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你是谈男朋友了吗
“f(x)=x+ax+bx+c的图像与y轴交于点(0，2)，则： c=2……f'(x)=3x+2ax+b……”
语气稍显无聊的冷冽男声。
“我知道这些题对你来说简单，但是再简单的题都要反复做，你考试的时候不可能满篇都是高难题。”
语调平和的厚嗓女声。
“好……f(x)在x=1处切线的方向向量为n=(1，3)，则：切线的斜率： k=3……所以f'(1)=3+2a+b=3……”
试镜结束，不管成与不成，多少都可以放松一下。
尤其是在这个下雨天。
睡个懒觉，起床喝杯咖啡，看看电视什么的，也挺舒坦。
然而，姜允晟依然早早起床，吃了一顿简单早餐以后，就拿着柳昭妍的图书证直奔konkuk大学。
距离试镜结束已经过去几天了，除了按部就班在音乐银行上班以外，姜允晟的时间差不多都投入在了学习上。
一方面为了演艺知识，另一方面为了考大学。
今天没有课程安排，他可以自习一整天。
就在他对着一道高难题反复琢磨却得不出解答的时候，cabbage从他怀里钻出来，小猫爪挠了挠他的胳膊。
姜允晟这才抬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柳慧英坐在了对面。
最近总是时断时续地下着雨，坐在熟悉的靠窗座位，姜允晟握着cabbage的小猫爪挥了挥，算是打了招呼。
“高考？”
“是。”
“你这样不行。”
“哎？”
于是，姜允晟开始了被优等生指导的自习时间，一直到现在。
“这就到午饭时间了吗？”
解出这道题的答案，姜允晟抬起头，揉了揉脖子，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指向了中午12时。
“前辈，如果你没有其他安排，我请前辈吃午饭吧。”
柳慧英的指导不可谓不耐心，请一顿饭作为感谢，姜允晟的脑子里已经开始思索该去吃什么了。
谈过一次恋爱的姜允晟，他的点单能力有些尴尬。
刚谈恋爱的时候，完全是裴珠泫说什么，他就照着点。
到了第二年，才被裴珠泫培养得勉强有进步了。
眼下，停滞了数年的点单能力即便全力运转，姜允晟也依然一片茫然。
“没事，我也只是来看看书，顺便告诉你一点自己的经验，没帮到你什么。”
目光从书本划向姜允晟，这个人把那只叫作cabbage的小奶猫放在了肩膀上。
一人一猫，直视着柳慧英，眼神都像是差不多的样子。
夏季的雨水一旦压下了暑气，就总是会很清爽的。
眼瞅着雨水渐小变成细雨这种适合出门的程度，再看到对面刻苦学习了一上午的人与安静听话不闹腾的猫，柳慧英眸子里的焦点稍稍散开了一点。
这个人以前是near？
看过了媒体们的大肆报道，自认为已经了解了near形象的柳慧英却把那些印象和眼前的人完全重叠不起来。
这个正在收拾背包的人就像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一样。
“前辈，吃这个怎么样？”
姜允晟把手机举到柳慧英面前，屏幕上是南大门的“鸡真味”炖鸡汤店。
味道很清爽的汤，配上碎葱的特制酱油汁蘸酱吃米饭。
貌似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合眼缘的临时饭友，可爱讨喜的小奶猫，凉爽的细雨，中意的午饭。
“走吧，希望不排队。”
柳慧英抓了一把肩上的头发轻轻甩到脑后，站起身，红色的一字肩连衣裙仿佛是海平面上打了一个波浪一般地稍作浮动。
随着她走出座位的脚步，裙摆被风微微撩拨。
一朵有着红色味道的花。
玛雅女神赐予人间的夏季还很漫长，时光里满是“盛开”与“绽放”的意味。
“怎么还不回来？”
用手机戳了戳下巴，看着车窗淅淅沥沥的细雨，没有发现经纪人身影的金艺琳嘟噜着嘴巴，靠在了裴珠泫身上。
跑了一上午的行程，饿到嘴角疯狂下降，终于在保姆车路过南大门时，金艺琳有气无力地向经纪人发出了“再不吃饭就要失去意识”的言论。
这里有一家她很喜欢的煨鸡汤。
第一次吃的时候，还是在练习生时期，姜允晟和裴珠泫带着她来的。
想到那个特制酱油汁蘸酱，她肚子的叫声似乎更大了。
眨眨眼，靠着裴珠泫肩膀的金艺琳看到这位队长正在玩手机。
瞄了一眼屏幕，裴珠泫正在发信息。
[这么说，阿爸你是出差去全州了吗？]
[对，现在正在全州，我们大邱分部和全州分部有一个合作，大概会在这里多留几天吧。]
是裴女儿和裴爸爸的对话。
[我记得阿爸前几天就说过一直在和什么分部公司做对接，很辛苦吧，出差也是。]
[不要紧，阿爸心情很好啊，全州分部和阿爸做对接工作的那位部长是一个很不错的人，和阿爸年纪差不多，都喜欢下棋，嗯……是阿爸的朋友啊，是好朋友！]
[哦？那阿爸可以和新朋友见面啦，可不要喝太多酒啊，要不然你又要胃不舒服了。]
[知道了，真是年纪大了以后都会被子女唠叨，阿爸的那位朋友也被他儿子唠叨不要喝太多酒，真是的……]
看到“酒”这个字，裴珠泫咬了咬嘴唇，打字的手指悬停了片刻，眼中的焦点短暂散开。
大拇指摩挲了几下手机屏幕，犹豫着打出了一行新的文字。
[阿爸，你要是什么时候有空的话，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什么事？我的女儿今天是怎么了，第一次见你给阿爸说话还这么不干脆的。]
嘟着嘴呼出一口气，裴珠泫轻轻拍拍自己的面颊，手指利索地在屏幕上敲了起来。
[阿爸你帮我买几瓶全州梨姜酒寄过来吧。]
[哦？我的女儿什么时候喜欢喝酒了？]
[不是，是送给同事的。]
[同事？什么同事让我女儿这么上心，专门要阿爸寄全州梨姜酒过去？]
另一边正在发信息的裴爸爸摘下眼镜，愣了片刻。
这些年来，还是头一次见女儿这样……
坐在桌子对面的是同样喜欢下围棋的那位同岁新朋友，正在给裴爸爸的杯子里倒酒。
一瓶朋友珍藏了好多年头的梨姜酒，今天专门拿出来招待志趣相投的裴爸爸。
握拳抵在嘴巴上，似乎是闻了闻袖子，裴爸爸眼珠转了一圈。
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裴爸爸立刻戴上眼镜，赶在女儿的回复出现前又发了一行字出去。
[泫儿啊，你是谈男朋友了吗？]
第十九章：荷包蛋
“别喝太多酒，要不然偶妈又要唠叨你了。”
“我知道，阿爸你放心，志晟哥盯着我呢，不会严重的。”
“好，那阿爸和新朋友就好好吃饭吧，我也准备开饭了。”
止不住的淡淡笑意，语调温和亲近又不失恭敬，姜允晟结束通话，放下手机，这才注意到坐在对面的柳慧英正抿嘴笑着，撑着下巴看向自己。
“前辈觉得这家店的味道……”
说话说到一半，姜允晟看到了柳慧英面前还没有动过任何一口的煨鸡汤和米饭。
姜允晟刚刚接到姜爸爸电话的时候，午饭就已经上齐了。
现在姜允晟一通电话结束，柳慧英一直在等着他一起动筷子。
“让前辈久等了。”
“没事，耐心地和父母通话是子女理应做到的基本，所以再多等一等也没什么。”
把特制酱油汁蘸酱铺了一点在米饭上，柳慧英舀了一勺鸡汤，兴致满满地抿了一口。
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给姜允晟比了一个大拇指的手势。
“前辈觉得满意就好。”
拿起勺子，准备开饭的姜允晟停顿了一下，视线落在了自己手边的位置。
多了一个小碟子，上面放着两张荷包蛋。
这家店的点单上是没有荷包蛋的。
想起来刚打电话时眼角余光看到的画面，姜允晟不知不觉地笑了笑。
当时，柳慧英双手合十，笑容甜美又乖巧地向店主大婶小声说着什么。
“谢谢前辈。”
“快吃吧，学习这么刻苦，饮食也要跟上的。”
听到轻微的挪动碗碟的声音，柳慧英咽了下口中的米饭，抬眼看去，姜允晟把小碟子推到了两个人中间的位置。
“一人一个，如果不是前辈说好话，店主也不会做荷包蛋，好东西要分享才对。”
小小的角落里，开始用餐的两个人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一双眼睛正在看着他们。
[泫儿啊，你是谈男朋友了吗？]
看到父亲发来的这行文字，裴珠泫急忙把写好的内容删除，咬着嘴唇敲了一串字符出去。
[阿爸！我说了是同事了！]
闭上双眼叹了口气，攥了攥打字的手指，裴珠泫眉尖微颤。
心里泛起了一阵苦涩。
脑海里响起了一句话。
所以，你选择放弃了我oppa，是吗？
姜允熙的这句话像是钉子一样，牢牢地扎在心底。
带着铁锈和倒刺的钉子，钻心的疼痛。
[知道了，同事同事，阿爸只是猜一猜。]
裴爸爸很快就回复了过来，看样子是接受了女儿的说法。
自己的女儿自己清楚，要是现在真谈了男朋友，没道理不告诉家里。
拍了拍额头，缓和了一下情绪，裴珠泫一边给父亲打了一行为情绪而道歉的字，一边用肩膀顶了顶旁边。
蓦然抬起头看向身边，然后立刻环视四周。
经纪人去买午饭，驾驶位和副驾驶位上都是空的。
姜涩琪、wendy和朴秀荣三个人靠在后排的座椅上，睡得东倒西歪。
可是，自己的身边也是空的。
唯独不见了金艺琳。
裴珠泫不知道的是，这位忙内此刻正穿得严严实实，行走过南大门，向着那家炖鸡汤店的方向。
许久等不到经纪人回来，四位姐姐不是补觉，就是用手机聊天，百无聊赖又肚子饿的金艺琳决定下车透透气，顺便找一下可能是因为人多而在排队的经纪人。
好在今天是雨天，穿得严实一些也不会显得很奇怪，金艺琳扶了扶鼻梁上这个从这件大衣口袋里找到的大墨镜，悄悄走进了“鸡真味”的店门。
不出预料地看到了正在排队的经纪人。
轻轻挪动脚步，发觉自己手机正在口袋里振动的金艺琳准备退出店门外。
“cabbage？”
目光划过某一个角落，金艺琳第一时间以为自己是眼花了。
可是，现在看到的这只小奶猫分明就是已经很熟悉的cabbage的样子。
“阿爸……是阿爸。”
发现了cabbage，自然也就发现了姜允晟。
满心欢喜的金艺琳瞄了一眼还在排队的经纪人，悄咪咪地靠近了那个角落。
却越走越慢，最后装作是在等位子的样子，停在了一个可以看清那张桌子又不会引起姜允晟注意的距离。
姜允晟正在打电话，对面是一位年轻女子。
和年轻女性一起吃饭，这本身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这个女人的动作对金艺琳来说，有些熟悉，熟悉到可以勾起回忆的程度。
这个女人伸出手，似乎是叫了一声“cabbage”，然后姜允晟就伸手把小奶猫递了过去。
cabbage安安静静地被这个女人抱在怀里。
腾出手的姜允晟扶了一下桌子，换了一个舒服的坐姿，继续听着电话。
这个女人一件一件地把两个人的餐具摆好，然后一手抱着猫，另一手撑着下巴，目光大大方方地落在对面的姜允晟身上。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交际圈，即便是叫作“阿爸”，姜允晟总会有自己不认识的朋友，这一点金艺琳心里明白。
可是，此刻眼前的画面却像极了几年前自己第一次来这家店时的场景。
那时候，姜允晟坐在对面接电话，来电人记得好像是姜允熙。
金艺琳和裴珠泫坐在一起。
裴珠泫把餐具都一件一件摆好，然后一手搂着金艺琳，另一手撑着下巴，看向对面。
她的目光温柔得像是一杯在冬天里能暖进内心深处的热牛奶，毫不遮掩内心情愫地看着姜允晟。
记忆中，裴珠泫把自己的米饭推到中间的位置上，想让拼命练习了一整天的姜允晟多吃一些。
眼前，姜允晟把自己放着荷包蛋的碟子推到中间的位置上，应该是想要和对面的女子一起分享。
时光在这里做了一次简单的反转。
只是，人选却发生了变化。
金艺琳眼神黯了黯，感觉心里有些堵。
不管是她也好，还是姜涩琪也好，亦或是李泰容也好，对于姜允晟和裴珠泫当年的事情，他们每一个人都没有立场、没有资格做出评断。
一边是“阿爸”，一边是“偶妈”，她不知道自己该向着谁才好。
裴珠泫说过：“错了就是错了，我必须承受。”
可是，这样下去真的会有想要的结果吗？
真的可以找回过去的画面吗？
几天前，姜允熙的那句话不仅是裴珠泫的心魇，也是金艺琳心里的一根刺。
手机又一次发出振动。
金艺琳拿出手机，解锁屏幕以后默默地看着。
片刻之后，她看了一眼正在吃饭的姜允晟，以及安安静静不玩不闹的cabbage，伸出手指敲在了手机屏幕上。
[偶妈，我看到阿爸了。]
第二十章：雨后的天空
“最近没有什么行程吗？”
从姜允晟手里接过一杯哈根达斯，柳慧英拆开包装，放好勺子，然后取过姜允晟另一只手上那杯还没有拆开的哈根达斯，把自己这杯塞到了姜允晟手中。
“谢谢……没有，在等电视台的通知。”
刚才吃饭的时候就觉得姜允晟有些不对劲，现在吃完饭以后更是如此。
把姜允晟这副略显心事的样子收入眼底，柳慧英勾着手指逗了逗趴在姜允晟臂弯里的cabbage，小家伙似乎是困了，无精打采的。
“有电视剧了吗？”
“前阵子参加了一个试镜，正在等结果。”
“我也是，参加了一个试镜，希望能成功，然后遇到一个好搭档吧。”
与姜允晟认真的表情相比，柳慧英的笑容就显得放松了许多，尽管只是在试镜时因为表演需要而得以看到了一点剧本片段，但是她对于自己试镜的“成宝拉”这个角色还是很有信心的。
目前，她只知道自己会在剧中和“成善宇”这个角色有感情线，但是这个角色是谁演出，人设是什么，剧本是怎么安排的，这些事情还都是未知数。
作为职业演员，倒不至于觉得会有什么负担。
只是，申元浩导演执导下的《请回答》系列是出了名的“生活化”，包含“剧中长辈一律使用演员真名出演”这样少见的设置在内，是非常和谐的、家人一般的剧组。
所以，希望这位搭档至少是一个好磨合的人。
不着痕迹地侧眼看了看姜允晟，似乎状况好了很多。
一说到工作，这个刚才还有些心不在焉的人就正色了起来。
收回视线，柳慧英刚挖了一勺冰淇淋放进嘴里，就听到自己手机发出了铃声。
自觉和柳慧英拉开距离，站到路边等着，姜允晟摸了摸cabbage的小脑袋，又变得有些愣神了。
刚才吃饭的时候，他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人。
虽然那个人戴着一副大墨镜，但姜允晟却总感觉那个人就是金艺琳。
金艺琳目前是没有单人行程的，这一点他知道。
所以，在red velvet的行程日里出现，必然是和组合一起。
下意识地扫视过整个人群，姜允晟没有看到其他所熟悉的人。
尽管不想承认，可他心底里明白，当时第一个划过脑海的身影是裴珠泫。
就像是每次看到red velvet这个名字时，总会第一个想到裴珠泫一样。
过去的回忆之于姜允晟而言，既复杂也简单。
复杂的是，命运似乎总在和他开玩笑，给他希望，又把希望掐灭。
简单的是，那几年的时光用两个词就可以概括，一个词是“练习”，另一个词是“裴珠泫”。
晃了晃脑袋，姜允晟把自己振动起来的手机拿出来，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是“柳昭妍”这个名字还是让他迅速进入了准备开始工作的状态。
“nuna？”
“允晟啊，你现在在哪里？”
柳昭妍的声音听起来是心情相当好的样子。
“南大门，刚吃完饭，nuna有什么事吗？”
“我刚刚接到电话，你的试镜通过了，合约协议也已经寄到了公司，你现在赶快回公司吧，我们下午还得去一趟剧组，导演要给主演们讲一讲剧本，然后就着手准备剧本研讨会的事情了。”
无论之前对自己的猜测怀有多好的希望和自我感觉，都抵不过此刻亲耳听到好消息所带来的巨大欣喜。
这是他不依靠公司人脉所拿到的第一个资源，而且是重要资源。
“好，我现在立刻回公司。”
顾不上细问自己拿到了哪一个角色，姜允晟克制住了脸上露出喜色，结束了通话。
“前辈，我……”
放下手机，这才发现柳慧英正走到自己身边不远不近的距离，安静地等着。
“快去忙吧，感觉是好事情，fighting！”
“那我先走了，谢谢前辈今天辅导我学习。”
认认真真鞠了一躬，姜允晟挥挥手，转身快步走向街口，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看起来真的是好事情了，走得这么急。”
柳慧英接到经纪人的电话，说是已经通过试镜，敲定了角色，正准备和姜允晟告别来着，没想到是姜允晟先开口告别。
经纪人说回公司，下午还得去剧组。
柳慧英看着姜允晟坐进出租车远去，也走向了街口。
从明天开始，就不能像最近这样经常去学校图书馆看书了。
吃了一口冰淇淋，柳慧英站在街头，若有所思。
“onni，你刚才怎么不过来？”
盘腿坐在地板上，金艺琳从案几上抓起一次性的小瓶子，把特制酱油汁蘸酱倒进米饭碗里，用一种满是“可惜”的语气嚷嚷着。
“你还嫌刚才不够冒失吗？一个招呼都没有，自己一个人突然跑出去。”
避开了金艺琳的提问，裴珠泫拿着熨斗，依然一丝不苟地熨着衣服。
“除了你和涩琪onni，我就没见过允晟oppa和其他女生单独吃过饭。”
察言观色，端详了队长的神情许久以后，金艺琳决定老老实实地使用正常的称呼。
“你要是不吃，就把你那份给涩琪。”
熨斗冒着热气，从衣服上拂过去，裴珠泫的动作轻缓而专注。
她相信金艺琳没有看错人。
但是，她当时并没有过去的打算。
就算过去以后不会被经纪人和大众或者可能存在的记者发现，就算姜允晟会和她聊一聊，她也不会过去。
音乐银行的放送效果越来越好，她和姜允晟得到了“周五情侣”这样的评价。
如果被拍到，大概很快就会上热搜。
题目可能会是“‘周五情侣’私下约会”这样的。
不管是对组合，还是对姜允晟，这样的热搜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另一方面，她以前就没有干涉姜允晟交友的习惯。
所以，现在更不会。
更何况，没有立场，没有身份，凭什么去打扰。
尽管脑海里也有一闪念在想，姜允晟是不是和某个女生正在交往。
但她最后还是找到了不少自己能够接受的理由，说服自己打消了这个闪念。
所以，你选择放弃了我oppa，是吗？
耳畔又响起了姜允熙的声音。
把眼下这件金艺琳的衣服熨好，停下熨斗，裴珠泫抬头看着窗外。
是雨后的天空。
阳光明媚，没有彩虹。
第二十一章：怎么会是这个人
“我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儿子，个子还这么高。”
伴随着爽朗的笑声，姜允晟被1976年生人的前辈演员金善映轻轻推着一起走进了走廊。
“前辈，那我就去那边的房间了，申导演之前说让我现在再去那里找他。”
“快去吧孩子，等剧本研讨会的时候再见。”
笑眯眯地看着姜允晟一路和过往的工作人员鞠着躬走远，金善映微微点了点头。
虽然在见面前，她并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是谁，但却是知道姜允晟的。
最近一直都很有话题的一个新人。
看新闻的时候只是觉得这孩子的经历有点怪可怜的。
现在见到面以后，愈发觉得自己的“儿子”还挺讨人喜欢的。
申元浩导演在选演员的时候，会尽可能地选择性格与剧中人物相吻合的演员。
而姜允晟所饰演的“成善宇”是一个什么样性格的人呢？
与年轻演员不同，作为前辈和长辈的金善映已经和其他一起饰演长辈角色的老演员们一起提前拿到了剧本，甚至听申元浩进行过简短的分析。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金善映还是可以去了解到导演是怎么设定的。
这位导演说想向观众们展现“善良诚实的男人的魅力”，而成善宇就是这类男人的代表人物。
他是剧中所有年轻男角色中最先展现出“好男人”潜质的人。
高中学生会的会长，有才有貌，学习成绩数一数二，踢足球的时候是全队的依仗。
孝顺母亲，疼爱妹妹，是好儿子，也是好哥哥。
因为父亲离世，他自觉地承担起了家庭责任，自我严格要求，不让母亲操心自己。
卧室总是收拾得整整齐齐，和他自律的性格一样。
预定的学习内容没有完成的时候，朋友怎么喊他出去玩，他都不会答应。
他经常会和妈妈分享学校里发生的很多趣事。
不管妈妈做的饭在朋友们看来有多难吃，他都会在回家的路上把便当里中午没有吃完的饭全部吃掉，回家以后一边把吃得一粒饭也不剩的饭盒交给妈妈，一边用很开心的表情说着妈妈做的饭很好吃。
他会很有耐心，也很细心地对待年幼的妹妹，愿意花时间陪妹妹玩，哪怕是很幼稚的游戏。
至于成善宇的感情线……
这是一个很勇敢的人，从一开始谈恋爱的时候就明确以一个男人的身份去对待自己喜欢的人。
坦坦荡荡、从不动摇的告白，一心一意、绝不退缩的守护。
同时也是一个知道要动心思，也懂得动心思的人。
用现在年轻的人话来说，就是“看起来是小奶狗，其实是小狼狗。”
不过，成善宇的女朋友是谁来饰演？
没有答案的金善映看向了走廊另一端的房间。
与刚才的房间相比略小一些，新人演员和成名导演面对面坐着。
“这样的话，可不可以请您告诉我一些她的信息呢？”
随着申元浩一遍又一遍地提及“成宝拉”这个剧中女友的角色以后，姜允晟终于决定开口问一问。
“我期待你们之间的化学反应，从画面上看上去要有一种是很亲近的朋友之间的效果。”
笃笃笃……
本来还打算和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再卖一卖关子，但敲门声还是让申元浩放弃了这个想法。
“请进吧。”
看到姜允晟和走进门的柳慧英两个人之间的反应，申元浩感觉自己不用再多说什么来给两个年轻人缓和一下初次见面的拘谨氛围了。
这两个人哪里拘谨了，完全是熟人的样子。
柳慧英一进门，看到姜允晟以后，就“噗”的一声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
没想到姜允晟会和自己在一个剧组，更没想到姜允晟会是自己的“搭档”。
姜允晟单手扶额，看不到表情，却能看到他扬起的嘴角。
以及有一点泛红的耳朵。
虽然现在是可以一起坐在图书室里看书，学习结束以后一起吃一顿午饭，也能一起逗小猫的关系了，可是只要想到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还是止不住地会感到尴尬。
怎么都不会预料到，居然要演情侣了。
“啊……惨了惨了，怎么会是这个人。”
姜允晟的声音里也开始糅杂着笑意。
先用手里的剧本轻轻拍了一下姜允晟的脑袋，然后伸手把这个在图书室里看过很多遍头顶的脑袋半搂在臂弯里揉了揉，柳慧英这两个动作明确地告诉了剧组，她和姜允晟并不是两个陌生的演员。
“他就是你的善宇。”
察觉到两个人之间微妙的氛围，申元浩禁不住起了玩心。
“我觉得你们两个人可能会变得很尴尬。”
不只是申元浩，就连旁边的工作人员也憋不住笑了起来。
两个年轻人抿嘴笑着对视了一眼，然后一起看向导演，眼神里带着“预感不太妙”的探究意味。
“年上三岁的优等生姐姐，邻居家的优等生弟弟。”
“宝拉的性格很强势，其实内心很温柔，只是除了在善宇面前以外，不太怎么会表达这一面。”
……
精炼地分析过了两个人的角色以后，申元浩导演轻描淡写地丢出了一句让姜允晟和柳慧英当场愣住的话。
“嗯……你们两个人要承担这部剧80%的吻戏。”
短暂的安静。
柳慧英突然睁大的瞳孔，姜允晟突然烧红的耳朵。
这间小房子里充满了剧组工作人员的欢声笑语。
默念了几遍“我是职业演员”以后，两个年轻人管理了一下表情，再次看向导演。
“你们两个人的这条感情线会很有趣……嗯，很有趣。”
除了眼神以外，看起来一本正经的申元浩导演加重了语气，专门强调了后半句话。
饶是练习生时期的表情管理学得再怎么好，姜允晟也压不住自己的脸红了。
看了一眼重新扶额的姜允晟，柳慧英哭笑不得地趴在了桌子上，把自己的脸红遮了起来。
“觉得不自然吗？”
看着工作人员们笑了很久以后，申元浩清了清嗓子，决定还是多了解一下自己的两位演员。
“我本身是比较随和的，只是在他面前……就会有点生硬，不太能放得开。”
听到柳慧英的话，姜允晟也跟着一起点了点头。
然后，两个年轻人同时拿起了面前桌子上的剧本，捂住了自己的脸。
此时，在姜允晟的口袋里，静音了的手机亮起了屏幕。
是柳昭妍发来的信息。
这位经纪人说是留下了助理和车辆，自己临时有事先回公司一趟。
只不过，柳昭妍没有明白告诉姜允晟，她所说的“公司”并不是c＆c，而是本部。
再明确一些，就是本部的练习生管理部。
第二十二章：熟悉的歌声（一）
[这样的事情你为什么不早说？]
把眼前电脑屏幕上的资料看了一遍又一遍，柳昭妍咬着牙在手机上敲了一行字给金贤俊发了出去。
[过去的经历而已，也不是什么紧急的事情，只是刚才整理那些孩子们档案的时候突然想起来的，就顺便告诉你了。]
金贤俊回复得倒是很快，似乎像是在等着柳昭妍找他一样。
[你家大业大，整个rookies男子组说不定以后都是你的艺人，我只有允晟这孩子，他的任何事我都不会当成小事情。]
两个全公司“最高龄”出道者在练习生时期有过一段感情，算是匆忙接手姜允晟艺人活动事务的柳昭妍第一次知道这件事。
到了现如今这个时候，这件事应该已经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可是，柳昭妍却觉得问题有一点严重，从各个方面来看。
“周五情侣”的话题度最近高得有些不可思议。
虽说有节目组给的剧本和提出的舞台要求，但那两个人表现得还是太过于真切了。
不排除演技的可能，可那些被粉丝剪辑出来的微妙小动作联系，默契又轻车熟路的、超出了“朋友”这个范畴的互动，还是让不少人感觉那两个人之间是不是发生过什么。
之前，柳昭妍就想过什么时候提醒一下姜允晟，让他在音乐银行上班的时候和裴珠泫“收敛”一点，免得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现在，听了金贤俊告知又自己亲自查阅了练习生档案以后，柳昭妍就愈发觉得自己有必要出手了。
尽管认识时间并不是很长，但柳昭妍还是能看出来姜允晟是一个念旧的人。
现在回想起来，在音乐银行待机室里的时候，也能从裴珠泫眼睛里看到一些她不能认同的意味。
包括前阵子看到的，拿着一个充满家庭气息食盒的姜允晟，一动不动地坐在待机室的沙发上，沉默得像是一块石头。
而且，她眼下最生气的是，想去隔壁办公室，把自己的高跟鞋踏在练习室长的脸上。
因为姜允晟听力和膝伤的关系，柳昭妍算是认识了徐志晟。在赶到公司之前，她还去了一趟sunh医院给姜允晟取药，顺便就把金贤俊告诉她的消息拿来问了问姜允晟的这位至亲哥哥。
然后，她就得到了一个金贤俊也不知道的新消息。
因为，她看到了一份姜允晟的旧病历本。
那里面不只有姜允晟分手那段时间里挨的打，还有惩罚阶段的早期里被打骂造成的一些伤。
左看看右看看，发现没有人注意自己，柳昭妍转了转眼珠，打开了一份曾经的练习生名单。
这份名单里都是姜允晟的同期。
她找到了两个名字，又调取出了对应的详细记录。
两个还算不错的孩子，一个是声乐方向，另一个是演艺方向，如果好好练习，还是有出道可能的。
可惜的是，这两个孩子的主攻方向撞上了当时的“最强练习生”，被按得根本抬不起头。
声乐课和演艺课都是分数最高的姜允晟。
“这两个小倒霉蛋……原来是你的亲戚啊。”
咬着牙瞪向隔壁练习室长办公室的方向，柳昭妍突然就想做一条姜允晟出演《请回答1988》的应援手幅贴在那间办公室的大门上。
[nuna，这边刚刚结束，大家都见过了面，后天开始剧本研讨会，我先回去上课了。]
[牛奶别忘了。]
[知道了，偶妈。]
“臭小子……”
回复过姜允晟的信息，柳昭妍笑着嘟囔了一句，突然想起来自己的艺人还有一个被自己叫作“漂亮丫头”的妹妹。
“好吃吗？我oppa给我买的最新鲜的。”
“完全……大发！”
坐在茶水间的沙发上，姜涩琪把手中食盒里的草莓一个接一个丢到嘴里，向着身边的姜允熙竖了一下大拇指。
把练习了一天的姜允熙带进这个练习生不能进入的楼层里，本来是要多关照姜允熙的姜涩琪正在被姜允熙带来的草莓占据着嘴巴和思维。
“onni怎么会伤了肩膀呢？”
“刚才练习摔了一跤，嘘……我没有让经纪人知道，等会珠泫onni陪我去看一看就好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过几天就没事了。”
甩了甩自己的高马尾，姜涩琪咬着草莓看向练习室的方向，眼神有些傻愣愣的。
“怎么了？”
发觉了这位姐姐的古怪，姜允熙搂着姜涩琪的胳膊，也跟着看向了red velvet练习室的方向。
“为什么泰妍前辈会突然来和珠泫onni说悄悄话呢？”
“泰妍onni？”
姜允熙眨巴眨巴眼睛，挠了挠面颊，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自己最喜欢的姐姐和自己最讨厌的人见面说悄悄话？
练习室的大门紧闭着，走廊里也静悄悄的。
满头问号的人不只是姜涩琪和姜允熙，面对金泰妍的看起来像是专程登门的来访，裴珠泫也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
不过，这个疑惑对她而言，解答得非常迅速。
“对你来说，他是什么人？”
坐在沙发上，各自双手抱着一瓶清水，同样眼里没有焦点地看着对面的大门，两个同样为了练习都穿着运动服的队长像是镜面对称一样肩膀抵着肩膀。
“什么？”
心里没由来地突然一跳，裴珠泫收拢了视线，侧身看向金泰妍。
“我之前去练习生管理部看我妹妹和他妹妹成绩的时候，看到了他的练习生档案，我都知道了。”
依然看着练习室大门，金泰妍微微仰着下巴，没有表情，赘着眼皮，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你还很喜欢他，对吧？”
“前辈你这是……”
被金泰妍这么直截了当地说破心事，裴珠泫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难道公司又发现了什么？还是音乐银行的工作出了什么问题？
“那天下午，我本来是要出手帮允熙的，结果你出现了。”
金泰妍转头看着裴珠泫，微微扬起的眉毛下，是复杂的眼神。
眼看着姜允晟失去了歌手的舞台，一边专心致志地打磨演技，一边为了考大学没日没夜地补习，她知道自己内心的些许悸动是该冷却下来了。
那个同门后辈已经和自己的生活渐行渐远了。
所以，在看到了姜允晟的练习生档案和裴珠泫出手帮助姜允熙的那一幕以后，她开着跑车在那条和姜允晟一起兜风的高速公路上跑了很久，也思考了很久。
最后，她决定做一次“烂好人”。
自己的路还是继续自己一个人走。
后辈的路，自己就尽一份前辈的心意吧。
“你还喜欢他，对吧？”
疑问句，金泰妍说得没有半点疑问的语气。
身边的人没有回答，只能听到她略有加重的呼吸声。
“你相信他会成功吗？作为一个演员。”
“相信，他是最好的。”
没有避开金泰妍的视线，裴珠泫立刻给出了回应。
“那你应该知道，现在的他无法承受任何绯闻，而且只要他在影视界站稳脚跟，他就一定会和你我产生距离。”
收回视线，金泰妍重新打散了目光，漫无目的地看着练习室的大门。
身边的人似乎也收回了视线，却再度没有回答。
“你当初为了出道，放弃了他，然而他现在活得似乎要比你好很多。”
没有什么负面的感**彩，金泰妍的嗓音像是一把温热的细沙，挥洒在裴珠泫的心里。
“同样是老牌三大公司，另外两家公司都准备了新女团，我已经知道了一些消息，你应该也听到了一些风声，对吧？”
裴珠泫埋着头，像是石化了一样。
“作为咱们公司新女团的队长，你有把握吗？”
金泰妍的话在裴珠泫的内心坠了坠，然后沉沉地落了下去。
摔得四分五裂。
“你现在后悔了吧？”
“前辈，你想说什么？”
就在金泰妍准备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时，裴珠泫终于不再沉默。
“好好想一想，然后决定放弃他，或者不顾一切地拼命抓住他。”
没有去看裴珠泫突然抬起头的样子，金泰妍从外套的口袋里摸出一张字条，放在了裴珠泫的手心里。
“放弃他是最轻松的选择，抓住他是最困难，也是最需要你去付出、去牺牲的选择。”
留下这句话，金泰妍没有看裴珠泫，安安静静地离开了。
裴珠泫轻轻垂下眸子，摊开手心，那张金泰妍留下的字条上写着两个名字。
[sunh医院，徐志晟]
第二十三章：熟悉的歌声（二）
“嗯，今天看起来很精神，继续好好吃药，就可以康复了。”
……
“放心吧，会给您安排妥善的治疗。”
……
“两周内就会好转，请不必过于担心。”
……
目送一位又一位病患离开诊室，徐志晟捏了捏自己的面颊，收起了习惯性的安慰笑容。
看了一眼电脑屏幕，显示已经没有病人在排队，完成了全部工作，可以下班了。
“志晟前辈辛苦了，下班下班！”
刚刚走出自己的诊室，就看到素日里熟识的年轻护士抱着一摞文件夹从面前小跑过去，徐志晟摘下眼镜，略显玩世不恭地敬了一个礼作为回应。
“志晟前辈完全天才，听说今天又有患者寄来了感谢信。”
带着类似于“无辜”的笑容，徐志晟耸了耸肩，和又一个从自己面前走过的年轻护士轻轻拍了一下手掌，不客气地收下了这句赞扬。
无可挑剔，徐志晟是公认的天才医师。
外科的尹秀贤，内科的徐志晟，sunh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
只不过，徐志晟最近其实有些反感“天才”这个词。
因为，天才又能怎么样，天才也没能救得了至亲弟弟的歌手生涯。
“应该也快下班了吧？”
看了看外科的方向，徐志晟悠哉悠哉地迈开了步子。
果不其然，尹秀贤诊室的门是敞开着的。
看样子大概是要下班了。
“秀贤哥，我们去喝一杯吧。”
人还没走进去，徐志晟欢快的声音就已经先飘了进去。
“志晟，我还在等患者取了药回来，给她说用法。”
沉稳冷静到无趣这种地步的声音，尹秀贤一本正经地端坐在椅子上，尽管这个时候诊室里没有患者。
“最后一个？”
“嗯。”
挑了下眉毛，靠着办公桌，徐志晟瞄了一眼桌上的那一本病历。
“姜涩琪？她怎么了？”
“艺人练习生常见的小毛病，你认识？”
“我那个当演员的弟弟，这两个人以前一个公司的，关系好得不行。”
“恋人？”
听着尹秀贤沉闷的声音，徐志晟扶住额头，感觉这个聊天没有办法继续进行下去了。
“医生，我把药取好了。”
越说声音越小，取药回来的姜涩琪看到徐志晟转身看向门口的时候，立刻躬身跑了过去。
“徐医生！好久不见了。”
“涩琪呀，听说你受伤了？”
一个是姜允晟的至亲哥哥，另一个是姜允晟的“地板兄妹”，虽然谈不上关系有多么亲近，但也算是说得上话的朋友。
“小问题，医生说过几天就好了。”
“嗯，让尹医生给你说怎么用药吧。”
让开身位，徐志晟准备走到门外面去等尹秀贤下班，却不料迎面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徐医生，你好。”
“你好，ire……裴小姐。”
打过招呼，顺着走廊，徐志晟绕开了这个在自己面前摘下口罩的人。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裴珠泫现在毕竟是音乐银行的mc，作为姜允晟的至亲，徐志晟还是认出来眼前的人是谁。
“徐医生！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起初只是想着陪练习过度的姜涩琪一起来看肩膀，在知道了姜涩琪要来的医院是sunh以后，收到金泰妍字条的裴珠泫就渐渐心思活络了起来。
金泰妍留下的那个问题，她心里明白，也有答案。
而现在要做的，就是开始“拼命抓住他”。
在姜涩琪就诊的时候，裴珠泫查阅了整个sunh的医生列表，只有一位姓徐的医生。
而且，眼前这个“徐医生”又和姜涩琪认识。
毫无疑问，那张字条上说的就是这个人了。
这个以前只是听姜允晟说过，却从未见过面的徐志晟。
“这边请。”
目光寥寥地扫过裴珠泫的面容，徐志晟停顿了一下，伸手比向了内科的方向。
看着裴珠泫跟着徐志晟一起离开的背影，姜涩琪憨直地摸了摸脑袋，这才反应过来“徐医生”是姜允晟的哥哥，裴珠泫现在可能是想问一些姜允晟的事情。
愣了片刻，姜涩琪嘴唇微张，揪了一把自己的头发。
她有些担心。
因为过去的事情，姜允晟的至亲好友们对裴珠泫几乎是一面倒的“零好感”，之前听金艺琳说了那天姜允熙的事情以后，她就觉得头大，现在裴珠泫要面对的人是与姜允晟亲近不亚于姜允熙的哥哥，她越想越觉得不安了起来。
上次姜允熙一句话就已经把队长打击得好几天缓不过来精神，这一次但愿徐志晟可别说什么了。
“我知道你想问允晟现在的病情怎么样，对不对？”
重新回到自己的诊室，徐志晟看着坐在对面的裴珠泫，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心情来和她交流。
“对，徐医生，他……”
“裴小姐，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只不过你是用什么样的身份来问允晟的病情？”
徐志晟如同平时一样温和，没有展现出任何棱角和锋芒。
可是，裴珠泫却觉得面前的这个人就像是一堵墙，平静地压到了面前。
在这堵墙的后面，是她现在看不见也碰不到的姜允晟。
放弃他是最轻松的选择，抓住他是最困难，也是最需要你去付出、去牺牲的选择。
金泰妍的话很有道理，而且现在就得到了应验。
不管是姜允熙也好，还是徐志晟也好，“裴珠泫”这个名字并不受欢迎。
按下心头涌起的那些难以呼吸的情绪，裴珠泫抬眼，礼貌地迎上徐志晟的目光。
却发现这个人的视线收了回去。
低头看着自己办公桌最底层的那个抽屉，徐志晟沉默了几秒钟，然后叹了一口气，拿出一把钥匙打开了它。
病历本，ct片子，检查报告，化验单……
这些东西一份一份地被徐志晟放在了裴珠泫的面前。
又是那种仿佛被抽干了身边空气的感觉，裴珠泫攥了攥颤抖的指尖，伸手拿起了那些很明显已经变得陈旧的东西。
每一份的患者名称都写的是“姜允晟”。
膝伤，腿伤，肩伤，腰伤……
感觉浑身上下都没有多少完好无损的地方了。
注明的时间都分布在当年分手的前后时段，以及姜允晟当初惩罚期的前半段。
还有，酒精中毒。
时间是分手后的第二天。
“那些伤有的是硬性受伤，有的是过度劳损，还有的是被击打的。”
……
“酒精中毒的原因是过量饮酒。”
……
裴珠泫指节发白地慢慢翻看着那些“旧记录”，徐志晟很有耐心地给她“讲解”。
裴珠泫的动作缓慢，生涩到几乎艰难的程度。
徐志晟的声音舒和，像是平时对待病人一样语调温柔。
一直到裴珠泫把那些东西全部看完以后，徐志晟又拿出了一份崭新的病历放在了裴珠泫的面前。
上面记录的内容是姜允晟失去歌手生涯的全过程。
“裴小姐，我曾经非常希望你们两个人能好好相处，希望你可以好好对待他，但是……”
徐志晟从抽屉里拿出一只旧手机，轻轻压在了那份新病历上面。
那只旧手机破破烂烂的，像是被摔坏的样子。
“作为他的哥哥，我现在只希望他可以平静地开始新生活。”
第二十四章：熟悉的歌声（三）
“你要去哪？”
刚刚回到练习室，坐在沙发上，姜涩琪却顾不上调整一下坐姿，一把拉住了队长的手。
“没事，我出去走一走。”
像是很久没有喝过水一样，稍显嘶哑的嗓音。
裴珠泫的眸子眨了眨，映在她眼中的姜涩琪微蹙着眉梢，一双瞳孔里满是遮不住的担忧。
伸出另一只手，覆上姜涩琪拉着自己的那只手，裴珠泫不紧不松地拍了拍，然后轻轻用力，捏了一下。
“放心，我没事的。”
裴珠泫的声音听起来如同浮在空气里一样，没有着力点，但露出的微笑还能显出几分精神。
所以，你当年选择放弃我oppa，是吗？
姜允熙的声音荡在她内心深处，不疾不徐，不轻不重，却也挥之不去。
拉着裴珠泫的手依然没有松开。
姜涩琪把自己的另一只手也伸向了裴珠泫，双手拉着她，不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我真的只是出去走一走，做过什么，就要承担什么，既然我还有念头，终归要面对这些，你放心。”
把手抽出来，裴珠泫站直了身子，抬手拂上自己的耳边，把几缕不听话的头发别到耳后。
作为他的哥哥，我现在只希望他可以平静地开始新生活。
姜允熙的声音刚刚落下，徐志晟的声音又重新响起。
在手指划过耳廓的时候，指尖用力，让指甲刮过自己的皮肤，刮疼自己，疼到可以短暂忽略心里的一些声音。
“onni！”
姜涩琪的声音显得急促了许多。
原本后撤的步子重新踏前半步，裴珠泫重新俯下身，把姜涩琪搂进怀里，顺着头发揉了揉这个妹妹的后脑勺。
“给大家打电话，想一想晚饭吃什么，然后我们两个人就回宿舍。”
裴珠泫的语调舒平轻缓，一如往常。
放弃他是最轻松的选择，抓住他是最困难，也是最需要你去付出、去牺牲的选择。
紧闭双眼，金泰妍的声音悄悄出现。
在姜涩琪看不到的角度，裴珠泫咬着自己的嘴唇。
如果再多用几分力气，大概可以咬出血来。
“等会就回来。”
松开怀抱，裴珠泫停顿了一瞬，起身离开。
留在姜涩琪眼中的，是裴珠泫和往常一样的“裴妈妈”式笑容。
不过，也仅限于此。
这样的笑容在练习室大门轻轻合上以后，就被裴珠泫迅速拆解了。
站在走廊里，靠着墙，她眯起双眼，缓缓呼吸着。
脑海中是姜允晟以前的样子。
那时候，两个人还不是恋人的关系。
但也不是普通的前后辈关系。
与现在不同，当时还在公司旧大楼，说是条件艰苦一点也不为过。
夏热冬寒的地下二层，两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出道机会的练习生，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加练到很晚。
18岁的姜允晟，他练歌的时候总感觉有人在看自己。
可当他转过身去的时候，只能看到正在喝水或者低着头的裴珠泫。
于是，他挠挠头，重新举起手里当作麦克风的水瓶。
19岁的裴珠泫，她练舞的时候总能感受到有视线映在自己身上。
当她转过身去的时候，看到的是姜允晟。
明晃晃的目光，专注又认真。
笑起来的时候，像是一个小太阳。
急忙避开姜允晟的视线，她捋了捋头发。
可是，头发似乎不怎么听话，越捋越乱，仿佛是被拨乱的琴弦。
也仿佛是被加快的心跳而拨乱的心绪。
“允晟……”
貌似平常的语调，19岁的女生却好像还有什么话没说完。
“嗯！nuna，我在。”
和平常没有任何区别的语气，18岁的男生立刻就回应了。
“你不休息一会吗？还站着。”
入冬的天气，地下二层冷飕飕的。
然而裴珠泫却觉得仿佛被阳光贴着耳朵一样。
“我不累，等你休息的时候再一起坐着。”
不只是笑容像小太阳，姜允晟的声音也像小太阳一样。
“那你为什么总看着我……”
裴珠泫悄悄揪了揪自己的衣角。
尽管还有三个月就要20岁了，可是此刻心跳紧张如她，却感觉自己似乎还在未成年时一样。
“因为nuna你好看啊。”
每一个字都是“灿烂”的意味，姜允晟的声音撒欢跑进耳朵里，暖洋洋的。
“你！你胡说什么……再开这种玩笑就不理你了。”
咚……
咚……
咚！
心跳不争气地变得好快。
“真的，nuna最好看了！”
没有任何变化，依然是暖洋洋的声音。
蓦然抬起头，眼前是已经走到面前，略俯着身子的姜允晟。
这个人说着这种让人害羞的话，却表情非常自然的样子。
自然得仿佛是在平时说“这首曲子真好听！”一样。
“你，你……”
结结巴巴，裴珠泫发现自己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咽了咽喉咙。
当然，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正好明天放假，我们现在去看电影吧！”
像是变魔术一样，姜允晟的手里多出来了两张电影票。
“你……”
感觉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裴珠泫大脑一片空白。
“nuna不看吗？那好吧，我和升延一起去看好了。”
姜允晟耸耸肩，完全没有半点失望的表情。
“我没有说我不去啊！”
顾不上去想“升延”是谁，这句话下意识地就脱口而出了。
“那我们现在走吧！”
重新把两张电影票举着，姜允晟毫无迟滞地恢复到了邀请的状态。
不知道为什么，裴珠泫感觉眼前这个熟悉的笑容此时不只是“小太阳”，怎么还有点“小狐狸”的意味。
“哦……”
愣愣地点点头，裴珠泫顿时有了一种自己憨直如姜涩琪一般的错觉。
傻呆呆地换好衣服，裴珠泫闷着头跟在姜允晟身边走出公司大楼，走过一条一条街道，一阵寒风打着卷吹来，扑了她一个激灵。
“是不是很冷？”
姜允晟转身看着这个有点愣神的姐姐。
然后，完全是一副早有准备的样子，姜允晟从背包里掏出来一顶崭新的针织帽，拆开包装，取下标签，戴在了裴珠泫头上。
“nuna，把手伸出来。”
看着再一次在背包里翻找的姜允晟，裴珠泫觉得心里麻酥酥的，像是有小小的电流轻轻跑过去一样。
一双崭新的手套，拆开包装，姜允晟用“礼貌手”扶着裴珠泫的手腕，把这副手套戴在了裴珠泫手上。
拉上背包拉链，重新背好，姜允晟捏着手上的包装纸和标签，跑向了路边的垃圾箱。
186cm的大个头跑得飞快，和不少女练习生们说的一样：“姜允晟脖子以下全是腿。”
“nuna，我们走！”
站在离裴珠泫不远的地方，姜允晟向裴珠泫招着手。
暖洋洋的声音，暖洋洋的笑容。
五光十色的商店彩灯，熙熙攘攘的人群，绚烂的夜景，裴珠泫一瞬间有些失神。
“nuna！”
18岁的大男生笑得开心极了，拖着长音，挥着双手，像是一个随着舞台上歌声节奏而跟唱着的观众一样。
深长地看了姜允晟一眼，裴珠泫深呼吸，用力合上眼帘。
于是，光影喧嚣如同一闪而过那般，只在眼睛上留下斑驳的短暂记忆。
于是，光影消散之后，整个视野都是姜允晟的身影。
就如同她现在睁开眼睛一样，仿佛整个世界都是姜允晟的笑容。
笑得像是一个小太阳。
属于她的小太阳。
……
“irene xi？”
陌生的声音。
睁开不知道什么时候闭起来的双眼，裴珠泫立刻压下了同样不知道什么时候扬起来的唇角，看向身旁。
“您好。”
之前专门在公司经纪部查过资料，是姜允晟的经纪人柳昭妍。
“抱歉，冒昧地问一下，irene xi现在有空吗？有件事想和你谈一谈。”
第二十五章：熟悉的歌声（四）
“感觉很有压力吗？”
“当然，尤其是看到那些说我在‘恩东’剧组里表现还不错的报道以后。”
把自己碗里的米饭一勺一勺拨到徐志晟的碗里，等到姜允晟开始吃的时候，他自己的碗里只剩下一半的米饭了。
“可是，完全看不出来你有什么紧张。”
俯身颔首对送来烧酒的服务员表示感谢，把姜允晟和尹秀贤的杯子拿到自己面前，徐志晟伸手虚点了一下姜允晟，然后比出一根手指。
“只喝一杯，怎么样？也不让你多喝。”
趁着姜允晟开口阻拦之前，徐志晟把酒倒进了他的杯子里。
送走了姜涩琪以后，徐志晟拉上尹秀贤之余，还不忘给姜允晟打了一个电话，招呼着一起吃晚饭。
固然是比不过徐志晟，但是真论起交情，姜允晟和尹秀贤也绝对称得上是朋友。
话说回来，姜允晟的膝伤就是尹秀贤在负责治疗。
“允晟历来在工作前都要节食禁酒，你又不是不知道。”
尹秀贤的声音依然是怎么听怎么无聊的样子。
“哥你能不能不要扫兴，允晟现在进了一个这么好的剧组，不该喝一杯庆祝一下吗？”
把酒杯都满上，分还给另外两个人，徐志晟满不在乎地拿起勺子拌了拌米饭。
尹秀贤这位哥什么都好，就是太无趣了，无趣到扫兴的地步。
“呀，已经都不是idol了，适当放松一下以前那种苛刻的要求吧，就喝一杯。”
看了一眼面有难色的姜允晟，徐志晟抬手拍了一下弟弟的脑袋。
“说不是idol就不是idol了？演员的身份什么时候这么容易得到国民度的全面认可了。”
尹秀贤再一次“破坏”了气氛。
虽然已经因病转型了，之前的idol经历只有几个月这样极为短暂的时间；
虽然是正式演员的身份了，方方面面都是以演员的规格在发展和宣传；
虽然提起姜允晟的时候，人们并不关注他过去的生活；
但是，这是一个idol被看低、演员地位足够高的地方。
姜允晟想要由低就高，需要相当的成绩才能扭转这个状况。
好在他身上的idol痕迹非常非常浅，要不然大概会很难撕下过去的标签。
“秀贤哥说的有道理，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还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举起那只小杯子一饮而尽，姜允晟舀起一勺全州拌饭，兴致满满地放进了嘴里。
“别太有压力，生活的时候就好好生活，开开心心地和女朋友约会。”
同样举起杯子一饮而尽，尹秀贤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烧酒，完全没有注意到姜允晟扶额的样子。
“我什么时候谈了一个女朋友了？”
盯了盯徐志晟，从他的表情上确认这个欢脱的哥哥没有给自己搞怪什么，姜允晟侧头看着尹秀贤，抿嘴蹙眉，哭笑不得而无奈至极。
现年23岁的姜允晟先生是单身状态，这是一件朋友们都知道的事情。
“不是那个和你之前一个公司的……姜涩琪吗？今天下午来看肩伤了，不过你放心，是小问题，过几天就会好。”
一本正经，一脸正气，尹秀贤专心对付着自己的拌饭。
徐志晟着急地挥着手再一次表示自己真的没有在尹秀贤面前搞怪，姜允晟张嘴咬牙，冲着这位平时欢脱惯了的哥哥扬了扬拳头。
“不是！涩琪是我的朋友，不是女友！”
“没什么好害羞的，哥不管你和谁谈恋爱，只要对你好就行了。”
听到尹秀贤沉闷的声音，姜允晟扶着额头往上拨了一把头发，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这位哥完完全全是误会了。
“我去回一个电话。”
在认真吃饭的尹秀贤看不到的角度里，姜允晟看向徐志晟，瞪着眼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然后留下这句话，抓起手机离席了。
徐志晟，一定是你惹出来的事，你负责给我搞定。
无视徐志晟接近崩溃的表情，姜允晟走到这家拌饭店的后门外，拨通了姜涩琪的手机。
“oppa？”
把手上的蜂蜜黄油薯片塞进嘴巴，姜涩琪有些欣喜地接起了电话。
整个宿舍都处在一种沉闷的氛围里，这个时候姜允晟打来的电话就像是窗外的凉风一样清爽。
下午回到公司练习室以后，裴珠泫说要出去透透气。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等再见到裴珠泫的时候，姜涩琪总觉得她是一副强打精神的样子。
回宿舍以后，晚饭也没有吃多少，裴珠泫就早早地洗漱好，躺在了床上。
不管大家怎么问，得到的答案都是：“累了，想早点睡。”
所以，她们四个人没有像平时那样嬉笑吵闹，只是调低了电视的音量，安静地看电视剧。
“涩琪啊，你的肩膀怎么样？以后要再小心一点，尽量少受伤。”
“知道啦，小问题，oppa你放心吧。”
完全没有意识到姜允晟为什么会知道自己今天有肩伤，姜涩琪一边回着话，一边伸手又摸向了薯片袋子。
“我不放心，你一定是练习过度了。”
对于身为哥哥的姜允晟而言，姜涩琪总是很好猜的。
“那个……oppa，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看了一眼裴珠泫卧室的方向，姜涩琪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的裴珠泫并不知道姜允晟打来了电话，只是闭着眼睛，想入睡却怎么也睡不着。
抱歉，我可能是管得太多了，但还是希望你不要打扰允晟的生活，可以吗？
而且，我不觉得公司会允许你和允晟有恋情。
虽然认识的时间并不是很长，但我是他的nuna啊，我是不会允许有人一次又一次伤害他。那孩子很重感情，可是心太软了，所以我得替他做这个决定。
如果你多少还对他有一点在乎，那么为了他的未来，还请你仔细考虑一下我说的。
既然已经分手，那就不要再靠近他了，请放开他吧，现在是他失去歌手这个理想以后，好不容易才抓住的机会。
也许未来他迟早都会谈恋爱，但我不觉得那个人会是你。
脑海里满都是柳昭妍的声音。
收在被子里的双手紧紧攥在一起，任由眼泪从面颊上淌下去，浸湿枕头，裴珠泫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妹妹，哥哥，姐姐和经纪人；
家人，朋友，工作伙伴；
恨，疏离，抗拒。
原本以为自己足够坚强，可以面对很多困难，不顾一切地抓住那个人的心。
可是，直到现在才真的明白，金泰妍所说的那些话究竟是什么含义。
自己被姜允晟的世界强烈地拒绝着。
随着肩膀的颤抖愈发明显，裴珠泫翻了一个身，趴在床上，把脸埋进了枕头里。
至少在这个时候，允许自己“放松”一下，想哭就哭出声吧。
一直到哭累了为止，她都没有发现姜涩琪已经站在了卧室里。
这个妹妹拿着手机，表情黯然地看着她。
“涩琪？”
平复呼吸了许久以后，裴珠泫刚刚翻过身，就发现有人站在床边。
虽然没有开灯，但毕竟太熟悉了，还是能够感觉出来的人是姜涩琪。
“oppa……你听到了？嗯……好，我知道了。”
听到姜涩琪明显不是在给自己说话的声音，裴珠泫强撑着力气坐起来，眼中满是无措和讶异。
没有多余的话，姜涩琪只是把手机放到裴珠泫手里，就转身离开了。
急忙抹了抹面颊，裴珠泫慢慢把手机举到耳边，像是举着一个很沉重的东西。
“艾琳？”
裴珠泫刚把手机放在耳边，还没有开口说话，姜允晟就仿佛是看到了她的动作一样，没有半分生涩迟滞地叫了她的名字。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就如同姜允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裴珠泫这个时候正好把手机举到了耳边一样。
“……”
嘴唇微张，发觉了自己声音的嘶哑感，裴珠泫没有说话。
“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但是如果你想哭的话，就哭吧，不要闷在心里……我现在不会挂电话的。”
比记忆中更显低沉的声音，裴珠泫能听出来姜允晟的尴尬和黯然，也能听出来那一丝隐藏着的关心。
“允晟……你可以叫我一下吗？”
裴珠泫咽了咽喉咙，小心翼翼地开口，嗓音沙哑而模糊。
“艾琳。”
姜允晟没有停顿太久，说出了她的艺名。
“对不起……你可以……叫我的名字吗？”
再度开口，抑制不住声音里的啜泣和颤抖，她的眼眶又渐渐温润了起来。
手机另一边静悄悄的。
静得她感觉心慌；
静得她感觉无论如何克制，眼泪都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
静得她想要说一句“对不起”，然后挂断电话。
张了张口，勉强把呼吸稳定到可以开口说话的程度，裴珠泫把手指虚按在了关机键上。
手机对面隐隐约约传来了一声叹息。
叹得她心里像是突然坐在过山车上一样。
“珠泫。”
这个声音像是歌声，她曾经无比熟悉的歌声。
歌声里有着不易察觉的温暖。
第二十六章：全家聚餐
“刚才看到了那么精彩的告别舞台，很开心吧？”
“当然很开心了，我们也约好下次要以更美好的面貌回归！”
又是一周音乐银行，还是熟悉的镜头，两个mc已经渐入佳境，不再有新人的生涩感。
[看音乐银行就像是在看‘我们结婚了’一样。]
14年末歌谣大战上那个惊艳的合作舞台之后，这两个人在小范围“圈地自萌”的cp粉丝们间享有了“画报cp”的名号。
现在，一年级队长和新人演员所制造出的“周五情侣”已经成为了音乐银行的固定看点，cp粉们剪辑的粉红视频很容易就能在网上看到，每周还有固定更新，有话题、有讨论。
之前两个人一起拍摄的《the celebrity》杂志也被网友们翻了出来，有些cp粉还跑去公司网站留言，明知不可能但依然执着地说：能不能给这两个人推出一个应对广告商的限定形象企划小分队。
[周五了周五了，吃糖了吃糖了！#fridaylovers]
[做好笔记拿给男女朋友们看，姜老师和裴老师开课了！#fridaylovers]
[什么时候能吃一颗大糖？#fridaylovers]
因为“near”的隐退，原本的“irenear”自然是不能用了。
不管其他粉丝们怎么想，开开心心的cp粉们迅速就把“fridaylovers”立了起来。
小小的镜头里，又是情侣装的两位mc开始了一周一次的“公然谈恋爱”。
“那我们也做一个约定吧？”
姜允晟比了一个拉钩的手势，笑得像是一个18岁的大傻子。
“什么呢？”
裴珠泫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尖，然后轻轻把手指勾了上去。
姜允晟的笑容让她有一些恍惚。
昨天晚上的那一声“珠泫”，语气如同记忆中一般温柔。
两个人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那之后隔着电话默默无声。
姜允晟似乎是在学习，能听到他翻书动笔的声音。
以及入神思考时略微明显的呼吸声。
不知道什么时候，听着这些声音，裴珠泫慢慢睡着了。
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手中依然握着姜涩琪的手机，她看到了一条信息。
[涩琪，让她多睡一会，晚点再叫她吧，记得给她热一杯牛奶。]
回过神，眼前是姜mc，正在像18岁时那样笑着。
“跟我约好，以后只看我一个人。”
新人演员的眼神足够认真，距离足够“亲近”，整个镜头画面开始呈现出一种向偶像剧发展的趋势。
没等裴珠泫有什么反应，观众席上的那些cp粉们先尖叫着坐不住了。
裴珠泫本身就是底子足够优秀的人，再加上公司给她进行的形象营销，说起“美貌”总不会少了她的。
姜允晟的“白纸脸”虽然好看、耐看，可并不惊艳。
不过，那也仅限于“白纸脸”。
上了妆的姜允晟，绝对担得起“心跳”这个词。
[这两个人今天又用脸杀我了……#fridaylovers]
这两个人站在一起，气质形象一贯是非常搭的。
三十厘米的身高差在裴珠泫踩上小箱子以后也没什么镜头压力了。
裴珠泫没有回答姜允晟的话。
这种问题的答案必然是拒绝的。
否则要得罪的就是一大片粉丝们了。
但是，她并不想把拒绝的话说出口，尽管这只是节目效果。
一边后退侧身，一边不着痕迹地把相互勾起的手指轻轻拉了一下。
虽然没有听到商量好的“拒绝”，但是这点小状况不可能难住姜允晟。
举起麦克风准备继续“表演”的时候，姜允晟感觉到勾起的手指上传来了裴珠泫的拉动。
鬼使神差，姜允晟满脑子都是台本措辞的大脑并没有注意到裴珠泫的眼神，更没有空间思考其他事情，却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地勾了一下手指，回应了裴珠泫。
虽然在镜头看来，两个人只是因为身位的拉开而扯动了勾在一起的手指。
但是，裴珠泫自己明白，姜允晟下意识地“回应”了。
也许，这是最近几天里最好的心绪了吧。
在姜允晟的世界强烈“抗拒”她的时候，她发现姜允晟依然本能般的留有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痕迹。
[现在又要去学习了吗？]
早上早早来上班，下班的时候已经是大晚上了。
眼看保姆车快要开进公司，裴珠泫拿出手机，深吸一口气，在列表里点开了姜允晟的对话窗。
[嗯，今天还有书没看完。]
在音乐银行等最后一位分数结算的那几个小时里，姜允晟一直在看书。
现在下班了，姜允晟还要去看书。
裴珠泫闭了一下眼睛，感觉自己看到了曾经那个“加练狂”。
[你明天有时间吗？]
打出这行字，裴珠泫扣着指尖，犹豫了许久，才慢慢按下了发送。
[要去剧本研讨会，导演要求年轻主演们多培养默契，会从现在开始每天研讨一直到开机前。]
拨了一下头发，裴珠泫闭着眼睛呼出一口气，车窗外是刚刚划过眼前的公司大门。
进了这扇门，就和姜允晟是两个世界了。
[这样啊……明天是承沫老师的生日，所以问问你有没有时间。]
[我明白，老师知道我要参加剧本研讨会。]
姜允晟依然“无懈可击”的样子。
收起了刚刚冒出一点芽的小心思，带着在音乐银行放送时“勾手指”的小确幸，裴珠泫下车走进公司大楼，从餐厅拐角转过去的时候，迎面遇到了乌央乌央的一群“rookies”们。
他们手里拎着袋子，似乎是刚刚从公司商店里出来。
“生放送！”
“music bank！”
像是孩子们找见妈妈了一样，这群人活蹦乱跳地围了上来，不知道是谁起的头，突然就喊起了裴珠泫和姜允晟在音乐银行里的固定开场台词。
“你们这是做什么？怎么这么高兴？”
毕竟是第一代rookies专案成员中最年长的人，裴珠泫作为rookies的长姐，看见弟弟妹妹们这么一副开心的样子，语调也被带动得上扬了起来。
“今天全家聚会！”
一片起起伏伏的声音。
“哎？什么意思？”
没有人回答裴珠泫的提问。
徐英浩拍了一下李泰容的肩膀，这位rookies的“新老大”像是想起来了什么，立刻招呼sr15g的成员簇拥着裴珠泫，所有人都往楼梯间走。
对于rookies而言，裴珠泫不管是练习生时期，还是出道之后，都一贯是有威严的。
被所有人这么开玩笑似的拥起来，以前是不会发生的。
毕竟是女子出道组的组长，rookies内最年长的五年练习生，被其他练习生称为“珠泫房”的单人练习室的持有者。
虽然能开玩笑，但是不会这么所有人一起开玩笑。
以前，这种场景只会发生在姜允晟这位原sr15b队长身上。
“onni，你终于下班了，就差你一个人了。”
裴珠泫被拥着走到rookies的大练习室门口，金艺琳就迎面小跑到面前，把这位没明白现在是什么状况的队长拉了进去。
“你这孩子……看到你现在过得不错，我就放心了。”
金承沫的声音，听起来满是欣慰和喜悦。
“请老师放心，刚刚加入了tvn的一个剧组，会让老师看到一部好作品的。”
没有注意到金艺琳憋着笑的得意表情，裴珠泫楞在原地。
像是有电流跑过一样，感觉心里麻酥酥的。
她现在终于明白了那句“全家聚餐”是什么意思。
第二十七章：猫狗兄弟
“我不想破坏和你的这种关系，懂吗？”
严肃认真的表情，拒绝的话语，看着对面那个不但没有任何气馁却反而更加坚定的人，柳慧英感觉自己像是一头撞在了棉花墙上。
“我不要，和nuna保持这种关系对我来说毫无意义。”
从口袋里拿出两张纸券放在柳慧英面前，姜允晟牢牢地把她放在自己视野的中央，语调不疾不徐，语气不浅不紧。
“一起去看演唱会吧。”
面对自己喜欢的人，虽然追求的方式可以是曲线球，但态度一直都是直线球。
“不是以朋友nuna的身份。”
听到这句话时，柳慧英原本直视姜允晟的目光闪烁了一下，眼帘微颤。
“而是男人和女人。”
空气里静悄悄的，桌子两边的这两个人相对而坐，默默不语。
时间似乎被定格了。
大概过了五秒钟以后，整个房间里像是炸锅了一样，周围的所有人都哄笑闹腾了起来。
距离第一次剧本研讨会过去了一个月，《请回答1988》剧组的年轻主演们已经熟络了许多。
姜允晟和柳慧英刚刚完成了一段重要剧情的台词练习，除了服装、场景、道具不对以外，这两个人刚才的那一幕几乎可以直接搬上镜头了。
“哦吼……我们善宇好会啊！”
最闹腾的人是穿着宽背心、盘着腿坐在柳慧英旁边椅子上的李惠利。
“干得漂亮！”
揉了揉姜允晟的后脑勺，柳俊烈抓着他的肩膀晃了起来。
“允晟这一段大发，慧英你不要捂脸啊！不会是脸红了吧？”
因为年长又是柳慧英同校学长的缘故，在剧中饰演柳俊烈哥哥的安宰弘说话就显得更随和一些。
“哦吼……成善宇！成宝拉！”
初次见面的时候李惠利确实很拘谨很慎重的样子，但现在大家熟络以后，她确实像自己饰演的“成德善”一样，成为了这群主演当中最能“闹腾”的人。
在李惠利带头的群体起哄中，姜允晟摸了摸自己的耳垂，眼神飘了一圈，最后只能摸出了自己的手机，来掩饰此刻的尴尬。
刚才的表演是100%投入的，效果虽然很好，但对于还在剧本研讨阶段的年轻人们来说，已经足够开起一些善意的玩笑了。
“12点了，我们准备吃午饭吧。”
看到了姜允晟和柳慧英的尴尬，柳俊烈给还在大笑的李惠利使了一个眼色，把话题换到了一件比较实在的事情上。
“哦对了，我们要不然今天出去吃饭吧？”
李惠利拉了拉身边的柳慧英，让这个低头看剧本的姐姐抬起头来。
做剧本研讨的地方是试镜时使用的大公寓，周围的生活类建设很齐全，不乏有餐馆、商场这样的。
已经在开机前就提前吃了一个月剧组餐的年轻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跳着脚跑出门，去外面下馆子。
本就是性格好相处的人们，在为了满足剧作需求的着意相处下，这群年轻人的关系已经足够亲近了。
走在最前面的是安宰弘，和他在剧中扮演的“金正峰”这个角色一样，对于厨艺和美食很有研究，去哪里吃饭交给他决定没有任何问题。
走在最后面的是柳俊烈和姜允晟。
“再过一阵子就该开机了。”
撞了一下姜允晟的肩膀，柳俊烈的目光落在前面李惠利的后脑勺上，随着她的短发摇摇晃晃。
“哥你意思是咱们两个今天晚上喝一杯？”
抵着柳俊烈的肩膀撞回去，姜允晟看着前面李惠利身边的柳慧英，看到她和李惠利交谈时露出的笑容，抬手挠了一下头发。
“不然呢？”
“说的也是，开机以后肯定不可以喝。”
被申元浩导演称为“猫狗兄弟”的这两个人对视一眼，一起咧着嘴笑了起来。
《请回答1988》这部剧里，柳俊烈饰演的角色有一个“双门洞狗正八”的称号和“人物性格像狗一样”的设定，所以柳俊烈是“猫狗兄弟”里的“狗”。
姜允晟之所以是“猫狗兄弟”里的“猫”，是因为一个剧组里不少人都拍了照的场面。
听说姜允晟有一只小奶猫，很多人都想看一看，所以姜允晟之前某一天就把cabbage带着一起来对剧本。
午饭后的休息时间，天天刻苦学习的姜允晟困得脸贴桌子睡着了。
结果，cabbage学着姜允晟的样子，同样的方向，同样一侧的面颊，趴在桌子上，就在姜允晟的面前，也睡着了。
这猫是你的分身吧？
这句玩笑话传开以后，姜允晟也就成了“猫”。
至于为什么这两个人关系好到可以称为“兄弟”……
友谊有的时候来得很简单。
也就是差不多一个月以前的事情，参加聚会的柳俊烈喝醉了，稀里糊涂地打了一个电话，让人来接自己。
当时意识模糊不清的柳俊烈以为自己拨出去的号码是一直关系很亲的、一起踢球的高中同学。
听着手机对面柳俊烈的“大舌头”和那个根本不是自己姓名的名字，姜允晟放下手里的笔，揉了揉cabbage的小脑袋，立刻就跑出了konkuk大学的图书馆。
等接到柳俊烈，坐上出租车以后，姜允晟本想问问柳俊烈住在哪里，却发现这位前辈已经靠着自己睡过去了，叫也叫不醒。
没办法，姜允晟把柳俊烈扛回了自己的公寓。
等到第二天柳俊烈醒来的时候，发现眼前的天花板完全陌生。
推开卧室门，柳俊烈看到的是客厅沙发上褶在一起还没有收起来的小毯子，还有从厨房里冒出头的姜允晟，以及从姜允晟围裙里冒出头的一只小奶猫。
“前辈醒了，喝一碗粥吧。”
一人一碗粥，柳俊烈喝得像是“一人一碗酒”一样心情舒畅。
一周之后，柳俊烈邀请姜允晟去他家里吃饭。
姜允晟看起来一副“白纸脸”，柳俊烈以为这个人酒量一般。
结果却是和他喝了一个旗鼓相当。
收拾好酒瓶子以后，两个人拍了一起吃烤肉的合照发在ins上。
现在，整个圈子都知道“猫狗兄弟”是好朋友了。
[徐志晟：我为什么会觉得有点难过？]
[尹秀贤：你不是内科吗？自己给自己看一看。]
……
[李泰容：哥……]
[金艺琳：kkkkkk]
……
话说回来，这一段时间金艺琳倒并不是如同这个[kkkkkk]一样心情简单。
因为之前在公司大楼rookies大练习室里给金承沫过生日的时候，她听到了姜允晟和李泰容在楼顶上透气时的对话。
第二十八章：对话（一）
【一个月前】
一块、两块……
这家店的带鱼太好吃了。
一只、两只……
这家店的虾做得也太好了。
咕嘟……咕嘟……
这个饮料，完全是取向内。
放下杯子，金艺琳看了看周围，偌大的rookies练习室里，每个人都吃得很开心。
除了姜允晟和裴珠泫。
倒不是这两个人不高兴，毕竟是给金承沫老师庆祝生日，怎么都不会表情凝重。
只不过，这两个人和其他人不同的是一直都没怎么吃。
比方说，金艺琳刚才吃的带鱼，是裴珠泫挑好刺的；刚才吃的虾，是姜允晟剥好壳的；刚才喝的饮料，是姜允晟又下楼去公司商店买的。
像是2013年以前的练习生时期一样，但凡是这样的场合，金艺琳的座位一直都是“左姜右裴”。
今天，现年16岁的金艺琳也依然是一副“宝贝女儿”的样子。
把眼前这三个人的样子尽数收入眼中，金承沫突然就有了一种错觉。
儿子带着媳妇、领着孙女，回家给自己过生日了。
“oppa，你要多回来看看啊，上一次在公司里见你都是你搬走那天了。”
虽然还想喊“阿爸”，但是在姜允晟和裴珠泫的事情没有什么着落之前，这个称呼还是得看情况收敛着。
“知道了，不过我很快就要进剧组了，到年底之前大概都不会有清闲的时候。”
剥好了三只虾，一只递给金承沫，一只放到金艺琳的碗里。
自从13年开始，眼前这样的画面就再也没有过了。
上一次rookies系全员齐全的聚会还是在12年的圣诞节。
然而，记忆之于姜允晟是足够深刻的，深刻到姜允晟会下意识地就顺着记忆里的样子，习惯性地把剥好的第三只虾放到了裴珠泫的碗里。
一直到松开手的那一瞬间，姜允晟才双眼微瞪地看着那只虾，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这个动作不止是让他自己愣了一下，也让金艺琳和坐在身边的李泰容愣住了。
不过，裴珠泫没有愣住。
姜允晟的动作，她一直都在看着。
就像主持音乐银行时姜允晟下意识的“勾手指”一样，她刚才心有期待，也最终没有希望落空。
衣服总是新的好，人却不一定。
姜允晟是一个念旧的人。
否则也不会把那枚戒指保留了那么久，直到因为室友的不小心才丢失了。
“那那那……那你的mc怎么办？”
把脸从碗里抬起来，因为练习饿了一下午的姜涩琪打破了短暂的安静。
行程冲突的时候，自然是演戏更重要。
“申导演说不影响，我照常周五去上班。”
姜允晟的音乐银行主持，申元浩是看过的，当时就发现了姜允晟不太看台本这件事。
现在，不止是申元浩，越来越多的人都注意到，成为演员的姜允晟如今已经手里不拿台本了。
流程也好，台词也好，他全部都记进了脑子里。
至少截止目前为止，姜允晟还没有出过差错。
裴珠泫把台词说错了行而咬手指的时候，是姜允晟立刻接上圆过去的。
他记了自己的台词，也把裴珠泫的台词记下来了。
目光从碗里的虾上淌过去，裴珠泫夹起一块带鱼继续给金艺琳，却被自家的忙内摆了摆手。
“我吃好了，你给oppa吧。”
在姜允晟看不到的角度里，金艺琳努力调动着面部肌肉给裴珠泫使眼色。
还顺带拉了一下裴珠泫的袖子。
看着带鱼轻轻落入碗中，姜允晟微微鞠躬，没有表情变化，更没有言语。
就像是以前两个分明已经谈恋爱的人在大家面前装成普通朋友那样。
“咳咳……不好意思前辈们，我来晚了！”
虽然普通练习生不能进入rookies楼层，但姜允熙终究还是有所不同的。
既然是姜允晟“回家”的日子，那么姜允晟的亲妹妹自然也不会缺席。
完成了今天的全部课程，有sr15g的队长亲自领着，姜允熙在普通练习室里那些前辈们的腹诽下跑到了rookies练习室。
吃的东西很够量，但是现买的饮料消耗很快，晃了晃面前的空瓶子，李泰容站了起来。
却被姜允晟按住了肩膀。
“我去买，顺便出去透透气。”
姜允晟站起身，看似不经意地把视线在姜允熙和裴珠泫之间扫过去。
“艾琳，你们女生喜欢喝什么？一起去吧。”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裴珠泫以为自己听错了。
“允熙是不是给你说过什么难听的话？虽然我不知道她说了什么，但还是很对不起，我替那孩子给你道歉，打扰到你了。”
从收银员手中接过饮料，一瓶一瓶装进袋子里，姜允晟从始至终都没有问过跟在身后的裴珠泫“女生喜欢喝什么”这句话。
他只是看出来了自己妹妹坐下后，裴珠泫些微的不自然和低沉。
他只是，不忍心。
尽管不知道之前发生过什么事，但他终究还是熟悉裴珠泫的。
这个人的些微变化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所以，他猜想是不是自己那个直脾气的妹妹在裴珠泫面前说过什么不好听的话了。
“没有，你不用道歉，错的人是我，不是你，更不是那孩子。”
无论练习室长在过去扮演了一个什么样不光彩的角色，裴珠泫都记得，当初说出分手那句话的人是她自己。
当初21岁的自己，现在24岁的自己，差了三年的时光，得到了许多，也失去了许多。
姜允晟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走在前面。
高高的个子，宽宽的肩膀，如同当初那般，让自己感觉只要跟着这个人走就好了。
这么想着，裴珠泫没有注意到姜允晟突然停下了脚步。
就这么直挺挺地撞到了他的背上。
“要紧吗？”
虽然撞得鼻尖有点酸，但姜允晟转过身，他的目光里糅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于是，裴珠泫摇摇头，松开捂着鼻子的手，也松开了自己映着一点下意识傻气的明媚笑容。
也许是发现自己和裴珠泫的距离超过了“普通朋友”的范畴，姜允晟不太自然地收敛了眼神，立刻后撤一步，重新转过身。
“韩帅，有事吗？”
顺着这个声音，裴珠泫从姜允晟身后探出脑袋，看到了rookies里和姜允晟同在原sr14b的那位弟弟。
“啊……没，没事，我就是出来看看，怕东西太多了，来接哥。”
“一袋饮料而已，哥什么时候这么不中用了？谢了。”
对待rookies的练习生们，在非练习和活动时间里，姜允晟这位原sr15b的队长向来足够温和。
“不，不用，那个……哥，我来拎吧。”
话音刚落，原本还在等待的电梯终于落下。
却也暂时打消了姜允晟返回rookies练习室的想法。
“oppa，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第二十九章：对话（二）
【一个月前】
还好是夏天，楼顶不但不冷，还很凉爽。
姜允晟伸手轻轻按在姜允熙的头顶，然后像小时候一样捏了一下她的鼻尖。
“Oppa！我没有开玩笑！”
不满又略显急切的目光，姜允熙还跺了一下脚来表达自己的认真。
“我也没有开玩笑。”
稍稍拉起唇角，姜允晟逗小孩子一样笑着。
盯着姜允晟看了一会，确认哥哥没有多余话的意思，姜允熙一把拽起哥哥的袖子摇晃了起来。
“Oppa，你为什么还对她好声好气的？你就不应该理她啊！”
看见姜允晟又是把裴珠泫叫出去，又是刚才转身护着裴珠泫，姜允熙就感觉气不打一处来。
“你不会还喜欢她吧？我可给你说好了，我绝对不会接受这个人做我的onni，她以前怎么对你的，我一辈子都不会忘！”
“知道了知道了，oppa以后会找一个允熙也喜欢的女朋友的。”
姜允晟的表情也好，语气也好，都不是敷衍的样子。
可姜允熙还是觉得哥哥像是在哄自己。
姜允晟之于裴珠泫的感情，但凡是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明白姜允晟当初有多么投入。
刚刚分手的前半年里，姜允晟得每天晚上靠安眠药才能入睡。
“过一阵子就进剧组了，到时候oppa就彻底顾不上你了，我刚才给ROOKIES女子组的高恩打了招呼，让她有空了多关照一下你，你现在就去见一见高恩吧，不过以后也得自己多动一动脑子，不要蛮干。”
这后半句说辞，话里话外的意思怎么听都和裴珠泫当初说的一样，姜允熙叹了口气，耷拉着脑袋，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哥哥。
“你和你前女友是有多像……说话都一样……”
捶了一下哥哥的肩膀，小声嘟囔着这句话，姜允熙转身离开楼顶，把这片地方交给了刚刚走上来的李泰容。
对于这位SR15B的新队长而言，Near的隐退让他没有悬念地站在了ROOKIES男子组的最前端。
公司之后准备的男团会是史无前例的大型组合，作为重点培养的Ace人物，他失去了至亲兄长的合力，承受起了所有的担子。
——泰容会是一个好队长的。
姜允晟对这个弟弟从不吝啬信任和赞扬。
只不过在还没有成为正式组合的队长的时候，这个“好队长”想先做好一个弟弟的角色。
“你们是商量好了吗？一个一个来找我。”
姜允晟半开玩笑的一句话。
虽然李泰容还没有开口说话，但是熟悉他的姜允晟已经差不多知道他要说关于什么的话题了。
和姜涩琪差不多类似的情况，姜允晟固然是哥哥，可裴珠泫也一直是姐姐。
不管是合还是散，这两个人要是没有个结果，他和姜涩琪们都不会真正放心的。
“那么，哥你打算怎么做？”
知道自己的心思向来在这位哥面前是藏不住的，李泰容毫不意外地承认了姜允晟的话。
在李泰容的记忆里，姜允晟不是一个不干脆的人，只是“裴珠泫”这个名字对他太过于特殊，在经历了那样的事情以后，他会下意识地避开和这个名字有关的事情。
现在，成为演员、远离了idol生活以后，姜允晟就必须得面对这个问题了。
“她是她，我是我，我们都要有自己的新生活。”
从李泰容手里接过咖啡，姜允晟靠着栏杆眺望远处，这座灯火通明的城市像是一个游乐场。
有过去经历过的五光十色，也有未来想要的灯光。
“如果说心里一点怨气都没有，完全不怪她，那是自己骗自己。”
时隔三年，姜允晟第一次说了实话。
“可是，曾经的感情并不是虚假的，现在想一想那些画面，依然觉得美好，会感谢她给我带来的那些心动和喜悦。”
晚风清凉，楼顶的风更是如此。姜允晟侧头看向站在身边的李泰容，拨了拨自己的被吹乱的头发，目光里能看出来一些像是这阵晚风一般的释怀。
“是的，虽然我对她已经达不到过去那样的情感，但她依然是我会下意识去关注的……”
姜允晟散开了眼神里的焦点，似乎是在寻找措辞。
停顿了好一会，他像是自嘲一样地笑着摇了摇头，喝了一口咖啡。
是已经加过糖的，分量正好。
把咖啡杯举到眼前，映着夜色的微光，看到了自己以前练习生时期常喝的牌子。
严格地说，是2013年以前常喝的牌子。
现如今的ROOKIES里，知道自己以前喝这个牌子的人虽然不多了，但是清楚自己喝咖啡如果加糖的话会加到什么具体分量，就只有裴珠泫知道了。
那个不怎么喝咖啡的裴珠泫。
“怎么说呢，她是我的初恋啊……我第一次去拉女生的手，第一次给女生买花，第一次去情侣餐厅，第一次在看到女生化妆打扮的时候会脸红，还有我的初kiss，都是她啊……”
仰头看天，姜允晟已经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现楼顶天台是一个可以当作“个人空间”的好地方了。
现在，这一块“个人空间”正在被裴珠泫的样子慢慢盈溢着。
从18岁开始，一直到21岁。
“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给你说明白了，总之就是……”
晃了晃手里的杯子，姜允晟找回了眼神里的焦点，表情变得格外专注起来。
“我会重新开始新的生活，我希望她也是，希望她能遇到一个值得她付出的男生，好好对待她。”
楼顶的风总是比较大的，李泰容看不清姜允晟现在的表情。
“那哥你呢？”
听姜允晟说了许多，李泰容再一次开口，声音低沉，像是磨着一层砂纸。
“我？我想做一个好演员。”
伸手打了一个响指，像是告诉曾经进入公司不久的李泰容，说自己的理想是成为一个好歌手那样，姜允晟发乎于心的样子让李泰容确信，这位哥实实在在地要以演艺为人生目标了，大概再也不会考虑在未来重新涉足哪怕一丁点演唱的事情。
“这个我知道，我说的是哥你的感情。”
“我现在还没有想到这方面，大概也会重新开始？嗯……如果遇到了合适的女孩，那就认真地试一试吧。”
犹豫了片刻，没有注意姜允晟略显迷糊的表情，李泰容搂着姜允晟的肩膀，稍稍用力地按了按。
“如果nuna那个‘合适的男生’就是你，你那个‘合适的女孩’是她，你要怎么做？”
第三十章：姜老师和裴老师（一）
“出现在待机室的允晟。”
说完自己的台词，姜允晟向旁边比出了手势，镜头也随之拉开。
“以一位候补出现的……2，3，Happiness！”
没有任何悬念的，是裴珠泫出现在镜头里，只是台词和平时不一样。
“大家好，我们是Red Velvet！”
以正规一辑《The Red》重新回归大众视野的Red Velvet全员出现在了音乐银行的待机室采访环节。
各自忙碌，各自努力，一个在剧组让自己成为最符合剧本要求的“成善宇”，另一个在练习室和舞台上让自己成为最有魅力的一年级队长。
生活的痕迹平平淡淡，打磨了心情，也柔和了时间。
“回归一周就登上了一位候补，请说一说感想吧。”
继《Ice Cream Cake》的好成绩之后，Red Velvet的这次回归展示出了开始爆发的势头。
不只是五个成员们欣喜异常，姜允晟也实实在在地感到高兴。
“我们能够和少女时代前辈们一起登上一位候补真的非常非常荣幸，如果能够拿到一位会非常开心，我们会成为更努力的Red Velvet的，fighting！”
在镜头以外的地方，看着做感言的金艺琳，姜允晟笑得像是一个老父亲。
曾经那个让裴珠泫和自己接送放学、练习的“小洋娃娃”，现在也开始在舞台上闪闪发光了。
“连续四周挑战一位的少女时代的各位，每周都会在待机室展现融化粉丝内心的撒娇，也能看到Red Velvet各位的撒娇吗？”
少女时代《Lio》的“超长待机”让过去一个月当中的一位争夺失去了悬念，今天她们虽然没有来到音乐银行现场，但依然占据着一个一位候补的名额。
说完这句话，姜允晟向外侧挪了挪步子，准备让出全部镜头。
但是，好一阵子没有和“阿爸”见过面的金艺琳是不会这么轻松地放过他的。
悄悄拉了一下朴秀荣的袖子，这位组合内的原忙内立刻举起了手。
“那个，允晟xi和Irene不是Musik的搭档吗？”
“是的。”
眼角余光看到金艺琳的职业假笑，姜允晟心里咯噔一声，感觉事情有点不太对劲。
新人演员发誓，之前商量台本的时候没有这一段啊。
“Ire的成员嘛，那Irene撒娇的话，允晟xi难道不应该一起吗？”
五个女生，四个憋着真笑的职业假笑，一个略显心疼但同样憋着笑的熟悉笑容。
“对啊对啊对啊，一起吧！”
姜涩琪带头喊了起来。
“我会用心意应援的！”
在内心嘀咕着“姜涩琪，我平时白对你好了”，姜允晟立刻摆出正色的笑容，对着镜头握拳挥了挥手。
“不行不行！要一起做才行！”
四个女儿乐呵呵地在胡闹。
爸爸感觉有点心累。
妈妈半是期待、半是心疼地看着爸爸，虽然想帮爸爸解围，但是她自己也很想看，更不想拂了女儿们的兴致。
于是，妈妈自己也加入了“胡闹”的行列。
“不行，得一起做!”
一年级队长笑得像是一个成功卖掉二手演唱会门票的新手票贩子。
对于全体ROOKIES系成员来说，所有人都知道，姜允晟那个被公司对外号称除了搞笑以外堪称全能的业务能力还有一个死角。
那就是他的诸如比心、wink等这类向粉丝讨巧讨喜的表现历来都是灾难级的现场。
让他撒娇，不如让他用头撞墙。
[哎一咕，裴老师刚才那个眼神，是心疼了吧？#FridayLovers]
[裴老师跟着起哄，姜老师大绝望！kkkkkk！#FridayLovers]
[今天的音乐银行将要承包我一周的笑点！#FridayLovers]
……
单手握麦克风变成双手握麦克风，姜允晟极其罕见地咬着下嘴唇，脸上是勉强维持住的职业假笑。
“那我们一起来做一下‘梦到Red Velvet啦！梦到Red Velvet拿一位啦！’吧。”
四个女儿终于憋不住笑，一起看着镜头，不去看爸爸，多少给留一点面子。
爸爸摸了一下额头，深吸一口气，笑得有些“沧桑”。
妈妈看着爸爸，眸子轻轻忽闪了两下，伸出指尖扶了一下爸爸的麦克风，笑得像是一个刚刚18岁的大姑娘。
“1，2，3……开始，梦到Red Velvet啦！梦到Red Velvet拿一位啦！”
整个待机室里充满了一阵“油腻”又好听的声音。
女儿们卖力撒娇，今天也是努力工作的一天。
爸爸保持好职业笑容，但声调全程如同念经一般。
妈妈没有参与“撒娇”这个集体行为，侧身对镜头，一直看着爸爸。
“哦吼！呜呜呜啦！”
女儿们开心地展示着S.M家标志性的“群魔乱舞”。
看了一眼女儿们，爸爸半低着头，像大傻子一样笑了起来。
妈妈用麦克风挡着自己的脸，轻轻鼓掌。
麦克风后面是她没有半分镜头反应的真实灿笑。
以及还没有来得及收敛起温柔的眼神。
[姜老师毫无灵魂的撒娇，kkkkk！#FridayLovers]
[裴老师怕是心里笑疯了吧？#FridayLovers]
[姜老师尽力了尽力了，裴老师鼓励一下他吧！#FridayLovers]
……
“我会为你们的一位应援的！”
一本正经，姜允晟。
“谢谢！”
目不斜视，裴珠泫。
“那Red Velvet准备了怎么样的一位庆祝式呢？”
《Lio》的势头依然极为强劲，从专业的角度来说，姜允晟并不觉得回归第一周的《Dumb Dumb》有太大希望取得一位，但是该问的内容还是要采访的。
而且，万一拿到一位了呢？
爸爸下意识地带着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的私心思考着《Dumb Dumb》这周就拿到一位的可能性。
“如果我们拿到一位的话，会和允晟xi一起表演《Dumb Dumb》popping版本的安可舞台。”
在镜头外，姜允晟双目圆睁地看着说话的金艺琳，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不是说好了，你们的一位庆祝式是成员们相互交换part演唱《Dumb Dumb》吗？
还有，为什么是金艺琳说话？
这个时候不应该是裴珠泫吗？
收回突然拉住裴珠泫衣角的手，阻止了裴珠泫如期开口回答采访的姜涩琪伸手放在腰后，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女儿们面对镜头，努力工作。
爸爸顾不上思考什么，继续说着台词。
妈妈悄悄摸了摸自己的衣角，耳畔是爸爸的嗓音在悠悠荡荡。
第三十一章：姜老师和裴老师（二）
“Irene，帮我做一件事吧。”
“是，前辈？”
“明天的音乐银行我不会去的，但我是一位候补，如果拿到了一位，安可舞台就拜托你帮我表演一次了，反正是一个公司，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哎？可是我……”
“之前的‘Lio’不是Red Velvet也帮忙表演过安可舞台吗？‘I’的feat是允晟那孩子唱的，你们两个人一起主持，有他在，你还担心什么？”
——————
“与坏男人分手的cool女人，刚刚看到的是柳成恩的舞台。”
又是一周的音乐银行，时间进入10月份，《Dumb Dumb》没有拿到音乐银行的一位，裴珠泫也没有和姜允晟一起跳popping，一切看起来都按部就班，自然而然。
结束了专辑的回归活动，Red Velvet多了一些个人行程。
只不过，对于裴珠泫来说，个人行程就只有音乐银行。
距离《请回答1988》正式放送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距离大学升学能力考试也同样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姜允晟愈发忙碌，此刻站在裴珠泫身边，尽管要面对镜头，可黑眼圈依然能隐隐约约看出来一些。
习惯是会改变一个人的。
也许是因为音乐银行里的长期搭档，也许是因为节目组要求的情侣式配合，也许是因为金艺琳隔三差五的“捣蛋”，看着平时清冷疏离、镜头前笑容明媚、舞台上魅力满载的裴珠泫在自己面前处处关心却又小心翼翼的样子，姜允晟的内心不由自主地动了动，开始有了一丝他自己也不明原因的心烦。
不是烦裴珠泫，而是烦自己。
“Irene，为什么女生们都觉得坏男人有魅力呢？”
心烦归心烦，该说的台词还是得说，而且表情还得到位。
“坏男人的特质嘛……总是很冷酷，但突然又对你很好的那种，这样反转的魅力好像更吸引人呢。”
照本宣科一般，裴珠泫以为这就是一段普通的对话，给上一个舞台圆个场，然后再继续开始接下来的舞台介绍。
台本上只提要求和舞台顺序，是没有多少具体台词的。
殊不知，站在身边的姜允晟已经变了表情。
连气场也一起发生了变化。
变得不再是“姜允晟”，而是“坏男人”。
眉尖微皱，眼角收紧，嘴唇浅抿。
表情严肃而带着一丝痞气，一双冷眼不满地盯着裴珠泫。
因为忙得昏天黑地，所以没有多少时间在家里，Cabbage也被转移到了结束专辑活动期的Red Velvet宿舍里。
金艺琳坐在沙发上，抱着姜允晟的小奶猫，此时正拍着腿哈哈大笑。
“阿爸果然是演员啊。”
并不是说突然变个表情就配得上“演员”这两个字了。
表情好变，气场却不是那么简单就能立刻调整到位的。
早在练习生时期，公司演员部就到练习室里和歌手部抢过人。
这是金艺琳亲眼所见的。
姜允晟ROOKIES时期在The Arte剧场里演的舞台剧《挪威的森林》，至今都是练习生们演艺课上的教学范例视频。
只不过，当时谁也没想到，一心一意唱歌的姜允晟最后会成为一名正式演员。
过去这一段时间里，金艺琳可没少在裴珠泫和姜允晟的事情上“自作主张”下功夫。
就比如裴珠泫带到宿舍里的梨姜酒。
那是正宗的全州梨姜酒，裴珠泫那副对着瓶子又是咬嘴唇又是闻袖口的样子，金艺琳一看就知道这位姐姐在想什么了。
没等裴珠泫说过什么，金艺琳就悄悄把事情办了。
起初，裴珠泫回到宿舍，发现那几瓶梨姜酒不见的时候，还一度非常焦急。
——给阿爸的酒，对吧？我已经送过去了。
人小鬼大，金艺琳“嘚瑟”的小表情成员们都一直记忆犹新。
——怎么送过去？顺手就送过去了啊，你看这是什么。
金艺琳举起藏在怀里的Cabbage，小奶猫两眼无辜地看着裴珠泫，小猫爪往前伸着，似乎是要裴珠泫抱一抱。
——没有，我没有当场告诉他这酒是哪来的，我是刚才坐在车里给他发的信息，他现在才发现自己“上当”了。
抱着Cabbage，裴珠泫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说金艺琳才好。
眼下，金艺琳自己抱着Cabbage，看着电视屏幕上即将发生的一幕，兴致勃勃地揉了一下小猫脑袋。
“裴珠泫。”
能让人感觉到不满，但又没有明示情绪的声音，姜允晟把握着火候，一副想发作却停留在发作边缘的冷脸和直呼其名的说词让观众席先热闹了起来。
尽力维持着自己的笑容，裴珠泫明显是被这句话吓了一跳，立刻转身看向姜允晟。
心跳停顿了一下。
不管是表情，还是目光，此刻的姜允晟都像极了曾经那个“只是想闹情绪而并不是想吵架”时候的男朋友。
这让她恍惚间产生了错觉。
仿佛自己只要柔声柔气地哄一哄，面前的人就会恢复笑容一样。
这是两个人在节目放送前的商量里并没有说过的互动方式，看来是姜允晟即兴发挥的了。
不得已，裴珠泫把台本举到面前遮了遮自己错愕着的笑容。
毕竟这还是在放送，镜头前一定要小心注意。
“天气这么冷，为什么穿这么少？”
一半不满，一半在意，情绪的尺度恰到好处。
“把这个穿上。”
虽然有那么一点“强制”的意思，但却不会让人感到不快的语气。
展开一件镜头里之前看不到的风衣，批到裴珠泫肩上，姜允晟的动作自然得仿佛曾经亲手做过很多次一样。
[又学到了，姜老师请继续。#FridayLovers]
[虽然表情控制住了，但是裴老师那个眼神……哇，这两个人不会平时就这样吧？kkkkkk！#FridayLovers]
[姜老师这占有欲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裴老师这个样子好乖啊！#FridayLovers]
[我想看这两个人一起演电视剧，哪怕只是拍拍画报也好……#FridayLovers]
……
不只是金艺琳，同样窝在自己宿舍里收看音乐银行的人还有金泰妍。
只不过，一直看到放送结束，也没有看到那个她在电话里给裴珠泫说过的安可舞台。
没有裴珠泫的现场cover，更没有姜允晟的feat，就只是一段常见的背景音，两位MC一起说了结束语。
[发生了什么状况吗？]
估摸着时间，大概是裴珠泫返回待机室收拾仪容和服装的时候，金泰妍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倒不是怀疑裴珠泫会不把前辈的话当回事，而是没有看到意想中的画面，这让她有些疑惑。
不知道这两个人是什么情况。
没有等待太久，裴珠泫的回复很快就发了过来。
一个并不复杂的答案。
[他想把以前的一切都放下，专心活在当下，所以我会陪他一起。]
第三十二章：家（一）
“1，2，3……OK！”
从机器后面站起来，申元浩大手一挥，解除了片场的工作状态。
镜头里是一个老旧的水泥舞台，东龙、正焕和善宇三个人刚刚完成了消防车组合的“昨天的故事”这首歌的舞蹈。
今天是《请回答1988》正式放送第一集的日子，整个剧组都在格外卖力地工作着。
“感觉怎么样？”
扶着姜允晟从台子上挪下来，柳俊烈一副抱歉的表情。
“没事没事，以前练习生的时候也会受伤什么的，所以哥你别往心里去。”
作为有着特技舞蹈动作表演经历的前idol，这支舞里姜允晟自然是ter位，而且还要在演练的时候给自己的两个前辈搭档教一教。
舞蹈中有一个双人相对翻跟头的动作。
柳俊烈在第一次合练的时候动作失误，撞在了双手撑地的姜允晟身上。
现在，坚持完成拍摄的姜允晟捂着自己的腰，慢吞吞地走向导演。
“孩子啊，要紧吗？”
本来申元浩已经打算调整一下进度，过两天再拍这个舞了。
可是姜允晟一再表示自己没问题，不能因为自己打乱全员的拍摄计划。
好在是旧年代的老歌，舞蹈并没有现在这么复杂。
“没事的，谢谢导演！”
虽然很想鞠躬，但姜允晟现在也只能被柳俊烈扶着，歪歪斜斜地勉强弯一点腰。
“辛苦，现在已经很晚了，快回家休息吧，明天好好考试，加油啊！”
明天就是大学升学能力考试了，剧组给姜允晟大开绿灯，集中了他个人在前两集的戏份拍摄，让他明天可以一整天都投身在考试里。
“导演，我想和大家一起待在这里等第一集的收视率，明天考试的准备都做好了，不耽误时间的。”
聚在片场一起等放送收视率，这是姜允晟这辈子第一次遇到这种类似于仪式一般的剧组保留节目。
作为新人也好，作为相处得很好的剧组一员也好，姜允晟都不想错过。
而且，他今天并不是想很早回家。
毕竟，他的公寓临时借出去了一天。
——————
“允晟oppa出现了，onni快过来！”
结束了MBV Hero cert的演出，Red Velvet回到宿舍以后装模作样地听完了经纪人的唠叨，确认经纪人彻底离开后，紧赶慢赶地分开坐车去姜允晟的公寓。结果等坐到电视前的时候，还是没有赶上从最开始第一分钟收看《请回答1988》的首映。
“来了！”
看着裴珠泫双手握起抵在下巴上，抿着嘴从姜允晟的卧室里快步走出来，李泰容立刻挪了挪位置，让出了小沙发。
算上Red Velvet在内，姜允晟的公寓里聚集了八位ROOKIES系成员，一起来看姜允晟演员生涯中的关键作品的第一集。
“你是怎么拿到密码的？Oppa就那么轻松给你了？”
瞄了一眼窝在沙发上抱着膝盖、目不转睛盯着电视的裴珠泫，姜涩琪戳了戳身边正乐呵呵的金艺琳。
“嘿嘿，我当然有我的办法了。”
提出来一起看《请回答1988》的是金艺琳，说是要去姜允晟公寓看首映的是金艺琳，大包大揽地说自己知道姜允晟公寓房门密码的也是金艺琳。
——我公寓？如果是要和泰容他们一起，那在公司挑一间练习室不就行了？以前SR14B的练习室就可以用啊。
也许正是剧组的短暂休息时间，姜允晟没有过多精力去思考金艺琳这个举动背后的含义。
——我才不要呢，上一次给承沫老师过生日，咱们在练习室吃吃喝喝的，后来练习室长还把我们说了一顿。
虽说提到“练习室长”这个词有些抱歉，但是金艺琳也想不出别的什么好办法可以稳定拿到密码，只能是“没眼色”一次了。
——唉，好吧……不过要记好，不能使劲闹腾，吵到邻居就不好了。
——知道了知道了，阿爸放心吧。
“练习室长？咱们都多久没见过他了，怎么会被他说呢。”
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姜涩琪嘟噜着嘴巴，完全想不起来上一次见到练习室长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涩琪onni，你……好好吃吧。”
一副有气无力的表情，金艺琳扶了扶额头，长叹一声，随手拆开一包零食，递给了还在发懵的姜涩琪。
“哦……”
接过零食袋子，姜涩琪得不到金艺琳的正面解答，也没有想太多，迅速把注意力放到了零食上，伸手去够茶几上的纸盒。
要是零食渣子撒到沙发上就不好了，还得收拾。
然而，她的动作却被金艺琳阻止了。
“涩琪onni你就吃你的，你看秀荣onni多自在的，她就没拿什么纸盒，撒了就撒了。”
金艺琳挡了一下姜涩琪的手，有些痛心疾首地看着自己的这位姐姐。
嘴唇微张，眉尖蹙起，姜涩琪完全没明白金艺琳和朴秀荣这是什么道理。
“你就安心听我的吧！”
金艺琳说着，又拆了一包零食，自己“大大方方”地吃了起来。
——————
呜……
看到地板重新变得干干净净，裴珠泫关掉吸尘器，坐到沙发上，打了一个哈欠。
电视剧已经认认真真地看完了，其他人都已经离开了姜允晟的公寓，只有裴珠泫还在这里。
本来的确是想多留一会，看能不能见到回家的姜允晟，但是她既担心姜允晟会不会不高兴，又怕自己在弟弟妹妹们面前搁不住她那份薄薄的面子，所以也就跟着往门外走。
——Onni，你跟着我们做什么？
——我们一起回去啊。
——Onni帮忙收拾一下吧，好多零食渣子的。
就这样，在金艺琳明里暗里的使眼色前，大家都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拉着姜涩琪先行告辞了。
当时拿着扫帚的裴珠泫一个人留了下来。
起初，裴珠泫只是想着把客厅刚才大家坐过的地方收拾干净。
也许是自己做家务的习惯发作了；也许是觉得忙于拍电视剧的姜允晟平时必然没空做家务；也许是因为这里是姜允晟的住处，裴珠泫像是大扫除一样，把这个“简单男人”风格的公寓里里外外、前前后后地全部收拾了一遍，然后在厨房里煨起了一锅粥。
明天就是大学能力考试的重要日子了，在剧组忙碌了一天的姜允晟铁定没有好好吃过东西。
跑了一天的行程，刚刚又做了不少家务，裴珠泫此时靠着沙发，颇有一些眼皮打架的困意。
眼神里的焦点渐渐散开，朦胧中是姜允晟刚才在电视屏幕上的样子。
18岁的大男孩，干干净净，满是阳光的意味。
仿佛是回到了三年前的时光。
墙上的钟表循规蹈矩地转动着指针；
厨房炉灶上的小锅慢吞吞地吐着热气；
电视屏幕里是《请回答1988》放送结束后的晚间新闻。
裴珠泫靠着沙发，脑袋轻轻一歪，几缕长发顺着肩膀的轮廓滑下来，遮住了她的面颊。
也遮住了她微微扬起而线条温柔的唇角。
大概是睡着了吧？
做着梦，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