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 验伤证明
看到监考老师越走越近,陆苇有些懵。
只见监考老师几步踱到陆苇的桌前,伸手从她的笔袋里取出一个黑色的小计算器,质问道:“这是什么?”
“计算器。”陆苇不明所以,“这个计算器只有最简单的计算功能,没有任何高级功能。这样也有问题吗?”
德国有很多便携式计算器是带画图和编程功能的,陆苇知道那种计算器是绝对不能带到考场里的。但因为大学入学考试里偶尔会出一些需要计算的阅读理解题,为了以防万一,陆苇带了一个最简单的计算器放在笔袋里。
监考老师捏着计算器左右看了看,把它攥在手心里:“一会儿交卷后你到讲台来领。”
走出考场后,陆苇擦了擦额头的汗,看着只有手掌大的计算器,感慨只是虚惊一场,差点就出了事。
可监考老师是怎么知道计算器的事的?
陆苇正在疑惑,身后忽然有人说道:“你不是陈欣桐。”
陈欣桐是护照上女生的名字。陆苇急忙循声回头,却见刚才那个提前交卷的女生正斜靠在墙壁上。见陆苇回头,她信步朝她走来。
她冷笑着露出两个酒窝:“我跟她一起读的语言班,我还说她怎么不来考试呢?原来是找了枪手。”
陆苇没想到对方一下就识破了她的身份,脸顿时涨得通红。她不敢跟对方纠缠,急忙转身朝楼门口疾步走去。
女生见她要跑,小跑两步到她的面前,张开手臂拦住她的去路:“你告诉她,如果她想通过考试,就识相点。否则我就向学校揭发她,让她这次考试成绩作废。”
陆苇惊恐地看着她,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
见陆苇沉默,女生胆子更大了:“你是从其他城市来的吧?一看你就不知道,刚才的教室里是有摄像头的。”
陆苇的冷汗“刷”的就流了下来,她刚才还真没注意考场里是否有监控。但陆苇并不知道,刚才的教室里是没有摄像头的。但此时她也根本没法再去求证这一点。
想到这儿,陆苇不禁感到害怕,她惴惴不安地瞧着女生,迟疑着问道:“识相?”
“你告诉她,给我3000马克,这事就过去了,否则你就让她准备回国吧。”女生脸上写满了贪婪和得意,“当然你也可以给你自己再加一些,我是不会说的。”她莞尔一笑。
“可是,如果……”陆苇本能地想砍价,却赫然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砍价的资格。
“你放心,她肯定会付的,”女生笃定道,“她已经考了两次都没过了,这是她最后一次机会。”
“那你叫……什么?”陆苇有气无力地问道,只觉得对方的身材越来越高大,而自己却越来越渺小,“她怎么找你?”
“你跟她说我姓方她就知道了,”女生转身朝前走去,高举右手比划了一个胜利的手势,“下周二出成绩之前给我,过时不候。”
陆苇呆滞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脑子里一片混乱。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在她身后低声说道:“东西给我。”
陆苇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回头一看,一个黑帽子黑墨镜黑口罩穿着一身黑的人站在她身后一米的位置。
“啊?”虽然是白天,但陆苇还是吓得往后跳了一步。她猛地想起了昨晚的人。
“护照。”冰冷的口气里带着烦躁。
陆苇想问对方是谁却又不知道该不该问,转头看了看四周没人,迅速把护照交到对方的手里。
对方拿到护照立刻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就在对方走出五六米后,陆苇突然高喊道:“等一下。”
黑衣男停下脚步却没回头。
“刚才……刚才有人好像认出我了,”陆苇鼓足勇气说道,“不,应该说,她认出我不是陈欣桐了。她说她要3000马克就不跟别人说这事。”
黑衣男缓缓转过身,沉默地看着陆苇。
陆苇打了个激灵,她急于撇清自己,赶忙补充道:“她刚才在考场里故意打掉我的护照。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
“谁?”还是冰冷的声音,却没有了躁动。
“她说她姓方。还说陈知道她。”
“她穿什么衣服?往哪走了?”
“那边,好像是去车站。”陆苇用手指了个方向,“白色外套。比我略高一些。”
黑衣男也不说话,转身就走。
陆苇想跟着他,但又有些害怕。正纠结时,余姜海的电话到了:“怎么样?能过吗?”
“我觉得应该差不多。”陆苇心不在焉地应付道,黑衣男越走越远。
“正常是下周一下午或下周二上午出成绩。”余姜海的口气听着很兴奋,“那我就准备收钱了。钱一到就转给你。”
黑衣男马上就要走出楼门了,陆苇心里有事,着急忙慌地挂了余姜海的电话,飞奔了出去。
女法官示意雷兰亭可以说话,雷兰亭连忙说道:“那天是我跟克劳斯签了打扫卫生的合同,但我去看了以后觉得一个人干不完,所以就请了他们俩一起做。但我发誓,我们只是去打扫卫生,我并不知道穆勒和宝藏的事,这一点克劳斯先生可以证明。”
“是这样吗?”女法官扭头瞅着克劳斯,克劳斯点点头:“我确实只和雷兰亭一个人签了合同。没和另外两个人签过。至于这个穆勒,我不认识他,也不知道宝藏的事。”
雷兰亭本来担心克劳斯会把这事推得一干二净,没想到他竟会实话实说,这让他不禁有些感激对方。
“关于你们捆绑穆勒并使用武力的事,你们的解释是你们不知道他是不是小偷?是这样吗?”
“法官大人,”董锵锵言辞恳切,“我们确实在捉住他后把他捆在了椅子上,但我们绝对没有殴打他的意图。事实上,穆勒当时报警时也是这么和警察说的,警察那里应该有穆勒先生验伤的证明。如果他说的是真的,警察肯定会因为殴打他人而逮捕我们的。但事实上警方并没有这么做,所以我们这次也申请警方能够提供当时对穆勒先生的检查报告。”
女法官从面前的一摞材料里抽出了一份报告,仔细地读了起来。
董锵锵三人紧张地互相看了看,几双手不自觉地握在了一起。
197. 混乱的记忆
女法官很快读完了手中的报告,在跟男法官低头交谈了几句后,表情严肃地对穆勒说道:“你说他们三人殴打你,那为什么警察的报告上说在你的身上只发现了绑痕,还有磕伤和擦伤?”
听到女法官这么问,董锵锵三人激动地相互轻轻捏了捏对方的手,没想到他们之前提交的申请竟然真的被法庭采纳了。
事实上自从那天被托马斯警官释放,三人就猜测到:警方一定是没找到穆勒被殴打的证据。因为那个证据根本就不存在。托马斯肯定不能单凭穆勒红口白牙地信口雌黄就给他们三人定罪,所以才会在拘留当天就又释放了三人。现在看来,他们的猜测是对的。
被董锵锵捏了一下手后,佟乐乐的脸变得红润起来。她修长的手指情不自禁地扣在了董锵锵的手指上。
这个细微的小动作没有逃过站在佟乐乐右侧的雷兰亭的眼睛,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握着的佟乐乐的手,佟乐乐的手指被他的手攥得比平时更白了,但她的手指却没有落到雷兰亭的手指上。
看到佟乐乐跟自己一点儿互动都没有,雷兰亭忍不住有点儿吃味儿。
但有人高兴就有人紧张。
穆勒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惊慌的神色:当时托马斯只是告诉他证据不足,暂时无法起诉董锵锵等三人,却没告诉他具体是哪方面的证据不足。他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自己的身体检查结果推翻了自己的指控。
穆勒的律师察觉到他神色有异,急忙低头和他附耳交谈。
“请先回答这个问题。”女法官表情威严。
“这个……可能是警察当时检查得不够仔细吧。”穆勒立刻用手扶着脑袋,“他们当时还打了我的头,我的头到现在还疼呢。哎呦呦,我现在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听到穆勒的狡辩,旁听席上顿时响起一片窃窃私语声。
在董锵锵等人看来,穆勒这种行为无异于是主动把自己的诚信度向下降了一级。
以目前的情况来判断,“殴打穆勒”的罪名估计是不成立了。剩下的就是如何向法官说明“强迫穆勒签协议”也是不存在的了。
三人都感到要说清这点有些棘手,被告席上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陆苇远远看到黑衣男跟在方姓白衣女的身后,但白衣女并没发现身后有人跟踪,还在朝车站走。
就在她经过一栋教学楼的拐角处时,黑衣男忽然从后面追上了白衣女。
陆苇的心瞬间被提了起来。她看到两人似乎在说着什么,白衣女还用手指了一个方向,两人好像还友好地再见。
就在陆苇感到奇怪时,只见本已调头改向的黑衣男突然转过身,猛地横推一把,白衣女始料不及,还没喊出声,眨眼间人就顺着甬道旁边的草坪滚了下去。
陆苇发出一声惊呼,同时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听到喊声,黑衣男警惕地回头张望了一下,然后倏地跳下甬道。
由于视线被旁边的矮树丛遮挡了一部分,陆苇只能看到黑衣男大腿以上的部分。她看到黑衣男做出一连串猛踢的动作,嘴里还念念有词。
陆苇倒抽一口气,因为震惊,她的身体变得一动不动。她大气都不敢喘,既不敢靠近,又不想移开视线,惊恐地默默注视着黑衣男对白衣女的拳打脚踢。
踢打了差不多有十分钟,黑衣男终于累了。他用手指着坡下的某个位置,似乎在恶狠狠地骂着什么。十几秒后,他拍了拍手,从坡下跳到甬道上,几秒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陆苇犹豫了片刻,没敢去追黑衣男,她紧盯着坡下的方向,内心既忐忑又内疚:她知道白衣女为什么挨打,却没想到黑衣男下手会如此之重。但如果不是白衣女勒索她在先,事情也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又过了大约二十分钟,她才看到白衣女从坡下手脚并用艰难地爬了上来。
她的头发已经乱成了一堆草,白外套上血迹斑斑的,还沾了几片树叶。她用右手托着自己的左臂,强撑着才爬到了甬道上。
看来这顿打她挨得不轻,目送着白衣女一瘸一拐地消失在甬道的尽头,陆苇百感交集。
法庭里,穆勒一口咬定自己是被逼签的协议,董锵锵方则认定穆勒是见钱眼开,出尔反尔,背弃约定,妄图独占找到的财富。
双方争得面红耳赤,谁也不服谁。
“法官大人,我们之前都不认识穆勒,也不知道别墅里有财宝的事。”董锵锵看着法官据理力争道,“如果不是穆勒主动告诉我们,我们又怎么能知道呢?只不过他也没想到我们能找到这么多的财富,所以出尔反尔,背弃协议,还倒打一耙诬陷我们。”
穆勒上了年纪,跟年轻人的争吵让他心力憔悴,他已经被吵得没什么招架之力了,于是话锋一转问女法官:“他们刚才已经承认了,他们把我绑在椅子上打……”穆勒猛然想到关于殴打的指控刚才已经被推翻了,仓促改口道:“逼我签字的。那这种捆绑是不是有罪?这么捆绑之下签的协议是不是无效?”
“你说他们把你绑在椅子上你签字的?”女法官问道。
“我们没有。”董锵锵三人异口同声地否定道。
“没错,就是这样的。”穆勒仿佛找到了制胜武器,忙不迭地确认道。
“你手上绑着绳子的时候怎么能签字?”董锵锵抓住对方说话的漏洞,马上反驳道,“法官大人,我能不能现在把穆勒绑在椅子上,然后请您看看他能不能签字?”
“你……”穆勒对董锵锵提出的要求猝不及防,顿时慌了手脚,赶忙纠正道,“你们先绑住了我,然后我同意签字后就给我的手松绑了。但你们怕我跑了,又用绳子捆住了我的腿。”
雷兰亭情绪激动地蹦了起来,高喊道:“他在撒谎,他就是个骗子。彻头彻尾的骗子。”
“肃静!肃静!”女法官重敲了两下木槌,看着董锵锵,“请注意你的措辞。”
庭警疾步上前制止雷兰亭。意识到自己的行为过激,雷兰亭马上识趣地冲庭警敬了个礼,一屁股坐回到被告席上。
“你是两只手臂都松绑了吗?”女法官确认道。
“是的,但他们又捆住了我的腿,捆了好几圈。”
“你确定是这样吗?”女法官脸色一沉,“没记错?”
“这次肯定没错了。”穆勒沾沾自喜道,心想:法官刚说的我身上有捆绑的痕迹。
但穆勒不知道,人在经历一些突发事件时的记忆有时会很不牢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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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 蛋攻
“你的体检报告上只提到你手臂有被绑过的痕迹。”女法官用严厉的口吻问道,“你腿上的绳子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报告里完全没有提到?”
“我……”面对法官一连串的提问,穆勒登时傻了眼,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又说错了。
人算还是不如天算。
他马上想改口否认,但看到两名法官虎视眈眈的眼神,穆勒突然胆怯了。
他感到大势已去,像只泄了气的皮球慢慢地越缩越小。
就在他萎靡地蜷缩在椅子上时,一个物体带着风声,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从旁听席上直飞了过来。众人还没看清,物体已经准确地砸到穆勒的肩膀上,瞬间就爆出一朵黄花。
原来是一颗鸡蛋。
穆勒疼得喊了一嗓子,条件反射般地回头望去。就在这时,第二颗鸡蛋又击中了他的后背,紧接着第三颗和第四颗鸡蛋也接踵而至。
伴随着蛋攻,一声狂放又生硬的德语从旁听席传来:“穆勒你这个骗子!伪君子!你根本没资格继承遗产。”
穆勒的律师眼疾手快,一手按住他的肩膀,用力下压,另一只手护住穆勒的头:“快趴下。”他嚷道。
眼看穆勒就要钻到桌下的一刹那,一颗更大的鸡蛋瞬间在他的后脑勺开了花。蛋壳爆裂,蛋清和蛋黄一下摊在他的头上,顺着头发滑落下来,头发瞬间成了一坨鸡窝。
很明显穆勒是袭击者的目标。
董锵锵和雷兰亭虽没经历过这种事,但毕竟也是抓过猪的人,胆子还是比坐在中间的佟乐乐要大的多。两人绅士地一前一后护住佟乐乐安全地钻到桌下,然后才全神贯注地观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穆勒被鸡蛋砸中头后,庭警们已经锁定了袭击者。他们一拥而上,没等袭击者把手中剩余的所有鸡蛋抛向空中,就把他按在了座位上。
庭警们压着袭击者从原告席和被告席中间走过时,董锵锵一眼就认出来,袭击者就是刚才他们大厅候场时见过的那个人。
董锵锵敏感地闻到他身上一股熟悉的浓郁酒气,他下意识地吸溜了两下鼻子,顿时意识到:看来他至少喝过一瓶伏特加。
袭击者蔑视地看了一眼狼狈不堪正不停用手帕擦拭脸颊和头颅的穆勒,朝他猛啐了一口痰。穆勒微微侧身,闪过浓痰,却没有任何回应,看他的表情似乎是认识袭击者。
董锵锵正猜测二人是什么关系时,就听高处传来一声木槌响:“休庭15分钟。”
一眨眼的功夫,十五分钟就过去了,穆勒在律师的陪同下狼狈地走回到原告席上。
虽然他已经收拾过了,但西服上仍留有明显的一大块一大块的湿痕,好像小朋友尿床后的“地图”,看起来十分滑稽。
就在一瞬间,董锵锵不知怎么忽然觉得他很可怜,像一个无助的老人。
旁听席上的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终于,两名法官从一扇小门后走了出来。随着一声槌响,窃窃私语声戛然而止。
“鉴于刚才发生的突发情况,我有必要和原告及被告说明一下刚才扔鸡蛋的人的身份。”女法官郑重其事地看着穆勒,“他叫谢尔盖伊万诺维奇。你应该认识吧?”
俄国人?董锵锵三人互相看了看。什么情况?
“他是原告安德烈亚斯穆勒姐姐米歇尔穆勒的丈夫。”女法官补充道。
在场的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雷兰亭瞄了董锵锵一眼,董锵锵又看了眼佟乐乐,三人同时想到那晚穆勒说的那番话。
女法官瞅着神情萎靡的穆勒:“通过本庭掌握的信息及刚才你们在庭上的发言,本法院和本法官认为:雷兰亭依照合同进入别墅打扫卫生属于合法行为,但董锵锵,佟乐乐及安德烈亚斯穆勒三人在未经许可的情况下进入别墅属于非法行为。综合事情发生的前因后果,被告三人主观上不具备对原告进行非法行为的动机和意图,故本案法院驳回原告上诉。但被告三人对原告做出的捆绑行为仍需受到惩罚,现判被告三人各做五天义工以示惩戒。”
这个结果算是各打五十大板。不管是穆勒还是董锵锵这边,都没人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庭上一时鸦雀无声。
女法官顿了顿:“原告在别墅内找到的遗产根据遗嘱所述真实有效,但遗产应为原告和其姐姐二人共有。现原告姐姐已去世,故其丈夫作为遗产的法定继承人应享有继承权。因此原告和被告签署的协议无效。原告需和被告及原告姐姐的丈夫重新共同商议遗产的分配方式。”
听到这句话,不光董锵锵三人傻了眼,连穆勒也惊呆了:“重,重新分?难道分钱还要问他的意见?”
女法官神情肃穆地一敲木槌:“本案的庭审费用由原告和被告各承担一半。本案的审判正式结束。休庭。”
见女法官要走,董锵锵,雷兰亭,佟乐乐,穆勒及其律师一起拥到高台下方,众人同时高喊道:“法官大人请留步。”
“法官大人,人这么多,这钱应该怎么分啊?”穆勒抢先说道。
女法官小声和男法官说了两句,男法官点点头,女法官这才道:“考虑到你们的遗产金额,本院可以为你们调解。不过调解需要等谢尔盖伊万诺维奇醒过来才能进行。”
“那得什么时候啊?”雷兰亭急问道。
“这就不好说了,”女法官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过你们两方可以先讨论个方案出来,等他醒了再找他谈。”
“那他如果不同意我们的方案呢?”穆勒一脸焦虑,他似乎很担心自己的这个俄罗斯姐夫。同时他心里也很清楚,如果三方没达成一致,到最后谁都拿不到这笔钱。
“我们已经想好了。”董锵锵脱口而出,“平均分三份。”
“什么?”穆勒和雷兰亭同时跳了起来。
“凭什么啊?”雷兰亭一脸幽怨,“本来还二分之一呢,怎么你一开口就成了三分之一了?”
“这个,不是你说了算的。”穆勒皱着眉头晃了晃脑袋,显然对这个方案也极为不满。
董锵锵笑着看着他俩:“难道你们还能有更好的方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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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 万万没想到
趁着董锵锵跟雷兰亭说话的空档,穆勒压低声音快速地小声问女法官:“我不明白,既然我和他们的协议无效,为什么再分钱时还要跟他们商量?难道他们不是无权得到这些钱吗?”
“你雇佣被告三人寻找遗产是合法有效的,但在找到遗产后,你没有权利单独做出分配遗产的决定。从这个角度说,协议是无效的。”
“那是不是说,如果我和谢尔盖就分配方式达成一致就可以了?不需要他们三个同意?”
“我刚才已经说了,新的分配方式需要你们三方共同商议。换句话说,需要三方共同认可才可以。你在没和谢尔盖讨论的情况下已经做出了和被告均分遗产的选择,那新的分配方式也应该跟这个方式近似,才能体现公平的原则。毕竟你也是靠他们的帮助才找到的这些钱。难道不是吗?”女法官平静地反问道。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我给他们一些报酬按理说就可以了吧?”穆勒不死心地追问道,希望能从法官这里得到一些明示或暗示。
女法官失望地摇了摇头,转身走进身后的小门。
“你刚才为什么要建议穆勒三等份啊?”雷兰亭不满道。
“你没听法官说吗?要三方一起商议才可以。不三等分还能怎么分?”佟乐乐抢答道。
“不算小钱,咱们一共找到18万马克。如果三家均分,那咱仨拿到手的一共就只有6万马克了。可之前跟穆勒均分的话,本来咱们三一共能拿到9万马克的。”
“别做梦了,”佟乐乐白了他一眼,“还两家均分?净想美事。”
“现在看,如果能三方均分就是最理想的了。”董锵锵沉声道,“就怕穆勒又出幺蛾子。”
“哎,”雷兰亭幽怨地看着两人,“如果分三份,那咱仨平均一人也就得两万马克了。这可比之前少多了。”
“此一时彼一时,”董锵锵知道雷兰亭有时爱钻牛角尖,“或者你提个能让对方都答应的分配方法也行。”
这边雷兰亭还在绞尽脑汁,那边穆勒已经跟自己的律师转述了法官的意见。律师建议他,如果想尽快拿到钱,最好还是采用法官的建议比较好,否则这事拖几年都是可能的。
律师的想法很务实:只有穆勒尽快拿到钱,他才能收到自己除律师费外的提成部分。
见律师也这么说,穆勒无计可施地叹了口气。他抑郁地走到董锵锵三人的面前:“喂,你们讨论完了吗?”
“你跟谁说话呢?”一听穆勒出声,雷兰亭马上就蹿了,上前就要抓穆勒的衣领子,“要不是你多事,大家早就都拿到钱了。”
董锵锵眼明手快,一把揽住他的肩头:“老雷别冲动。”
佟乐乐怕雷兰亭又惹事,也从后面拽住他的衣襟:“好好说话别动手。”
“跟他有什么好说的。”雷兰亭骂道,“整个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还以为自己能独吞,这下傻了吧?”
穆勒虽然听不懂他们三人再说什么,不过看样子也知道雷兰亭在生气。
他哭丧着脸,手一摊:“这事也不能全怪我。”
董锵锵虽然也有怒气,但他跟雷兰亭不太一样,没把愤怒挂在脸上。再说事到如今生气也没用,关键还是要解决问题拿回钱。
“法官说让咱们先达成一致,等谢尔盖醒了再跟他说。”董锵锵目光炯炯地盯着穆勒苍老的脸,“我们认为应该把找到的钱平均分成三份。”
火车马上就要驶进汉诺威火车站时,陆苇又接到了画院方科博士的电话。
看着手机上显示的“方科”二字,陆苇既想接又不敢接,纠结了十几秒,还是无奈地按下了接听键。
“早上好!陆女士,我是方科博士。”电话那头的人快言快语道,“是这样,我想问问你下周有没有时间来画院?我们最近很需要静物模特。”
还是熟悉的声音,还是熟悉的开场白。
还是一样让陆苇难以接受。
陆苇没想到自己昨天刚拒绝了对方,竟然今天就又收到了邀约电话。看来对方是真缺人啊。但她昨天已经拒绝过对方一次,如果今天再拒绝一次,会不会丢了这份工作?陆苇心里七上八下,“抱歉”两个字就挂在嘴边,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余姜海介绍的活虽然挣钱(有待确认),但风险也大,关键还不稳定,如果去延签,估计也说不出口。
半天没听到陆苇的回应,方科以为电话出了故障:“陆女士,你在吗?”
“哦,我在,在……”陆苇慌乱地回道,却不知该怎么回答对方的问题。
“那你下周有时间吗?”
“哦,下周我有课的。”陆苇答非所问。
“我们可以安排你在不上课的时间工作,这样可以吗?”
有乘客从陆苇的身旁经过,陆苇连忙用手捂住手机,低声道:“我需要看一下下周的课表才能回复你。”
“没问题。那我等你的电话。记着今晚六点前一定告诉我。”
“好的……”放下电话,陆苇的心里立刻烦躁起来,就像有团年糕糊在了她的嗓子眼上,堵得严严实实的,只留下一口气通过的位置,却让人变得更加郁结。
车厢上方响起报站声,陆苇信步走出车厢。随着站台上零零散散的乘客一起朝站外走去。
就在她走下站台台阶、进入地下通道的瞬间,眼角的余光似乎看到了什么。她不经意地转头望去,却惊讶地看到上午的那个方姓女生正从另一个出口的台阶走下来,也进了地下通道。
虽然她已经脱了白色外套,但从侧影陆苇还是能认出她。
这一惊非同小可,陆苇万万没想到竟和她会同在汉诺威下车。
难道她也是汉诺威的?陆苇的脑海里顿时涌起无数的问题,但还没等她想明白,那名女生就在人群中闪了一下不见了。
陆苇疾跑两步追了上去,赶到女生消失的地方转头四顾。但周边只有行色匆匆的路人和各色的流浪汉,唯独看不到那名女生的身影。
她又找了几分钟却还是一无所获,只得一边胡乱猜想一边惆怅地朝车站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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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 落花有意
出乎董锵锵三人的意料,穆勒这次竟然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他的提议。
“三等份我没问题。”穆勒阴沉着脸,话里有话道,“可你们不会变卦吧?”
他的态度引得三人一阵嘀咕,尤其是雷兰亭,他不相信穆勒会这么好心。他不停地提醒董锵锵:“小心这只老狐狸又没憋好屁。”
三人不知道的是,穆勒的律师是按小时收费的,如果他让律师一直陪着他等谢尔盖醒酒,估计他又得破费不少。所以在跟律师商量后,穆勒已经打定主意:尽快跟其他两方达成一致,最好今天就能拿到钱。所以他很快就让自己的律师也离开了。
董锵锵沉思片刻:“只要是我们答应的事就不会变,白纸黑字写下来的就更不会变。”
听到这话,穆勒臊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反驳,但终究还是没说什么,晃悠着走到大厅的角落里休息去了。
因为官司已经打完了,所以庭审大堂也关了,旁听席上的人们也都已经离去,偌大的大厅里只剩下他们几个人。
佟乐乐见董锵锵正在一个本子上奋笔疾书,好奇地小声问道:“你在写什么呢?”
“哦,我把刚才庭上所有人的对话整理一下。”董锵锵头也不抬地说道。
“你还有这习惯呢?”佟乐乐惊了,“整理它干嘛?你又不天天打官司。”
“咳,反正现在也没事,写下来当个回忆呗,说不定以后用得着呢。”
佟乐乐看了看四周无人,脸红道:“那个,你明天有事吗?我有个事想……请你帮忙。”
“明天?星期六?”董锵锵歪着头想了一秒,指着远处马上就要走进男卫生间的雷兰亭说道,“老雷说明天在市中心有个庆祝儿童节的大集会,让我过去给他帮忙。他想明天支个摊卖吃的。”
听到“市中心的集会”几个字,佟乐乐的眼睛顿时一亮,等再听到后面,不禁又暗了下去。
“哎,你说,他一个男生干嘛老揪着你帮忙啊?”佟乐乐揶揄道,“你们是不是……那什么?”
董锵锵一时没反应过来,只见佟乐乐眼睛滴溜溜乱转,一脸坏笑,顿时醒悟过来,搓手顿足道:“你别乱猜哈,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
“可我什么都没说啊。”佟乐乐笑靥如春,“你觉得我想的是哪样?”
董锵锵假装无奈地叹气道:“你想找我帮什么忙?”
佟乐乐收起笑容,小心道:“我想请你帮我扮一个人。”
“扮人?”董锵锵没听懂,“什么人?”
“是这样,我们班上有个奥地利人,他老想约我出去……”佟乐乐白皙的脸上变得红润起来,好像罩了一片红色的薄纱。
“异国情缘。好事呀。”董锵锵抓住时机立刻反击,“你是不是怕雷兰亭知道了受不了?没事,我帮你安慰他。”
佟乐乐一边摇头,一边低头玩着头发梢儿。
董锵锵困惑:“你刚才说扮人指的是?”
“我不喜欢这个奥地利人,我跟他说我已经有男朋友了,这样我就不用直接拒绝他了,否则每天上学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多尴尬啊。”
“啊?你让我假扮你男朋友?”董锵锵虽然反应慢,但还是领悟了佟乐乐话里的意思,他这一嗓子喊得声音有些大,吓得佟乐乐连忙示意他噤声。
“就这么个事。拜托了。”佟乐乐双掌一合,弯腰低头,“帮我打个掩护,明天在集会上让他看到就可以。”
“这,这不好吧?”董锵锵心下觉得不妥,但又不知该如何拒绝佟乐乐的要求。
“哪里不好?”
“如果他看见你有男朋友后依然不死心怎么办?难道要天天假扮么?”董锵锵调侃道,“我马上就要去挣大钱了,我也很忙的。”说完还故意掸了掸自己的衣服。
“呸,还天天假扮,美得你。”佟乐乐假装啐口水,“就明天一次。以后他要再找我我也不找你了。”
“可明天我已经答应去集会上帮雷兰亭干活了。”董锵锵实在想不到什么借口,只好把雷兰亭祭了出来,“万一你说我是你男朋友被雷兰亭听到怎么办?”
“笨死你,你不会中间说上厕所溜出来几分钟啊?”佟乐乐嗔怪道。
“那你为什么不干脆找雷兰亭扮呢?他积极性肯定高啊,而且保证能演得活灵活现。”董锵锵总想着给两人牵红线。
“哎,”佟乐乐低头看着褐色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不停地在上面来回蹭着鞋尖,过了片刻才踌躇道,“我不敢找他。我怕他误会。”
董锵锵明白佟乐乐在担心什么,这种事确实不方便找一个向自己表白又被自己拒绝过的异性来客串。
两人正说着,雷兰亭从卫生间里晃了出来。他边朝二人走来边喊道:“咱们一会儿去哪儿吃啊?”
佟乐乐看了一眼远处的雷兰亭,又看了看董锵锵,黯然道:“你要是实在不愿意就算了,我再……”
“明天几点?”董锵锵忽然问道。
张英飞走进公司时,正赶上张全福迈步要进会议室。猛然看到他把张全福吓了一跳。
“你这几天干嘛去了?”张全福停住脚步,大声喝问道,“我们给你打电话你也不回。”
张英飞没吱声,神秘兮兮地把张全福拉进了旁边的小会客室,顺手锁上门,还放下了百叶窗。小会客室里的光线顿时暗了下来。
“你干嘛?”张全福见状知道张英飞肯定有事,催促道,“有事赶紧说。会议室里还有人等着我呢。”
“您知道我这几天去哪了吗?”张英飞故作诡秘,“我给您看些东西。”说罢从皮包里拿出一摞照片,递到张全福的面前。
张全福接过照片,睨视了一眼张英飞:“这是什么?”
“您看看。”张英飞拧开一瓶苏打水,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
一摞照片很快就看完了,张全福还是不明所以,他把照片往桌上一摔:“到底是什么快说。我没时间跟你废话,法国人还……”
“这是路易斯的公司。”张英飞看着张全福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说什么?”张全福感觉自己好像在哪刚听过这个人名,“你再说一遍?”
“我说这是路易斯的公司,就是那个姐宁可违约、赔钱也不给人发货的公司。对了,这事还上了报纸。您好好看看您的好闺女我的好姐姐做的都是什么事吧。”张英飞边说边把《法兰克福娱乐报》轻轻扔到桌上。
报纸上的张英芳正以手掩面,显得狼狈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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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 巧舌如簧
听到张英飞说照片上都是路易斯的公司时,张全福虽然脸上没流露出任何吃惊的表情,但心里还是震了一下。
他将信将疑地从桌上重新拿起照片,不言不语地一张张又过了一遍。
看着父亲的神态和动作,张英飞的心里很是得意。
张全福遍历完照片,表情凝重地望着张英飞:“如果这些都是路易斯的公司,为什么你姐不知道?”
“她去看了路易斯在卢森堡的公司,结果恰好碰到对方在装修,她什么都没看到,于是就怀疑对方是个骗子,怀疑其他公司也不存在。”
“你姐说这单子就是你胡乱签下才导致的赔款。”
张英飞恨恨道:“她一直见不得我好。”
张全福知道他们姐弟俩之间一直都有矛盾,他也曾试图调解,最后却无奈地发现,调解后的芥蒂似乎比调解前还要多。
“既然你手里有这些照片,为什么不早给你姐看?”张全福厉声质问道,“为什么还要让公司赔钱?”
“就因为这么多年她从没出过错,”张英飞用食指敲着桌面,“所以她根本不相信自己会判断失误,也根本听不进去别人的话。说句难听点儿的,别说是我的话,有时就是您的话,她都不一定会听。”
要是放在平时听到这些话,张全福肯定会叱责他搬弄是非。但今天,张全福却一反常态没有批评他,而是一屁股坐了下来。
见张全福既没反驳又没说教,张英飞赶忙趁胜追击:“虽然她有很多优点,但您也不得不承认,这么多年下来,她越来越独断专行了。很多事一不请示二不汇报。现在是您到德国来看见这个了,”张英飞边说边把报纸推到张全福的面前,同时提高了音量,“要是您在国内,您还能看见这些吗?”
“你想说什么?”张全福知道张英飞说这么多都是为了给他后面要说的话做铺垫,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痛快点。”
“张英芳不适合担任公司的ceo,您应该把公司交给更懂业务和更懂管理的人。”张英飞阴笑着,脸上写满了渴望,“也就是我。”
“你?”这番话出乎了张全福的意料,反问道,“为什么是你?”
“当然是因为我有这个能力。”
“你有什么能力?”张全福一愣。
张英飞轻蔑地笑着推了推报纸:“就报纸这事,张英芳能搞定吗?”
张全福知道自从早上他跟张英芳说完后,张英芳和公司律师就一直在忙着跟《法兰克福娱乐报》的律师沟通。但对方根本不理会他们的要求,还放下狠话:文章肯定不会撤,报社也不怕打官司。
张英芳一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可现在对方已经把报道都发出来了,你还能干嘛?”
“我能让对方不再报道这事,同时还给咱们道歉。”张英飞狡黠地看着张全福,似笑非笑地问道,“这算本事吗?”
“你想怎么做?”张全福警惕地看着小儿子,想起张英芳劝阻自己时说过的话,“非法的事不能做。”
“这您就不用操心了,我自有分寸。不过,”张英飞话锋一转,“如果我为公司和家族做了这件事,我希望您也能送我一件礼物。”
“礼物?什么意思?”
“下周公司就要开股东会了,我希望能当公司的总经理。我知道您想选张英芳,但我希望您能再考虑一下。如果您不能支持我,至少也不要支持她。我就这么个要求。”
“如果我不从你们中间选一个的话,以后公司怎么办?”
“到那天我会拿出一个合理的方案的,肯定可以解答您的困扰。”
“什么方案?”张全福追问道。
“时间不早了,您赶紧回去开会吧。哦,对了,刚才给您看的这些照片,请您先保密,不要跟任何人说。另外我还有个大项目到时要宣布,股东会那天我都会说的。”
见张英飞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张全福的心里隐隐感到不安。他本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孩子们为了利益纠缠争斗。但现实就像一条水面平静水下暗潮汹涌的河流,变幻莫测。
“你找谁?”一名金发警察抬起头,问站在自己面前的人。
“哦,你好。我叫余姜海,前几天报过警,想来问问警察有没有抓到打我的人?”
“再说一遍你叫什么名字。”警察边问边敲键盘,电脑上立刻出现一个搜索页面。
“y~u~j~i~a~n~g~h~a~i。”余姜海边拼边把自己的护照递给警察,“yu是我的姓。”
“嗯,我看到了。”警察把手支在下巴上,“这个案子还在调查中,请你回去耐心等待。如果有进展我们会尽快联系你的。”
“可我昨天已经把打我的人的照片提供给你的同事了。事情差不多过去了24小时,你们一点儿进展都没有吗?”余姜海本以为警察很快就能根据照片抓到矮个男,所以才没把矮个男的地址一并提供给警方,却没想到是这种情况。他很不满,“我也是纳税人。你们难道不是为纳税人服务的吗?”
“先生,办案都有流程,请你回去耐心等待。”接待的警察很有耐心,不急不躁地解释着。
从警察局出来,余姜海越想越气,回家前拐进了附近的一家超市,买了一大瓶玻璃果酱罐头。
“看你们刚才聊得那么开心,说什么呢?让我也开心开心。”雷兰亭一脸坏笑地拍了拍董锵锵的肩膀。
“乐乐说咱们可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如果今天真能拿到钱,应该好好庆祝一番。”董锵锵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佟乐乐,“我也觉得她这个提议不错,可不巧我晚上还有事儿,估计是聚不了了。”
“你能有什么事儿啊?”雷兰亭狐疑地看着董锵锵,“还能比跟美女吃饭更重要?我说的对吧,乐乐?”
佟乐乐白了雷兰亭一眼,又看了看董锵锵:“我下午也有课,下午有课不耽误晚上聚会。”
“就是就是。钱都拿到了,必须庆祝庆祝。哎,老董你下午到底有什么事儿啊?你不是还没上学呢么?再说今天下午你也不用去抓猪,你还忙啥?”
“钱的事八字还没一撇呢。再说我得去买钢丝绳,还要准备下次抓猪的东西。”董锵锵解释道。
“那些东西什么时候不能买啊?非得今天?”雷兰亭不忿道。
“明天不是咱们要去集会吗?我怕散场后就没时间买了,德国这边星期天超市商场什么的又不开门。”
“回头我陪你去买,今天晚上咱们聚餐。”雷兰亭边说边冲董锵锵使眼色,“哎,老董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来,咱俩到这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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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 不当电灯泡
“你什么意思啊?”雷兰亭刚把董锵锵拉到大厅一角就急扯白脸地问道,“你干嘛不去啊?”
“我前两天看了一个探索频道的捕猎节目,里面的职业捕猎者都是用钢丝绳捕猎,我也想试试。”董锵锵一脸诚恳,“本来我打算今天官司一结束就去买的。”
“你这事又不急,”雷兰亭不解道,“干嘛非今天去啊?”
“这不是着急赶紧挣钱嘛。”董锵锵没好意思直说,撒了个善意的谎言。
“你这种做法往大了说就是恶意阻拦我跟佟乐乐同志恢复革命友谊。”雷兰亭批评道,表情严肃得看起来不像开玩笑。
“这么严重?”董锵锵被他说得吓了一跳,“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这可是专门给你俩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啊。”
“别扯了,你要是不去,乐乐根本不理我。上次那事以后,她好久……没理我。要不是这次打官司,估计还不理。”雷兰亭叹了口气,“其实我本来也想借着官司结束这事热闹一下。当不成男女朋友没关系,也别最后连朋友都没得做啊。”
董锵锵之前确实不想当雷兰亭和佟乐乐的电灯泡,但听他说得也有道理,只得应承道:“好吧,那我去。”
“哎,这就对了。”雷兰亭见说动了董锵锵,马上眉开眼笑地拉着他走回到佟乐乐的身边。
佟乐乐猛然看到“亲密无间”的两个男生,突然鬼魅地冲董锵锵一笑:“看吧,还说你们没什么?”
董锵锵一愣,旋即脸臊得通红,立刻甩开雷兰亭的胳膊。
雷兰亭莫名其妙地看看佟乐乐,又瞅瞅董锵锵:“我就上了一趟厕所,你俩背着我这是出了多少事啊?”
话音未落,佟乐乐和雷兰亭的手机同时响了起来。
见佟乐乐也接电话,雷兰亭识趣地走到远处。
“晚上聚餐我能多带一个人吗?”放下电话的佟乐乐抬头问道。
“可,可以啊。”董锵锵心下奇怪:自己怎么好端端的忽然结巴起来。
“你都不问我带什么人吗?”佟乐乐幽幽道。
“难不成是那个奥地利人?”董锵锵揶揄道,“坏了,那今晚老雷肯定得跟他打起来啊。”
雷兰亭这时突然在远处大喊一声。
自从冬一晴拿到车展商务翻译的职位,张硕对她的态度就有了转变。
等到冬一晴拿下车展商务销售冠军时,张硕对她的态度又好了许多。
张硕之前很少去公司,但自从冬一晴开始在公司实习,他去公司的次数也开始多了起来。
张英芳虽然一直对这个大少爷没什么好感,但考虑到张硕是张家的长子长孙,又是张家唯一一个留学生,有些面子上的事还是要做的。
更何况张硕的爸爸还是她大哥,掌管国内公司,所以她也就对张全福把他塞到公司里当副总裁一事睁只眼闭只眼了。
张英芳心里门清得很:副总裁就是个空职,每个月给张硕一些生活费,换来张硕不给她捣乱,以及偶尔提供一些国内的情报。
张英飞对这个侄子倒很欢喜,除了也要从张硕身上搞一些国内的情报外,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两人的年龄差距小,又都是男人,共同话题比较多。
张硕虽然学习不灵光,但看电视却不少。他知道即使是像他家这种小家族也会有很多狗血的事。不过想起他爸交待他的事,他也算比较安分,没给张英芳张英飞找什么麻烦。
当他看出来张英芳很欣赏冬一晴时,张硕本能地感到:如果他能拿下冬一晴,也许对他以后的发展或有裨益。
当然他也不敢保证冬一晴一定能走到最后,因为他同时也发现自己的叔叔张英飞很“欣赏”公司另一个实习生车荔子。
所以他自然而然地也开始追求车荔子。
但两个女生都很烦他。车荔子更烦他。
董锵锵和佟乐乐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都没说话,同时自动地把耳朵也闭了起来。
过了几分钟,雷兰亭郁闷地合上电话,又一个人站了半天,看背影既像是发呆又像是生气。
董锵锵刚要走过去问他要不要帮忙,从庭审大堂里忽地走出一名书记员,高声喊道:“上午02a号的原告和被告请过来一下。”
声音在大厅里回荡。佟乐乐和董锵锵互相对望了一眼,异口同声:“到咱们了?”
穆勒闻声也从远处奔了过来。
董锵锵,佟乐乐和穆勒三人围在书记员的身旁,书记员清点了一下人数,疑道:“怎么还少了一个?”
董锵锵喊了一嗓子,雷兰亭才黑着脸从远处姗姗走来。
“你们商量完了吗?”书记员用征询的目光巡视了围成一圈的原告和被告们。
“嗯,商量完了。”众人此起彼伏地应道。
“跟我进来吧,谢尔盖醒了。”
众人走进庭审大堂时,才发现女法官正襟危坐在之前的位置,身旁却不见男法官。
谢尔盖半塌着背,斜靠在紧挨着被告席的旁听席上,眼神迷离,似乎还没彻底清醒。
“我先说明一下,现在不是审判,而是调解。所以……”女法官指了指穆勒和董锵锵,“你们有新的分配方案了么?如果没有的话……”
“我们决定三方均分。”穆勒抢先答道。
“你们也认可吗?”女法官又转头看了看董锵锵三人。
三人都郑重地点点头。
女法官敲了下木槌:“谢尔盖,你听到了吗?”
谢尔盖机械地动了动下巴,含糊道:“听到了。”
“那你能接受这个方案吗?如果能接受,现在就要确认。如果不接受,就要继续讨论。”
法官还没说完,谢尔盖蓦地双手捂脸,像个孩子一样呜呜哭出声来。
庭审大堂里的所有人都不知是怎么回事。法官更是目瞪口呆:当了这么多年法官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的话竟能有这么大的威力。
哭了约有十多分钟,谢尔盖才用手背抹了抹脸:“我接受。”
四颗悬在空中的心随着女法官手中的木槌一起落下,她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庭审大堂里:“本法官宣布,安德烈亚斯穆勒,董锵锵,佟乐乐,雷兰亭,谢尔盖伊万诺维奇三方现达成一致,各取安德烈亚斯穆勒父亲遗留财产的三分之一。调解成功,调解方案即时生效。”
“恭喜你们。”法官走下高台,一边真诚地跟众人握手一边提醒道,“不过今天你们拿不到钱,需要等到下星期一法院再上班时才能解冻这笔款项。另外请不要忘记去财政局自行申报并缴纳遗产税。”
说完,法官和书记员都离开了庭审大堂,谢尔盖捂着脸又哭了起来,穆勒怅然若失地坐在原告席上发呆。
董锵锵和佟乐乐击掌庆祝,却发现雷兰亭闷闷不乐地一个人走出了庭审大堂。
董锵锵急忙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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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 沉没成本
“咱们都要回钱了你怎么愁眉苦脸的?一点儿都看不出来高兴呢?”董锵锵从后面追上雷兰亭,“虽然下周钱才能真正拿到手吧,但这终归是件喜事啊。”
“我刚被市政局拒绝了。”雷兰亭沮丧地叹了口气,“咱们明天没法去大集上卖东西了。”
“怎么回事?”
“你刚来还不知道,如果某人想在德国城市的某个广场或街道上摆摊,或者想在跳蚤市场、周末大集、特别庆典,年底的圣诞市场上支个摊卖东西的话,必须要提前向市政局打申请。如果不申请就直接上街叫卖,那个城市的秩序局就会找你的麻烦。”
“秩序局?”董锵锵听着都新鲜,“这是什么机构?”
“你可以把秩序局理解为德国的城管,他们专门查广场或街道上的小商贩有没有营业执照。如果对方是无照经营,可能就会被驱赶、没收商品或者罚款。”
“嘿,我还以为只有咱们有城管呢。”董锵锵还是第一次听说德国城管,十分好奇,“那你申请什么了?被拒的理由他们告诉你了吗?”
“我申请的是旅游业执照,就是能让我在儿童嘉年华的市场里合法卖点儿童玩具小商品什么的。我不卖吃的也不会用到餐车,这样既不涉及到食品安全,也不会触及他们的交通法规,
但没想到还是被拒了。至于理由,市政局的人说我身份不行,不能独立经营这种摊位。”
“身份不行?”董锵锵也没弄明白,“什么意思?这种小商贩还必须是德国人才行?”
“看样子是这样的。”
“那不行你就别做了呗,明天中午咱俩直接去看看卢克的放养林。”
“你不了解,这种小商贩看着不起眼,但其实利润很高的。我认识一个在柏林的上海哥们,先开始就是在周末大集上摆摊卖儿童玩具,最后书都不读了,直接开了贸易公司,现在都移民了。”
“真的假的?”董锵锵吓了一跳,“这么挣钱?”
“他亲口跟我说的,一个周末挣了2000马克,税后合着也是小一万人民币呢。”雷兰亭边说边比划了一个2的手势,“我就是听他说了以后才决定试试的。”
“汉诺威和柏林的情况不一样,你也不一定能卖2000马克。”董锵锵给他解宽心,“还是跟我一起抓猪卖靠谱。”
“如果不让我卖,那我的沉没成本就太高了。”雷兰亭摇了摇头,情绪有些低落。
“什么沉没成本?”
“我把之前打工挣的钱的一大半都投了进去。如果不让卖,那就全都砸手里了。”雷兰亭哭丧着脸。
“那你买的是什么?”董锵锵忍不住问道。
冬一晴忙着把公司跟法国人的合同整理好,中午下班就晚了十分钟,结果被张硕堵个正着。
从公司的行政级别上划分,张硕这个挂名的副总裁还是她的直属领导。虽然不待见他,但毕竟大家都在一间公司里。即使不喜欢张硕,冬一晴也不能直接甩脸色给他看。更何况张英芳还特别交代过她。
“美女还不吃饭啊?这么勤奋?”张硕嬉皮笑脸地走近冬一晴的工位,抬手把一朵红玫瑰插在了她桌上的笔筒里,“鲜花赠美女,送你的,不客气。”
“有事下午再说吧,我要去吃饭了。”冬一晴站起身,拿起坤包就要走,张硕一个滑步拦在她的面前。
经历过张英飞那次醉酒后,冬一晴已经对男性的这个动作没有之前那么恐慌了。她不动声色地看着张硕:“我现在不能去吃饭吗?张总。”
“当然可以,事实上,”张硕转了转眼珠,“我想说的正好就是请你吃饭。”
“谢谢。”冬一晴刚想礼貌地拒绝他,说自己吃不惯大鱼大肉。又觉得太直接不礼貌,想了想,婉拒道:“我中午已经和人约好了。”
她知道张硕正在追求车荔子的事,她不想跟他搅和到一起去,尤其是她觉得张英飞似乎也在追求车荔子时。
“那晚上怎么样?我知道法兰克福有家地道的川菜馆儿,特正宗,你肯定爱吃。”张硕仿佛熟知德国每座城市里好吃的餐馆,简直是一个活的饭馆地图,“我跟我姑说一声,今天你就不用加班了。”张硕面对拒绝总有更多的话说。
“不好意思,晚上我也安排了事,改天吧。”冬一晴已经拿到了实习,而实习又是有工资的,所以她也不能老拿公司当家,那样太不合适。她就在网上找了几个距离公司近的房子,打算下班后去看看房,争取能尽快租下来,这样她也好趁着周末回汉诺威拿些生活用品,顺便再找其他同学借下笔记,把自己落下的课都给补一补。
但张硕并不知道她的安排。
“呦,冬小姐真牛啊,这才几天不见就抖起来了。”面对冬一晴的两次拒绝,张硕也有点面子上挂不住了,他斜眼看着冬一晴,阴阳怪气道,“你可别忘了,当初可是我把这份美差介绍给你的。你不说请我吃饭报答我,还这么爱答不理的,这么做人有点儿不合适吧?啊?”
“当初是谁跟我说的来了就能签合同,结果到了又改面试?”冬一晴觉得很滑稽,“如果不是我运气好在火车上抓住机会,我能得到展会翻译的工作吗?如果我没在展会上成为合同冠军,就凭你能给我实习吗?我一没人脉,二没关系,走到今天全凭本事。张总如果对我不满意,可以直接去芳总那里反应,上眼药这种事我可不怕。”
张硕没想到冬一晴竟敢这么直接怼他,想好的词一时全都卡在嘴边,怔地说不出话来。
“张总有时间还是多去陪陪车小姐吧,也许她有时间跟你一起吃饭讨论业务。我还有事,恕不奉陪了。”说完,冬一晴拎着包,自顾自地走了出去。
张硕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的背影,半晌才小声嘀咕了一句:“真没看出来,蔫人出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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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 车到山前
“我从国内的义乌小商品批发市场囤了一批小玩具到这边来,花了大概这个数吧。”雷兰亭又比划了一个2的手势。
“2000马克?”董锵锵安慰道,“那还好,不多。抓两头猪就回来了。”
“是两万人民币。”雷兰亭似乎要哭了出来。
董锵锵憋了半天,最后还是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雷兰亭有些不高兴,“哪里好笑?”
“我笑你胆子还真肥。”董锵锵好不容易才止住笑,“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哎,还能怎么办?”雷兰亭苦着脸,“我刚才想能不能挂在ebay德国上卖卖看。也许能少赔点儿。”
“你们俩聊什么呢?”不知何时,佟乐乐走到两人的身后。
“没事儿,老雷郁闷了,我正开导他呢。”
“他考试又挂了?”佟乐乐假装嘲讽,“这有什么好郁闷的?这不经常的事吗?”
“哪壶不开提哪壶。你们俩这是商量好了是么?”雷兰亭做咬牙切齿状,“不说安慰我帮我出主意,还一人撒一把碘盐,真是亲者痛仇者快。”
“哎,这话可要说清楚了。”董锵锵歪嘴笑道,“谁是亲者?谁是仇者?”
“行了,说吧,到底什么事?”佟乐乐正色道。
董锵锵三言两语说清楚了雷兰亭的窘境。听完董锵锵的介绍,佟乐乐不以为然道:“我还真以为他又挂科了呢。要是这事,那还真有办法解决。”
“真的?”雷兰亭闻言眼前一亮,伸手就想去握佟乐乐的手,“什么方法?”
佟乐乐拨开雷兰亭的手:“之前音乐学院里有个中国同学想在集市上卖乐谱,市政局也是不批,她就去找了个德国同学帮她申请的牌照,后来卖了乐谱的钱分给了德国同学一部分。”
“这样能行吗?”雷兰亭怀疑道,“德国人又不傻。看见一个中国人一个德国人一起申请还能不拒绝?”
“咳,你就死马当活马医吧。你这边找个德国人问问,那边挂ebay上卖卖看,看看最后哪片云彩有雨。”董锵锵建议道,“不然你那么多货,就指着明天一天也卖不完啊。”
让佟乐乐和董锵锵这么一分析,雷兰亭也觉得这个建议可行,自己突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刚才只顾着生气,完全没想到可以曲线救国。
可他琢磨了一会儿,又表情可怜地看着董锵锵和佟乐乐,幽怨道:“可……我也不认识什么德国人啊。”
“你来了这么久就没有关系还可以的德国同学吗?”董锵锵觉得难以置信。
“我其实……还是跟中国人呆的时间更长。”雷兰亭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董锵锵无奈地掏出手机,开始拨电话。
“你给谁打?”雷兰亭迷惑地问道。
“嘿,汉斯,我是董锵锵。你现在说话方便吗?是这样,明天在市中心有个庆祝儿童节的嘉年华集会,我和我哥们……对,就是一起帮弗莱舍尔抓猪的那个……对,他叫雷兰亭,我们想在集会上卖些小玩具,不过这需要跟市政局申请个旅游业执照,但市政局说我们是外国学生不能申请,所以想问问,能不能给你一些钱,请你跟我们一起申请?”
雷兰亭紧张地竖起耳朵,仔细听着董锵锵电话里传出的断断续续的声音。
“对,是的,我们就是卖一些小玩具……对,不卖香肠热狗冰淇淋面包这些东西,只是玩具。嗯,你问我要卖几天?”董锵锵冲雷兰亭转述汉斯的问题,示意他告诉自己。
雷兰亭连忙竖起两根手指,嘴里轻声道:“就两天。”
“两天,对,就是这个周六和周日。”董锵锵补充道,雷兰亭对他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
“好的,太谢谢你了,你真是太慷慨了,我会转告他的。对了,我的公司牌照就快下来了,弗莱舍尔付费后我就会第一时间把钱转给你的……不不,这是我应该做的……对,我也是这么想的,希望我们合作愉快。好的,再见!”董锵锵合上电话,长出一口气:“汉斯说没问题,他可以帮你申请,不要你一分钱,但你要保证不能给他找麻烦,不能在集会上卖任何违禁物品,否则警察找到他时他会把一切都告诉警察。”
“太好了,”雷兰亭激动地语无伦次,“汉斯这哥们真敞亮。老董,还是你认识人多啊。”
佟乐乐看到问题轻松解决,轻拍了两下巴掌:“那,两位,咱们晚上怎么着?还聚餐吗?”
“肯定聚啊,”雷兰亭人逢喜事精神爽,一拍胸脯,“这顿我请了。”
“瞅瞅,瞅瞅,刚才还愁得跟个什么似的,转眼这尾巴就竖起来了。啧啧,不得了啊。”董锵锵调侃道。
“嘿嘿,”雷兰亭不好意思地笑了,“刚才还以为肯定赔钱了,所以人就乱了。还好有你们帮我想辙。那咱们晚上去哪里聚?”
这一下问住了另外两个人。
“我房子可不行,”佟乐乐抢先说道,“那个德国老太太最不喜欢中国人去她家聚餐了。”
“我那儿吧……我厨房特别小。”雷兰亭没好意思说自己厨房很脏。
“我那倒是公共厨房,不过我家的位置不好。”董锵锵犹豫了一下。
“怎么不好?”另外两人不约而同地问道。不过佟乐乐是真心不知道,雷兰亭是明知故问。
“我的房子……在红灯区。你们估计……不会想去。”董锵锵来了一段时间,知道很多留学生很忌讳被人看见在红灯区里走动。
“我没问题。”雷兰亭举起手臂高喊道,同时斜着眼打量佟乐乐,满脸坏笑。
佟乐乐的脸变得微红,她想了想:“我……我应该也没问题。”
三人走出法院大门,一起朝车站走去。
“如果在我家聚餐,晚上我那会儿还有个朋友在。端木星浩,汉大数学系的。我俩本来就订好了今天晚上一起吃饭,他给我讲讲股票和金融衍生品什么的。你们如果不介意,大家可以一起吃。”
“就咱四个人吗?”雷兰亭忽然问道,“不能多叫几个人?”
“如果你的房东不介意人多,那晚上我可以把我的师妹也带过去介绍给大家,她叫贺鸯锦,跟我一个专业。”
“肯定不介意。人多热闹。”雷兰亭高兴地一拍董锵锵的肩膀,“不过如果你们都叫人,我也想叫个人,”雷兰亭扭捏地看着佟乐乐,“不过她是个女生。”
“女生就女生呗,”佟乐乐转头看着远方来没来车,没好气道:“你瞧我干嘛?”
“我不是怕你吃醋吗?”雷兰亭故意越描越黑。
“不是山西人,不爱吃那个。”佟乐乐反驳道,“爱叫叫。董锵锵没问题我就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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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5. 火锅
傍晚六点整,门铃一响,河马大街54号的暗色木门缓缓从里面打开。
门打开的一瞬,门外的人先是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主动招呼道:“你就是端木吧?我是雷兰亭,董锵锵的哥们。哎,不好意思,手里都是东西,没法跟你握手哈。”
“进来吧。董锵锵让我等你们。”端木星浩边说边接过他手里的塑料袋,“嚯,真沉。你可真没少买。”
“今天喜事多。得好好庆祝庆祝。”雷兰亭从手上分给端木几个塑料袋,用脚后跟轻轻一磕,自然而然地带上了门。他边揉着肩膀,边跟在端木的身后朝楼上走去:“哎老董他干嘛去了?”
端木回头道:“他说要去买什么钢丝,另外还要再买点特殊食材。”
雷兰亭知道特殊食材指的是逮猪用的原材料,他岔开话题道:“其他人都来了吗?听老董说你是读数学的?”
“现在就咱俩。对,我是应用数学,你呢?”
“计算机。”
说话间两人走到厨房门口,门一推开,只见桌上摆着两口电磁炉,上面还各摆着一口不锈钢锅。
“老董说人多最合适吃火锅。来,我切肉,你洗洗这些菜再受累给择了吧。”雷兰亭边吩咐边挽袖子。
端木人很痛快,二话不说立刻动手忙碌起来。
跟北美和英联邦国家不同,德国没有唐人街,很多德国城市只有亚洲超市,这些亚超还多是越南或菲律宾的人开的,卖的国内食物也很少。像羊肉片牛肉片这种现成的食物几乎没有,都要从德国超市里买回整块的牛羊肉自己切片,所以很多在德留学生的做饭水平都上升得很快,想吃好的就不能手懒。
两人正有一搭无一搭地随便聊着,厨房门一开,董锵锵背着包,搬着一箱啤酒走了进来。
“我去,金贝克,我的最爱。”雷兰亭放下刀,眉开眼笑地从箱子里抄起一瓶,拿着瓶身,把瓶盖卡在餐桌的一边,手起掌落,瓶盖应声掉下。
“你也来一瓶?”董锵锵看着端木,端木讪笑着摆了摆手。
雷兰亭眼见董锵锵塞了几瓶啤酒到冷冻室里,又把剩余的啤酒和果汁整齐地摆放进冰箱的冷藏室,最后还把几个洗干净的杯子也顺手放进了冷藏室。
看到雷兰亭诧异的小眼神,董锵锵笑了笑:“天气有点热了,啤酒要冰过的才好喝,我尤其爱喝那种带些碎冰渣的。而且,不管是喝酒还是喝饮料的杯子,最好也冰一下,那感觉立刻就不一样了。据说古代北欧的维京人出海前都会喝几口这种带冰渣的烈酒,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雷兰亭吐了吐舌头,刚要低头继续切羊肉片,董锵锵忽然问道:“你拿的是羊腿吗?”
“对。”雷兰亭翻了翻案板上的羊腿,“挺不好切的。”
“那你放案板上吧,一会儿吃的时候我来切。这种羊腿边切边涮才有感觉。”
“得嘞。”雷兰亭切的手疼正想休息,听到董锵锵说他来弄,高兴地把刀往案板上一丢,刚想出去抽根烟,董锵锵又吩咐道:“你把盘子和碗都洗出来,端木那边的盘子肯定不够。”
六点三十二分,楼下门铃又一响,厨房里的门禁器里传来佟乐乐的声音:“我们到了。”另一个声音紧接着她说道:“还有我,嘻嘻嘻。”
雷兰亭不假思索地按下开门键,催促道:“快上来,就等你们了。”
等到佟乐乐和贺鸯锦缓缓从楼梯上走上来时,三个男生瞬间觉得眼前一亮。
佟乐乐的造型跟上午在法庭里不太一样:一头黑长直披散在肩后,头顶别了一个淡绿色的发卡,耳朵上挂着一副细长条的碎钻垂坠耳环,修长的脖颈好像天鹅颈一般。上半身穿着一件纯白色的长袖衬衫,领口开着三颗纽扣,能看到白皙脖子上挂着的一根细金链。下身穿着一条水磨蓝的修身牛仔裤,裤腿是那种贴身的剪裁,使得佟乐乐一双大长腿的笔直流畅型线条一览无余,雷兰亭的视线立刻就移不开了。
“我介绍一下,这个是贺鸯锦,我师妹。”
贺鸯锦因为来德国的时间最短,还是一副国内学生妹的打扮,互相认识了以后,众人的目光又都自然地转回到佟乐乐的身上。
“看着好丰盛啊。来德国以后好久没吃火锅了。”佟乐乐瞥了一眼正忙碌的董锵锵,“我坐哪儿?”
“肯定坐这儿啊。”雷兰亭赶紧掸了掸自己身旁的椅子面,虽然上面并不脏。
“好嘞。那我就坐这儿了。”人小鬼大的贺鸯锦大马金刀地一屁股坐了下来,眼巴巴地看着雷兰亭,“雷哥有喝的吗?我走累了有些渴。”
雷兰亭没好气地看着贺鸯锦,用手一指冰箱:“里面有,自己拿去。”然后立即冲佟乐乐道:“乐乐,这边还有空位。”说着使劲掸了掸自己另一侧的椅子面。
佟乐乐微笑不语,走到雷兰亭的斜对面,用手指着桌上摆着的两口锅问董锵锵:“这俩哪个是辣锅?”
董锵锵还没接话,雷兰亭抢话道:“你别老问他,他的任务还没完成呢。你问我。你左边这口是辣锅,右边离你远的那口是不辣的。”
众人拾柴火焰高。没过多久,几盘子的菜和肉就整齐地码放在电磁炉的周围。众人闲聊了几句,辣锅里的红油汤就率先咕咚咕咚地冒起泡来,又过了一会儿,清汤锅里的水也沸腾起来。
“哎,雷兰亭,你那姑娘到底来不来啊?”佟乐乐故意打趣道,“我们是等还是不等啊?”
“我雷哥又有姑娘了?”贺鸯锦故作惊讶地问佟乐乐。
“嘿嘿,你俩,别一唱一和的。”雷兰亭急忙撇清自己,“什么叫‘我那姑娘’?我有什么姑娘?”
他刚要站起身坐到佟乐乐的身边,兜里的手机就响了。他一边喊着“喂喂”,一边从厨房里走了出去。
董锵锵来德后还是第一次跟这么多人一起聚餐,虽然学业的事还八字没一撇,但误打误撞之下,他竟然先找到了一份工作,这着实出乎他的意料。人生的境遇有时还真的很奇妙:你苦苦追逐的求而不得,无心插柳的反倒是枝繁叶茂。
“她说话就到,各位再耐心等一会儿哈。”雷兰亭走进厨房,大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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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6. 迎来送往
雷兰亭说完还不到一分钟,厨房里就听见了门铃声。雷兰亭一个猛子扑到通话器旁,不假思索地按下开门键,同时冲着通话器喊道:“我们在三楼。”
“你……好,董锵锵在么?”一个女声从通话器里传了出来。
正在热火朝天闲聊的几个人一下变得鸦雀无声,大家全都望向正在专心切羊腿的董锵锵。
董锵锵疑惑地走到通话器旁:“你好,哪位?”
“我是陆苇。我有东西想给你。你能下来一趟吗?”
董锵锵用毛巾擦了擦手,独自下了楼。
“陆苇是谁?”贺鸯锦扭头小声问佟乐乐。
“你自己问他呗。”陆苇一边拧小电磁炉的功率旋钮,一边掀开锅盖,用筷子轻轻搅拌起里面的红油汤。
红油汤在锅里已经滚了一阵了,红油底料里的个别沉淀物挂在了锅边,好像海里的浮游生物被冲到了海滩上一样,东一片,西一绺。
“嘿,快来这儿看。”贺鸯锦刚要再问,忽听到耳畔传来雷兰亭的声音,再一抬头,只见雷兰亭和端木星浩一人把着窗户的一边,正探头向下张望。
“这是去年大学预科考试的部分试题,一个同学搬家时找到的。我记得你要考这个,就顺路给你送过来了。”陆苇说得轻描淡写。
董锵锵一下注意到她脸上的伤痕:“你的伤?”
“打工时不小心碰的。”陆苇拨了两下头发,头发顺从地挡在了面前。
“谢谢。那什么,要不要一起上来吃晚饭?”董锵锵热情地邀请道,“我们正在聚餐,人很多,大家一起边吃边聊,正好和你取取经。”
陆苇刚要答应,一听人很多,伸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她笑着摇摇头:“太麻烦了。我就是顺路过来的,晚上还要去打工。”陆苇不自觉地又重复了一遍“顺路”两个字。
“不麻烦,就是多双筷子的事。吃火锅很方便的,你吃完就走,不会耽误打工的。”董锵锵的态度诚恳。
“还是算了,谢谢。”陆苇挥了挥手,“你有空还是仔细看看材料吧,记得六月中就要报名预科考试哈,拜拜。”
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街道拐角。
董锵锵转身刚要进门,忽听身后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有人用德语问道:“请问这是54号吗?”
这个声音听起来很耳熟,董锵锵好奇地回头望去,四目相对,站在门外台阶下的却是吴小溪。
见到对方,两人都有些意外。停了几秒钟,两人手指着对方,异口同声地问道:“雷兰亭?”
说完两人都笑了。
“你的伤?”董锵锵指着吴小溪手臂上的绷带问道。
吴小溪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自作自受哈。”
“别这么说,学车本来就有风险。”董锵锵关切地问道,“严重吗?”
“再过两天就能拆了。”吴小溪故作轻松。
董锵锵做了个“请进”的手势,吴小溪刚要进门,就听楼上传来雷兰亭一声大喝:“嘿,吴小溪,我们在上面呢。”
吴小溪抬头冲雷兰亭使劲挥了两下手,跟着董锵锵走上楼梯。
雷兰亭把吴小溪介绍给众人,吴小溪含笑着冲大家点头致意,只是眉宇间看起来似乎有几分忧郁。
在热气腾腾的火锅和酒精的指引下,餐桌上的气氛渐渐热烈起来。
在贺鸯锦的央求下,佟乐乐简明扼要地描述了他们三人上午是如何在法庭上与穆勒对峙,穆勒是如何遭到鸡蛋的袭击,法官又是如何宣判并进行调解的。
“那你们的钱彻底要回来了?”贺鸯锦饶有兴趣地追问道,“现在的你已经是款婆了?师姐。”
“具体要下周才能知道。”佟乐乐淡淡道,“而且款婆好难听。”
“本来就是我们的钱,要回来也是天经地义的。”雷兰亭打了个酒嗝,“不过这事没什么意思,我给你们讲讲我和老董是怎么抓到第一只野生猪的。”
“野生猪?”除了董锵锵,所有人都对这个词感到新奇,就连吴小溪都表现出浓厚的兴趣。
雷兰亭见成功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心里分外得意,不自觉地手舞足蹈起来。
他的声音忽大忽小,位置忽上忽下,整个厨房都变成了他表演的舞台。
就在雷兰亭头顶蒸锅,手拿炒勺,一只脚踏在电炉灶上,高举右臂,模仿董锵锵的神态高喊时,厨房门“咣”的一声被推开,大壮麦克斯黑着脸冲了进来,嗡声瓮气大吼道:“你们太吵了!”
本来热闹的厨房一下安静了下来。
快下班时,张英飞突然让冬一晴整理下周股东会上可能要用到的表格。
由于已经提前跟出租人约好了看房时间,冬一晴委婉地向张英飞说明了自己的实际情况,希望能等她看完房后再回公司加班。
张英飞斜视着冬一晴,猛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钱包,从里面抽出来一摞5元马克放在桌上:“这些钱够你加班了吗?”
“不是,张总,我真有事……”冬一晴看着桌上的钱欲哭无泪。
张英飞哼了一声,扬长而去。
冬一晴拿起材料翻了几页,确实是跟股东会有关的内容。她只得把外套又搭在椅背上,重新打开电脑。
看房肯定是来不及了,冬一晴迅速给约好的房东打了道歉和改期看房的电话。脾气好的房东指责她言而无信,脾气差的房东则直接破口大骂。但不管是哪种房东,都直言不讳地告诉她:下周肯定没房子能租给她了。
当冬一晴叹息着整理完所有的表格后,时间已近20点30分。她翻看着自己下周的行程表,赫然发现自己刚才竟然漏了取消一间距离公司最远的看房预约。那间房子之所以能出现在她的备选清单上也是因为距离远,并且房东有空陪她看房的时间也是在晚上21点半后。
刚加完班的冬一晴身心疲惫,她很想和房东取消看房。但房东的手机死活都打不通,思来想去,冬一晴决定还是去看一眼房子。
她片刻都没敢耽误,迅速跑出公司,朝着地铁的方向一路狂奔。她要抓紧时间,一定要赶在下周一之前定下来一套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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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7. 噪音
“可现在还不到21点。”董锵锵站起身,指着厨房里的表说道。他记得女房东萨沙之前跟他特别强调过,晚上九点后楼里要保持安静,不能影响他人的休息,“21点后我们会注意的,麦克斯。”
雷兰亭从电炉灶上轻盈地跳到地上,从头顶摘掉蒸锅,站到董锵锵的身旁,虎视眈眈地注视着麦克斯。
“我告诉你们,”麦克斯气势汹汹地用手指着董锵锵和雷兰亭的脸,口气傲慢,“你们现在马上滚,不要吵我休息,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不客气?”雷兰亭冷哼一声,把手里的炒勺扔到了地上,“难道你还想在这儿打人吗?”
麦克斯上下打量了一下董锵锵和雷兰亭,瞅了瞅两人身后一言不发但身宽体胖的端木星浩,又看到一脸高冷手臂上还缠着绷带一副不良少女样的吴小溪。他在心里估计了一下双方的战斗力,没动手也没离开,而是直勾勾地盯着董锵锵和雷兰亭,仿佛随时都会出手。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对峙时,萨沙忽地从厨房门外盈盈袅袅地走了进来,用手轻轻拍了两下麦克斯的手臂:“你们的声音太大了,”她看着董锵锵,又看了看佟乐乐等人,“虽然董跟我说过你们要聚餐的事,但如果你们不能控制音量,我只有遗憾地要求你们离开了。”
大家面面相觑,谁都没吭声。屋子里一时静得掉下根针都能听到。
过了十几秒,董锵锵致歉道:“对不起,萨沙。我们今天刚打赢了一场官司,所以大家的情绪都有些激动。我保证,后面我们会注意音量的。”
萨沙满意地点点头:“很好。那祝你们聚餐愉快。”
见萨沙主动示好,麦克斯不满地把一旁矮柜上的一个不锈钢水壶一巴掌扇到了地上。他正想再飙一下时,被萨沙狠狠瞪了一眼,只好跟在萨沙的背后恨恨地走出了厨房。走出厨房的一刹那,用拳头重重地敲在厨房的墙壁上,以示不满。
他们离开后,屋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凝重。
“雷哥,那后来呢?”贺鸯锦没眼力见儿地继续追问道。
“猪跑了。”被麦克斯一通搅合,雷兰亭说评书的兴致全无,他把手里的蒸锅搁在灶台上,踢了一脚地上的炒勺。
“那我给大家讲讲德国股票吧。”端木看出雷兰亭的不爽,站出来打圆场。
“股票有什么意思啊?”贺鸯锦打了个呵欠,“我们又没钱。”
“如果能让你挣到钱,你想不想听?”端木眨了眨眼睛,诱惑道。
“可我还是想听雷哥讲抓野猪的事。”贺鸯锦嘟着嘴说道,“那多刺激啊。”
“我想听,”雷兰亭突然开口道,“如果你真能让我挣到钱。”
“我一直关注德国股票,主要研究的是dax30指数股,dax30指数股你们都知道吧?”端木巡视了一圈众人,但除了董锵锵,没人能听懂他说的是什么。端木马上明白自己开了一个扫盲班,他稍稍调整了自己的授课思路,从最基本的股票概念讲起。
哪知他刚开了个头,还没讲几分钟,雷兰亭就不耐烦地挥手制止他继续往下讲:“你不是说让我们听了能挣钱吗?那就别讲这些没用的。你就直接告诉我们,在哪开户?怎么下单?买哪支股票和为什么买?就可以了。其他一概不用说。我们也听不懂。”
端木没料到他是这种态度,呆了一下才说道:“可这些不讲清楚,后面那些衍生品什么的你就更不懂了。”
“衍生品是什么玩意?我们这一屋子穷学生,能买得起那玩意吗?”雷兰亭被麦克斯搅了局,没有成功吸引佟乐乐的注意力,气不顺。虽然他并非有意想针对端木,但无形中端木就成了他的撒气筒。
端木很聪明,一下就听出来他话里夹枪带棒,但他并没气恼,而是侧头看了一眼主人董锵锵。董锵锵会意道:“算了,今天就到这吧。时间也不早了,大家都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咱们还都有事呢。”
众人意兴阑珊,手快的人站起身开始帮着收拾桌上的碗筷碟具,手慢的还坐在位置上生着闷气。
就在这时,厨房里的门铃又响了起来。
这么晚了还有客人?董锵锵疑惑地按下通话器,想都没想就用中文问道:“哪位?”
“我们是警察!有人投诉你们发出噪音扰民。”门禁器里的警察客气地说道,“请你们马上开门。”
听到有警察来,其余几人都有些小紧张。但董锵锵经常和德国警察打交道,早对警察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
当他跑到楼下打开门时,果然有两名全副武装的德国警察站在他的房门前。
两名警察利索地展示了警察证,迈步走进门来。董锵锵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身后突然传来麦克斯的声音:“就是他们制造噪音不让我睡觉。”
董锵锵转过身,看着麦克斯怒目而视,麦克斯露出得意洋洋的神色,暗戳戳地朝地板比了下中指,然后挪着肥硕的臀部缓缓走上楼梯。
这时,其他人也陆续从楼上走了下来。
警察看着一楼梯的人,严肃地对董锵锵说道:“你们必须立刻停止发出噪音。”
“聚会已经结束了。”董锵锵平静地说道。
“那很好。”警察双手叉腰,看着众人一个接一个地离开后,才返回警车。
本来愉快温馨的一个夜晚就让麦克斯的报警电话给弄黄了。虽然雷兰亭在讲书时的声音确实大了些,但麦克斯也未免太矫情了,他们自己开party的时候声音也不小,厨房还就在董锵锵的隔壁,但董锵锵从未和他抱怨过。但今天的事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千万不能跟德国人客气,该怼的时候就要怼。
董锵锵心里暗下决心,下次他会以牙还牙。
当他走进厨房准备继续收拾一桌子的残羹冷炙时,赫然发现端木正带着手套站在水池边,吭哧吭哧地刷着盘子。
餐桌已经擦干净了,残渣也都分门别类地放到各自的垃圾袋里,没吃完的食物也都贴好了封膜放进了冰箱里。
“你这是?”董锵锵不禁愣住了。
“我又有新的发现了。”端木摘下手套,顺手拿起一瓶金贝克啤酒,得意洋洋地看着董锵锵,“有兴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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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8. 期权产品
“你说的是股票吧?”董锵锵知道端木刚才没说痛快,肯定还有倾诉的愿望。
“嘿嘿,看来还是你了解我。”端木麻利地两下在餐桌上划拉出一大片空地,从自己的书包里翻出一台看起来破旧沉重的笔记本电脑放到桌上。
“我在这里不认识什么人,认识的人基本也都对股票不感兴趣。能说说话的也只有你了。”端木看起来有些失落,“我觉得股票这事一定要和别人多交流,闭门造车很容易走火入魔。虽然我不会听你的建议,但跟你交流也有助于我提高自己的思维和逻辑水平。”
董锵锵顺手也开了一瓶冰镇金贝克,坐到端木的一侧,打了个响指,道:“夜深人静,无人打扰,说说吧。”
端木边说边打开电脑:“从昨天到现在,我已经有两个重要的发现了。第一,我找到几个很管用的技术指标。第二,我已经交易了一次看涨期权了。”
听到端木已经完成了一次交易,董锵锵顿时来了兴趣。昨天端木提到期权这事时他还没有余钱,但现在打赢了官司,一笔意外收入马上就要进账,这让他有了加注的筹码。“那你先跟我说说,看涨期权是怎么回事?”
“德国这边的期权产品并没有跟英语保持同一个称谓也叫option,而是optionsschein(注:德语名词的第一个字母必须大写),而看涨期权也不叫calloption,而是kaufoptionsschein。举例来说,股票a现在的股价是每股60马克,如果市场里的投资者,比如你或我,认为它的股价会在一定期限内有所上升,那除了购买股票外,还可以购买这只股票的看涨期权。一般期权产品都会设置一些固定的票面参数,最重要的就是期权的基础价格、有效期,以及它与股票的对应比例。假定我们挑选好的期权的基础价格是每股50马克,有效期是3个月,期权和股票的对应比例是1:1,那么这只期权的销售价格就是每股11.2马克,也就是你要花11.2马克才能购买一股看涨期权。理论上讲,每股11.2马克的期权价格就等于每股10马克的内在价值加上每股1.2马克的时间价值。”
董锵锵理解得有些慢:“内在价值?时间价值?这都是什么?”
“内在价值你可以理解为用股票a的现价减去它的基础价格,也就是60马克减去50马克等于10马克。而时间价值你可以理解为用股票价格除以基础价格等于1.2马克。”端木仰头灌了一口冰啤,摆了摆手,“不过这些名词你先不用纠结。你只要记住你花11.2马克买到了基础价格50马克,有效期3个月,对应比例1:1的看涨期权就好,而这个期权对应的股票目前价格是60马克。明白了吗?大部分期权的销售价格在你购买时都会明码标价,你不会弄错的。”
董锵锵点点头。
“ok,在你购买期权后,股票会有三种可能的情况。第一种,上涨,第二种,下跌,第三种小涨或小跌或没变化。我们先说第一种情况。”
董锵锵扯下一张餐巾纸,拿过笔刷刷点点记下关键词。
“假定几周后,股票a的每股价格上涨了25马克,达到每股85马克,上升幅度是25马克除以60马克也就是41.7%,那么此时看涨期权的价格将达到每股35马克。”
董锵锵一边在餐巾纸上算着一边试探着问道:“这个价格是不是这么算的?用股票a的现价每股85马克减去这只看涨期权规定好的基础价格每股50马克,就得到了每股35马克。”
“算得没错。”端木露出赞许的表情,“你反应还真快。”
“难道不需要再考虑每股85马克时的时间价值了吗?”董锵锵疑惑道。
“一般来说只在购买期权时会考虑时间价值。当然我们现在讨论的是最基本的看涨期权,但市场里其实还有很多基于基本期权而衍生出的其他期权,比如障碍期权等等。”
“我明白了。也就是说,随着期权价格从每股11.2马克涨到每股35马克,”董锵锵快速心算道,“这支看涨期权的价格翻了3倍多,每股获利23.80马克,利润率212.5%。”
“如果你手里有60马克,你可以买一股a股票,几周后,当它涨到85马克时,你会获利25马克,如果我们不考虑扣税的情况,你的毛利率将达到41.7%。但如果你把60马克全部花掉,买下5股看涨期权,那么你的获利将是……”端木故意停顿了一下。
“23.8马克乘以5就是119马克。”董锵锵倒吸一口凉气,“几乎翻了一倍。”
端木又呷了一口冰啤,笑呵呵地看着董锵锵:“这就是金融杠杆的魅力。”
“可你说的只是最理想的情况,不是吗?如果股票a的股价下跌了,难道杠杆不会放大你的损失吗?”
“假定几周后股票a的每股价格下降了20马克,变成每股40马克,实际股价低于了看涨期权的基础价格50马克,那么此时的看涨期权就没有了内在价值,期权的价格也变成了0。这时,你最初投入的、用于购买看涨期权的11.2马克就全都赔光了,你的损失就达到了百分之百。50马克就相当于你手里期权的行权价格。至于你说的杠杆的放大效应,那应该属于金融期货,和期权产品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那是不是可以认为,只要股价跌到期权的基础价格以下,期权价格就清零了?”
端木点点头:“在行权日如果是这样的情况,期权价格肯定就是零了。”
“那第三种情况呢?又不涨又不跌的会怎么样?”
“如果几周后,股票a的价格没有太大变化,比如说每股61马克或59马克。对这时的看涨期权来说,它的价格基本还是每股11.2马克左右。这个价格和投资者的购买价格几乎一样,此时的看涨期权既没有获利,也没有损失。不过发生这种情况的时候极少,几个月后,股价多少还是会有变化的。”
“那如果股价暴跌了呢?”董锵锵追问道。
“那跟我们刚才说过的第二种情况差不多,如果股价跌到基础价格之下,期权就没有价格了。”
董锵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是不是看跌期权就正好和看涨期权反过来?股票越下跌,期权就越挣钱?”
“能触类旁通的人都适合交易这种高智商的金融产品。”端木夸奖道。
“刚才你还说你发现了几个重要的技术指标?”董锵锵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换了个话题,“是什么?”
“之前我受我的老师的影响比较大,对股价的关注度并不高,更重要的是关注某个公司的业务新闻和财务数据,从而去判断股价未来的发展趋势,注重的是逻辑推理。但现在我觉得这样太狭隘,所以我尝试引进了一些技术指标,辅助我对未来的股价做出更准确的判断。”
“你的老师?”董锵锵狐疑道,“汉大难道还有教人炒股票的教授吗?”
“不,我的老师并不是汉大的教授,”端木莞尔一笑,“他就是被誉为近代最伟大的股票投机大师,杰西利弗莫尔。”
这是董锵锵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这一年他21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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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 不完美的指标
“所以?”董锵锵抿了一口金贝克,“你现在看哪些指标?”
“首先我会看一只股票的布林线。”端木随手点击了两下电脑里的浏览器,但浏览器打开却显示一片空白,“我忘接网线了,你这有网吗?”端木低头在厨房里找起网线端口来。
“等会儿。”董锵锵把啤酒放到桌上,走出厨房。不一会儿的功夫,他手里攥着一根长网线的水晶端口走了进来,随手掷在桌上。
连上网后,浏览器的页面徐徐展开,大众股票漂亮的k线图和股价呈现在二人面前。
“德国股市这块有个很神奇的地方你肯定想不到,跟亚洲和北美都不同,它们这儿没有我们在国内常见的那种券商机构,所以也没什么免费的炒股看图软件能用。很多免费播报股票信息的平台上的股价都滞后15分钟,所以下单时要在交易价格上留出一些富余。我听说有的平台可以提供实时股价,但费用不低,我还没交钱试过呢。”端木低头从自己的书包里取出一个a4大小的本子,翻开一页后,一张股票的k线图出现在董锵锵的面前。
董锵锵一眼看出本子上的k线图和电脑上的大众股票k线图如出一辙:“这是你画的?”
“k线图上面这条黄线就是布林线,下面这条紫线和中间这条虚线也都是。”端木不等董锵锵问就直接说了出来,他喝着啤酒看着董锵锵,“你看这三条布林线像什么?”
“好像一条通道。”董锵锵歪着头看了一会儿,“你画的k线图一直在布林线里上下活动。”
“没错,布林线就好像一条高速路,k线好像汽车一样在里面飞驰。”
“就靠这三条线就够了?”董锵锵一脸怀疑。
端木大笑:“no,no,no。这只是第一个指标。但你不要小看这三条线,它能让我们看出来股价的活动轨迹。这些线都是我根据公式先一个一个算出来数值,然后才连成的线。你从那些免费的股票信息网站上可找不到这些内容。”
“那下一步呢?”董锵锵以前炒股时从未接触过这种玩意,听端木讲得头头是道,似乎很有趣,不禁也兴致大增。
“接下来的指标可是个重量级人物,”端木神秘一笑,“它叫rsi。”
“那是什么?”董锵锵一头雾水地在餐巾纸上写下了三个字母。
“它的全称是relativestrengthindex,翻译成中文叫相对强弱指数,最早用于美国的期货市场。它的曲线是根据一定时期内,比如7天或14天内一只股票价格上涨的点数和涨跌点数之和的比率画出来的。它是一种非常有用的超买超卖指标,非常适合做短线交易,尤其是对德国这种t+0的股票市场。”
“t+0指的就是当天可以先买后卖同一只股票吧?”董锵锵刚恶补过一堆股票知识,赶紧现学现卖,“可超买超卖指标又是什么?”
“你先看看我画的大众股票以前股价的rsi图,有什么发现?”端木得意地把本子翻到下一页,董锵锵看到一条在0和100%之间不停上下移动的曲线。
“唔,这条线始终在0和1之间变化?”
“根据相对强弱指标的理论,股价的rsi值永远会在0到1之间波动。大多数时候,rsi数值会在30%到70%之间,可你看这里,这里,和这里了吗?”端木边说边用手指向自己标在rsi线上的三个红圈。
“这三个地方的rsi值都在10%以下。”董锵锵很快就找到了三个红圈的共同点。
“那你再看看红圈之后rsi值的变化。”端木提示道。
“第一个红圈后,rsi慢慢……回到30%了?第二个红圈后,rsi回到了70%?第三个红圈后,天啊,这个rsi竟然冲到了90%?”董锵锵觉得匪夷所思。
“根据它的理论,如果rsi值超过80%,那就意味着已经到了超买的行情,也就是说投资者需要小心股价随时会回落。可一旦股价在30%下横盘,甚至持续在10%以下萎靡,就要小心价格会突然出现强烈反弹。”
“可我在国内炒股时,老听见人说什么‘横久必跌’,难道这个rsi不会也这样吗?”董锵锵质疑道。
“人家说的是高位横久必跌,”端木笑着解释道,“还有下半句呢,低位横久必涨。这个高位我理解的就是rsi值一直高于70%甚至80%,低位就是rsi值持续低于10%。”
“所以这是一个能够帮我们迅速判断是否适合立即买入股票的技术指标了吧?”董锵锵看着成竹在胸的端木,笑问道,“而且这是大众前几周的股价,最近14天的曲线图你是不是也已经画好了?”
端木嘿嘿一乐,又翻了一页,果不其然,图早就画好了。
董锵锵一眼就看到大众股价最近的rsi数值在20%附近震荡,不禁心中一凛。他用手指着图,看着端木狂喜道:“现在就是买入时机?”
“任何技术指标都是不完美的,都有一定的欺骗性,”端木突然话锋一转,“rsi也不例外,仅仅看它是不够的。”
“啊?”讲这么热闹原来是个没用的指标?董锵锵一口酒差点喷到本子上。
“rsi数值计算时用的是开盘价和收盘价,如果股票前一日的交易价格有暴涨或暴跌,这个数值就会不稳定。毕竟德国股票是没有涨跌幅的天花板和熔断机制的,一天涨100%到500%都是可能的。”
董锵锵一时无语,他知道德国股票确实没有股价涨跌幅的限制。
“第二点,影响股价变化的因素很多,除了很多正常因素,比如上市公司最近的财务情况,产品的市场风险,政策不确定性等,还会有一些随机的,隐性的,不可量化的因素会影响股价,比如人们的预期。”
“就是你之前说过的投资者对一个公司未来的看法和判断吗?”
“是的。”端木表情严肃,“如果一家上市公司的财务数据很一般,但披露了一些符合人们预期的消息,那这家公司的股价是有可能先上升后下降的。这种时候,股价就会出现滞后性。如果是这种情况,单纯看任何一个技术指标都是片面的。”
“难道这种时候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以董锵锵对端木的了解,他相信端木肯定是有答案的。
“嘿嘿,”端木诡秘一笑,仰头把瓶里的啤酒一饮而尽,“再来一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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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 好消息和坏消息
“用单一指标判断买入或卖出时机肯定是不安全的,”端木接过董锵锵递过来的啤酒,顺手和董锵锵的酒瓶轻碰了一下,“所以我又找了几个类似的超买超卖指标,比如威廉指标,stoch指标等等,一起看。”
“可你刚才也说了,没有完美的指标,每种指标或多或少都会有自己的瑕疵,你还是无法确定最好的买入时机。”
“korrekt,(德语:正确的)”端木赞同道,“所以我现在是把这些超买超标指标,k线图,布林线图,以及公司的财务数据和市场销售情况等外部的和内部因素全部叠放到一起考虑。这样做也许能发现一个合适的买入机会也未可知。”
“那你试了吗?”董锵锵问道。
“我这次就是综合考虑了所有因素后,买了大众3个月的看涨期权,12.2马克一股。”端木的目光坚定而温和,“我的方法肯定还需要不断调整,但我相信我的方向是正确的。”隔了几秒他又补充道,“至少目前我还没在我的投资策略中发现什么太大的缺点,除了一点。”
董锵锵好奇道:“是你的计算量太大吗?”
“不,”端木皱着眉头指着桌上的图表说道,“我是学数学的,这些技术指标的计算公式对我来说易如反掌。只要把公式写清楚,再约定好函数的取值范围,剩下的计算交给电脑就可以了。事实上你看到的这些数字和图表都是用excel完成的。可是目前我每次都要手动输入这些股价。如果只是一只股票,我肯定没问题。可如果要面对dax30指数股以外的其他股票,那我的工作量就太大了。”
“那你没想过找个程序员帮你写个程序吗?”董锵锵顺嘴说道。
“怎么说?”
“你可以打电话问问德国证券交易所,看看他们有没有免费或收费的对外披露股价的端口。如果是免费披露,可能股价不会是实时的,不过这对你来说也无所谓。如果是收费的,你就要考虑支出和回报的比例。如果你能读到dax30或其他德国股票的股价信息,就可以自动把那些数字填充到你的excel表格里,然后自动生成相应的数字和技术曲线。这里面可能涉及到编程,但既然你已经了解了要用到的公式,那我觉得编程应该不会很难,你可以花些钱在汉大计算机系里贴个条找人试试帮你写一个程序。国内早就有这种炒股软件了,德国不知道有没有。”董锵锵顿了顿,“你还可以在程序里设置一些提醒功能,比如当一只股票的14天rsi值跌到10%以下时,这个软件就自动弹出‘提醒购买’的窗口引起你的注意。另外你还可以抓取一些德国金融财经网站的rss,这样你就能第一时间看到你关心的股票的新闻了。我看美国一些期货公司早就这么搞了,他们的信息抓取系统更发达:如果美国哪里又有飓风或者地震或者洪水什么的,相应的农作物期货就会因为歉收而大涨,很多公司就是这么做空或者做多农产品期货的。”
董锵锵一口气说了一大串,端木瞠目结舌地听了半天,缓了几分钟才喃喃问道:“这些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另外如果大学里没人会编你说的这种程序怎么办?”
“这有什么,实在不行你去社会上找个会编程的公司呗。你还可以搭建个网站,这样你用大学图书馆的电脑也可以随时访问和交易了。”
“你说的这个我完全都没想过啊。”端木赶忙拿起笔,迅速在自己的图旁边写下董锵锵的建议,“我明天就去计算机系贴条,找高年级的学生问问。”
董锵锵见端木接受了自己的建议,心里充满一种被人需要和认可的满足感:“我就是随便一说,这个过程可能会很曲折,需要花很多时间和精力。”
“我明白,我觉得你说的是个方向,应该去试试。所以我喜欢跟你聊天,每次聊完都有些不一样的收获。”端木看着董锵锵,忽然试探着问道,“如果真能弄起来一个这样的网站,你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做?”
“你说的是炒股还是网站运营?”董锵锵一时没懂他的意思。
端木豪放地张开手比划了一下,好像抱着一个和他等宽的空气大球一样:“我说的是所有事。”
董锵锵被端木说到这些事时眼里放出的光彩所感染,重重地点了点头,举起酒瓶,痛快地应道:“没问题,大家一起做。干了!”
端木激动地在厨房里走来走去,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在嘀咕什么。
“还有一个,我刚忽然想到的,”董锵锵指着图表说道,“你用综合方法确定股票后,最合适的其实是买部分的股票和部分的欧式期权。当然期权的基础价格不能太高。而买股票就是为了对冲买期权的风险。如果你真的看错了方向,至少不会全赔。”
“目前大部分德国蓝筹股或热门股都有体量惊人的看涨期权或看跌期权。这种带杠杆的金融产品非常具有诱惑力。而欧式期权最迷人的地方除了杠杆以外,最性感的在于你可以从涨跌的双边关系中获利。较之只能靠单边上涨而获利的股票,你其实有了更多的选择。而在购买期权后的任何时候,你的最大损失只是购买期权的费用,但对应的风险带来的是高于购买股票价格上升带来的收益。而且你知道吗,大众股票目前的各种金融衍生品近5000种,你能想象吗?”
“5……5000种?”董锵锵感到震惊。
“老话说得好,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我建议你也买两股期权好好品尝品尝。”
董锵锵让他说得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刻就下单。
“今天就到这儿吧,我喝多了,”端木站起身,摆摆手,晃着朝屋外走去,“回了。”
当他站在楼梯口时,忽然表情严肃地望着董锵锵:“我一直觉得,股票交易里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最好时机。”
星期六早上不到七点,董锵锵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他先是按照论坛里德国职业捕猎人教的方法尝试着打了几个钢丝结,试了试,果然如德国人所说:一旦套上后,越挣扎就越紧。
就在他热火朝天地忙碌时,突然接到汉斯的电话,电话里汉斯告诉他一个坏消息:由于昨天申请的太晚,汉斯的摆摊申请也没有被市政局批准。董锵锵客气地感谢了一番,又拜托汉斯帮他问问身边有没有人懂软件编程的,汉斯答应帮他问问。
打完电话,董锵锵看到阳光透过窗棱照进屋子,屋里一下变得亮堂了起来。
已经六月了。他在心里大声说道。
(本章特别鸣谢:赵氏宗亲、鲨狼、兰陵校校生的推荐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