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家（二）
心满意足地听到让新人惊喜、老手点头的首映收视率，年轻的主演们一起围着申元浩欢闹了一通，把腰伤的姜允晟扶出片场，送上车。
“唉，今天这事做的……感觉很抱歉。”
“放心吧，允晟oppa不是说没事吗？俊烈oppa你就相信他吧。”
看着姜允晟的车离开视野，柳俊烈和李惠利慢吞吞地往化妆间的方向走。
“今天拍了一整戏，明天考大学，后天是音乐银行，这小子现在忙得不行。”
已经是冬季了，冷风像是冰溜子一样从脸上蹭过去，柳俊烈把自己的大衣褪下，披到李惠利肩上。
“啊……谢谢。”
瞄了一眼直视前方又走在风向口把自己遮起来的柳俊烈，李惠利攥了攥手指，眼珠左摆摆右看看，突然很想找一个话题来盖过眼下的安静。
不过，这样的状况并没有维持太久，就被成东日这位大前辈的声音打破了。
“孩子们，允晟送走了吗？看着还好吧？”
“是，前辈放心吧。”
听到柳俊烈的回答，成东日捂着脖子摇了摇头，压着嗓子发出了叹息。
“年轻就是好啊，只要想拼命去做什么事，就有拼命的本钱。”
看了一眼柳俊烈和李惠利，成东日像是想起来了什么，拍了一下柳俊烈的肩膀。
“你们两个孩子，想演舞台剧吗？”
“舞台剧？”
柳俊烈和李惠利对视一眼，每个人都是满脑袋的问号。
“随口一问罢了，还不是因为允晟那孩子，那么郑重地拜托我……还好我还是认识一些人脉的，总算能给这孩子帮上忙。”
“阿爸，什么事情呀？”
在剧中演父女，到了剧外，李惠利也照样可以这么称呼。特别是她和柳慧英这么喊成东日的时候，这位大前辈露出的慈父笑容，会让人想起自己的父亲。
“那孩子之前专门给我看了他练习生时期表演舞台剧的VCR，告诉我说他想正式出演舞台剧。”
姜允晟在剧组中不是最嘴甜、最讨喜的，但却一直都是最努力的。
就像他的角色“成善宇”一样。
对于姜允晟的请托，成东日感慨年轻人知道上进的同时，也当场答应了引荐。
在这个把“话剧”叫作“舞台剧”的土地上，是没有所谓的“舞台剧团”的。
这里的舞台剧一般都是演艺公司或者大学生组织。
剧本由专业人员提供或直接购买小说漫画改编权。
服装大部分也都是演出人员自己准备。
剧作没有太多的宣传，演员的薪酬也不是很高。
不过，苦是苦了些，却实实在在是一个打磨演技的好地方。
而且，姜允晟要是出演舞台剧，是有一个勉强算是便利的条件。
S.M公司的S.M TOWe”剧场是首屈一指的高人气剧场，经常会有舞台剧上演。
作为C＆C旗下的演员，姜允晟可以在机会成熟以后给自己讨一点点“便宜”。
“有潜力归有潜力，最重要的还是知道上进，这孩子懂得怎么把情绪调动得刚刚好，台词功底一看就是专业训练过的，形体松施也做得不错……我这个老家伙有点期待他的以后了，慧英那孩子也说要帮他来着。”
“慧英onni？”
李惠利挠了挠脖子，歪着脑袋看向柳俊烈。
柳俊烈摇了摇头，把李惠利肩上滑下去了一点的大衣又给她往上提了提。
“慧英那孩子之前不是演过那部《My Dictator》嘛，在剧组里认识了李奎烔，那可是我们国家相当厉害的舞台剧演员啊，说是要替允晟那孩子引荐一下。”
老父亲就这么絮絮叨叨地走远了，柳俊烈和李惠利站在化妆间门口看去，里面是卸妆的时候也不忘了闹腾的年轻演员们，唯独缺了一个相对安静的姜允晟。
这个人在生活里实在是让人们觉得很像“成善宇”。
“你说，允晟要是有一天演出了那种半正半邪的角色，会是什么感觉？”
“想象不来，允晟oppa给你说过他想演那种角色？”
“虽然没有说过，不过……他可是想进忠武路的啊。”
——————
舞台剧也好，忠武路也好，此时都与姜允晟无关，现在的他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睡觉，然后第二天去参加考试。
看了看时间，金艺琳们应该早就已经回宿舍进入梦乡了，姜允晟也就没有看看家里是不是还有人在，直接开门进去。
以前谈恋爱的时候，姜允晟曾经想过，如果两个人都没有能出道的话，就找一份声乐课的工作，一边上班一边考大学，和裴珠泫一起租一套公寓住。
房子不用多大，能住得舒服就行。
这样子，把做家务当成喜好的裴珠泫收拾起来的时候也不会太辛苦。
要有一张宽大的书桌，可以让裴珠泫安安静静地写写日记，做做手帐。
一定要买一个最好的电熨斗。
自己下班的时候会在回家的路上给裴珠泫买一点小吃。
走进家门的时候，会看到围着围裙的裴珠泫接过自己的文件包，然后给自己一个拥抱。
虽然会很想要一个吻，但裴珠泫的性格自己还是清楚的，这种会让她脸红到发呆愣神的事得看“运气”。
厨房里会有晚餐的香气。
衣架上会有她熨好的衬衣。
自己靠在沙发上的时候，她会给自己捏一捏肩膀，说一说她的“今日见闻”。
没有公司里的勾心斗角；没有办公室里的察言观色；没有同事间的话里有话，就只是平平淡淡的生活小事，简简单单。
她的声音会很温柔。
在姜允晟看来，裴珠泫从来都不是一个合适做女朋友的人。
而且，太难追了。
想当初追裴珠泫的时候，天生话不多的姜允晟厚着脸皮，不知道费了多大的功夫，才慢慢和这个人熟稔起来。
这个人，适合娶回家。
另外，如果自己下班很晚的话，她很可能会坐在沙发上等自己回家，甚至是坐着睡着了。
厨房里会有一勺未动的双人晚餐，灶上会煨着一锅米粥。
房子里灯光的色彩会是暖洋洋的。
是家的感觉。
现在，走进自己公寓的玄关，站在客厅入口，看着眼前的一切，姜允晟顿时有了一种错觉。
就是，自己曾经想象过的画面眼下全部变成了现实。
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端端正正，变得有些精致的房间；
能听到厨房里煨着锅子的声音；
自己换下来还没有来得及洗的衣服，都被洗干净挂在了晾衣架上；
小餐桌上放着几个崭新的食盒，还有一些没有拆开包装的食材和调料；
Cabbage的小窝也被重新清理过；
裴珠泫靠在沙发上，微微歪着脑袋，双眼轻阖，应该是睡着了。
眉眼低垂，姜允晟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似乎想要把自己从眼前这副画面里拔出来。
因为，心底深处会觉得有一些温暖。
而这份温暖，自己却不敢接受。
闭着眼睛，皱紧眉头，用力晃了晃脑袋，姜允晟反反复复地试图让自己淡化此刻眼前裴珠泫的样子。
却发现，越想就越清晰，也越深刻。
心里挣扎了一番，没什么作用，姜允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艾琳，醒一醒。”
“艾琳？”
裴珠泫有一个“裴惊吓”的称号，很容易就被吓一跳，所以姜允晟也只是站近了一点，轻声叫一叫她的名字。
可是，裴珠泫似乎已经睡得很沉了。
打开手机，看了一下官方发布的Red Velvet行程表，确认了裴珠泫明天没有活动。
“算了，现在去考场附近的宾馆开一间房凑合一晚吧。”
姜允晟把自己早已经收拾好的背包从卧室里拎出来，放到玄关。
裴珠泫依然歪歪扭扭地靠着沙发。
抿着嘴唇，姜允晟眉目隽淡地把目光投向沙发。
许久以后，他用力拍了拍自己的面颊，原本绷紧的肩膀一点一点松了下来。
“艾琳，别在这里睡，会扭到脖子的。”
依然不见裴珠泫醒来，她也很累了。
“唉，真是拿你没办法……”
姜允晟挽了挽袖子，走到沙发前，俯下身子，动作轻柔地把裴珠泫的一只手臂搭在自己的脖颈后，然后伸手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抄过她的膝盖弯，慢慢把她抱了起来，走进卧室，轻轻放在床上。
展开被子，姜允晟勉强弯下腰，给裴珠泫盖上去，掖一掖被角。
只不过，姜允晟忽略了一件事。
他的腰是受伤状态，现在这个弯腰盖被子的姿态他是没办法保持住的。
……
“阿嚏！”
刚刚回到自己家的柳俊烈，这个时候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第三十四章：家（三）
“你说什么？我没听错吧？”
“没听错，我是要追她。”
胡乱用袖子擦了擦汗，急忙从练习室的地板上弹起来，坐正身子，伸手把姜允晟的脸扳向自己的方向，还是脸上还带着一些青涩稚气的姜涩琪摸了摸他的额头。
“你是哪里想不通，居然想追珠泫onni？”
“你俩不是最近关系还可以吗？她不好吗？”
“哎一咕，她不是不好，主要是她的性格……你受得了吗？”
2010年的秋天，姜允晟突然告诉姜涩琪，他想追那个在练习室里话最少、来得最晚又年龄最大的女生。
这让刚刚和那个女生关系亲近起来的姜涩琪有点犯难。
要是谈恋爱的话，那个人什么都好，就是不适合做女朋友。
“Oppa，你是看上她哪一点了？”
反反复复地对视姜允晟，确认姜允晟没有半点开玩笑或者试探的意思，姜涩琪感觉这位哥哥是动真格了。
“你不觉得她很有意思吗？”
“哎？有意思？”
平时听到的最多的评论就是那个年龄最大的女生很无聊，怎么姜允晟还觉得有意思？
“我每次讲笑话的时候，她都会捧场笑得很开心的。”
姜允晟是一个不能搞笑的人。
但是，他这个小太阳一样的性格还总喜欢时不时地讲一讲笑话。
唯独只有裴珠泫，次次给他捧场。
别人都觉得笑话很冷的时候，裴珠泫一个人窝在人群最角落的地方，捂着嘴笑个不停，如果有人看到了就立刻收起笑容。
“我给你买小吃的时候，你是只顾着吃，她每次分到了都会好好谢谢我，而且她窝在角落里吃东西的样子，好像一只小兔子啊……”
姜涩琪眨巴着眼睛，把手从姜允晟的外衣口袋里伸出来，摸出一块糖，拆开包装，丢进嘴里，完全不在意那句“你只顾着吃”。
“我知道你喜欢小动物，可是你真的不觉得她无聊吗？不会玩游戏，手机都不怎么会用。”
“不无聊啊，只要你愿意花点时间带动她，她也能玩得很疯的。”
姜涩琪叹了口气，发现这位哥的思路已经脱离了“大部分人”这个范围。
“那你不觉得她有的时候很扫兴吗？不让做这个，不让做那个。”
裴珠泫的性格实在太稳了，完全是一副姐姐的心态。关系不亲的时候还好，跟谁都是淡淡的，关系要是亲近起来，就变得时常会唠唠叨叨，试图纠正一些她认为是不正确的事情。
“这有什么扫兴的，她都是为了你好啊，有人关心你、替你操心，这不是好事情吗？”
“珠泫onni这个人是一点都不懂浪漫的。”
扯平了眼角的线条，姜涩琪一脸沉闷地看着姜允晟，双手用力揪了揪这位哥的面颊，语气严肃得不行。
“我浪漫不就行了。”
姜允晟笑得满不在乎。
姜涩琪扶着额头，仰天长叹，一口把糖咽了下去，重新躺倒在地板上。
“Oppa，说真的，你喜欢她什么？”
“我喜欢她笑着叫我‘允晟啊’那时候的样子。”
双手垫在后脑勺下面，躺在姜涩琪身边的地板上，姜允晟的表情有些出神。
“我知道你说的，珠泫nuna不适合做女朋友，可是……她很适合娶回家。”
同时侧头看向身边的人，地板兄妹沉默地对视了片刻，然后突然一起大笑起来，笑得满地打滚。
年纪还不大的姜涩琪大笑，是因为她把姜允晟说的这句话当成了这位哥哥逗她玩的玩笑话。
姜允晟大笑，是因为他真的很开心，心里想的都是裴珠泫。
喜欢就是喜欢，没有多少理由，也不需要。
“你们在笑什么……快起来！别躺在地板上，刚练习完满身都是汗，是想感冒吗？”
是裴珠泫的声音从门口由远及近地传来。
看着憋笑的姜涩琪眨眨眼，姜允晟立刻从地板上弹起来，伸了伸懒腰。
其实，被这个人管着身边的事情，真的挺不错的。
2010年的秋天，姜允晟是这么认为的。
2015年的冬天，姜允晟虽然不再存有这样的想法，但是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当初的观点是对的。
只不过，在把自己彻底从回忆里拽出来之前，姜允晟得先完成一件事。
那就是先想办法解决眼前这个尴尬的场面。
本来是给裴珠泫盖被子，可是腰伤实在撑不住了，突然一阵疼痛，让他无力地趴倒了下去。
好巧不巧，嘴唇的位置悬在了裴珠泫的嘴唇上。
双手撑着她的脖颈两侧。
空气里静悄悄的，只能听到呼吸声。
姜允晟和睁开眼的裴珠泫就这么看着彼此。
两个人一起听着各自一点一点加快的心跳。
“允晟……”
因为刚刚睡醒的缘故，裴珠泫的声音有一点哑。
就像是枕边人早上起床时，在你的耳边轻轻说“早安”一样。
还有她此刻带着几分朦胧气的温柔眼眸，让人移不开目光。
“嗯，你睡着了，我叫不醒你，在给你盖被子。”
立刻催动起苦练六年的演技和发声技巧，姜允晟的表情正常、声线稳定，没有任何波动。
“是你吗……”
裴珠泫从被子里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搭在姜允晟的腰侧上，想抓住他的衣角，却又不敢用力，只能轻轻挨着。
“嗯，是我。”
忍着腰伤，姜允晟压下痛感，保持着表情的正常，静静地看着裴珠泫。
在这个已经用“暧昧”这个词都无法形容的距离上，“周五情侣”目光相对，彼此的呼吸轻轻抚在对方的气息里，像是在簌簌风声中相抵摇曳的枝叶，缀着晨露，映着黎明的微光。
“我可以在这里待一会吗？想给你准备明天的午饭，食材都买好了，不会耽误你很长时间。”
把视线直截了当地送进姜允晟的眸子里，裴珠泫的目光不闪不避，语气不抑不亢，声音柔柔地落在姜允晟的听觉上。
像是五月的南山塔，飘下一瓣樱花落在手心里。
这瓣樱花今天的唇妆很淡，可以清晰地看到轮廓。
这个轮廓距离自己很近，也许只要再往前一厘米，就会触及到。
两个人的呼吸稍稍急促了一点。
——该说些什么话呢
——是陷入了怎么样的思绪中
——这里只剩下你和我
金泰妍的《GEMINI》歌声从姜允晟的口袋里传了出来。
也让姜允晟瞬间回到了现实里。
皱着眉，姜允晟把身子撑起来站直，单手扶着腰，有点咬牙咧嘴的。
柳俊烈那一下撞得不轻，又坚持完成了拍摄，现在颇有一些疼痛难忍的感觉。
“慧英nuna？”
把手机举在耳边，听到另一边的声音，姜允晟轻轻融开了难受的表情，脸上泛起了笑意。
“嗯，我到家了，已经准备睡了。”
在姜允晟注意不到的视角里，裴珠泫双手捂在脸上，轻轻拍了拍，长呼一口气，轻手轻脚地挪下床。
“已经非常感谢了，拍摄那么辛苦，nuna还花时间给我准备水果，明天会认真吃光的。”
走到卧室门口，背对着打电话的姜允晟，裴珠泫的身影停顿了一下。
“腰伤还好，nuna放心吧，我会好好上药的。”
长发轻晃，像是揉了一个小褶子的绸子一样，裴珠泫的背影低了低头。
“没有没有，怎么会嫌nuna啰嗦呢，都是为了我好……放心吧，腰伤也好，明天考试也好，都会好好加油的。”
停顿在门口的背影重新抬起头，肩膀略微起伏，缓缓走了出去。
“Ok，等我回剧组，叫上俊烈哥他们一起……对，听起来好像很好玩的样子。”
客厅里好像是有什么拆包装盒的声音。
“好，晚安。”
放下手机，姜允晟扶了一下自己的腰，脸上的表情又变得难受了起来。
走进客厅，发现裴珠泫正在挽起袖子，挽到小臂上。
她的手机放在桌子上，屏幕还是亮着的，界面是聊天室那个熟悉的样子。
一条一条的消息正在飞快地弹出来。
在姜允晟的记忆里，放眼整个ROOKIES，也只有金艺琳能做到这么高速地聊天。
“允晟。”
“嗯？”
姜允晟回过神，眼前是把长发扎起来了的裴珠泫。
像是一个正在做家务的女朋友。
等到了男朋友下班回家。
五年前，姜允晟说过，这个人不适合做女朋友，却适合娶回家。
五年后，在这个被他称作是“家”的地方，裴珠泫安静地站在他眼前，含着温柔的笑。
第三十五章：探班（一）
自从第五集开始，《请回答1988》的全国收视率就顺利地通过了10%的关口，并且在第十集的时候来到了13.5%，这让剧组里的氛围格外热闹。
“允晟啊？”
“允晟？跑到哪去了？”
抱着一个小盒子，柳慧英在暂时没有使用的一块片场里走来走去，没有发现姜允晟。
从第十一集开始，她饰演的成宝拉和成善宇成为了情侣，虽然不是领衔主演，但也依然持有了不低的人气。
本来姜允晟就塑造了一个足够招人喜欢的角色形象，在第十一集和成宝拉确认情侣关系以后，观众们除了在猜测崔泽和金正焕谁最后可以和成德善在一起之余，也更把姜允晟和柳慧英的演出作为了看点。
两个勇敢直白的人，看似“小奶狗”、实则“小狼狗”的年下，强势坚韧又内心柔软的年上，这种恋爱还是很值得一看的。
年轻的主演们已经足够熟悉，在被其他人起哄着说“快去找你老公”以后，柳慧英做了一个鬼脸，跑出了休息室。
今天是高考放榜的日子，李惠利和她的“崔泽”在拍摄剧情，柳俊烈窝在休息室里刷手机消息等高考成绩放榜，柳慧英抱着一盒洗好的草莓到处转转。
“呼……”
“呼……”
进入另一块正在使用拍摄场地，在申元浩身后的人堆中那个最边缘角落的位置上，姜允晟高大的身形窝在一张小椅子里，盖着一件稍微显小的羽绒服，正在呼呼大睡。
兼顾剧组和音乐银行，之前还在准备参加考试，姜允晟差不多已经是每天顶着黑眼圈来上班了。
在完成了上一段拍摄以后，本来只是想着坐在椅子上歇一会，却没料到会睡着了。
如果不是李惠利好心给盖了一件羽绒服，这时候大概得冻感冒了不行。
“睡在这里也不怕冷，让人操心。”
看着这个高个子委屈地窝在小椅子里，柳慧英给他掖了掖羽绒服的衣角，然后拖过来一只小太阳取暖器，放到了他的脚边。
“多少也要把自己照顾得好一点啊。”
找了张椅子在姜允晟身边坐下，柳慧英摘下自己头上的针织帽，在取暖器前烘了烘有些冰凉的手，然后伸手轻轻垫着姜允晟的后脑勺，把针织帽一点一点戴在了他的头上。
和柳俊烈一样，虽然都在为他的高考成绩悬着心，但他的腰伤慢慢恢复了，这让人宽慰了不少。
“梦见什么了？”
虽然知道姜允晟不会回答自己，但柳慧英还是浅浅地笑了笑，提了一个问题。
因为，姜允晟的表情会让人感到有一点幸福。
这个等待高考放榜的新人演员的确是在睡梦里。
他梦到了高考前一天晚上的事情。
和他的前女友有关系。
高考前的那天晚上，裴珠泫坚持给姜允晟准备好了第二天的午餐。
还给他的腰上了药。
——你以为我是第一次看见你裸着背的样子吗？
已经小心翼翼、温言温语了很久的裴珠泫，时隔多年又一次久违地拿出了“姐姐”的气势，把姜允晟的拒绝堵在了嗓子里。
虽然当时裴珠泫的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姜允晟会不会讨厌自己突如其来的这样，但她好歹表情如初、语调如常，在多年之后又一次“唬”住了姜允晟。
没闹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强势起来、自己把自己也吓了一大跳的裴珠泫，大脑一片空白、轻叹一声后犹犹豫豫趴在沙发上的姜允晟。
尽管药是凉冰冰的，可是裴珠泫的手却十足温热。
在涂上药之前，她先是把手拢在嘴边呵了呵气。
然后觉得这样没法让自己的手真的暖起来，就又把手伸进了自己的衬衫里，一直到两只手都变得足够热，热得像是自己那时的耳朵一样。
人的性格不会只有一面。
这个平时疏离清冷的人并不总是那样。
她也会有温柔到骨子里的时候。
这个人不会一直微微扬起一点下巴。
她也可以眉眼柔顺，眸子里满是小女人的依恋。
不管是“铁壁”，还是“无趣”，在姜允晟面前都只是两个普通的词汇而已。
两个与“裴珠泫”扯不上哪怕一星半点关联的词汇。
上好了药，给姜允晟盖上小毯子，裴珠泫又开始忙忙碌碌地抱着她带来的食材钻进了厨房。
中间还忙里得空，不但给姜允晟舀了一碗粥，还把冰箱里姜妈妈寄过来的全州小菜处理了，给姜允晟端了一叠过去。
毕竟，姜允晟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把这种小菜处理好的人。
完成了姜允晟第二天的午餐，都装进食盒里以后，裴珠泫也依然没有停下来。
里里外外地把厨房又收拾了一遍。
把所有的垃圾都装进垃圾袋，放在了门口，准备等会自己出门的时候带出去。
另外还顺手把姜允晟第二天出门要穿的衣服都准备好，大到外衣，小到袜子。
最后，姜允晟的皮鞋也让裴珠泫擦了个干干净净、锃光瓦亮。
虽然姜允晟中途阻止过，但做起家务的裴珠泫哪有那么容易中断下来。
看着自己的住处就像是变成了一个新房子一样，姜允晟眨了眨眼睛，感觉自己的眼前一直都是裴珠泫扎起来的高马尾在摇摇晃晃。
如同当年所说的，这个人真的很适合娶回家。
梦到了这一切的画面，熟睡着的姜允晟愈发表情柔和了起来。
这也让坐在旁边的柳慧英安抚下了因为操心姜允晟高考成绩的心情。
单手撑着下巴，轻轻歪着头，把视线投向呼呼大睡的姜允晟，不知不觉间，映着取暖器发出的光热，她的眸子里点染上了一抹轻暖的色彩，由内而外，像是从心底里沁出来一样的舒和意味。
“Onni？哦吼吼……允晟oppa还没睡醒啊。”
这一块片场刚刚还在工作状态，就这样都没有能吵醒窝在边角里的姜允晟，也难怪结束了这一段拍摄的李惠利现在憋着笑站在这两个人的身前。
“他最近太累了，让他再睡一会……应该快到发工作餐的时候了，你去吧，俊烈oppa在休息室呢，我看着允晟，一会和他一起过去。”
按部就班的剧组生活，柳慧英算好了时间，可以让姜允晟在开始工作前多睡一段时间。
只不过，今天貌似不能按部就班了？
“导演，请您过来一下，有人来探班！”
一个工作人员的声音从远处传了过来。
第三十六章：探班（二）
在当下时段内最火热的电视剧《请回答1988》里，人气TOP是崔泽、德善和正焕这三个角色，并没有姜允晟饰演的善宇。
但是，无论是艺人形象也好，还是话题度也好，因病转型、坚持演艺活动、勤奋学习参加大学考试的姜允晟，作为“周五情侣”的一员，和那三位比起来也差不了太多。
尽管《请回答1988》剧组中和柳慧英组成的“善宝拉CP”才刚刚开始，还没有展现出足够强的吸引力，可是在音乐银行中和裴珠泫组成的“FridayLovers”，已经堪称是当下银幕粉红里的一时之选。
被不少无聊的评论说是“情侣才会有的眼神交流”，节奏从来没有出现过错拍的默契动作，怎么玩梗都能第一时间接住的互动，在论调即将越界、但又绝不过界的边缘毫不做作地制造粉红。
虽然裴珠泫曾经因为组合出道时间的敏感一度承受了不少压力，但姜允晟经历变故后塑造起的励志形象还是让他们两个人迅速奠定了限度很高的基本口碑底线。
不仅是在“最登对的年度银幕搭档”榜单的10代投票和20代投票中稳居榜首，甚至是在爷爷奶奶辈的调查中也成为了“两个好孩子”。
上进的励志人设和“听话懂事”的形象营销，带着一点学生时代青涩感的甜蜜粉红，两张放在同一镜头下“一脸配”的好看脸蛋，足够讨人喜欢了。
半年放送之后，两位年轻的MC以远超节目组预期的镜头表现在“非情侣”的范围内达成了国民级的年度情侣式搭档。
“姜老师和裴老师每周五教你怎么谈恋爱”，这个话题一度比音乐银行本身还更有意思。
至于一部分粉丝们的怒气……
受不了的早都走了，留下的都是已经习惯了的和大量新来的。
另外，还有那些黑粉什么的……
“黑粉也是粉”，但凡有钱赚，公司就高兴着呢。
没等到年末的时候，就有人说想看“FridayLovers”主持年底的歌谣大战。
现在进入了歌谣大战的准备期，KBS电视台早早就放出了消息，“FridayLovers”和同电视台的大前辈柳熙烈一起登上MC席位。
虽然在公司内部，姜允晟和裴珠泫的“曾经”并不是什么不可得知的秘密，但作为一家商业公司，是绝对不会和钱过不去。
趁热打铁，不仅完成了歌谣大战MC的邀约，也给这两位全公司分别在idol界和演员界的新一代人选签下了一份大品牌的代言。
世界范围内珠宝、配饰、腕表领域的翘楚，卡地亚品牌即将在本地区内发行一款专门对应当地市场的全新系列情侣戒指。
选定了本地区内今年最具人气的情侣式银幕搭档，这个大品牌的本地区负责人向S.M公司本部和C＆C公司同时发出了邀约。
这种找上门的好机会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有的。
在不久前发布的新闻里，这个全新的“Intimate Lover”系列正式公告了[Kang YoonSung]和[Irene]将作为该系列的形象代言人。
既然使用了KBS电视台打造出的银幕搭档，等着用新系列赚钱的卡地亚也不会毫无表示，同时也主要是为了增加本地区内的宣传度，这款以“亲密恋人”命名系列的戒指不仅将会在KBS的音乐银行和年底歌谣大战中戴在两位年轻MC的手上，和KBS电视台说好了广告版面事宜的卡地亚也会为那场歌谣大战提供全面的饰品赞助。
尽管思考的内容和角度不同，但这还是让姜允晟和裴珠泫内心都产生了感慨。
姜允晟愈发迷茫了起来，裴珠泫心底里泛起了一层小小的、想要藏起来慢慢品味的喜悦。
有一种命运一般的感觉。
过去的情侣戒指丢失了，过去的感情似乎也结束了。
可是现在，新的情侣戒指自己找上门来了。
对于此刻正在剧组的小椅子上呼呼大睡的姜允晟而言，不只是戒指即将要找上门来，更是裴珠泫当下就“找上门”了。
作为年末歌谣大战的MC搭档，电视台自然要给这两个年轻人拍摄宣传片。
与往年只是在录影棚里拍些镜头或者在外面取一些景、再做一些特效不同，今年的宣传片会好好利用电视台自己一手打造起的“FridayLovers”的人气。
“FridayLovers”之间的工作探班，将会被加入到宣传用的系列VCR里。
既然已经收到了那家大品牌发过来的费用，那么电视台自然也得遵守契约，让自己的“FridayLovers”履行起“Intimate Lover”的职责。
尽管是对手电视台，但是能给剧组多一些宣传和曝光，tvN电视台对探班也答应得很痛快。
虽然明令不准谈恋爱，虽然姜允晟和裴珠泫曾经谈过恋爱，但是作为一家大公司，S.M里从来不缺存着个人小心思的员工，也更不会没有任何好处地去揪着无关原则的地方不撒手，商业运营和资金收益才是第一位的。
所以，裴珠泫的这次探班安排得很顺利。
顺便还带着姜涩琪和一些关系友好的媒体记者，Red Velvet现在正是上升势头，又刚刚被列入了公司的“Winter Garden”冬季企划案，需要更多的曝光。
更何况，探班的对象是C＆C旗下的艺人，赚的钱最后都会进了自家的口袋。
一次各方都满意、各方都需要的探班。
“俊现，给你家的孩子带句话。”
把视线里的姜涩琪忽略掉，盯着裴珠泫跟在工作人员身后往片场内部走的背影，柳昭妍拍了一下Red Velvet经纪人的肩膀。
“前辈有什么事情？”
尽管柳昭妍在本部的时候际遇不顺，但论起资历，都俊现还是差了一些。
“有些事可以做，有些事最好别做。”
柳昭妍不赞同公司目前对姜允晟的运作方式，但这种方式带来的事业增幅和公司的命令还是让她不得不接受。
不过，有些话她觉得还是要敲打到位的。
“前辈这是……在说什么？”
都俊现挑着眉毛同样看向裴珠泫的身影，语气里颇有几分回护的意味。
“你家孩子自己会明白的。”
第三十七章：探班（三）
作为ROOKIES品牌的优秀“毕业生”，裴珠泫练习生时期成绩的平均分基本上一直保持在出道组的榜首位置。
但是，练习生与出道后的正式职业还是有很大的差别需要亲身去体验和修正的。
第一次进入正式剧组，第一次进入片场实地，第一次亲眼看到姜允晟的“新生活”，裴珠泫藏在袖子里的双手轻轻攥着，心跳得有一点快。
不管是戒指的代言，还是这次探班，对她来说都是意外之喜。
原本，ROOKIES系全员打算筹出一个最普通的应援车送过来。
大家的心意都是好的，尽自己最大的能力给姜允晟一份关心。
只不过，这个提议让裴珠泫拦住了。
剧组里就属姜允晟的辈分最低，贸然送去一个应援车，哪怕是最普通的，姜允晟在前辈们面前也不好做。
裴珠泫想过自己亲手做些小吃之类的东西。
然而这次探班是公司派出的，会跟着公司派来的团队、电视台的团队和记者，同时也将进入片场，会被很多人看着。
所以这个想法也同样被筛掉了。
足量的披萨和没有附带蒜酱的原味炸鸡，公司替她解决了这个问题。
该见的礼都见了，带来的食品也和工作餐一起被摆上了桌，申元浩和一些演职人员们都已经围着桌子站了一圈，却唯独不见裴珠泫和姜涩琪此行的“主角”。
“允晟呢？”
申元浩看了看柳俊烈，这孩子正在把刚刚撕好的披萨递给李惠利。
“允晟oppa在那边！”
咬着披萨，李惠利先开口回答了问题。
既然进了片场，就要遵守剧组的规矩。
跟着裴珠泫进来的公司团队、电视台团队和记者都已经被安排在另一个地方招待着了，等可以拍摄的时候再领过来。
哪怕工作餐再怎么难吃，也没人愿意在吃饭的时候被人架起机器拍下来。
所以，此刻裴珠泫少了一些顾忌，不用想着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会被记录。
放下手中刚刚给每一个人倒上饮料的饮料瓶，向申元浩微微弯腰，然后目的明确地从桌子边退出去，裴珠泫看向李惠利伸手指着的那个方向。
距离并不远，看得清清楚楚。
也听得清清楚楚。
“允晟啊，醒一醒，吃晚饭了。”
站在姜允晟身前，弯腰俯下身平视这个窝在小椅子里的高个子，柳慧英像是在逗Cabbage一样用指尖挠了挠他的脸。
“呼……呼……”
姜允晟完全没有反应。
目光流转，裴珠泫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清凌凌的眸子突然飞快地眨了两下。
姜允晟的脾性她是清楚的。
这个人只有在他非常放心的环境里才能睡熟。
不着痕迹地扫视了一圈在自己周围、一起用满是善意和亲近目光看着姜允晟的剧组演职们，裴珠泫的肩膀微微起伏，像是轻轻舒了一口气。
唇边的笑容也加深了几分。
“哦……果然只有慧英onni能办到呢。”
李惠利吃着披萨说话的声音含含糊糊地飘进所有人的耳朵里，柳俊烈和安宰弘先憋不住笑了起来。
柳慧英正在试图唤醒姜允晟。
先是捏着他的鼻子，但一方面是柳慧英并没有用力捏着，另一方面本来就是“呼呼大睡”状态的姜允晟张张嘴巴，也勉强能接着睡。
松开捏着他鼻子的手，柳慧英伸出一根手指，横着架到他微张的嘴唇上。结果，姜允晟咬着柳慧英的手指，重新恢复了鼻子的使用，继续睡。
申元浩亲自带头，整个剧组笑得东倒西歪。
“允晟啊！起床啦！”
双手贴在姜允晟脸上，像揉面一样揉了起来。
“嗯……嗯？Nuna……早上好……”
有气无力、沙哑的声音。
眼睛睁开一条缝，面颊被柳慧英揉成一个嘟着嘴的样子，姜允晟满脸迷茫地醒了。
撑着椅子，姜允晟坐起来一点，慢吞吞地转转脖子，模糊地看到一群人围着导演的大桌子，大概是晚餐时间到了。
“哎一咕，我们家允晟最近辛苦了，起来吃饭吧，等会就要工作了。”
柳慧英的声音温柔亲近到有些“越界”。
站在姜允晟旁边，柳慧英伸手揽过姜允晟的脖子，自己的身子俯下去一些，把他的头抱在怀里，并起手指轻轻抚着他的脸。
“嗯……我起床了……”
慢吞吞的、睡眼惺忪的姜允晟被这么搂着，半个脸埋在柳慧英的怀抱里，没有半点抗拒或者不适应的样子。
“好，起床吧起床吧。”
感觉到柳慧英低头用面颊贴着自己的额头，温言软语的声音萦绕在耳畔，姜允晟闭着眼睛浅浅地笑了笑。
像是一只被主人抱在怀里的小猫。
把一只炸鸡翅咬在牙齿间，停止咀嚼和吞咽的动作，姜涩琪先是悄悄瞄了一眼身边表情有一点不太自然的裴珠泫，然后无法掩饰满脸震惊地看着音乐银行的“姜老师”。
“这是我们剧组的情侣啊，情侣。”
观察到了姜涩琪强烈、明显的表情，柳俊烈面色如常地替最近愈发关系亲近起来的弟弟“说明”了一句。
然后，一边给李惠利倒饮料，一边不动声色地把目光在姜涩琪和裴珠泫之间来回摆动。
明显过于亲密的姜允晟和柳慧英，剧组的所有人却完全是见怪不怪的样子。
这种状况的发生来自于之前某一天拍摄时连续产生的NG。
作为这部剧当中承担80%吻戏的剧中情侣，也是这部剧当中唯一会拍摄婚礼的双人组，自然少不了一些亲密的镜头。
此前的拍摄中，有一个情节是姜允晟要趁柳慧英不注意当面偷亲柳慧英的面颊，然后立刻跑出镜头。
自从剧作开拍以后，姜允晟一直都不属于“NG伏兵”的行列。
可那一天，这个让人放心的新人演员却因为这么一个镜头让申元浩急得抓头发。
不管吻了多少次，都没有达到申元浩要求的感觉。
在没有肢体接触的时候，姜允晟的演出是足够到位的。
而到了这种需要去亲密接触的时候，姜允晟就有一点放不开了。
这还只是两个人感情的前期阶段，等到了后期剧情，吻戏也好，拥抱也好，牵手也好，都会变得多起来，到时候可没有让姜允晟疯狂NG的时间。
当时，坐在小椅子上休息的姜允晟闭着双眼，用力拍打着自己的额头。
因为自己的缘故影响所有人的工作进度，这样的事情是他不能接受的。
如果那么一直拍下去，大概是可以把脑袋拍晕的。
就是那个时候，柳慧英站到了椅子后面，俯身搂住了这个自责的新人。
感受到贴着自己面颊的、姜允晟的耳朵慢慢变得烫了起来，柳慧英搂得更紧了一点。
——别紧张。
——相信我就好，我也相信你。
除了柳慧英的这两句，两个人在那十分钟里再也没有说过任何话。
姜允晟紧绷的全身渐渐放松了下来。
重新面对镜头，一遍通过。
——这样可不行啊，我们不能每一次都NG的，以后的镜头也比现在更厉害。
——要不然……试着在剧组里多亲近一些吧？省得你得提前好久开始说服自己，还不一定见效。
不知道是因为新人式的紧张，还是因为性格的单纯，亦或是因为曾经发生过什么事导致姜允晟对男女之间的亲近会下意识地抗拒，为了改善这样的状况，在申元浩的默许下，从第二天开始，这两个人就一天一天地刻意增加了相处，一天一天地逐渐变成了现在其他人口中的“剧组‘情侣’”。
NG实在是变得少了很多。
镜头前的配合也更加默契。
“看你睡的……睡美男吗？”
摘掉姜允晟头上的针织帽，柳慧英抓了抓他的头发，给他把发型理顺，同时也是为了让他更快地清醒过来。
眼下的姜允晟是带着镜头妆的。
但凡是上了妆，什么样的颜值夸赞，他确实都能接受下来。
“嗯。”
被柳慧英抓头发抓得很舒服的样子，姜允晟闭起眼睛，笑着点了点头，把柳慧英的“表扬”收下了。
“真是的……现在也不知道脸红了。”
重新把针织帽给姜允晟戴上去，取下盖在他身上的羽绒服，抻了抻他的衣领，握上他的手，把这个终于睡醒了的大个头拉了起来。
却发现姜允晟突然停下了脚步，愣在了原地。
“怎么了？”
柳慧英顺着姜允晟的视线看去，是傻眼的姜涩琪，正在机械地吃着嘴巴里的东西。
还有，略微低头、轻轻攥着手指的裴珠泫。
第三十八章：亲密恋人（一）
看看正在吃草莓的姜允晟，再看看还在吃炸鸡的姜涩琪，安宰弘替所有人提了一个问题。
“允晟，你们两个人是兄妹吗？”
所有人都知道姜允晟有一个妹妹，所有人都看到了刚才姜允晟和姜涩琪亲近的相处，所有人都知道这两个人同一姓氏。
“啊……嗯，涩琪是我妹妹。”
除了没有血缘关系，这六年相处下来，其实两个人和真兄妹没什么区别。
“嘿嘿嘿……”
弯腰略作鞠躬，姜涩琪一脸憨笑。
剧组里的人看起来都很好相处的样子，很有家庭感的氛围，这和她的印象有所出入。
“Oppa，只吃这个，你不饿吗？”
这位哥从开始到现在，就只是在和站在左手边的柳慧英一起吃草莓。
“等下班以后再吃点。”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姜允晟平视着前方，对面是没有多少表情的柳俊烈。
虽然都在吃饭，没有说多少话，可姜涩琪总感觉这两个人在交换眼神，不知道是交流什么内容。
姜允晟看懂了柳俊烈的眼神，那是“你自求多福吧”这个兄弟们之间开玩笑一般的幸灾乐祸。
柳俊烈看懂了姜允晟的眼神，那是“哥你在说什么”的疑惑。
暗自叹了口气，柳俊烈歪歪头，把视线划向了姜允晟的右手边。
“你最喜欢的那个牌子。”
举着一杯咖啡递到姜允晟面前，裴珠泫微微抬起一点下巴，含笑的唇角线条勾勒出一丝温柔的意味，仰着角度的下颚线却在这一丝温柔的外面立起了几分英气。
不管是KBS一手打造出的“FridayLovers”，还是卡地亚为本地区内全新系列精选的代言人“Intimate Lover”，姜允晟和裴珠泫的组合在视觉效果上都是足够优越的。
这两个人都是五官与本人气质形成反差的典型。
姜允晟的五官单看略小，无功也无过，组合起来以后就是一张干干净净的白纸脸，没有多少攻击性。
可这个人的气质却是十足清冷，不言不笑的时候会让人觉得孤高，尽管不锐利，但很有疏离感。
尤其是上了妆以后，更加明显。
裴珠泫也是差不多类似的反差。
单看她的五官，无一例外都是小巧秀丽的，组合起来以后本该是甜美可爱的样子。
然而，走清冷范的孤傲美人正是形容她的。
明明双眼偏圆、线条流畅，是一对可爱的眸子，可她的眼线却会在眼尾处微微上挑。
这一上挑，就挑出了一点三白眼的意思。
三白眼会显得人严肃，不太好接近。按理来说，这或许会是评价她相貌的减分项目。
可是，她的样貌底子很优秀，实实在在是一个美人。
三白眼放在美人脸上历来都是增色的加分项目，更何况她的肤色还是“冷白皮”。
清冷的气质从这对眼睛上就冒着一丝干干净净的冷气泛了出来。
和姜允晟一样，裴珠泫也是一个既不经常笑，又不轻易低头的人。
这两个人是自信骄傲的，但从来都不给人锋利的感觉。
姜允晟的自信是不倒的坚韧，裴珠泫的自信是不退的坚守。
没有镜头的时候，同样都是敛去光芒的两个安静的人。
一个是能抱着吉他拨一天的弦，另一个是能宅在家里做一天的家务。
所以，清冷疏离又安静惯了的人，若是舒眸浅笑一次，便会显得格外温润。
姜允晟捡到Cabbage时的那一次笑容是这样。
裴珠泫现在面对姜允晟露出的笑容也是这样。
“FridayLovers”，名不虚传。
接过咖啡，姜允晟伸手按在盖子上，大拇指扣了扣盖子边缘，却最终没有揭开，轻轻放在了桌子上。
“我现在不能喝咖啡，等下班的时候再喝。”
姜允晟的表情带着些微说不清道不明的低沉。
依然保持着笑容，裴珠泫没有继续再问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没事的，你趁热喝了吧。”
柳慧英拉了一下姜允晟的胳膊，眼中的神采明晃晃地在示意他不要拂了公司同事的面子。
“不了不了，我下班再喝……下班一定喝掉。”
这后半句话，姜允晟说的时候是看着裴珠泫的。
虽然没有觉得姜允晟是故意不给自己面子，但一时之间，裴珠泫的脑子里还是有一些胡思乱想的。
不过，姜允晟这半句专门看着她说的话，算是立刻抚平了她那些跳腾起来的心绪。
“等到时候都彻底凉了，Irene xi来给你探班，还给你买的你喜欢喝的咖啡，喝吧。”
尽管知道柳慧英不知情，说这句话的立场也并没有什么问题，但这种在姜允晟面前把裴珠泫客客气气地划到“外人”这个范畴里的说法，还是让姜涩琪觉得有些不舒服。
“Oppa，为什么现在不喝啊？”
看了一眼微笑依旧、但眼中略有疑惑的裴珠泫，姜涩琪决定自己来闹个清楚。
“因为你oppa等会要拍吻戏。”
无视犹豫着思考要不要说明白的姜允晟，柳俊烈替他回答了问题。
很随和地替姜允晟回答了“姜允晟的妹妹”提出的问题。
然后，在姜允晟有些气急的无奈下眼神前皱了皱眉头，没明白这位弟弟突然这是怎么了。
“那自然是不能喝的，等周五去电视台的时候我们再一起喝咖啡吧。”
稍微拉近了和姜允晟的站位距离，裴珠泫把那杯咖啡拿到了自己面前。
直视姜允晟的目光，把正脸的“温柔”留给了他，把侧脸的“英气”展示给了其他人。
“没事的，一杯咖啡而已，等会我们不都要去刷牙吗？”
挑眉看了一下裴珠泫，避开柳俊烈在他们三个人之间的扫视，柳慧英突然就觉得氛围有点不对劲。
为什么会觉得裴珠泫的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若有所思之后，柳慧英捏起一只草莓，递到姜允晟嘴边。
这样的事情对于“剧组情侣”而言，没有任何不协调的地方。
两个人不是第一次做这种类似的事情，相互之间也已经养成了默契。
“刷牙归刷牙，但该注意的地方我还是要好好注意的。”
重新把咖啡放到自己面前，姜允晟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只样子有些旧的口琴，放在了咖啡盖上。
他的动作不快，却足够认真。
很少低头的姜允晟颔着下巴，看向自己的那杯咖啡，露出了一个平平淡淡的笑容。
“FridayLovers”此刻的微笑被人们一起纳入到视线里，愈发觉得这两个人有一些相像之处。
相像得如同情侣之间相处得久了，会慢慢开始让人们产生一些越长越相近的错觉。
如同“Intimate Lover”一样，亲密恋人。
第三十九章：亲密恋人（二）
“Ahis time， you're still the one I love.”
——无论经历多久的时光，你仍是我的挚爱。
“Intimate Lover，for you are the one.”
——亲密恋人，你是我的命中注定。
晚间的夜景在车窗上映出一片斑斓，刚刚打开广播电台，姜胜元就听到了这一段广告。
其中的那个男声他非常熟悉。
男声的主人叫作姜允晟，最近正以《请回答1988》剧组成员的演员身份活跃在电视银幕上。
微不可察又自心而发的微笑让他这张已经显得沧桑的脸变得和蔼了起来。
作为姜允晟的父亲，他此刻觉得很骄傲。
儿子虽然被疾病折腾得放弃了最喜欢的唱歌，但是却没有被击倒，现在以演员的身份努力生活着，得到了不少优秀的评价。
而且，非常争气地完成了高考，考上了Konkuk大学。
有这样的儿子，他很自豪。
在他没有注意到的角度里，坐在主驾驶位上的裴仁俊也悄然而笑。
广告里的女声他很熟悉。
那是他的宝贝女儿，作为一个叫作Red Velvet女子偶像组合的队长而努力活跃在舞台上。
听说今年这个组合的成绩不错，裴仁俊很替女儿感到高兴。
“哥你今天也不回家吗？”
姜胜元拿出手机，正在上网订酒店。
“不回，咱俩订一间吧。”
裴仁俊还是乐呵呵的样子。
听到女儿的声音，总是很高兴的。
全州分部的姜部长和大邱分部的裴部长这两个好朋友刚刚参加完了总部的年末大会，却同时都不在今天返回老家，都决定要多待一天。
姜部长的理由是看一看在这座城市工作的儿子和小女儿，裴部长的理由是看一看最近工作很辛苦的女儿。
至于儿女是谁，两位老父亲都还没有说到。
“时间还早，来得及看今天的音乐银行。”
裴仁俊这句话一说出口，姜胜元就挑了挑眉毛，笑呵呵地看了一眼这位大自己三岁的老哥哥。
“哈哈哈，看看年轻人的节目。”
裴仁俊以为姜胜元是在笑自己这一把岁数了还看年轻人追捧的音乐节目。
“不是不是，不止是哥，我也看音乐银行的。”
没想到姜胜元会给出这样的解释。
“哦？我是看我女儿的，之前给你说过我女儿在这里工作，她是一个艺人啊。”
“巧了，我儿子也是艺人，我看音乐银行就是看我儿子的。”
趁着路口红灯的时候，两位老兄弟对视了一下，都看到了对方眼中友善的微小诧异。
难道他的儿子/女儿是哪个歌手？
非常投缘的两个人，现在儿女们都在一个城市工作，这让两位部长感觉好像更亲近了几分。
车窗外，综贸大厦的巨型电子广告牌渐渐变换了色彩。
卡地亚全新系列情侣戒指“Intimate Lover”的双代言人出现在了上面。
“那就是我儿子。”
“那就是我女儿。”
两位探头探脑看向广告牌的老兄弟同时定格在了原位，然后转头看向对方，表情有点楞。
脑海里闪过的都是自己的妻子平时在家里给自己说过的话。
——这孩子我知道，挺励志的，和咱们泫儿一起主持节目，看着挺好的，听说还是一个公司的同事呢。
——这小姑娘真漂亮，和咱们允晟站一起感觉好搭呀。
老兄弟们同时眨了眨眼睛，用笑声掩饰着只有自己才懂的尴尬，却同时都以为对方不尴尬，只是在好心笑着帮自己缓和气氛。
——————
“这边OK！”
“我这边也就位了！”
“快点，给Irene把箱子拿过去，马上就要开始了！”
PD一声大喊，一个年轻的工作人员急忙抱着一只小箱子跑到了裴珠泫面前，把箱子放在了她的脚边。
30厘米的身高差让音乐银行的“FridayLovers”总是需要这么一只小箱子被踩在裴珠泫的脚下才行。
之前才直播了开场的主持内容，现在换了一个位置准备介绍后续舞台，箱子也就得跟着裴珠泫而移动。
“小心点。”
裴珠泫双臂轻微展开以保持平衡，准备踩上箱子，却从开始主持音乐银行到现在为止第一次听到了姜允晟的提醒。
更让她觉得突然心跳加速的是，姜允晟握住了她的指尖，第一次把她扶了上去。
然后又迅速地撒开手。
两只刚刚握在一起的手上，都戴着“Intimate Lover”戒指。
距离之前的剧组探班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虽然那次探班对于裴珠泫来说经历了一个不能算是愉快的过程，但结尾却可以说是高兴的。
作为KBS电视台的“FridayLovers”，裴珠泫自然不会有可以待在tvN剧组里观看拍摄的机会。
所以，她没有看到那一场让她当时脑海里一片空白的吻戏。
据说是一场要求投入大量感情的真吻。
离开剧组返回宿舍的一路上，她都显得格外安静。
不过，这样的安静并没有维持到她睡下的时候。
因为姜涩琪接到了一通姜允晟下班后打来的电话。
通话内容看似莫名其妙。
姜允晟在给姜涩琪解释那场吻戏，工作职责而已，让这位妹妹别惊讶，也别多想。
当时，整个宿舍静悄悄的，所有人都在听这通电话。
包括窝在沙发上抱着膝盖发呆的裴珠泫。
她是觉得有些累了。
再怎么鼓足勇气，坚定信心，也终会有因为一点点回应都得不到而变得沮丧、疲惫的时候。
通话时间并不长，电话挂断以后，姜涩琪也没反应过来这位哥是在说什么。
离电话最远的金艺琳反倒是一下子就从沙发上弹起来了。
“阿爸不是在给你解释，他是在给珠泫onni解释。”
看着金艺琳笑得兴奋到打滚的地步，慢慢回味过来的裴珠泫觉得心底里一点一点变得麻酥酥的。
“艺琳，你阿爸他……”
声音微微有一点抖，但声调里能听出来些许上扬的意思，变得不再沉闷了。
“阿爸他怎么可能是说给涩琪onni的，他是说给你听的呀，至于为什么要把电话打给涩琪onni……大概因为这是他下意识的行为吧，虽然脑子里还没有想明白或者是没有敢去想，但心里还是有你的。”
天知道年龄最小的金艺琳哪懂得这些事情。
反正，自从喊姜允晟是阿爸开始，姜允晟一直都拿这小丫头没什么办法。
当然了，对于这一通有些莫名其妙的解释，他自己也没有一个非常确切的动机。
只是下意识地觉得想要去解释一下。
这样的“下意识”在今天也依然出现了。
看着裴珠泫踩上箱子保持平衡的动作，他下意识地就伸出手去扶了一下。
直到手里传来裴珠泫皮肤的细腻感，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
一对“Intimate Lover”戒指戴在各自主人的手上，轻轻碰到了一起。
“Ahis time， you're still the one I love.”
——无论经历多久的时光，你仍是我的挚爱。
两枚“Intimate Lover”戒指此刻的触碰，就像是几年前某两枚戒指的第一次触碰一样。
过去的那两枚戒指上刻着“K.Y.S＆B.J.H”。
仿佛是命运中的转世。
“Intimate Lover，for you are the one.”
——亲密恋人，你是我的命中注定。
第四十章：和喜欢的人挨得更近一些（一）
“胜元啊，孩子们应该是一起下班的吧？”
靠在枕头上，裴仁俊打开电视机，直奔写着“KBS2”的频道。
“应该是这样的，但是我不知道我儿子今天还要不要去剧组。”
想起来儿子视频通话时的黑眼圈，姜胜元轻轻叹了口气。
睡不好是必然的，听说剧组的工作餐也很一般，八成也是吃不好。
“胜元啊，如果不去剧组的话，等两个人下班以后，我们带孩子们一起吃顿饭吧？”
虽然认识的时间不算太长，但工作也好、生活也好，老裴和老姜都很投缘，大邱裴家和全州姜家的关系现在已经很亲近了。
“行啊，那现在……等会给孩子们打个电话吧。”
刚刚拿起手机，电视屏幕上出现了穿着情侣装的“FridayLovers”，姜胜元只好把手机又放了回去。
是“FridayLovers”，也是“Intimate Lover”，姜允晟和裴珠泫两个人握着麦克风的手上正戴着一起代言的戒指。
对这种炒CP的行为，一些粉丝们有过反对，黑粉什么的从来都不会少，但商业公司是不会和资金收入过不去的。
当然了，CP粉和路人粉倒是看得挺开心的。
“进化的K—POP，音乐热风的中心。”
“全世界观众一起收看的。”
“生放送，Musik！”
“大家好，她是Irene。”
“大家好，他是允晟。”
一反常态，今天的“FridayLovers”把自我介绍变成了相互介绍。
姜允晟的样子并没有太多变化，但是裴珠泫却让人感觉今天格外有活力的样子。
看起来好像是心情不错。
[吹爆今天的姜老师！这一身黑夹克……我没了！#FridayLovers]
[这两个人的手上都戴着代言的戒指，kkkkk#FridayLovers]
[第一次互相介绍哎，还戴着戒指……D社你们难道没工作吗？请快点，我要看爆料！#FridayLovers]
……
第一批舞台过后，重新回到镜头，姜允晟抱着胳膊，正在原地发抖，哆哆嗦嗦地摆着脑袋。
“允晟xi怎么了？”
裴珠泫伸手在姜允晟眼前挥了一下，“Intimate Lover”的戒指明晃晃的。
“Irene xi不觉得很冷吗？”
用礼貌手的姿势和裴珠泫在自己面前的那只手握了握，两个人的中指指节上都闪着光。
“是很冷的，感觉走在风里一直在发抖，只想待在家里不想出门。”
当一个清冷疏离气质的人嘟着嘴开始可爱起来的时候，反差是足够大的。
而且，这个人足够漂亮。
“不过天气冷也是有好处的。”
“是什么呢？”
“这样，就可以和喜欢的人挨得更近一些了。”
姜允晟向身边挪了一步，和裴珠泫的臂膀贴在了一起。
两个人都像是在憋着笑一样，侧向对方的方向歪了歪头。
镜头稍微拉近了一些，整个画面呈现出一种类似于情侣大头贴的样子。
听着观众席上传来极为捧场的尖叫声，电视机前的姜胜元和裴仁俊同时露出了尴尬的笑容，看向自己的老兄弟。
眼神各自摆动，不知道该说什么。
于是就只好笑得更大了一点。
也更仔细地观察起了自己儿子/女儿身边的MC搭档。
尽管知道是节目效果，可眼睁睁看着一个年轻人和自己的孩子在银幕大为暧昧，做父亲的总是会下意识地放心不下。
尤其那个“年轻人”还是好友的孩子，比起一般人，更方便了解一些。
——————
得心应手的主持工作。
不管是不带台本的姜允晟，还是越来越会接梗的裴珠泫，都已经轻车熟路。
经纪人们也久而为常，只是提醒了一下后日的行程，就放各自的艺人自由行动了。
姜允晟和裴珠泫都各自以为只是和父亲聚一聚，顺便给父亲的好友见个礼。
却怎么都想不到，父亲好友的儿子/女儿也在场，而且竟然就是对方。
很高档的一家餐厅，坐在包间里倒是不用担心会被拍到什么镜头。
从见面到现在已经清理干净了桌面上的菜品，裴珠泫和姜允晟都是一副话很少的样子。
知道的人明白这是两家人吃一顿饭罢了。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两个世交家庭在给家里的年轻人相亲。
老裴和老姜乐呵呵地推杯换盏。
小裴和小姜相对而坐，四目相交，安安静静的。
既然在当下这个时间来到这座城市，就很难看不到“Intimate Lover”铺天盖地的广告。
也就不难知道“FridayLovers”的银幕粉红。
当着对方父亲的面，小裴和小姜心里都有些堂皇。
只不过，两个人都是沉得住气的，算是应对得大方得体。
对于儿子，老姜是放得比较开的，打小就没有生拘着，所以姜允晟在面对裴珠泫时的一些微妙，他没有多留心。
但是对于女儿，老裴就留意得很了。
虽然姜允晟对自己已经很有礼了，但是老裴觉得自己的女儿对老姜似乎要更……有礼？
不对，老裴觉得“有礼”这个词没办法形容女儿，程度还是轻了些。
像是恭顺孝敬父母一般。
反倒让老姜觉得不好意思，认为这孩子太知礼、太给她父亲在外人面前长脸了。
另外，就是女儿和老姜儿子的“互动”。
尽管双方行止都很有礼数，可那种彼此之间的一举一动都透露着默契的感觉是藏不住的。
老裴看着女儿隐隐约约小心在意姜允晟的样子，总觉得那份柔和当中有一些说不出的体贴。
女儿的性子，裴仁俊是清楚的。
虽然是一个不急不躁的温和性格，但心里还是有傲气的。
想让她彻底放下那份骄傲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
如果只是同事或者朋友的话，女儿这幅样子似乎不太好解释。
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再看了看一起悄悄打哈欠的女儿和姜允晟，裴仁俊压下了心头隐隐约约泛起的一丝疑惑，和姜胜元点了点头。
“时间不早了，孩子们就先回去休息吧，尤其是允晟这孩子，明天不是还要去剧组吗？”
“允晟，你开我的车，把人家女孩子送回去。”
老裴和老姜，一人一句话，把本来快要结束今天相处的两个人又拉到了一起。
第四十一章：和喜欢的人挨得近一些（二）
灯火斑斓的街景十足绚丽，缀着一阵悠扬飘忽的细雪，把那些过盛的光影掩起几分色彩，整座城市变得雅致了些许。
一辆商务系的轿车，裴珠泫坐在副驾驶位，目光从窗外的雪景里绕了一圈，最后又落回在了主驾驶位的姜允晟脸上。
车里的暖气开得足，姜允晟解开了风衣的扣子，露出了里面的白衬衫。
因为要见“父亲的朋友”，所以他还专门回住处换了一身正式的服装。
此刻的他更像是一个刚刚下班的商务精英。
——你丝毫不要担忧
——我们一起唱歌吧
——把你的悲伤记忆全部埋在你的心底
车载音响里是李迪为《请回答1988》演唱的o.s.t“你不要担心”，温情厚实又分外感性的嗓音。
无愧于“请回答”系列的金字招牌，《请回答1988》席卷银幕，所引发的人气和话题都是时下里现象级的。
上一集的拍摄花絮中，姜允晟在片场清唱了一段“你不要担心”，也让关于他个人的讨论和热度再提高了一个等级。
[如果near还在，我们会拥有一个怎么样的歌手？]
“艾琳，谢谢你。”
沉默无言了许久的姜允晟突然开口。
刚才在席上，裴珠泫对自己父亲的恭敬和对自己的体贴，姜允晟心里很明白。
这一年的时间里，裴珠泫对自己的心意，所付出的一切，姜允晟更明白。
“我没做什么。”
短暂地愣了一下，裴珠泫摇摇头，视线的焦点一直落在姜允晟身上。
眼神黯了黯，姜允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突然转动方向盘，转进了一条小巷里，把车停在了路边的空车位上。
“允晟？”
心跳突然有点快，裴珠泫预感姜允晟可能是要和自己说些什么了。
甚至是……摊牌？
“艾琳啊，你……”
“允晟！”
伸手拉着姜允晟的衣袖，裴珠泫低下头，目光不知该如何安放。
语气有一点急切。
发白的指节，想要用力却又怕捏疼了自己的指尖，姜允晟看着裴珠泫拉着自己的那只手，犹豫了片刻，抬起自己的手。
慢慢伸过去。
却又在半路停顿了一下，轻轻收了回去。
“艾琳，我们已经不是20岁的时候了。”
默默看了一眼低头咬着嘴唇的裴珠泫，姜允晟抬起手，重新握住了方向盘。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仿佛能让人白了头。
“我知道你的心意，知道你现在为我做的一切，知道你心里那些让你觉得痛苦的情绪。”
白雪簌簌而下，姜允晟定定地看着外面的世界，有些出神。
三年前的这个时候，他满心欢喜地拉着裴珠泫的手，两个人一起走在雪夜里，身后留下了两个人长长的脚印。
那时候，他愿意去相信牵手就是永久。
如今却已不再敢去想那样的事情了。
“艾琳，你是一个骄傲的女孩子，你值得一个很美好的人和你一起走下去，而不是在我面前总是很小心的样子。”
姜允晟的声音有一点飘忽，像是一阵烟燎过耳畔，仿佛只要被风一吹就会不见了。
“我没有想在你面前装糊涂的想法，也不想自己给自己装糊涂。艾琳，我的确没有忘记你，可也无法再接受你的好。”
姜允晟的声音变得有些生涩，他垂眸看着方向盘的中心，眼神里没有了神采。
“每当我想让自己不推开你的时候，我就会想起来我们分手的样子……艾琳，如果我说我心里一点都不怪你，那是在骗你。我是一个普通人，会受伤，也会害怕，我会害怕有一天再做一次那样的噩梦，我也会没有底气，觉得心里不踏实，觉得……”
像是一块石雕，姜允晟收起了没说完的话，沉寂了下来，安静地坐在座椅里，微微阖上了眼睛。
他不想自欺欺人，也确实心有阴影。
曾经在分手后只能靠安眠药入睡的姜允晟，想要开始一段新的生活。
却总是忘不了裴珠泫。
无论是当初惩罚期时每天被练习室长打骂以后，关注一下rookies女子组的出道情况。
还是后来裴珠泫出道以后，总会下意识地留心red velvet的行程。
亦或是现在，作为“fridaylovers”，每一个周五都面对着裴珠泫，在她被观众们认为是节目效果而自己清楚其实是真情的温柔眼眸里，越陷越深。
他想过这段新生活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一个像之前初恋时一样的、他喜欢的女孩子。
可是，明明已经过去了很久，他发现在自己的内心深处，那个“女孩子”依然是初恋的样子。
本来是一件很好决断的事情。
然而，过去的伤痛是那么的钻心刻骨。
只是稍稍想一想，就心田荒芜。
只要被裴珠泫稍稍靠近，只要裴珠泫收敛着个性而在自己面前小心翼翼、看着自己的脸色，只要裴珠泫把藏在疏离后面的真正温柔只展露给自己一个人看，姜允晟就觉得自己被现实和回忆左右撕扯着。
一边是19岁的自己，另一边是21岁的自己。
一边是午后街头的阳光，懒洋洋地晒在身上，心上人俏生生地跟在身旁，她的手软软的，握在自己的手心里，就这么任由自己拉着，就这么一起走过大街小巷，最后在返程的公交车上，哪怕手心里已经被握出了薄汗，她也依然牵着自己的手，也依偎在自己的肩膀。
另一边是深夜巷尾的大雪，不由分说地染白了头发，心上人决绝的背影消失在眼前，手心里还有她手上的余温，就这么一点一点消散，就这么孤身一人走过大街小巷，最后在返程的公交车上，哪怕已经坐过了站，也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冷冰冰的手心，也沉沉地靠在冷冰冰的车窗上。
这两幅画面发狠地撕扯着姜允晟的内心，也像是一个湍急的漩涡，把他渐渐淹没。
“允晟，对不起。”
此前一直低着头的裴珠泫松开了姜允晟的袖子，却没有远离，而是把手心轻轻地抚在了姜允晟的胳膊上面。
她抬起头，直视着姜允晟的侧颜，眉眼间朦朦胧胧的，柔顺的眉尖，温润的眸子。
温润得像是水雾快要溢出了眼眶。
“你说得对，我会想要和一个很美好的人一起走下去。”
勉力支撑着微笑，裴珠泫抚在姜允晟胳膊上的手慢慢拂过去，向着方向盘的方向。
“但是……我的‘美好’已经认定了你。”
听到了姜允晟的心意，裴珠泫不只是触动了内心深处那些不可触碰的回忆，也终于确信了姜允晟的世界并没有彻底对自己关上大门。
“我知道我已经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了，可我还是要告诉你……我没有办法让你现在相信我什么，我能做的就是再也不会松开你的手心。”
“我是一个骄傲的人，可我已经没有在你面前依然不放下骄傲的理由了。如果我当初没有那么骄傲，把练习室长和我说过的话都告诉你，不瞒着你，不去自己一个人逞强、骄傲着，或许我后来就不会对不起你。”
“所以，在我喜欢的人面前，我为什么还要骄傲？我不觉得我对你的小心、看你的脸色是一种委屈，因为你从来都没有让我委屈过。”
“我明白你现在还是无法接受我，我也不觉得你的未来里就一定有我，你是自由的，你有你的新生活，可是……除非你告诉我你的未来已经属于了别人，我都不会再从你的身边远离半步了。”
“谢谢你，在我疲惫、沮丧之前告诉我这些，告诉我你的内心。”
看着姜允晟紧闭双眼、睫毛微颤的样子，裴珠泫从他胳膊上挪开的手停在了方向盘的旁边。
姜允晟的手正握着方向盘，用尽了力气，暴起的筋骨像是内心枯萎一般的褶皱沟壑。
抑制不住手指上传来的颤抖，裴珠泫反反复复地停顿犹豫，最后抿着嘴唇、把快要坠下的眼泪勉强盈在眼眶里，把自己的手心覆在了姜允晟的手背上。
过了许久，尽管没有被回握，尽管姜允晟的手一直都是像是一块石头那般沉静，裴珠泫也始终没有感觉到姜允晟有要挣开她那只手的意思。
于是，她把手心完全地挨着姜允晟的手，手指从姜允晟手上的轮廓轻轻抚过，顺着指间的空隙，柔柔地扣在一起。
姜允晟的手背有些冷，裴珠泫的手心是温热的。
姜允晟的手心是温热的，裴珠泫的内心是温热的。
就像曾经的牵手一样，裴珠泫把自己的清冷和疏离都掀开，把唯一的温柔留给了唯一的人。
车载音响里，依然是李迪为《请回答1988》演唱的o.s.t“你不要担心”。
“允晟，谢谢你。”
谢谢你心里还有我；
谢谢你今天告诉我这些话；
谢谢你没有挣开我的手。
让我和喜欢的人挨得近一些；
近一些；
再近一些。
近到可以和喜欢的人握着手。
握着手，想着未来的某一天。
两个人一起走在雪夜里，身后留下长长的脚印。
一起看着彼此落满肩头的雪。
一起看着彼此温柔的眼眸，白了头。
第四十二章：大叔
“你确定艺琳要吃这个？”
往购物车里装进一袋金艺琳喜欢吃的鲑鱼薯片以后，姜允晟从货架上拿起另一袋苦瓜薯片，皱了皱眉头。
“这孩子是这么说的，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手机对面是裴珠泫的声音。
“好吧，那就给她买了。”
拍了拍购物车的车把，姜允晟开始往收银台移动。
两个人交谈之后，本来是要继续送裴珠泫回宿舍，可金艺琳突然打给裴珠泫电话，说是想吃点零食，看看裴珠泫能不能从音乐银行下班以后顺路带回去。
“fridaylovers”如果同时出现在非工作场合被拍到的话，这样的消息委实太过于爆炸。
所以，姜允晟让裴珠泫坐在车里，自己一个人去买。
“对了，可以帮我买一瓶洗涤剂吗？”
也许是交谈之后解开了心结的缘故，裴珠泫说话虽然还是柔和又小心，但确实没有之前那么拘谨了。
“好的，我知道了。”
转了一圈，偌大的商场里不知道哪里有卖洗涤剂的，姜允晟只好先从食品区和玩具区横穿过去。
“要碱性或者中性的，你的衬衫基本上都是纯棉的，不要买成酸性的洗涤剂啊。”
全神贯注在“洗衣服”这件事上的裴珠泫，絮絮叨叨的声音。
“……”
停下脚步，姜允晟低头看了看购物车，再看了看身边玩具区里五颜六色的玩具，突然就觉得心里柔软了一块。
这个女人絮叨着并不是要给她或者成员们买，而是在给自己买。
说起来，住处的洗涤剂还有多少，自己的衬衫有多少是纯棉的，又有多少是羊毛的，姜允晟自己都记不清了。
“允晟？”
能听到翻纸片的声音，这个女人该不会是之前那一次去自己住处的时候把房子里缺的东西都记下来了吧？
“嗯，我知道了。”
顺手抓起一只绒毛的玩具熊放进购物车里，姜允晟下意识地笑了笑。
给你买一只“小姜涩琪”吧。
——————
“阿嚏！”
连着打了第五个喷嚏以后，姜涩琪总算是消停了下来。
宿舍里的四个人，除了金艺琳以外都在看电视。
下一次回归已经被提上了日程，现在是抓紧时间休息的时候，等新年过后就得疯狂管理身材、排练新舞、录新歌了。
电视屏幕上是《请回答1988》，成善宇和成宝拉这对情侣正在向观众们呈现学生时代的青涩爱情。
“喔喔喔！大发！”
金艺琳突然出现的亢奋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这孩子正在打电话，电话对面是她们的队长。
“那你是要去找阿爸吗？”
拍着大腿，金艺琳窝在沙发角落里，笑得嘴角都快飞出去了。
“大发！大发！onni要不然你晚上别回来了，我会给你瞒着的。”
两条小腿不停地踢踏着，乐呵呵的金艺琳一副“你来打我呀”的表情。
“略略略……”
冲着手机淘气了几声，金艺琳挂断了电话，在所有人疑惑的眼神下，从姜涩琪的沙拉碗里捏走了一片番茄放进嘴里。
“什么情况？”
本来这通电话很平常，没什么好打听的，但“阿爸”这个词的出现还是让姜涩琪忍不住立刻开口询问。
“阿爸在商场给咱们买吃的，遇见了一个和家长走丢了的小女孩，带她去商场的广播室喊一下她的父母，一时半会走不开，所以我们偶妈现在下车去找阿爸了。”
所有人傻眼了。
这是什么情况？
不是说队长下班以后和她爸爸见面吃顿饭就回来了吗？
怎么……还有姜允晟？
等一下，这俩人坐一辆车？
什么情况啊？队长不是去见她爸爸了吗？
姜涩琪完全楞在当场，对金艺琳在自己碗里继续找番茄片的行为一点都顾不上了。
——————
“已经广播过了，你的父母应该很快就会来找你了。”
站在广播室外的走廊里，给坐在长椅子的小丫头把面包袋子拆开，姜允晟俯身把结算过的购物袋也打开，从里面翻出一盒酸奶递给了这个小丫头。
“谢谢大叔……”
小丫头说话奶里奶气的，眼眶还稍微有些红。
万幸剧组里有一个可爱的小丫头饰演成善宇的妹妹，而且在镜头外和姜允晟也很亲近，这让姜允晟刚才没花太多功夫哄好了她。
姜允晟愣了一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口罩，只好把“大叔”这个称呼认了下来。
“允晟，找到人了吗？”
看了看周围没有其他人，裴珠泫闪身进了走廊，一路小跑着过来，一直到姜允晟身后才拉下了口罩。
然后，毫无意识也自然而然地挽上了姜允晟的臂弯。
“刚刚广播过了，应该很快就会有反应。”
拉下自己的口罩，姜允晟一边回答裴珠泫，一边冲着看向自己的小丫头笑了笑。
说出了闷在心里的话以后，姜允晟现在看起来似乎是轻松了许多。
此刻，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裴珠泫的动作，仿佛也是自然而然。
如果有音乐银行的忠实观众在这里的话，八成是要感慨的。
“fridaylovers”站在一起，怎么看都是“一脸配”。
抿着嘴唇看了姜允晟一眼，裴珠泫确认姜允晟没有抗拒自己的意思，犹豫了一下，最后抬起手给姜允晟拢了拢风衣，把解开的两颗扣子系上。
走廊里还是有些风的，姜允晟站在小丫头身边挡着风口，却没怎么注意自己。
“没事的。”
姜允晟倒是有一点窘迫的样子，对于裴珠泫的亲近还有些不习惯。
“要是感冒了怎么办？明天还要去……上班的。”
虽然周围没什么人，但毕竟是在外面，裴珠泫还是把“剧组”这个词咽了回去。
语气里没有了以前的“强势”，满是盈着要溢出来的温情脉脉。
以及一些因为内疚而存在的小心。
“不会生病的。”
“什么？”
姜允晟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裴珠泫抬起头看着他，不知道是因为没听清而睁大了双眼，还是因为姜允晟的语调。
那个语调是曾经她无比喜爱的、会让她感觉到安心的深沉。
“没什么。”
平平淡淡的白纸脸，平平常常的清冷声。
裴珠泫垂下眼帘，咬了一下嘴唇。
刚才的那句话是错觉？
鬓发垂下，掩住了她的表情。
“我知道了。”
此刻，或许不是裴珠泫最美的笑容，却是她久违的、19岁一般的微笑。
“阿爸！偶妈！”
小丫头看着走廊的入口走进来了一对男女，欣喜地跳下长椅跑了过去。
一起转身，看着小丫头的背影，看着那对男女的笑容，裴珠泫挽着姜允晟臂弯的那只手似乎挽得更紧了一点。
她没有意识到，姜允晟也没有。
“就是这个大叔。”
没过多久，拉着男子的手走到姜允晟面前，小丫头仰着头，指了指姜允晟。
没等来人开口说话，姜允晟深鞠一躬。
“您好，车太贤前辈。”
第四十三章：男一号
“车太贤？”
“是的，车太贤前辈。”
再一次询问了姜允晟以后，柳昭妍憋着笑，用力拍了一下自家艺人的肩膀。
这小子真是……
逛逛街也能认识这样的人，而且还有人情在。
认识这个人就算是认识大半个圈子的人脉了。
前阵子抽空去konkuk大学的时候，还被柳慧英正式引荐了李奎烔，算是开始逐渐进入“大学路”这个圈子了。
再加上“请回答”剧组里结识的这些朋友们，看起来不善交际的姜允晟演员，现在已经算是有自己的稳定交际了。
电视剧的成绩喜人，距离杀青已经只剩下两集的戏份了，柳昭妍最近一直在琢磨姜允晟的下一步。
虽然对姜允晟的态度还不错，但c＆c公司对于姜允晟的规划，柳昭妍是看不上的。
这家艺人的人脉比公司的人脉还要大的公司，还是不要指望的好。
结束了一天的拍摄，姜允晟坐在返回住处的车上，已经累得要睡过去了。
音乐银行、歌谣大战的主持，“请回答”剧组的拍摄已经让他满负荷工作了。
说起来，当初接下歌谣大战主持人工作的时候，柳昭妍是反对的，甚至差点在c＆c公司里和经纪部的人闹得不太愉快。
理由很简单，姜允晟的病还没有好。
只不过，公司终究是以收益为第一的，柳昭妍也只能独自不满了。
“允晟啊，你之前说你想演舞台剧，现在有什么具体的打算吗？”
姜允晟的演员合同是收入不多，但相对宽松自由一些的类型。
所以，对于这个弟弟的想法，柳昭妍自问还是可以尽量照顾到的。
更何况，姜允晟演舞台剧的目的也是为了沉下心做一个实打实的好演员。
“nuna，你看这个。”
听到“舞台剧”这个词，姜允晟睁开眼睛，从背包里翻出来一厚叠装订好的a4纸。
柳昭妍打开车内灯侧眼瞄了一下，上面除了打印好的文字以外，还有不少手写体的修改。
而且，似乎是姜允晟的字体。
“这是什么？”
相处的时间越久，默契就越深。
柳昭妍的声音里满是饶有兴致的意味，她觉得自己的艺人应该是明白自己最近的操心，这个时候突然拿出来一个这样的东西，绝对不会毫无用处。
“剧本，舞台剧的剧本。”
姜允晟挥了挥手里的那叠纸，封面上写着《双生四季》。
“你别告诉我这一叠纸都是你写的？”
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柳昭妍不信姜允晟会有时间写一个剧本出来。
“当然不是，这个剧本是我从konkuk大学的一个前辈手上完整买下来的，然后我改编了一下。”
既然能高分考进电影系，姜允晟具备改编剧本的能力，其实并不足为奇。
只不过是，他之前从来没有展现过这一方面。
“等一下，算时间上来看差不多是你见李奎烔那次的前后……那这个剧本你大概请李奎烔也看过了吧？”
“对，我改了剧本以后给前辈发过去看了看，他觉得也不错。”
“那你的打算就是想演这个剧本了？”
舞台剧在这里是没有所谓的剧团的。
买剧本或者自制剧本，联络演员和导演，然后就可以排练了。
公司组织演出，或者是大学生自己组织演出。
收入不多，宣传不广，但在艺术领域内地位很高，是低调的艺术。
“不错，我专门联络了我们学校的电影系学生社团，打算先在学校里演出看看反响，如果效果好的话就准备在大学路租剧场了。”
虽然说着“如果”这个词，可姜允晟的表情分明是信心很足的样子。
不过说的也是，李奎烔也认可的剧本，没有理由会信心不足。
万幸当场初签合同的时候，姜允晟签的是比较宽松的那种，要不然他也不会有这些时间可以自己安排。
“那你打算交给公司吗？剧本。”
既然剧本的质量没有问题，那么是否交给公司就成了摆到桌面上的问题。
大学生们自己组织去演出，这虽然很普遍，但终究不如商业公司运作得好。
可是，把剧本交给公司也是有风险的，至少对于姜允晟而言是这样。
柳昭妍虽然没有看过剧本，但她相信姜允晟，既然改编之后能让李奎烔都觉得不错，那么他作为一个演员，这样的潜力就显得稍微有些全面了。
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交给公司运作要比和同学们一起捣鼓更好一些。”
生活是很现实的事情，虽然和同学们一起组织演出可以基本上都由自己的心意去做，但毕竟是职业演员，个人发展是不能忽略的。
该为表演艺术负责的态度一定要有，该争取的事业也一定不能放过。
车窗外，一排一排路灯划过去，姜允晟侧眼看向主驾驶位，柳昭妍微蹙着眉尖，斑驳的光影在她的脸上扫过，衬着专注的眼神，像是在思考一个很重要的决定。
轻轻打开背包，把剧本放进去，姜允晟默不作声地拿出手机，手指轻快地点在屏幕上。
柳昭妍明显是在为下一步计划做出一个重要的决定，这个时候只要相信她就好了，不要打扰她。
[阿爸阿爸，我们今天快累死了……]
距离red velvet的回归期已经不远了，在练习室和录音室忙活了一整天的金艺琳“按时”发来了诉苦。
之所以是按时，是因为基本上每天都会有信息。
[那就别玩手机了，快去睡觉吧。]
自从上一次交谈过以后，姜允晟和裴珠泫除了在kbs电视台工作时见面以外，就没有其他的相处了。
没有其他见面，也没有通讯联络。
安静得完全不像是两个人都说出了心里话的样子。
一方面是为裴珠泫着想。
像她之前那样冒险和姜允晟见面，甚至去过姜允晟住处一次，是非常危险的事情，绝对不可以再有第二次。
之前没被公司知道是运气好，不能指望那样的运气还能继续。
组合刚刚变得红起来，她现在还没有到可以获得一些“自由”的时候。
每天都要量好体重，拍照片认证发给经纪人；自己能动用的资金还是非常有限；宿舍一到晚上11点就进入通禁时间……
另一方面是，几年的疙瘩没有那么好解开的。
说出心里话只能算是打了个底，远不到可以起码恢复正常交流的程度。
而且，复合与否，姜允晟还没有答案，裴珠泫现在也远不是可以谈恋爱的时候。
这两个年轻人都是忙得不可开交的样子。
人小鬼大，两个“正主”没什么反应，金艺琳却自发地开始天天和姜允晟发信息，把姜允晟的消息告诉裴珠泫，把裴珠泫的事情说给姜允晟听。
——孩子是父母相处的润滑剂嘛，这个时候就看我的啦。
金艺琳的这个理由让姜涩琪愣了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
好像这个时候适合起到这种作用的人，的确也就是金艺琳了。
“允晟，你听我的话吗？”
“听，nuna的话我当然听了。”
看来，柳昭妍是做好了决定。
“剧本交给公司来组织演出是更好的做法，但是你交给公司的时候一定不可以告诉公司这个剧本是你改编的，也不要提到李奎烔对你和这个剧本的看好。”
柳昭妍这样特别严肃的语气倒是不多见。
“……还有什么要做的吗？”
先不问理由，姜允晟点了点头，先表示了听从。
“你和同学们一起演出的时候，你是主角吧？”
“对，我演男一号。”
“你把剧本给公司的时候，公司会问你有什么条件，你到时候就告诉公司，你要主卡司的位置，必须是男一号。”
第四十四章：舞台剧（一）
“决定了吗？”
树坛前的长椅上，一男一女两个人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坐在一起。
女子侧头看着男子，眸子里的神采隐隐让人觉得带着什么觉悟。
没有说话，没有对视，男子只是点了点头，坐直了身子，平静地看着眼前。
“你说吧，我没事。”
轻出一口气，女子转头重新坐好，唇角微微抿了一下，眼神里的焦点落在远处。
“我有条件，三个条件。”
是已经深思熟虑过的眼神，男子的脸上没有多少表情，平平淡淡，无所顾虑。
“什么条件？”
女子睫毛轻颤，似乎是有一点没想到男子会要提出条件，而且是三个。
当初是她提出的分手，两个人都内心苦涩、伤痛地过去了数年，也都没有忘记对方。
男子曾经不得不吃安眠药才能入睡，女子心有愧疚，也想要再一次靠近。
现在，女子表达了自己内心的感情，两个人到了考虑要不要重新在一起的地步。
“你答应这三个条件，我们重新开始交往……要是不愿意，那就算了吧。”
曾经交往的时候，男子总是温和又迁就的样子，从来没见他这么强势地给自己说过话，这让女子再一次认识到了男子的变化。
“知道了，你说吧。”
既然心里是那么愧疚，也那么痛苦；既然对他的感情没有半分减少，反倒愈发强烈；既然已经鼓起勇气提出了复合的念头，那么就要有“道歉”的觉悟。
眼神在男子的侧脸上轻轻落了一下，女子点点头，把话题的主动交还给了他。
“第一，我不再像以前那样和你用敬语说话了。要是我们重新交往，我不会再叫你nuna，也不用敬语。”
“ok，下一个。”
年上的女子浅浅地抿了一下嘴唇，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往事，既不犹豫也不急切地答应了。
“第二，nuna人生中第一重要的是什么？”
比起刚刚第一个说的内容，眼下这个问题明显进入了正题。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视线分开后，做好了一切思考的男子依然平淡如旧，下定了决心的女子稳了稳情绪，细细思索。
“我……”
“以后是我。”
男子打断了女子说话，目光笔直地投进女子的双眸里。
“我不是让你把我当成小孩子一样看待，我想成为你人生中重要的一个部分，而不是你疲惫的时候第一个被放弃的存在。”
女子别开了视线，看向一边，在加深的呼吸里，是些微水润在眼眶里隐隐约约地泛起来。
男子的话刺耳刺心，但也实实在在。
“我希望我是nuna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部分，因为当初伤得太深了。”
短暂的沉默。
闭着眼睛，女子认真点点头，再睁开眼时是清凌凌般的眸子，唇角带着一点点温暖又释然的笑意。
“知道了，最后一个呢，最后一个是什么？”
“最后是……”
之前一直善答如流的男子停顿了一下，转头看向女子。
“nuna，我是一个非常平凡的男人，以后谈恋爱的话当然得考虑下一个阶段才行。”
原本直视着男子目光略作偏转，焦点散开，女子大概是陷入了思考。
因为男子说的事情太重大了。
他说的是婚姻。
“我有考虑到将来，如果你担心，那就不要重新开始了。”
对视，相互别开视线。
“给我一点时间考虑一下。”
女子低头思索，男子仰头暗自松了一口气。
……
“irene，再有十分钟就要准备开始了。”
“知道了，马上就过来。”
关掉正在重播的《请回答1988》，裴珠泫若有所思地收起手机，拿起台本，看向音乐银行待机室里的另一端。
不是刚刚在重播里看到的姜允晟，而是大前辈申彗星。
今天这一期放送，姜允晟请假了。
距离《请回答1988》杀青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这部剧和它的演员们都大获成功。
王牌系列电视剧搭配完全称得上是“王牌”的成绩，姜允晟演员生涯里最重要的一步终于扎扎实实地踏了出去。
尽管不是电视剧里的“人气top 3”，但凭借着“fridaylovers”的高人气和关注度，姜允晟依然获得了大量的话题。
眼下，关注增幅最大的姜允晟个人新话题就是舞台剧《双生四季》了。
如同柳昭妍所说的那样，姜允晟隐瞒了自己操刀改编剧本的事情，把剧本的所有权完全交给了公司，换来了正式男一号的位置。
之前在konkuk大学的学院剧场里，这部舞台剧的首场演出就得到了不少电影系学生们的追捧。
一个年轻的职业演员带着一群同样年轻的大学生们，自己筹措费用，自己编排演出，每一件事都亲历亲为，达成了成熟度相当高的舞台。
而在剧本交给c＆c以后，《双生四季》开始真正地发光发热了。
考虑到可能存在的立场问题所带来的限制，c＆c公司并没有启用s.m自家的the arte剧场，而是直接租下了大学路的arko艺术剧场。
同时，虽然姜允晟依照和柳昭妍的商议，并没有暴露李奎烔看过剧本这件事，但正式演出却有些惊喜又在情理之中的得到了李奎烔的特别客串。
虽然没有镜头，没有电影电视剧那样大量的观众，但舞台剧的艺术地位是非同一般的。
姜允晟首次独挑大梁就是在这样的舞台上。
也许，第一场演出开始前的时候，观众们只是冲着姜允晟本人的人气和李奎烔在舞台剧界的实力名声而去看的。
但是，到了眼下第二场演出即将开始的时候，早早抢票一空的观众们开始变得实实在在是来欣赏一场演出的了。
舞台剧的宣传报道无法和大型影视相比，可《双生四季》的大放异彩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双生四季’第二场演出在即，宋康昊、刘在石落座arko艺术剧场。]
已经准备从沙发上起身前往演播大厅的裴珠泫，被这条手机屏幕上突然弹出的实时消息推送吓了一跳。
宋康昊，国民级影帝，影视界的顶级明星，出道20年、德高望重的大前辈。
《双生四季》在第一场正式演出收获好评如潮后，第二场演出意想不到但又合情合理地迎来了这位极具地位的“观众”。
意想不到是因为很多人都没想到这样的人物会去看由一位年轻新人领衔的舞台剧。
合情合理是因为宋康昊是正统的“大学路”出身。
形象健康励志、又有“请回答”系列作品傍身的年轻职业演员，高分考入大学路内的konkuk大学，姜允晟现在也已经是“大学路”出身的一员了。
这样的年轻人在初获成功以后，能沉下心去打磨演技，演出了反响非常好的舞台剧，身为“大学路”德高望重的大前辈，宋康昊去观看第二场，倒也不足为奇。
至于刘在石，这位超高人气的国民mc本来就会在闲暇的时候去看看舞台剧或者音乐剧，更何况他也是年轻的时候在大学路辛苦打拼过的。
抓起手机，裴珠泫点开这条推送，原本因为回归前准备阶段而产生的疲惫也变得消散了许多。
她没有看过《双生四季》，能惊动宋康昊和刘在石，作为卡司第一号人物的姜允晟必然有着精彩的舞台演出。
而姜允晟今天请假的理由也正是要完成《双生四季》的第二场。
小拳头轻轻敲打着自己的大腿，平时抿着嘴唇浅笑的裴珠泫现在看着手机，笑得露齿而不自知，整个人都洋溢着明快的气息。
“唉，等下班以后早都已经演出结束了。”
看到手机上的时间，裴珠泫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嘟嘟嘴巴，眉尖的角度也抑平了。
她甚至已经下意识地做好了要冒险去大学路的心理准备了，可惜时间对不上。
[ohgod！宋康昊和刘在石去看哥的舞台剧了！]
[真的真的！我现在就在arko艺术剧场里，我看见他们两个人了！]
rookies的聊天室里，突然热闹了起来。
裴珠泫眼珠轻轻转了一圈，点开手机上的键盘，飞快地打出了一行字。
“申彗星xi，irene，该上台了！”
pd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过来。
“来了！”
门里面，是裴珠泫带着一丝小确幸的声音。
第四十五章：舞台剧（二）
“完全大发，是真的非常好看。”
“唉，好可惜，我都没办法去现场看。”
看着李泰容还在回味的表情，金艺琳用叉子戳戳自己面前的那份蔬菜沙拉和白水煮鸡胸肉，愈发觉得没有食欲。
即将回归的red velvet和快要出道的nct u，两个都是rookies出身的团队就像是以前练习生时期一样，窝在大练习室里各自“享用”着简单的午餐。
唯一不同的就是，只有大姐在，大哥眼下只出现在了李泰容的口述里。
“宋康昊前辈、刘在石前辈坐在台下看，还有李奎烔前辈特别助演，oppa现在完全是大学路的人了。”
好像一点也不在意午餐的“简单”，姜涩琪的蔬菜沙拉已经很快见底了。
“何止是坐在台下看啊，昨天演出结束以后，我们去后台看看哥，结果你猜我们看见了什么？”
尽管不知道姜允晟和裴珠泫的事情，但是作为原sr14b的成员，徐英浩和姜允晟的关系也不是一般的好，昨天就是和他李泰容在聊天室里说自己就在arko艺术剧场。
这两个弟弟求了好几天经纪人，专门给姜允晟捧场去了。
“哎一咕，别卖关子了！”
瞄了一眼全神贯注听李泰容和徐英浩说话的裴珠泫，朴秀荣挥了下手，催着徐英浩继续说。
“宋康昊前辈和刘在石前辈也在后台，而且……宋康昊前辈板着脸足足教育了哥半个多小时。”
“在批评他吗？”
只顾着听李泰容们说姜允晟，手里的午餐一口都没动的裴珠泫忍不住开口说话了。
“是批评，但也不完全是批评，宋康昊前辈一直在说哥的缺点，说哥哪里做的不好，应该怎么做才能更好。”
“ohgod！”
突然冒出来的英语是wendy的声音，带着一点惊喜的意思。
以宋康昊的身份地位，如果不是看好姜允晟，怎么可能会用那么长的时间去说教一个之前并不认识的年轻人。
拽了拽裴珠泫的袖子，金艺琳贴着队长的耳朵，目光在nct u的成员们之间摆来摆去。
“onni，你的表情管理一下，别太高兴了，nct里只有泰容oppa和在玹oppa知道你俩的事。”
“咳咳……那刘在石前辈呢？”
平时疏离惯了的人笑起来以后想要恢复冷脸，还是比较迅速的。
“刘在石前辈鼓励了哥，给哥说演出很不错，宋康昊前辈是欣赏哥才说教的……哦对，哥和刘在石前辈还相互留了通讯方式。”
吃午餐的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练习室突然静悄悄的。
姜允晟的艺人形象一贯优质，现在不但出演了“请回答”系列电视剧，又有让宋康昊欣赏、甚至肯花不少时间去后台指教演出的主卡司舞台剧，再加上很有人气的“fridaylovers”……
低下头，拨了拨两侧鬓发遮住脸，裴珠泫咬着嘴唇，把唇角的弧度掩了起来。
双手撑着地板，悄悄往人群外面挪了挪，裴珠泫从运动服的口袋里拿出手机，略往后仰着一点身子，点开了昨天晚上新建的隐藏相册。
那里面的每一张照片都是昨天李泰容冒着风险在剧场里悄悄拍下来的。
舞台上的姜允晟。
这部舞台剧的男一号，是一个亦正亦邪的角色。
游走在两种立场之间，搅动风云又有所坚持的人物。
和姜允晟本身的艺人形象有着强烈反差的人物。
如同一人分饰两角，两种完全不一样的人格。
干净的眼神，混沌而危险的眼神；
温和开朗的气场，诡桀狠毒的气场；
深情满怀的语句，阴谋诡计的语句；
清雅安隽的举止，丧心病狂的举止。
没有现场观看，裴珠泫不知道剧情是什么样的，设定是什么样的。
但是，在这些照片里，她看到了姜允晟展现出的两种完全不同的样子。
也许是“分别”太久，能在舞台上做到这种程度的姜允晟，她从来都不曾想象过。
在两种剧情人格里自然地反复切换着，只看照片都能感受到气质的变化。
这是她熟悉的姜允晟，为了舞台有觉悟付出一切努力的姜允晟。
这也是她不熟悉的姜允晟，让宋康昊愿意花时间去指点的“大学路”职业演员姜允晟。
她一直都相信姜允晟可以成为一名好演员。
只不过，她没有想到姜允晟会这么快地就展现出潜力。
在“分别”的那三年里，到底错过了姜允晟的多少经历？
裴珠泫不无遗憾地伸出手指轻轻拂过手机屏幕，拂过那些照片。
“对了，你们知道oppa他今天去哪了吗？我今天路过经纪部的时候，听见有人说到了他的名字，好像是有什么……新企划？”
看了一眼裴珠泫一口没动的蔬菜沙拉，姜涩琪舔了舔嘴唇，把视线掰向了李泰容。
“哥他……我记得他说今天要去大邱。”
除了李泰容留心了一下裴珠泫的表情，nct u基本上都是扒拉着自己的午餐。
red velvet回头看了一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挪到外圈的队长，各自眼中有疑惑，但也都在憋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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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我说，今年的业绩就属咱们和全州分部最好，实力也最强，直接让咱们两家合作就行了，结果非要加上一个清州分部，这是何必呢。”
放下手里的筷子，年轻人撇撇嘴，看起来很不满的样子。
“好了好了，总部已经定下来了，全州分部的姜部长也已经开始着手起草方案，刚才的话咱们自己说说就行了，不要乱讲话。”
裴仁俊安抚地挥了挥手，给自己的杯子里续上烧酒，眉眼间倒也没有责怪那个年轻人的神色。
总部的大会对于大邱分部和全州分部而言并不是那么愉快。
回到大邱，把总部的决议通告下去以后，平时和裴仁俊亲近的一部分中高层们都很是不满。
好好的一张大饼，和全州分部一起做就行了，有实力，也好相处，结果又多塞了一个帮不上多少忙的分部，白白把饼摊薄了。
“哦对了，哥这次去开会，见到女儿了吧？最近经常能在电视上看到，真的是出息了，以前就那么小小的一点，现在长成大闺女了。”
跟随裴仁俊多年的老亲信适当地岔开了话题，提到了看着从小长大的裴珠泫，氛围顿时缓和了起来。
不管是red velvet，还是fridaylovers，亦或是intimate lover，都是最近话题度充足的名词。
“嗯！见到了，这孩子现在算是慢慢熬出来了，我也放心了一点。”
摆摆手，招呼着大家一起喝一杯，说到女儿的裴仁俊兴致满满的样子。
“这孩子现在有人气啊，和她那个搭档一起，我家里那口子和我女儿每周五就等着kbs2的准时放送。”
这位老亲信稍显夸张的无奈表情，逗笑了满桌的人。
甚至是笑得四仰八叉。
结果，这一“仰”就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哥，哥，你看那个人，那不是和你女儿一起搭档的那个小伙子吗？听说最近在演舞台剧的那个人。”
第四十六章：周五情侣（一）
时隔一周重返电视台，虽然大家嘴上没说什么，但还是让姜允晟感觉到了一种明显轻快许多的氛围。
pd也好，摄影师也好，甚至包括化妆师也好，每个人都乐呵呵地看着姜允晟。
缺少了姜允晟，就没有了“fridaylovers”。
虽然说起来有些对不起申彗星这位上一期临时和裴珠泫搭档的大前辈，但是上一期音乐银行的收视率从原本的2.4%下降到0.9%却是实打实的数据。
整整1.5%的收视率都是奔着“fridaylovers”来的。
姜允晟和裴珠泫尽管目前还谈不上有什么银幕形象的国民度，但也已经是本土上很火的cp了。
“昭妍，恭喜你啊。”
“哦，俊现oppa，你说什么？”
站在待机室门口，看着化妆师给姜允晟和裴珠泫上妆，柳昭妍侧眼瞄了一下身边，是red velvet的经纪人。
金贤俊，柳昭妍，都俊现，算是同期进入s.m公司经纪部的，交情还不错。
“允晟那孩子的舞台剧，我听说业界内给的评价都挺不错的，连宋康昊都亲自指点了……昨天的第三场演出，arko艺术剧场又是满座，而且还加座，你有一个好艺人。”
虽然说着姜允晟，但都俊现的目光一直都落在柳昭妍脸上。
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装扮得格外精致。
真是美好极了。
“都是那孩子自己知道上进，如果他只想保持好偶像的形象去赚钱的话，现在已经在‘奶酪陷阱’的剧组里了。”
没有注意到都俊现一直在看自己，柳昭妍看到姜允晟和裴珠泫相互对台本的样子，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他的形象已经很不错了，这两天大家不是都在说‘义气男人’吗？”
义气男人，这一周刚刚流行起来的说法。
源自于“花样青春”这档节目的最新放送。
作为演出嘉宾，柳俊烈在这档节目里提到了姜允晟。
刚刚认识、在“请回答”做剧本研讨的时候，大晚上去接喝醉的他带回自己住处休息，第二天早上还做了早饭。
在剧组里虽然辈分最低，但经常照顾其他人。
上周，在他行程排不开的时候，替他陪父母去大邱，一路上像是亲儿子一样照顾着。
甚至还给了他家中小妹零花钱。
在节目里对着镜头，柳俊烈笑得很开心，举着大拇指说了一句“好兄弟”和“义气男人”。
后来他在ins上还专门说到了姜允晟陪他父母去大邱这件事，认证感谢。
于是，“义气男人”就这么传开了。
说起来，这个“义气男人”的说法，裴珠泫算是最清楚的了。
因为那天姜允晟陪柳俊烈的父母去大邱，吃午饭的时候，正好裴仁俊就在场看见了。
父女两个人通电话的时候，裴仁俊还看似无意地提到了这件事。
姜允晟看到裴仁俊的时候，专门去见了礼。
也算是在大邱分部面前暴露了“全州分部姜部长的儿子”这个身份。
被姜允晟婉拒了同桌用餐的邀请以后，老裴就一直在悄悄看着他。
非常用心地照顾着友人的父母。
“一定是好好孝顺父母的好孩子。”
对完了台本，裴珠泫和姜允晟闲聊几句，说到了父亲对姜允晟的评价。
“嗯。”
避开裴珠泫眸子里的温柔，姜允晟闷闷地点了点头，不知道怎么回应这句话。
裴仁俊对自己的评价？
姜允晟的大脑一片空白。
看着刚刚还在给今天的主持找点子的姜允晟，突然就变得呆头呆脑的样子，裴珠泫用台本掩着嘴巴，眼睛微微弯出了一个笑意的模样。
——阿爸觉得他不错吗？
——嗯，是个好孩子。
当时电话里，老裴的声音和平常一样，看不到父亲表情的裴珠泫听到这个答案，暗自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拐弯抹角地打听到了父亲对姜允晟的看法。
“irene，上台了。”
……
“irene，上台了！”
……
看看已经站起身的姜允晟，再看看坐在沙发上用台本遮着表情、正在出神的裴珠泫，工作人员站在门口，皱巴着脸颊地挠了挠头。
这孩子是因为穿了传统服饰，担心自己古装上镜不好看，所以压力大得发呆了吗？
“艾琳，我们走吧。”
稍稍打了一个激灵，裴珠泫抬起眸子，落在的眼前是姜允晟的手。
这个人同样穿着传统服饰，没有半点违和感，像是从古代里走出来的人。
姜允晟的伸手是她没有想到的。
已经很多年不曾握着这个人的手了。
有些小心又怀着一份希冀，裴珠泫的目光一点一点挪到了姜允晟的脸上。
不再是18岁的姜允晟；
愈发成熟的姜允晟；
在自己的面前说出了心里话、把重新伤口撕开而面对了自己曾经带去苦痛的姜允晟；
今天主动伸出手的姜允晟；
目光开始变得不再闪躲，开始变得坦然的姜允晟。
“艾琳，该上台了。”
像是一抔温水从晴日下的细沙上洒下，然后缓缓淌过去，姜允晟的声音里有着些许曾经熟悉的感觉。
与五感无关，只是裴珠泫自己的第六感。
“好。”
收起了脑海中一瞬间闪念过的无数思绪，裴珠泫一只手抓起宽大厚实的裙摆，把另一只手交给了姜允晟。
他的手掌很宽，手心很暖。
——————
“孩子说她公司什么时候给放新年假？”
“明天，等今天音乐银行下班以后她就坐车回来了。”
准时守在kbs2的频道，大邱裴家里，裴珠泫的父亲推开棋盘，母亲把收拾了一半的豆芽放了回去，两个人一起盯着电视屏幕。
又是一周的音乐银行。
有了上一周的“教训”以后，kbs这周早早就公布了消息，“fridaylovers”正常营业。
“进化的k-pop，音乐热风的中心。”
“全世界观众一起收看的——”
“生放送，musik！”
不管是“fridaylovers”重新回归镜头，还是姜老师和裴老师同样让人眼前一亮地穿着传统服装，观众们爆发出的欢呼和尖叫声完全符合了新年的氛围。
没有和以前一样的固定自我介绍，裴珠泫侧身看了看姜允晟，然后面对镜头，认真地点了点头。
“今天的允晟很有气质啊，像是古代的贵公子一样。”
话说到一半的时候，裴珠泫看似不经意扬起的微笑就已经再一次让观众们的声音更加高亢了。
“谢谢irene，我们的传统服装很衬irene啊，今天的irene看起来让人眼前一亮呢，但是……”
说完这句话，姜允晟稍微侧身，不再看向裴珠泫，略仰着下巴看向远处，原本的笑容也慢慢变成了没有表情的模样。
“漂亮不漂亮我就不知道了。”
“怎么了嘛？”
用手肘轻轻顶了一下姜允晟，裴珠泫皱着眉，表情很是不满。
“你上周不是和申彗星前辈主持得很开心吗，甜甜蜜蜜的。”
瞥了一眼身旁，姜允晟抬眼看向天花板，歪着头，稍稍鼓起一侧的腮帮，活像是学生时代里的一个正在闹别扭的男朋友。
[我又活过来了，这才是音乐银行啊！#fridaylovers]
[姜老师他吃醋了吃醋了吃醋了！kkkkkkk#fridaylovers]
[裴老师哄一哄他吧！#fridaylovers]
……
“没有呢，上周你不在，我都不知道有多想你呢！”
一副小女友陪着笑脸的样子，裴珠泫半是撒娇半是认真的表情，手指尖揪着姜允晟的袖子，轻轻摇晃。
电视机前，裴妈妈像是正在看电视剧一样笑得合不拢嘴。
裴爸爸虽然笑着，但眼里却是若有所思。
“等过几天，咱们去一趟全州吧，和胜元拜个年，聚一聚。”
“哦哦，你是说姜部长吗？”
“嗯，就是电视上这孩子的爸爸。”
第四十七章：周五情侣（二）
如果姜允晟没有离开公司本部，那么以他的能力可以让策划部实现什么目标？
对于这一点，作为部长的崔怔国之前是憋着一口气的。
副部长办公室里那个叫作沈正赫的年轻人实在是可恶。
如果姜允晟没有因病转型，怕是现在已经成为沈正赫手下的一颗好棋子了。
万幸，现实没有如果，策划部依然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现在，不仅是会长丢掉了这个专门从2011年出道企划里专门保留下来的弃子，沈正赫也丢掉了这个不能再唱歌的弃子。
然而谁都没想到的是，这个弃子居然自己站起来了。
这倒让崔怔国觉得有一点奇货可居的意思。
不管姜允晟之前是谁的人，现在进了c＆c，那就是在社长麾下。
给正处在上升期的red velvet安排抒情歌作为回归的主打曲，从经营的角度上来说，崔怔国是很头疼的。
但是，公司的决议已经下达，他只能执行。
虽然还没有到正式回归的时候，但red velvet这次成绩不好，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单从这个组合发展的角度来看，可惜了。
那么，该怎么后续止损？
看着电视屏幕里的“fridaylovers”，崔怔国缓缓伸出食指，扣了扣下巴。
“刚刚我们看到的是甜蜜清爽的imfact的舞台。”
“ire的舞台，好像会有想要给某个人告白的心情。”
“啊……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们真是想到一起了。”
观众席“蠢蠢欲动”，感觉到了这两个人可能要做些什么。
“我们很有缘啊，那像这样能够完美表达我们两个人心情的歌曲，就在下一个正在准备的舞台上等待呈现，驱赶严寒的甜蜜lovesong的主人公——”
“road boyz的——”
裴珠泫说出了组合的名字，表情如常地看向身边的搭档。
姜允晟侧身看着裴珠泫，伸出手放在她的面前，手心向上。
“我们，要相爱吗？”
大家都知道姜允晟只是说出了《我们要相爱吗》这首歌的名字。
可是，姜允晟诚挚低沉的语气；裴珠泫先是双目微微睁大，后又温眸浅笑，甚至眼中些微盈润的表情；镜头里这两个人会让人忍不住心跳加快的对视，都实在是太走心了。
尖叫声立刻变得刺耳了起来，观众席上的声音让声电pd一把摘下了耳机，表情狰狞地捂着耳朵。
也许是观众席过大的声音提醒了这两个人，姜允晟和裴珠泫同时换上了一副憋着笑的表情，刻意让姜允晟伸出的手尴尬地横在空中。
裴珠泫没有说话，只是笑眼脉脉，举起台本遮着自己的嘴巴。
姜允晟轻轻捏住裴珠泫的台本抽出来，然后以极小的幅度往裴珠泫的方向慢慢靠近，同时抬手把台本盖在了镜头上。
画面瞬转，road boyz的舞台开始了。
可是，在那个被台本盖住的镜头里，“fridaylovers”做了什么？
虽然明知道什么也不会有，但粉丝们的脑洞是不会停止“生产”的。
[oppa这是演技吗？反正onni这肯定不是演技！#fridaylovers]
[你们两个人相爱吧！#fridaylovers]
[这个新年，我满足了。#fridaylovers]
[姜老师你现在已经开始这么撩裴老师了吗？kkkkk#fridaylovers]
……
“听说c＆c那边正在和kbs商量姜允晟的合约？”
“对，姜允晟似乎得到了一个大资源的机会，所以在提前和kbs预定音乐银行的下车时间。”
和沈正赫的秘书南诗恩不同，崔怔国的秘书看起来开朗又活泼。
“这样啊……”
手肘搭在办公桌上，双手相叠，撑在下巴底下，崔怔国沉默了许久。
“姜允晟在c＆c的合同还有多久？”
“一年。”
一纸短约，本来只是为了提升公司形象，却不料姜允晟自己走得稳稳当当，甚至出乎意料。
是时候捧一捧这个人了，让他安心续约才好，而且red velvet这次回归的后续也需要姜允晟配合着止损，最起码要让这个组合的门面提振人气，彻底站稳脚。
c＆c在影视上积弱已久，如果姜允晟能有所建树并且续约，想必社长会乐意看到的。
崔怔国看了看手边的一张照片，轻轻弹了弹。
照片上是arko艺术剧场里，姜允晟在向宋康昊鞠躬的画面。
“对了，姜允晟和姜涩琪是不是关系很亲近？他在tvn剧组里被探班的时候还被问过两个人是不是兄妹？”
“对，他也的确那么回答了，部长您的意思是……”
“那这就好办了，给我联络c＆c，邀请他们视频会议，再把red velvet的经纪人也叫过来。”
随手从便签本上取下一张纸，崔怔国在上面写下了“姜允晟”和“irene”这两个名字，然后又在“姜允晟”旁边写了“姜涩琪”，最后把“姜涩琪”画了一个圈。
两个五年练习生，一个七年练习生。
崔怔国的笔尖在两个五年练习生的名字之间左左右右比划了一会，把这两个人的名字描粗，最后临收笔前在七年练习生的名字上轻轻点了一下。
不知道沉思了多长时间，崔怔国重新看向电视屏幕，这一期音乐银行已经到了尾声。
gfriend在和厉旭的一位争夺中胜出，刚刚说完感言。
“祝贺你们，请准备安可舞台。”
镜头拉近，是重新站在一起的“fridaylovers”。
“irene，再过几天就是新年节日了。”
“没错，希望大家每一个人都能愉快地度过假期，那我们就在这里和大家说再见了。”
“需要音乐的时候——”
“生放送，musik！”
“祝大家新年快乐！”
说完结束语，“fridaylovers”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准备退场，而是同时都伸出一只手，手背抵着自己的额头，一起做了九十度的鞠躬。
是拜礼的意思。
这两个人在向观众们表达新年祝福。
可是，对于cp粉们来说，这个拜礼和后续的动作就很有意思了。
先是面对镜头行了礼，然后这两个人又稍稍拉开距离，继续手背抵着额头，彼此面对面行了礼。
最后，两个人一起转身面向退场的歌手们同时行礼。
[好像刚刚结婚的新人向来宾行礼……#fridaylovers]
[拜了父母，然后对拜，最后感谢宾客吗？#fridaylovers]
[我好想看这两个人一起拍电视剧啊！#fridaylovers]
……
大邱裴家。
裴仁俊打了一个喷嚏，关掉了电视，重新把棋盘摆到面前，却发现已经不能集中注意力了。
身边是正在收拾豆芽的妻子，能看到女儿总是让她特别开心的。
“oppa，怎么这么低沉？有心事吗？”
夫妻这么多年，裴爸爸情绪上的变化总是瞒不过裴妈妈的。
“刚才不是说去全州和胜元家聚一聚吗？”
“对啊，怎么了？”
“嗯……把孩子也带上吧，一年工作那么辛苦，放假了也出去转转散散心。”
散心？
裴妈妈眨了眨眼睛，没明白去全州做客是散的什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