦头顶的汗,一抬头,见佟乐乐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他打趣道:“等着急了吧?”

    被董锵锵看到自己在偷窥,佟乐乐脸一红,将脸扭向别处,嘴里嘟囔道:“BJ人可不像你们这么馋鸭子。”

    董锵锵还没来得及反驳,一旁的雷兰亭搭话道:“不要搞地域言论,烤鸭可是好东西,就是外国人他们也馋咱们的烤鸭。”

    董锵锵把两只鸭子挂到烤箱的吊杆上,建议道:“鸭子和鱼分开烤吧,否则串了味儿,吃起来就不香了。”

    对这个建议,佟乐乐和雷兰亭一致表示同意。

    董锵锵设置好烘烤时间和温度后,转动开关,烤箱“嗡”的一下响了起来。

    鸭子进了烤箱,董锵锵就闲了下来。见雷兰亭还有几条鱼没收拾完,董锵锵伸手就想拿起一条帮他处理,雷兰亭连忙按住他的手:“你歇会,这些鱼让我来就可以。”

    “那成,你先慢慢收拾着,我正好去楼上检查一下。”董锵锵边说边朝厨房外走去。

    “带着这个。”雷兰亭在他身后说道,董锵锵一扭头,见雷兰亭递给自己一把德国剔骨刀。

    “不用吧?这么夸张?”董锵锵笑着说,“我就是去楼上随便看一下,不出去。”

    “有备无患。”雷兰亭坚持道,“万一碰上了动物也有个防身的。拿着。”

    见雷兰亭一副严肃的模样,董锵锵伸手接过了剔骨刀。刀拎在手里沉甸甸的,很有分量。

    顺着楼梯,董锵锵来到一层厨房正上方的二楼房间外。只见房门紧闭,他用手敲了敲门,里面并无人应答。他试着转了下门把,哪知门一下就开了,他伸手在门旁边的墙壁上摸索了一下,打开了房间的灯。

    随着渐渐亮起的灯光,董锵锵看出这是一间书房,三面墙都立着巨大的书柜,里面摆满了各种书籍。书柜上还零散地摆放着一些相框和玩偶。另一面墙上开了窗户,窗下也和一层一样摆了一张书桌。

    房间里一目了然,藏不了什么人。

    董锵锵心里奇怪:自己和其他两人明明听见了脚步声,如果声音不是从这间房里传出来的,那又是从哪里传来的呢?

    走出书房,他把二层的其他房间也都转了个遍。但让他惊讶的是,二层除了有卧室,书房和卫生间外,紧挨着楼梯口的房间竟然是一间音乐室。

    音乐室大约有二十五平米左右,室内的木料、家具甚至天花板都和其他房间迥然不同,连董锵锵这样的外行都能看出这间屋子的装潢比其他房间更讲究。

    房间的墙壁上挂着一张人物肖像的油画,油画里的人留着一头白色卷毛,一袭修身的黑色宫廷礼服,目光炯炯地望向别处。

    董锵锵仔细看了眼油画下方的木牌,只见上面刻着几个字母:J.S.BACH。

    原来是大音乐家巴赫。董锵锵虽然不是古典音乐爱好者,但也知道巴赫在德国音乐界的地位。看来这座宅子的主人是一个巴赫的粉丝。

    他的目光落在离他最近的一排书架上,书架约有两米高,高低错落地码放着各种和音乐有关的书籍杂志,透过书间的缝隙,董锵锵依稀能看到后面的几排书架也都差不多。

    书架最下方一个长方形的、落满了灰尘的大纸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走到纸箱前,缓缓蹲下,把刀放在身旁,用右手往外拉纸箱。

    纸箱很沉,董锵锵一拉之下竟然没拉动。

    董锵锵伸出两只手,再一使劲,纸箱就被拉到木地板上。纸箱上的灰一下扬了起来,呛得他咳嗽了两声。

    他掸去纸箱上的浮土,撕开黄色封条,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姜黄色的油皮纸袋。他撕开被胶布封住的纸袋扎口,里面又露出一个半透明的大塑料袋。董锵锵好奇地拆开塑料袋的封口,里面竟然装满了黑唱片。他粗粗数了一下,有近两百张之多。除了大家耳熟能详的音乐家外,还有很多他从未听过的德国音乐家的作品。

    他从纸袋里随便掏出了一张,只见唱片上印着几排德语字,董锵锵看了一会,结结巴巴地念了出来:“《勃兰登堡协奏曲》。”再一看唱片的灌制时间,竟然是1943年,这可把董锵锵吓了一跳,没想到竟然是二战前的音乐产品。

    他小心翼翼地把唱片放到唱片机里,轻轻搭上唱针,唱片在唱机里慢慢旋转了起来,发出一阵呲呲的声音,董锵锵目不转睛地盯着唱机,约莫过了十几秒,悠扬的旋律从唱针下缓缓流出。

    董锵锵正陶醉在古典乐里,雷兰亭忽然跌跌撞撞地从门外跑了进来:“老董,你快来看这边……”

    话没说完,他也听到了舒缓悦耳的音乐,看到了地板上一纸箱的唱片。他疑惑道:“这是……”

    “这些唱片都是在这屋子里找到的,”董锵锵用手指着唱片兴奋地说,“这房子的主人肯定是一个音乐爱好者,说不定还是一个音乐家呢。”

    “是不是音乐家我不知道,但他肯定是个……”雷兰亭眨了眨眼睛,卖了个关子,“你下来看看,佟乐乐发现了什么好东西。”

    两人跑着下了楼梯,音乐室的门忽然从里面慢慢地关上了。

68. 红酒和烤鸭不可兼得

    董锵锵走进厨房的时候,看到厨房的操作台上摆放着一个浅褐色的长方形木箱,木箱盖子放在一旁。

    他扭头看了一眼雷兰亭,雷兰亭笑呵呵地冲着木箱努了努嘴,示意他过去看。董锵锵又看了一眼佟乐乐,佟乐乐正好也在看他。

    “这是什么?”他边问边走近操作台。

    只见十二只深咖啡色的玻璃酒瓶安静地码放在木箱里。

    董锵锵伸手拿起其中一瓶,只见酒瓶顶端用金色薄锡纸做了封口,锡纸上印着一只老鹰的图案,鹰的下方还印着三个字母。他向下看去,只见酒瓶下端的酒标上印着一个镂空的、庄园和田野交织的浅灰色图案,看起来像是酒庄品牌的logo,图案下印着一排金色美术字,董锵锵小声念了出来:“Kühling-Gillot,2000OppenheimRiesling。”

    “这是奥本海姆的雷司令啊。”董锵锵转了下瓶身,又看了看瓶后的酒标说明,“这酒你们是在哪找到的?”

    没等佟乐乐开口,雷兰亭抢先说道:“地下室是乐乐发现的,酒箱是我从地下室里搬上来的。”

    “地下室?”董锵锵疑道,“在哪儿?”

    “喏,就这儿。”佟乐乐一闪身,只见她身后的地板上搁着一块木板,木板旁边是个一人肩宽的洞口。

    董锵锵把酒放回木箱,轻步踱到了洞口,往下面瞧了瞧:“这么隐蔽的地下室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雷兰亭这次倒没抢话,他笑眯眯地看了一眼佟乐乐,佟乐乐脸一红,小声说:“不小心……发现的。”

    董锵锵没听懂她的话,追问道:“不小心发现的?”

    雷兰亭走近两步,插话道:“哎,这洞口就是……”佟乐乐连忙瞪了雷兰亭一眼,雷兰亭马上改口,“乐乐……凑巧……发现的,恰好你在楼上检查,我就没叫你。里面也不大,好像是个酒窖,还有很多空酒瓶。我见就这箱没开封,就给搬上来了。”

    “酒窖?在这儿?”董锵锵感到奇怪,“可这房子看起来像是很久没人住过的样子啊,为什么会有年份这么新的红酒呢?”

    这一问倒把雷兰亭和佟乐乐都给问住了,雷兰亭挠了挠头:“对哈。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刚才我们进来的时候,门口的邮箱都倒在草丛里了,邮箱里的信还都是95年和96年的呢。谁会把酒放这呢?”他边问边扭头看佟乐乐,似乎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也许……也许是房子的主人忘在这的吧,这酒窖这么隐蔽。或者,是其他过来打扫卫生的人喜欢喝酒带过来的也说不定。”佟乐乐分析道。

    董锵锵没说话,盯着洞口发呆。

    “要我说你俩管那么多干嘛?”雷兰亭满不在乎地说道,“咱们直接喝红酒,吃烤鸭,多好。对了,刚才老董在楼上还找到了很多唱片。咱们可以一边听音乐一边喝红酒一边品烤鸭,多滋润啊。哎,老董,你上去挑一首好听点的曲子,等烤鸭熟……”

    董锵锵没好气地说:“这房子里的东西都是房主的,就算是他忘在这的,你也不能随便喝。万一人家投诉你偷东西,你不仅没工钱,说不定还要坐牢呢。这是德国。我劝你最好别动这个歪脑筋。”

    “就喝两瓶酒怎么能叫歪脑筋啊?”雷兰亭摇了摇头,“再说这事就咱仨知道,就算事后房主说丢了酒,我也可以说没看见啊,他能把我怎么着?”

    “举头三尺有神明。有些事没必要乱尝试。”董锵锵发自肺腑地说,“你要真喜欢喝酒,等回到市中心我给你买几瓶好的,让你一次喝个够。别人的酒就算了吧,得不偿失。”

    佟乐乐本来对酒就不是很感兴趣,也觉得董锵锵分析得很有道理,她劝道:“我觉得老董说的对。你还是别喝了。”

    “哎,”雷兰亭长叹一声,“好好的一箱酒不能喝,真没见过你们俩这么死心眼儿的。哎……那什么,这酒是我搬上来的,但我可没劲儿再给搬下去了,那小梯子多陡啊,搬上来就已经累死了。”

    董锵锵苦笑着摇了摇头:“得,雷大爷,您好好休息,一会儿等着吃烤鸭。我把酒搬回去。”

    地下室的洞口很窄,董锵锵人先站到了地下室的梯子上,然后把木箱挪到洞口,在佟乐乐的帮助下,把木箱放在头顶,一只手扶着箱子,一点点地倒退着下了楼梯。

    骤然下到地下室里,董锵锵只觉得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在梯子上站了几分钟,眼睛才渐渐适应地下室里的光线。

    这个酒窖果真如雷兰亭说的一样,面积不大,也就十几平的样子,地上随意散落着一些废旧木箱和空酒瓶,有三面都是整面墙的木制红酒储藏酒架,一个格挨着一个格那种,好似蜂巢一样。唯独一面墙没有设计成酒架,而是挂了一副红酒的油画。

    董锵锵把酒箱轻轻放到地上,转身回到厨房里。

    “哎,老董,你这鸭子还要多久才能烤好啊?我这肚子可都前胸贴后背了。”雷兰亭略带不满地说。

    董锵锵隔着烤箱的玻璃往里瞧了瞧,又看了看温度,沉吟道:“再过十分钟是肯定色香味最佳之时。”

    “还有十分钟啊。哎……”雷兰亭沮丧地用手扒拉了一下收拾干净也涂上蜂蜜汁的鱼,“早知道还不如先烤鱼呢,现在都吃上了……”

    “对了,大雷,我看这房子里的房间还都挺干净的,咱们收拾什么啊?总不是扫地擦玻璃吧?”

    “嗯,其实我也纳闷。我看这一层和二层虽然旧,但并不乱,难道三层特别脏吗?你刚才去三层看了吗?”

    “我刚看完二层就被你抓下来了,还没来得及看呢。不过二层并没什么特别脏的房间。”

    话音未落,楼上突然传来一阵“咣咣”的敲钟声,听起来声音像是从三层传来的。

    雷兰亭和董锵锵对视了一眼,董锵锵大步朝着一层楼梯口走去,临出门前扔下一句话:“烤鸭再有十分钟就可以出炉了。”

    雷兰亭看了一眼佟乐乐,小声说道:“我也上去看看。鸭子就拜托你了。”话没说完就一溜烟跑出了厨房。

    见两人前后脚都离开了房间,佟乐乐先是一愣,然后大喊道:“你们俩把我扔在这算怎么回事啊?”

    她转身关了烤箱,又从里面锁好了一层大门,扶着楼梯晃晃悠悠地也走了上去。

    三个人都没想到的是,三层是真乱。

    所有房间都大敞着屋门,旧家具,旧衣服,旧电器,旧书随意地扔在走廊里,到处都是,好像每间屋子都刚经历过龙卷风一样。

    走廊一侧的尽头,一座深棕色的欧式落地钟还在“咣咣”地敲着,声音在走廊里不停地回荡。

    董锵锵走过去,在大钟上按了几下,钟声戛然而止。

    “真奇怪,”董锵锵看了眼手表,“现在又不是整点,它怎么会报时呢?”

    “时间久了走得不准了呗。”雷兰亭耸了耸肩,“既然大家都上来了,那咱们就每间房都检查一下吧。”

    三个人简单巡视了一遍所有房间,走进其中任何一间屋子,都没有下脚的地方。

    “老雷,这情况你见过吗?”

    “我到德国才几天啊?”董锵锵反问道,他拉开堵在一间屋子门口的木椅,信步走了进去。

    佟乐乐从另外一间房里走了出来,雷兰亭看了她一眼:“乱吗?”佟乐乐点点头。

    “哼,这倒也好,好歹干点活,省得回头中介说我干了和没干一样。”雷兰亭拍了拍巴掌,“今晚大家早点休息,明天一早干活。这层也就一上午就搞完了。下午咱们就回家吃大餐去。”

    佟乐乐走进董锵锵呆着的屋子,见他正站在窗边发呆,好奇地问:“看什么呢?”

    “那里,”董锵锵用手指着窗外,“简直太美了!”

    佟乐乐凑到他身边,向窗外望去。只见夕阳的一大半已经落在地平线下,地平线上剩下的一小部分仍射出明亮又温暖的光芒,光线穿过一层层的火烧云,形成笔直的光柱,天空显现出一种紫里透红,红里掺黄的混合色彩,一只鸟翱翔在天地之间,久久不动,画面仿佛一副写意的油画卷。

    两人肩并肩站在窗前,心里都有一种不想打破这份宁静的默契,谁都没说话。

    “看什么呢?看什么呢?让我看看。让我看看。”雷兰亭从后面硬生生地挤到了董锵锵和佟乐乐的中间,董锵锵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

    “嘿,这景真好看,简直绝了。”雷兰亭拍着巴掌说道。

    佟乐乐眼珠一转:“咱们学过一篇古文,里面有一句经典名句就是描绘这种风景的。你们俩来猜,没猜到的下去拿鸭子,怎么样”

    雷兰亭刚要拒绝,董锵锵已经说出了答案:“唐朝,王勃,《滕王阁序》,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你?这?哪有孤鹜和秋水啊?”隔了半晌,雷兰亭不甘心地说,“再说了,就会一句不算。”

    “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墟;人杰地灵,徐孺下陈蕃之榻。雄州雾列,俊采星驰。台隍枕夷夏之交,宾主尽东南之美。都督阎公之雅望,棨戟遥临;宇文新州之懿范,襜帷暂驻。十旬休假,胜友如云;千里逢迎,高朋满座。腾蛟起凤,孟学士之词宗;紫电青霜,王将军之武库。家君作宰,路出名区;童子何知,躬逢胜饯。”董锵锵竟然张口就背出来《滕王阁序》的第一段。

    看着瞠目结舌的雷兰亭,董锵锵笑盈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愿赌服输。下去拿鸭子吧。我的雷大爷。”

    “哼,你们俩……”雷兰亭用手点指了一下佟乐乐和董锵锵,转身气哼哼地下了楼。

    两人继续欣赏窗外的景色,董锵锵忽然问道:“你刚才怎么猜到我会说那句呢?”

    佟乐乐微微一笑:“你猜呢?”

    董锵锵刚要说话,就听见楼下传来雷兰亭的一声惊呼。

    董锵锵脸色一变,拉着佟乐乐的手就往楼下跑去。

    被他抓住手的一刹那,佟乐乐的脸变得通红,但董锵锵根本没注意到她脸上的变化。

    别墅外不远处的一棵树后,几条黑影一闪而过。

69. 烤熟的鸭子

    董锵锵和佟乐乐走进厨房的时候,雷兰亭正站在烤箱旁直愣愣地发呆。

    “你刚才在喊什么?”董锵锵边走近边问道。

    “烤鸭……”雷兰亭一脸迷茫,用手指着烤箱,语气里带着困惑和恐惧,“就……一只了……”

    “不会吧?”董锵锵往烤箱里看了一眼,果然吊杆上就挂了一只,他扭头看了一眼佟乐乐,打趣道,“不会是你一个人干掉了一只吧?”

    佟乐乐轻推了一下董锵锵的手臂,小声说:“不,不是我。”声音里也带着颤音。

    “不是你也不是他,难道是我吃的?”董锵锵疑惑地看着另外两人,“最后离开厨房的不是你俩吗?”

    佟乐乐和雷兰亭表情严峻,谁都没说话。三个人心里都清楚:这房子里肯定还有人。

    问题是:有几个人呢?他们为什么不出来呢?

    雷兰亭和佟乐乐心里想得更多:或者,对方根本不是人类?

    相比另外两人,董锵锵反倒没特别慌。他打开烤箱,一股烤鸭香气扑鼻而来,他往里又看了看,烤箱里虽然空间很大,但确实没有其他东西了。

    合上烤箱门,他又打开烤箱旁的几处橱柜,翻找起来。

    “你找什么呢?”看着他的举动,雷兰亭忍不住问道。

    “第二只烤鸭啊。”董锵锵关上一扇柜门,然后又打开旁边的一扇,往里观瞧,“难道还能飞了不成?”

    “甭找了,肯定不在这了。”雷兰亭垂头丧气地说着,一屁股坐到旁边的椅子上。

    “要不,咱们还是走吧?”佟乐乐看了看表,“19点还有一趟公共汽车,咱们马上跑过去,可能还来得及。你们如果还想打扫,明天早上再过来就是了。”

    雷兰亭一拍大腿,拔腿就向大门走去:“那赶紧的,晚了就赶不上车了。”

    得到雷兰亭的响应,佟乐乐连忙跑了过去。两人走出厨房,听到身后没有脚步声,一起回头看董锵锵。只见他不慌不忙地打开烤箱门,把烤鸭轻巧地从里面取了出来,放到操作台上一个提前备好的铁盘里,然后把腌好的鱼又放入烤箱,再设置好温度和时间,转身用刀熟练地片起烤鸭来。

    董锵锵这个举动让另外两人大为诧异,雷兰亭疑惑地看着董锵锵:“老董,你还不走啊?再晚可就没车了。”

    “嗯,你俩回去吧,我不走。”董锵锵嘴上说着,手里没有停下来。

    “你什么意思啊?”雷兰亭看了一眼身旁佟乐乐焦急的表情,往回走了两步,急问道,“什么叫‘你不走’?”

    “不走就是不走呗,”董锵锵停下刀,看了一眼雷兰亭,“我为什么要走?”

    “因为……”雷兰亭顿了一下,“莫名其妙的拍球声,脚步声,敲钟声,嗯,还有不翼而飞的烤鸭。”

    “这说明什么?”董锵锵手上恢复了片鸭子的动作。

    “说明什么?”雷兰亭急道,“说明有鬼啊。”

    “你错了。”董锵锵摇了摇头,“一开始我还真有些含糊,但鸭子丢了我反倒不担心了。这别墅里肯定没鬼。至少偷鸭子的肯定不是鬼。”

    听他这么一说,雷兰亭也二糊起来。佟乐乐插话道:“那……那你说没鬼,烤鸭去哪儿了?”

    “烤鸭我也没找到。”董锵锵耸了耸肩,看着雷兰亭的脸,“但如果真有鬼,为什么不把两只鸭子都拿走呢?为什么还要给我们留一只呢?为什么不把鱼也吃了呢?为什么不直接干掉我们呢?”

    “我又不是大百科,你问那么多为什么我哪知道啊?你就说你走不走吧?”雷兰亭气呼呼地问。

    “我不走。”董锵锵压低了声音,“要走你们走吧。”

    “你……”佟乐乐一时语塞,瞪了一眼雷兰亭。

    雷兰亭会意,立刻和佟乐乐走上前,一左一右去拉董锵锵的胳膊,董锵锵一边用手扒着操作台的边角,一边喊道:“雷兰亭,你俩要走干嘛拉我?”

    “废话,把你一个人扔这儿爷不放心。”雷兰亭很有膀子力气,眼看着董锵锵就要被他从椅子上架起来了。

    “你慌啥?”董锵锵忽然柔声说道,“我不走是有原因的。”

    “你能有啥原因?”雷兰亭抬头问道。

    “我们可以设计一个局来捉‘鬼’。”

    “捉‘鬼’?”另外两人同时停止架董锵锵胳膊的动作,异口同声地问,“怎么捉?”

    “你俩要不要先吃点烤鸭?”董锵锵边说边把一盘片好的连皮带肉的鸭肉推到操作台的前方,“我包里还有些调好的酱汁可以凑合当烤鸭酱用,只是准备好的鸭饼都进了野猪的肚子,现在没有鸭饼了。”

    “那你先给我们讲讲,你打算怎么做局?”雷兰亭放开董锵锵的胳膊,打开自己的背包,边往外掏边说,“咱们边吃边讲。没鸭饼没关系,我还有面包,就当吃肉夹馍了。来,乐乐,你也赶紧吃点。”

    佟乐乐见两个男生都不走,她一个人也不好走,看来今晚注定是难熬的一晚。她叹了口气,松开董锵锵的手臂,闷闷不乐地坐到操作台前。

    虽然是第一次做烤鸭,但董锵锵的水平还真不赖。他没把温度设置的太高,而是用中温烤了近四十分钟。鸭皮外焦里嫩,色泽橘中泛黄,鸭肉虽然有些肥,但肥而不腻,董锵锵和雷兰亭两人吃得嘴巴上都是油光,看起来很喜兴。

    “乐乐,你怎么一点儿都没吃啊?”雷兰亭用嘴吮了吮几个手指上的油,意犹未尽地拿起一条鸭腿。

    佟乐乐愁眉不展:“我没什么胃口。”

    “哎,这就是没口福。要说老董这手艺还真不错。”雷兰亭夸奖道,“可惜只有一只,要是那只还在就好了。”

    “你心可真大。”佟乐乐叹了口气。

    就在烤鸭将要吃完时,董锵锵把烤箱门打开,取出烤鱼放在两人面前:“你们再尝尝这个。乐乐,你要是一点儿不吃,晚上可跑不动。”

    “啊?我还需要跑?”佟乐乐吓了一跳。

    “先吃了再告诉你。可惜这里没有葱姜蒜调料,这次就凑合吃吧,下次给你们露一手。”

    佟乐乐用叉子轻挑起一大块鱼肉,先吹了吹,再放进嘴里,嚼下鱼肉的同时,一股鱼腥气立刻窜入她的鼻腔,她忍了一下,才勉强把鱼咽了下去,但她实在受不了这股味,说什么也不吃第二口了。

    雷兰亭就没佟乐乐那么斯文了,他刀叉并用,熟练地把鱼刺剔除,然后三下五除二就干掉了一条鱼。他一边砸吧嘴,一边遗憾地说:“可惜不能一边喝红酒一边吃鱼,哎,遗憾啊……”

    “你在国内还当过厨子吗?”佟乐乐好奇道。

    “出国前我什么菜都不会做,家里怕我到德国饿死,给我找了一个大厨,教了我一个月,好歹会做一些家常菜。不过我学得不认真,现在也就是饿不死的水平。”

    “哎,老董,先别说厨子的事了,赶紧跟我们说说,你是怎么想的?”雷兰亭打着饱嗝,一边剔牙一边问道。

    “对对,赶紧说说。”佟乐乐也催问道。

    董锵锵关上厨房门,压低声音说道:“我是这么想的,你们听听行不行?”

70. 声东击西

    “咣”的一声,雷兰亭将一层大门重重地关上,上好铁锁,转身走下台阶,边走边对着台阶下的董锵锵和佟乐乐大声嚷道:“走啦走啦,明天再来,咱们~明天~再来!”

    周围一片寂静,甚至连鸟叫声都没有,只有微风吹过林间,抚弄树枝时发出的轻柔的呜呜声。他的声音在林间飘了一会儿,渐渐散去。

    夜色下的树林只能依稀看到树影,浓密的枝叶遮蔽了仅存的光线。虽然还没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却也黑得吓人。尽管走在两个男生的中间,但佟乐乐仍觉得害怕。

    就在董锵锵和佟乐乐欣赏落日美景的窗户旁,一个带眼镜的白人男子漠然地向下望着,看着三个小伙伴拄着树杖走过没膝的杂草,最后消失在树林间。

    别墅里一片漆黑,一点光亮都没有。忽然,楼里传出一阵小提琴、双簧管和中提琴交织的曲声,正是《勃兰登堡协奏曲》。

    听到音乐声,一条黑影从三层的楼梯上慢慢走了下来,他的脚步很轻,仿佛怕惊扰到什么似的。

    他站在二层音乐室的门外,轻轻将门推开一条缝,门吱拗一声开了,屋里漆黑一片。让他意外的是,轻柔舒缓的古典乐并不是从这里发出的。他站在走廊里又仔细听了听,才发现音乐竟然是从一层传出来的。

    他顺着楼梯又来到了一层,一层走廊也是一片漆黑。他站在走廊里又听了一会儿,才借着夜色透过窗户洒到走廊地板上的一团朦胧的光缓步走向走廊尽头的一间屋子。

    他站在屋外一动不动,清晰地听到从虚掩的门缝中传出的优雅乐声。

    他用手轻推了一下门,门倏地一下打开。他伸手扳了一下墙壁上的开关,但灯并没有亮起,他又来回扳了几次,才确信灯真的坏了。

    屋内拉着厚重的窗帘,什么都看不清。他紧走两步,一把拉开窗帘,再一转身,只见房间的一个角落里摆放着正在工作的唱机。

    他朝唱机疾步走了过去,就在这时,忽然脚下猛地一滑,身体顿时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在了地板上。

    他用手撑地,想要站起来,却发现地板又粘又滑,他刚勉强站起身,屋里的灯忽然亮了,虽然光线并不好,但他还是看到屋门口站着一个手拿刀具、一脸惊恐的东方女孩。

    他心里一惊,刚要朝她走过去,一个人忽然从他后面抱住他,和他一起摔倒在地。

    被摔得晕头转向的白人眼镜男还没反应过来,一个身材高大的东方男子突然出现在他的视野里。他刚要喊,嘴巴忽然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样,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一把冰冷的剔骨刀好像一条蛇,不知何时缠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登时吓得晕了过去。

    壁炉里的火噼噼啪啪烧得正旺,屋子里暖洋洋的。

    佟乐乐在其他房间里找到几套旧睡衣,每个人都换上后,把换下来的湿衣服搭在椅子上,凑在炉火边烘干。

    “要说还是你狡猾啊!”雷兰亭靠在窗户旁长叹一声,“要我肯定想不到。”

    佟乐乐歪着头,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是呀,你是怎么想到他会去找唱机的?”

    董锵锵穿着一套皱巴巴的睡衣,晃着两条大长腿朝壁炉走了过去,睡裤只到他的小腿,好像七分裤一样。

    他蹲下身子,用三根手指捏着两根烟,伸到一块烧红的木头上,烟的前端刚触到木头,立刻窜起两个黄色小火苗,火苗马上又熄灭,化成两缕青烟。

    董锵锵把烟递给雷兰亭一根,自己走到另一扇窗户旁,深吸了一口,同时打开窗户,把嘴里的烟朝窗外缓缓吐了出去。

    “你们俩小时候有没有玩过捉迷藏?”他忽然问道。

    “肯定玩过啊。”雷兰亭奇道,“可这和今天这事有关系吗?”

    “一般玩捉迷藏,藏的人一旦躲好就不会轻易再换地方了。如果没藏好,那被找到的几率就变大了,但如果藏的人懂声东击西,那躲藏的安全系数就会提高很多。”

    “声东击西?”佟乐乐若有所思道,“你的意思是……”

    “就是故意给找人的人提供一些错误的提示,比如在树底下放一个玩具,在柜门上夹一块方巾。如果是夜里玩捉迷藏,就在躲藏地的反方向扔一个打开的手电筒,诸如此类的都是误导。然后……”他嘿嘿一笑,又抽了口烟。

    “所以你故意让我在门口大声喊,故意让他看见咱们仨从房子里离开,又故意在房间里打开唱机放唱片,都是为了误导他。”雷兰亭恍然大悟。

    “如果你亲眼看到三个人离开了房子,然后楼下又出现了音乐声,你肯定也会好奇。”董锵锵看着窗外的夜色幽幽地说道,“正常人都会好奇。”

    “所以唱片机就是‘夜里玩捉迷藏时放在地上的手电筒’了?”佟乐乐问道。

    “举一反三嘛,真放一个手电筒他也看不见啊。”董锵锵苦笑了一下。

    “所以你算到他找到唱机后会关了它,才让雷兰亭把油洒到地上的,是吗?”佟乐乐追问道。

    董锵锵点点头:“我也是赌一把。”

    “可你怎么知道正好是那间屋的窗户没关呢?”雷兰亭疑道,“万一窗户是关着的,我们怎么进来埋伏他呢?”

    “那扇窗户是我离开之前专门打开的。”董锵锵笑着眨了眨眼。

    “老奸巨猾啊。”雷兰亭感叹道,“乐乐,这就是我一直跟你说的那种男生:外表忠厚老实,内心阴险狡诈。你一定要离这种人远点。”

    话音未落,眼镜男渐渐苏醒过来,看到身旁的两男一女,他激动地想要站起来,却突然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在椅子上,一动都不能动。

    “别挣巴了,我……”雷兰亭忽然扭头问佟乐乐,“德语的捆怎么说来着?”

    佟乐乐小声告诉了他一个词,雷兰亭得意地冲着眼镜男打了个响指:“说吧,你偷了多少东西了?”

    “偷东西?”眼镜男愣了,“我怎么会偷东西?你们才是小偷。快放开我。你们这些野蛮人。”他边说边剧烈扭动起来,椅子腿不停地在地板上发出“咄咄”声,好像啄木鸟一样。

    “我们是小偷?哼哼……我们是德国公司请来打扫卫生的。你呢?你是谁请来的?”雷兰亭看了一眼董锵锵,扭头继续质问道,“如果你不是小偷?那我们的烤鸭去哪儿了?”

    一听到烤鸭,眼镜男顿时愣住了,他慢慢垂下头,变得一言不发。

    “心虚了吧?”雷兰亭见对方哑口无言,变得更有信心,他站到眼镜男的面前,凶巴巴地说道,“说,你还偷过什么?三层那么乱是不是你干的?”

    听到这儿,眼镜男猛地抬起头,转头看着三个人,神情激动地吼道:“不不,我不是小偷!你们快放了我!我是这间房子的主人!”

    “主人?”三人都是一愣,互相看了一眼。

    “主人干嘛这么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的?还他妈的偷我们的烤鸭?”雷兰亭越说越气,“德国人都你这样吗?”

    “我,我有证明!”眼镜男越说越激动,身体不停晃动,带着椅子也剧烈晃动起来,他的眼镜也摔到了地上。

    “证你大爷,你个小……”雷兰亭也激动起来,挥拳就要打。

    “大雷,先听他说。”董锵锵连忙制止道。

    眼镜男喘着粗气对董锵锵说道:“我的身份证在我的内兜里。你拿出来一看就知道了。”

    “老董,小心有诈。”雷兰亭在一旁提醒道。

    董锵锵小心地把手伸进他的内兜,眼镜男充满期待地看着他的手从自己的内兜中掏出一个黑色皮夹。

    董锵锵打开皮夹,另外两人也凑到他的身旁,只见皮夹里果真有一张德国人的身份证,身份证上面的照片就是眼镜男,只是照片里的男人看着更中年更慈祥。

    看到身份证上的名字,董锵锵呆了一下:“所以你的名字叫?”

    “安德烈亚斯•穆勒。”眼镜男终于恢复了平静。

71. 穆勒的故事

    看到对方也叫穆勒,董锵锵想起汉斯的话,伸手就要给他松绑,雷兰亭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他的手:“你要干嘛?”

    “还能干嘛?给他解开绳子。总不能一直捆着他吧?回头人家告咱们非法拘禁怎么办?”

    “你先等等,”雷兰亭把董锵锵拉到一旁,回头看了一眼眼镜男穆勒,“如果他真是主人,为什么鬼鬼祟祟的?为什么不大大方方直接轰咱们走?为什么要装神弄鬼吓唬人?万一他是冒牌的?这些你想过吗?”

    “冒牌的?”董锵锵狐疑道,“谁会假冒他?图什么?”

    “德国人肯定也有重名啊。”雷兰亭撇了撇嘴,“咱们再问问,确认没问题再放也不迟。”

    董锵锵想了想,点点头。

    “这样,我当白脸,你来红脸。”雷兰亭又叮了一句。

    “你说你是这房子的主人?”雷兰亭拿出皮夹里的身份证,对了对照片和穆勒本人,“那我俩进来的时候你怎么不出来?”

    “我那时在楼上,”穆勒一扬脖子,“没听见。”

    “后来我们三进来了你这个当主人的也没听见?”雷兰亭声色俱厉地一拍桌子,“那你怎么知道偷吃我们的烤鸭?依我看,你根本不是什么主人,你就是个小偷!应该被送到警察局去。”

    董锵锵心里暗笑:看来没吃到第二只鸭子太打击雷兰亭了。

    “这是我自己的家,我吃什么是我自己的事。”穆勒的声音有些沙哑,“而且我,我没吃你们的烤鸭。”

    “那我们的烤鸭呢?”董锵锵追问道。

    “扔了。”穆勒看着窗外说道。

    “你扔哪了?扔窗户外头了?”雷兰亭一个箭步奔到了窗边,扒着窗台向外看。

    穆勒一阵沉默。

    “看什么?甭看了。”董锵锵也有点生气了,“他就是真扔到窗外也是扔到厨房的窗外,也不能是这间屋的啊。”

    “对对,”雷兰亭一拍脑门,转身就往屋外走。刚走两步,忽然又折返,边撸袖子边朝穆勒走去,嘴里还念念有词,看样子是要打人。

    穆勒吓得脸色变得苍白,忙不迭地看着他说道:“不在窗外,不在窗外。在地下室!鸭子在地下室!”

    “我靠,那么好的鸭子,你给扔地下室了?雷兰亭怒气勃发,“我今天非打你……”

    没等他出拳,董锵锵一把抓住他:“你冷静点。”

    “别拦我,我今天一定要揍这个浪费粮食的兔崽子。”雷兰亭挥舞着手臂,愤怒地喊着。

    董锵锵心想:这个雷兰亭如果演戏应该是个好演员。

    “你为什么把鸭子扔到地下室?”一直没说话的佟乐乐忽然问道。

    穆勒叹了口气,用下巴朝董锵锵努了一下:“我看到你们没有偷喝我的红酒,所以……临时变了主意。”

    “如果不想让别人烦你,你为什么还要通过劳动中介找清洁工呢?这房子除了第三层都很干净呀。”佟乐乐看着穆勒的脸,柔声问道。

    “你们说是中介介绍你们来的,”穆勒转头看了看三人,“你们有证据吗?”

    “喏,好好看看。”雷兰亭从兜里掏出一张叠好的A4纸,在穆勒的眼前展开。同时大声说道:“这是劳动合同。而且这周我和中介的人还来过一次这,这些钥匙还是中介亲手交给我的。”

    穆勒盯着纸看了一会,又沉默了几秒,摇头道:“我没有……找过劳动中介。”

    “你没找?”雷兰亭越发糊涂,“可明明是劳动中介介绍这个活儿给我的呀。”

    “可能是我姐姐米歇尔找的。”

    “你姐姐?”三个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是的。我姐姐,米歇尔•穆勒。”穆勒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她上周心梗去世了。”

    没等雷兰亭说话,董锵锵走到穆勒身边,利索地解开他身上的绳子。

    “穆勒先生,很抱歉捆住你,这是个误会。请你谅解。我们不是有意这样对你的。”董锵锵诚恳地说道。

    “哎,你,你怎么给他解开了?”见董锵锵解开绳子,雷兰亭才反应过来。

    穆勒苦笑着摇了摇头,摆了一下手,佟乐乐递给穆勒一杯水,穆勒喝了一口,长舒了一口气,脸色看起来稍微红润了一些。

    “既然是你姐姐找的中介,你也可以跟我们好好说嘛,你这样吓唬我们算怎么回事?”雷兰亭愤愤然地说道,“万一我有心脏病让你吓出个好歹可怎么办?”

    “我不知道她找了清洁工,我以为……”穆勒欲言又止,“你们也是来偷钱的。”

    “也是?偷钱?”雷兰亭看了一眼佟乐乐和董锵锵。

    董锵锵心里咯噔一下,他忽然想起汉斯和他说过的话:你要去穆勒先生的那栋藏宝楼?

    “这栋别墅是我家的祖宅,之前村里一直传我父亲在这栋楼里藏了一大笔钱。”

    “那为什么他不直接把钱留给你和你姐呢?”佟乐乐大着胆子问道。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父母就离婚了。我被判给了母亲,而米歇尔,也就是我姐姐,则被判给了父亲。但离婚后他很少来看我和母亲,直到他去世,我们之间都没什么很深的感情。”穆勒的声音低沉又缓慢,还带着一些口音,三个人听得都不是很明白。

    “没过几年,我母亲也去世了。去世前她突然告诉我,父亲临终前把祖宅留给了我和米歇尔两个人。我去找米歇尔要求看遗嘱,但被她拒绝了。”穆勒苦笑了一下,“后来有人告诉我,除了房子以外,楼里的某个地方可能还藏着一大笔钱。我和米歇尔说:如果楼里真藏着钱,我俩应该平分。但她说这个房子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们不是法治国家吗?你们可以打官司呀?你这属于典型的子女争夺父母遗房产嘛?”雷兰亭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不以为然地说道。佟乐乐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乱说。

    “我把她告到了法院,但她出示了一份遗嘱,在这份遗嘱里面,并没有提到房子归我们俩的事。所以法院一审判我败诉。后来我又上诉,要求二审,但我的律师建议我和米歇尔协商解决。如果协商不成,我很有可能还会输。我想,如果房子归她也就算了,但钱也有我的一半,所以我一定要找到那些钱。”

    “所以你来这是要找回你父亲留给你的钱?”董锵锵试探着问道。

    穆勒点点头,神情有些伤感:“我来过几次,但没有任何发现。后来米歇尔就和法院申请了禁止令,禁止我再进入这栋别墅。”他眼睛有些发直地看着地板:“结果没想到官司还没打完,她就突发心梗……”

    “节哀顺变。”董锵锵和佟乐乐异口同声地小声说道。

    “那你后来找到钱了吗?”雷兰亭按捺不住小声问道。

    穆勒摇了摇头:“一到三层我都找遍了,地下室和车库也都找了。只有一些我父亲收集的我们小时候的玩具和照片,还有一些唱片,其他什么……都没有……”他发出一声长叹,同时用手捂住自己的脸。

    “那,”雷兰亭看了一眼董锵锵和佟乐乐,顿了顿,突然问道,“如果……我们能帮你找到钱呢?”

    “你们?”穆勒身躯一震,放下手,怀疑地看着面前的三个人,“你们怎么找?”

    “找东西不是瞎找的,是有方法的。”雷兰亭从椅子上站起身,一边比划一边说道:“在我们东方,找东西那也是有秘诀的。”

    穆勒眼睛一亮:“你们有什么方法?快告诉我。”

    雷兰亭见他听进去了,赶紧卖了个关子:“我就是告诉你了,你能懂其中的精髓吗?你懂东方文化吗?”

    穆勒人到中年,脑子有些迟钝,没听懂雷兰亭的暗示:“那,那怎么办?”

    雷兰亭诡秘一笑:“好办啊,我们帮你找。如果找到钱了,你一半,我们一半。怎么样?”

    “这……”穆勒没想到雷兰亭会狮子大开口,顿时说不出话来。

    见他沉默,雷兰亭不疾不徐地劝道:“你之前如果找到了,也是要分你姐姐一半的。现在虽然钱都归你,但你不是到现在都没找到么?你是不是已经找过很久了?与其那样,还不如让我们帮你找,找到了皆大欢喜,找不到你也没有损失。你说呢?”

    穆勒的眉头拧在一起,一言不发地盯着窗外,似乎很难接受雷兰亭的建议。

    “你也不用为难,我就是提个建议。”雷兰亭拍了下巴掌,“我们也不是非要赖在你这里,等明早打扫完三层,我们就回去交差了。时间也不早了,你也早点睡吧。”

    三个人鱼贯朝屋门口走去,雷兰亭走在最后面,他伸了个懒腰,无限惋惜地说道:“可惜我的鸭子啊,哎……”

    一直不说话的穆勒突然站起来,大声说道:“好,我答应你们。如果能找到钱,我分你们一半。”

72. 寻宝联盟

    三人里佟乐乐的德语最好,所以由她来起草分钱协议。

    看着奋笔疾书的佟乐乐,董锵锵轻轻拽了下雷兰亭的衣袖:“这房子这么大,你打算怎么找啊?”

    “咳,一层一层找呗。”雷兰亭压低嗓子小声说道,同时盯着佟乐乐的手,生怕她写错了字。

    “合着你忽悠他呢?”董锵锵恍然大悟,“我还说呢,之前从没听你说起过有这本事。”

    “你看他这个样子,估计能找的地方肯定也都找过了。所以咱们主要的目标应该是找暗层或暗格。”

    “那怎么找?”董锵锵一脸懵逼,“我从来没干过这种事啊。”

    “你今天之前还没打过野猪呢,不是也让你得手了?凡事总有第一次。你看欧美那些电视剧里的寻宝者都是用手敲敲天花板,墙砖,地板什么的,再用耳朵听听声音是不是瓷实。没事再翻翻书架上的书,多抽几本出来看看,万一哪本书是机关呢?咔咔就开启一道暗门,里面摆满了密密麻麻的金条,金砖,金……”

    “财迷心窍。”董锵锵摇了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两人说话的功夫,佟乐乐已经写好了内容,一式两份交到雷兰亭和穆勒的手里。

    接过协议,雷兰亭朗声道:“受安德烈亚斯•穆勒先生的邀请和委托,佟乐乐女士,雷兰亭先生和董锵锵先生于本周末帮穆勒先生寻找穆勒先生祖宅内的财物。若找到财物,则双方按财物的等值市值均分。若未找到财物,则佟乐乐女士,雷兰亭先生和董锵锵先生不收取任何劳务费用。双方就以上合作内容达成一致。甲方:安德烈亚斯•穆勒先生,乙方:佟乐乐女士,雷兰亭先生和董锵锵先生。”协议的最下方是双方的签字处和签署时间。

    看罢内容,雷兰亭满意地点了点头。众人愉快地在协议的最下方签好了各自的名字。

    “那现在就开始吧?”穆勒迫不及待地双掌一合,,“咱们先从哪层开始找?第一层还是第二层?”

    “等等,”雷兰亭说完,一溜烟跑出了房间,不一会的功夫又跑了回来,手里还多了一块木炭。

    “你们用这个找?”穆勒着实吃了一惊,“东方文化……果然神奇。”

    雷兰亭笑而不语,伸出大拇指在木炭上按了一下,然后轻轻地把大拇指压在自己的签名上,然后冲穆勒比划了下手指。

    众人无语。

    几秒后,协议上多了四个黑乎乎的指印。

    “现在可以了吗?”穆勒没好气地问道。

    雷兰亭小心翼翼地叠好协议放进内兜,大手一挥道:“先去厨房。咱们需要先完成一件事才能正式开始寻宝。”

    众人鱼贯进入厨房,站在厨房中央,环视厨房内的陈设,佟乐乐忍不住问道:“你是在厨房里发现了什么吗?”

    雷兰亭揉着肚子,回味道:“老董先去地下室。”

    “地下室?那里什么都没有,我已经看过很多次了。”穆勒还以为雷兰亭真有什么特殊的办法,脸上浮现出一丝失望,“我们不用在那浪费时间了。”

    “谁说在地下室找了,我让他先把鸭子拿回来,顺道再带两瓶红酒上来。”

    “为什么要这么做?”穆勒越发疑惑,“鸭子和红酒能帮助我们找到财物吗?”

    董锵锵知道雷兰亭的心思,也不多话,打开地下室的小门,一猫腰就钻了进去,不多时就把鸭子和红酒都带了出来。

    烤鸭上沾满了木屑和浮土,看起来又脏又丑,惨不忍睹。

    “你把鸭子冲洗干净,再挂回到烤炉里,用高温加热,五分钟后要用。”雷兰亭对董锵锵吩咐道。

    “乐乐,你把这瓶红酒开了,再找四个酒杯出来。”

    虽然不知道雷兰亭的打算,但看意思也猜到他要吃烤鸭品红酒,董锵锵和佟乐乐憋着笑,各自去干活了。

    “你们……为什么不去找财宝?”穆勒一脸茫然地看着三人,“你们根本就是在浪费时间。简直不可理喻。”他一边摇头一边叹气,表情十分不解。

    “穆勒先生,”雷兰亭一拍穆勒的肩膀,“我问您一件事。”

    穆勒严肃地看了一眼雷兰亭拍着自己肩膀的手,雷兰亭立刻识趣地拿开。

    “我想问您一下,您自己在这房子一共找了多久了?”

    穆勒想了想:“大概两周。”

    “如果我猜的没错,您是不是都找遍了也没什么发现?”

    穆勒没好气地扭过头,看着窗外,半晌后,点了点头。

    “您知道这是为什么吗?”雷兰亭故作神秘。

    “为什么?”穆勒忍不住问道。

    “因为您的心……”雷兰亭本想说“不真诚”,但他的德语不如另外两个人,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说。好在他有急智,立刻换了个说法,“不诚实。”

    “不诚实?”穆勒皱了皱眉,狐疑地看着他,“你是什么意思?”

    “在我们老家,找宝藏之前一般会求祖先保佑。”雷兰亭煞有介事地说道。

    “祖先?保佑?”穆勒越听越糊涂。

    “对,你要找你父亲老穆勒留给你的财宝,就必须寻求他的指点。”

    “可他已经去世了呀。”穆勒完全懵了,“还怎么指点我啊?”

    雷兰亭莞尔一笑:“所以你需要仪式。”

    “仪式?”

    佟乐乐这时洗干净了四个高脚杯,分别倒入红酒,摆在操作台上。

    “他们这是?”穆勒看着雷兰亭,不知几人搞什么名堂。

    “来。”雷兰亭递给穆勒一杯红酒,然后自己又端起一杯,对目瞪口呆的穆勒小声说道:“我说一句你说一句,我做什么你做什么,听明白了吗?”

    穆勒机械地看了看董锵锵,董锵锵严肃地点了点头。

    “请穆勒老爷子在天之灵保佑我们找到您留给您儿子安德烈亚斯•穆勒和女儿米歇尔•穆勒的财宝。我们发誓会正确使用这些财宝,决不滥用。”

    说完,雷兰亭神情肃穆地把手中的红酒杯高举过头呆了几秒,然后俯身把酒倒在了地上。

    穆勒从未经历过这种事,他完全看傻了。在雷兰亭的提醒下,才机械地跟着董锵锵和佟乐乐又依样画葫芦地做了一遍。

    等他做完,雷兰亭给穆勒和自己又各倒了一杯红酒,然后轻轻一碰穆勒的酒杯:“预祝我们寻宝顺利。干杯!”说完,他将红酒一饮而尽。

    穆勒呆呆地看着他,也将红酒一饮而尽,急迫地问道:“那接下来做什么?”

    “做完了。”雷兰亭耸了耸肩。

    “完了?”穆勒惊了,“这么简单?”

    “这是个祈福的仪式。我们更注重效率。”雷兰亭清了清嗓子,“我宣布,寻宝……现在……正式开始!”

    由于穆勒之前已经把一层和二层找了个遍,所以四人直接从三层开始地毯式搜索。

    让穆勒大跌眼镜的是,雷兰亭的寻宝和他的做法并无很大区别,如果硬要找不同之处,就是雷兰亭几乎不去翻什么柜子和抽屉,而更专注在地板、墙角、天花板和书架处。

    但几个小时过去了,眼看着时间慢慢到了凌晨12点,众人依然是什么都没找到。

    董锵锵盘腿坐在地板上,靠在一个原木色的、两米高的衣柜旁,揉着肩膀说道:“我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就是有座金山也明天再说吧。”

    佟乐乐的情况也差不多,她靠在墙上,不住地喘着粗气。

    唯一保持旺盛斗志的只有穆勒和雷兰亭两个人。

    穆勒的外套不知道扔到了哪里,衬衣上都是汗渍和灰渍。雷兰亭的情况也差不多,他还在头顶绑了一个布条。两人风风火火地从一间屋翻找到另一间屋,不时还站在走廊里激烈地交谈着什么。

    佟乐乐疑惑地看着雷兰亭和穆勒,诧异地问董锵锵:“这俩人什么时候这样的?”

    董锵锵有气无力地“哼”了一声,挥了下手,躺倒在地,望着天花板,慢慢闭上眼睛。

    “哎,你怎么睡了?赶紧起来找金条啊。”就在董锵锵将要睡着时,雷兰亭快步走进屋子,大声喊醒了他。

    “这屋子里哪有金条啊?明天再说吧。”董锵锵不满地随手拿起身旁的一件衣服,蒙在了自己脸上。

    “刚才穆勒在另一间屋的衣柜里,一块活动的木板下找到一盒他小时候的照片。”雷兰亭兴奋地搓着手,“说不定这间屋里也有宝贝。”

    听到这句话,董锵锵的脑海里猛然想起自己住的房间里也有这么一块会活动的木板。他一把拿掉蒙在脸上的衣服,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

    “你赶紧闪开,我看看你旁边这衣柜里是不是也藏着什么好东西。”雷兰亭边说边走上前,轰赶董锵锵。

    董锵锵怕他踩着自己,连忙往旁边挪了挪身子,但人还躺在地上。

    雷兰亭一把拉开柜门,速度太快差点打着董锵锵的腿,董锵锵连忙又往旁边闪避,看着翻箱倒柜、打了鸡血一般的雷兰亭,董锵锵不禁发自内心地感叹: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雷兰亭一边翻着一边哼着小曲,他们呆的房间是一间带斜屋顶的阁楼,衣柜顶部就是斜屋顶的最高点,然后坡度下降。董锵锵这时就躺在斜屋顶的正下方,由于衣柜门遮挡了他的视线,他能看到的就只有头顶一栏一栏的内装木条了。

    “可惜,这里什么都没有。”雷兰亭悻悻说道,神情颇为失望。

    就在雷兰亭合上柜门的一刹那,董锵锵忽然发现头顶有一段木条的颜色看着比周围的木条颜色要浅的多,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摸那段木条。当手碰到木条时,董锵锵感觉木条似乎是可以活动的,他试着上下左右移动木条,但木条并不能活动。

    董锵锵心念一动,又往里按了按,但木条还是纹丝不动。

    董锵锵用力一拉,木条倏地被拉出一段,木条的另一面还连着一根绳子。

    董锵锵就听见坐在床边的佟乐乐发出一声惊呼。

    床陷进了地板里。

73. 付出就有收获,虽然有时回报不是钱

    佟乐乐发出一声惊叫后,惊魂未定地立在床尾,一手捂着胸口,不停地喘着粗气。

    董锵锵从地上一骨碌爬了起来,两步走到佟乐乐的身旁。

    雷兰亭目不转睛地盯着床头,一边用手指着一边喊道:“看那儿!”

    只见床头板的上方,露出一个四块砖大小的暗格,暗格里垂着一条金黄色的绳索,绳索的底端系着一个暗金色的方型金属环。

    “原来暗格是在床头板的后面,难怪之前咱们平拉这张床时什么都没发现,敢情是让它给挡严实了。”雷兰亭赞许地拍了拍床头板,“真牛。”

    “别夸了,赶快叫穆勒先生过来。”董锵锵吩咐道。

    不多时,穆勒大踏步地走了进来。看到暗格,他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拉一下那个拉手。”雷兰亭建议道。

    穆勒吸了口气,疾步上前,用手抓住金属环,用力向下一拽。

    屋里的几个人既兴奋又紧张地期待着下一个机关的出现,但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穆勒又往下拽了几下金属环,屋里仍然没有出现任何变化。

    “坏的?”雷兰亭疑惑地看了一眼董锵锵,董锵锵还没说话,就听走廊里忽然发出“咔咔”声,似乎是什么东西移动发出的声音。

    四人闻声连忙奔出房间,只见走廊尽头的欧式落地钟竟然向右侧移动了几十厘米,它后面的墙上立刻出现一个黝黑的洞,洞口约有几十厘米宽,大约一米左右高。

    站在走廊里,众人似乎都感受到了从洞中吹出来的冷风。佟乐乐情不自禁地站到董锵锵的身后,雷兰亭找来一个手电筒,往洞里上下左右地照着。

    “一开始我就觉得这落地钟很可疑,果然这后面有猫腻。”雷兰亭边照边叹气,“太黑了,什么都看不清。”

    “刚才我们也搬它了,但太沉,实在搬不动啊。”董锵锵感慨道。

    “穆勒,你对这个有印象吗?”雷兰亭好奇地问。

    穆勒用手扒着洞口,轻声说道:“这可能是战争时期留下的,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雷兰亭一拍他肩膀:“甭管什么时候留下的,咱们赶紧进去拿金砖吧。”

    佟乐乐讽刺道:“三句话不离钱,简直就是个雷朗台。”

    雷兰亭刚想反驳她,就见穆勒一猫腰,钻进了洞,他连忙也跟了进去:“哎,等等我。”

    董锵锵见他俩都钻了进去,也一猫腰,正要往里钻,佟乐乐从后面拉住了他:“别去了。有他俩就可以了。”

    “我也想去见识一下,万一,万一真有金砖呢?”董锵锵开玩笑说,他能看出来佟乐乐的紧张。

    “我不想进去了。”佟乐乐轻声说道,“太累了。”

    董锵锵四处看了看,见旁边木柜上放着一把工具锤,他把锤子交到佟乐乐的手里:“你用这个防身,我们很快就回来。”

    佟乐乐刚要再劝他几句,就听见洞里传来一声穆勒的尖叫,两人同时一惊,还没等他们做出反应,就听见洞里又传出一声雷兰亭的叫声,而且雷兰亭的叫声感觉更惊恐。

    董锵锵顾不得多想,转身钻进了洞里,佟乐乐在他身后高喊了一声:“还是你拿着锤子吧?”

    没有人回答她,只有呜呜的冷风从洞里吹出,吹乱了她的头发。

    佟乐乐腿一软,坐到了地板上。

    董锵锵刚一进洞,就觉得里面黑乎乎的,自己什么都看不见。

    他立刻停住脚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过了几分钟,他的双眼渐渐适应了洞内黑暗的光线。他这才发现,虽然洞口很小,但洞内很高,饶是他的身高也没有碰到顶。

    他不敢走得太快,一边摸着旁边的墙壁缓步前行,一边喊着:“雷兰亭,穆勒先生,你们在哪?”

    没人回答。

    突然,他看到前方地上似乎有团朦胧的暗光。

    他一边叫着两人的名字,一边朝着那团暗光走去。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手摸着的已经不再是石头,而是阴冷的木头,脚下的石板也变成了木板。

    他离那团光越来越近,当他走到离光还有几十厘米的地方,忽然脚下一空,整个人瞬间掉进地板里。

    他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抓身旁最近的东西,但触手可及的地方都是光滑的塑料,根本没有能抓或借力的地方。他的身体撞到了塑料上,然后旋转着飞速向下滑去。

    董锵锵立刻发现自己掉进了一个滑筒,同时他猜到这也是穆勒和雷兰亭掉落的地方,他应该马上就能看到他们。

    想到这儿,董锵锵立刻把自己的手臂和腿全都撑开,尽可能地撑在滑筒内壁上,尝试给自己减速,但筒壁比他想的还要光滑,降速的效果似乎并不大。

    他刚想调整下姿势,就觉得眼前一亮,人从筒里斜着飞了出去,“砰”的一声撞到了什么东西上。

    还没等他喊疼,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旁杀猪般地嚎了起来:“啊,疼死我了!”

    光线很暗,董锵锵看不太清楚雷兰亭的具体位置,他忍痛问道:“你没事吧?穆勒先生呢?”

    “他没事,躺着呢。”雷兰亭哼唧着说,“我有事。”

    “你摔哪了?”董锵锵趴在地上,关切地问,“疼吗?”

    “没摔疼,让你撞疼了,哎呦呦,疼死我了。”雷兰亭越说越起劲。

    “还有劲儿喊应该就没事。”董锵锵翻了个身,仰面朝天地躺在地上,望着头顶天花板上的滑筒出口,一边调整呼吸一边观察四周的情况。

    这看起来是一间四面墙壁的密室,密室的角落里放着一个大木箱,木箱旁边坐着喘粗气的穆勒,看样子他也摔得不轻。

    董锵锵扶着旁边的墙慢慢站了起来,同时试着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臂和脚。可能由于撞到了雷兰亭起到了一定的缓冲作用,他稍微活动了一下就没什么事了。

    他扶起雷兰亭,帮他也检查了一下,见他没受伤,又朝穆勒先生走去。

    穆勒的头上擦破了一块皮,衬衣上留下了斑斑血迹。董锵锵蹲下身:“你还好吧,穆勒先生?”

    穆勒点点头,强撑着木箱,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董锵锵连忙一把扶住他。他深吸一口气,用两只手用力去掀木箱的盖子,但木箱盖似乎很沉,董锵锵和雷兰亭见状连忙搭手,三人同时用力,木箱盖“砰”的一声被掀开,盖子上的浮尘立刻飞散在空气中。

    只见木箱里满坑满谷地叠落着大小不等的米黄色纸盒,纸盒看起来都很破旧。

    董锵锵看了一眼雷兰亭,雷兰亭吐了下舌头,拧开手电,手电筒射出一道柔和的黄光,照在他们近前的几个纸盒上。

    穆勒激动地用颤抖的手去开启离自己最近的一个纸盒,盒盖掀开的一刹那,雷兰亭忍不住喊了出来:“金砖?!”

    但盒子里装的并不是金砖,也不是钱,而是一大摞又黄又卷的照片。穆勒伸手拿起了其中的几张。

    他看到父母抱着小时候自己的照片,照片上的自己肆无忌惮地笑着,跑着,吃着,姐姐在一旁跳舞,父亲在扮着鬼脸,母亲高高跳起去摸头顶的气球,一家人看起来是那么幸福。

    他用手摩挲着照片上的人,眼眶有些微微发红,过了良久才放下照片,又打开旁边的一个纸盒。

    让雷兰亭失望的是,这个纸盒里装的也不是金子和钱,而是一摞摞信封,看起来应该是穆勒家的家书。

    雷兰亭沮丧地骂了一句:“他妈的白忙一场。”说完,伸手就要去掀另外的纸盒。

    董锵锵连忙制止他:“算了吧,这些纸盒还是留着让穆勒先生自己看吧。咱俩去旁边想办法。”

    “想办法?”雷兰亭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人家老穆勒一块金砖都没留下来,你能想什么办法?难道你还能变出来不成?”

    “你还想金子呢?”董锵锵指了指四周,“你看看这房间,不想办法,你出得去吗?”

    雷兰亭看了看四周密不透风的墙壁,又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滑筒出口,不以为然地说道:“那就原路返回呗。”

    “原路返回?”董锵锵指了指头顶,“你够得着吗?就算够着洞口,筒壁那么滑,你能爬上去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雷兰亭摆了摆手,示意董锵锵蹲下,“你来驮着我试试。”

    雷兰亭身子沉,董锵锵晃悠悠地站了起来,雷兰亭使劲够了够,手指尖刚碰到滑筒出口:“哎,老董,你使劲垫脚尖啊,还差得远呢。”

    “我还垫脚尖?”董锵锵鼻子差点气歪了,“要不要我腾空一下?”

    两人正斗嘴,就听穆勒惊喜地喊道:“钱!好多的钱!”

    董锵锵刚要转身去看,就听见肩膀上的雷兰亭大喊一声:“别动!”

    董锵锵一愣:“为什么不动?”

    雷兰亭着急地喊道:“我让他别动,你快放我下来。”

    近二十个纸盒里,装满了各种面值的德国马克,还有一些董锵锵和雷兰亭从未见过的、不知道哪个国家的大额钞票。

    三个人看得眼睛都直了。

    看着五颜六色的钞票,雷兰亭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喃喃道:“我不是在做梦吧?”

    董锵锵也狠狠掐了一把雷兰亭的手臂,坚定地说:“你不是在做梦!恭喜你找到了穆勒家的宝藏!”

74. 密室该怎么逃

    所有纸盒都被从木箱里拿出来,整齐地码放在地上。

    三人从纸盒里一共清点出18万马克,以及36810瑞典克朗,60720丹麦克朗和1620挪威克朗。

    “哈哈,老董,这回咱们真发了。”雷兰亭用手一拍董锵锵的胸脯,“总算没白忙。”

    穆勒激动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怔怔地看着地上的纸盒。

    “哎,穆勒先生,现在钱找到了,你看咱们的合同……”雷兰亭边说边掏出了分钱协议,“是不是现在就可以执行了?”

    “先不忙,先不忙……”穆勒连声说道。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地上的钱,看都没看雷兰亭一眼。

    雷兰亭看了一眼董锵锵,那意思这德国鬼子看起来想赖账,你赶紧说点什么。

    董锵锵会意,朗声说道:“既然我们已经帮您找到您父亲留给您的财物,那您也应该现在就执行咱们之间的协议。我听说德国人是最有契约精神的,您不会是反悔了吧?”

    穆勒抬起头,目光森森地盯着董锵锵,又看了一眼雷兰亭。

    董锵锵和雷兰亭不卑不亢、义正言辞地盯着穆勒的脸,毫无畏惧。

    房间里很安静,一点儿声音都没有。穆勒用手扶了扶自己的眼镜,嗽了一下嗓子,森然道:“我当然会遵守,不过你们……”他用手指了指地上的盒子,“要先帮我把钱和东西都拿出去再说。”

    “合同上并没有要求我们帮你把这些东西拿出去。”董锵锵看到雷兰亭有些生气,连忙抢着说道,“应该先分钱。”

    “还跟他啰嗦什么?我有合同,他不想分也得分……”雷兰亭边撸袖子边走上前。

    穆勒约莫四十多岁,虽人到中年,但他一米八多的身高,既不瘦弱也不肥胖的身材,看起来比雷兰亭还是要壮一些的。他拦在纸盒前,好像护住小鸡的母鸡一样,目光咄咄地低头看着走到面前的雷兰亭。但雷兰亭毫无惧色,看样子是想硬拿属于自己的那份。

    董锵锵并不害怕打架,但他实在不想引起不必要的争执和打斗,更何况他们并无缺理之处。见双方剑拔弩张,他连忙把雷兰亭拉到一旁,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转身对穆勒说道:“穆勒先生,我们已经顺利完成了你的任务,这个过程是惊险和美好的。现在你和我俩……”董锵锵把“你和我俩”这几个字的德语发音咬得很重,“都希望我们能有一个美好圆满的结局,然后再一起想办法出去。如果大家一直困在这里,可能就不安全了。你说对么?”

    董锵锵这番话说得绵里藏针,既给了穆勒一个台阶下,又暗含着威胁:你是一个人,我们是两个人,咱们现在都困在这里,万一发生点什么……

    穆勒马上听懂了董锵锵的意思,他的眼珠子转了转,语气柔和了下来:“我们德国人是最注重契约精神的民族,既然和你们签了协议,我肯定是能说到做到的。这一点你们绝对可以放心。”

    “那还磨蹭什么?赶紧分钱啊。”雷兰亭显得很不耐烦,“我有合同有道理想拿回自己的钱还要这么费劲?”他一步迈到纸盒前,用手在纸盒上方比划了一下,“所有钞票均分,这边归穆勒,其余的归我们。”

    穆勒还没来得及再说话,雷兰亭已经蹲到了地上开始分盒子,装马克的盒子最容易分,北欧几个国家的货币数起来稍微花了些时间,但很快也都分清楚了。

    分完钱,雷兰亭麻利儿地脱掉自己的睡衣,把所有钞票一股脑地倒在睡衣里,又将睡衣的腰带取了下来,然后捏住睡衣的几个角,像包包子一样把钞票裹到了睡衣里,最后用腰带打了个结,又拎起来左右看了看,确保睡衣没有漏口,才满意地拍了拍手。

    雷兰亭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略显尴尬的穆勒:“这不就完事了?啰里啰嗦的,还想跟我赖账?走,老董,出去找乐乐。”

    董锵锵看了一眼穆勒,只见穆勒面无表情地脱下睡衣,照猫画虎地也去旁边打包自己的东西了。

    雷兰亭抬头看了看滑筒出口,估摸了一下:“我们可能需要那个木箱,才能叠罗汉一样够到那个洞口,但筒壁太滑,我可能不……”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头顶忽然传出一阵噔噔噔的脚步声。

    三个人同时抬起头,竖起耳朵仔细听着。脚步声似乎很急,在众人头顶一趟趟地跑着,好像是每个房间里都跑了一遍,隐约还能听到人的喊声。

    “是乐乐的声音。”雷兰亭看了一眼董锵锵,“只有她在外面。但她跑什么?又喊什么?”

    董锵锵立刻跟着头顶的脚步声在密室里同步走着,边走边抬头倾听,嘴里念念有词,好像在计算着什么。

    听了几分钟的脚步,雷兰亭突然按捺不住地在密室里大喊道:“佟乐乐!我们在这里!佟乐乐!你听到了吗?佟乐乐!”

    他的喊声很大,声音在密室里回响,震得密室里每个人都是一阵嗡嗡的耳鸣。

    奇怪的是,雷兰亭喊完后,头顶的脚步声却消失了。

    “她怎么不跑了?也不喊了?”雷兰亭问道,“是不是她听见我的声音了?”说完,他又再次喊了起来。

    但当他喊完后,脚步声依然没有出现,佟乐乐的声音好像也从头顶消失了。

    雷兰亭正要喊第三遍,董锵锵转头对他说道:“你先别喊了,咱们可能不用从原路返回了。”

    “什么意思?”雷兰亭知道董锵锵的主意最多,连忙凑了过来,“你发现什么了?”

    穆勒这时也打完了睡衣的包裹,走到两人身后,认真地听着董锵锵要说的话。

    见穆勒也站到一旁,董锵锵用德语说道:“刚才脚步声主要出现在这儿,这儿,还有这儿,这几个地方,”他边说边指向密室里几个不同位置,“但很快就消失了。如果佟乐乐不是边跳边跑,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性最大。”

    “什么意思?”雷兰亭没太听懂,董锵锵又用中文说了一遍。

    “这些地方是墙壁。”穆勒忽然说道。

    董锵锵赞许地点了点头,雷兰亭没好气地白了穆勒一眼,然后又扭头看着董锵锵:“老董你快点接着说。”

    “刚才滑下来的时候我数了一下秒,按时间来看,我猜测咱们现在在地下一层。”

    “嗯,这个不用数秒也能知道,要不然咱们也不可能听到乐乐在屋里来回跑呀。”雷兰亭挥了挥手,沉声道,“可这和咱们逃出去有什么关系?”

    “如果咱们在地下一层,咱们的上面就是一层,而这些地方又是墙。你好好想想一层房间的布局,还猜不到吗?”董锵锵神秘地说道。

    雷兰亭困惑地摇了摇头:“我哪记得住那么多东西啊?”

    听完董锵锵的分析,穆勒往旁边走了几步,伸手比划了几下,又左右移动了两步,摸了摸墙壁,然后抬头看了看屋顶,忽然问道:“咱们是不是在厨房下面?”

    董锵锵笑着拍了拍巴掌:“我也是这么想的。”

    “厨房?”雷兰亭疑道,“不能吧?厨房下面难道不是应该有很多的管道吗?”

    “你忘了厨房下面有什么了?”董锵锵提醒他。

    “有什么?”雷兰亭露出一脸迷茫的神色,董锵锵做出一个喝酒的动作,雷兰亭忽然想起来什么,脱口而出道:“有地下室。”

    “对喽。你总算反应过来了。”董锵锵夸奖道。

    “可有地下室又怎么样呢?”雷兰亭不解地问,“咱们还是不能出去呀。”

    “如果我猜得没错,厨房的地下室和这间密室很有可能是连在一起的。”董锵锵走到离自己最近的一面墙旁,伸手敲了敲墙壁,墙壁发出沉闷的声音,听起来是实心的,“应该就是这面墙了。”

    雷兰亭怀疑地走上前,伸手敲了敲:“可,这是实心墙啊。怎么可能是通着的呢?”

    “不能光听声音,”穆勒忽然在两人身后说道,两人一起转身,看着他在墙上东敲敲西敲敲,“我记得这楼里用的是空心砖,里面加了隔音垫,所以声音听起来好像是实心的,但其实不一定。”

    “隔音垫?”董锵锵心念一动,脱口道,“音乐室?”

    穆勒点点头:“我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喜欢古典乐,所以家里有音乐室,里面放了隔音材料。”

    “你父亲喜欢巴赫吧?”董锵锵大着胆子猜道,同时用手继续敲着墙面不同的位置。

    “这块墙的声音听起来和旁边不太一样。”穆勒似乎没听到董锵锵的问题。

    董锵锵使劲敲了敲穆勒指出的位置,声音听起来果然和旁边墙的敲击声不同。

    “可惜手边没什么东西能砸墙啊?”董锵锵扭头看了看四周,最后,他的目光落到了大木箱上。

    “来,大雷,过来帮我一下。”董锵锵嚷道。

    两人将木箱推到墙壁前几米处,一左一右同时抬起,但木箱很沉,两人抬得有些吃力,只得又放回到地上。

    “赶紧搭把手。”雷兰亭冲穆勒嚷道,穆勒犹豫了一下,把睡衣包袱扔到了地上,过来帮忙。

    董锵锵在墙壁上用钥匙划了一个大大的叉,三人瞄准好记号的位置,同时抬起木箱,加速撞向墙壁。

75. 一波三折

    木箱虽然沉,但确实有效果。撞到第四次的时候,墙壁上裂了一道很小的口子。

    董锵锵挥手拨掉墙上的碎屑,尽量让裂缝变得更大一些。

    “再来几下咱们就能出去了!”雷兰亭兴奋地喊着,“哈哈,爷们这回真发财啦!”

    三人一鼓作气又撞了几下,墙上赫然出现一条十厘米宽的裂缝,没过多久,裂缝变成了二十厘米宽,三十厘米宽……最后彻底变成了一个洞。

    在董锵锵和雷兰亭连扒带拽加踢等连击技的作用下,小洞变成了大洞,几乎可以钻进去一个人。

    雷兰亭迫不及待地探头朝洞里张望,忽然察觉到异样,他回头看了一眼董锵锵,“不对啊,你不是说这边是厨房的地下室吗?这,这也不是地下室啊?这是一条隧道啊。”

    “隧道?”董锵锵吃了一惊,连忙扒在洞口向里望去,“难道方向错了?”

    雷兰亭说得没错,墙壁的背后竟真是一条漆黑的隧道,隧道的内壁直径看起来约有七十厘米左右,董锵锵伸手摸了下,感觉和刚才的滑筒很像,触感光滑,可能和滑筒是同一种产品。

    就在这时,隧道里忽然吹出一阵风,似乎隧道的另一头是通向外面的。

    “穆勒,你家这条暗道又是通到哪的?”雷兰亭抬头看了眼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的穆勒。

    穆勒耸了耸肩,表示他也不知道。

    董锵锵用手电往隧道里照了照:“这条路很有可能是老穆勒运财宝进密室时走的路,或者咱们走走这条路看看?”

    “哎,走这?安全吗?”雷兰亭看了眼董锵锵,反对道,“我觉得咱们还是从地下室出去安全。要不你再想想?”

    穆勒看着隧道,一言不发地抱紧了自己裹着钞票的睡衣包袱。

    “你这人……”董锵锵话没说完,忽然感到身体一阵剧烈的晃动。

    “我靠,”雷兰亭抬头看了看天花板,“不会这时候地震吧?”

    “别慌,”董锵锵沉声道,“汉诺威不在地震带上。德国本土的地震也很少,主要还在南德。肯定不是地震。”

    “那怎么办?”雷兰亭焦急地说道,“咱们赶……”

    话音未落,三人同时听到身后方依稀传来一个女子的喊声:“董锵锵,雷兰亭,你们都在这儿吗?”

    听到佟乐乐的声音,两人连忙回头,但谁都没看见佟乐乐在哪儿说话。

    “我们都在这。你在哪?”雷兰亭喊道,“为什么我看不见你。”

    雷兰亭询问地看了眼董锵锵,董锵锵也摇了摇头。

    佟乐乐的声音消失了,董锵锵听她的声音似乎是从面前的墙壁处传来的,他一边走近墙壁一边喊道:“佟乐乐,你在哪儿?”

    “哈哈,我看到你们了。”三人耳边传来佟乐乐高兴的声音,尽管声音听上去仍有些模糊。

    “你看到我们了?”雷兰亭狐疑地转了转头,“可我们怎么都看不到你?”

    “你们退后。”佟乐乐喊道,“董锵锵离墙再远一些。”

    董锵锵和雷兰亭一样,根本看不到佟乐乐在哪里,只能依照她的要求,渐渐后退。

    他刚退了几米,就听到面前“墙壁”的另一面响起“咣咣”的敲击声。就在他诧异的功夫,就看到眼前的“墙壁”上竟然出现了一道裂痕。随着敲击声越来越密,裂痕也越来越大,越来越多,最后竟变得像蛛网一样。

    忽然,一把榔头从蛛网的中心破茧而出,董锵锵脱口高喊道:“通了!”

    榔头又缩了回去,紧接着又是一阵剧烈的敲击。不多时,蛛网左上角也被榔头砸开了,“墙壁”像张纸一样,斜挂在墙壁上。

    雷兰亭焦急地对墙壁那边喊道:“乐乐是你吗?你没事吧?”

    “你俩快帮我一把,”佟乐乐探头道,“把这玩意弄下去。”

    董锵锵和雷兰亭连忙把破损的“墙壁”从墙上拽了下来,这才发现,“墙壁”竟然是一个单面透视玻璃,难怪佟乐乐能看到他们。

    “别看那玻璃了,赶快接我一下。”佟乐乐伏低身体,从墙壁上的玻璃框中硬钻进密室。

    “你怎么进来了?我们还打算出去呢。”雷兰亭边扶她边说道。

    “出不去了。”佟乐乐跳进密室,撇了撇嘴,“外面着火呢。”

    “着火?”董锵锵和雷兰亭异口同声地问道,脸上都是一副吃惊的表情。

    “到底怎么回事?快告诉我们。”董锵锵急道。

    “你们进去以后,我睡着了几分钟。迷迷糊糊听到楼下好像有声音,我就拎着锤子下楼去看,结果就发现房子着火了。我想灭火,但火势太大,我就到处找出口,但不知道为什么大门打不开了。四周都是火,还有烧着的木头不停往下掉。我想跳窗户跑,但窗户上也都是火,而且……”佟乐乐喘了口气,“我发现窗户外好像有人,我就更不敢跳了。这时我听到地下室好像有声音,我就下来了。然后就听见墙那边有很大的动静。墙上的画被震歪了,露出后面的玻璃,这时我就看到你们三了,但你们好像都看不到我。”

    “是不是壁炉里的火把窗帘点着的?”董锵锵忽然问道。

    佟乐乐摇了摇头:“先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我看壁炉里的木头都离窗户都很远,应该不是。”

    董锵锵和雷兰亭倒吸了一口凉气,两人面面相觑,董锵锵喃喃自语道:“失火?门打不开?窗外还有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哎,穆勒,是不是你姐……”雷兰亭突然回头问道,这时,他突然发现密室里没有了穆勒的踪影,连他的睡衣包袱也消失了。

    “我靠,鬼子跑了!”雷兰亭大惊,“咱们得快点,不然被他堵住了通道就一个都跑不了了。”

    三人连忙钻进隧道,鱼贯向前爬行。隧道的筒壁又湿又滑,大家爬得都不快,但爬了几分钟,竟没看到穆勒的踪影。

    爬在第一位的雷兰亭奇道:“真没看出来这鬼子爬得还挺快。”

    “你老想打架,人家能不跑吗?”排在最后的董锵锵分析道。

    “老董,”雷兰亭忽然感慨道,“我想起我初中,哦,94年那会儿,看过的那部美国人拍的讲越狱的电影了,那男主不就是这么爬出监狱的吗?”

    “人家那爬得可是排污管道,你这个根本比不了。”董锵锵没好气地说,“再说了,你说话就说话,别借着说话偷摸放屁,你后面还有俩人呢。”

    “我一紧张就放屁,”雷兰亭哈哈大笑道,“说不定是你那个鸭子闹得。”

    “真缺德!熏死我了。”佟乐乐一手捂嘴,骂道,“赶紧爬,别停!”

    爬着爬着,雷兰亭忽然停住不动了。

    “怎么不爬了?”差点撞到雷兰亭屁股的佟乐乐不满地问道,“你不会又在憋屁吧?”

    雷兰亭侧头说道:“前面……出现岔路了。”

    “岔路?”佟乐乐和董锵锵同时一愣,董锵锵疑道,“十字路口啊?”

    “不,不是十字路口。一左一右两条道。咱们走哪个?”

    董锵锵想了想:“咱们别都走一边。大雷你带着乐乐走左边,我走右边。”

    佟乐乐皱眉道:“不,我也走右边,他老放屁我可受不了。”

    董锵锵看了她一眼:“咱们分开行动,谁如果出去了就先躲起来。大雷记着,如果碰到人,不要正面冲突,注意保护自己。”

    “你们也是。”雷兰亭没敢耽搁,径直爬进了左边隧道。

    进了右边隧道后,董锵锵换到了前面,他一边匍匐往前爬,一边注意观察前方的情况。

    “你刚才看到几个人?”董锵锵边爬边问道。

    “太黑了,看不清楚,好像有三四个吧。我害怕所以没敢跳窗跑。”

    董锵锵脑子里飞快地转着:难道是一品芙蓉的那些人跟踪他到这儿故意放的火?可为什么呢?难道是因为靳远?他的思绪很乱,想了半天也没有理出一点头绪来。

    隧道里什么障碍都没有,两人爬了不到十分钟就到了隧道尽头。董锵锵从隧道中探出头,上下看了看,发现自己正在一口枯井的内壁上。他估摸了一下,自己距井底大概有两米左右的高度,于是小心地跳到井底,又指挥佟乐乐也从隧道里跳了出来。

    枯井的内壁上有铁梯扶手,看样子是通向上面。

    “我先上去看看,你在这里等我。”董锵锵吩咐道,佟乐乐乖巧地点了点头。

    董锵锵蹑手蹑脚地爬到顶,轻轻转动井盖上的把手,把手很沉,他转了很久,井盖才发出吱扭扭的声音,听到一声沉闷的咔嗒声后,董锵锵松开手,试着举起井盖。

    井盖离开地面一条缝,董锵锵露出两只眼睛,仔细观察周遭的环境。透过屋子里的窗户,他看到屋外一片火光。而屋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工具,似乎是一间工具房。

    他把手伸出井盖,捡起旁边的一颗螺丝帽,扔到旁边的桌角下,发出清脆的“叮”的一声,但屋里很安静,没有任何反应。

    就在他想从井里钻出来时,忽然听到房间外有开锁的声音,他立刻屏住呼吸,放低井盖,让自己能勉强看到左前方大门的情况。

    门忽然被从外面打开,一个胖硕的身影灵巧地钻了进来,背后还挂着一个大包袱,他一进屋就把门顺手从里面给锁上了。

    只见他转头看了看四周,小声喊道:“董锵锵,佟乐乐,你们在吗?”

    看到进来的是雷兰亭,董锵锵连忙举起井盖:“我们在这儿。”

    雷兰亭一愣,连忙小跑了过来,急问道:“乐乐呢?”

    “我在下面呢。”佟乐乐在井下喊道。

    “快上来。”雷兰亭一挥手,佟乐乐三下两下就爬了出来。

    “你怎么进来的?”董锵锵问道。

    “我有钥匙啊。”

    “你那间屋应该也是从外面锁上的,你是怎么出来的?穆勒呢?”董锵锵张望了一下。

    “我爬出来的时候,我那屋的井盖和房门都是开着的。我没看到他,应该是跑远了。”

    “这火太大了。”董锵锵一边观察窗外的情况一边问道,“外面现在什么情况?”

    “不知道啊。”雷兰亭显得一筹莫展。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佟乐乐急问道。

    “还能怎么办?跑啊。发财了还不跑?”雷兰亭一拍自己的睡衣大包袱,“这次咱们三发财了。”

    “发财?”佟乐乐感觉莫名其妙,“发什么财?”

    “回头再说,当务之急是先离开这个鬼地方。”雷兰亭边说边往门口走去。

    “万一穆勒没跑出来怎么办?”佟乐乐忽然担心地问。

    “他一个德国人,你不用担心他。”雷兰亭不屑一顾地说。

    就在雷兰亭的手马上要碰到门把之际,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屋里的三个人立刻闭嘴竖起了耳朵。

    屋门忽然“哐啷”一声被从外面拉了一下,紧接着董锵锵他们听到屋外有人嗡声瓮气地说话:“这屋子你们刚才检查过吗?”

    “还没来得及。”一个尖细的男声回答道。

    “咦,这锁怎么在地上?打开门看看。”另一个声音说道,从声音里听不出是男是女。

    “这门好像从里面锁住了。”尖细男声又道。

    “砸开。”嗡声男命令道。

    他的话音刚落,屋内三人就听到了撞击声,他们三连忙藏好身形。

    佟乐乐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感觉心脏随时都会跳出胸膛,她的手心里都是汗,身体控制不住地抖动起来。

    “咣”的一声,屋门打开了。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5215/ 第一时间欣赏董锵锵留德记最新章节! 作者:Heiko所写的《董锵锵留德记》为转载作品,董锵锵留德记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董锵锵留德记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董锵锵留德记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董锵锵留德记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董锵锵留德记介绍:
董锵锵:来德国第一个月,我简直太难了……董锵锵留德记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董锵锵留德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董锵锵留德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