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八十六章
“这东西可以敲的?”汲浪也伸手在临近的一张鬼脸上弹了一下,那鬼脸一声哀嚎迅速的向石壁深处隐去、似乎对他十分的惧怕,缩入之后壁面上只留下个隐约的线条,像是古代遗迹上的岩画被风蚀之后残留的痕迹。
这些魑魅魍魉的道行也不低、遇到危险还能自动隐身逃跑,看着就很神奇。
“嗬,这么神奇?”玫瑰王看着挺好玩也想试着敲一下,兰天行挡开她的手提醒道、“姐姐你不行,别动手、会惹麻烦的!”。
玫瑰王的手停在半空中有些不高兴了,不满的问道、“我怎么不行?它们还能吃了我,兰大少爷你瞧不起我?”。
“哦?不是…”兰天行似乎想解释,想了想之后突然收手向后退了一步、“姐姐如果不怕惹麻烦,也可以试试…”。
“我…”玫瑰王抬了抬手犹豫着还真没敢向下敲,转头看着兰天行问道、“如果我敲了会怎么样?”。
“试试…”兰天行答道、“我也不知道,不过姐姐你试过之后就知道了!”。
玫瑰王露出个很奇怪的表情看着他、“你什么都不知道还敢让我敲?万一…万一有危险呢,那岂不是…岂不是…哦,敲就敲呗、有你在我怕什么,大不了一起死呗!”。
玫瑰王纤指一挥就在面前那五六个兽头上依次敲了一遍,不过力道不是很大、兽头上只发出了几声有节奏的响声,像是在弹奏乐曲一样。
响声过后溶洞里又恢复了之前的空旷寂静、兽头还是毫无变化的长在洞壁上,也不知道是她出手太轻还是功力不够、即没发出悲鸣,更没有被弹得隐遁逃走。
脚下的流水依旧无声无息的向前流淌,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
“诶…”汲浪回头看着兰天行,他是没懂少爷的意思。折腾了这么大半天的什么用都没有,前面还是那片看不到任何光明和出路的洞壁。
“看来,我们都不行!”兰天行转头看着项光、“项师兄,你来试试?”。
他们这支队伍四个人之中项光是最弱的那个,兰天行之所以带着他是因为项光特殊的职业技能。兰天行需要有个懂行的人帮他收集线索、定位找墓,但是在这个玄之又玄的环境里项光的特长一直都没能得到有效的发挥。
“我?是!”项光明知自己肯定是不行的也没敢提出疑义,那三位爷都无计可施了、把这么艰巨的任何交给他,他能完成吗?
但是少爷吩咐了他也得听令行事,项光刚想抬手也学着汲浪的动作在兽头上敲击、兰天行突然吩咐道、“脱衣服!”。
“啊?”项光有些懵,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也没敢动。
“少爷,你…让项师兄脱…衣服?”汲浪也没懂,跟着问道、“为什么?”。兰天行没回答,只是又低头看着脚下的流水问道、“这个算不算是‘卧山临水’,真正的墓会不会被围在其中?”。
“按照正常的格局来说,很有可能。但是这里…属下不敢保证!”项光答道,犹豫了片刻只好卸了装备开始脱上衣。
不过少爷没说脱到什么程度算是标准,再说这溶洞里的气温很低、如果穿的太少可能会被冻感冒,所以项光脱完补衫就停住了。
“少爷,还脱吗?”项光停在那儿没敢出声,汲浪很心虚的帮忙问道。
是因为这片谷地里都是些守了千年寂寞的女人,让项光脱衣服把她们勾引过来?那么他也是个很标准的男人,如果项光能力有限、是不是他也得替补上去,必要时也得牺牲自己的色相啊?
“行了,熄光!”兰天行接着又吩咐道、“眼睛看到的不一定都是真的,也不要相信。只要注意安全,别掉队就行了…”。
这样就可以啦?项光暗自松了口气。
玫瑰王从熄光之后就一直盯着项光的后背在看,汲浪看到她的眼神奇怪也随之望过来。
借着兽头鬼脸上燃起的微弱光芒,能看到项光裸露的脊背上有很多金色的符文、符文一直从后背画到了后颈上,再向上就有隐隐的烛光闪动着。
那根烛火在昏暗的溶洞中越点越亮,好像就插在项光的头顶、从侧面看过去项光似乎已不再是个人,而更像是一根燃得正旺的蜡烛。
顺着水流的方向看过去,洞壁上的那些鬼脸还在不停的扭动变化着、但是在烛光的映照下,被遮住的阴影里恍惚的显露出一个像是‘门’的入口。
汲浪惊诧回头看着兰天行、“少爷,这项师兄…何许人也?”。
“师兄,可以了、穿好衣服别着凉了。汲三爷看路,都跟在我后面别掉队…”兰天行没回答而是又叮嘱了一句,示意他往前看。项光已经是个年过半百的糟老头了,就算脱光了也没什么好看的。
项光还是很懵懂的听令行事,穿好衣服背着装备重新归队、不过看着汲浪欲言又止的想问,因为他始终没明白刚刚自己都干了些什么、为这个团队做了什么特殊的贡献,但是看兰天行脸上的表情也能知道他的行动还是很有实际意义的。
兰天行一直走到那个入口处站在那道门前,门看起来很窄只能容一个人通过、但确确实实真的是扇很正规的门,只是颜色和洞壁极其相似如果没有项光那根特殊材质的烛光照明根本难以发现。
天行手抚门扉又轻敲了两下,里面没有回音传来、整个溶洞中除了他们之外还是没有任何的声响,沉寂得让人心颤。
如果在这样的地方敲门、门突然被打开里面出来个美若天仙的妙龄女子,看上去似乎也挺恐怖的。
“我回来了,你…却走了!”兰天行手搭在门环上低叹了一声、“这样也好,毕竟我们今生注定是要错失的…”。
虚空中似乎有隐约的叹息声传来、声音极轻也极短,门扉之上、一个长发白裙的背影娉婷袅娜的一直向前走去,似乎已穿过眼前的屏障走进了黑暗里。
“夫人?夫人,天行他来找你了…”玫瑰王就站在兰天行身后,看到那个背影时惊了一下就想跟着冲过去。
兰天行抓住玫瑰王的肩头又把她挡在了身后,提醒道、“那是幻象不是她,都跟在我后面、无论看到或听到什么都不要管也别停下,否则只能留在这里陪葬了!”。
“可是刚刚那个人,分明就是…就是…”玫瑰王的身子猛颤了几下就有些站不稳了,等汲浪扶住她时玫瑰王靠在他肩上就不动了。
“晕了!少爷,不如让项师兄和玫姐留下等着,你陪你进去?”汲浪探了一下玫瑰王的气息、气息有些微弱,虽然还不至于送命、可能一时半会儿还醒不过来。
“留下也好,这里没有她要的东西、进去了也是白走一趟,休息一会儿对她也是好事儿…”兰天行划破中指在玫瑰王脸上画了几笔,昏暗的光线中能看到他画出的线条上泛着银雪色的冷光。
“少爷,你的血…”项光惊异的抬头看着兰天行、天行示意他别多问,只叮嘱了一句、“照顾好玫姐,一个小时之内我们会回来的!”。
“是!少爷放心…”项光知道凭自己的实力跟着也是添乱、更会拖慢他们的速度,还不如留下恢复体力等出去的时候才能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兰天行用划破手指的那只手在门扉上推了一下,泛着银色冷光的血染在那扇门上、门扉并没有向里滑动被推开,而是虚虚实实的晃动了几下就凭空消失了。
二百八十七章
门后的世界比溶洞中要清晰亮丽很多,即不阴森也不昏暗、隔着飘荡的雾气也能看到里面那块古香古色的高大石碑:大将军云。
“真的在这里!”汲浪刚探身想进去,那蓝色的雾气微一晃动、漫天光影掠过,汲浪还未站稳就被绷飞了出来。这里有结界,看来是主人临行前为了防止意外发生而留下的防盗措施。
汲浪的身形在半空中顺势向前翻了半圈儿,延缓了下落的重力、落地时虽然姿势有些狼狈,倒也是有惊无险。这么近的距离还能反应这么神速,项光不由得暗自赞叹了一句。
“没受伤吧?进!”兰天行很简短的说了一句,屈指向虚空中弹出几滴血珠、那晃动的光影瞬间被崩散,天行抓住汲浪的手腕拨开萦绕在入口处的蓝色雾气把他带了进去。
石碑很清楚而真实的矗立在面前,碑上的字迹和背面的图案铭文都清晰可见、并没有因为千年光阴的流逝而造成半点的损毁,看来是被此处的主人很精心的收藏了。
汲浪轻轻推了一下、“这碑是真的!但是…怎么会在这里?是被人为移过来的,那么外面墓室里失踪的棺木也应该在这里吧?”。
想把那个云大将军葬进一个地形如此复杂诡异的地方,普通人是根本无法做到的、就算千年前的了然是位得到高僧也只能把他藏在谷地里,但是把棺木和墓碑迁移到此处的又是什么人呢?
“嗯,是她!”兰天行低叹了一声、“她知道,终有一天我会回来的…”。
“她?哪个她啊?”少爷身边一直被那些看见的和看不见的女人包围着,太多个‘她’真的分不清究竟是哪一个。
这是个很私密的感情纠葛问题、几句话肯定是解释不清楚的,虽然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好、无话不谈,这时候也不适合解答这个问题。所以,兰天行侧头看了他一眼没回答。
“哦…”汲浪也觉得不该多问,笑了笑就想绕过墓碑进去找东西。按照常理推断、既然墓碑和棺木都被移过来的,后面肯定会有个墓室用来盛放墓主人的棺椁吧?
汲浪绕过去刚走了两步又停下了,墓碑后面只有片泛着幽蓝光晕的石壁、石壁很光滑像面铜镜似的光可鉴人,上面也没有任何装饰物。
外面溶洞的洞壁不但很粗糙而且附着很多兽头鬼脸,看着就很狰狞恐怖、而一门之隔的此处就像是另外一个世界,淡淡的忧伤之中散着一种很温馨的气息。
“应该…还会有扇门吧?”汲浪抬手就在那片镜子上试着推了一下、他不能让兰天行一直挡在自己面前亲自趟雷,否则他跟着进来岂不是毫无用处?
镜面一阵晃动如水波纹似的微微起伏着,不过晃动之后镜子还是镜子、没有如他所愿的出现一道门或给出个入口,但汲浪被照进镜子里的那个影像却很明显的变了。
黑袍战甲、金冠束发、丝攒花穗、眉如墨画,不仅是个很复古的形象而且容颜相貌也俊朗了很多。
“哦?”汲浪不由有了几分兴趣,看来这面墙壁还是自带美颜的高科技啊、居然还有‘魔镜’的效果,看来这里神奇玄妙的地方还挺多。
汲浪又在镜面上轻推了一下,不是因为好奇想多玩一会儿、而是他发现镜子里的那个影像似乎不是和他同步存在的,而是隐在对面的墓碑上。
镜面被推动还是恍如涟漪般的向四下散开,镜中的那个影像也更加清晰了。剑眉朗目很有英气,眼角眉梢中带着几分深沉的淡然、仿佛高高在上的王者般让人难以攀附,虽然装束有些变化看身材相貌也还是他。
但是那个镜中的‘他’,是个仰头向天、负手而立的姿态,似乎是在观望和思考什么、又好像是刻意的在等待什么,完全不是他此时此刻那个拍击的动作。
“这人…不是我?”汲浪急速转回身一掌拍在墓碑上,敢在他面前故弄玄虚的耍弄阴谋诡计想扰乱他的心神、像他这样定力超高的性格几乎不可能,因为他根本不会给别人那种机会。
‘嚓’的一声轻响、汲浪慌忙收手后退,虽然没叫出声来但脸上的那个表情也说明是不小心着了道被暗算了。
“什么鬼啊,机关居然藏在这里?”能让大名鼎鼎的汲三爷这样吃亏的时候,还真是不多见。
兰天行一直就站在他身后看着,好像是事不关己看热闹的意思、即不提醒也不阻止,眼看着汲浪中机关吃了亏也没做任何的关心和关爱的表示。
汲浪疼得一甩手腕鲜血就顺着指尖向下滴,看似很平滑的墓碑上镶满了细小的尖刺、刚刚因为光线昏暗和角度颜色的变化被遮挡住看不到,如果不是汲浪一掌拍上去染了血根本看不出任何的差别。
“少爷…”汲浪只好又退回到兰天行身边,看来这里的玄机他真的不懂。
“疼吗?”兰天行勾着嘴角问了一句,还是没有任何的关心他的意思。
汲浪有些懵,但也答了一句、“还好…”。
“接着拍!”兰天行示意他继续拍击那座墓碑,而且提示道、“左上三寸的位置,右下五寸的位置,再向下向左两寸…”。
“哦?还要拍?”汲浪看着自己右手掌心被刺破的伤口,虽然很是不解其意、但少爷有吩咐他也不能不听令行事,即使丢命他也得去做更何况只是流点血而已。
汲浪按照兰天行提示的顺序和位置、一路在墓碑上拍拍打打的,被血迹浸染的地方似乎画出了个很特殊的图案。而墓碑上的那个人像似乎被他的拍击声惊扰到、居然改了姿势转过头一直看着他,嘴角闪过一丝很熟悉的笑意。
“停!可以了…”兰天行向后退了几步靠在了那片光可鉴人的石壁上,然后说了句、“在这等我,你们不许吵架好好聊…”。
“我们?”玫瑰王和项光都被隔在门外,这时候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少爷是想让他自己跟自己聊天,还是看他受了伤让他多说几句话逗自己开心呢?
“主上放心!只要他不跟我吵,我保证和他好好聊…”有人带着笑意说了一句,而且伸手就搭住了汲浪的肩催促道、“磨蹭什么呢?我都在这里睡了一千年了,你快点把寅木符收了放我出去啊…”。
“嗯?”汲浪听着就是一惊,反手在搭住他肩头的那只手腕上一扳就想把他给摔出去,但是他的手直接穿过那只手臂就抓空了。
汲浪跟着身形一转、五指一收又抓向了他的肩头,不管是个什么东西先抓出来再说。
“身手不错、反应也够快,倒是没被那些凡尘俗事给负累了!”那只搭在他肩上的手还是动也未动,如影随形的跟着他。
汲浪微一停、急速的向后一翻身退出去三米左右的距离,差不多快退到门口了。
“哎!你别走啊,主上吩咐过让我们好好聊的…”墓碑上的那个人像的一只手臂从血染的图案中伸出来,向汲浪招手道、“既然封印破了,赶紧拿回你的‘寅木符’、顺便把我带出去吧…”。
“我的‘寅木符’,在哪儿?”汲浪站在门口问道、“你又是什么东西?我干嘛要把你带出来?”。
人像被问得很无语,想了一会儿才答道、“其实…我和你一样,都不是东西!”。
听起来好像在骂人,汲浪很不客气的怼了回去、“我是个人,你呢?”。
“我不是个人!”人像一本正经的答道、“我是你的原神,青龙逐逢!”。
二百八十八章
项光扶着玫瑰王找了个相对宽敞些的位置坐下,一个小时的时间也不是很长,看看风景想想心事也就过去了。
石花中那微弱的亮光幽幽暗暗的晃动着,靠近水流的位置在那微光的反射下渐渐也有了几分摇曳的光亮。在这么暗黑的环境里又不能打光,突然出现的那缕亮色就会很自然的把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水流一直向前流淌着,寂静无声的水面好像一片流动的镜面、而且一直在变幻着不同的图画,项光随着那亮光望过去就看到了一座依山傍水的小村子。
村子里的景致看着很熟悉,顺着青石铺砌的街巷一直向前走、靠近山坡的位置有栋很普通的两层小楼,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正在院子里踢毽子。
烟囱里有炊烟袅袅升起,隔着窗子能看到厨房中有人在做晚饭、香味从窗口随风飘出来,是久别的那种家的味道。
一个十岁的男孩子从他背后扑上来吊在他身上,项光猝不及防的没站稳向前一俯身、那个男孩又顺势滑到了他怀里双臂还是吊在他身上,看他灵巧的动作和敏捷的反应、这孩子不但功底很好,应变能力也很强。
“好小子,可以啊!”项光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很满意的笑了。
秀茹已经做好了晚饭,牵着秀儿的手就站在廊檐下看着他们父子俩、秀美的脸颊上带着很温婉贤淑的笑容,“还闹,吃饭了…”。
“天之苍苍,其正色邪?其远而无所至极邪?其视下也,亦若是则已矣。且夫水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舟也无力。覆杯水于坳堂之上,则芥为之舟;置杯焉则胶,水浅而舟大也…”。
“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
玫瑰王指尖捏着绣花针、手中缠着绣花线,媚眼却偷偷的看着在窗前读书的那个人。
兰天行是张师兄教出来的最得意的弟子,但是这个弟子并没有像他一样喜欢婉约派的宋词、而是喜欢读《庄子》,他喜欢‘逍遥游’中那没有任何拘束、悠然自得地畅游天地的思想境界,虽然有些唯心和虚幻却也不失为一种心境淡泊的浪漫。
玫瑰王抬头看过去、隔着书房中的那棵玫瑰花树只能看到他半个被遮挡的侧影,一起风风雨雨、同生共死的走过了这么多年,她唯一活着的理由就是他。
她今生所有的情感和期许也都给了他,明知道这些都是有去无回的一厢情愿、她还是义无反顾的让自己陷了进去,而她至始至终得到的都是那一句:‘姐姐,你是我的生死兄弟!’。
兰天行的感情专一执着、对爱妻尘梦忠贞痴情,从不涉及他们夫妻之外的情感。这原本是个非常难得的优点、值得推崇,但是对于玫瑰王而言就是她这一生世的悲哀了。
“天行…只要你们过得好,我也别无所求了…”玫瑰王又低头继续穿针引线、但是针尖一偏她的手指就被刺破,一滴鲜红的血珠顺着指尖涌出她手中的那块绫子就被染了一小片血污。
“唉…”玫瑰王一声幽幽的低叹,不由悲从中来。
她从降生在这个尘世间从未有过被父母亲人关爱的时候,这么多年了她一直都是独自忍受着内心的煎熬苦撑着、直到十年前偶遇兰天行,她那颗倍受孤独无助的心才找到了可以放置的地方。
可是兰天行可以把她视为知己、生死兄弟、却不能给她心中想要的那份爱慕之情,所以她还是凄凉而寂寞的。
“疼吗?”有人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的吮着她指尖的伤口。
“天行?”玫瑰王身子一抖,手里的东西都滑落到了地上。
“对不起,这些年是我忽略你了…”兰天行揽住她的肩抱紧了她、“以后,再也不会了…”。
墓碑上那个被拍击出来的图案突然从平面上躬身而起、顺着滴血的方向飞速的盘旋了几下,血光落尽时汲浪的掌心中就多了一枚状如九爪飞龙的小东西。
金光闪耀的外形看着虽然十分的华贵、却难掩它自身散出的凌厉锋芒,这是刚刚那个人像说的‘寅木符’吗?
“被封了一千年,也该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墓碑中的那个人像似乎毫无重量的向前一飘身也落到了汲浪的掌心上,之后对着他很挑衅的一笑、“别跟我吵啊,我嫌烦!”。
“诶,你…”汲浪一甩手腕就想把那个人像给掀出去,人像却在他的掌心中一缩身就融进了那个游动的‘寅木符’之中。
好像有人在抚琴,古香古韵的古琴声从虚空中隐隐传来、似乎来自遥远的天际之外,能依稀听闻到却又遥不可及。
琴声一直在响,低婉悠扬的乐音如轻风般的萦绕在耳畔。好似枝横临水、犹如落花照影,斜月行云般的幽远深遂。
汲浪随着那琴声转过身、就看到墓碑对面的那面光可鉴人的壁面上,一个素衣长袍的人正在抚弄琴弦。乐韵从他的指尖缓缓流淌出来,又如淙淙溪水般的绵延不绝。
“少爷?少爷…”此地凶险,找到东西赶紧撤出来才是正道、怎么兰家大少爷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抚琴弄曲,这是想留下做逍遥神仙的节奏吗?
汲浪在壁面上拍了几下,上面的影像忽明忽暗的也随之晃动着、但是晃了几下之后就像突然断电了似的,壁面一暗原本显现的影像也消失了。
“少爷!少爷…”汲浪在壁面上狠拍了两下就想撞进去,可能是他情急之下出手的力道太大、壁面一阵碎石横飞就被拍出了一道巴掌宽的裂痕,看来无论在什么样的环境下用武力说话还是很占优势的。
汲浪拍出两掌之后整个溶洞就有些轻微的震动感了,自家少爷还在里面生死未卜、他当然得冲进去救主,否则就真的成了个跟着看风景的废材了。
“等!等一下…”有人抓着他的手腕阻止他再拍,而且提醒道、“再拍溶洞就塌了!”。
“滚!”汲浪一甩手腕就想推开那只手、“少管闲事,滚…”。
那只手不仅没被甩脱,抓着他的手腕向后一带就把汲浪又给拽回到门口、汲浪的身手非常之高绝几乎可以和兰天行比肩,他已经很多年都没这样任人拉扯过了。
壁面上被他拍击出的那道裂痕就在他们这拉拉扯扯之间,又如水波纹似的荡漾了几下便波澜不惊的粘在一起。等汲浪甩开那只手冲回来时,那面墙壁又平平整整的光可鉴人了。
“少爷!少爷…”汲浪抬手还想接着拍,他身后的那个人像又提醒道、“别拍了,拍碎了你也进不去。这座墓是蓝狐的狐心所化,除了主上之外、根本不可能有人走进去的,别白费力气了!”。
汲浪回头看着他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被封印在这块石碑里快一千年了,每天都看着她的心为谁而动…”人像答道、“蓝狐为了留存住他的神识记忆,保护他的亡魂不受谷地中魑魅精怪的侵扰、免去六道轮回之痛苦,她只能把他藏在自己的狐心之中…”。
“你说,这是…她的心?”汲浪不自觉的在壁面上轻触了一下又急忙收手,难怪此处的感觉与门外的溶洞里完全不一样。
“没错!”人像答道、“这就是蓝狐之所以无心的原因,主上是唯一能走进她心里的那个人。所以嘛,我们只能在这里等…”。
二百八十九章
“我们?主上?”说的他们好像是一家人似的,汲浪退开一步看着那个人像又问、“你,究竟是谁?”。
人像贴在汲浪的脸上离他很近,看了两眼之后很无奈的叹了一声、“刚刚告诉过你了,我是你的原神!就是说,我和你原本是一体的、也可以说我就是你,现在听懂了吗?”。
“没懂!”汲浪反驳道、“说的再详细些…”。
“行天战神座下的首座护卫,青龙逐逢就是我、也是你,而我们的主上嘛…”人像又解释道、“就是刚刚进去的那位天行大少爷,怎么样?这回说的够清楚了吧?”。
“主上?行天…战神?”汲浪感觉到有人在他的肩上拍了一下,虽然力道不是很重他也瞬间就从沉睡中被惊醒了、皎洁如水的月光下,兰天行就站在他面前。
“少爷你回来了?哦…是…主上?”汲浪有些懵懂的抬头看着兰天行,似乎还沉浸在刚刚梦中的情节里。
兰天行笑着点点头、“逐逢,你也回来了?”。
“哦…嗯?刚刚…我是在做梦?可是他…那个也是梦里的人?”汲浪赶快站起身四下找了找,项光和玫瑰王都陷在花瓣堆里没有动作,也不知道是受伤昏迷还是像他一样的睡着了。
落花在水塘底部铺了厚厚的一层花垫、浓郁的甜香味很温馨醉人,在这样一个唯美的氛围里睡去、即使做梦也应该是个甜蜜浪漫的美梦吧?
没有墓碑也没看到墓室、更没有个和他很相像的人站在他身后,他们只是被困在这个小小的水塘里做了个很神奇的梦。
“叫醒他们,我们该回去了!”兰天行在花树旁的洞壁上轻拍了几下,那道原本就很窄小的入口就无声无息的合拢了。
微风扬起的落花还在漫天飘飞着、虽然是在夜里却并不阴暗,落雨之后的天气很晴朗、一轮满月挂在天空中,月光洒落在树梢枝头、映着凌空飞舞着的白蝶,比之前看到的雪蝶奇景更加唯美。
让人不自觉的沉醉于其中,忘了那个喧嚣的尘世、忘了来时路,也忘了自己的存在。
“天行,你真的不嫌弃我是个…”玫瑰王一句话还没问完,汲浪的手刚搭上她的肩就被握住了、“天行,我们真的可以…”。
“玫姐,是我!”汲浪甩了一下手腕提醒道、“你要不要看清楚些再表白啊?”。
玫瑰王被他说话的声音猛惊了一下,睁开眼睛就松了手、“怎么是你?天行呢,他拿到东西了吗?”。
汲浪摇摇头,他不知道也不敢乱说。不过看兰天行脸上的表情似乎是如愿以偿了,尽管以兰家大少爷的性格、很难从他的言谈举止中做出判断,也只是凭感觉去猜的。
兰天行一直仰头望向天空中的那轮圆月,银色的光影流转在他的周身间、风吹落花纷纷扬扬的飘坠而下,他仿佛就是那株临风之玉树、龙章凤姿,澹荡晴晖。
玫瑰王幽幽一声长叹,一个如此之完美的男人、今生是注定要和她擦肩而过了,她的心一直都是隐隐的疼。她宁愿一直留在刚刚的梦境里、不再醒来,但是她也很清楚、如果真的眷恋留连在梦里,她也只能留下陪葬了。
“天行…”玫瑰王很想抱住他偎进他怀中、重温一下刚刚梦中的那个情景,可是她的手伸出之后只能轻轻的搭了一下他的肩、“东西…拿到了吗?”。
“拿到了!”兰天行微然一笑,右手五指张开、他的掌心里托着一颗透明的珠子,无色无晕、映在皎洁的月光里,像颗凝结的泪滴。
不散亦不灭!
“这个…是传说中的玄龙泪?”玫瑰王欣喜的刚问了一句,项光正与妻儿在一起吃团圆饭、突然被拍醒不由惊叫了一声,‘啊…’。
兰天行以为他伤了,不由也转头看过去,很关心的问道、“项师兄,好些了吗?”。
项光刚刚惊醒思维还有些迟钝,但是答了一句、“没事,还好…还好…”。
玫瑰王就在兰天行转头的那一瞬间猛然惊叫前、“天行,珠子…”。兰天行一惊再回头,他的掌心中就空了。
月光中,有水珠顺着他的指缝慢慢滴落、滑入地面的刹那间,清透的光线中好似有五色琉璃的光晕一闪而过。
兰天行慌忙想收手攥住那滴水珠,但是他的手中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风吹落花依旧漫天飞散着、飘洒在如水的夜色里,还是那样美轮美奂的唯美至极。
玫瑰王的身子在风中不堪承受的抖了几下、“天行,你…没事吧?”。
兰天行一直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空空如也。他知道珠子已经没了,无论是化掉了还是被风吹散了、原因根本不重要,他只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林中一声极轻的哀叹声传来,带着几分悲凄、几分忧伤、几分孤寂,还有几分祈求。好像被压抑了许久的愁绪难以舒展,全都隐藏在这一声叹息之中了。
“谁?”汲浪人随声至,向前一飘身、掌心中划出一道金色的锁链就缠向了那个哀叹的影子,非常时期、他不会容忍有人躲在暗处装神弄鬼的故弄玄虚。
“啊…放开我…”影子毫无反抗之力的被缠住拖到了兰天行面前,是个很年轻貌美的女孩子。看她的容颜身材也颇为熟悉,如芳?
“如芳?”玫瑰王冲过去五指一收就扼住了那女孩儿的粉颈,怒道、“你居然躲在这里,又想耍什么阴谋诡计?”。
女孩儿柔弱的身子一直在颤抖着,似乎受了惊吓无力反抗、惊恐的眼神一直看着兰天行,好像和他相识知道他能救她。
“玫姐放开,她不是如芳…”兰天行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看上去柔和正常了一些。
无论刚刚的意外是人为的失误还是有人故意为之的,他都得用最快的速度接受这个事实、之后才能尽力的补救过失,另谋出路。
汲浪抖腕收了锁链,之后站在兰天行身后也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那条锁链不仅金光灿灿的看着很值钱、横扫出去时也是锋芒毕露势不可挡,他怎么突然之间会有这么个不可思议的特异功能?
所以他有理由怀疑,自己可能还是在做梦。
玫瑰王松开手,那女孩儿就像站不稳似的晃了两下就要摔倒。可能是她以为兰天行肯定会伸手扶她、有意的往他站立的方向靠过来,谁知毫无怜香惜玉之心的兰家大少爷、快速的向后退了两步和她拉开了一段距离,她就直接摔在了他的脚下。
除了爱妻梦儿之外,他不会与任何女人有不清不楚的接触。对于这种有意为之的行为,他会觉得更加厌恶。
女孩儿摔在他脚下似乎很委屈,抬头看他时脸上就挂满了泪珠、“将军既然还记得我,也应该知道我的雪蝶花雨是为谁而开的…”。
‘雪蝶花雨’!如此犹如奇幻般美丽的景致,想实景展现是需要耗损施法者大半的神魂精髓的。
这样即委婉又很幽怨的表达方式意思却很清楚,又是一个想纠缠他的花痴。
“花如雨?你是‘梨花之魂’!”兰天行淡淡的问了一句、“如今这片谷地之中,是不是还应该有个‘谷地之魂’?之前给我引路的应该不是你,是不是她?”。
“哦…将军…”花如雨抬头看他的眼神中很柔弱、是需要被怜惜疼爱的那种娇弱低柔的美态,欲言又止的表情里还带着几分想寻求庇护的祈求。
“哦?不能说吗?”玫瑰王抬手就把地上的花如雨给拎了起来,既然兰大少爷没吩咐她也用不着怜香惜玉。
花如雨一声娇呼,可怜兮兮的望向兰天行哀求道、“将军救我,我…不知道…”。
“刚刚这里除了你之外,还有谁来过?”兰天行接着问道。
“没…没…我没看到…”花如雨惊恐的眼神不时的向四周张望,很明显的是说周围还有别人、她是迫于恐惧而不敢说出来,如果兰天行愿意保护她的安全她才能如实相告。
汲浪一直站在兰天行身侧,手中的锁链突然平行向后一扫、卷起的落花如雪浪冲天而起,纷乱的花瓣中隐着的金色锋芒随之劈出、雪色的残瓣上一缕琉璃的微光瞬间被打散,溅出点点殷红的血滴。
二百九十章
血滴飘在半空中凝成了一个虚幻的女子的影像、她的右手屈臂举于胸前做了个无畏印的动作,轻启朱唇笑道、“云大将军,我们之间的渊源太深了、你知道是不可能摆脱我的,后会有期!”。
汲浪身形一转跟着就想冲出,兰天行低喝了一声、“别追了,没用的…”。
“没用?”汲浪站住回头问道、“少爷,就这么让她跑了?”。
兰天行摇摇头、“只是个幻影,追上也没有意义。去看看项师兄怎样了,我们尽早出谷…”。
“出谷?将军要走了?”花如雨一扫脸上的幽怨惊恐之色,拦在兰天行面前问道、“既然来了,不如留下喝杯淡酒、将军想知道什么,如雨都会如实相告的!”。
兰天行淡淡的瞄了她一眼、抬头看着圆月的位置辨了一下方向,向玫瑰王示意道、“你们不认路,都跟在我身后!”。
玫瑰王又在花如雨身上扫了两眼,很给面子的问道、“喝酒就不必了,如实相告就行了!”。
“将军…”花如柔弱的媚眼又望向兰天行、“我想…我能单独和将军说几句话吗?”。
兰天行右手五指紧攥了一下,尽管手心里已经空了、他还是保留着那个动作,他曾经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里、倾尽心力费尽周折的才找到这片谷地,也拿到了他想找的东西。
但是现如今呢?
如果一直没找到他还可以骗自己说、终有一天在某个时候会找到的,如今的现实却是他已经找到了、却在走出狐心的那一瞬间又失去了,是因为注定不可得吗?
是蓝狐想留住他还是眼前这个花魂对他的不舍?他拿到的那颗泪滴是随风消散了还是遗失了?
“好,你想说什么?”兰天行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淡淡薄薄的。
“我虽是这片谷地里的梨花魂,但是…”花如雨脸上又现出一片楚楚可怜的媚态、“将军也知道,蓝狐把自己的狐心化成墓室来盛殓将军、她把你放在她的心里不容任何人染指,而我们…我们虽然也在这片谷地中苦守了千年,却只能…”。
蓝狐的狐心化作的墓室就藏在这只人脸中的眼眸里,她们是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让她们心仪的男人留在别人的心里。
“既然你就是梨花魂、这片谷地中可以无处不在的,把他抢过来不就可以了吗?”玫瑰王很挑衅的问道、“是不是法力太低微,道行不够啊?”。
花如雨微低着头还是那个很柔弱的表情答道、“如芳是这片谷地中的精魂,真正可以无处不在的是她!蓝狐说这里太幽暗寂寞了、就把我捉回来作为点缀这里的装饰品,蓝狐离开之后、因为我的道行太浅薄一直都被那个如芳压制着,如今这片谷地就是如芳的天下,我这个花魂也只能在每个月圆之夜才能出现…”。
如此美丽柔弱的女孩儿是需要有人保护和照顾的、这时候也是期盼着有人站出来仗义相助,所以花如雨那满含痴怨的眼神一直看着兰天行、“将军可愿意帮我?”。
兰天行好像没听懂她言辞中的暗示,还是淡淡的问道、“你的意思是说…蓝狐离开谷地很久了,所有的事都是如芳做的?”。
“嗯!”花如雨很肯定的答道、“蓝狐离开之前曾经带回来个与她一模一样的女子,说是因为只有她的泪水能为将军洗尘脱罪。之后蓝狐以血化咒破了封印送将军入世轮回,再后来…蓝狐应该已经灰飞烟灭了!”。
“你说她…灰飞烟灭了?”兰天行的眉头微一皱、“那个‘蓝魅雾影’阵,又是谁设下的?谷地之中,谁还有那个能力设阵?”。
花如雨媚眼一转再一次欲言又止,这次不是怕被威胁、而是想赚些筹码谈条件了,她认为时机已经到了。
兰天行见她不回答也没接着追问,答案一直就在他心里、他只是想为自己的推测求证,如今的事实已经证明了这一点也无需多问了。
那个与蓝狐一模一样的女子就是尘梦、是他的爱妻,她以凡人之身进入谷地为他洗尘脱罪、那么她所要承受的已经远远不止是痛苦寂寞和煎熬了,她是毁了自身只为成就他!
“梦儿,我的梦儿…”兰天行仰头望月一声长叹,到了这时候他终于是完全明白了、尘梦之所以会沉睡不是因为她的记忆被盗或是魂魄被封印或压制、而是她用自身的神识灵髓换取了他这一生一世的平安富贵,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她给他的。
这个还不满二十岁的小女子、为他做完这些之后就默默的消失了,如果不是他的执着和痴情让他坚持走到这一步、不畏艰难险阻费尽周折的站在了这里,他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个真相。
“如果我说,如今将军身边的夫人并非千年前的蓝狐、你为她做的这些…还值得吗?”花如雨似乎在很善意的提醒他被骗了。
被身边最爱的人欺骗、以兰家大少爷的身份地位和人品性格,在知道被骗后肯定会及时的纠正自己的错误、把骗他的那个女人赶出家门,永不相见。
他想找的蓝狐已经灰飞烟灭、刚刚在暗中窥视的如芳也被汲浪打伤仓皇逃遁了,那么在这片谷地之中还能带给他那些浪漫而温馨的回忆的人、就只有她这个花魂了,这是谁都不能改变的事实。
花如雨听到兰天行的低叹声,目光一闪很善解人意的劝道、“蓝狐虽然不在了,但是她的狐心还留在谷地里、将军可愿意留下稍做祭奠,以示怜惜?”。
蓝狐宁愿灰飞烟灭也要以血化咒送他入轮回让他再世为人,这份对他的情和爱感天动地、他只是留下稍做祭奠也在情里之中,这个花魂看起来不但善解人意还非常之贴心。
“祭奠?既然她已离开,做那些还有意义吗?或许千年前的云可以留在她的心里,但这一世、我是兰天行,我有自己的爱人!”兰天行淡淡说道、“我在她的梦里,只要她的梦不醒,我就一直在…”。
“如果她梦醒了呢?”花如雨急着追问道、“你知道她骗了你,会离开她重新选择吗?”。
兰天行的眉头又微一皱,没回答。他想陪着谁留在谁身边、都是他自己的事,没必要告诉一个与他毫不相关的人。
花如雨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是太心急了,停了一下才问道、“我…能帮将军什么吗?如果我可以把你的夫人从沉睡中唤醒,将军能否留下来…”。
“不能!”玫瑰王没等她说完就毫不客气的拒绝了,而且冷笑道、“你刚刚不是说过自己道行太浅薄吗?一个不入流的花魂也敢如此吹嘘,难道说…你还深藏不露啊?”。
“不!不…我不是…”花如雨脸色一变又急着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帮将军完成心愿。我只是想帮他,我没有想害他、虽然我…”。
玫瑰王还是没等她说完又问道、“你若真想帮他,把我们平安送出谷地就行了!”。
“你们…想出谷?”花如雨的唇边不自觉的闪过一丝寒意、“既然来了,何必这么急着走呢?这位姐姐若是有急事,可以先行离开!”。
“不可以!”玫瑰王摇摇头笑道、“姐姐的急事就是看住这个男人,虽然他不会那么没有品味的在这个穷山恶水之地拈花惹草的、我也得寸步不离的守着他,谁让我这么爱他呢?”。
花如雨一愣,转头看着兰天行问道、“你…除了那个白痴女人之外,又有新宠了?”。
“哦?”玫瑰王一笑、“你知道的还挺多啊,每个月圆之夜才能现身的你、消息倒是灵通的很呢,有没有人告诉你我是谁啊?”。
“你…到底是谁?”花如雨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两步,一股浓郁的气息随风散出来、很香甜诱人,谷地中一直都弥漫着这种醉人的香气、丝丝缕缕的,很温馨怡人。
二百九十一章
玫瑰王抬手接住了一片飘飞的梨花,五指一收就给揉碎了、“这么浓的香气,应该就是你的‘梨花瘴’吧?你故意在这里现身跟兰家大少爷闲扯,就是想拖延时间让我们中瘴毒吧?不过可惜了,你的这点小伎俩还真是太浅薄了…”。
“你…怎么知道的?”花如雨一惊,追问道、“你们怎么能化解我的梨花瘴?蓝狐已经回不来了,如芳被血芒所伤自顾不暇、根本没有能力帮你们,还有谁知道这片谷地隐藏的秘密?”。
“秘密?什么秘密啊,说来听听…”玫瑰王很感兴趣的又问道、“是不是你的秘密也藏在这里,你是想让我们和你玩捉迷藏找东西吗?”。
花如雨又向后退了两步,风中不止是花香浓郁了很多、乱花之中有一层朦朦胧胧的雾气在随风飘荡着,雾气看似很淡、但远处的林子被雾气笼住已经有些看不清楚了。
“梨花雾?”玫瑰王也向后退了两步,站到了兰天行身边、“这是梨花雾,她想封谷?”。
“没错!”花如雨还是之前的柔弱媚态,轻笑道、“原本我只想留下他,无意为难你们。但是既然你说你也爱他、我就留你不得了,这片谷地已经沉寂了千年、有了你们这些生魂供我驱使,肯定会很热闹的…”。
“你不是脑子坏掉了吧?”玫瑰王不屑的冷笑道、“就凭你?”。
花如雨一扫脸上的柔弱媚态,冷‘哼’了一声、“我说过了,每个月圆之夜我才会出现、而这谷地中的梨花雾至少会持续一个月,等到下一个月圆之夜时才会消散。没有我的指引、你们这些凡人绝不可能走出去的,而一个月之后…你们,包括你爱的那位兰家大少爷、都会成为我的奴隶,任我欺压驱使!”。
玫瑰王似乎很害怕的往兰天行身边又靠了靠,兰天行搭住了她的肩向她笑了笑以示安慰。
花如雨不由脸色一沉,恨道、“将军就没有想对我说的话吗?你是想让他们,都陪着你死在这里吗?”。
兰天行的目光从她脸上一扫而过,淡漠的表情什么都没说、除了他至爱的梦儿和至交的玫瑰王之外,他没兴趣和女人闲扯。
“好,是你逼我的!”花如雨一声长吟,纤手带起长袖在空中一搅、满地的落花刹时飞散漫天,如急风骤雨般的模扫过来。
落花如雨,而且雨势还很大。
醉人的香甜中,那白色的雾气也越来越浓、很快就淹没了整座小水塘,对面不见人了。
“天行!”玫瑰王伸手就抓住了兰天行的衣襟,她不怕死、她怕的是不能和他死在一起。
“少爷!”汲浪隔着雾气低喊了一声,听声音就在他身后。但是这么近的距离,除了满眼的浓雾和落花之外什么都看不见。
对面不见人、更别说找路走出谷地了,如果这浓雾真的能持续一个月之久、没水没粮又没有后续救援,他们可能就真的会被困死在这里了。
“如果将军你肯留下,我可以把他们平安的送出去!”花如雨的声音从兰天行的身侧传过来、“都是你的生死兄弟,将军你就忍心让他们陪着你一起死吗?”。
兰天行还是没说话,甚至对汲浪的那句‘少爷’也没有回音。玫瑰王很不客气的接了一句、“老娘愿意陪他死!你这个贱婢就眼睁睁的嫉妒去吧…”。
“好,既然如此、一个月之后你就会知道说出这句话的代价了,我保证你会后悔的!”。
“我悔不悔的,你怎么会知道?”玫瑰王又接着冷笑道、“你这么浅薄的道行,真的能让这雾气维持一个月吗?万一操作失误了,你岂不是要前功尽弃?如果只是前功尽弃也就罢了,你已经泄了自己的老底、我们家大少爷也不可能再对你有兴趣了,你这么做…真的值得吗?”。
“那是我的事,不用你来教我!”花如雨满含妒意的警告道、“云大将军,你就不再考虑一下吗?”。
汲浪手中的锁链突然横着一扫就对着花如雨卷了过去,说这么多废话、明摆着是在暴露自己的位置,给对手当活靶子嘛。
花如雨刚察觉到不妙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汲浪一掌拍在胸口处、她原本就很虚幻的原神几乎被震散了,趴在乱花之中再也没爬起来。
“三爷,出手太重了吧?”玫瑰王有些不满的埋怨道、“你把她打个半死,谁给我们带路啊?”。
汲浪没在意的一笑、“玫姐你肯定有办法,你可是‘玫瑰花王’啊!对付这么个不入流的货色,应该不难吧?”。
“不难?这货色诡诈得很,你试试…”玫瑰王发了句牢骚,刚俯下身想把指尖的银针插入花如雨的头顶、花如雨一声柔媚的长吟,柔弱的身子往下一沉就从玫瑰王的眼前消失了。
玫瑰王一把抓空微一愣,地面上的落花突然间翻起一个冲天的雪浪就把她淹没在了塘底的残瓣之中。整片林子瞬间就如海浪般的咆哮翻腾着,那些灵动如白蝶般的花朵潮水似的向小水塘汹涌而来、水塘很快被填平,花瓣还在继续向上不停的堆积着。
梨花树浓密的枝叶间上有个隐约的人影悄无声息的从树干上剥离出来、她捂着胸口抬头看着被花瓣压成个山丘状的水塘,脸上露出个恨恨的笑容、“如今的这片谷地是我的天下,我想留住谁、就算是死也得成为我的奴隶,做这片谷地里的冤魂!”。
浓雾封谷、花瓣山封塘,又有那无处不在的‘梨花瘴’夺人性命。这座诡异无比的谷地看似十分的浪漫唯美、却处处都隐藏着致命的危机,要想逃出生天几乎不可能。
“大言不惭,好不要脸呢!别忘了我才是这座谷地中的精魂…”有人在她身后一声轻笑,指尖上滚动着一缕五彩斑斓的琉璃之色。
“嗯?”花如雨一惊回头、“如芳?你的原神不是已经被斩魂锁震散了吗,你都快灰飞烟灭了,还敢回来?”。
如芳又是一声轻笑、“说你自己吗?花如雨,你弄出这场‘雪蝶花雨’是要耗尽元气神髓的,现在的你还剩下几分灵力啊?”。
“剩几分又怎样?灭了你这个残魂还是绰绰有余的!”花如雨一声长吟,搅起一阵乱花像张开的大网铺天盖地的向如芳卷了过去。
如芳纤指一挑、如弹拨琴弦一样的,她指尖上一直滚动着的那缕琉璃色忽的光芒乍盛、如燃起的晚霞般的漫天洒出,花瓣网被劈成了数个零零散散的碎片、从半空中坠落下去又散成了一堆落花。
“山无数,乱红如雨、不记来时路!漫天花雨,你自以为很了不起吗?我的漫天霞光的威力也不输给你吧?”如芳很轻松的站在那堆残破的花瓣之中笑道。
“你…没受伤?逐逢那‘斩魂锁’的威力,失效了?”花如雨惊问道、“你已经被血芒震伤了,怎么可能再从那‘斩魂锁’下逃生?”。
如芳悠然一笑、“你猜呢?”。
其实不用想也能猜到,刚刚肯定是汲浪有意放水、手下留情了,可是如芳和汲浪之间怎么会有这样的默契呢?如芳什么时候加入到兰天行的队伍里了,又或者是汲浪有意留了一手、想挑起她们之间的争斗,之后坐收渔利呢?
“他怎么可能相信你?”如雨追问道、“你一直穷尽心力的想拆散他们,为了能留在他身边做他的枕边人、你是无所不用其极,他们怎么会与你合作?”。
如芳美目流转、很不屑的扫了花如雨一眼,看着那些堆积如山的花瓣又笑了、“因为我一直都是以你的样貌出现的,而且每次都会留下几朵梨花作为证据。所以在他们眼里、费尽心机不择手段的是你这个梨花之魂如雨,而不是我这个谷地之魂的如芳!”。
如雨愣了片刻才想明白一个事实、“你是说…你一直在冒充我干坏事,让他们以为痛恨的那个人是我?难怪将军他对我是那样的态度,原来都是因为你?”。
“也不全是!”如芳反驳道、“这一世的云是兰家大少爷,除了他老婆之外、他对别的女人都没兴趣,所以你也用不着觉得自己受了伤害。左右都是得不到、又何必留给别人呢,也许都毁了才是最好的结果!”。
“毁了?你…什么意思?”花如雨很警觉的向后退了两步。
二百九十二章
如芳看着她紧张的表情,向她身后的花瓣山示意了一下、“你看像不像座大墓啊?蓝狐当初把他藏在自己的狐心之中不允许任何人染指,而如今你又把他埋在你的雪蝶坟墓里、看着还真是够执着浪漫,只是你们都在我的眼睛里做这些…真的有意思吗?”。
“什么意思,你不想得到他吗?”如雨惊诧、“你不是想说,你做的那些都只是因为寂寞得无聊,想找点乐趣寻开心吧?”。
“望眼欲穿、咫尺天涯、虽然他就在我们眼前,但是这种可望不可即的感觉很好受吗?”如芳很贴心的劝道、“空守了千年,注定得不到的也就永远都不可得了。毁了,又有什么不好?”。
“毁了他?你是说…真的要毁了他?”花如雨有些犹疑了,她空守了千年是因为想得到、她一直都在想尽办法的想把他困在这片花海里,她以为只要他走不出去早晚都是她的囊中物。可是如果真的毁了他,她也就会永远的失去了。
如芳就在她犹疑的一瞬间,指尖滚动的琉璃色向前一甩就缠上了花如雨的粉颈,笑问道、“想什么呢?这么伤神动念犹犹豫豫的,是不是舍不得啊?不如,我送你去找他啊?”。
花如雨急速向上弹起一串花瓣想斩断那缕琉璃光,如芳一掌拍空只看到花如雨向后一退身就隐入了周围的枝叶之中、她是这片林子的原神花魂,想隐身其中藏起来就是秒秒钟的事儿。
“想逃?逃了也好。等我打散你的魂魄之后、告诉他是我救他脱困的,你猜他会不会感激我呢?”如芳指尖的琉璃色向前一挥、一片五彩的霞光扫得四周的梨花树枝折叶落,残瓣横飞。
琉璃光如刀刃劈空划出、整片谷地中的梨花树像遭遇到了强台风似的,刹时树倾根折的愁惨一片。如芳出手想灭了对方的时候,还真是毫不留情。
那座高如山丘的花瓣山也瞬间崩塌、一道隐约的金色亮光急速划过,残瓣又如雪浪般的四下奔流开去。如芳纤手轻挥,那片五彩的霞光穿透了残瓣的遮挡一直向水塘底部劈去。
缤纷琉璃的色彩在溅起的水晕中划出了一道五色的彩虹,如芳就在那美轮美奂的炫丽之中如乘风仙子般的飘身落下、‘女为悦己者容’,她也想把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示在心仪之人的面前。
水塘周围的石壁几乎都松散垮塌下去了,底部堆积的花瓣也全部都被清空、只有零星的几片浮在干涸的水面上,而水塘里除了那几片残瓣之外就空无一物了。
一直被埋住的那四个人就在她的眼睛里毫无征兆,也毫无声息的全都消失了。
“嗯?人呢…”如芳惊诧的自问了一句,这座谷地中的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她的监视、而她最为在意的已经落入她眼中的那个人,又这样从她眼前莫名的消失了。
“塌了?哦…下手还真狠呢!原来…你对自己也这么没人性?”有人在如芳身后悠悠笑道、“也不对,你又不是个人。不过…你的眼睛还能视物吗?”。
“嗯…什么塌了?谁,是谁在说话?”如芳一惊回头,但是她的视线里除了飘零的残瓣之外还是什么都没有。
这座小水塘正是那个人脸图形中眼睛的位置,这只明亮清澈的剪水眼眸就是整片谷地最为灵动而灵秀之地、所以蓝狐才会把自己的狐心化成墓室藏在这只眼睛里,而这只眼也同样能事无巨细的把整片谷地一览无余。
就是说,谷地中发生的一切、无论是草枯叶落还是流水行云,只要是它曾经有过或是正在发生的、无论任何人或事都逃不出她的视线范围,如果想平安离开这座谷地不留后患,这只眼睛就必须要让它闭起来。
这样的要求听上去都很过分、如果直接对如芳提出来是肯定不行的,所以只能用些非常之手段强行让她闭上眼睛。
“是我!”玫瑰王很贴心的回答道、“芳美女,我就在你面前呢、你的眼睛是不是有问题,真的看不到我吗?”。
芳美女是如芳在‘蓠声公司’时兰泽对她的称呼,而眼睛有毛病这句话其实兰泽已经说过很多次了,看来这个芳美女的眼睛是真的有问题啊。
“你?是玫瑰王?”如芳一惊后退,她只能凭着听到声音的方向躲闪、因为她的眼里只有那个水塘倒塌的残破影像,除此之外什么都看不到。
刚刚她只是想劈开花瓣山把兰天行从里面捞出来、绝不可能劈塌水塘把自己弄瞎,她这千年的道行也是日积月累苦修而成的、出手时不会没有分寸,唯一的解释就是她也一时大意着了别人的道了。
“不对!是你们在算计我?”如芳从指尖甩出一缕琉璃光把自己的周身罩住,恨恨的问道、“逐逢,是你在害我?”。
“哪里?别说的这么难听嘛…”汲浪身后那个身穿战甲的人像很谦虚的反驳道、“本将军也是有正经来历的上界战神,你这样信口胡说是会坏了我的声誉的。刚刚看你太辛苦了,我就是在暗中帮你一把、不道谢也就算了,这么咬我就是你的不对了!”。
“是他让你这么做的?他对我真的这么绝情?你们以为毁了我的眼睛,就可以逃出我的手心?”。
人像摇摇头、“我们主上在想什么,你得去问他。至于能不能走出谷地嘛…好像你也得去问他!”。
如芳脸色一变,追问道、“他呢,他在哪?花如雨已经被我打回原形了,是不可能帮你们的。而他们如今都已经是凡尘中人、根本没有往来穿梭时空的能力,没有我的指引是不可能走出这片谷地的。而你…”。
“不知道!”人像有些不解的问道、“不过你什么意思?我怎么啦?我不是个凡人,我是可以在时空中自由穿梭的!”。
如芳一声冷‘哼’,不屑的反驳道、“你不过是个被封印的虚像而已,只要走出小水塘半步都会散掉。青龙逐逢、自由穿梭,如果你真有那个本事还会被压在这里一千年吗?”。
“说的也是啊!”人像想了想不禁自怜自艾的轻叹了一声,拍了拍汲浪的肩膀问道、“她说的都是事实,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应该闭嘴,这么多废话…”汲浪不耐烦的低喝了一声、“归位,出谷!”。
“嗯!你早这么说不就行了,故作清高…”人像向上一飘身就腾空而起,幻作一缕轻风迎面向汲浪拂过去。
玫瑰王等到那缕轻风全部融入到汲浪的眉心之中,才低声问了一句、“怎么样?可以了吗?”。
“可以了!感觉很好…”有人答道、“终于可以去外面看看花花世界了,肯定很有意思!”。
“闭嘴!”汲浪对着自己训了一句。又警告道、“再敢废话,出了谷地我就把你逼出去!”。
“晚了!出不去了…”那个声音很无赖的笑道、“从此以后,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们…”。
汲浪也没等他说完,抓着玫瑰王的手臂向前一窜身就跃上了梨花树的枝头。
雾气依旧很浓、重重的迷雾不但阻断了前路更让人辩不清方向,但是前面不远处有一团烛火的亮光被点燃了、虽然只有微微的一点暖色光晕,在浓雾中却清晰可见。
“项师兄不愧是老前辈啊,这路标留得够专业!”汲浪忽然也调侃了一句。
玫瑰王侧头看了他一眼,汲三爷好像似乎比往常话多了。
二百九十三章
月已升入中空、明亮的月光洒落在梨花树的枝头,好似有淡淡的水雾在弥漫萦绕着。
雾气若有若无的随风飘荡着、如风中云缕般的飞旋轻舞着,如水如烟。风中荡起的悠悠之意,让那皎洁的月光也有些黯淡失色了。
随风有花瓣零星的飘落,虽然只是淡淡薄薄的划过夜空、点缀在那云缕般的轻雾之中,好似蝶儿优美灵动。
好美的景致!
温馨之中透着浓浓的温情,那份暖暖的温情、看似脉脉无语,却让人很舒适惬意。
康然站在梨花林中也抬头望向空中的圆月,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心情去感受这样的美景了。
林中好似有人在叹息,叹息声很轻却很幽怨、似乎被压抑了许久又无处诉说的伤情和心痛,都凝聚在这一声幽叹之中。
梨花谷地处于阴阳界交汇处、谓之‘幽冥谷地’,所以无论出现什么或是发生了什么都在情理之中。康然顺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就看到一个轻盈娇俏的影子孤单的站在清冷的月光里。
“小蝶?怎么…你怎么会在这里?”康然愣了一下,康小蝶此刻应该留在‘避奚园’中给他操持家务事、怎么可能瞬移到几千里之外来到他面前与他相会,是想给他个意外的惊喜?
“不对,你…应该是如烟?”那影子一身艳丽的宫装十分的雍容华贵,水袖长裙、云鬓珠钗,明显是个古代美女的装扮。只是她的身形随风微微摆动着,好似片虚幻的魂魄。
美女也仰头望月,凄凉的脸色十分的孤寂落寞、幽幽一叹之中,几许离愁、几许别恨,还有几许痴痴的留恋与不舍。
千年前他辜负了她,抛下了这个真正对他痴情痴心的女子、如今这些只能诉说于风中的心底忧伤,都是为了他吗?
“如烟?如烟…”康然抬手就想抓住她飘飞的衣带,但是淡淡的雾色飞旋轻绕着、他的手中却什么都没有,那个亦雾亦云的影子在他的视线里依旧如水似烟。
“如烟…水如烟…”康然很想追过去抱住她,告诉她、他回来了,他会好好珍惜这一世的情缘、让她也会在他的温柔中告别那些心痛忧伤,他可以把自己的全部都给她。
风中的落花纷乱飘零,香气随风袭来、浓郁而醉人。
漫天飘零的花瓣中有人带着恨意问道、“他抛妻弃女、绝情绝义,如果不是因为他、你又怎会形神俱损的流落到这片谷地中,姐姐莫不是还在想他?”。
“如雨,是你啊…”如烟回过头,虚幻的眼神幽幽一闪就笑了、“真爱过了,又怎能轻易忘记?能被忘记的,又怎会是真爱?”。
“你该不会是,想守着你的那份被伤透了心的真爱,在这里等他吧?”如雨很不屑的反驳道、“姐姐你还是清醒些吧,这里是‘幽冥谷地’。即使你的原神不散、凭你的能力也是走不出去的,你不是还做梦以为他会来找你、为你凝魂聚魄把你带出去吧?”。
如烟听了又是幽幽一叹、“路是我自己选择的,爱他也是我自己情愿的!你说的对,我再也走不出这片谷地、也再无缘和他相见,但是…他还在我的心里我就已经得到了,他…就是我的!”。
“他是你的?”如雨讪笑着摇摇头、“难怪你会被抛弃,受了这么多苦、伤了那么多心,如今只能守着一缕残魂在这里苦熬着、居然还能自欺欺人的这么骗自己,你该不会是被那个大和尚给洗脑了吧?”。
如烟咬着唇又是一声轻叹、“你不懂!他已经找到了他想要的,他追寻了两世才得到实属不易、是应该好好的珍惜,他并没有错!”。
“那他为什么不珍惜你呢?”如雨不屑的嘲笑道、“只为了一只还幻化不成人形的小狐狸,抛弃帝王家的世代尊崇和富贵、在他眼里你还不如那只宠物,你不恨吗?”。
如烟又低叹了一声,往林子深处走去了。随风隐隐传来一句、“等你懂得了什么是爱,就不会有恨的感觉了…”。
谷地边缘通往营地的方向,有一点莹莹碧光如灯盏一样的挂在半空中。碧色的光晕华美亮丽、梨花雾虽然很浓,层层席卷过去却始终都无法淹没那点亮色。
碧光闪烁间,华堂那立于树梢枝头、衣袂飘扬冷傲俊朗的姿态,看似狂傲不羁却又如仙似神般的高不可攀!
天际一缕斜阳的余晖尚未落尽,映在小溪流淌的水面上、金鳞闪烁,水波潋滟。
看这个时辰分明只是黄昏,而谷地中却已是月入中空的午夜时分了。
项坤已经在溪水边转悠半天了、看着华堂站在树梢上几欲乘风而去的‘仙姿’,不由很自惭形秽的向项鹏问道、“二哥你说,华庄主的前世不会真是神仙吧?他的那颗珠子,也太神奇了吧?”。
项鹏也抬头望向高高的站在树梢上的华庄主,普通人即使功夫再高、轻功再好也不可能这么长时间的站在树梢顶端不动,看来华庄主的确不是个凡人。
“他是在给少爷指路!”项鹏答道、“这么大的雾气,如果没有那颗碧玉珠的指引、陷在谷地中的人很容易迷失方向走不出来,不过这位华庄主如此淡泊狂傲…应该是非神非仙,而是…”。
项坤见他没说完,追问道、“而是什么?二哥你怎么不说完,而是什么啊?”。
项鹏没理他,站起身就向华堂脚下的方向冲了过去、有人拨开树枝从里面钻身出来,正是他们的大哥项光。
华堂从树梢飘身而下,一直悬停在空中的那颗珠子也随之滑下落入他的掌心中。华堂避开众人的视线快速的擦了一下唇角,但是没留神、他纤尘不染的雪色衣袖也沾染了一丝殷红,他伤了。
催动碧玉珠的灵气、用珠光指路看似即简捷又简单的好办法,但是想长时间的让珠子像灯盏一样的发光驱散雾气、就要燃烧催动者的神魂精髓,华堂是不确定他们什么时候会出谷又怕误事致使他们面临险境。
只能一直站在树梢像航标灯似的、以燃烧自身为代价确保兰天行能找到方向安全归来,无论是为了尘梦还是为了还千年前的人情债、华庄主一直都在尽心竭力,毫无保留。
“师兄…师兄你…”兰天行在华堂身后扶了他一下、“伤了?先回营地调息?”。
“还好,师兄我还没那么弱…”华堂笑了笑问道、“东西…拿到了吗?”。
“哦…回去再说!”兰天行也笑了笑,华堂急需回去调息恢复元气、有什么想说的等回去之后再聊,也不急于这一时。
“如烟!”康然一声轻唤也随着追了过去,他已经为当初的偏执决绝而后悔了、如今还能有个这样的机会让他补偿,他是绝不会让自己再错失的。
“嗯?谁?”花如雨听到了身后的声音,一惊回头时却什么都没看到。他们似乎是在不同的时间段里存在于同一个场景之中,他能看到她们、而她们对于他却是视之不见,根本看不到。难怪水如烟对他的呼唤声充耳不闻,是真的听不到。
康然从她身边掠过时、花如雨突然抬手劈出了一串闪着寒凉冷光的花瓣,花瓣圈起一张大网无声无息的向康然罩了下去。
水如烟长袖轻挥、曼妙的身形如舞姿般的柔美、但是她长袖挥出的威力却绝不是看上去那么柔弱,花瓣网被打散、落花纷乱的从半空中坠下,还未落地就化作了尘埃。
花如雨一声怒喝、“少管闲事!你已经是个残魂了,不怕我真的打散了你、让你魂飞魄散永不超生吗?”。
“别动他,让他走!”水如烟淡淡一声回答道。
“动了又怎样?”花如雨冷笑、“你不是爱他想得到他吗,不如让我摄了他的魂留下陪你吧?”。
水如烟微一停,长袖向康然站立的方向迎风一抖、就想把他给推出去,康然却顺势抓住了她的袖口向前一窜身就站到了水如烟的面前。
“如烟…”康然刚想说话,水如烟却猛一转身虚幻的身影瞬间消散、康然手中抓住的那只袖子也如水雾似的从掌心流出,化作了一缕轻烟。
二百九十四章
好像有人上了楼梯轻敲了两下门,康然被敲门声惊醒时就急着站了起来。兰天行和华堂都去了谷地,他是留下负责保护尘梦的、可是他却在尘梦的房间里莫名其妙的睡着了,而且还做了个更加莫名其妙的梦。
敲门的是兰天行,他只敲了两下就直接进来了。他离开了这么久,也许尘梦会想他呢?
“天行,你…回来了?”康然靠在阳台的藤椅上还有些昏昏沉沉的,在这么低温寒凉的环境里即使睡着了也不会睡得很舒服。
“回来了!”兰天行笑了笑,他尽量让自己脸上多些笑容。康然费了这么多精力和金钱、只为了这次入谷能找到他们想要的结果,但是那个最终的结果却不是谁都能接受的。
康然在兰天行脸上扫了两眼,什么都没问的也笑了笑、“既然你回来了,我去楼下客厅再睡会儿…”。
“好!康哥请…”兰天行又笑了笑,他有很多话想对尘梦说当然不想被人打扰到。
玫瑰王从回来之后一直坐在窗前发呆,不说一句话也不理会任何人。那颗泪滴在兰天行手中消散时只有她一个人看到了,做了这么多、等了这么久,这个一无所获的结果她接受不了。
虽然谁都没问,但是从玫瑰王和兰天行的言行上不用问也猜到了结果、即使很残酷,不接受又能怎样?
华堂的脸色一直都很苍白,靠在玫瑰王对面的藤椅上看着窗外的月色。康然闭着眼睛倚在沙发上、似乎还沉浸在那个梦中的情节里不愿醒来,他已经很久都没有梦了。
汲浪给每个人的面前都送了一杯热茶,之后看着楼上的卧室方向等着。无论结果如何想不想接受、这次的梨花谷地之行也已经告一段落了,兰天行也该给众人一个交代、回到兰家做回他的兰氏族长,让一切都回到正常状态重新开始了。
“他会放弃吗?”玫瑰王抬头也看着楼上,喃喃自语了一句、“他不会的!她是他活着的理由,可是…那滴泪珠没了,他还能怎么办呢?”。
“也许…”汲浪答了一句、“也许他还需要些时间,只要他愿意等、终究会有结果的!”。
“愿意等?还要等多久,他已经…他真的要一直这样煎熬下去吗?”玫瑰王幽幽叹道、“可是他…怎么熬得住啊?”。
“蓝狐把他藏在自己的狐心里、在梨花谷地中苦守了千年之久…”汲浪答道、“那是千年的光阴啊,无论凡世如何的沧桑变迁、红尘如何的草绿花红,她都执守在那里、从不曾离开,其实只要心中安宁就无所谓煎熬!”。
“心中安宁?千年前的事,你怎么知道?”玫瑰王侧头看了汲浪一眼,她突然发现此时的汲三爷有些高深莫测的感觉。
汲浪对这句很挑衅的言辞没半点反驳的意思,而是又接着回答道、“她就在我面前,我每天看着她、也看了一千年了,当然很清楚了。所谓的煎熬,是因为去做自己不想做或是不愿做的事、因为不情不愿,当然会觉得煎熬。但是如果…他愿意呢?”。
“他愿意?”玫瑰王低低一叹、“没错,他愿意!只要是为了她,无论做什么他都是愿意的…”。
华堂的目光从窗外皎洁如水的夜色里移过来,落在了汲浪的身上、“你说她在你面前?你是…青龙逐逢?你回来了,原来你也被封印在谷地里?”。
汲浪笑了笑、“是也不是!我原本是留在谷地中为主上守墓的,没想到蓝狐把他装进了自己的狐心里。我也是碰巧被带了进去,就在墓碑里睡了一千年…”。
“难怪天行要把你带进去,看来他是什么都知道的…”华堂感叹了一声站起身、“既然如此,等他闲了再商量之后的事吧…”。
兰天行做事极有分寸又顾全大局,既然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之后的路该怎么走他自有自己的规划和设计,局外人也别跟着劳心费神的瞎操心了。
楼上有关门的声音传来,虽然很轻、华堂听到之后还是站住了,这次的谷地之行究竟发生了什么稀奇怪异,恐怕只有兰家大少爷能说得清楚了。
“我在云的棺木里找到了一滴泪,但是出了墓室…那滴泪就消失了…”兰天行尽量让自己的情绪表现的平淡一些,之后又笑了笑。
意料之中的事,所以谁也没追问。
“那颗是尘梦的眼泪、应该不是我们要找的‘流尘珠’,但是…”兰天行又接着说道、“当时的环境很复杂,也可能是我的心思太乱,所以我不能确定那颗泪珠是消散了,还是…被盗了?”。
“被盗?”玫瑰王一惊就站了起来、“你是说那个花如雨吗?”。
兰天行按住玫瑰王的肩示意她坐下别冲动、“我不能确定,当时的谷地之中除了我们还有如雨和如芳…”。
“可能还有一个…”汲浪突然插了一句话、“只是她藏得太深,一直都没真正的露面!”。
“蓝狐?”康然转头看着汲浪、“你是说…当时她也在?”。
汲浪又摇摇头、“没看到人我不能确定!但是和她的那颗心朝夕相对了千年,我能感觉到她的存在…”。
华堂握杯子的手一停,问道、“还要再进谷地吗?这次我陪你去…”。
华庄主的‘碧玉珠’虽然威力够强、但是他自身已经受了内伤需要一段时间调息养元,这时候强撑着入谷只能让他伤势叠加越来越重。
“我去!”汲浪很自觉的站到了兰天行身后,那是他的职责。
“坐吧!没那么急的…”兰天行给每个人面前的空杯都斟满热茶,就笑了、“我说这些是想把谷地里发生的事告知各位‘爷’,一直找了这么久…总要有个结果吧!”。
“结果呢?是什么?”华堂追问道、“我们还能做什么?”。
兰天行又笑了笑、“可能…我们离结果已经很近了,只是那个适合的时机还未到、可能还要再等,所以…”。
“所以什么?”康然也追问道、“天行你直说就好,‘避奚园’和‘烟柳山庄’都会和你站在一起的!”。
华堂随之点点头,表示同意这个说法。
“谢了!”兰天行道了谢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的又笑了、“我想和梦儿留在这里…”。
“留在这里?不行!”玫瑰王想都没想的断言反驳道、“这片谷地这么诡异,你真想把自己也葬送在这里?”。
华堂虽然还没问出口、也不由得和康然对望了一眼,康然含笑问了句、“天行你…是有什么想法吗?是不是,尘梦想留在这里?”。
“康哥英明!”兰天行开玩笑的吹捧了一句答道、“这里与我们的渊源太深,我想在之前的‘眉山村’旧址的位置建座园林、给她一个熟悉的环境休养,也许等园子建好的时候她就会醒过来了?”。
这个设想很独特、也很别出心裁,树立一个看着很美好却很遥远的目标、然后激励自己向着那个目标靠近,也算是找到了个强迫自己继续等下去的理由。
虽然有些令人心酸,也不失为一个自我救赎的好办法。
“此地阴寒之气太盛,似乎不适合长期居住啊?”康然提醒道、“为什么不换个位置选址?”。
兰天行笑了笑没回答。
“当然是为了她!”华堂答道、“因为只有这里,才是最适合给她养元续命的地方…”。
只要是为了尘梦,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他们也会万分努力的抓住那个机会、拼力一博,至于结果只能交给宿命作答了。
二百九十五章
“好!如果兰氏集团资金紧张了,我可以把尘梦的嫁妆先送到婆家去的…”康然也没再多问,而是笑道、“出钱还是出力,兰大少爷吩咐就好了…”。
兰天行微愣了一下,他只是提出这个设想、真正的落实到实际操作上还是面临着很多困难的,人力物力金钱精力都需要投入很多。
他原本是想寻求个精神支持事先和这两位舅兄打个招呼、余下的事由他兰氏自己解决,谁知道康然和华堂直接给出个没有底线的绿灯、不但表示支持,还是个全力支持的态度。
“怎么?兰大少爷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说出来我们再协商,看在尘梦的面子上我尽量满足!”康然又笑问道、“不过你也不能太过分了,也得给我们两家旗下的弟子留口汤喝…”。
“嗯…说的没错,是不能太过分了!如果康哥肯拿出半个冷氏帝国做陪嫁,天行你们虽然吃点亏、也就别计较太多了…”华堂不但挺同意这个说法,似乎还多说了两句。
康然看着华堂典型的挑拨离间,无奈的摇摇头、“兰大少爷好像是没想计较,多管闲事的是庄主您吧?有话直说就好,是不是又想拿出场费啊?”。
“康先生以为呢?”华堂一本正经的问道、“大师兄,这是想跟我计较吗?”。
兰天行有些晕,他们一唱一和的说的这么热闹究竟想干嘛呢?
“我喜欢宋代的园林风格,记得留个空位给我…”康然放下空杯站起身往外走,又回头说了一句、“征地款我不出,兰大少爷你得自己负责!”。
想在这里征地拆迁的成本和风险太低,对于他们这样的一方霸主的财力来说可以直接忽略不计。但是已经可以独善其身的康然,为什么还要跟着搅和进来呢?
‘眉山村’旧址距这片梨花谷地不过十几里,在那里建园林迟早都难免受到谷地中的阴邪之气侵扰、他是为了能陪在尘梦身边不得已才想留下的,可是康然和华堂完全不用冒这样的风险。
“康哥的意思…”兰天行有些诧异、他不想错会了康先生的意思,接着又问道、“康哥,不会是也想住这里?”。
康然点点头表示肯定,而且略带不满的反问道、“怎么?不行吗?”。
“啊?不敢,都听康哥的…”兰天行只能没什么疑义的答道。
华堂也站起身往外走,看着康然说了句、“在康先生隔壁也给我留个空位,我喜欢明代园林的建筑风格、不过呢,我的出场费算在康哥账上了!”。
“好,听师兄的…”兰天行还是没什么疑义的答道,看来这个人情他不但得接着还得记着。
康然出门的时候忍不住又说了句、“庄主您什么时候也学会即时讹诈了,兰大少爷教你的?”。
“本庄主天生的资质好,可以自学成才…”华堂还是一本正经的答道、“这一点,大师兄你是嫉妒不来的!”。
康然也一本正经的调侃道、“原来讹诈也需要天赋?我怕会遗传,不敢嫉妒啊…”。
汲浪看着他们都出了门,回头看着兰天行也问道、“少爷,这两位爷究竟什么意思啊?他们也跟过来凑热闹?”。
兰天行无奈的苦笑、“可能是钱太多没处花,想找个坑往里填?”。
“既然知道是个坑,你干嘛还跳下去?”玫瑰王不满的问道、“这里距‘玫瑰园’也算是‘万里之遥’了,你真的陪着尘梦夫人住在这边、兰氏家族怎么办,天行你究竟什么想法?”。
兰天行微微犹豫了一下答道、“我的想法很简单,退出兰氏!”。
“你真的想退出兰氏?”玫瑰王和汲浪对望了一眼,追问道、“天行你别开玩笑了,兰氏族人会答应吗?”。
兰天行低叹了一声、“我的身世很多人都知道,这个秘密也迟早都会被揭开。他们答应或不答应,似乎也没什么意义了!”。
“可是兰氏族人一直把你当成‘神’一样的尊崇,兰家如果没有你…”。
“兰家还有兰新和兰铭在呢,我这个外人也不能一直占着大少爷的位置不还吧?兰家迟早要交还到真正的兰氏子孙手里,这段时间我已经尽可能的帮他们肃清内忧外患、以后的兰氏也会顺利的发展下去的,这样也算是给子鹏爸爸一个交代了!”。
“你真的想…离开兰家?”玫瑰王诧异道、“放弃这一方霸主的身份地位,离世隐居?”。
兰天行笑着点点头、“还是姐姐你了解我,你也知道我对那些金钱权势原本就不感兴趣、如果不是子鹏爸爸把兰家交给了我,这个责任我不能推卸,否则可能我早就离开了!”。
“离世隐居啊?”汲浪挺赞同的问道、“有创意!那是不是也要留个空位给我,我也有老婆孩子和情人、不过我得住你隔壁,想闲聊的时候也方便些。玫姐你呢,你怎么打算的?”。
“既然兰大少爷已经决定了,我当然是听令办事喽!”玫瑰王看着兰天行很柔媚的一笑、“我可是他的大老婆,无论他在哪里我都得跟着他!再说了,如果我不在、谁给他管家啊,是不是啊天行?”。
‘天行’这个称呼叫得有些暧昧,好像她真的就是他的什么人和他不分彼此了。
兰天行靠在椅背上看着他们没回答,他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陪着爱妻梦儿、爱着她、守着她,不想让身边的亲人和兄弟因为他这个自私的决定而改变自己的人生。
汲浪看他没回答又问道、“少爷,我是不是要自己掏钱盖房子呢,公司不给报销吗?”。
“三爷你一直都有自己旗下的势力、离开兰家也是天高任鸟飞,何必一定要窝在这个鬼地方埋没自己呢?”兰天行笑了笑、“还有玫姐你,你的‘冷香门’还在、如果和汲三爷联手想在江湖上占据一席之地也不是难事,两位爷还是好好考虑之后再决定!”。
玫瑰王媚眼一眼就笑了、“兰天行,你把老娘当成挡箭牌用了十年、现在看我人老珠黄的想甩了我?不好意思,老娘不干!”。
“玫姐…”兰天行刚想劝她再仔细考虑,汲浪也接了一句问道、“少爷的意思是嫌我旗下的人太多吗?没问题,我这就去把弟子们都遣散。只留我一个当保安,粗茶淡饭就行也不用发薪水…”。
玩笑开到这个程度,也不用再多说什么了吧?
兰天行很无语的看着面前的这两位生死兄弟,长叹了一声只能端杯喝茶了。
“少爷有什么规划或是吩咐吗?”汲浪接着问道、“咱家的园林什么风格啊?是我们这个才华横溢的主上您自己出图纸呢,还是我找个顶级的设计师回来、由他设计出雏形之后供您参考呢?”。
兰天行低头喝茶还是没说什么,对于这几句吹捧没兴趣。
“好吧,算我多问了!”汲浪也端起杯子喝茶,没忍住很快又问道、“少爷你是不是已经有打算了?要我怎么做尽管吩咐,我保证遵照主上的意思听令行事…”。
“行吧,你先帮我找个人…”兰天行答道、“其他事我会自己出面和兰家人说清楚的,但是…”。
汲浪没等他说完又问道、“说你想找谁?‘但是’可以省略!”。
“你们先聊着,我去熬粥…”玫瑰王向汲浪做了个‘哥们儿够意思’的手势就出了客厅,汲浪在她身后又提醒了一句、“多做点儿,我也在这儿吃…”。
“好说…”玫瑰王嫣然一笑。
二百九十六章
兰天行在‘秀水江南’设宴,请兰氏集团高层和兰家有资历辈分的长者出席。
兰子涛两次搞阴谋想篡夺兰氏族长之位、可惜都功败垂成的输给了兰天行,反而成了兰氏族人茶余饭后的笑柄。而筹谋有方、决胜千里的大少爷兰天行,也就被传说的更加神乎其神了。
兰子谦之所以和方静平同流合污,是想借助他搅乱兰家的机会把自己的亲儿子兰铭推到大少爷的位置上掌控兰氏、没想到兰铭从一开始就在兰天行的计划之中,是听从兰天行指挥的。
由于兰铭在这出大戏中表现良好、即不贪图权力也没财迷心窍,实力出演把他老爹都给骗了。起到了牵制对手注意力和诱敌深入的作用、而且和云也配合的很好,很值得嘉奖。
还有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兰铭没有站错队、至始至终都在兰天行的那条船上和他一起担风险,所以事成之后、他就成为了这次‘剪枯枝’计划的直接受益人,兰家大少爷下一任的继任者。
‘秀水江南’三十年前的老板是兰天行的生母羽蓠,羽蓠当时并没有嫁入兰家、所以她名下的产业都是独立不在兰氏集团之中的。
羽蓠过世之后,把‘秀水江南’留给了儿子兰天行、而‘蓠声公司’因为当时的老板是庄阿声,声哥和小三爷天真隐居之后、自然而然的就留给了‘庄家人’的张师兄,算是张家的产业。
所以这两个很赚钱的买卖都不是真正隶属兰家旗下的,兰天行这时候在‘秀水江南’设宴似乎是别有深意的。
项光虽然也在被邀请之列,但是他为人处事都太低调了、也没带旗下兄弟作陪衬,一个人进了茶楼找个不起眼的地方坐下喝茶。兰天行的面子不敢不给,否则他也就不来了。
兰新还是一如既往的来的很早,找机会把族长的位置还回去一直就是他的心愿、他被兰天行按在那个位子上脱不开身,苦撑了这么久已经是精疲力尽了。
他这个冒牌兰少的身份太尴尬了,而兰子涛为了给自己找个谋权篡位的理由、也一直在诋毁兰天行,这段时间也风言风语的他也听了不少。
虽说是‘清者自清’、但是被诋毁的到了‘三人成虎’的程度也就说不清楚了,兰新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名誉如何、却一直在想着为兰天行正名,所以他想说服兰子谦出面做这个证明人。
兰子谦接到请谏之后觉得自己没脸再见兰天行了、根本不想来参加宴席,但是又有传言说兰天行可能会让出大少爷的位子、至于花落谁家还是个谜,他急于知道答案也就勉为其难的来了。
等兰子谦到了宴会厅就看到了他三哥兰子涛,两月不见兰子涛很明显的苍老衰弱了很多。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好像是睡着了,方静平坐在他身旁也是一付万念俱灰的表情。
他们也在邀请之列?
兰子涛父子犯上作乱想把兰天行架空之后改朝换代,谋逆未遂之后居然没被软禁或是逐出兰氏、这时候还能堂而皇之的坐在这里参加宴会,看来兰天行的王者气度绝不是平常人能想象的。
“四叔…”方静平看到兰子谦时很恭敬的站起身打招呼,言行举止规矩了很多。
兰子谦一声长叹,之后拍了拍方静平的肩笑了笑、“成王败寇,大家都一样!”。
“不一样!”兰子涛睁开眼睛不冷不热的说了句、“你儿子还是‘铭总’,而我的儿子…却什么都不是了!”。
如果按年纪排行,方静平应该是兰家的大少爷、但是他这个‘大少爷’被他亲爹给雪藏了三十几年,很明显的错过了上位的最佳时机。
“三哥,有些事…谁也说不清楚的…”兰子谦想劝几句也知道说什么都没用,成王败寇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如果是兰子涛父子在这场争斗中胜出了、他和亲儿子兰铭的境遇可能会更加的凄惨,因为兰子涛肯定不会留个祸患在身边取代自己的。
“不用说了,我们父子输的心服口服!否则…”兰子涛自嘲的笑了笑、“否则,我今天也不会来了!”。
方静平也随之叹了一声、“兰天行的势力和实力深不可测,也让我们望尘莫及。就算我们侥幸夺了兰家的大权,又能在这个纷争的江湖上站多久?兰家少夫人的背后还有冷氏的康然和烟柳的华堂,他们还没出手、我们就已经一败涂地了,只怪当初我们没认清现实,走到这一步也是咎由自取…”。
看来兰家老祖宗留下的佛学经典很有实际的教育意义,这对父子是顿悟了?
“说的也对!呵…呵…”兰子谦很敷衍的笑了笑,既然自己想明白了他也别自讨没趣的多说废话了。
不过以他对兰子涛父子的了解,这么快就顿悟根本不可能、有可能发生的事实就是兰子涛改变了谋划的方向,又故伎重施卧薪尝胆的想在某个时间段里再出阴招了。
但是也有个不能忽略的重点就是,如果他们再有动作、就算兰天行不动手,可能康然和华堂也会除掉他们。
兰铭这次是带着自己老婆出双入对的秀恩爱来的,之前他一直认为方忆宁是方家的奸细、一直都很反感的故意在冷落她,诸多的误会解除之后、贤良淑德的方忆宁已经是他的心上人了,而且再过几个月他也要升职当爸爸了。
两个人上楼的时候还十指相扣的粘在一起,恩恩爱爱的羡煞旁人。
兰泽没找到女朋友、孤单只影的没意思就把严冬临时拉过去当作发牢骚的对象,兰远一个人无聊也凑过去和他俩闲扯。
之前兰家有这样的宴请、兰铭不能带着小情人出席一直都是拉上兰远做跟班,但是最近兰远就被无缘无故的给甩了。
所以这时候挺好奇的看着秀恩爱的那两个人问兰泽、“铭少爷什么状况,这是为了当族长在拉选票吗?”。
兰泽也不知道这些天他们之间都发生过什么,也很懵逼的说道、“他吃错药了吧?这人的品味也是说变就能变的?再说…他要是真的当了族长兰家可就没前途了,早晚得被其它势力给吞了!”。
兰远上下左右的看了兰泽好几眼,不解的问道、“泽少爷你什么意思?该不会是想说,这个位子由你来坐才适合吧?”。
“我?谁当族长也别轮到我,我还这么年轻、不想早死!”兰泽想都没想就反驳道、“我就是觉得兰铭的能力吧…好像还差点。再说我师叔还那么年轻,他干嘛想不开非要退位让贤呢?”。
兰远神神秘秘的笑了笑、“那些传言你没听过?不是都说咱家的天行大少爷不是…哦…呵…呵…”。
“不是什么?”兰泽瞪着眼睛问道、“兰远你可得想好了再说话,如果不是我师叔可怜你赏你口饭吃、你现在还…呵…呵…”。
他们两个人刚说了半截话就都不约而同的停住开始傻笑了,严冬看着奇怪刚想调侃两句也发现气氛有变、刚回过头就看到兰家大少爷已经出了电梯,汲浪一脸风轻云淡的跟在他身后。
能让汲浪退到跟班保镖那个位置上、心甘情愿作陪衬的人,除了兰天行之外不会再有别人了。
严冬认识汲浪但是从未见过兰天行本人、这时候看到兰家大少爷那个帅得无法形容的形象,不由得凑到兰泽耳边问道、“亮哥,大少爷真是咱大哥云吗?看这容貌气质…怎么差别这么大啊?”。
“那是张家的易容术,惊世绝技!说了你也不懂…”兰泽自怜自艾的叹了一声、“我老爸对我师叔比亲儿子都好,这家传绝技怎么不传给我呢?”。
“是你资质太差!悟性低还不知道用功,传给你就是糟蹋了老祖宗的心血智慧。扶不上墙的东西,除了发牢骚你还能干点有用的吗?”张师兄在兰泽身后教训道、“不成才的废物…”。
二百九十七章
兰泽懵了一下差点儿从椅子上跳起来,转回身恭恭敬敬的叫了声、“爸,您来了…”。
兰远也跟着鞠躬讨好的打招呼、“老爷子,您大驾光临了…”。
严冬看着张师兄比兰泽还年轻的外表很懵逼的问道、“亮哥,你刚刚说…他是谁啊?”。
“住嘴!”兰泽狠瞪了严冬一眼,在他老爹面前说废话就是找死。
兰远也跟着教训了一句、“少说废话,滚一边儿去!”。
“啊?哦…”严冬被骂也只好向张师兄陪了个笑脸表示恭敬,之后赶紧靠边把自己藏起来别惹麻烦、他在这里看到的人论身份职务都比他高太多,全都是惹不起的大爷。
兰韵儿跟着兰若刚进门就看到兰泽和兰远脸上那个阿谀奉承、既不敢怒也不敢言的搞怪表情,忍不住问道、“二哥,听说你不是有个大哥罩着吗?怎么不去找他给你撑腰啊?”。
“他哪有闲功夫管我啊…”兰泽挺泄气的偷偷看了一眼张师兄,对着兰韵儿训道、“你不挤兑我就不舒服是不是?少说话…”。
兰韵儿哪里肯定他的教训,不服气的威胁道、“我去告诉老爸,说你欺负我、泽少爷你就等着挨骂吧…”。
“哎,小姑奶奶我怕了你了、你先别…”兰泽刚想追过去,兰韵儿转身时也没提防身后有人、没留神身子一偏就撞了上去,被撞的那个人本能反应的双臂一收就抱住了她。
谁都看得出这是个误会,兰泽赶快过来想说两句、“喂!你…松开啊…南少爷…”。
兰韵儿看到自己被抱住,身子一转就急着挣脱开了、之后回手就是一记耳光打了过去,程南木讷的反应也不知道躲、等到脸上火辣辣的疼时才‘啊’了一声,知趣的向后退了两步。
今天宴请的宾客也差不多都到齐了,天性无法无天的兰韵儿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了程南、虽然她还是个孩子可以原谅,但是张师兄这样不和谐的家教似乎就让人不敢恭维了。
“韵儿,快道歉!南少爷,不好意思啊…”兰若赶快把自己女儿拉到身后,向程南解释。
程南摆摆手,很主动的承担了责任、“都是我不好,刚刚我没看到韵儿。是我撞的她,有没有撞疼啊?”。
冷旋一直不离程南左右的保护他、跟在他身后也看得很清楚,很不解的看着程南摇摇头、“南哥,你脑子被撞坏了?”。
“哦…没事,去那边坐吧…”程南很谦恭的又帮冷旋挪开椅子,请旋少爷就坐。冷旋只能更加无奈的摇摇头、他只负责程南不被打死或是不能重伤,被美女欺负不在他的职责范围内。
兰韵儿的目光追过去扫过程南的脸看到冷旋时,竟然不自觉的向他嫣然一笑。冷旋皱了皱眉头,之后淡如止水的往兰天行那边看过去了。
他也不是有多想念兰家大少爷,而是因为兰天行是尘梦身边最亲近的人、看到他神清气爽安然无恙,尘梦也应该很好吧?
兰天行这时候没心情哄他这个‘大儿子’开心,而是一直在和兰铭、兰新说话,兰铭坐在他对面毫无反应的听着、兰新听了几句就向张师兄坐的方向望过来,张师兄勾着嘴角很含蓄的笑着,看来他们之间已经达成了某种默契。
冷旋加入兰氏是为了有理由追随在尘梦身边,他对兰氏家族里的明争暗斗不感兴趣也不关心、他只想跟在兰天行身边守护尘梦,至于兰天行是不是兰家大少爷倒是无所谓的。
而且从他的个人立场来说,他更希望兰天行是个无事一身轻的闲人、那样才能全心全意陪着心中的爱人,所以他听了几句就出了宴会厅去了露台上看风景了。
兰韵儿被冷旋淡薄的表情怼到了,从小到大还从未有人敢这样轻视她、这个一直被宠惯了的兰氏公主看到冷旋一个人从露台上下来时,就很不客气的拦住了他。
上次冷旋陪着程南去送珠花的时候、兰韵儿就毫不客气的把一杯茶都泼在了冷旋身上,说是礼尚往来的要还他一杯。
冷旋看在兰天行的面子上也没多说、况且韵儿还是个孩子,为了兰氏家族的稳定和谐他只能自己忍了。但是生性狂傲的旋少爷没有程南那样逆来顺受的好脾气,这个时候再被拦住就有些不耐烦了。
“你等等!”兰韵儿很明显的挑衅行为毫不掩饰、“别以为有那个女人给你撑腰,你就可以目中无人。我让天行师叔把你赶出兰氏…”。
冷旋原本是个少惹是非、极力回避的态度,所以只是淡淡的扫了她一眼直接忽略。他自认为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也没有义务哄别人家的孩子高兴吧?
“你站住!姓冷的你…”兰韵儿窜身过来就抓向冷旋的肩头,这样被忽视的滋味她不能忍。
冷旋一侧身贴着墙壁在转角处向后一退,兰韵儿一把抓空就有些恼怒了、脚下不停跟着又向前直撞过来,她老爹张师兄年轻时候用过的那种死缠烂打的手法,她竟然也无师自通的学会了。
为了避免像程南那样被打、也为了避免兰韵儿撞到他怀里造成误会,冷旋只能继续往后退。
但是刚退了半步、收势不及的兰韵儿就直接往转角的墙棱上狠拍了过去,冷旋只能跟着转身扯住她的衣领把兰韵儿顺势甩出、虽然摔在地上也挺疼的,总好过撞在墙棱上毁了容。
“啊!你这个…混蛋…”兰韵儿知道冷旋的身手好,原本只是想给他制造个英雄救美的机会向他示好。谁知油盐不进的旋少爷不但对她这样的美女没兴趣、也根本不给她制造浪漫的机会,把她甩出去之后就头也不回的走人了。
因为今天是兰天行宴请兰氏高层,闲杂人员都被清空了。这一层除了兰氏族人之外保安和保洁也没有,兰韵儿想找个人搀扶或是求救都不可能。
“混蛋!混蛋,混蛋…你就是个大混蛋!”冷旋把她甩出去时没有半点的怜香惜玉之心,兰韵儿在心里暗骂了一百遍也不解决问题、只能自己爬起来揉着被磕疼了的膝盖,暗自盘算着用什么方法才能整治冷旋。
冷旋刚进了宴会厅门口,就看到里面的气氛不太对。
兰天行端着酒杯似乎在给兰铭敬酒、兰铭直接把杯中酒倒空了,然后举着空杯说了句、“大少爷如果不收回成命,兰铭只能离开兰氏!大哥,如果你真想逼我离开、兰铭听令行事,没有怨言!”。
“铭儿,听你大哥的…”兰子谦在兰铭身后悄悄的拉了他一下,意思是让他再考虑考虑、别把话说的这么绝对,多少人处心积虑的想篡夺这个位子都不能遂愿、兰铭就这么毫不动心的拒绝了?
“是啊二弟、听四叔的,你还是再考虑一下,也不急着给我答复…”兰天行只能试着缓和一下尴尬的气氛,他突然发现、兰家大少爷的权威在这方面似乎没什么力度,因为几乎所有人都不给他这个面子。
“不用考虑!”兰铭也丝毫不给面子的答复道、“兰氏族人都知道你是子鹏二伯的儿子,他临终前也把兰家交给了你继承。兰家几百年传承下来族长都是终身制的、没有更换和罢黜的先例,恕属下不能答应!”。
终身制族长?属下?
先不论兰家有没有罢黜族长的先例,兰铭已经率先在族人面前给他自己投了反对票。他这个最有竞争力的对手都自愿放弃了,其他人还有跳出来找麻烦的必要吗?
而且还有个更加不能忽略的事实就是:如果兰铭真的接手了这个位子当了大少爷,一个没有兰天行的兰氏家族很快就会因为兰铭不够强大、凝聚力不够而分崩离析,最终成为一盘散沙。
汲浪的汲氏和张师兄的张家,之所以暂时都挂靠在兰氏旗下、就是因为兰家有兰天行的存在,如果他真的退位让贤了、就算张师兄还是兰家女婿不能做得太过分,汲氏一脉肯定会尽数撤出追随兰天行而去的。
这么明朗的局势大家都能看得很清楚,如果不想早死、还想留在兰家这条船上分一杯羹混口饭吃,就要坚决拥护兰天行为兰家大少爷、兰氏家族的终身制族长,这是个不能更改的事实。
兰子谦只能默默的退到一旁,暗自哀声叹气的感叹。兰子涛一直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样,全程没说一句话也没提出任何的疑义、可能他自己也知道,这个时候无论说什么都毫无意义。
二百九十八章
“天行大少爷,以你的才能坐在兰氏族长的位子上是有点委屈、谁都知道兰家虽然家大业大,这一摊子的烂事也挺让人头疼的。不过呢…”张师兄很及时的出面缓解这个尴尬的局面,端着酒杯过去敬酒、“当初宝少爷把兰家托给你了,你既然接下了就不能反悔,否则…怎么向你老爹交代啊?”。
张师兄的用词很巧妙,那句‘老爹’就很让人琢磨不透。
先不说兰子鹏当年对他的临终托付,声哥为了让兰天行名正言顺的留在兰家继续做大少爷、只在‘玫瑰园’中小住了几日就带着天行他二娘招呼也没打借故离开了,由此可见、让他留在兰家也是声哥的心愿,至少张师兄是这样认为的。
“可是大师兄…”兰天行苦笑一声刚想再详细阐述一下自己的想法和苦衷,就听到兰韵儿一声惊叫、之后抓着冷旋的衣袖连推带扯的骂着,哭哭啼啼的表情好像是发生了什么重大事件。
冷旋一皱眉头就想把兰韵儿甩开,但是吃过亏之后的兰韵儿也学聪明了、这次是咬着牙紧拽着他的袖子不撒手,在公众面子冷旋总不至于真的动手对她动粗吧?
如果冷旋真的忍不住动了手,她也更有理由找麻烦了。
冷旋甩了一下没甩开,只好提醒道、“放手,别缠着我!”。
“那要看本大小姐的心情了!”兰韵儿一脸的挑衅,冷哼道、“占了便宜还想跑,你以为兰家是菜市场吗?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奴才,我不弄死你就不是兰韵儿!”。
兰泽怕被他老爹看不顺眼又挨骂、一直坐在门口的位置躲清闲,原本是打算看到风向不对也能很及时的开溜。
这时候看到兰韵儿衣衫不整的拉着冷旋似乎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他站起来挡在冷旋面前问道、“你们怎么回事儿?韵儿你这是…被谁给欺负了?”。
兰韵儿衣服的领口和裙角都有被强行扯破的痕迹,鬓发散乱脸上也有些轻微的伤痕、唇角还沾着些血红色,看上去不但像是被欺负了、可能比表面上看到的更加严重。
刚刚兰天行想传位给兰铭、虽然兰铭没接着,但是这么重要的时刻对于兰氏族人来说也是不容错过的。所以除了冷旋和兰韵儿之外的所有人都在宴会厅里观望事态的发展,也没有人随意的走动。
他们两个先后出现在厅门口,不但这个造型还拉拉扯扯的、宴会厅里刚刚只有他们两个人离席出去了,谁先谁后也没人注意到。兰韵儿这时候回来偏拽着冷旋不放手,看来不用问答案也摆在那里了。
“冷旋,是你?你敢欺负我妹妹?”兰泽抓着冷旋的肩就想打人,冷旋侧头躲了一下抬手就把兰泽给挡了出去。他不是个喜欢开玩笑的性格,也很讨厌别人的拉扯。
宴会厅里这么多人,他大哥他老爹和师叔都在怎么着也不会让他吃亏挨揍的、所以兰泽被推开也没示弱,转了个身又冲上去想教训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
兰若刚开始有点懵,急着过去把自己女儿拉开想问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虽然和冷旋不是很熟,但是凭直觉和经验也能分辨出这位性格高冷的旋少爷并非是登徒浪子那类人、而他淡定的表现也不像是做贼心虚,多半是兰韵儿又在无理取闹了。
张至桁跟在兰若身后也急着把兰泽给拉开挡在自己身后、他是怕冷旋一时不耐烦忍不住还手,以兰泽那么低下的身手秒秒钟就会被打趴在地。
这边一闹起来张师兄也就没心情和时间听兰天行详细解释了,女儿的安全和名誉更重要、更何况他原本也不想听,不过要说冷旋能对兰韵儿做什么不齿之事他也是不相信的。
冷旋如今算是兰天行身边的人、是他的‘大儿子’,这边出了事他这个做继父的当然不能不管。所以兰天行也只好暂停自己的辞职演说,先过去处理那个突发事件。
兰韵儿虽然被兰若给拉开了,还是哭喊着不依不饶的指着冷旋骂道、“他…他欺负我!他…刚刚想把我…我要弄死他!”。
衣服被扯破、唇角上还有伤,而兰韵儿的情绪又如此激动。如果往深度去猜想、应该是这丫头吃了天大的亏,恨不得把冷旋抓过去给撕碎了才行。
冷旋什么也没说只是转头看着兰天行,能在这里出现的都不是凡人、发生了什么或是发生过什么不用他分辨也都能看得懂,只是不知道兰天行会怎么处理才能给张师兄一个圆满的交代。
“韵儿,别哭了!我让旋子给你道歉好不好?”兰天行在所有人极其关注的目光中,只好让脸上多些慈爱的笑容问道、“是他不懂事,师叔会教训他的…”。
“光道个歉怎么行?”兰韵儿不满的扯着自己的裙角反驳道、“他刚刚还想…虽然他没得逞,这么严重的问题只是道个歉就行的吗?这事不能完…”。
虽然没说的太清楚,她言辞间那个隐意也是说冷旋要占她便宜、虽然未遂也该重重的教训才行,不把冷旋赶出兰家她是不会罢休的。
“少爷,我没有!我什么都没做…”冷旋刚想替自己辩驳兰天行就示意他住口,张师兄不止是他的大师兄更是给他传道授业的恩师、也是兰氏家族里绝对不能撼动的顶级人物,所以无论冷旋有没有错全部责任也得由他来担着。
张师兄瞄了冷旋两眼什么也没说,兰若笑了笑道、“都是孩子们闹着玩的,没事的、不用当真,我带韵儿先回去了…”。
“这怎么行啊?”兰泽避开至桁冲到冷旋前面不满的质问道、“韵儿可是我们兰家的‘公主’,你敢欺负她简直就是找…”。
至桁还没等兰泽把那个‘死’字说完、搂住兰泽的肩架着他转身就往外走,这样的不愉快只适合低调解决。这样吵来吵去的只会给别有用心的人看笑话。
“哥…哥你干嘛?我还没说完呢…”兰泽不满的想挣脱回来继续给他妹妹讨说法,至桁在他耳边说了句、“闭嘴,韵儿胡闹你也跟着胡说?给家里留点面子!”。
妹妹被欺负了,他这个当二哥的出来向肇事者讨公道,这怎么是胡闹呢?兰泽很不服气的刚想反驳,至桁把他架进电梯就给了他一巴掌。
“哥你干嘛打我?明明都是那个冷旋的错,他算是个什么东西?兰家什么时候又多了他这么个冒牌的少爷,也敢欺负…”兰泽很委屈的刚替自己辩解了一句,至桁抬手又狠狠的给了他一巴掌、打得兰泽一阵头晕目眩,身子一歪就撞到的电梯门上。
“冷旋是兰家少夫人身边的近侍弟子、是兰氏族长兰天行家里的人,论身份也不比你低多少!”至桁教训道、“他和韵儿怎么回事儿谁都能看明白,怎么你就冲上去添乱?”。
兰泽顺着电梯门就直接跌坐在了地上,不满的反驳道、“哥你傻了吗?韵儿受欺负了、你不找仇人给她出气还打我,你是不是怕打不过那个冷旋给张家丢面子?”。
“不关旋少爷的事,我打的就是你!我打你是想让你记住了,你得分清楚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宴会厅里那么多人呢、你懂点事不行吗?”至桁无奈的摇摇头、“你说你…韵儿还是个孩子,你怎么也这么蠢呢?”。
“我?蠢?”兰泽捂着脸也忘了装疼,很不解的看着他大哥问道、“我做错什么了?”。
“自己想!想不明白就别出门…”至桁又把他拎出电梯直接去了停车场,刚刚兰泽不问青红皂白的就想跟冷旋动手、如果不是在场人多又有兰天行压阵冷旋不好意思惹事儿,恐怕兰泽这会儿就算没被打成高位截瘫也得趴地上起不来了。
‘教的曲儿唱不得!’、很多事都得靠自己去参悟,悟透了、想通了,才能主动的承认和改正错误。也才能懂得什么是承担。
“老爸都不管我了,你不回家帮嫂子带孩子、还有闲功夫教训我,我抗议…”兰泽被扔进车里还在奋力反抗,怎奈他那两把刷子太差劲、很容易就被至桁给弄回‘江南新苑’关禁闭去了。
兰泽这时候也有些许的悔意,不是因为知道做错事了、而是他后悔当初没好好的练功夫,否则刚刚当众把冷旋打趴下、不但能给他的老爹老娘争面子,也算是替兰韵儿出气了。
二百九十九章
冷旋端着杯子很尴尬的站在那里低着头,为了顾全大局他已经在尽可能的隐忍了。谁都知道兰韵儿在兰家就是个招惹不得的‘小魔女’级别的人物,几乎所有人都对她避而远之。
其实冷旋也没敢故意去招惹,他就是不习惯被女孩儿呼来喝去的纠缠、他的行为也完全属于正当防卫,但是撞到了兰韵儿这个枪口上幸免于难的机会几乎是零。
兰韵儿狠狠的瞪着冷旋不依不饶的接着告状、“上次他还泼了我一身茶水呢,这样的奴才不好好的教训、我们兰家以后还有面子…”。
兰若没等她说完就在兰韵儿腰间拧了一下,兰韵儿一声低呼更委屈了、“妈你干嘛?我也是在说事实,他就是个…”。
“行了!”一直没说话的张师兄不由也一皱眉头,接过冷旋手中的茶杯说了句、“都是家里人,你们这些孩子闹着玩没轻没重的也正常。天行也已经教训过他了,韵儿你没事跟你妈先回去吧…”。
整出这么大的动静,原来都是孩子们在闹着玩?张师兄的用词还是一如既往的那么有艺术性,他的女儿想闹着玩就要让别人挨罚受过?难怪兰韵儿会那么个性张狂、追根究底,是因为她有个这样蛮不讲理的爹。
兰韵儿是百分百的验证了那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比她老爹更不讲理的问道、“回家?这就完了?不行,你们要是不把他赶出去、我就离家出走…”。看来她没明白为什么一直能把她宠上天的老爹为什么今天这么不给力,居然帮着仇人说话。
冷旋虽然没有错、但也顺着兰家大少爷的意思一直在躬身低头的道歉,任由着兰韵儿无端的指责和辱骂。以他的性格能忍到这份上,已经很不容易了。
兰天行也微一皱眉头,这个外甥女儿真是被她老爹给宠坏了、栽赃陷害都这么理直气壮,简直是害死人不偿命的节奏啊。
“三爷,你先陪着旋少爷回去吧、这里的事儿,我处理就好了…”兰天行示意汲浪把冷旋带出去,如今尘梦不在这里、如果冷旋真的使性子不听他的,可能所有人都会很尴尬的。
“是!冷旋告退…”冷旋似乎还没那么幼稚不给面子,有礼有节的告退和汲浪一起出去了。
“哎,你不能走…”兰韵儿看他往外走跟着就追了过去,她的目的还没达到是想拉住冷旋继续纠缠。汲浪在冷旋身后微一停步侧身帮他挡了一下,冷旋已经顺着步行梯下去而且眨眼间就没影儿了。
兰韵儿被挡了一下就失去了追踪目标,只能恼怒的瞪着汲浪质问道、“你是不是故意的?你们这些狗…”。
汲浪很绅士的笑了笑,看在兰天行和张师兄的面子上他不会和一个孩子计较、但是这张师兄的女儿这么居高临下的想教训他,可见家教未免也让人忒不敢恭维了。
张师兄很明显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在兰韵儿还没把‘狗奴才’说完就很及时的制止了她、“韵儿,回家去!”。
兰韵儿在她老爹超强压迫感的压制下很不情愿的闭上了嘴,但很快又加了一句、“这事儿没完!让他等着,本大小姐不把他赶出兰家誓不为人!”。
兰若暗自叹息一声,还得装作和颜悦色的劝着、“没事了,先跟妈回家、他若是敢再来招惹你,就让天行把他赶出兰家…”。
“好!若姐说的是啊,再有下一次、师叔肯定会加倍罚他,把他赶出去的…”兰天行也只能顺着兰若的意思帮忙哄孩子,这个时候自家人当然不能互相拆台。
兰韵儿有些得意的又问道、“师叔你说话算数吗?到时候不赶走他,我可不答应的!”。
“算数!谁让你是我们兰家的公主呢…”兰天行只能含笑答道,除了爱妻尘梦之外、他还从未这么花言巧语的哄过女孩子,今天为了给大师兄和若姐面子他也是破例了。
兰韵儿很得意的把宴会厅里的人都扫视了一圈儿,她争足了面子也达到了目的、只等着再找个机会实现她的下一步计划,但是她没看到她老爹张师兄此时的脸色很阴郁黯然。
程南一直是全程看着兰韵儿对冷旋胡搅蛮缠不依不饶的纠缠,心中不由得很落寞。
像他这样的傻子都能看明白,是兰韵儿因为喜欢冷旋、而冷旋对她从未放在眼里也不接受她的爱慕,所以兰韵儿才自作聪明自编自导自演了这么出戏。
演技拙劣、台词太多却没说一句重点的,仗势欺人、自以为是的强词夺理也更让人反感,可是就是这个浅薄无知、不懂得怎样才能讨人喜欢的女孩儿,在他的心里却依然如艳阳般的晴朗美丽。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和冷旋根本就是天壤之别的没有可比性,和冷旋在一个屋檐下共同进出、无论从哪方面讲他都是被踩在地上当垫背的那个,即使冷旋对兰韵儿没兴趣也不会看到他的存在。
“唉…”程南一声长叹,端起面前的杯子猛灌了两口。他之前是从不喝酒也不知道喝酒是个什么滋味儿、所以他也想醉一回试试,也许会让他的心里面暂时好过些呢?
程南灌了两口之后被呛得差点喷到对面那个人的身上,他握着酒杯的手一抖就趴到了桌子上。自从羽文离世之后,兰天行虽然一直对他不薄、却不能像羽文那样经常对他教化开导和他促膝长谈,又要忍受很多来自兰氏内部的恶意诋毁。
表面看着他是坐上了‘兰氏珠宝’老总的位子、光鲜亮丽的让人羡慕嫉妒恨,可是他的心里却是极度的自卑不安。冷旋虽然一直给他当保镖却从未把他当成知己,所以程南身边其实一个能听他诉苦说句公道话的人都没有。
“南少爷…”柳风轻拍了一下程南的肩、“南少爷,天行大少爷有请!”。
“哦…嗯…喝…”程南嘴里含糊的断断续续的吐了三个字出来,之后就不再有任何反应了。
“醉了?半杯倒?”柳风诧异的拿起还剩下的那半杯酒,觉得挺好笑的笑了、“这酒量,还喝什么酒嘛…”。
栾明看了看时间催促道、“风哥,我看南少爷一时半会儿也醒不过来、咱是等他还是…”。
“少爷有请,就算他死透了我们也得把尸体扛回去!”柳风吩咐道、“弄车上带走…”。
“是!”栾明示意身后的弟子把程南架起来弄出了宴会厅,对于他们汲氏子弟来说、兰天行的吩咐就等同于圣旨,没有人敢有疑义或是找借口违抗。
冷旋一直站在阳台上看风景,岚湾别墅区是临海而建的、碧海蓝天的景致不但优美,极目远眺时的那种壮阔悠远也更能让人身心舒缓、忘记尘世间的苦闷哀愁,寻得一分宁静致远的愉悦。
这里是兰天行想迎娶冷尘梦所准备的新房,兰天行也很守承诺的在玫瑰王的隔壁给他留了个房间。但是尘梦一直睡着、他又接了个保护程南安全的任务跟南少爷住一起了,所以那个房间一直都空着。
但是:这里是他的家,这是兰天行答应过的!
“旋少爷,喝茶…”汲浪很客气的放了杯热茶在冷旋身旁的窗台上,又问、“还觉得委屈?”。
冷旋笑了笑,摇摇头。他还没幼稚到那个跟自己较劲的程度,但是一直都沉睡不醒的尘梦也让他很忧心。
“那就是…想妈妈了?”汲浪很适时的开了句玩笑。
“汲三哥你笑我?”冷旋没反驳的承认了、“她对我如师如母教会我很多东西,如果抛开现实的年龄差距、真的叫她一声‘妈’,我也心甘情愿!”。
三百章
程南虽然酒量不行但是喝得少还没造成深度喝醉的状态,所以他被人从车上给弄下来吹了会儿海风基本也清醒了。
柳风把他送到厅门口只说了句、“少爷在等你,南少爷你自己进去吧…”。
“我自己进?好…”程南没什么脾气的答应了一声,刚往前迈了一步脚下一个踉跄,他怕摔倒反应极其迅速的扶住了厅门。
柳风刚转过身想走、看到程南这个自救的动作时不由又转了回来,很惊讶的看着他、“南少爷你…没事吧?”。
程南很懵懂的转头看了柳风一眼,他刚刚没站稳扶了一下门、就算兰天行家里的装修超豪华很贵重,也不至于扶一下门都不行吧?
这门又不是豆腐渣做的,扶一下还能弄坏了?所以程南没明白柳风为何有此一问。
“啊…没事就好,南少爷请…”柳风不由隔着玻璃往厅里看了两眼,汲浪就站在厅门里面一直看着程南、不过看到他踉跄着走进来也没理他,更没有帮忙搀扶的意思。
程南站在门口又歇了一会儿想让自己的脑子再清醒些,如果他早知道兰天行会召见他也不敢喝酒啊。
冷旋看着程南刚刚扶门的那个动作也很惊讶,五米多远的距离他几乎就是瞬移过去的。谁都知道程南不会功夫,按照正常应该发生的事实就是、程南摔倒在地爬不起来,没人搀着寸步难行才对。
但是程南刚刚瞬移的速度绝不比冷旋慢多少、敏捷的动作看着让人眼晕,只是他一身的醉态好像自己都不清楚发生过什么。
“还是差一点呢…”兰天行从楼梯下走下来,略带惋惜的叹了一声。
汲浪又回头问道、“主上知道他差在哪儿吗?要我们怎么帮他?”。
“需于血,出自穴。《象》曰:需于血,顺以听也!”兰天行摇摇头、“他必须顺应时势等待自己的机会,需要靠自己的时运和机缘、这些东西…别人帮不了!”。
冷旋也跟着问道、“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啊?我总不能一直给他当保镖吧?”。
“不会的!”兰天行笑了笑、“虽然我不能确定具体的时间,也应该很快了。看阿南如今的状态也只差一个能给他破除封印的钥匙,而这个钥匙…”。
程南推开门脚下又是一软、他依旧是那个反应神速的动作又靠在了厅门上,然后看着兰天行打招呼、“少爷…我…哦…头晕…”。
“半杯酒就头晕了?这么怂…”汲浪把他扶到茶桌前坐下递过一杯热汤、“玫姐给你熬的,醒酒的!”。
“谢…谢…”程南端杯就一饮而尽,但是刚喝下去他就后悔了、那汤太烫,一股热流刹时从身体里涌出他的脸上就有汗往下淌。
汲浪又给他递过一盒纸巾,宽慰道、“出点儿汗酒醒得快,要不要再来一杯?”。
兰天行在程南对面坐下,也很关心的问道、“热成这样?不如脱了衣服会凉快些的,旋子你帮他脱…”。
“啊?别…不用了…”程南懵了一下,擦了几下脸很紧张的向后躲去、“不用,我很好!不用脱,真的不用…”。
兰天行接着吩咐道、“脱!”。
冷旋虽然没懂少爷的意思,但是少爷的吩咐还是要坚决执行的、所以冷旋绕到了程南身后就想帮他解开衬衫的扣子,程南很明显的想躲避。但是冷旋手上的力道太大、动作也够快,解开衣扣之后向两旁一扯。
他们共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也有段时间了,冷旋一直跟在程南左右也只是保证他的安全、对他任何的**都视而不见,从未有过任何特殊的想法和暗示、怎么今天在兰大少爷家里会如此的按捺不住,还想非礼他吗?
“别,不要啊!旋哥你饶了我吧,汲三哥…救我啊!救我…”程南一声惊呼紧抓着自己的衬衫不放手,那个惊恐的表情和动作像是被冷旋给逼迫要强暴他似的。
汲浪站在一旁满脸笑容的看热闹,能不能出手救他要看兰天行的意思、听少爷的吩咐,而不是他们能作主的。
冷旋不为所动的扯着他的衣领就往下拽,程南下意识的反手一挡、一条状如长蛇般的火龙从他掌心划出,龙尾迎风一甩就缠上了冷旋的手腕。
“诶?”冷旋已经有过一次被烧得焦头烂额的经历,这时候也长记性了。放开程南就向后急退出十几步、站在厅门口往这边观望,如果火势太大不好控制他就打算先躲出去避免被伤及。
程南看到冷旋撒手了也就放弃了追击,胡乱的把衬衫向怀中一掩看着自己的手心发愣、他已经不止一次的超常发挥用这个特异功能退敌了,但是这么悬乎的事儿都是真的吗?
火焰顺着程南的手臂盘旋而上很快就将他围在其中,茶桌旁的藤椅和茶具也都被包围在那片火焰里、看似烧得挺邪乎的,除了程南自己之外好像什么都没被点燃。
冷旋甩了两下手腕也没觉得疼,可能是他躲的快又或者是这火焰没有攻击性?好像也不对,兰洪就曾经被程南打出的火龙烧焦过。
“莫不是我的修为也提高了?我这棵树也不用再怕被火烧了?”冷旋很不解的看着兰天行,尘梦还睡着不能给他答疑解惑,他只能向他认为懂得很多的大少爷请教了。
“行了!虽然还是差一点火候,阿南你的‘猎魂焰’可以收了…”兰天行的手臂直接穿过那层燃烧的火焰拍在了程南的肩头,笑了笑、“不这样逼你,你怎么知道要用‘猎魂焰’自保?现在懂了吗?”。
“哦…懂了…”程南木讷的表情停了停,看着兰天行拍在自己肩头的那只手、赶快站起身又向后躲去,而且急着提醒道、“我不怕烧的,别烫伤了少爷你的手…”。
“收啊!”汲浪只好在一旁提醒他、“这么耗损元气的技能就别无限度的展示了,快收回去…”。
程南一脸懵懂的看着他,急问道、“怎么收啊,我不会啊…”。
“诶?哦…”汲浪听着也有些懵,只好又转头看着兰天行、兰天行隔空在程南的背心处一拍,程南的身体微一震、向上燃起的火苗开始慢慢的向他左手的掌心处收拢,片刻之后程南愣在原地的那个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木讷。
“这…就可以了?”程南好像还是没醒酒似的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我…不是还在做梦吧?”。
“做梦?还做你的大头梦呢,真是傻的可以…”冷旋暗骂了一句,整天陪着程南这样性格木讷表情木然的人、他都快被感染到极度郁闷了,傻到这个标准还能再笨点吗?
兰天行看着冷旋脸上那个很郁闷的表情笑了笑,答道、“有些人可能这一生都在梦里醒着,而有些人则是一辈子都在梦外睡着。是不是在做梦、想不想从梦中醒来,都是你自己想要的结果。你可以自己选择、也可以放弃选择,怎样做都随你自己的心性…”。
“梦里醒着,梦外睡着?”程南还是很懵懂的抬头看他、“让我自己选?可是我…我是应该醒着还是睡着?”。
“还睡?你不觉得自己睡的够久了吗?”汲浪忍不住训斥道、“我们随主上入尘世应劫…”。
汲浪刚训了半句,冷旋突然接口问道、“主上?”。他是没懂汲三爷为什么会对兰天行改了称呼,因为这个‘主上’很明显不是个现代用词。
“啊?哦…是因为…”汲浪刚想解释,兰天行打断他说话吩咐道、“你不是也睡了很久吗?旋子你和阿南先回去吧,一定要保护好他…”。
冷旋站在那里没出声、看了看表情非常木讷外加十分懵懂的程南,很委屈的试着问道、“南哥已经能自保了,可不可以…哦…换个人啊?其实我还能做很多事的,少爷你可以吩咐我做点别的吗?”。
虽然言辞挺委婉,但意思表达的还算清楚。他不愿意再给程南当保镖,要求换个工作。
“哦?”兰天行示意冷旋坐下,递过一杯茶给他问道、“新哥那边缺个代族长的人选,汲三爷要出门办事、他的汲氏暂时缺个代班的老大,我想在‘眉山村’搞个房产开发也缺个具体运作的负责人。旋少爷你自己选,觉得哪项工作适合你?”。
“我?我…”冷旋懵了一会儿,之后过去扶起程南往外走了、“我还是回去给他当保镖吧…”。
兰天行很鼓励的点点头表示赞同、“乖,先回去吧。以后有重要事,我会让汲三爷去找你的!”。
“哦…嗯?”冷旋听着那声‘乖’,脸上的表情一顿、之后就是苦笑,兰天行真的把他当成个孩子在哄着。如果这个情节被传出去,他会不会被兰氏子弟笑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