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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纯洁滴小龙     魔临txt下载     魔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八章 邪祟

    “哎哎哎,郑老弟,郑老弟,哥哥我只是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郑凡不为所动。

    陈大侠抽出了剑,放在了自己脖子上,分分钟准备割脖子自尽的样子。

    “郑老弟,老夫身上还有一至宝,你我有缘,既然你喊老夫一声老哥,那老哥哥我就送你一件见面礼。”

    “陈大侠,你这是做什么,我只是对你开个玩笑罢了,你怎么就当真了呢!”郑凡说道。

    “………”陈大侠。

    郑凡扭头看向姚子詹。

    姚子詹笑了笑,道:

    “郑老弟,你可真接地气儿。”

    “人生来就脚掌着地,本就接着地气儿,那些看似不食人间烟火的,无非是飘起来了罢了,早晚都得摔下来。”

    “郑老弟这话说得不错,可惜此间无酒,否则当浮一大白。”

    “这好办。”

    郑凡伸出手,对阿铭喊道:

    “酒来!”

    阿铭将水囊递给了郑凡。

    郑凡将水囊送到姚子詹面前,道:

    “痛饮!”

    “哈,痛快!”

    姚子詹作豪迈状,伸手接过水囊,毫不犹豫地仰头就是一大口。

    然后,

    呕!!!!!!!!!

    阿铭走过来,将水囊拿走,看着蹲在地上疯狂呕吐的姚子詹,微微蹙眉。

    郑凡摆摆手,对阿铭道:

    “莫慌,等路上找个生野人寨子,准你再去捕猎。”

    阿铭点点头,这才走了回去,好在水囊里的血没被浪费太多,他还能继续喝。

    而此时此刻,乾国文华大家,天下读书人心中的圣人,世间青楼花魁的梦中情人,正满脸是血地近乎要将胆汁儿都吐出来。

    良久,姚子詹才回过神来,拿过真正的水囊,开始疯狂地漱口。

    “郑老弟,老哥哥我差点半条命给你戏弄没了。”

    刚刚那哪里是酒,一入口,那是热乎且腥味极重的粘稠。

    “你们乾人不总是说我燕人都是茹毛饮血的蛮子们,不正该饮血?”

    “老弟啊老弟,他们说是他们说的,老哥我可没说过,在老哥的心中,燕人,一直有着一种特殊的情节;

    老哥哥我年轻时那会儿啊,曾在燕国游历,还曾去过北封郡,和一北地女子结庐而居半年,至今未能忘记她;

    所以,燕国对于我而言,当真是有………”

    “还是说见面礼吧。”

    郑凡实在是没兴趣听这些文豪的风流岁月,他也相信姚子詹年轻时绝对是青楼名妓之间的香饽饽,就跟自己熟悉的另一个时空里的柳永一样。

    “唉。”

    姚子詹从衣袖里取出了一个盒子,这个盒子不大,差不多是后世钻戒小盒的宽度,但厚度很薄,所以可以轻松地放在袖袋里。

    “这是什么?”

    玉?没这般扁平小的。

    金子?这么小的一块金子够干嘛?

    “别急,别急。”

    姚子詹小心翼翼地将这盒子打开,里面是一道紫色的东西,像是一张被折叠起来的纸。

    “这是辟邪符,是当年藏夫子赠予老夫的,专克邪祟,持此符,可庇佑自己邪祟不侵。”

    “藏夫子?”郑凡琢磨着这个名字,随即想了起来,道:“可是那位曾去我燕京直面陛下要斩龙脉的炼气士?”

    如果说姚子詹是文坛领袖的话,那么藏夫子,就是乾国炼气士心中的“神”,乾皇对其执弟子礼,甚至有传闻说,这一代乾皇自小就是被藏夫子调教吐纳养气的。

    战后从乾国撤回来,郑凡在南望城就听说过这件事,说是藏夫子和百里剑曾一起去了燕京,藏夫子以斩燕国龙脉为要挟想要迫使燕皇陛下罢兵止战;

    谁料得燕皇姬润豪根本不吃这一套,

    最后藏夫子斩龙脉自身遭受极重反噬生死不知。

    似乎是听出了郑凡话语中的轻佻,

    姚子詹摇摇头,

    道:

    “有些事儿,你看见的,不一定是真的,但也有些事儿,你听说的,却也不一定全是假的。”

    “姚师,我可没兴趣在这里和您打机锋耍乐。”

    “老夫以人格担保,这就是藏夫子当年所赠,老夫带着这个东西在身上,狐仙鬼魅一直都没碰到过。”

    “听起来还挺遗憾的?”郑凡笑道。

    姚子詹点点头,道:“确实。”

    身为一个读书人,身为一个读书人中的读书人,青楼花魁脂粉堆,早就玩儿腻了,人玩儿腻了,就想着去试试其他口味了。

    风流才子,配一个狐仙鬼魅什么的,这才符合读书人以及广大劳动人民茶余饭后的喜闻乐见。

    “我说,咱这儿也没什么狐仙鬼魅给我来做试验啊,罢了罢了,我就相信姚师你的人品。”

    虽说从你直接坑出赫连雄璧的宝库来保自己的命这件事来看,你似乎也没什么人品。

    但郑凡也就是给自己找个台阶下来,他不是燕国的大忠臣,所以对姚子詹的所谓猜测,没那么敏感,更没有一定要杀其灭口的决心。

    这老头儿,其实还挺有些意思的。

    “这还差不多,你可得好好保管啊,贵重着呐这东西。”

    “行啦行啦,我懂我懂。”

    郑凡伸手将这装着符纸的小盒子接了过来,顺手就往衣服内兜里塞。

    随即,郑凡看向陈大侠,准备叫陈大侠将脖子上的剑放下来,

    却听闻姚子詹大喊道:

    “郑老弟,郑老弟,冒烟了!”

    嗯?

    冒烟?

    郑凡低下头,发现烟居然是从自己衣服缝隙里钻出来的,一缕缕白烟正在溢出,同时还有一股滚烫的热量随之而来。

    嘶!

    郑凡马上伸手将那盒子从自己衣服里掏出,

    “啊啊啊啊!!!!!!”

    魔丸怨恨的惨叫声自郑凡心底响起。

    “卧槽,儿子,你爹我是真不知道这符纸居然真的有用啊。”

    郑凡马上将盒子丢了出去,正好丢向阿铭的方向。

    阿铭左手拿着水囊正在继续喝着,眼角余光发现主上朝自己丢了一个东西,也没看清楚到底是个啥,只是下意识地伸手接住了。

    然后,

    继续喝酒,

    随即,

    嗯?

    阿铭皱着眉头向下看去,

    发现自己的右手手掌正在变红,自己握着的不是什么盒子,像是直接握着一根电烙铁。

    阿铭猛地站起身,将这东西丢向了樊力。

    樊力伸出手,他的手和这小盒子相比,就像是网球拍子对着网球一样的比例。

    捏在手里后,

    樊力还有些好奇地观望了一下,

    紧接着,

    “嘶………疼,疼,疼!”

    樊力将这东西甩了出去。

    薛三有些好奇道:

    “主上身边有魔丸,阿铭是血族,他们怕这个倒还算正常,怎么阿力也?”

    掉落下去的小盒子被瞎子用意念力包裹起来,送入到自己手中,

    他悠哉悠哉地对着小盒子吹了口气,

    同时回答薛三道:

    “阿力身上有异族血统的,妖族还是蛮族什么的,这是很早之前的设定了,只不过阿力现在实力没恢复到那一层,无法显化出来罢了。”

    这里的蛮族血统和这个世界的蛮族不是一回事儿,而是更类似于后世游戏里的种族血统设定。

    不过很显然,没显化出来是没显化出来,但樊力的血统,是真实存在的,被符纸认为是邪祟,也很正常。

    “哦,是这样啊。”薛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歪着脑袋看向瞎子,“瞎子,你好象忘记了一件事。”

    “怎么了,我可没什么杂七杂八的血统。”

    “你他娘的设定是借尸还魂的角色啊!”

    “…………”瞎子。

    嘶!

    瞎子的手掌也被烫伤了,不得已之下只能将这盒子再丢出去。

    盒子是径直飞向薛三的,

    薛三吓得直接窜到了树上去了,

    “妈的,瞎子你自己犯二了还想坑老子。”

    “你只是侏儒罢了。”

    “放屁,老子在前几画里一直吃各种野味和异类,天知道老子现在身体里还算不算是纯种人。”

    盒子,最终落在了地上,有些孤零零。

    而姚子詹,

    先看着郑凡,

    再看着阿铭,

    随即又看向瞎子,

    最后又看向吓得直接窜向树梢的薛三,

    他举起手,

    用力捏了捏自己的脸,

    然后有些茫然地看着郑凡,

    “郑老弟,我这是,在做梦么?”

    你们一家子,

    全特么的是邪祟?

    天呐,

    老夫我到底是跟怎样的一群人在一起!

    姚子詹现在有些怀疑人生,或者是……怀疑这个世界。

    他一辈子都没碰到过狐仙鬼魅,但没料到,当自己决定送出这道符纸的今天,一下子碰上了一群!

    “大侠啊,告诉我,我这是在做梦,或者是我眼花了。”

    陈大侠倒是不那么意外,因为他是见识过翠柳堡深藏的秘密武器的,那个明明已经战死的强者,居然以另外一种形式继续存活着,且近乎杀了自己。

    大侠是个老实人,直接回答道:

    “不,你没做梦,这是真的。”

    “你放屁!你这娃儿现在也学会在老夫梦里说谎了!”

    郑凡起身,正准备和姚子詹解释一下,谁料到这个举动反而将姚子詹给吓了一跳,老人家马上蹦了起来,后退落地时脚下一崴,“噗通”一声,摔在了地上,当即眼冒金星,整个人颤抖了好几下,可见摔得着实不轻。

    正当郑凡准备上前搀扶时,

    姚子詹却又自己双手撑着双臂抬起头,

    看见来到自己跟前的郑凡后,

    姚子詹有些疑惑道:

    “郑老弟,老哥哥我怎么睡着了,刚刚我还做了个梦,梦到你是………”

    郑凡弯着腰,看着姚子詹,

    原本面带微笑的他忽然喊道:

    “鬼啊!!!!!”

    “啊啊啊啊啊!!!!!!”

    ————

    这章算昨天的,不算今天的更新,所以前两天更了六章,算是将肚子不舒服请假的那天给补回来了。

第四十九章 寻得宝库

    上午,天气晴朗,天断山脉内难得的万里无云好天气。

    被樊力背在肩膀上的姚子詹缓缓醒来,

    有些诧然道:

    “咱们这是在哪儿啊?”

    樊力回过头,看了一眼这个老头,道:

    “不晓得,你指的路。”

    “可老夫才醒啊。”

    “你睡着时候指的路。”

    姚子詹有些疑惑地看向一侧背着苏姑娘的陈大侠,

    陈大侠点点头,表示樊力说的是真的。

    “啧,老夫这个脑子,昨晚记得咱们逃出来时,还做了个噩梦,可把老夫给吓得。”

    “来,喝口水。”

    郑凡将一个水囊送到姚子詹面前。

    听到郑凡的声音,姚子詹忽然没来由地哆嗦了一下,随即接过了水囊。

    拔出塞子,没急着喝,而是放在鼻前闻了闻,

    确认是水后,才抬起头连顺了好大几口。

    喝了水后,姚子詹有了些精神,再次环顾四周,这才恍然道:

    “看来确实是老夫指的路,老夫记起来这是哪个地儿了。郑老弟,你看前面那片山峦,像什么?”

    郑凡看着前面那片山峦,思索了一下,道:

    “像马鞍?”

    山嘛,尤其是群山,差不离都有点像驼峰或者马鞍。

    “分明是一把斧头!”

    “哦!”

    郑凡点点头,心里则道,你是怎么联想到它像一把斧头的?

    “这座山,叫落斧山。”

    “可有什么来历?”

    “自然是有的,天断山脉内山峰无数,能被正史所载的,屈指可数,这座山,就是其中之一。

    两百多年前,晋国大将赫连磬曾率三万晋国精锐为先锋军,一路追杀野人到了这里,那时候的野人可不像是现在这般不中用,野人是有王的。

    赫连磬于这座山中,击溃野人大军,生擒了野人的王,随后就在那座山上,亲自执斧,将其斩首!

    此山,自此就叫落斧山。”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姚师先前问我这座山像什么是什么意思?”

    这座山叫落斧山明明是因为名人事迹,而不是像什么好不好!

    “咳咳……”姚子詹干咳了两声,

    道:

    “为了引出下文。”

    “原来如此。”

    “郑老弟,你心心念念的赫连家宝库,其实就在落斧山内,当年,赫连雄璧曾带我去见识过,呵呵,里面所藏之精甲就有三千,还有让人眼花缭乱地金银珠宝。”

    郑凡点点头,闭着眼,吸了口气,像是已经闻到它们的味儿了。

    不过,郑凡还是调侃道:

    “看来姚师当年确实是和赫连雄璧关系很好,哦,晚辈忘记了,这里是晋国。”

    “………”姚子詹。

    这时,薛三从前头回来了,禀报道:

    “主上,那座山附近没有人。”

    落斧山因野人的王被斩杀于此而闻名,所以在这山附近,并没有野人聚落,野人虽然给人一种文化程度不是很高的样子,但他们也是懂得“晦气”的。

    众人继续行进,等到午后,来到了落斧山下。

    郑凡看向姚子詹,问道:

    “姚师,宝库的入口在何处?”

    姚子詹老脸一红,道:

    “多少年前的事儿了,现在哪里还记得,知晓的那一日赫连雄璧是与我一同骑马来到落斧山下的。

    这里,应该有一扇门才是。”

    郑凡看着姚子詹,似笑非笑。

    姚子詹则正色道:

    “郑老弟,老夫都把你领这儿来了,就没必要在这时候再卡你一遭,老夫是真的记不得了。”

    郑凡点点头,心想你当初和爱郎在一起,确实是不在意其他的事儿了。

    “瞎子,三儿,辛苦了。”郑凡下令了。

    瞎子将赫连宝珠放在了地上,然后和薛三一起上了山。

    三儿会倒斗,而且他的身材也适合做这一行,毕竟一般来说,盗洞都不会很大,有些地方怕引起塌方也不敢开很大。

    薛三原版漫画里,就有不少倒斗的剧情。

    至于瞎子,就是个探测器。

    郑凡相信,只要那座宝库在这落斧山地界,凭自己手下这两个魔王的本事,就肯定能找出来。

    其余人,阿铭去外围警戒放哨。

    陈大侠将苏姑娘放了下来,苏姑娘一直处于昏迷状态,也不晓得是樊力的那一脚踹出了脑震荡还是蛇毒影响没消,一直浑浑噩噩的。

    不过这也是好事儿,她不说话,大家都轻松。

    樊力则开始去附近收拾柴火。

    郑凡和姚子詹相对而坐,姚子詹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可能是因为旧地重游,所以心中的思绪一下子泛滥了起来。

    文豪嘛,没有丰富的情感,能写出那么多的诗么?

    “唉,偌大的一个赫连家,堪比一国,这说没,也就没了,老夫本还想着,等明年赫连雄璧大寿时亲自来给他贺寿来着。”

    “您节哀。”郑凡安慰道:“毕竟,乾国可能也会这样。”

    “…………”姚子詹。

    陈大侠此时却有些好奇地看着郑凡,道:

    “你已经七品了?”

    “对。”

    “上次,你才九品的样子。”

    “嗯。”

    “很快。”

    “嗯。”

    陈大侠尬聊问候好了,就扭过头,继续看苏姑娘。

    姚子詹从怀中掏出了一把茴香豆,给郑凡分了一些,道:

    “郑老弟,我看你,有点不像是个纯粹的燕人。”

    郑凡将一颗茴香豆放入嘴里,慢慢咀嚼着,同时问道:

    “何以见得?”

    “你是想独吞这赫连老匹夫的宝库。”

    “是。”郑凡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看来,郑老弟是个胸有大志的人。”

    “呵呵。”

    “来,老哥哥我可以和老弟你好好说道说道,这赫连家的宝库,是其一,但若是能得我乾国资助,那日后………”

    郑凡连上看不出丝毫兴奋之色,

    只是很平静地道:

    “狼为什么要去寻求和羊合作?”

    虽说乾国自从上次战事之后,自乾皇而始,开展了轰轰烈烈的整军备战,但郑凡并不认为几年的时间里,乾国就能真的拥有百万雄兵。

    就算兵册上的兵马注水成分变低了,但精兵良将,也不是那般可以批发出来的。

    姚子詹伸手烘托了一下自己的两胸,

    道:

    “因为羊可以产奶啊。”

    “…………”郑凡。

    姚子詹有抓了抓自己的手臂,继续道:

    “养还可以剪羊毛啊。”

    “唔……”郑凡。

    “郑老弟,咱就明人不说暗话,别看这大燕如今势头正盛,但终究只是建立在那三个人之上,一旦那三个人出了什么变故,这烈火烹油之势还能否长久这谁能说得清楚呢?

    老哥哥我不信郑老弟身在燕军之中会察觉不到这股暗流;

    说白了,我大乾,要的只是偏安,自保,和你合作,也是巴不得你能在日后立起自己的山头,这大燕,最好四分五裂,才是最好的。

    就算我大乾有北上吞并大燕,一统寰宇的心,但在没真正开始之前,咱又不是不能做朋友,也不是不能合作不是,

    到最后终究如何,还不是各凭本事各看天命?”

    话说得很直白,但郑凡还是不为所动。

    既然要合作,那么肯定会互相有把柄。

    乾国朝廷那边,反正无所谓,因为它在国内是老大,这事儿闹发出来,乾皇大不了随便找个兵部的小侍郎出去顶锅;

    自己呢?

    田无镜分分钟来个清理门户信不信?

    只要田无镜一天还在自己头顶上,郑城守还真没有造反的勇气,实在是田无镜给自己的心理阴影实在是过于深刻了一些。

    “太远了。”

    距离,太远了,自己在晋国中段最北端,和乾国的距离,真的是太远太远了。

    如果自己是南望城城守,倒是可以暗中经营经营。

    “路程不是问题,具体的,等咱们回盛乐城之后,可以慢慢谈,我大乾别的没有,但多养一座藩镇的银子,还是足足的。”

    “姚师,你可是文华代表,怎么也做这种红帐子里拉皮条的营生?”

    “再亮丽的窗户纸,终究只是窗户纸,还是比不得门板来得牢靠,要吃饭的嘛。”

    郑凡摇摇头,道:“再说吧。”

    “可以,反正咱们来日方长。”

    樊力捡回来了枯木树杈,正准备生火时,薛三和瞎子就已经回来了。

    薛三一窜,

    抢到了瞎子前面,快速来到郑凡面前,准备抢先禀报喜讯,

    谁料得薛三才刚在郑凡面前刹车,

    郑凡就自言自语道:

    “好,知道了。”

    “…………”薛三。

    卧槽,瞎子你作弊!

    落在后头的瞎子嘴角露出一抹微笑,跟我抢谁能更快汇报,你还嫩了点。

    瞎子已经提前用精神力将地点坐标告知给了主上。

    郑凡站起身,道:

    “姚师,入口找到了。”

    姚子詹也拍拍屁股站起身,“行,老夫就再进去瞅瞅。”

    说着,

    姚子詹伸手指了指躺在地上睡觉的赫连宝珠,

    道:

    “把这丫头也带上,有件事,老夫可是一直记得,当年赫连雄璧带老夫一起进去时,是用自己的血打开的大门,宝库的门,应该是有一层阵法禁制。”

    薛三有些无语道:

    “合着地方您不记得这个却记得这么清楚?”

    瞎子补刀道:

    “估摸着当时心疼得厉害吧,所以印象深刻。”

    “………”姚子詹。

第五十章 血缘?

    宝库的入口在落斧山山腰位置,在山陡峭的一侧,同时因为其余方向几座山的掩映,使得山体的这块地方若是不真的派人下到这里,是很难发觉到此处之不同寻常的。

    “这才是风水之道,风水之道啊,以山川为媒,以云海为介,大隐于此,大没于此,大藏于此,借自然之鬼斧神工,成自身之宝藏格局,妙,妙,妙!”

    姚子詹很是兴奋地说道。

    “姚师,注意脚下,别掉下去了。”

    郑凡走在姚子詹身后一边用手虚扶着他一边提醒道。

    “哦哦哦,是老夫激动了,激动了。”

    前头带路的薛三则调侃道:“感情几十年前您第一次来这儿时,也是说得这番话吧?”

    姚子詹点点头,道:

    “是啊,当时为了活命,可得拼命讨好赫连雄璧那家伙,可不得拼命想着词儿来称赞他有眼光会选地方么?”

    瞎子则问道:“这宝库是赫连雄璧建的,还是其先祖?”

    “很早就有了,不过是在赫连雄璧手上扩建过。”

    “哦,原来如此。”

    一行人,一个都不落,来到了山腰凹进去而成的平台处。

    在众人面前,则有一座巍峨的青铜门。

    郑凡上下扫了一眼,感慨道:

    “有《盗墓笔记》的味儿了。”

    薛三忙跟着接梗:“可是主上咱这次不用上交给朝廷,嘿嘿。”

    郑凡没接话,

    瞎子则不屑道:

    “老梗了还用。”

    薛三忙瞪了瞎子好多眼,但瞎子瞎,还真当完全没看见,弄得薛三好不郁闷。

    阿铭已然进阶,樊力先排除,眼下就是薛三和瞎子在竞争,所以难免就有些火药味儿。

    姚子詹走上前,弯腰,用衣袖擦了擦脚下。

    郑凡和薛三都靠了过去,看着姚子詹在那儿擦啊擦啊;

    这时,

    隔着两米远的瞎子用脚尖戳了戳自己脚下,道:

    “姚师,您是不是擦错地方了?”

    姚子詹闻言,忙站起身,走到瞎子身旁,发现瞎子脚下因为先前的刮蹭,地面上出现了一处看似铜镜的东西。

    “哦,还真是记错位置了,在这儿呢。”

    “………”薛三。

    “………”郑凡。

    姚子詹跪伏了下来,用衣袖继续擦,将这嵌入在平台上的铜镜给擦得很干净,从上面似乎还能倒映出人的影子。

    “当年,他就是将自己的血滴落到这面铜镜上后,这眼前的青铜门才得以打开的。”

    樊力会意,抱着赫连宝珠走了过来。

    “遮住她的眼。”薛三说道。

    樊力的大手掌将赫连宝珠的整张脸都遮住了。

    薛三掏出自己的匕首,抓着赫连宝珠的手掌,轻轻一划,鲜血开始滴落下来,滴落在了铜镜上。

    赫连宝珠也不哭也不闹,似乎完全没感觉一样。

    见滴得差不多了,薛三先敷药再包扎,将赫连宝珠的掌心伤口给处理好。

    樊力低头看了看被沾染鲜血的铜镜又看了看面前的青铜门,

    道:

    “没动静?”

    薛三猜测道:

    “是不是需要等鲜血渗透下去?”

    阿铭则道:“里头的机关不会出什么问题了吧?”

    瞎子则开口道:“再等等吧。”

    然后,

    等了大概一刻钟,

    这青铜门还没有反应。

    薛三拍了拍脑门,叹息道:“得,一准是里头的机关因为年久失修坏掉了,那赫连家的人也真是懒,都不派人定期检修的么?”

    “会不会是这铜镜的表面被风化了,所以不敏感了?”

    瞎子一边说着一边开始尝试用自己的精神力进入这面铜镜想要检查一下。

    姚子詹也是啧啧嘴,道:

    “不应该啊,当初赫连雄璧在老夫面前,可是刚滴血大门就打开了啊。”

    这时,

    郑凡忽然“呵呵”了两声,

    道:

    “还有一种可能。”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郑凡身上,包括姚子詹。

    郑凡侧过身,指了指赫连宝珠,道:

    “赫连雄璧老爷子老年得女,看来有点问题啊。”

    众人集体恍然,

    大家之前真的没想过这个可能,

    都在思索是不是机关坏掉了,

    但从未想过这个被赫连家死士拼死护卫出来的小姐,身上流的竟然不是赫连家的血。

    “我艹,这赫连雄璧老爷子不是坑人么!”薛三大骂道,“这绿帽子戴的可真不是时候啊。”

    说完,薛三走到了青铜门前,用匕首在缝隙处戳了戳,又敲了敲,有些无奈道:

    “主上,这门和山体之势合并在一起,不好弄啊,盗洞我也不敢打,无处下手。”

    这是来自倒斗专家三儿的信息反馈。

    瞎子眯了眯眼,先看了看赫连宝珠,再看了看姚子詹,然后默默地坐了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橘子。

    “瞎子,你身上橘子怎么一直吃不完?”薛三没好气地说道。

    “带得多呗。”

    瞎子继续剥橘子。

    樊力则主动走到青铜门前,拿起自己的斧头,用斧背开始砸门。

    “砰!”

    “砰!”

    “砰!”

    “砰!”

    砸了好多下,动静不小,但这门却纹丝不动。

    薛三拍了拍樊力的小腿,

    “别白费力气了,省省吧。”

    姚子詹叹了口气,坐了下来,扶额。

    郑凡皱着眉,也坐了下来。

    先前上山再小心翼翼地来到这处平台,其实众人多少都有些疲惫了。

    “唉,赫连雄璧那老东西,等以后老夫下去了,去了地下,得笑死他,自己晚年得女时还曾写信给老夫,说他如今依旧年轻,不逊当年………”

    瞎子忽然开口道:

    “你试过当年?”

    “…………”姚子詹。

    郑凡看了看瞎子,见瞎子神态自若,忽然也放松了下来,看着姚子詹,道:

    “这不肯定的么,否则赫连老爷子为什么会和姚师说当年如何如何?”

    “你们是魔鬼吗!”

    姚子詹终于爆发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得,您继续感慨,继续缅怀。”郑凡抬了抬手。

    “唉,等以后下去了,老夫得笑死那个老匹夫,英明一世,临了被人借窝生蛋都不晓得,还把她当作宝贝一样,这可真的是一世英名尽毁啊。”

    郑凡揉了揉眉心一边缓解着疲劳一边道:

    “这就算毁了啊?那十日之间被镇北侯靖南侯追逐千里被镇北军总兵青霜战阵之中斩下首级又算什么?”

    “郑老弟,非得和老夫我抬杠不是?”

    “只是就事论事。”郑凡伸手指了指这座青铜门,道:“靠一座宝库就想东山再起,也太异想天开了一些。”

    姚子詹指了指郑凡,笑道:

    “酸了。”

    “拿不到,确实酸,白折腾了好几天,总感觉亏得慌。”

    姚子詹马上道:

    “大燕需要修生养息,三晋之地需要修生养息,老夫估摸着,接下来几年,整个东方,除了那些小国可能会有些摩擦,除了楚国还在诸位皇子夺嫡,大方向上,燕乾成三大国,都是以和平为主。

    一旦不打仗了,这商途也就再复了,盛乐城虽然位置偏僻,却也是天断山脉处的一座要塞,早些时候商贾车行就极多,只要郑老弟你点个头,数个月后,将会有源源不断地商队从乾国出发,到你盛乐城来做生意。”

    “嘿,我说姚师,我这儿寻得宝山而不得入正发愁呢,你这儿居然还在拉拢我,不厚道啊,不厚道。”

    “世间之宝,只此一山呼?”

    “成,既然姚师这般看得起在下,那我也不能藏着掖着,就这样吧,只要大乾的大钟小钟相公能率军灭了靖南军,剿了镇北军,当乾国大军兵锋直指燕京之际,

    我盛乐城兵马,自然自带粮草军械来投!”

    “…………”姚子詹。

    这时,阿铭走了过来,道:“主上,我们下一步,是回去么,我觉得成国的兵马距离这里应该不远。”

    成国人灭了疙瘩山,策反了格桑,其目的,自然也是为了这座宝库,所以他们是不可能放弃的。

    “你是没酒了么?”郑凡问道。

    “快喝完了,路上也没看见野人寨子。”

    姚子詹则揉了揉自己的老腰,

    道:

    “那就回去吧,等以后有机会,郑老弟大可提大军来此开山,这宝库,也终究还是郑老弟你的囊中之物不是。

    老夫我,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品尝盛乐城的美食了,馋得哟。”

    郑凡没理会姚子詹,而是看向阿铭:

    “那去借点儿血吧。”

    阿铭嘴角露出一抹微笑,道:“借谁的?”

    郑凡指了指躺在陈大侠身边还在浑浑噩噩的苏姑娘,

    “借她的呗。”

    姚子詹忙道:“苏姑娘身子已经这般虚弱,可经不得再折腾了呀。”

    陈大侠也看向郑凡,

    郑凡则直接道:

    “我答应你护姚师的安全,但没答应连这个女人也要保全,但我可以答应你只要这女人不再犯蠢,我就不取其性命,现在,只是借她一点儿血罢了。”

    “主上,吃橘子。”

    瞎子将一瓣橘肉送到郑凡嘴边,郑凡张口吞下。

    瞎子还用手指帮忙擦了擦郑凡的嘴角才收了回来。

    一边的薛三看到这一幕,牙齿有些发酸,嘀咕道:

    “恶心。”

    瞎子给自己嘴里也放了一瓣橘子,不屑地对薛三道:

    “蠢b。”

    阿铭走到苏姑娘身前,陈大侠蹙眉,却只是问道:“只借一点血,我的血也是可以的。”

    郑凡摇摇头,很坚定地道:

    “我只要她的。”

    “呵呵呵……嘿嘿嘿…………”

    姚子詹忽然发出一阵苦笑,看着郑凡,

    道:

    “郑老弟,老夫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郑凡双手往身后地上一撑,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道:

    “其实很早就感觉到有些不对了,你们一行三人。

    陈大侠,蠢是蠢,但能打;你不能打,但精明。

    那她呢?

    你们为什么还要带一个又蠢又不能打的家伙一起上路?”

第五十一章 现编

    事出反常必有妖,而苏姑娘就是这三人组里,最另类的一个。

    一开始,郑凡还仅仅以为是明面上的银甲卫,素质不那么高是能理解的;

    一如自己熟悉的那个世界历史上的锦衣卫,他们也不全都是飞檐走壁在大臣家里刺探消息当内奸什么的,也有那种每天跟城管队一样身着飞鱼服挎着绣春刀在街面巡逻收保护费的。

    但渐渐的,郑凡发现,这个苏姑娘的智商和行为反应,已经有种跌出郑凡设想下限的感觉了。

    讲真,如果不是陈大侠对这个蠢姑娘看起来有那么一些好感,郑凡或者这些魔王们,早送她一个解脱上路。

    用创作者的思维来看,上辈子创作漫画时,每个角色的出场都是有作用的,有送给主角打脸的也有给主角送宝物的,就算是四周给虚影的一群龙套,他们也能集体喊一下“666”。

    这苏姑娘的作用,到底是什么呢?

    姚子詹这个大文豪,和郑凡先前将其所类比的苏轼不同,苏东坡文采一流,但政治和情商上,完全是个弟弟。

    这姚子詹是个异类,他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且他当年和赫连雄璧有那么一段也曾进入过宝库,知道赫连家的血脉才能开启宝库大门这件事。

    所以……

    郑凡清楚,瞎子其实比自己更早就想通了这一层,只不过瞎子聪明,知道了也不急着说,专门把做柯南的机会留给自己。

    眼下,姚子詹这也算是承认了。

    不过这也可以看出来乾国银甲卫的缜密与可怕,赫连家血脉的女子,居然真的洗脑收入了自家衙门,而且还一心地对乾国对官家无比忠诚。

    这姚子詹也是可以,说不得人家这次来,压根就没打算去疙瘩山的寨子,而是路过疙瘩山当一个路标,随后来到这里。

    只不过半路被格桑截了下来罢了,这才出现了这么多的插曲;

    本来,人姚师姚文圣是可以“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

    阿铭用指甲划破了苏姑娘的掌心,接了一些鲜血过来,然后撒到了铜镜上。

    和上一次赫连宝珠的鲜血所不同的是,苏姑娘的鲜血很快就被铜镜给吸收了进去,紧接着,青铜门那里传来了一阵摩擦声响。

    门,缓缓地打开了,但只开了一米的宽度,不过也足以让人通行了。

    郑凡拍拍手,站起身,对姚子詹道:

    “姚师,您就是以这种态度和我谈合作的?”

    又是托奶又是未来的,

    其实都是烟雾弹,

    人就是想把自己给忽悠走,大不了以后再来一次这里,照样能将宝库清空。

    姚子詹也是厚脸皮得很,丝毫没有想吃独食被发现的尴尬,反而道:

    “郑老弟不也没往心里去么?”

    “不,我是真的考虑过的,可能姚师不知道,我见过你们乾国的官家。”

    姚子詹闻言,顿了一下。

    乾国官家确实是一位人物,政治技能可以说是点满了,唯一的缺憾,可能就是不知兵,或者说,和燕国的铁三角比起来,他确实是有些相形见绌。

    毕竟,燕皇小时候可是和镇北侯一起抢鸡腿长大的,荒漠的残酷,他也应该是亲身经历过的才是,现在的大皇子,其实就是在贯彻着姬家的传统,将一位皇子丢北封郡去历练。

    但不管如何,乾国官家有着和燕皇相似的魄力和心胸,若是那位官家亲自向自己抛出橄榄枝,郑凡还真会考虑一下合作的可能。

    但姚子詹,显然没这个资格,且也没这个诚意。

    姚子詹歉然道:“是老夫越俎代庖了。”

    郑凡不想再在这件事上纠缠下去了,指了指前方已经打开了的青铜门,

    “劳请姚师带路。”

    姚子詹点点头,率先走了进去,

    郑凡则在后头先转身道:

    “大家一起进去吧,一家人,就得整整齐齐。”

    所有人,都进来了。

    青铜门后面,有一排排的火把,旁边还有凝固的油料。

    薛三跑过去拿起火把,感慨道:

    “倒了不知多少次斗了,第一次碰上这么贴心的主人家。”

    阿铭则道:“这又不是人家的墓室,这是宝库,建造的目的,就是留着后人以后进来取用的。”

    所以,没必要整得跟防盗墓贼那样。

    毕竟,距离这里不远处,还有一座疙瘩山的野人寨子负责看守这里。

    别看现在那座寨子被成国的一支人马给灭了,但如果赫连家还在,这些,其实都不是问题。

    不过,刚往里走了没多远,阿铭就皱起了眉。

    薛三则笑道:

    “哟哟哟,这打脸来得可真够快的。”

    在众人面前,赫然出现了一排棺椁,每个棺椁旁边还都有兵器挂着。

    “一,二,三,四…………十二,十三,十三个!”

    薛三清点完了后又主动靠近去查看了一下,道:

    “没机关。”

    郑凡等人这才上前,棺椁是密封的,很厚也很重。

    “主上,开一个试试不?”薛三很是期待地问道。

    显然,他是老毛病犯了。

    瞎子则道:“阿程不在这儿,我看就算了吧,万一蹦出个粽子出来,也是麻烦。”

    梁程虽然实力没恢复太多,但他本身的血统在这里,对其他僵尸本身就具有着威慑力。

    郑凡将手掌放在了棺椁上,摸了摸,道:

    “这里面躺着的是谁,有铭文么?”

    瞎子搜索了一下,道:“主上,没有文字记载,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这十三个棺椁旁边所放置的兵器不一样。”

    有铁锤,有剑,有刀,也有弓弩,型号款式没一个是相同的。

    郑凡扭头看向姚子詹,问道;

    “还请姚师解惑。”

    姚子詹当年是和情郎一起进来过的,郑凡觉得,按照他们二人当时的关系,赫连雄璧应该会主动地给姚子詹介绍宝库内的情况。

    姚子詹轻咳了一声,他其实早就在等着这句话了,当下也不再卖关子,回答道:

    “这十三个棺椁里躺着的,是赫连家家祖当年投靠晋皇时最开始的十三勇士,也称之为十三太保。

    当年,奉大夏天子命,虞侯率军开辟三晋,赫连家本是三晋的野人原住民,还只是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部落。

    但赫连家家祖却在那时毅然决定领着部落里的十三个勇士主动投靠到虞侯身边,为虞侯前驱,征战一生,这才奠定了赫连家发家之基;

    后来,大夏亡灭,虞氏称帝建立晋国,一直忠心耿耿屡立战功的赫连家成为晋国下面的一个诸侯,再经过数百年的发展,终成三家分晋之势。

    赫连家老祖一直葬在赫连家里,但这十三位陪伴赫连家家祖一同创业的勇士,则被收于此处。

    后来每次进来,必焚香祭拜,以缅怀先祖创业之艰难。”

    这是当初年轻时的赫连雄璧对年轻时的姚子詹说的话。

    “十三太保也是官职吧?”郑凡问道。

    “是,赫连家军制里一直有十三太保的职位,不同于江湖人士的门派称谓,这是正儿八经地官职,和镇北侯府下辖的七大总兵相似。”

    “哦,怎么没怎么听说过?”

    “燕晋一战,这一代十三太保,十个战死,两个为护佑赫连家血脉突围被杀,只剩下一个下落不明。”

    “那看起来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薛三砸吧砸吧嘴说道。

    郑凡则摇摇头,道:

    “这一代的可能不行,毕竟赫连家这百年来也没什么大的战事,山中野人现在是什么德性咱们也清楚。

    不过这第一代的十三太保,可能不一样,瞎子,你探查一下看看他们尸身是否保存完好。”

    “主上,属下做不到,这棺椁,太厚了一些。”

    wifi穿墙能力不行。

    “主上,这棺椁保存极好,密封性更是没得说,除非下葬时就是残尸,否则应该保存得不错。”薛三用自己的经验推测道。

    郑凡直起腰,环视四周,道:

    “瞎子,你看看这里的风水如何?”

    “主上,属下原来是心理医生……”

    进入这个世界后算命摆摊,也只是为了糊口,真看风水,臣妾做不到啊。

    薛三抓住机会撇撇嘴,道:

    “真没用。”

    瞎子不以为意,继续道:“要是阿程在这里倒是好办得多了,他哪怕不去学风水,但被人埋得次数多了,也能知道哪里能躺得舒服一些。

    哦,对了,阿铭,阿铭啊,你闭着眼感受一下,这里让你舒服么?”

    阿铭对着瞎子翻了个白眼,

    道:

    “你听说过西方的吸血鬼下葬时要请风水先生的么?”

    “那德古拉是怎么回事?”

    “那你问他去别问我,我在这里和在外面,没感觉到什么不同。”

    姚子詹见种人开始了争吵,开口道:

    “郑老弟,这里的风水老夫我之前就说过了,格局大隐,却浑然天成,简而言之,是处于阴阳交界之束。”

    郑凡看向瞎子,瞎子摇摇头。

    郑凡又看向姚子詹,道:

    “姚师。”

    “嗯?”

    “请说人话。”

    “额………”姚子詹愣了一下,苦笑着解释道:“意思就是,阴物在这里能聚阴,y物在这里能聚阳。

    按照炼气士的说法,此处可谓是天地造化之地,当年赫连磬追杀野人王,野人王之所以停在这里被抓住了,也是因为野人王想企图借用一件叫做玉人令的法器,召集邪祟助阵。”

    玉人令?

    听到这个名字,

    郑凡和诸位魔王们悄无声息间目光交汇了一次。

    那玩意儿现在在自己等人手上啊,

    哦不,

    确切地说是在和沙拓阙石一起困觉。

    “但军国大事,怎能寄托于在这神神鬼鬼之上,那位野人王终究还是被赫连磬斩杀于落斧山。”

    “那燕乾开战前你们那位藏夫子去燕京是要干嘛?”

    “这………”姚子詹。

    郑凡转过身,搓了搓手,没再搭理姚子詹,而是道:

    “这些棺椁,这个,这个,这个,那个,我全都要!”

    阿铭点头,薛三点头,瞎子点头,樊力点了三次头。

    按照姚子詹的说法,这是一个风水之穴,而这十三具尸体身前伴随着赫连家家祖起兵征战,肯定一生杀戮众多,这种人死后,其实更容易起煞。

    所以现实就是这般残酷,你生前唯唯诺诺,你死后估计也就屁都不冒一个,生前狠人,他死后大概率也能折腾起来,活生生的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这是梁程说过的话。

    现在梁程实力还不够,但这种保存得好且发酵够久的尸体,真的很难找,诸多条件限制之下,在这里能一下子发现十三具。

    啧啧,

    带回去,带回去,

    等以后梁程实力恢复到那一步后,让他“唤醒”这十三太保。

    瞎子忽然开口道:“主上,这是天意啊。”

    郑凡看着瞎子,一副我看你怎么花式拍的样子。

    “等以后梁程将这十三具尸体召唤苏醒之后,主上日后就能对外宣称,是靠这十三副甲胄起家的。”

    薛三张了张嘴,有些不敢置信道:

    “你这马屁拍得还真百转千回。”

    瞎子很平静地道:“这是技术。”

    “继续往里看看吧。”

    郑凡示意继续往里走,没走多远,就看见在火把的映照下,前方出现了一个个木箱子,木箱子很夸张,堆叠得整整齐齐,近乎填满了这洞内大部分的空间。

    薛三张大了嘴巴,

    摇了摇脑袋,

    道:

    “发了发了,发了发了,这么多金银珠宝,老子这下不是要弄侦察连了,这是可以搞侦查师了啊。”

    姚子詹看着这些箱子,面露沉重之色,他是不希望这些财富会落到燕人手上的,因为这些财富会变成燕人胯下的战马,身上的甲胄,手中的刀剑。

    瞎子有些疑惑地“绕场一周”,

    然后在心里道:

    “主上,这些箱子,有九成以上是空的。”

    “空的?”

    “是,主上,不过哪怕只有一成,也差不多比得上咱们在京畿之地分润下来的财富了,这次,也算是没白折腾。”

    “不是,怎么可能是………”

    郑凡主动走到箱子面前,箱子没上锁,郑凡直接打开,发现确实是空的,连续打开了六个,都是空的,只有在打开第七个时,里头才装着银锭子。

    姚子詹也马上跟了过来,查看这些箱子的情况,甚至还帮忙一起开箱。

    开出的箱子,空的占绝多数,当然,也有实心的,但比起一开始的“满满当当”的震撼感,一下子就有些给人坐过山车的感觉了。

    “姚师,为什么这些箱子这么多都是空的?”

    姚子詹心情舒服多了,这样来看,哪怕这些财富给这个燕人军头,影响也不算太大,他拍了拍因开箱而满是灰尘的手,

    道:

    “祖先的谋划,是好的,但后人太平年景要享受,乱世之时要军费,赫连雄璧当初带我来这里时,这里的箱子其实实心的占据过半。

    他曾对我说过,在他有生之年,会将这里填满,给子孙后代以更为雄厚的家底。”

    “他失言了。”郑凡说道。

    “是,他失言了,年轻时的他,还雄姿英发,虽然有些喜好文墨,但终究有一颗赤诚雄心,但你就看这里所剩下的不足一成吧。

    居安思危,他其实已经忘了,也活该他输。”

    “败家子啊。”郑凡感慨道。

    姚子詹看着郑凡,道:“郑老弟,赫连雄璧再败家,也和您没关系吧,站在赫连雄璧的位置去想,他用掉了才好,否则辛辛苦苦存了大半辈子的家底都落到您手上了,这才是真得气活过来的憋屈啊。

    再说了,本就是捡来的钱,捡多捡少是个缘,都是好彩头不是。”

    “多谢姚师宽慰。”

    “客气了客气了。”

    失望,是有一点的,但也不至于太落寞了,哪怕按照瞎子所探测来的结果,是十分之一的存量,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

    “还好,不是最坏的结果。”郑凡感慨道。

    “敢问郑老弟,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一把椅子一杯茶,一张草席一幅画,再留一句:吾心安处即吾家。”

    姚子詹琢磨着这句话。

    郑凡直接解释道:

    “就是赫连家给后人只留下一张凉席,直接说还东山再起个屁,安安稳稳过老百姓日子去吧,这才是我预想中最坏的结果。”

    也是很多影视文艺作品里经常出现的结果。

    郑凡不是那种剧情末尾对着一幅画大彻大悟的男主角,他只知道自己麾下的这些兵马,每天都在消耗着自己手里的银钱。

    “姚师,出去后就随我回盛乐城吧。”

    “这是自然,等郑老弟派兵马将这里的东西运回去后老夫再从盛乐启程返乾。”

    “你就不怕我把您交给我家燕皇陛下?说不得我家陛下一高兴,赏我几千战马那也是极有可能的。”

    “郑老弟言笑了,战阵上将老夫俘虏,老夫觉得燕皇陛下三千铁骑为代价也是舍得的,大乾自诩文华第一多年,用三千铁骑毁掉大乾百姓的骄傲,值;

    但老夫孤身来此,身边就一二随从,就算郑老弟将老夫我送去燕京,燕皇陛下也只会觉得鸡肋食之无味,甚至还会觉得郑老弟您多管闲事。

    说白了,皇帝家的窗户是永远不可能漏风的,他们要的,只是那份好看罢了。”

    “受教了。”

    “不敢当。”

    “行,所有人,现在打道回府。”

    郑凡下达了命令。

    阿铭拿着自己所剩不多的水囊,从一口棺椁上站起来,自言自语道:

    “居然这般平平淡淡。”

    “平淡不好么?”瞎子面向阿铭。

    “只是觉得比预想中的少了一些波折,显得不够有戏剧性。”

    “戏剧性?你当你是莎士比铭?”薛三嘲讽道。

    三儿对阿铭的嫉妒,是很明显的,而且阿铭进阶的助攻,还是他送上的,这就让三儿更为不爽了。

    “行吧,能安安稳稳地回去也好,路上我得找个寨子,打点酒,否则我身上的这些伤,好得有点慢。”

    “闭上你的嘴吧,自家人,奶自己干嘛?”瞎子说道。

    “我又不是阿程,怕什么?”

    “呵,阿程不祥是不祥,但你也不算是什么吉祥物吧?”

    薛三伸手戳了戳瞎子的膝盖,

    提醒道:“说话别那么直白,容易让人伤心。”

    众人开始往回走,

    郑凡和姚子詹并排,

    “姚师,这青铜门该怎么闭上?”

    “出去再向铜镜上滴点血让机关得以反应就能闭合上了。”

    “那赫连家后人估计真容易贫血。”

    “贫血是何物?是病症么?哦,缺血?”

    “算是吧。”

    “呵呵,赫连家人口多得很,主杆旁支,密密麻麻。”

    “现在呢?”

    “唉。”

    就在这时,

    前方的青铜门忽然发出了声响,竟然开始要闭合了!

    薛三马上向前窜了出去,阿铭也疾驰向前,陈大侠纵身跃出,就连郑凡在此时也直接掏出了自己怀里的魔丸,向着大门那边直接丢了过去。

    然而,

    青铜门本就只开了一米的距离,所以其在触发闭合时,速度非常之快,最快的是陈大侠的剑,却也只来得及将剑端刺入了门缝之中,且伴随着青铜门地彻底闭合,剑居然还卡在了里面。

    其余人都慢了一步,

    魔丸更是狠狠地砸在了青铜门上又倒飞了回去,落回郑凡手中。

    瞎子看着身前的阿铭,道:

    “你要的戏剧性来了。”

    郑凡则摇摇头,道:“一般戏剧性都会带着狗血。”

    说着,郑凡就对樊力道:

    “阿力,用你的大嗓门对着外头喊门外何人。”

    樊力点点头,

    先用拳头捶打了青铜门三下,

    然后大喊道:

    “门外何人?”

    “是我,格桑!”

    青铜门外传来了回应,

    “赫连格桑!”

    然后,外头的格桑应该又说了很多话,但因为青铜门的阻隔,只能一句话听到几个字,很难听出来他到底在说什么。

    姚子詹将耳朵贴在青铜门上使劲地听着,却还是听不清楚话语中的意思。

    郑凡则拍了拍姚子詹的肩膀,道:

    “姚师,用不用我给你翻译一下?他说的是他是赫连家的私生子,却不得不一直待在疙瘩山里做一个野人,不得入晋国不得入中原,明明自己天赋很好却不受家族待见,没有未来没有前途,世世代代都得做野人,他的背叛是家族逼迫的,家族不仁他便不义了。他日后肯定会东山再起,再现赫连家先祖昔日的辉煌。”

    “郑老弟之耳聪恐怖如斯?”

    郑凡摇摇头,

    道:

    “我现编的。”

第五十二章 设定

    “哎哟,郑老弟,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地在这里开玩笑呐,我这儿都急死了,老夫可还没活够啊。

    老夫的诗词文章,还有很多打了腹稿没写出来呢,上京水街八大巷里又新来了不少胭脂,老夫还没去品尝呐!”

    “可我觉得我编得不错啊。”

    姓赫连,又确实能用自己的血关门,又反叛,又勾结了司徒家的人,几大要素一来,再加上一些脑补,简单清晰且明了。

    “当务之急是咱们该如何出去,如何出去啊!”

    可以看出来,姚子詹是真的在着急,格桑的事儿原本就在他意料之外,且一直影响到了现在,甚至说,如果没有格桑的出现,他自己就能找到这里,可以完全没郑凡什么事儿了。

    “唉,早知道咱们门口应该留人看守的。”姚子詹一边后悔地说着一边又有些哀怨地扫了郑凡一眼,因为他可是记得,当时门开了后是郑凡说的“一家人就得整整齐齐”;

    好了,现在确实是整整齐齐了。

    “姚师,急什么,成国的兵马应该没来。”

    “没来?”

    “如果来了的话,为何还要关门?在这里直接将我们堵住我们还能有什么浪可以去翻么?”

    一百甲士,再配合一定的弓弩,在这种狭窄范围内,完全可以解决问题了,因为这里的地形完全就是个瓮中捉鳖。

    “哦,你的意思是,格桑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他或许还有一些心腹手下没有死在疙瘩山的大火中,但既然先前他直接关了门就走,显然是孤身一人过来的。”

    “那他想如何?”

    “姚师,我发现在面临生死局面时,你总会显得很慌。”

    “文人嘛,文人嘛,战前气冲云霄,战时惊慌失措,战后战战兢兢,有什么不对嘛?”

    姚子詹说得很理直气壮,也正因如此,在燕军侵入乾国时,他可以心安理得地躲藏在后方每天玩乐。

    这时,瞎子开口道:

    “姚师,不出意外的话,我们现在应该没什么危险,至少暂时来说是这样,格桑既然能背叛疙瘩山,背叛赫连家,那他也就能再背叛司徒家。”

    “你的意思是,他想独吞这里的宝库?”姚子詹终于明白了过来。

    “应该是这样,财帛动人心嘛,而海量的财富,这世上有几人能抵挡得住它的吸引?况且,格桑又不知道宝库内的金银只剩下一成不到了,在他的认知中,这里面的宝藏,足以让他东山再起,哦不,应该是重塑赫连家的辉煌才对。”

    郑凡干脆坐了下来,接着瞎子的话头道:

    “这格桑倒也确实是个人物。”

    自身实力不错,其品级应该和陈大侠相当,看样子也不是很老,仍处于壮年,以后说不得还有继续提升的空间,至少,目前来看气血衰败是不可能出现在他身上的。

    但陈大侠傻啊,

    这格桑还会玩一手驱虎吞狼,脑子明显更为灵光,是个枭雄。

    如果不出意外且宝库是实打实地满量的话,真让他继承到了,说不得真能在这天断山脉里营造出属于他自己的强横势力。

    “郑老弟,现在是我们被困死在这里了,郑老弟这种临危不乱的气魄和格局,老夫我是深感佩服;

    但郑老弟,咱们现在想想办法好不好,这里固然有不少金银之物,但那些东西现在又有何用?

    被困下去,一天两天还好说,时间久了,我们吃什么喝什么?”

    樊力此时忽然开口道:

    “不是还有你们么。”

    “………”姚子詹。

    郑凡则看向陈大侠,道:

    “大侠,帮我杀一个人。”

    “谁。”陈大侠问道。

    “格桑,就是那个赫连格桑。”

    “好。”

    姚子詹一脸看智障的表情看着郑凡和陈大侠。

    “姚师,我也需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你能让我们出去?”

    “能。”

    郑凡很确定地说道。

    “好,老夫答应你,说吧,何事?”

    “盛乐城打算开学堂,姚师得在我的学堂里,当三个月的先生。”

    姚子詹马上问道:

    “好酒好菜?”

    “管够。”

    “歌姬舞女?”

    “任挑。”

    “好。”

    “姚师痛快。”

    说罢,郑凡扭头看向身后站着的诸位魔王,

    道:

    “格桑人已经离开这里了,但他现在应该没走远,他想将我们困死在这里,那是他在做梦。

    我要你们等青铜门重开后,

    不惜一切代价,

    追杀格桑!”

    阿铭、瞎子、薛三以及樊力四人一起单膝跪下,

    齐声道:

    “属下遵命!”

    姚子詹的目光在见到这一幕后,多出了一些深思,其实,这四个手下,姚子詹一路上也是一直在打量着。

    你可以看出来他们的洒脱无拘无束,有本事的人,自然会有那份傲气,但他们偏偏在面对这位燕国城守时,显得那么的恭敬。

    郑凡对阿铭道:

    “再找苏姑娘借些血来。”

    阿铭起身,走到苏姑娘身边,她人还昏迷着,先前的伤口刚刚不流血,被阿铭用手一挤压,鲜血再度流出。

    随即,阿铭将苏姑娘抱起,来到了青铜门旁后又将其放下,同时,让苏姑娘流血的手掌贴着青铜门。

    青铜门很厚实,非人力所能破,但这门只要是能开关闭合的,那自然就会有缝隙。

    青铜门下方和地面的缝隙很微小,但血液,是能够流过去的,或者叫渗过去。

    只是瞎子的精神力无法穿透这般厚的青铜门,所以,意念力无法控制鲜血落入青铜门外的铜镜上。

    但瞎子不能,另一个人却可以。

    因为,

    它没有躯体,

    它只是一具灵魂。

    郑凡伸手从怀中将魔丸拿了出来,

    缓缓道:

    “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许是魔丸也清楚,在自家老子这种装逼时刻若是自己不给他面子他会很下不来台。

    就像是聪明的女人知道在家里可以河东狮吼在外头会给自己男人留足面子一样,

    这一次,

    魔丸很温顺听话地出来了,

    一缕缕黑气开始自石头上冒出,且逐渐凝聚出一道小孩的虚影。

    小孩低垂着脑袋,双臂放在身体两侧,身子在轻微地摇晃着,它似乎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但饶是如此,那种憎恶和愤恨的杀气,却依旧在不停地倾泻出来。

    “乖一点。”

    郑凡低下头,对魔丸轻声道。

    魔丸抬起头,空洞的眼眶里看不见丝毫神采,但他的嘴角,却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容。

    郑凡很不喜欢魔丸的这种笑容,一来是因为正常父母都不会喜欢自己孩子学得满口脏话会显得很没家教一样,

    二来则是每次魔丸附在自己身体后,总是喜欢扯出这种笑容,害得自己苏醒之后腮帮子总是疼得要死。

    不过,魔丸的鄙视和嘲讽,更多的还是落在瞎子他们这类魔王身上的。

    似乎在无声的说着:

    你们这帮…………垃圾。

    “呵呵。”阿铭笑了笑。

    薛三对着魔丸怒瞪;

    瞎子不为所动,樊力则揉了揉自己的胸口。

    陈大侠依旧平静,不过熟悉他的人都清楚,陈大侠的平静不是泰山崩于面前而不变色的那款,而是他脑子里压根就缺一根经。

    倒是姚子詹,

    在看见魔丸,看见这么一个婴儿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时,

    吓得嘴巴张得大大的,

    当魔丸的目光看向他时,

    他下意识地惊呼道:

    “这是……这是……”

    魔丸咧开嘴,嘴巴开始扩大扩大再扩大,然后猛地对姚子詹咬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

    姚子詹双手抱头发出了凄惨的叫声,

    然后过了一会儿,

    他又挪开了手臂,发现自己没受伤,那个婴儿则依旧站在那里。

    显然,这是魔丸在开玩笑,因为它出来一次,不容易,非常不容易。

    郑凡倒是默许了魔丸的短暂放松,你养一条狗还不能一直圈家里呢,总得带它出门遛遛解决一下拉撒,更何况一个孩子?

    这时,瞎子忽然开口道:

    “主上。”

    “嗯?”

    魔丸忽然面向了瞎子,似乎很不满在自己出来之后,还有人敢和自己的爸爸说话。

    不过,魔丸眼眶里是空的,瞎子又是瞎,所以二人可以互相免疫“怒瞪”惊吓效果。

    “还请主上速速催使魔丸开门,否则耽搁下去,恐会生变?”

    “咯咯咯…………”

    魔丸阴森的笑声传来,他讨厌自己被当作一个工具人;

    虽然,他比阿铭更工具。

    “为什么?”郑凡问道。

    “因为魔丸现在离开了那块石头的封印,同时又不是附着在主上身上,等于是以自身原本状态游走于世,以前魔丸的实力不够,只是游魂一样无所谓,现在……

    现在的话,根据魔丸的设定,他以这种状态在外面游荡过久,可能会触发天雷,到时候魔丸很可能会飞灰湮灭。”

    “哪个傻逼做的脑残设定?”

    郑凡下意识地说道。

    瞎子闻言,欲言又止。

    薛三开始憋笑,阿铭抬头。

    郑凡马上明悟,

    忙摆手道:

    “额,这个问题不用回答了。”

    这时,

    樊力笑呵呵邀功似地赶忙回答道:

    “是主上你这个傻比。”

第五十三章 宰喽

    说实话,是一件值得赞扬的事,而敢于说实话,也是一种很好的品格;

    郑凡闭上眼,吸了口气,心理默念着不值得和这个憨憨生气。

    樊力还在挠着头,像是个回答正确的小学生,在等待着老师的奖励,脸上挂着腼腆和自豪的微笑。

    因为这一次,周围的其他几个魔王,他们都没自己脑子反应得快!

    很快,郑凡睁开眼,直接无视了樊力那期待的眼神,低下头对魔丸道:

    “去,把门打开。”

    魔丸走到青铜门前,现在的他,有一种舞台上释放出干冰的感觉,只不过他的气,是黑色的。

    他的身形,在消融,其脚下,则有一缕缕黑气顺着缝隙,裹挟着从苏姑娘掌心那里流出的鲜血开始向青铜门外渗透过去。

    魔丸自是不懂得怜香惜玉的,在它的催动下,苏姑娘掌心的鲜血流速忽然加快了数倍,这让陈大侠有些发懵,苏姑娘本就在昏迷着,这般失血下去,保不住会……

    姚子詹眯了眯眼,却没说什么,老头儿本就是个精致利己主义者。

    阿铭将水囊里最后一点酒给喝掉了,强行让自己身上的伤势快速复原;

    瞎子闭着眼,在调整着自己的精神状态;

    薛三则将两把匕首都掏出,三条腿蹲在地上,画着圈圈,时不时地伸出舌头,舔一舔自己的嘴唇。

    终于,

    魔丸的牵引取得了效果,

    苏姑娘的血再次引入到外头的铜镜上面,青铜门,重新开启!

    魔丸是第一时间回来的,融入了郑凡手中的那块石头里。

    而下一刻,

    诸位魔王一同冲出了青铜门,

    像是放出了一群迫不及待的狼狗!

    “苏姑娘我来看护,你去杀人。”郑凡说道。

    陈大侠闻言,也冲了出去。

    等到郑凡将苏姑娘抱出来后,姚子詹道:

    “郑老弟,这人我来看护,你上去帮忙吧,可千万别让格桑给跑了。”

    “人,什么人?”

    姚子詹伸手指了指被郑凡抱着的苏姑娘,道:

    “不是被你抱着呢嘛?”

    “这不是钥匙么?”

    说着,郑凡又亲自挤压苏姑娘的伤口,又给铜镜面上淋了些血,宝库的大门再次关闭。

    “嘿,这地方改一改拿来做亲子鉴定中心绝对合适。”郑凡感慨道。

    “郑老弟,何为亲子鉴定中心?”

    “一个制造人间悲剧的地方。”

    ………

    格桑的左臂被包扎过,正行进在山林之中,此时的他,真的想学那些真正的生野人那般,纵情高歌一下。

    兜兜转转,一番下来,自己不仅摆脱了疙瘩山对自己的控制,同时也甩开了司徒家的人马。

    现在的他,是真正的天高任鸟飞,收获了真正的自由!

    接下来,自己只需要蛰伏一段时间,暗地里偷偷将先前散发出去的心腹手下给招揽起来,等差不多半年后,再来开启那座宝库,取宝库之财货,在这天断山脉中发展自己的势力。

    当年的自家先祖仅仅凭十三勇士就能起家,自己现在所拥有的可比先祖好了不知多少倍,先祖可以,他赫连格桑,也一样可以。

    退一万步说,就算大业没能立起来,但在这天断山脉里当一个山大王,掌控七八个野人聚落,也算是一方诸侯了。

    “呵,对了,下次回来还得给那帮人收尸,能够埋藏在我赫连家宝库里,也是你们的造化啊。”

    “给谁收尸呢?”

    一道声音忽然从前方传来。

    “俗了,俗了,落下俗套了,应该说‘谢谢’,这样显得更清新脱俗一些。”

    “瞎子,你有病吧,老子爱怎么说就怎么说,你管得着嘛你!”

    “审美,逼格,你这太掉档次。”

    格桑目露惊疑之色,他们是怎么出来的,而且,是怎么跑到自己身前的?

    瞎子从前方林子里走了出来,还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凌乱的衣服,尽量让自己显得“云淡风轻”一点。

    薛三则从后头冒了出来,对瞎子这种“装腔作势”很是不屑。

    其实,倒不是说诸位魔王的速度有多快,而是因为格桑可能是过于欢愉了一些,人一旦过度兴奋了,就容易飘。

    若是格桑从将青铜门关闭时开始就珍惜每一分每一秒地离开这里,凭借着他的本事以及对四周地形的熟悉,瞎子他们想追上他,近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儿。

    但人逢喜事精神爽,格桑之前在路上,连路上的野花都觉得有些美好,情不自禁地就多欣赏了一会儿美景,一边走还在一边畅想着未来,这自然就不可能走得太快,同时,留下的痕迹他也没有费心思去遮掩,让薛三很是容易地就发现了他的行走路径。

    而郑凡那边,可是下了必杀令的,所以魔王们自是不敢怠慢,紧赶慢赶地追上来不说,还直接送给了格桑一个包围圈。

    这就如同两军交战,一个有心算无心一个还在天真烂漫。

    但格桑到底是个狠角色,先前的放松确实是因为麻痹大意了,但事到临头时,他却能很快地恢复以前的状态,且在下一刻,身形一闪,没有向瞎子和薛三那儿冲过去,反而是向右侧开始冲刺,这是打都不想打,一门心思地就要溜了!

    然而,一道剑光直接袭来,陈大侠的剑在那个方向,早已经候着了。

    格桑发出一声怒吼,他深知这把剑的锋锐,迅速地开始后退,也就这一进一退的功夫,另外两个方向,樊力和阿铭已经占据了位置,合围之势,已成。

    陈大侠持剑而立,目光盯着格桑,先前答应遮掩身份,算是还掉一个人情,这次再杀掉格桑,那自己欠那个人的,就只剩下一颗人头了。

    “格桑,我家主上先前在门内时还说,你是个枭雄,其实我心里很不以为然,但咱这当属下的,总不能直接不给主上面子。

    这世上的枭雄哪里来那么多,东边的萝卜西边的地瓜,岂不是都得成枭雄了?

    就像是这世上永远不缺天才但真正能成长起来笑到最后的天才却寥寥无几一个道理。

    活到最后的,才是雄,否则只能落得个枭首的下场。”

    瞎子在说着莫名其妙的废话,格桑的目光则开始环视四周,等到瞎子说完后,格桑才开口道:

    “你们不是晋人?”

    “哦,看吧,看来真不是枭雄而是小熊,到这会儿了才发现我们不是赫连家的人么?”

    瞎子的精神力伴随着话语,开始慢慢地渗透过去,若是能在真正厮杀之前成功影响到目标的心绪,将会为接下来的扑杀创造出更为有利的条件。

    其余魔王们也明白这个,所以任由瞎子在那里哔哔。

    陈大侠是不知道这个套路的,但他为人老实,瞎子愿意哔哔,那就先让他尽情哔哔吧。

    无论谁要装逼,他陈大侠都会乐意帮忙撑个场子。

    “你们……你们是燕地来的贵人?”

    格桑问道。

    其实,就那么几波势力,郑凡等人和乾国来的姚子詹又不是一路的,所以就很好猜了。

    瞎子忽然叹气道:

    “哎哟,贵人俩字儿,怎么就那么让我心慌呢?”

    紧接着,

    瞎子抬起手,

    道:

    “别,你可千万别,别………”

    格桑猛地跪了下来,

    道:

    “格桑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燕国贵人,先前诸多冒犯,还请贵人们宽恕!

    晋祚已终,大燕当立;

    赫连格桑愿意投奔于贵人麾下,为贵人收整山中野人,做贵人脚下一忠犬!”

    “啧啧,我错了,主上看来还真没说错,倒也是个能拿得起放得下的主儿。”

    格桑再度诚声道:

    “还请贵人给一个机会!”

    “有,有,有的,有的,我家将军,是大燕靖南侯麾下第一总兵;

    你啊,算是选对门了。

    不过我家主上身份尊贵,你刚刚差点把他给活埋喽,这笔帐也不可能就此放下,否则主上以后如何治军?

    允你自断一臂后留在军中效力,日后,也少不得你一份前程。

    动手吧。”

    格桑的嘴角抽了抽,慢慢的将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臂上,眼里,却有一抹厉色闪现,自断臂膀,那是不可能的,他虽然没经受过赫连家的教育,但山中的成长经历也告诉过他,狼,可以低头,但绝不能拔掉自己的爪牙,否则就会沦为和那些熟野人局萝莉养的那些猪般一样的下场。

    就在这时,瞎子又道:

    “罢了罢了,收一个残废回去也没什么意思,我还真怕我家主上会怪罪我,这样吧,待会儿我在我家主上面前给你求求情,打几十个板子意思一下也就行了,毕竟还得让你留着有用之身以后帮忙做事。

    只希望你记下今日这份恩德,同时,日后功成名就之后,也别忘了我这点儿薄薄的人情。”

    格桑闻言,脸上露出了喜色。

    却在这时,

    瞎子的精神力猛地发动,先前已经扩散弥漫到格桑身边的精神力像是渔网一样猛地一收!

    格桑只觉得自己脑部一“嗡”,视线忽然间模糊了起来,一时间,心中警兆顿生!

    瞎子大喝道:

    “宰喽!”

    ——————

    最近作息出了点问题,更新在晚上,大家可以白天起来刷新书架看,夜里就不要等了。

    莫慌,抱紧龙!

第五十四章 围杀

    陈大侠再次第一个出剑,因为没人会和他抢主攻的位置,哪怕是最憨愚的樊力,也不会。

    一来是陈大侠乃诸人之中实力最强者,二来则因为他是个老实人。

    陈大侠的剑锋确实无比凌厉,你很难以想象,当初在尹城外驿站里被瞎子和阿铭联手废掉一条腿再被沙拓阙石打得近乎暴毙的他,在伤势养好了之后,境界居然不退反进,这种机遇和资质,堪称郭靖。

    格桑因为瞎子的精神力干扰,这一次,在反应上就直接慢了半拍,而高手对决,哪怕只是半拍,也依旧是极大的影响了。

    若非格桑也算久经大山中的厮杀场自身也有着极为强硬的求生本能,在剑气出鞘的那一刹那下意识地向身侧闪躲,可能陈大侠的剑锋就不是在其胸口划出一道伤口那般简单,而是直入其心脏。

    但饶是如此,附着着剑气的伤口想要在短时间内控制住伤势,也是近乎不可能的事。

    这就是剑客的强横,他们的剑气是世间最为锋锐的力量属性之一,之前在晋国京畿之地郊外,晋国剑圣也是想仗着这个优势来耗死田无镜。

    格桑一闪,

    樊力就动了,

    虽说樊力的身躯体魄很是强横,但他并没有想着在此时去和一个无比类似走武者之路的野人去比拼什么体魄,而是一斧头直接下去!

    格桑的拳头攥紧,向上挥去,在拳头即将触碰到斧头时,忽然化拳为掌,一股气浪拍打而出,使得樊力的手腕一震,斧头的力道也随之被滞缓。

    须臾之间,格桑的手趁势抓住了斧锋,任凭自己掌心开始出现伤口不顾,强行一个提拉,硬生生地将樊力拉拽到他跟前。

    这就是在绝对力量上的差距,**的强悍还是需要气血的支撑,格桑看起来没樊力壮硕,但是在气血加持之下,其力道却比樊力恐怖得多。

    然而,就在此时,阿铭已然出现在了格桑的身后,刚刚进阶过的阿铭在实力上有了新的提升,其双手十指之间,指甲呈现出一抹诡异的暗红色,直接刺入了格桑的后背之中。

    原本格桑是打算趁此机会一拳打爆掉樊力的脑袋,但因为阿铭的出手,使得其不得不用肩膀撞开了樊力,而后快速回身。

    阿铭双臂撑开,在格桑后背位置留下十道恐怖的爪痕之后径直后退。

    格桑发出一声怒吼,回过身的他一拳向阿铭砸去。

    “砰!”

    阿铭没有做抵抗,放任自己的身体被砸飞了出去,飞出了大概十米远后,落地,身形微微摇晃了一下,感知着自己身体骨骼断裂了多少根后,选择了以一种极为不协调的方式再度向格桑冲来。

    这一幕,让格桑着实一惊。

    但他已经没时间去思考阿铭到底是由什么构成的这件事了,因为陈大侠的第二剑在此时已经刺来。

    当世虽说有四大剑客,但正儿八经地剑道之最则只分为两种,一个是百里剑的快,还有一个则是晋国剑圣的锐。

    很显然,陈大侠这次的剑不快,但每一剑,都裹挟着极为强横的剑气。

    格桑再度选择后退,剑锋在其右肩胛骨位置直接破开了一个贯穿洞。

    “啊!”

    格桑发出了一声惨叫。

    而这时,樊力的斧头再度落下,节奏点上,卡得相当之好。

    格桑已然有些失去理智了,对方有陈大侠这个本就比自己强的高手坐镇,自己又莫名其妙地在开局受创,继续熬下去,自己的路,只会越来越窄。

    在这个时候,什么理智什么冷静都已经被丢掉爪哇国去了,格桑脑子里只有无边无尽的狂躁。

    他无视了樊力的斧头,径直地一拳砸向了樊力的胸口。

    然而,

    樊力的这一击却是个虚招,

    这或许是一种经验使然,

    在感知到格桑已经做出了自暴自弃之下想强行拉垫背的打算后,樊力果断地认怂后撤。

    很明显,自己这边胜局已定,为何要死在胜利的黎明?

    樊力是憨,不是傻。

    格桑真的没料到对方先前扑得如此气势汹汹,而后又能退得这般干干脆脆,导致其拳头只砸中了樊力的斧头,斧头被砸飞了出去,而樊力本人则没受什么伤。

    阿铭再度出现在了格桑的身后,

    格桑这次反应很快,甚至都没转身,其周身忽然释放出一道强横的气浪,强行将四周的一切给吸附过来,这自然是阿铭。

    你们不是会溜么,

    那这次再看看,你到底怎么溜!

    格桑扭过上半身,拳头攥紧,对着阿铭的胸膛砸了过去。

    阿铭不为所动,

    只要对方不是砸自己的脑袋,他都可以不太在意,甚至,阿铭还主动散开自身的防御。

    “噗!”

    格桑的拳头直接打穿了阿铭的胸膛。

    这是阿铭故意散开防御的结果,因为没必要和对方硬碰硬,让他打,也就顶多打个窟窿,要是妄图去硬碰硬,自己的身躯很可能直接被打崩散掉。

    “哗啦!”

    阿铭顺着格桑的拳头,整个人滑移了下来。

    讲真,

    格桑这辈子经历过的杀戮也数不胜数了,但还是第一次碰见这般诡异的存在!

    陈大侠的强大,他是清楚的,但眼前这个人,却让他有一种心底生寒的感觉。

    阿铭的指甲再度刺入了格桑的身体。

    “啊啊啊!!!”

    格桑另一只手伸出,抓住了阿铭的肩膀,怒吼之下,他要将阿铭直接撕碎。

    “哦哈哟。”

    薛三的声音出现在格桑的上方,

    刺客,

    要么不出现,要出现,就是收割人头的时候。

    在这个最为恰当的时机,薛三的匕首直接刺入了格桑的脑壳。

    轻松,

    简单,

    写意;

    然而,让薛三诧异的是,明明自己的匕首上带着剧毒,明明自己已经刺入了对方的头颅,但格桑并没有瞬间暴毙,

    他,

    竟然还能动!

    甭管是不是回光返照,但武者体魄之威,当真恐怖!

    然而,

    也就是这样子了,

    因为陈大侠的第三剑已经来了,

    这一剑直接刺入了格桑的脖颈,而后剑身一颤,格桑的脑袋脱离了身体,于空中画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后落到了地上。

    不是格桑不够强,实在是有陈大侠主攻身边还有诸多经验丰富的魔王打掩护的前提下,他确实难以翻出什么浪来。

    而一般的交锋厮杀,除非一方是类似三品武夫的强横境界,否则很少会出现那种大战个“三天三夜”的持久战。

    说白了,厮杀之事,本就是电光火石之间的对决,哪里来得及你一下我一下互相喂招同时还得照顾一下旁边看客所欣赏的精彩程度?

    “哎,别动,别动。”

    瞎子忽然喊了一声。

    陈大侠不知道瞎子喊的是谁,但他没动。

    此时,一股轻柔的力量拂面而来,陈大侠清楚,这不是风。

    自己的几根头发掉落下来,落在了自己手中沾着血的剑身上,长剑锋锐,发丝折断。

    “抬头,对着太阳,四十五度角。”瞎子的声音再度传来。

    陈大侠抬头,然后,他不知道四十五度角是什么意思。

    “再抬一点,哎,对,对,对。”

    在瞎子的指挥下,陈大侠完成着造型动作。

    瞎子走了过来,欣赏了一下,道:

    “大侠,下次杀了人,就摆这个造型,摆个一分哦不,摆个三十息别动,懂么?”

    陈大侠疑惑道:

    “为何?”

    “因为帅啊。”

    “何为帅?”

    “就是好看的意思,你想不想以后成为四大剑客之一?”

    陈大侠思索了一下,他觉得自己是想的,所以他忠诚于自己的内心,点了点头。

    “那就按我说的做,这样做吸粉,能帮你造势。”

    “好。”

    “嗯,乖,等回盛乐后让三儿给你重新做一个假肢,这样看起来有点高低脚,不太完美。”

    薛三拍了拍胸脯,道:“包在我身上。”

    陈大侠很郑重地向薛三执剑礼:

    “多谢薛兄弟。”

    “客气了客气了,只是这假肢的材料不好找,还得劳烦大侠你在盛乐城多待一段日子。”

    陈大侠是个耿直的人,动容道:

    “当真是,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不麻烦,应当的应当的。”

    随后,

    薛三又伸手戳了戳瞎子,指了指掉在那边的格桑脑袋,道:

    “这货刚刚要投降的,你问都不问主上就直接下令让我们宰喽?”

    “他和左继迁不同,一来,左继迁虽出身世家,但左家已成过往云烟,二来,左继迁的实力不够。

    格桑的实力,要不是陈大侠在这儿,换其他时候,咱们七个,哪个能单挑压得住他?

    最重要的是,左继迁是长得像吕布,而这货却是真正的三姓家奴。

    主上哪怕在场,也只是会衡量一下,心里带着一些舍不得,但还是会下令杀掉他以绝后患的。”

    “那你也可以先问问主上啊。”

    “既然已经知道主上会做出什么选择,又为何要让主上再经历一次纠结的过程呢?”

    “哦,原来是这样,妈的,瞎子,你真会舔。”

    瞎子有些矜持地笑了笑。

    薛三也跟着笑了,同时道:

    “但你有没有想过,可能就是因为你太会舔了,主上可能已经被你………”

    “被我什么?”

    “舔出老茧了。”

    “你说得,似乎有点道理。”随即,瞎子忽然转身,面向樊力,“所以,三儿,会不会平时最不会说话也最不会舔也最木讷的孩子,忽然给你来那么一小下温暖,你就会非常感动?

    就像是原本经常逃学打架去网吧不听话的孩子,忽然有一天回家自己坐到书桌上自习写作业了,他爸妈会不会热泪盈眶?”

    此时的樊力正在帮阿铭摆弄格桑的无头尸体,阿铭需要取血。

    “嘶~~~”

    薛三伸手指向了那边的樊力,

    轻呼道:

    “贱人。”

第五十五章 憨憨升级

    盛乐城城守府签押房内,

    四娘端坐在首座,面前桌案上摆放着大量需要批示的文卷。

    盛乐城其实不算大,治下之民也不算多;

    当下,非战时,

    燕国的地方官还能经常出去呼朋唤友游猎一番,乾国的地方官动不动就聚会饮宴吟诗作赋。

    但在这里,则是做到了事无巨细,毕竟这到底是自家第一个地盘,总不可能在此时玩儿什么无为而治。

    且各方面的建设都在草创之中,以温家那批人为代表的文员此时还没完全熟悉和适应工作岗位,瞎子他们还都跟着主上去天断山脉没回来,四娘身上的担子,自然也就重了不少。

    上上下下,需要她调节和做决断的事儿多不胜数,倒是梁程洒脱,只需要将自己丢在军营里练兵操练就好。

    此时,在四娘的下首位置,坐着瞎子的媳妇儿月馨。

    她被四娘安排进签押房来一起做事,到底是温苏桐那只老狐狸亲自调教出来的孙女,且其天生聪慧,哪怕是俗务,也都是一点就透,这颗心思,饶是四娘都觉得啧啧称奇。

    可惜郑凡等人现在还没回来,要是他们能够看到此时签押房的这一幕,按照薛三那一贯喜欢“挑拨离间”的性子,肯定会确保主上能听得见的程度去小声嘀咕一句:

    “这不是武则天和上官婉儿么?”

    四娘放下笔,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心里感慨着哪怕是和主上玩儿针线活儿也没这般累人。

    月馨起身,亲自过来给四娘续茶。

    “姑娘,累了你就先歇息歇息吧。”

    “姐姐不歇息,我也不累。”

    四娘笑笑不说话。

    月馨也是含蓄地微笑。

    “唉,算算日子,都这么多天了,主上他们还不回来,听说野人的姑娘性格火辣,保不齐是家里的小鲜吃腻了想换换口味尝尝山珍了。”

    “家里反正清冷,带回来一些山鸡,也可以增添不少热闹呢。”

    “你倒是看得开。”

    “是与姐姐学的。”

    “姑娘,别怪姐姐把你拉来干这些俗务,这没你帮衬着一起做事,我可能一天忙到晚都不得有什么空闲。”

    “这是妹妹应该做的事,爷爷在家时常说,米缸没有废人的饭。”

    “呵呵,说起老爷子,老爷子在燕京可有书信过来了?”

    “前天刚到,爷爷说他在燕京一切都好呢,陛下打算让他来掌国子监,被他以年老体迈给推了。”

    “其实,像老爷子那般过日子,也算是舒服,不用再操心什么事儿了,可以踏踏实实地安享晚年。”

    “姐姐说的是,年轻时求的是得,年纪大后求的反而是舍。”

    “姑娘平时也是这般和阿北这般说话么?”

    “夫君比我更会说话呢。”

    “那倒也是,他那张嘴啊,当真是………嗯,你脸红什么?”

    “姐姐,有件事,妹妹不知当说不当说。”

    “说吧,这儿又没外人。”

    “妹妹这些日子一直在看姐姐做的账册,养兵开销确实不小,过不如今这世头,手上没兵确实心里不踏实,这钱,是该花的,也不能省减。

    但学社、医馆等等这些………”

    “姑娘是觉得不值得?”

    “这是大好事,值得的,古往今来,多少大圣大贤之辈所求的,不外乎如是了。”

    “那?”

    “妹妹只是觉得,如今咱们是小家小户倒还好,也能这般使得,日后家大业大了,再这般下去,就支撑不住了。”

    四娘点点头,道:“眼下这般是为了夯实地基,以后如何,就随它去吧,做好当下才是本务。”

    “姐姐,这………”

    “先以此固根本,收人心,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如果真有以后的话,也没人敢说你变了。”

    “妹妹明白了。”

    “你是个聪明伶俐的人,多学多看,能帮忙的,就多帮帮忙,别看我后院里养的那些丫头各个娇艳,但能出来做这种事儿的,一个都没有。

    再者,燕国女人出来抛头露面做事本就是风气,不似你乾国大家闺秀要恪守礼数。”

    “这样方才自由呢,日子过得也舒坦,不闷。”

    “我也清楚你是个闲不住的主儿,虽说让你把我们当一家人看,多少有点过于套话了,但,争取做一个有用的人吧。”

    “………”月馨。

    这时,城守府管家肖一波走来禀报道:

    “风先生,主上他们回来了。”

    ………

    后宅里的汤池已经修建好了,比学堂医馆建设得都快,毕竟再苦也不能苦领导。

    此时,

    郑凡正泡在汤池里,闭着眼,享受着这舒适的温度。

    一块顶着毛巾的石头漂浮在郑凡身边,时不时地会冒出点儿气泡,父子俩当初在虎头城时就习惯了天天泡澡,现在仿佛又回到了当初。

    四娘穿着一袭轻纱,身子半没在汤池里帮郑凡擦着背。

    “主上,阿程已经领了两千兵马进山了。”

    “嗯,要做好首尾。”

    赫连家宝库的事儿,最好是闷声发财,因为这件事一旦传出去,难免会引起朝廷的反感。

    至于姚子詹那儿,因为赫连家宝库的财富只剩下不到一成,郑凡相信那个老头儿会帮忙保密的,如果当真是满满当当的宝库,这老头答不答应保密都是次要的了,郑凡是不可能让他活着离开这里的。

    “都预备妥当了,蛮兵们进宝库取出财货,再包装起来,当作山货给运出来。”

    “嗯,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不辛苦呢,这是奴家应该做的,倒是主上您,下次可千万不得再涉险了。”

    “嗯,好,对了,那个赫连宝珠,你安排一下吧,现在还不知道她的身份,你先单独安置一下。”

    “是,奴家晓得了。”

    “姚子詹那边,从盛乐城的红帐子里给他包俩婶儿过去,选那种体格大的。”

    “主上,人家好歹是当世文圣,你这样好么?”

    “吃惯了细皮嫩肉的,换换口味也是可以的,诗人嘛,就要多体验体验生活才能写出接地气的诗歌,咱这是给他多加点生活气息。”

    “主上言之有理,那主上自己是不是也想换人多体验体验呢?”

    “嗯?”

    郑凡装作没听懂四娘的言外之意,反而惊喜道:

    “又可以换地方了么?”

    ………

    清晨,公鸡打鸣打得很起劲,似乎真以为太阳是自己叫出来的一样。

    因天气渐暖已经换上卫衣的郑凡行走在盛乐城城墙上,在其身边陪同的,是姚子詹。

    姚子詹面色有些发白,背也有些驼了,总而言之,这是被压榨得不轻啊。

    “姚师,你说我这座城以后会如何?”

    这个问题就像是人家公司开业,采访你说一下公司前景如何一样,人家只是想听听吉祥话,而不是想听你做什么专业的市场分析。

    姚子詹沉吟了片刻,道:

    “盛乐,盛乐,取的是兴盛安乐之意,老夫认为,盛乐百姓在郑老弟的治下,定当平平安安,永享安乐。

    咦,对了,郑老弟不妨上书给你大燕陛下,将此城更名为‘永乐’,岂不是更为合适?”

    “永乐?”

    “是,永乐,你家燕皇刚改元永平,按照习惯,改元之后,一些城池也应该顺应帝心加以更迭,晋地是新附之地,将盛乐改名永乐也有着祥和寓意。”

    “所以,如果真的改名成功了,我就是永乐城守?”

    “是。”

    “不太好吧?”

    “有何不妥?”

    “吃相有点太难看了。”

    “哪里难看了?”

    “太直接了一点?”

    “哪里直接了?”

    讲真,要不是知道姚子詹不是穿越者,郑凡倒真要以为这货像是自己以前对六皇子一样,使劲撺掇着让自己造反呢。

    “这事,容我回去和幕僚们商议一下。”

    “自是应当。”

    “姚师最近生活可还满意?”

    “乐不思乾。”

    “你喜欢就好,赶明儿我让人送一坛虎鞭酒给姚师。”

    “求之不得。”

    “呵呵。”

    郑凡和姚子詹分开了,姚子詹要去刚修建了一半不到的学社去给那些孩子们上课,其实让一个当代文豪给孩子启蒙,确实是大材小用了,而且也不至于说这些孩子就会沾染上文气从此一飞冲天什么的。

    关键还是借用姚子詹的名头,给自己做做广告,加加分,刷刷存在感。

    燕人虽然口头上说着瞧不起乾国人的文弱,但骨子里还是有一些“文化不自信”的,没事儿时,刷刷声望,总没坏处。

    郑凡则回到了自己的府邸,他其实没有多少政务需要干,每三天大家晚上聚餐时,会将一些比较重要或者需要自己提意见拿决断的事儿在饭桌上向自己汇报一下,郑凡也乐得当一个甩手掌柜。

    回到后宅时,郑凡就看见樊力从自己房间里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套工具。

    “你在这儿做什么?”郑凡问道。

    樊力挠了挠脑袋,憨憨地笑着。

    四娘从屋子里出来,指了指里头,道:

    “主上,阿力过来给咱屋里头装了个抽水马桶哩。”

    郑凡愣了一下,心里有些感动,走到樊力身旁,伸手拍了拍樊力的肩膀。

    樊力也微微下蹲,好让主上更方便拍。

    “你有心了。”

    “呵呵呵。”樊力傻呵呵地笑着,

    然后,

    樊力的气息开始暴增!

第五十六章 学习

    晚餐时,诸位魔王不是在一起吃的。

    郑凡自然是和四娘一起吃,

    梁程率军进山搬运宝库去了,得过阵子才会回来,而且就算回来了,他也是在军营里吃。

    当然了,梁程在军营里吃饭主要是表现一下“一个锅里搅勺”的氛围,他现在对食物的需求基本不大,晚上睡觉时吸收吸收天地灵气就是了,时不时地再找个乱葬岗充充电。

    瞎子有媳妇儿后就和媳妇儿在家吃了,月馨的手不光会打算盘,而且还会做菜,乾国小菜两杯小酒,瞎子这小日子过得也是美滋滋的。

    阿铭是喝血的,不恰饭。

    所以,就只剩下两条一大一小的单身狗,一起吃饭。

    自有小娘子准备好晚食布置在桌上,一个是小碗,一个摆上了饭桶。

    这种极为鲜明的对比足以秒杀掉大头儿子和小头爸爸。

    樊力先一步进来,他每天吃得比别人多,同时也饿得比别人快,坐在自己的饭桶前,拿着饭勺直接开干。

    俩小娘子一左一右站在他身侧,一个帮他夹菜进饭桶里,一个给他剥蒜。

    薛三进来后,在自己位置上坐了下来,刚吃了两口饭,就忽然停了下来。

    他抬起头,看着樊力,

    樊力也停止了往嘴里勺饭的动作,看着薛三,露出了憨憨牌笑容。

    薛三将手里的筷子直接砸向了樊力,

    同时大骂道:

    “艹!”

    “奴婢知罪!”

    “奴婢知罪!”

    两个小娘子忙跪伏了下来请罪,她们以为是自己安排的饭菜不合口味。

    其实,薛三平日里倒是和这些奴婢下人们很是和气的,对着年轻的小娘子们开开车让她们捂着羞红的脸逃跑,

    或者和年长的妇人飙飙车,然后薛三捂着自己肿胀的那条腿在妇人嬉笑中逃跑。

    但尊卑规矩这些东西,早就烙印在了这个时代所有人的心里,平日里再和气那是人家贵人高兴,真不爽了,拿掉你的人头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樊力伸手将黏在自己脸上的一粒米放入嘴里,继续憨厚地对着薛三笑着。

    “狗贼,狗贼,狗贼啊啊啊啊!!!!!!”

    薛三很愤怒,也很憋屈。

    魔丸在自己前面,那也就算了,毕竟人家是亲儿砸,咱这些后娘养的也有那份逼数;

    四娘在自己前头,那也是理所应当,要是四娘在后头那才证明主上出问题了呢;

    阿铭之所以在前头,是因为自己助攻了他,自己嘴贱,认了;

    怎么这货也跑自己前面去了?

    “你对主上干嘛了?”薛三问道。

    “他给主上做了个马桶。”拿着红酒杯的阿铭走了进来,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两个小娘子,道:“你们下去吧。”

    “是。”

    “是。”

    两个小娘子马上下去了。

    薛三气鼓鼓地坐回了椅子上,没好气道:

    “马桶,马桶,卧槽,你丫的昨天跟我说你屁股大所以要坐个马桶上厕所时舒服点,还让我帮你画了个图纸,结果你却………”

    樊力继续憨笑,然后低头,吃饭。

    阿铭摇了摇头,同时也晃了晃自己手中的酒杯,道:

    “这么说,你又来了一次助攻?这叫什么?助攻梅开二度?”

    “你故意气我是吧!”

    “等着吧,说不定过会儿瞎子就会过来找你谈谈心,争取让你弄个助攻帽子戏法。”

    “啊啊啊啊!”

    薛三发泄般地大吼了两声,

    “老子不吃了!”

    说完,

    大步流星地迈了好多步走出了房间。

    ………

    明月高悬,

    盛乐城外,

    一个高大的身影载着一个纤小的身影正绕着城墙散步。

    小剑童习惯坐在樊力的肩膀上,因为她个儿矮,所以贪高。

    樊力似乎对此也早就习惯了,回来后的这几天,每天晚上入夜后,他都会和小剑童一起绕着盛乐城走那么两圈儿,纯当是消食。

    “你们这次去山里,又杀了不少人吧?”小剑童反问道。

    “嗯。”

    “我瞅见了,工地上那些戴着镣铐做工的野人,看起来还挺可怜的。”

    “嗯。”

    “你不觉得这样很残忍么?”

    “嗯。”

    “残忍你还这么去做?”

    樊力停下了脚步,开始思索。

    小剑童耐心地等待樊力思索的结果,

    少顷,

    樊力扭头看向自己肩膀上坐着的男装女娃娃,

    道:

    “那你去做?”

    “……”小剑童。

    一个简单地反问,让小剑童哑口无言。

    城墙要不要修?要。

    房子要不要盖?要。

    作坊要不要造?要。

    所以,总得有人去做事,没抓到人去做,那就只能自己去做。

    唯一的区别在于,你是想握着刀剑,还是想握着铁锹。

    小剑童这几年一直跟着袁振兴走南闯北,她那师傅虽说二了一点,但路见不平一声吼的事儿也没少做。

    除了在汴河岸死得有点憋屈之外,其余的时候,她师傅的剑还是可以惩恶扬善的。

    也因此,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小剑童的脑海中,江湖,其实就是那么简单。

    我和你讲道理,若是你不讲理,那我就用我的剑和你讲道理。

    但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事都可以讲道理的,甚至很多事,其实根本就没有道理。

    以前跟着自己的师傅,小剑童没这种感觉,但这几个月一直跟在诸位魔王身边,从乾国到燕国,再从燕国到晋国,最后来到这个盛乐城。

    她忽然开窍了很多,也因此苦恼了很多,大概是以前的世界观,已经没办法正确完整地解释自己面前所正在发生的事情了。

    一如一个人年轻时只觉得梁山好汉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好不潇洒快活,等上了阅历后就开始疑惑他们的酒肉是从哪儿来的?

    “想不通唉。”

    樊力道:

    “想不通,就不用想了。”

    “可是这样真的可以么?”

    樊力又思索了一下,道:

    “想得通,他们也在做苦力,想不通,他们还是在做苦力,想不想得通,很重要?”

    小剑童眨了眨眼,

    伸手拍了一下樊力的脑壳,

    道:

    “虽然觉得你说了句废话,但我还是觉得很有道理。”

    樊力继续憨厚地笑。

    “不管啦,不管啦,我得开始练剑了。”

    樊力闻言,将小剑童从自己肩膀上放下来。

    小剑童抽出了一把小木剑,她师傅原本有三把剑,但都被郑凡收走了,此时的她,只用一把樊力给她用斧头削出来的木剑。

    说是练剑,但也只是练练把式。

    月光下,小剑童练得很是投入。

    她这个年纪,去打磨身体或者勾引剑气入体什么的,都太早了一些,骨骼没发育完全之前就是涸泽而渔,但将把式练起来,同时脑子开始思索和感悟还是很重要的,这可以使得其以后真正拿起剑来时做到一日千里。

    樊力就坐在城墙下,看着小剑童在舞剑。

    等练了两个来回后,小剑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对樊力道:

    “该你了哟。”

    “好嘞。”

    樊力点点头,拿起自己的斧头起身向前走了几步。

    一大一小两个人,晚上遛弯儿后,小剑童练剑之余怕孤单,也会教樊力练剑。

    在这方面,小剑童没有丝毫藏私,她虽然年纪小,但不仅仅继承了其师傅的衣钵,同时还吸收了不少百里家的剑法。

    原本,她真的只是无聊想找个伙伴,毕竟樊力看起来憨憨傻傻的,且每次练剑时,都很滑稽。

    但这一次,

    当樊力拿起斧头开始挥舞起来时,

    小剑童有些目瞪口呆地发现,在斧头边上,一道道罡气正在流转,虽然拿的不是剑,但却挥舞出来的剑气。

    樊力的身体和剑客普遍的飘逸沾不上一点边,但他此时身上所呈现出来的,却是一种极为深远的意境。

    尤其是一个周天练完收斧之际,

    在其脚下方圆位置,一缕缕剑气竟然直接将新春刚冒头的杂草给尽数切割了一遍。

    由念御剑,由剑导念。

    小剑童长舒一口气,皱着眉,坐在了地上,将自己手中的木剑丢在了一边,一个人生闷气。

    班里一直倒数第一二傻子,居然超过了自己,心塞。

    樊力将斧头放下,蹲坐在小剑童面前,继续憨厚地笑。

    小剑童嘟着嘴,

    樊力继续笑,

    小剑童抓起泥土砸在了樊力身上,

    樊力还是继续笑。

    小剑童无奈了,

    站起身,

    走到樊力跟前,道:

    “我还有下面一层剑式,你想不想学?”

    樊力目露疑惑之色。

    “你傻啊,你不想学么?那可是多少剑客苦求一辈子都求不来的大造化!”

    樊力摇摇头。

    “是想还是不想啊!”小剑童气得跺脚。

    此时的她,居然有了一种以前师傅面对淘气的她时的感觉。

    如果说自己是天生剑胚,那么眼前的这个傻大个,很可能也是,甚至成色上,比自己丝毫不差。

    但他却似乎对这个无动于衷的样子。

    “喂,你到底想不想学啊!快说,快说,快说啊!!!”

    樊力挠挠头,

    道:

    “你要觉得无聊,我就学吧。”

    “………”小剑童。

    “大木头,你真是气死我了,这么好的剑法,你还得我求着你学?那你说说看,你不学这个,你要去学哪个?你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值得去学的东西么?”

    樊力憨笑地点点头。

    小剑童不信道:

    “我不信。”

    樊力没反驳,继续憨笑。

    “那你以前学的啥?”小剑童问道。

    “我自己。”

    “呵,那你以后打算继续学啥?”

    “还是我自己。”

第五十七章 尴尬

    夜深了,

    弯儿也遛了,

    剑也练了,

    小剑童又坐回了樊力肩膀位置,

    一大一小两个人开始往回走。

    “大木头,你刚刚说的话,我师父也曾说过,他说,等你真正到了一定高度后,就可以跟自己较真了。”

    “嗯。”

    “你刚刚说的跟自己学,是不是这个意思?”

    “嗯。”

    “但你比我师父可差远了,我师父虽说死得有点难堪,但他的剑,真的很高很高的。”

    “嗯。”

    “所以,你刚刚只是在和我打机锋喽?”

    樊力停下脚步,

    抬头看了看月亮,沉思了片刻,

    道:

    “嗯。”

    “大木头,蠢木头,死木头!”

    小剑童抓挠着樊力的头发,一直到将其头发弄成鸟窝后才罢休。

    “我想快点长大。”

    “嗯。”

    “我想能早点练剑。”

    “嗯。”

    “我想杀了那个姓郑的。”

    “嗯。”

    “你不生气?”

    “嗯。”

    “他不是你的主人么?”

    “嗯。”

    “那你还同意我杀他?”

    “嗯。”

    “唉,但他杀了我师父,我可以看在你的面子上,留他一个全尸。”

    “嗯。”

    “或者,我可以留他一口气?但我得把他给废了。”

    “嗯。”

    “你怎么一点都不在乎的样子。”

    “嗯。”

    “我说,如果到时候我真要对他出手时,你会不会杀我?”

    樊力顿了顿,

    又很平顺地回答道:

    “嗯。”

    “你舍得?”

    樊力露出了憨笑,

    “舍得。”

    “死木头,蠢木头,王八蛋!”

    小剑童又开始糟蹋起樊力的头发。

    前方,显露出阿铭的身影,阿铭坐在城头上,手里拿着水囊,对月独饮。

    小剑童把自己的嘴凑到樊力耳边,小声道:

    “我告诉你哦,我觉得你们这群人里,长得最好看的,就是他。”

    樊力抬起头,认真看着上面的阿铭。

    阿铭低下头,看向下面,问道:

    “看什么?”

    “她说你长得好看。”

    “…………”小剑童。

    “呵。”

    阿铭笑了一声,不以为意。

    小剑童闹了个大红脸,真想一剑刺死这个大木头。

    阿铭确实是好看的,私底下,府邸的小娘子们曾自己排过颜值坐次。

    排第一的,就是阿铭,因为阿铭这种无处不在的忧郁气质,对年轻女人来说,简直就是**药。

    那种孤僻,那种淡然,以及那种安静………

    其实,在颜值上,瞎子也是丝毫不差的,按理说,瞎子才是长得最好看的一个,否则当初在虎头城,也不可能去巡城校尉府里给其夫人送符水。

    但瞎子平日里生人勿近的姿态太明显了一些,不是不和气,也不是不淡然,而是那种他瞅着你的目光像是能把你完全脱光的感觉不是谁都能受得了的。

    在小剑童这里,瞎子是最为可怕的象征。

    至于郑凡,其实郑凡长得也不差,虽然称不上貌比潘安,但全府最闲适的一个人,再加点主上光环加持,像是开了美颜一样,还是有很大的吸引力了。

    只是府邸的女人们自然清楚主上每晚是和谁在一起的,莫说是去和四娘争男人了,就是在私底下他们也不敢编排四娘的男人。

    “阿力,这城墙还要修多久?”阿铭问道。

    “很久嘞。”樊力回答道。

    “奴隶不够?”

    “不够嘞。”

    “那等阿程回来,再去抓一些过来。”

    “嗯。”

    阿铭平时很少关心这些事情,他所负责的那些作坊,现在还在修建之中,不过因为城墙修筑这里分散了太多的人力,使得自己作坊的竣工有些遥遥无期。

    其实这就像是沙盘类游戏开局,修城墙是为了军事,作坊是为了发展经济,如何平衡军事和经济,这本就是个老大难问题。

    目前来看,眼下唯一可以缓解这种情况的方式,还是去山里抓野人回来做劳力。

    阿铭继续喝着自己的酒,

    樊力则对自己肩膀上的小剑童道:

    “还看么?”

    “看你个大头鬼啊!”

    樊力笑了笑,走入城中。

    他和小剑童都住在城守府内,住在一个小院儿,却不是一个屋。

    小剑童从樊力肩膀上下来,挥手道:

    “大木头,我去睡啦。”

    “嗯。”

    小剑童回了自己的房间,少顷,她又跑了出来。

    院中那棵枇杷树下,樊力依旧站在那儿。

    “我屋子里那个是什么?”

    樊力有些疑惑地抬起头,

    “嗯?”

    “就是那个,你跟我来!”

    小剑童拉着樊力进了自己房间,房间角落里,被用木板隔出了一个小空间,还带着门闩,里头则有一个马桶。

    马桶是木质的,下面是一个凹槽,凹槽下面有管子,通向一墙之隔后头专门拿来倒夜来香的大水缸。

    毕竟,在这个年代弄个什么太复杂的排水系统,也不现实,除非把屋子墙壁都推掉重新埋设。

    马桶上头还有一个大水槽,水槽里头蓄满了水,有一个拉扣,从水槽上延伸了下来。

    “这是…………洗澡用的?”

    小剑童问道。

    她是见过营房里的这种类似的装设的,是给士兵洗澡用的,看起来和这个差不多。

    樊力微微皱眉,脑海中出现了小剑童站在马桶上洗澡的画面。

    他摇摇头,

    指着马桶道:

    “坐上去。”

    小剑童坐了上去。

    樊力伸出手,放在了自己裤腰带上,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那句话,转而道:

    “坐在上面,方便。”

    讲真,樊力平时说话都是很直来直去的,让他用文明词儿,还真是难为他了。

    “方便?”小剑童疑惑了一下,随即明悟了过来,脸上顿时一红,啐道:

    “你干嘛弄这个啊,死人。”

    樊力挠挠头,他是帮主上做的,这是第一个试验品,就装这儿了,主上那个是第二个产品,还有花纹嘞。

    “那这个?”小剑童指着那个拉扣问道。

    “拉一下。”

    小剑童拉了一下,

    “哗啦………”

    水从水槽上下来,冲入了下方的坑槽之中。

    “这样啊!”

    小剑童觉得很是新奇,又拉了一下拉扣。

    “哗啦……”

    “嘿,有趣。”

    “哗啦……”

    “哈哈。”

    “哗啦……”

    “怎么没水了?”

    樊力出去打水。

    小院的夜里,

    一直穿着女孩的笑声,

    还有一道不停从外面打水来回的大块头身影。

    ………

    “夫君。”

    “嗯。”

    “四娘,真是很厉害的女子呢。”

    “是的。”

    “夫君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命运吧。”

    “那夫君,是不是也喜欢四娘呢?”

    “你问这个做什么?”

    “四娘那么美的一个人,夫君应该是喜欢的吧?”

    “我和她的关系,一定程度上来说,比亲兄弟亲兄妹的关系,还要更亲密,所以,不存在你说的这个可能。”

    不过,说到这里,瞎子脑子里忽然闪现出一个疑惑。

    因为按照这种解释的话,魔王们因为诞生于一个工作室,且都被主上续过,那么魔王们算是超越“兄弟姐妹”的关系,然后……主上相当于所有人的父亲。

    毕竟,作品一般都被称之为创作者的结晶,创作者的孩子,那么四娘和主上在一起的话,不就是……

    “反正,我觉得夫君你们都是很厉害的人呢。”

    “呵呵。”

    “府君,能做你的娘子,我觉得自己很幸运。”

    “不觉得委屈就好,我毕竟是个瞎子。”

    “但这世上,比夫君看得更透彻的人,也找不出几个了。妾身觉得自己很幸福,很感激爷爷为我挑的这门亲事,因为我知道,换做其他时候,夫君是不可能看得上我的。”

    就在这时,

    瞎子忽然从床上坐起,

    掌心之中出现了一串银针,直接对着房梁上攒射而去。

    房梁上当即传来了连续的脚步声,

    瞎子下床,一件披风落在自己身上,随即房门大开。

    院子里,薛三正单膝跪地,显然是刚从房梁上下来。

    见到走出门的瞎子,薛三也不觉得尴尬,拍拍手,道:

    “哎哟,这么晚了,瞎子你还没睡呐。”

    “我的房顶,好玩儿么?”

    “没,没,我晚上睡不着,所以在屋顶上转转,看看有没有小偷什么的,你继续,你继续。”

    “你用你的潜行能力来听我的墙角?”

    “嘿嘿,事实证明你也察觉不到我吧,哈哈哈哈,只可惜了,老子一直在等着重头戏呢,谁晓得一直不开幕,实在无聊正打算走时就被你发现了。”

    “下次再敢过来,你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哟,说得像是谁怕谁似的,其他几个我现在打不过,但你嘛,啧啧啧。”

    “打一架?”

    “回去找你媳妇儿打架去吧,爷爷不伺候!”

    说罢,薛三闪身跳过了院墙出去了。

    离开瞎子住处的薛三直接来到主上所在的后宅,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身体隐藏在了黑暗之中开始靠近,悄无声息间上了主上的屋顶。

    他今天受到了极大的刺激,所以难免想要做一些更刺激的事情来冲冲喜。

    而在薛三舔了舔嘴唇,正准备伸手不揭开瓦片时,却忽然愣住了。

    扭过头,

    向身侧一看,

    发现一个娃娃正坐在自己身侧,一脸阴笑地看着自己。

    “额………”

第五十八章 太子

    薛三现在很是尴尬,因为他清楚,此时的魔丸,心情肯定很不美丽。

    相当于有一个小孩,拿着爸爸给的钱下楼兴高采烈地去买糖果,他喜滋滋地回来后,发现门被反锁住了。

    “丸子啊,我说我是走错屋顶了,你信不?”

    ………

    翌日上午,

    神清气爽的郑城守在院子里练刀,

    半个时辰之后,收刀结束,四娘端着早食过来,同时递过来一条湿热毛巾。

    “主上也不用太心急了,这才刚进阶没多久呢,总得缓缓,歇歇。”

    “这又不是以前画漫画,为了让情节长一点水多一些篇幅故意压着节奏不升级。”

    “话是这么说,但也不差这几天功夫不是,劳逸结合就好,再说了,主上您这个体质已经被好几个人看过了,在这个世界上已经算是练武天赋极高的了。”

    “练习惯了,哪天身子没出汗啊,反而不适应了。”

    “四娘,这笔银子我要拿来购置器具,你给我批一下。”

    正在擦汗的郑凡听到这声音,有些疑惑地回过头去,看见鼻青脸肿的薛三站在那里。

    “三儿,你昨晚干嘛去了?”

    薛三笑了笑,道:“和阿铭打了一架。”

    “你这会儿和他打什么架?”

    人家比你多恢复一层,你怎么和人家打?

    “他说我矮,是可忍孰不可忍,就打了。”

    “哦,那是得打。”

    郑凡坐了下来,端起粥碗,道:

    “你吃了么?”

    “吃过了,主上。”

    “行了,批好了。”四娘将批条递送了过去,公中额外银子的开支,都需要四娘或者瞎子的批条,哪怕是几个魔王要取用也不例外。

    “主上,你慢慢吃,我先去忙了,我手底下那帮兄弟可都在等着装备呢。”

    “嗯,你去吧。”

    薛三转身走了,他手底下选了五十个人,接受他的训练,以后可以成为战场上的探子,所以需要添置一些新的装备,暗器、飞爪甚至是轻便的皮甲这类的,都是需要重新置备的。

    “三儿居然就这么走了。”

    四娘有些好奇地撑着下巴一边看着郑凡喝粥一边说道。

    “他好像情绪有些不对。”

    “还不是因为主上你嘛,阿力都进阶了,三儿还没呢。”

    “瞎子不也没么?”

    “瞎子这人,就算再着急,也不会表露出来,三儿不同。”

    “呵呵,不过,阿铭昨晚下手还挺狠的。”

    “可不,三儿现在说话都漏风了,对了,主上,已经有商队正在逐渐到我们这里来了。”

    “嗯,招商引资的事儿,你把控好就行。”

    “是,正好府里还有不少财货,上次主上你们打下的三座野人寨子里也有不少好东西,这些都能拿去交易。”

    盛乐城虽然不是人烟稠密的地方,但作为一个商路中转点却极为合适。

    眼下三国大战结束,商贾们早就已经按耐不住了,开始了新一波的商路征程。

    “对了,高毅那边的事儿,进展如何?”

    高毅,是那支一千人靖南军的参将,当初靖南侯将这一支人马拨付给自己时,他是其中官职最高的将领。

    想要吞下这一千靖南军铁骑,必须得把他先摆平。

    “那些靖南军的几个校尉倒是还好说话,金银财货赏赐下去,也都松了口风,再说他们也清楚主上和靖南侯之间的关系,也都认为主上您前途无量。

    只是这高毅,颇有一些油盐不进的意思。”

    “哦?”

    “靖南侯这些年提拔起来的中层干部,对靖南侯都很忠诚。”

    “你得意思是说,我怎么拉拢他其实都没用,他只听命田无镜?”

    “是的,主上。”

    “这就难搞了,我本来想着将这支人马吃下来,造成一个既定现实,再跑去和田无镜撒个泼打个滚,估摸着田无镜也就应下了。

    现在这个高毅没办法降服,他不点头,这支人马还是啃不下来啊。”

    “主上,这支兵马的原本统领可是信宿城的总兵任涓。”

    “呵,自家兵马就是自己手心里的肉,怎么可能舍得送给人去?任涓那里也是决计走不通的,当初去田无镜将这一千骑划拉出来,在我看来,本就有着敲打任涓的意思在里面。

    再说了,喝酒时可以拍拍胸脯说是自己人,但真正地算账时,任涓那帮老靖南军将领,可不会真的拿我当自己人看。

    算了,这饭就先不请了。”

    “是。”

    “得找机会再去跟田无镜见个面。”

    对靖南侯,郑凡一开始是很敬畏,随后是畏惧,再之后,则产生了一种大哥哥照顾小弟弟的情绪。

    这世上,也没几个哥哥能救自己弟弟两次命吧?

    “靖南侯上次和晋国剑圣一战,可能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呢,奴家库房这里有不少天断山脉盛产的草药。”

    “光送这点礼可不成,田无镜是现实主义者。”

    “那该如何做?”

    “除非我们愿意将我们的作坊,拿出去和田无镜的靖南军分成。”

    “为了一千靖南军的话……主上,可能有些不值当,而且,我们的作坊还没建起来。”

    “我知,我知。”

    想得到些什么,就得同等地付出一定的代价。

    “实在不行,就只有养寇自重一条路了。”

    郑凡眯了眯眼,继续道:

    “这次在天断山脉里,司徒家的兵马也出现了,虽说他们的大部队在东北方向防御野人,但显然无论是从当初的晋国京畿之地再到疙瘩山那儿,留守的司徒家将领们,还是愿意搞出一些事情的。”

    “主上,您是打算擅启边衅?”

    “擅启边衅?呵呵,你不觉得这法子很不错么,反正司徒家大部队又不在这里,咱们一城打一城,又不会吃什么大亏,说不得还能占一些便宜。

    再说了,你忘了当初在翠柳堡时咱们早就这样做了。”

    “只是上次是燕国本就打算开战,主上您是顺势而为,这次,明摆着燕国是不想在此时对司徒家开战的。”

    “没有势,咱创造势也要上。”

    “只是,在天断山脉里打打,那影响不大,但如果和司徒家开始摩擦的话,商贸的路线就会被阻隔。”

    “控制住范围就好了,吃掉他一支兵马或者打下他一座城,燕强司徒家弱,只要我们吃了一抹嘴就跑,他们也是不敢扩大战争规模的。

    算算日子,梁程明后天大概就能回来了吧?”

    “是的,主上。”

    “行,等梁程回来后,我们再商量商量,反正距离和侯爷约定的三月还兵期限还有俩月呢,不急。”

    “主上,要不高毅那边我再盯盯?”

    郑凡摆摆手,道:

    “不用了,他又不是洪承畴,我也不想你做大玉儿。”

    就在这时,瞎子手里拿着一封信走了过来,

    道:

    “主上,燕京那边传来消息,二皇子将于下月初三被册封为太子。”

    郑凡闻言,将手中的筷子放了下来,叹了口气,

    道:

    “该来的还是要来的。”

    “还有一封六皇子送来的信。”

    “走的是哪条线?”

    “驿站。”

    “哦,信上说什么?”

    走驿站的话,显然不可能留什么“肺腑之言”,这就跟嫌疑犯从监狱寄信出去一样,肯定会被检查的。

    “六皇子说,下一批的玉米面儿不要送了,现在他府邸里就他和几个太监,吃不完了都。”

    “呵呵。”郑凡笑了笑,道:“备一马车财货,差人送到燕京六皇子府去,不用遮掩行踪。”

    “是,属下明白。”

    “不,得让人亲自走一趟,你去………”

    郑凡指向了瞎子,

    瞎子面色平静,

    但郑凡犹豫了,因为瞎子还没进阶,这会儿把他放出去做事,好像有些不人道。

    “你去喊阿铭,让他带着财货去燕京,顺带从六皇子手里把他以前手上的那些掌柜的都接过来。”

    瞎子嘴角露出一抹微笑,道:“大大方方?”

    “敞敞亮亮。”

    “属下懂了。”

    四娘则有些担心道:“主上,这样会不会太明目张胆了?”

    郑凡摇摇头,

    道:

    “皇帝不喜欢自己的儿子勾结外面的武将,但更不喜欢自己儿子施恩于人后,那个人竟敢当白眼儿狼。”

    ………

    姚子詹这阵子体会到了一种别样的感觉;

    以前,他总觉得自己是泛舟人,舟行湖上;

    现在,他忽然发现,原来真的是水可载舟。

    “姚师这阵子真的像是焕发了第二春一般。”郑凡端着茶杯笑道。

    外头,书声琅琅,一大群孩子们正在上课,讲真,算上新晋之地,整个大燕,郑凡可以说是办公立教育的第一人。

    以前世家门阀的教育体系,可不是人人都有书可以念的。

    姚子詹点点头,咂咂嘴,道:

    “别有一番风味,别有一番风味啊。”

    “姚师喜欢就好。”

    “郑老弟何故来找老夫啊?”

    “瞧您这话说的,姚师您在我这里教学上课,我作为地主,总得隔三差五地来问候问候才是。”

    “说吧,咱们俩,就不用打哑谜了。”

    “我燕国将于下月初三册封太子。”

    姚子詹闻言,掐指算了算,道:

    “按照消息传递到郑老弟这边的时间来看,这次册封,司徒家的使节应该是来不及去的,我乾国使节也来不及,靖南侯在历天城,距离马蹄山脉不远,回去倒是时间够了,但镇北侯应该不会去,所以靖南侯大概也不会回去。”

    “是,镇北侯回师北封郡也没多久。”

    “对,虽说你燕国二皇子乃是田无镜的亲外甥,但若是镇北侯不来,靖南侯也是不方便回去参加册封大典的。”

    这是出于一种政治考量,储君是国之根本,是政治集团利益和方针的延续,而眼下,一南一北两位侯爷很明显的是两极。

    册封大典,如果镇北侯不在,那么靖南侯肯定也不能在,否则另一方将会被视为打压对象。

    “虽说这册封大典稍显仓促了一些,但你燕国二皇子入东宫应该早就有先兆了才是,不是太子却胜似太子也好几年了,郑老弟你为何特意拿这件事来问老夫?”

    “唠唠嗑。”

    “是么?燕皇六位成年皇子,大皇子姬无疆在北封郡,二皇子继任太子,三皇子是被郑老弟你废掉了,四皇子有邓家军旅背景,五皇子平平无奇,六皇子最不为燕皇所喜。

    老夫斗胆问问郑老弟,难不成你在这夺嫡之中,也有站位?”

    “不瞒姚师,还真有。”

    “哦?可否告知?”

    “大皇子,姬无疆是我恩主。”

    “这………老夫当初读郑老弟的《郑子兵法》时,还特意打听过郑老弟的生平,发现郑老弟曾救过六皇子?”

    “嗯,六皇子帮我引荐给了大皇子。”

    “当真?”

    “千真万确。”

    姚子詹发笑道:

    “难得郑老弟这般坦诚,让老夫都有些意外。”

    “我这人,喜欢算账,一手进钱一手花,账上明明白白我心里才踏实;但有些账,是真不好算,那就是人情账。”

    “老夫懂了,老夫倒是想给郑老弟添上一笔人情账,但说句实话,这终究是你们燕国的家务事,老夫纵然有些耳目消息,那也无非是银甲卫传递回来的我大乾朝野都知道的一些事儿罢了。

    倒是有一个,被郑老弟你亲手废掉的三皇子,确实是颇为有向文教之心。”

    “这就没了?”

    你特么现在告诉我三皇子被你们文化渗透过成了精乾,有毛用?

    “那老夫给你再编点儿?”

    郑凡摇摇头,道:

    “我是想听姚师帮我分析分析。”

    “嗯?郑老弟,恕我直言,二皇子入主东宫,成为日后大燕之主,您是靖南侯的人,而靖南侯又是二皇子的亲舅舅,你什么都不用做,日后的飞黄腾达,其实就在你面前摆着了。”

    “姚师这就不真诚了。”

    姚子詹愣了一下,随即低头,喝了一口茶,

    道:

    “田无镜,断无善终。”

    郑凡沉默了,指尖在茶几上轻轻敲击着。

    “田无镜除非当皇帝,否则,绝无善终,但他偏偏最不可能造反,所以………”

    “以后的事儿,谁知道呢?”

    “呵呵,老弟,你可知当初的晋皇和我家官家,他们心里都曾感慨过同一件事,可知是什么?”

    郑凡没说话,

    姚子詹则自问自答道:

    “为何朕身边没有一个田无镜。”

    “巧了,我也常做梦为何我身边没有十万铁骑。”

    “郑老弟,还记得老夫先前在天断山脉里曾问过你,燕皇身体是否有恙?”

    “记得。”

    “其实,郑老弟你想错了,可能在你看来,若是燕皇身体出岔子了,才是对我大乾有利的,但实际上,我大乾怕的,就是燕皇身体出问题了!”

    身为敌国臣子,居然害怕对方的君王身体出问题,一般而言,这得是那位君王是个昏君才行。

    但恰恰相反的是,燕皇横看竖看倒过来看,都和昏君沾不上边。

    你说他穷兵黩武,倒是有一些,但人家已经打下半个晋国来了,这就跟隋炀帝与汉武帝、永乐皇帝的对比一样,都有点穷兵黩武,但唯独前者输了,名声就烂了。

    “你燕国二皇子,是个守成之君,不是开拓之雄主。”

    “银甲卫连这个都知道?”

    “二皇子读了什么书,写了什么文章,做了什么事,只要能探查到的,都会被收集送回上京,银甲卫有专人为官家分析归总,老夫,也在其中。”

    “我说你们乾国人要是能把运营探子的心力放在整顿军备上,上次也不至于被打得那么惨。”

    姚子詹没在意郑凡的挖苦,而是继续道:

    “燕皇是想将三代人的事,他一代人就给做完了。”

    说着,姚子詹伸出手指,开始慢慢算:

    “按理说,裁减门阀,中枢集权,一代皇帝的事儿;

    下一代皇帝,可以厉兵秣马,对外开战;

    再下一代皇帝,继往开来,东方称霸。

    姬润豪,是想自己一口气,全都做完,给后辈子孙,不说留一个一统的东方一个新的大夏,至少,也得彻底打趴下两国,让燕国成为货真价实地东方第一大国。

    原本,应该至少还有五年以上的修生养息,甚至,十年也不为过。

    燕国可以完全消化掉新晋之地,要知道当初三晋骑士,其实真的不弱,若是燕国能够在晋地也拉扯出一支野战大军,日后出征,三路铁骑齐出,谁与争锋?

    当然,我大乾,也能喘口气,借着江南的财赋,整顿好兵马,经营好防线,楚国的内乱,也该结束了,到时候乾楚联盟,对抗燕国,胜负真的难测。”

    “所以?”

    “所以,若是燕皇身体真的出了问题,那么可能在一年之内,新一轮的战事就将开启,他要在自己还康健时,看到他燕国的铁骑,真正地踏破我大乾的上京,至少,要将我乾国打得和晋国一样,只剩下半壁。

    这是天子的执念,这是帝王的心魔。

    老夫不通兵事,但老夫善于揣摩人心。”

    郑凡打了个呵欠,

    道:

    “姚师,你偏题了。”

    “老夫已经回答了。”

    “啧,在哪里?”

    “倘若燕皇身体康健,没出什么问题,那守成之君,足矣,太子日后继承大统,应是板上钉钉的事;

    倘若燕皇身体出了岔子,强行再度起兵……”

    说到这里,姚子詹闭上了眼。

    “您这会儿还卖关子?”

    “老夫不是卖关子,而是………呵呵,若是燕皇强行再度起兵,像上次那般顺利最后直接打崩我大乾的话,那还好说,说明我大乾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你燕人,当真是天命所归。

    若是我乾国撑下来了………”

    说到这里,

    姚子詹缓缓地睁开眼,他的眼睛,有些泛红,同时开始喘着粗气,

    缓缓道:

    “那么燕皇将会换上一个最像他的皇子,来接着这个烂摊子,将国运赌下去,继续打下去,直到一方彻底崩盘;

    因为国运之战,没有退路可言。”

    “最像他的皇子?”郑凡伸手摩挲着下巴,心里百转千回。

    姚子詹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道:

    “恕老夫直言,六个成年皇子之中,按照可得的消息汇总,经老夫的分析,最像燕皇的,应该是………”

    姚子詹对着郑凡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郑凡悄无声息在抬手时将自己的小拇指收了回去,也只剩下一个大拇指;

    两个大拇指虚应了一下,

    姚子詹站起身,

    伸手拍了拍郑凡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所以,郑老弟,你和大皇子的那段关系,千万不能断,得多走动走动。”

    郑凡面露明悟之色,

    起身,

    对姚子詹拱手道:

    “多谢姚师教诲。”

第五十九章 兵云再现

    “那老头说话有些藏着掖着。”

    瞎子一边剥橘子一边说道。

    郑凡从月馨手里接过了湿毛巾,擦着手说道:

    “不都得藏着掖着么。”

    都是千年的狐狸,你跟我讲什么《聊斋》?

    “不过,主上,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启发,比如那老头儿说的关于储君安排的事儿,属下觉得有些道理。”

    “这个,还得看天意,不过我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六皇子羽翼已经被剪除得差不多了,可能我们已经算是小六子最粗最黑的一根毛了。

    若是以后真有那样子的可能,他坐上那个位置,能服众么?”

    瞎子将一块橘子送入嘴里,边咀嚼边道:

    “主上,这就和高毅一个样子,大燕,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分为三巨头,镇北侯一尊、靖南侯一尊、燕京一尊。

    其实,论真正的实力,燕京的那一尊才是最强的,尤其是马踏门阀之后又打了一场大胜的国战,人心归附,心向正统,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就比如许文祖,当初的许文祖可是愿意为了镇北侯府不惜开虎头城献城的,现在呢,人在南望城干得好好的,当初也亲自上前线督战,号令麾下军头子和西军西山营骑兵厮杀不退。

    或许,许文祖心里还是拿自己当镇北侯府的人,但你让许文祖现在再和当初那般为了镇北侯府扯旗造反,估计难了。

    许文祖只是一个缩影,包括距离咱们这儿不远的曲贺城大将李豹,虽说是出身于镇北军,也是七大总兵之一,但人家现在镇守新晋之地,俨然被分化出来一方小诸侯;

    就算李豹愿意继续当镇北侯府忠贞不二的义子,那他麾下兵马呢?愿意继续跟着他回北封郡吃沙子或者挥舞兵戈向燕京么?

    正统,在很多时候可以一文不值,但在有些时候,又是无比重要。

    说白了,胜者通吃,玩儿崩了姬家身死族灭,皇位正当性将不值一提,玩儿成了,就是天明在姬,而且红利还能给下一代继续吃。

    且中枢是一个机构,是一个很庞大的团体,有文武,有百官,有体系,它是一个庞然大物,触手遍布全国;

    小六子就算在继位前,是一只被拔了毛还被开水烫洗过的鸡,只要披上龙袍坐在那个位置上,瞬间就能拥有极为强大的权柄。

    古往今来,这样子的例子其实不在少数,汉宣帝和弘治帝的出身不比小六子更凄惨?

    只要他坐上那个位置,就自动能得到一大批人的效忠。”

    “原来如此。”

    “主上,说白了,以前的姬家,虽是燕国皇室,但实际上也就是个世家联盟的盟主,眼下,是真的有一种王朝之主的气派了。

    倒是那个姚子詹说的,若是燕皇身体真的出问题了,可能会立即重启对乾国用兵,这个,可能真的是对的。

    咱们这位燕国皇帝,说是雄才大略,是真的一点都不夸张,但皇帝毕竟也是人,其实,就算是仙人,在得知自己寿元将尽时,能坦然面对的又有几个?

    这是一场他呕心沥血布置下来的棋盘,他怎么可能容忍自己在收官之前就死去?”

    郑凡双手交叉,默默地听着瞎子的分析。

    “所以,到时候,哪怕明知道应该继续休养生息、夯实国力才是正确之举,但大概率,姬润豪还是忍不住的。

    多少明君,晚年昏聩,甚至为此毁了自己一世英名的,真的不在少数。”

    “这些,都是以后的事儿,毕竟虽说田无镜对我暗示过,但他并没有亲口承认过,我甚至在怀疑,这燕皇身体出问题,既然连姚子詹这老头儿都能分析到了,会不会又是一枚烟雾弹?

    反正燕皇会钓鱼,也擅长钓鱼。”

    “唔,主上所言甚是。”

    “所以,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对了,主上,属下听从历天城来的商队说,靖南侯夫人,好像有身孕了。”

    “是么,杜鹃?”

    “应该是她。”

    “让四娘备一份礼送去历天城,礼不要重,金银细软不用备了,送一些真正实用贴心的物件儿过去。”

    “属下明白。”

    这时,肖一波走了过来,禀报道:

    “主人,历天城信使送来军令。”

    “拿来。”

    郑凡伸手接了过来。

    军令不是圣旨,自是不需要三跪九叩设案焚香什么的,再说了,就算是圣旨,在军中,燕人也不兴什么繁琐的礼节。

    不过,据说在推辞掉国子监的差事后,燕皇命温苏桐入礼部,破天荒地开了个同礼部尚书的职衔,让其修订燕国礼法。

    其实就是要设定这些规矩,弄一套形式化的东西出来,收一收燕国上下这种过于散漫的气息。

    毕竟,论起规矩繁琐,乾国人最擅长。

    郑凡打开了军令,扫了一眼,然后将它放在了桌案上。

    瞎子也“扫”了一眼,

    不由得有些疑惑道:

    “主上,靖南侯让我等打通盛乐城至雪原之间的天断山脉路线?”

    “是。”

    晋国北部边疆基本以天断山脉为界,天断山脉之北则是茫茫雪原。

    “主上,这是何意?”

    “你问我,我问谁呢?”郑凡笑了笑,道:“意思是,让我清理出一条路来,总不可能是为了通商的。”

    “不是通商,那就是为了……用兵?”

    排除法的话,就只剩下这一条了。

    “帮我写一份回执给历天城,就说我遵命。”

    “属下遵命。”

    “这事儿,还是得等阿程回来,不过,还是先有备无患吧,府库里应该积财不少,这阵子就先以马匹甲胄为主进行采购。”

    郑凡原本的嫡系人马,装备都是极好的,但那些后来收拢的晋国溃兵以及以秃发族为首的附近家族族兵,在装备上就要差太多了。

    “属下明白了,主上,如果真要打仗的话,打得是谁?成国?”

    “成国主力兵马都在东北方向,且本就燕强成弱,打他们,根本就不用什么战术迂回。”

    “那就是………”

    郑凡点点头,

    猜测道:

    “我也在怀疑这个,不会真跑去帮成国打野人吧?”

    ………

    燕京,

    皇宫,

    御书房。

    上午,结束了朝会后,又单独留下了一些重臣在御书房里议事,议事结束之后,燕皇留下了赵九郎一同用午膳。

    整个大燕,和这位帝王关系最亲近的,不是皇子,而是这位燕国宰辅,这是朝野共知的事情。

    午膳很简单,

    三菜一汤,

    只有魏忠河一个人在旁边伺候。

    燕皇吃了半碗饭,菜没怎么动,将饭碗向前一推,道:

    “爱卿,帮朕吃了吧。”

    “臣谢主隆恩。”

    魏忠河将燕皇面前剩下的餐食送到赵九郎桌案上,赵九郎继续狼吞虎咽。

    “难为爱卿了。”

    赵九郎笑了笑,又怕喷饭,只能捂着嘴点点头,继续吃。

    陛下的胃口,大不如前了。

    但偏偏陛下的膳食不可减免,且因为以前在镇北侯府养成的好习惯,在吃饭这方面,燕皇一贯是杜绝铺张浪费的。

    所以,以前既然不会留剩饭,现在,也一样不能留。

    因为,哪怕你再怎么小心谨慎,也依旧无法避免有那么多双眼睛正在盯着你。

    所以,赵九郎这位当朝宰辅,天子第一近臣,每天夜宵不吃,早食不吃,特意空着肚子中午来大吃大喝。

    可能说出去都没人会相信,宰相大人居然每天都得暴饮暴食。

    终于,饭食吃下去了,赵九郎捂着肚皮向后靠着,不停地呼着气。

    “册封大典的事,安排得如何了?”燕皇开口问道。

    “回陛下的话,已经安排妥帖了。”赵九郎回应道。

    燕皇又看向魏忠河,问道:

    “东宫呢?”

    “万岁爷,奴才已经让人规整过了,和主子您当初在潜邸时还是一个模样。皇后娘娘的礼服和二殿下的礼服,也都制作完毕。”

    “嗯。”

    燕皇闭着眼,点了点头。

    这时,赵九郎终于缓过来了,起身,略微坐直了身子,道:

    “陛下,成国的使节,还等着求见呢。”

    “事儿都谈好了,还见什么?”

    “他说,他要谢恩。”

    “免了。”

    “臣遵旨。”

    “这次用兵,朝野上,可有非议?”

    赵九郎笑了,道:

    “非议不小呢。”

    “都是一群眼界低的麻雀。”

    赵九郎微笑不语。

    “他司徒雷敢撤走西部边关兵马,御驾亲征东北,甭管他是在朕面前故作豪迈坦荡,还是真的心有大夏遗泽,都随他。

    既然他已经做了初一,那朕就帮他推到十五。

    朕要让司徒雷一世名为君王,实为我大燕臣属,让其十年,二十年,三十年,都无颜兵犯燕土。

    六万铁骑长驱直入乾国上京,二十万铁骑踏灭赫连家闻人家,这是霸道;

    朕,

    要兴王道。”

    赵九郎俯身而拜,

    道:

    “朝臣之议,臣可一力压之,为陛下分忧。”

    “九郎,做我大燕的宰辅,可真是辛苦你了。”

    赵九郎抬起头,笑道:

    “能陪陛下身侧,蹭一个青史留名,九郎赚了。”

    燕皇指了御案上的一道黄卷,

    魏忠河会意,将其拿起装盒,送到下方赵九郎面前。

    “司徒家的使者不用来觐见谢恩了,将朕的这幅字,送去给他,让其转交司徒雷。”

    “臣遵旨。”

    ………

    燕京鸿胪寺所辖的一座宫院内,刚送走鸿胪寺少卿的成国使团正使董笾看着面前的那个盒子。

    良久,

    他伸手示意周围的几个随行同僚将这盒子打开,

    是圣旨黄卷,却没有盖印,所以是当作使节礼物送出,没有宣旨。

    董笾往前走了几步,几位下属都默默地退下让出位置。

    低头,

    看向黄卷,

    只见得黄卷上写着八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山川异域,风月同天。”

第六十章 老银币

    梁程回来了。

    回来的日子,比预计中晚了好几天,因为他不仅仅将赫连家宝库里的财货搬运了回来,同时还顺手挑掉了两个野人寨子,且迫使两个野人寨子派出了首领之子来盛乐城拜见城守大人表示臣服。

    可能,当初汉武帝第一次让霍去病随军出征时,他心里其实也有些不踏实;

    而郑凡对于梁程率军出征,则是一百个放心。

    天才将领需要靠一支军队去做试金石,去赌博,而梁程这种宿将中的宿将,真的不需要去过多的担心。

    部队归城时,郑凡是亲自出城迎接的。

    一番下跪和搀扶的戏码之中,

    梁程进阶了。

    很突兀,却又那般得理所应当。

    所以等到晚上诸位魔王们在一起用餐时,压力就一下子来到了薛三和瞎子身上。

    大家都在追求着进步,他们二人无疑是在拖后腿,且连樊力都进阶了,你还有什么理由去为自己解释和开脱?

    阿铭不在这里,在昨日,阿铭就已经率一支车队去了燕京。

    聚餐结束之后,其余人都各自下去忙活,郑凡和梁程则面对面坐着。

    “这是这几天来的消息以及历天城的命令。”

    习惯了后世的办公方式和效率后,很多时候,文字的记载和传递确实是比口头要清晰准确得多。

    梁程认真看完后,点点头,道:

    “主上推测的不错,应该是燕国打算对野人用兵了。”

    “这么笃定?”

    郑凡被拿出去当烟雾弹当习惯了,

    最早开始在民夫营,就被当诱饵;

    南下乾国,也是一样的命运,为此镇北军总兵李豹还丢掉一只胳膊。

    郑凡觉得自己可以改名叫徐晃了,因为自己总是被当作那一枪。

    “主上,大军出征,需要筹措的东西很多,根据现在我们所掌握的一些情报来看,燕国境内并没有进行大规模的战争准备,所以,这一仗的规模,肯定不大,依属下推测,可能就靖南侯一个人来负责。

    换句话来说,这不是一场国战,而是一个军区负责的一场军事行动。

    靖南军经过攻晋之战后,靖南侯入主历天城,靖南军得到了扩充,但如今一来压制新晋之地需要兵马,二来新兵进入难免会导致原本的整体战力下滑,所以,属下估计,这次出兵,很可能是靖南侯亲领,兵马,应该只在三万到五万左右。

    且考虑到天断山脉路途难走,雪原上的环境更为恶劣,大军补给困难,若是真走那一条道,而不是从成国借道的话,军队规模,可能也就三万的样子顶天了。”

    “就不能从晋国南下?”

    “晋国南面,南门关所阻隔区域,小国林立,看似杂碎,实际上想要一口吞下去,除非数十万大军压境,否则很容易吃坏肚子;

    况且楚国虽说是在内讧,但若是给楚国施加过多的压力,反而是在帮助楚国重新拧成一股绳,这买卖,不划算。”

    那一圈大国交界处的诸小国,其实是大国默认留下来的缓冲区。

    “这次出兵,肯定不是田无镜一个人闲着无聊了,想去雪原跑马,所以,燕皇是图什么?”

    在郑凡的认知之中,那种国际主义援助的事儿,尤其是军事干预的事儿,在很漫长的历史岁月里,一直是很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梁程似乎是猜出了郑凡心里想法,道:

    “主上,司徒家不是什么偏远小邦,事实上,他占据一半晋国,实力其实真的不容小觑。

    早些时候,司徒家大军去了东北抵御野人,完全放空了自己的后背给燕人,这次,燕人应该是投桃报李了。

    属下猜测,燕皇可能是想通过此举,形成一种不存在于书面上的事实,那就是成国,低于燕国,用自己的胸襟和气魄,以及燕军的实际行动,让司徒家上下,欠下一个大人情。

    解决敌人的方式,其实有很多种,如果能够使得这个对手在二十年时间里,不会对你出手,那他基本就不算有威胁了,可以省下极大的精力,去专注于另一方面。”

    “不觉得天真么?”郑凡问道。

    将国与国的关系,寄托在情谊和交情上?

    在后世,多少国家以前蜜里调油哥俩好大哥大哥地叫,之后又转变成相恨相杀的例子,简直不要太多。

    “这种关系,当然是不牢靠的,但此举一旦成功,可以给成国给司徒家里的保守派提供一个很好的理由。”

    “这种效果?”

    “此举效果,还是在燕国的国势一直压着成国,这才是根本。”

    “哦,原来如此。”

    “而且,燕国此举,所动用的,可能就靖南侯和三万兵马,说句比较晦气的话,就算………”

    “闭嘴!”

    “………”梁程。

    “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是想说,反正成本也不大,是吧?”

    “是的。”

    “行了,我明白了。”

    “那属下明日就重新率军进山,先清扫出一条路来,靖南侯的意思,应该是想等他引大军通过天断山脉入雪原时,不只有被野人发现提前给东北雪原的野人传递消息。”

    “辛苦你了。”

    “主上,这次属下打算把那一千靖南军留着守家,其余的人马都带出去。”

    “行,你自己拿主意就行,就当以战代练了。”

    “是,属下明白。”

    梁程刚走没多久,薛三就进来了,手里还抱着一个大箱子。

    “主上,来,进屋。”

    “嗯?”

    “主上,来嘛,进屋,来嘛~”

    薛三先一步搬着箱子进了房间。

    等郑凡进去之后,薛三又疑神疑鬼地将门给关上。

    “箱子里有什么?”

    郑凡指了指箱子问道。

    梁程领兵回来就进阶,然后又要马上领兵再进山,仿佛回来就做个财货交接顺带升个级一样。

    郑凡也清楚,现在薛三心里,肯定无比着急。

    “主上,来,您瞅瞅,这些日子,白天我在训练那五十个二货,晚上我就在打磨这些东西,这是我的一片孝心,还请主上笑纳。”

    说着,薛三打开了箱子,

    郑凡愣住了,

    薛三像是献宝一样将里头崭新的东西一件件拿了出来:

    “主上,这是手铐。”

    “主上,您瞧瞧,这是筋皮捆绳,绝对不会磨破皮肤。”

    “主上,这是从商行那里买来的狼皮制出的皮鞭,这是没倒刺款的,我这里还特意做了个有倒刺款的,哦,下面还有我自己调的金疮药。”

    “主上,这是面具。”

    “对了对了,主上,这是口球,我消毒过的,你们以后用了之后可以自己再记着消毒。”

    “啊,还有,这是重头戏,是我…………”

    ………

    所以,人生就是这样,当你发现面前的路走不通时,你可以不妨换一个思路。

    再加上身前有这么多个成功样本,做做归纳总结,总能找到一些规律。

    薛三觉得自己找到了方法,也成功了,当他的气息暴增之后,整个人的内心深处,被满足感给填充着。

    压得人透不过气来的心理压力,一下子就卸掉了,阳光变得明媚,空气也变得清新起来。

    原本,薛三打算晚上再去瞎子屋顶上听听动静的。

    瞎子上次不是说自己再去就不会放过自己么?

    来啊,

    谁怕谁啊,

    比比啊!

    但薛三最后又没去,其实上次去找瞎子,只是为了看看瞎子进阶了没,没打算真的去听墙角,朋友妻不可欺这个道理瞎子还是懂的,他还不至于做出那般没品的事儿。

    至于从瞎子那里出来去主上屋顶,那是心绪失控的表现,自己居然忘记了主上但凡和四娘做针线活儿时,会把魔丸丢出窗户的!

    忍耐,忍耐,

    要矜持,矜持啊;

    所以薛三一晚上没睡,

    等到第二天大家聚集起来一起吃早餐,同时也是为了给梁程再次领军入山送行时,薛三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了过来。

    瞎子坐在那里喝粥,一小口一小口地慢慢喝着,主上和四娘还没来,樊力和梁程坐在那儿也在用早食。

    薛三特意坐到了瞎子身侧,当他坐下时,一股阴影开始从其身上扩散出去,渐渐地将瞎子的手臂包裹。

    瞎子停下了喝粥的动作,

    薛三忙道:

    “哎呀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晋升了,还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属性,哎呀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

    瞎子闻言,也不见得生气,只是笑笑,然后继续喝粥。

    装,

    你给老子装,

    你现在是全班倒一,真正地吊车尾的,

    你心里肯定很不爽,肯定很生气,肯定很羞耻,肯定很坐立不安吧,装,装,装!

    薛三拿起筷子,

    道:

    “大家伙应该都进阶了吧,咱可得庆祝庆祝,嘿嘿嘿。”

    说着,眼角余光继续看瞎子,却发现瞎子继续心安理得地喝粥,仿佛已经超然物外。

    这时,郑凡和四娘一起走过来用餐,除了阿铭之外,大家算是又都坐在一起了。

    薛三一直笑呵呵的吃着包子,就着瞎子的身影吃,香,真香!

    郑凡一开始没注意到,

    在发现薛三一直在看瞎子后,郑凡才反应过来,七个魔王里,就剩下瞎子没晋升了。

    大家都晋升了,瞎子却没晋升,而瞎子的贡献和辛苦,在诸多魔王里,绝对是首屈一指。

    这时,

    瞎子喝完了一碗粥,

    有些惊讶地面向薛三,道:

    “三儿,你进阶了?”

    薛三愣了一下,

    “嗯?”

    “恭喜恭喜,真的是好羡慕你啊,恭喜恭喜。”

    “啥?”

    瞎子又面向郑凡,道:

    “主上,我那里还有事儿要处理,阿程,你注意安全,主上,我就先去做事了。”

    瞎子起身,

    转身,

    背微驼,

    鬓角头发微白,

    袖口的墨渍,

    脚下的布鞋,

    一帧又一帧,

    一时间,

    郑凡心里的愧疚情绪,越发浓郁了。

    而在下一刻,

    瞎子猛地挺直了后背,其气息,也在此时暴增!

    “…………”薛三!

第六十一章 突如其来

    没人能懂薛三心里的苦,因为在助攻阿铭进阶,助攻樊力进阶之后,他又帮瞎子进阶,完成了单轮比赛的助攻“帽子戏法”。

    而且他也明白了,如果这是一场游戏的话,瞎子可能早就摸清楚了这一轮游戏的规则本质。

    无非是以前的舔,程度不够,得让主上心里有更深层次的触动。

    瞎子不急,是真的不急,他就坐在一边,看着你们一个个火急火燎地去拼了命地求升级,他就悠哉悠哉地喝着茶,默默地等到自己成为最后一个。

    当其余六个都升级了,就剩自己一个时,无论是谁剩下了,主上都会觉得很不好意思,很愧疚。

    因为说句心里话,主上加上七个魔王,最吃干饭最当甩手掌柜的,其实就是主上本人了。

    瞎子等的,就是这股子情绪,也就是说,他早就算计到了,最后一个,必然能自动升级,那就不慌了呗。

    鬓角的白,是起床后月馨帮自己小心翼翼地染上的,不能太过分,又不能太不明显,得掌握好这个度,一旦过头了,就很容易适得其反。

    袖口的墨渍,是自己点上去的,不能过多,也不能太少,也不可太深。

    今天的衣服,着装,都是特意挑选出来的,得朴素,同时要注意不能寒酸。

    不能说太多话,也不能有太多表情,最好是淡然。

    一如后世欧美竞选时那般,连竞选者皮鞋上的灰尘多少都会被公关团队设计在内的。

    瞎子,成功了。

    他转身,

    对郑凡行礼,

    然后再潇洒转身,

    挥一挥衣袖,

    去衙门上班。

    薛三心里忽然产生了一股极为强烈的挫败感,他擅长于隐藏,但在玩儿心眼儿方面,确实是比不过瞎子这个老银币。

    早食结束之后,郑凡亲自送梁程出城,这一次出去的人马,更多,不过士气很高昂,因为上次回来的人,每个人都带回来不少的财货。

    当兵吃粮,这是最朴素的一个道理,郑凡对部下的赏赐,也一直十分优渥,战利品通常有五成,是直接分给参与作战的士卒的。

    好比后世的老板经常抱怨年轻人现在不踏实工作,总是喜欢跳槽,其根本原因还是在于………薪水太低。

    薛三没去城外送梁程,而是回到独属于自己的一个营房,当他进来时,五十个军汉已经操练开了。

    这里,倒不像是健身房,也不是习武校场的模式,反而,更像是一个课堂。

    因为在挑选出他们时,薛三就本着精益求精的原则,选出来的,都是身手矫健,弓马娴熟的。

    这就省去了很大的前期投入,也能缩短培训课程,可以更早地投入到使用之中去。

    所以,这帮人每天上午都在熟悉薛三为他们亲自设计的新改良装备,下午和晚上,则是在背书。

    是的,薛三将自己潜伏时的一些心得感悟,写了下来,做成了“指导教材”,让这五十个军汉去背。

    什么情况下该注意什么,什么环境下该做出怎样的选择,风向、天气等等要素,十分详细,就是让他们背。

    薛三就坐在靠椅上,负责抽背,没背出来的,就拿尺子狠抽一顿。

    所以,附近的不少民户以及以前的袍泽,都误以为这帮人是在准备考“科举”,弃武从文。

    这种方式肯定不是最好的,但在薛三看来,是目前来讲最为合适的,填鸭就填鸭吧,先背会了烙印在脑子里再说。

    探子的伤亡本来就大,等以后这五十个人出去,慢慢地就只剩下十个不到的人还活着的时候,骨干也就出来了,再以他们为框架,重新发展。

    听起来有些冷血,但这就是现实。

    正在薛三准备抽背“学生”时,

    院门口走来一个人,那个人是肖一波。

    肖一波现在有点像是管家的角色,忙前忙后,负责后勤工作。

    “三爷,小的给您送东西来了,是北先生让小的给您送来的。”

    “啥玩意儿?”

    肖一波示意那些人把东西搬进来,是棉布,不过都是白色的。

    薛三扫了一眼,心里就有数了,梁程刚回来又领军进山是为了做什么,他也知道,所以这些装备,是给自己手底下的这些探子隐藏准备的,雪原,顾名思义,虽说不一定完完全全被白雪所覆盖,但大半区域,是积雪深厚的,探子如果能披上白色的披风,能极大的增强伪装性。

    “行了,东西我收到了。”

    “行,三爷您忙,小的就先回去交差了。”

    等到肖一波走后,

    薛三将手底下五十个人聚集了过来,

    指了指箱子里的白布道:

    “从现在开始,白天,你们就给老子学着自己做衣服,晚上,继续背书。”

    听到这个命令,大家都面面相觑,大家都是军伍里摸爬滚打出来的军汉,让他们自己拿针线做衣服?这真的是强行叫张飞绣花啊。

    只不过薛三积威很重,没人敢当面说出来。

    “做,学,我待会儿就去城里借几个绣娘过来教我们怎么做,不会做衣服的兵不是好兵。”

    ………

    城墙上,数千奴隶被驱使着正在干活,有了当初在堡寨里面对晋国兵马围攻的经历后,郑凡对城墙有了一种极为深厚的情节。

    虽说动不动歼敌于野很是过瘾,但关键时刻,还得靠高墙深壕才能保命。

    有两支百骑的靖南军在附近游弋,工地上,却没有拿着皮鞭当监工的燕人,反而是野人自己当监工。

    樊力亲自在搬砖运土,打着赤膊,肌肉发达,引人侧目。

    确认了工地运转良好后,郑凡和四娘开始往府邸走。

    讲真,每个魔王都有自己分工的事情在做,就郑凡自己最闲,又不能总宅在府邸里玩针线活,一方面四娘也是有事情要做的,二来玩针线活也需要等cd时间。

    所以,为了刷一刷自己的存在感,郑凡开始在城内各个地方走走看看,视察视察。

    视察的过程,还是很让人满足的,这是自己的老巢,而它正在蓬勃发展,作为一城之主的满足感,当真是快满溢出来了。

    见天色不早,郑凡决定回府了,和四娘并排走时,四娘开始继续介绍道:

    “主上,刚刚拿皮鞭的是奴家特意从野人奴隶里面挑选出来的,让他们来做监工的效果比我们自己人当监工要好很多。

    当上监工的,吃喝用度都比其他野人奴隶要高一筹,也能让其他野人看见实实在在的奔头。”

    “你有心了。”

    管理学是一门学问,同时,如何管理和压榨奴隶却让奴隶不恨自己反而恨别人,这则是更为高深的一门学问。

    “这是奴家应该做的,咱们的人手,其实还是有些不足,我已经从四方招募民夫过来帮着一起修筑城墙了,招募来的晋地民夫,他们会得到赏钱,而这些在工地上表现良好的野人,奴家许诺他们等城墙建好之后,也能获得自由。

    至于其他的物资、兵甲筹备,我们的作坊还没完全建起来,只能一边对外向商队收购,一边对外招收铁匠师傅。

    好在晋地到底不是荒芜之地,手艺人并不难找,就是有些坞堡不肯贡献出来。”

    “给他们钱,买。”郑凡说道。

    燕人对晋地的统治,除了历天城那儿开始逐渐下延出去,其余地方,基本都浮于表面,也就是所谓的影响力并未下乡。

    “有些人,不愿意卖呢。”

    “那就打下来,让高毅再抽调出五百靖南军,专门负责劫掠那些不听话的小坞堡。”

    “可是主上,阿程已经带走了大部分的兵马进山了,咱们城内,也就剩下这点靖南军了,再抽调出去,城里就不剩多少兵了。

    同时,万一激起那些晋地坞堡主的反感,他们可能会因此联合起来………”

    “联合就联合呗,过阵子靖南侯的兵马就要过来了,我倒真巴不得那些晋地土财主聚集起来闹事呢,正好让靖南侯顺手帮我们灭掉。”

    说到这里,郑凡忽然停顿了一下,道:

    “嘿,差点忘了,让肖一波跟着去,高毅跟在后面,让肖一波打上靖南侯的旗帜,就说奉靖南侯之命前来征发粮草工匠,但有不从者,族灭!”

    “主上,这样好么?”

    这其实相当于矫诏了,虽说靖南侯不是皇帝,但伪造他的命令,本就和矫诏没多少区别。

    “没什么不好的,等到过阵子靖南侯兵马过来时,我们肯定要贡献粮秣出来支援大军的,这其实就是咱们替侯爷征集的。

    再说了,以靖南侯现在的名头,哈哈哈哈,一拿出来………”

    田无镜的名声和事迹,在燕国都让人讳莫如深,更别提在他亲自打下来的晋地了,一个敢自灭满门的大魔头,大杀星,这个名号,毫不夸张的说,可抵一万铁骑!

    “本侯的名头怎么了?”

    这时,前方一名牵着马戴着斗笠的男子一边摘下斗笠一边开口问道。

    “一拿出来,还不感激涕零地赶忙贡献出粮秣工匠来犒劳王师。

    末将郑凡,

    参见靖南侯爷。”

    ————

    龙新围脖叫“纯洁的小龙”,把以前的“滴”变成“的”了。

    威信号是“kongbu66”

第六十二章 雪原

    郑凡没想到靖南侯居然已经进了盛乐城,且已经走到了自己跟前。

    这种当面编排自己顶头上司的体验,实在是过于酸爽;

    就跟你当着女老板的面说她更年期到了,当着男老板的面说他下面不行了一样。

    城外的斥候,

    城墙的守卒,

    似乎全无反应,

    虽说盛乐城的大军基本都被梁程带进了山,但高毅的那一支靖南军还是在担负着盛乐城的警戒巡防。

    当然了,靖南军见到靖南侯,差不多就跟粉丝见到偶像一样,于情于理,都可以在刹那间将郑凡这个现管给丢开,不通报,也是理所应当的。

    不过,看靖南侯这个装扮,

    那只貔貅换成了马,鎏金甲胄换成了普通的晋地装束,还戴着斗笠,应该是直接混入城的。

    且不提靖南侯本人的武夫修为,单论他所擅长的玄修之术,蒙混过如今守军严重不足的盛乐城注意,直接进到这里,也不算是什么难事儿。

    当初郑凡还能带着瞎子他们一起扒绵州城的墙角呢,不也是轻轻松松的?

    同时,这也可以解释为何四娘会没有感应,因为田无镜想隐藏气息的话,四娘不是瞎子,很难提前洞悉到。

    至于魔丸……

    郑凡不懂魔丸是真的没反应,而是在判别出田无镜后,知道不会有威胁,所以干脆懒得有反应。

    因为瞎子说过,自打魔丸升级苏醒之后,他的精神力,是不得再入自己后宅半寸的。

    这些事儿都可以不管,

    现在的问题是,

    靖南侯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郑凡马上小跑几步过去,很是娴熟地帮田无镜牵了马,

    道:

    “侯爷,您这来视察工作也不提前打声招呼。”

    “招呼?”

    “是啊,我好安排盛乐城的百姓夹道欢迎,提前做做大扫除什么的。”

    “呵。”

    田无镜似乎是习惯了郑凡在自己面前的说话方式,

    道:

    “有饭吃么?”

    “有,必须有。”

    四娘对田无镜微微一福,道:

    “奴去做饭。”

    郑凡则引着田无镜进了府邸,

    “侯爷,以前是没机会,这次,我让你尝尝我的家乡菜。”

    郑凡至今还记得当初在靖南侯那里吃的酸菜鱼,唉,只能说这个世界的人们,对美食的理解,还是有些肤浅了。

    任何时候,会做饭,都是一门了不得的学问,不光是在相亲时能加分,哪天穿越后,还能当手艺,当初要不是郑凡在外头扎营时也坚持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生活品质,怎么可能钓到沙拓阙石那条大鱼?

    “北封郡的菜,可不算好吃。”

    “待会儿侯爷您尝过就晓得了,来,这边请。”

    靖南侯没进屋,而是在门槛上坐了下来,郑凡愣了一下,先进去拿出茶具,然后也跟着在门槛上并排坐了下来。

    田无镜手指着前方台阶,

    道:

    “还记得本侯和你第一次见面时,你是跪在下面的。”

    当时是南望城总兵的葬礼上出了岔子,靖南军顺势入驻南望城,田无镜直入总兵府。

    田无镜坐在灵堂的门槛上,

    郑凡和左继迁跪在下面,瑟瑟发抖。

    “可不是,当时第一次见着侯爷,说实话,当真是被侯爷那英武之气给威慑到了,连头都不敢抬。”

    “现在呢?”

    “更害怕了。”

    当时只觉得你是个权贵,是个将军,外加那一身甲胄很帅;

    然后你带着我去灭了自己满门……

    他娘的,老子回家后晚上都做噩梦好不好!

    “但你现在却敢和本侯并排坐了。”

    “侯爷救了小子几次了,小子欠侯爷的也太多,以后拿命还就是,这些虚礼什么的,怎能抵得上侯爷对小子恩情万一?”

    “本侯一直觉得,你这番说话的本事,用在行伍里,太屈才了。”

    “侯爷,末将真的和魏公公无眼缘。”

    “但魏忠河据说一直很惋惜,尤其是在看了你的《郑子兵法》后,直叹惋当初真该留你在宫内,日后内宫也能出一个兵法大家公公。”

    “魏公公就是喜欢开玩笑,呵呵,开玩笑。”

    “前些日子朝廷上有一股论调,对新晋之地,当以怀柔为主,除驻新晋之兵马粮草所需之外,其余赋税、徭役,都进行削减,以期得收服新晋之地人心之效。

    你觉得如何?”

    “侯爷,末将觉得不可。新晋之地,是我大燕用刀枪打下来的,并非主动归降,我燕国子民付出了繁重的徭役支撑着大军的粮秣,将士才得以开疆拓土。

    若新晋之地百姓的赋税反而比燕地低,徭役还轻,那这新晋之地打下来又有何用?

    于我大燕百姓而言,岂不是辛辛苦苦地强打下来给自己头顶上找了半个晋国的爹?”

    “你这说法,倒是有趣,王侯将相,各有各的层面,而读书人喜欢标榜自己为民请命,却无非是拿民当作一个牌坊,依旧是说着自己的话。

    但本侯觉得,你这话说的,倒是真正的百姓所想。”

    “侯爷谬赞了,末将出身市井,或许身上的市井百姓的气息,还没散干净吧。”

    “没散干净好,你继续说,本侯待会儿在你这儿正好写个折子你替我发去燕京。”

    “是,侯爷,末将以为,以优待和宽容为策,非但无法使得晋地之民归心,反而会使得燕地百姓离心。

    我大燕之根本,还是燕地百姓,他们,才是真正的自己人,至于这新晋之地,只要我大燕兵强马壮,强镇其五十年,两代人下去后,他们自然也就成了燕人了。”

    这在后世是一个被验证过无数次的理论,叫———舔狗不得好死。

    “我看,你这番说辞的真正目的,是不想影响你郑城守搜刮四野吧?”

    显然,靖南侯来盛乐城时,看见了盛乐城的“大动作”,而想要在盛乐建新城,开作坊,需要的则是大量的人口和财富,一旦燕国朝廷打算对新晋之地实施怀柔之策,那么郑凡自然就不得不因此束手束脚。

    “侯爷说笑了。”

    “那你盛乐城本就是一方小城,为何要修筑这般高大之城墙?”

    “怕死啊。”

    沉默,

    沉默,

    饶是田无镜,也被郑凡这般耿直地回答给噎住了。

    “呵呵呵。”

    靖南侯笑了笑,

    道:

    “你的兵马已经进山了?”

    “是。”

    “动作挺快。”

    “侯爷军令,末将不敢有丝毫怠慢。”

    靖南侯起身,终于不再坐在门槛上,而是进了屋子,郑凡亲自备上笔墨纸砚。

    奏折,写得很快,也没见田无镜用印,就扣上了,交给了郑凡,道:

    “发出去。”

    “末将遵命。”

    这时,

    四娘走了进来,微微欠身,道:

    “侯爷,饭菜准备好了。”

    饭菜很丰盛,四娘做了几个拿手的菜,郑凡陪着田无镜一起吃。

    可以看出来,田无镜吃得很满意。

    等到撤下碗筷奉上甜汤后,

    田无镜才开口道:

    “你派人送去历天城的东西,本侯收到了,她很喜欢,你费心思了。”

    “鹃姐对末将来说就和亲嫂子一样,这是末将应该的。”

    “她是你嫂子,那本侯是你什么?”

    “我亲哥呀。”

    田无镜的目光微微一沉,

    道:

    “本侯的家人,可没什么好下场。”

    郑凡脸色讪讪,不敢再分辨什么。

    良久,

    “你又进阶了?”

    “是,七品了。”

    “可以。”

    “比侯爷您差远了,对了,侯爷您的伤?”

    “剑圣留下的伤,哪里能那般容易好利索的,不过已无大碍了。”

    四大剑客,曾是当世武者之楷模,和后世的四大天王在人气上差不离。

    只是最近因为时局所迫,百里剑奔赴燕京一事无成,上京城下被千骑逼逃,楚国造剑师为楚国三皇子摇旗呐喊,失了体面,晋国剑圣被大燕靖南侯击败,一时间,四大剑客的名声一下子暗淡了下去。

    归根究底,江湖,菜就是原罪。

    “那个,侯爷,末将后宅里有一处汤池,调制好的汤水,再配上一些药材,泡一泡,可以去除武者暗伤。”

    哥俩感情好,组队澡堂跑;

    不过虽说府邸里有不少小娘子,但郑凡还真不敢主动给靖南侯送女人,一来是觉得这样有点下作,二来则是不想因为这种方式玷污了二人纯洁的关系。

    三来是怕田无镜直接一巴掌拍死自己。

    “不泡了。”

    “那末将安排侯爷歇息?”

    “也不歇息了。”

    “额,那末将再带着侯爷在盛乐城里转转?”

    “你这城才修了一半,有什么好转的?”

    “额……”

    靖南侯站起身,拿起自己的斗笠,这是要走的架势。

    郑凡忙送着靖南侯出了院子,

    “本侯有个习惯,临战之前,必事无巨细,一如你写的那本书中所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本侯要亲自去走一遍雪原,差不多回来时,本侯所调的三万精骑也该到了。”

    “侯爷用兵谨慎,真乃吾辈楷模,侯爷稍等,我让人去备一些干粮,以便………”

    “不用了,不用那般麻烦。”

    “那侯爷可得小心啊,虽说末将觉得这世上能伤到侯爷的,真不多。”

    “本侯心里清楚。”

    “侯爷保重,可惜了,末将恨不能日夜陪伴侯爷身侧,聆听侯爷教诲,末将………”

    靖南侯翻身上马,听到这话,忽然侧过头,看着郑凡,

    反问道:

    “满足你。”

    “啊?”

    “准你随本侯一同先入雪原。”

    “………”郑凡。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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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临介绍:
这个世界一直流传着一个传说:
终有一日,魔王会降临于这个世界,魔王的麾下,有七尊恐怖的魔头,他们,将带给这个世界绝望的黑暗。
魔临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魔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魔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