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九天玄女(一百零四)
增寿指着顺子怒道:“你这阉奴,原来是你害的莲官成这般。你……”
他像是受到极大的侮辱,气的浑身发抖,眼睛通红,嘴唇都在哆嗦。
顺子狞笑着,岑莲官缺了一只眼睛的面孔显得格外可怕。
“你知道那些老太监当年是怎么调教我们的?”
顺子的声音变的尖利起来:“你是出身富贵,随随便便一指就决定一个孩子的命运,我们这些净身的孩子都要献给老太调教,那些老东西,一辈子在主子面前点头哈腰,背挺不直憋不住尿骚气哄哄的,最喜欢的就是调教我们了,你可知道是怎么跳脚的?后庭啊,塞木头塞蝇甩子啥没塞过,来,别怕,很好玩的,让你销……”
魂字没说出来,一把匕首已经插入那只完好的眼睛里。
增寿盯着顺子身后,脸色冰冷,在那里有一个淡淡的影子,圆脸圆眼睛的少女,双目含泪看着他。
“大人,你可憎真的喜欢过我一点吗?只是一点?”
少女的三魂六魄本来就被几个邪灵撕扯出身体大半,后来仅剩的那一点点清明神智也被顺子占据,现在她的魂灵将彻底脱离这具躯体了,在最后一瞬她只想知道,对面这个绝美的男子到底有没有真心喜欢过自己,哪怕是一点点。
增寿摇摇头:“对不起,没有。”
影子发出一声哀嚎,和不住抽搐扭曲的顺子发出的惨叫声混合在一起。
整个屋子都开始震动起来,难道这就叫做天怒人怨?
增寿往后退了一步,他现在虽然偶尔能看到一些鬼魂,可不敢确定他们到底对人有没有伤害,文人笔记中的厉鬼总是存在的吧?
“他是女子,女子怎么喜欢你?磨镜吗?”
顺子捂着眼睛,黑色的血不住地流出来。
岑莲官的这具身体,被几个邪灵霸占后身体已经被破坏,现在流出的血液都是黑色的,体内的灵气也在渐渐流失,增寿一直在等一个机会,可以彻底摧毁这身体里的邪灵。他嘴角上扬,满是讥讽的笑。
“你害了我!”
少女的魂灵被激怒了:钦差大人竟然是个女子,既然身为女子为什么要对自己百般示好,欺骗自己芳心暗许,为什么?
“我本是个无忧无虑的人,最大的忧虑就是爹爹身上会起一些风疹,每天要给爹爹煮一些药汤,是你,是你打破了所有的平静,让我产生了喜欢、嫉妒、患得患失的心,甚至开始对人下毒。”
增寿冷笑:“你爹爹号剃头,你知道什么意思?屠城懂不懂,你爹爹这样,你能好到哪里?将毒害南娘子也推到我身上,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别和他嗦,我顶不住了,你快点进来。”
顺子双手捂住脸,不住抽搐着,发出怪异的叫声。
他要让岑莲官的魂灵做什么?
增寿抢先一步,挥动匕首冲向那淡淡的影子。
人怎么和鬼魂争斗?
关键时刻,增寿什么都顾不上了,反正自己的存在就是很荒谬的一件事,荒谬对诡异,只有拼命一搏。
屋子里这么惨叫,外面的士兵和护卫已经冲了进来,士兵见岑莲官的狼狈样子,大叫道:“好啊,你敢伤害姑娘。”
士兵和护卫看不到岑莲官的鬼魂,只能看到那具脸上流血的躯体。
增寿挥动着匕首,划向那影子,影子呀地尖叫一声,往旁边一闪避开了。增寿忽然眼前一亮,将匕首割向自己手指,影子发现了他的意图,尖叫道:“不!不要,我是真心喜欢过你的,不要这样……”
增寿将鲜血淋漓的手掌按向那影子,影子扭曲成一团,小女孩哀怨的声音最后呼喊着:“我就是灰飞烟灭也不会放过你的!都是你害的。”
增寿冷笑:“你当我装纯情面对你,就很开心吗?”
面对小女孩的魂灵,他毫无怜香惜玉之心。
围观的士兵都吓坏了,他们中本来刚有人指责钦差大人伤害岑姑娘,可是仔细一看这位岑姑娘面目可怕,受伤的眼中流出来还是黑色腥臭的血,这些士兵这段时间守卫帅府,见识过这里发生的匪夷所思之事,当即吓得一个个都不敢靠前,举起兵器远远地围观。
却见增寿冷笑着,举着血淋淋的手掌走向岑莲官的身体。体内的顺子发出嘶哑的吼叫:“你想做什么?”
士兵们面面相觑,这确定是小姐,刚才进来时他们也都看得清清楚楚,可是这沙哑的公鸭嗓又怎么可能是小姐能发出来的声音?
“送你上路。”
增寿唯恐效力达不到,说话时冲自己另一只手掌又划了一道,那身体,唯一完好的眼睛遭到重创,透彻心扉不说,体内的鬼气也随着鲜血在一点点流失,不敢恋战,转身踉跄着要往外跑,却不防周围士兵围成一圈,身体撞到一个士兵身上,那士兵下意识地一把推出,那身体本就是十多岁少女的身体,很是瘦弱,被那士兵一把推向增寿,一个愣神的功夫,增寿鲜血淋漓的手掌已经掐上身体细细的脖颈。
“六爷,你害我一生,六爷。”体内的顺子呜咽地说。
“对不起,若有来生,你做主子,我做奴才吧,但是今生,你必须死。”
增寿叹息一声,手上却不松劲,用力绞紧。
有士兵醒悟过来:“放开姑娘。”
说着挥舞着腰刀劈过来。增寿的护卫见状,赤手空拳冲过去,一脚将那士兵踹开。
这时就听着咔嚓一声,那身体细细的脖颈被拗断了,从身体的口中不住地涌出黑色的血沫子,满屋子恶臭。
增寿松开身体,那面目狰狞的身体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这不是你们姑娘,是霸占姑娘身体的恶灵。”
增寿指着那尸体道。
“围起来。”
屋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增寿愣了一下,转过身,看向门口走来的那个人,满脸冷峻。
“大喜之日,你若不喜欢我侄女,不想和她成亲,好好说出来,我们也知道强扭的瓜不甜,何苦将她杀害?”
岑十三拔出剑,指着地上的尸体痛心疾首。
增寿嘴角挂着嘲讽的笑,冷冷地看着他表演。
“你虽然是钦差,也不能无缘无故杀害官眷。”
岑十三走向他,增寿刚要开口嘲讽他一番,岑十三忽然出手,点了他身上一个穴位,他一个字也说不出了,张大嘴巴,盯着这个丰神俊朗的男子,满眼都是怒火。
第一百五十一章 九天玄女(一百零五)
增寿被押送到岑国璞面前。
“你杀了我的莲官?”
岑国璞看着担架上的尸体,老泪纵横。
“大哥,是兄弟的错,我若早点赶到,莲官也不会……也不会……”岑十三一脸悲悲戚戚面色惨然。
“正使,你之前对我说喜欢莲官,不管莲官是否毁容都愿意娶她,和她共度一生,我承认今日急于成亲是有些仓促,你不满就直说,何必要杀害莲官,我这女儿天真无邪,她最大的过错就是喜欢你!”
岑国璞一针见血。
增寿不能说话,手脚不能动,只是冷笑连连,故意挑衅。
他现在依然想继续拖延时间,能救自己的只有罗凡,白嘉年打着什么主意他目前猜不透,岑十三忽然出现,将自己抓住还点了哑穴,他要做什么?是担心自己说出他们俩人合作的秘密吧?这个伪君子,现在他对岑十三只剩下刻骨的痛恨,过去的好感荡然无存:这个小人。
“大哥,谋杀官眷这是大罪,还是先将钦差收押上报朝廷吧,”岑十三犹豫一下又说,“要不要通知罗将军和白将军。毕竟他们是……”
岑国璞大手一摆:“好了,十三,你做的很好,将人留下,你先下去吧,将莲官的尸体运走,准备后事吧,我……看着心里真难受。”
岑十三点头叹息:“是,大哥放心,侄女芳华早逝,小弟心中也是极为悲痛,大哥还请节哀,我一定将侄女的丧事办好。这棺木是不是要运回咱们老家去?”
他说话时候,岑国璞从怀里掏出英吉利的怀表,打开盖子看了看时间说道:“一切就委托给你了,自然是要送回祖坟去的。你先去忙吧,我……我要单独问问这人,到底为什么杀害我的莲官。”
岑十三指挥着士兵抬着岑莲官的尸体走出去。他离开时回头看了增寿一眼,增寿也正盯着他,满眼都是怒火。忽然岑十三朝他眨了一下眼睛,下颌向下压了一下。
岑国璞见人都出去了,这才下了榻,慢慢地走到增寿面前,增寿恶狠狠地盯着他,心里暗骂:大不了砍老子脑袋,谁怕你不成,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你都知道了什么?”
岑国璞问。
增寿没法说话,只能瞪着他。
“不想回答?也没什么,反正你也活不了,吉时马上就到。”
岑国璞指指地面:“这里,曾经吸收了十多个人的血,现在只待吉时,再需要一个人的血就能大功告成,九天玄女现世了。”
增寿心道,自己在他心里左右都是个死人了,一个人心里藏着这么大的秘密,还不能对任何人说一定很痛苦,也许会对一个马上就死的人说呢?
想到这,他乌拉哇啦叫了几声,岑国璞看明白了:“十三点了你哑穴?”
增寿急忙点头,岑国璞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他为何不许你说话?”
增寿看着岑国璞,后者想了想,他虽然是读书人,可毕竟是儒将,也学过一点微末的功夫,只是没有点穴基础的人要想解穴,怎么可能做到?
他摇摇头道:“我没有办法,只能叫十三给你解开。”
增寿的目光一下子变了,充满嘲讽味道。
岑国璞看明白了,钦差这是讽刺他叫岑十三来的这个举动,他本就是个多疑多虑的人,索性想问个明白:“你的意思是十三给你点穴另有目的?”
增寿看着他,忽然顽皮地一笑,笑容狡黠,岑国璞内心的怀疑越发的重了:“十三是什么意思?”
他的同母兄弟岑九,本来是他最大的支持者,可却在功成名就后起了取而代之的心,现在早都成了地下血祭的祭品,岑十三这个异母弟弟看着循规蹈矩,吩咐他做事也认真,可是他却点了增寿的哑穴,让他口不能言手不能动,他担心什么?害怕什么?
吉时马上就到,可以献祭,献祭成功就可以呼唤出九天玄女,自己就有了登临地位最有力的支持者,到那时再除掉岑十三也不迟,想到这,他冷笑一声:”老夫我差点被你唬到,你不过是想要拖延时间罢了。”
说着他走到供桌边,将怀里的怀表再一次掏出来放到桌上,打开盖子后安静的堂屋里只能听到咔咔咔咔表针走动的声音。
岑国璞不慌不忙地上了三支香,口中念念有词,眼睛不住往增寿身上瞟,看的增寿边遍体生寒,因为他那掂量的眼神像是在计量他身上哪块肉更好吃一样。
怀表走到子时,咔地声音大了一下。
岑国璞转过身,走到增寿对面,面露慈祥的微笑:“吉时到了,贤婿啊,老夫这就送你去和莲官洞房去。”忽然一反手,一把匕首朝着增寿的喉咙上划去。
增寿被点了穴,岑国璞根本没防备这匕首划到之时,增寿忽然蹲下身体,避开匕首,同时一个扫堂腿,岑国璞踉跄一下站住,转身看着增寿:“你不是被点穴了?”
“大哥,你说的是什么吉时?又该如何登临大位。兄弟很感兴趣。”
岑十三开门走了进来。岑国璞一愣:“你们……”
“大哥刚才一定怀疑过我和她的关系吧?不错,我们一直在私下合作,同时,小弟也很喜欢他,待他恢复女儿身后,愿意娶她为妻,做神仙眷侣,大哥以为如何呢?”
“他是女子?”
岑国璞有些意外。
“大哥竟然不知道?那你的合作者可真不够意思,这么大的事都不和大哥说,刚才那假莲官还想和钦差做点什么事情出来,大哥,为什么假莲官都知道的事,大哥你会不知道?那些人,那些势力,是真心对你吗?”
“休想挑拨离间。”岑国璞大怒。
他一向自负,和天圣教勾结之事,他自认一直都是自己主导,哪里容忍被骗。
“吉时到了,血祭开始吧。”
岑国璞忽然高举双手向天。
说来奇怪,一直平静的外面忽然间电闪雷鸣,轰隆隆的雷声由远及近。
岑十三伸手去拉增寿,地面忽然波浪一样起伏起来,增寿站立不稳,倒在岑十三怀中,后者道:“走,此地不可久留。”
第一百五十二章 九天玄女(一百零六)
增寿晕船。这地面起伏,如惊涛骇浪,他瞬间就晕的七荤八素,岑十三几乎是拖着他走。
不许走。
岑国璞拼尽全身力气,趴在地上努力抱住增寿的双脚,发出诡异的笑声:“原来你是女子,我懂了,我终于动了,怪不得要用你的血才能唤出玄女。”
他本来是儒将,有一点功夫底子在,戎马这么多年,身体素质和力量也是可以的,加上拼尽全身力气抱住,地面不住起伏,岑十三站立不稳,能够使出的力量也有限,一时间竟然僵持在这里,无法动弹。
岑十三大叫:“你疯了,要让大家都断送在这?”
岑国璞咬紧牙关不开口,他力气毕竟不如岑十三,全靠一口气支撑着,一旦开口必然输掉。
增寿稍微回过神来,那只没有被抱住的脚努力去踩岑国璞。
这堂屋附近早都没什么人了,屋子里闹这么大动静外人竟然不知道。
就看着地面的晃动起伏越来越严重,岑十三急了,哐的一声将腰刀抽出来,岑国璞大叫:”我是你大哥,你不能如此对我。”
这么一喊叫,憋着的一股气息一下子就卸掉了,增寿的脚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增寿气的气喘吁吁大叫:“砍死他,砍死他。”
刀锋擦着岑国璞的头发边缘落下,一大缕头发被削了下去。
岑十三冷笑:“整个岑家,你对我还算是稍微像个人。”
在这样混乱环境,能将手劲拿捏的恰到好处相当不易,岑国璞一脑门子冷汗,撑着晃动的地面站起来:“你恨我?当年按照爹的意思,你们母子都不会留下的,当时我抱着还在襁褓中的你,起了恻隐之心,将你送给八房头,叫八叔好生照顾,没有我,你早都不知是哪里的孤魂野鬼,你竟然恨我?”
岑十三嘴唇哆嗦:“我恨整个岑家,凭什么?我要骨肉分离,我要尝尽辛酸,我要去做八房头的一个庶出子,我有什么错?”
“家孝国孝,双重孝,你就是天大的错,整个岑家都跟着你覆灭,什么读书求学中举,统统不可能。你说你有什么错?”
增寿见这俩人忽然杠上,便轻手轻脚往外跑。
他的手搭在门上,忽然发现,门打不开了。
增寿惊恐地回过头,正好对上岑国璞一双愤怒的喷火的眼睛:“哈哈。出不去了,对吧时辰到,你该献祭了。”
岑国璞一脸狞笑。
增寿用力去拉门,门纹丝不动,像是长在一起。
他彻底慌了:“为什么是我?难道……因为我的血……可是你怎么知道,这也是我偶然被雷击后出现的一些异象。”
地面不再起伏不定,堂屋内一片寂静,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增寿急忙看向周围,很干净,一点魂魄影子都没有。他急了,咬破中指,往自己眼皮上擦了一点血,还是什么都没有。这堂屋内很干净。
想到罗凡曾经被这堂屋的结界困住出不来,增寿知道今天是凶多吉少,这屋子有问题。
“是,大哥,这些年你对我还算不错,今日我不会杀你,但你也休想拿他做什么祭品,我不允许这事发生。”
“给我个理由。”
“我想娶她,她是我遇到的能和我并肩站立的女子。”
增寿心道:呸,和你并肩站立?我尚未发现你配得上我,再说,就算是恢复女儿身,为什么非要在你这棵爱撒谎的树上吊死?
“哼,你真以为我对天京城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包括你和漕帮的勾当全都不知道?”
岑国璞冷笑:“原来你从小就处心积虑,我为了弥补你,将岑家在北方的生意都交给你,结果你却偷偷和漕帮混在一起,你所图的不仅仅是一个岑家吧?漕帮这么大的势力,你要这个人做什么,正使大人,哦,现在知道你是女子了,我还是叫你大人吧,习惯了,你可知道他所图为何?”
增寿一脸茫然。
从第一次见面,岑十三就对他很好,处处关照,体贴、温文尔雅,他当时以为岑十三不过是看中自己的权势,后来想,自己那叫什么权势?惹祸被赶出京随意扔虎狼堆自生自灭的光杆子钦差,岑十三他一定另有所图。后来被天圣教残匪掳走,岑十三忽然出现英雄救美,那时的增寿换了女装,女性心思被唤醒,虽然知道他来的有点蹊跷,可还觉得在危险时刻有这样一个人出现,用温暖的胸怀有力的臂膀帮自己撑起来,也是极好极好的,就算他对自己有什么不轨的心思,他长得挺好看,性格也不错,武功也很好,自己也没什么可吃亏的。一直到后来,忽然间发现原来一直要和自己同舟共济的岑十三,竟然就是漕帮那个神秘的堂主黄天蝎,他身边已经有一个红颜知己枫娘子,他对自己若即若离,暧昧不明到底是何用意?
听岑国璞这么说,增寿盯着岑十三,他也很想知道其中原因是什么。增寿无疑是美人,不管男女,他的五官都无可挑剔,美的雌雄莫辨,天然带着一股英气勃勃,但她知道,这种美丽也就骗骗岑莲官这样不谙世事的闺阁女子,岑十三这样的人,怎么会只看人的脸蛋,既然不是为长相,不是为光杆钦差的身份,他到底是为什么。
岑国璞迅速捕捉到增寿眼中的慌乱迷茫,哈哈大笑:“我来告诉你,为何你的血这么珍贵,可以唤醒九天玄女。最早我是从天圣教那边知道的,必须用一个皇室直系后人的血来做血迹。九天玄女是何等的神仙,当年可以教授黄帝兵法的,一定要用天地间最尊贵之人直系后代的血,天圣教一路北上冒进很大原因也是为了这个,俘虏先帝或者抓到先帝的子嗣,只是后来他们功败垂成,而这个秘密,只有我这个为了打败天圣教,整日研究他们教义和那些邪门法术的人才知道。而现在,这个能用来做血祭的人就是你。”
增寿冷笑:“我一个宗室旁支,何德何能,我的血怕是要污了你们玄女娘娘。”
“你是先帝的骨血。”
岑国璞这一句可谓振聋发聩,增寿整个人都愣住了。
慌乱中,他急忙看向岑十三,却发现后者面色平静。
想到漕帮那神通广大的情报系统,想到天圣教的种种邪术,增寿的心渐渐沉下去了。
他明白了,自己的血,是天圣教需要的东西;而自己的血缘,是岑十三重视的东西。他懂了,他早就知道这世上哪里有无缘无故的爱和关怀,一切都是为了利益。
第一百五十三章 九天玄女(一百零七)
“不是那样的,我是真的喜欢你。”
岑十三看着增寿,一脸真诚。
增寿知道,危急时刻只能和岑十三站在同一阵营,若要算账也是以后再说,她迅速调整情绪,瞪着岑国璞:“胡说八道,光凭你一面之词,哼。”
事发仓促,现在又不知道地面之下酝酿着什么奇怪的东西,来不及司考,只能这样脱口而出。
岑国璞面色一变:“果然是女人,竟然真的信他,我就知道女人都要被小白脸迷惑,我家莲官是这样,你也是这样。”
说话间,有细细碎碎的声音从地下传来,像是百爪挠心,让人从心里产生无端的烦躁,岑国璞面露惊喜:“玄女要出来了。”
增寿心里虚弱到极点,门打不开,这堂屋冲不出去,想来又是那个什么狗屁结界的问题,现在就算涂上自己的血都无法冲出去了。
增寿自认武功平平,这种情况下只能依靠岑十三,于是他迅速回身,站在岑十三旁边,低低地叫了一声:“十三,我怕。”
说道怕的时候,他很懂得控制气息,声音微微发抖,娇怯无力。
岑十三伸手拉过他,低声道:“无事,我在。”
如果平时,这一声我在会让人觉得心里熨贴踏实,但现在……增寿心里明明在冷笑,却还是握紧他的手,点点头:“我信你。”
我信你。
人世间的痴男怨女,有几个人能在生命安危之机有一句我信你。可惜此时,彼此都难以明白对方真实的心思,他们直接隔着太多东西。
岑十三深深地看了增寿一眼,要将他此时此刻的样貌深深地印在心底。
增寿像是有点不好意思,微微低下头去,心里却在愤怒:都到什么时候了,你还给我玩含情脉脉这一套,命要紧啊。
岑国璞冷笑:“死到临头了,还玩这种卿卿我我的玩意,你们俩若是有情,下辈子吧,”说罢。盯着墙上的西洋挂钟开始哈哈大笑,“吉时到了。”
铛!钟声响了,哗啦一声,地面上的青石地砖忽然齐刷刷从接缝处裂开一道大口子,一大片血雾从那缝隙中浮出来。
岑国璞满脸狂喜,跪在地上嘴里念念有词不住祈祷。岑十三只看到血雾弥漫,一低头看到增寿满脸惊恐,急忙握住她手低声问:“怎么了?”
增寿的小手也是冰冷的。他瞪大眼睛,小巧的嘴唇微微张开,像是看到什么可怕的事情。
地下忽然冒出大片的血雾这本来就很可怕了。更可怕的是只有增寿能看到那血雾中几乎是群魔乱舞。无数扭曲的影子在血雾中晃动挣扎,这些影子有的没有头颅,有的浑身被焚烧的像木炭,有的浑身成了几段……一个个都惨不忍睹。
虽然没有声音,但增寿忽然之间明白了:他们都是天京城城破后死去的怨灵,这些人基本都保持着死亡之时的可怕样子,一年来时间无**回,被困在这里,成为恶灵的祭品。
想通这点,增寿内心从恐怖变成悲愤,这些人,都是普通百姓,本该在这座古城过平凡幸福日子,没想到天圣教从岭南一路杀到此地监督,欺男霸女,暴敛财物,好不容易熬了几年,终于盼来朝廷大军,等到的却是更残暴的烧杀抢掠,这可真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啊。
这时岑十三吓了一跳,因为他看到增寿眼中忽然忽然滑落大颗的泪珠,在血雾弥漫中那泪珠也被映成红色,看着如同血泪,很是骇人,
“你怎么了?”
岑十三担心地问,同时怒斥岑国璞:“你招来的都是什么妖魔鬼怪,这等邪术怎么可能助你登上大宝,天圣教主何如?不也是功亏一篑身败名裂?”
岑国璞茫然不觉,跪在地上继续默默念诵。
血雾越来越浓,堂屋里也充满了血腥味。
增寿忽然紧紧地靠着岑十三,后者急忙搂住他肩膀,在他耳边柔声问:“你看到了什么。”
增寿擦着脸上的泪水,无数只手伸向他,有的手是焦黑的,那是被焚烧过的,有的满是血雾,有的很明显的纤纤素手,属于横死的女子,这些手拽着他袖子,扯着他头发,抓着他衣襟,抱着他的腿,哀嚎着:“给我们……给我们……”
增寿一片茫然,他什么都不知道,该给他们什么?他们要什么?
无数只手抓着他,无数只阴森森的眼睛盯着他,无数张嘴接着发出同样凄厉的声音:“血,你的血!给我们,你的血!”
增寿明白过来,忽然从袖管中抽出一把匕首。
岑十三见他目光呆滞,急忙去抢那匕首,嘴里叫道:“你疯了,你要做什么?”
他担心增寿因为这恐怖场景神经错乱,发生自残。
“他们要我的血,只有我的血能超度他们,”
增寿声音尖利,他头发散了,嘴角有血,眼中有血泪,整个人真像是疯了一般。
祷告的岑国璞站起身,面带微笑:“对,正使大人,请上路吧,让我们一起完成这最后的祭祀。”
增寿像着了魔一样一把推开岑十三,往岑国璞身边走去。
岑十三急了,伸手去拉他,增寿用匕首尖对着自己脖颈厉声道:“离我远点,我要完成使命。”岑十三担心他神智不清真自残,急忙道:“你放下匕首,不要被他蛊惑。这血雾里一定让人迷醉的东西,你……不要上当。”他浑身发软,武功竟然无法发挥出来。
“哈哈,果然,果然,阵法发生作用了。”
岑国璞得意极了,看着增寿一脸茫然一步步走近。
“来,开始血祭吧。”
他朝增寿伸出手去。
增寿很自然地将另一只手放到他手里,由岑国璞牵着往裂口走。
“站住,不要去。”
岑十三急了,声音嘶哑。
走到裂口处,增寿抬头看着岑国璞,满脸都是迷醉的神情,双眼朦胧。岑国璞大喜过望,指着黑黝黝的裂缝处:“在这里,把你的血滴向这里。”增寿朝他甜甜一笑。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手中匕首唰的一下划向岑国璞的脖颈,岑国璞毕竟会些武功,下意识往后一退,筋脉没有被彻底隔断,但脖颈出也割开一个好大的口子,鲜血嘀嗒地面上。
岑国璞大惊:“你………”
增寿冷笑,此刻他头发披散,手里握着滴血的匕首,身边弥漫着血雾,整个人像一具复仇神像。
“你看不到,这里都是冤鬼怨灵,都是你的大军杀害的无辜百姓,他们恨你入骨,恨不能扒你的皮吃你的肉,他们更喜欢你的血!”说着用匕首指着岑国璞,“今天就用你的血来祭奠他们吧!”
“你怎么知道?”
岑国璞茫然四望。
“是他们告诉我的,他们,就在你周围看着你。”
第一百五十四章 九天玄女(一百零八)
岑国璞向周围看几眼,脸上显出慌乱紧张,随即又绷紧了表情:“胡说八道,老夫杀人无数,杀的都是匪徒,老夫为国为民为江山社稷,杀的都是该杀之人。”
增寿冷笑:“该杀之人?战场上杀人是你死我活不得不杀,后来的杀戮屠城呢?世人都叫你曾剃头,你有兵为了立威就可以剃掉别人的脑袋?你可还记得当年的唐县令?他本是个正直清廉的好官,就因为你刚组建团练,打算立威就拿他全家开刀,若不是怕公开屠杀妇孺有损你儒将风范,怕是连唐家的女眷都不会留下来吧?”
“哼,为了一城百姓,牺牲他唐县令全家也是值得的。”
“你牺牲别人性命,还让他死后背着骂名,自私。”
岑十三捂着胸口,身体有些虚弱,功力还未恢复,在一边也忍不住加上一句。
岑国璞回头:“你身为岑家子弟,享受了岑家的荣耀,你真以为是化名黄天蝎在漕帮站住的脚?幼稚,若没有岑家背景,漕帮那些当家哪个能容得下你?是我的自私才有了岑家的地位,你享受荣光却不承担义务,还开口说我自私?”
岑十三愣了一下,他是根本没想到,自己做的这么秘密的事情,其实在岑国璞那里竟然都不是秘密。
岑国璞不再说话,他胡乱撕扯着身上的衣服,撕成布条往脖子上缠,增寿一动不动,举着匕首,冷静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时刻防备他忽然反扑。
岑十三忽然叫了一声:“天啊。”
顺着他的目光,只见岑国璞滴落在地上的血竟然像有生命一样,一滴滴汇聚着成一长条,流向地面裂缝中。
随着那点血液渗入,岑国璞脖颈上刚缠好的布条很快就被鲜血浸透,岑国璞觉得很不对劲,随后解开布条,脖颈处忽然喷出大股的鲜血,所有鲜血落地就游离成一条,蛇一样向裂缝中蜿蜒。
岑国璞大叫一声,栽倒在地,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腿脚却都不停使唤,好像有人强行按着自己的手,压着自己的脚,他痛苦呻吟出声:“十三,我是你大哥,我们岑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啊。”
他浑身抽搐,无助地看着大量的血从脖颈伤口处喷薄而出,汇成溪流,渗入地下,眼中满是茫然和痛苦。
增寿缓缓蹲下身子,手依然紧紧握着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看着岑国璞脸上露出笑意:“你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吗?”
岑国璞嘴巴里也满是血沫子,他腹中一阵剧痛,好像内脏都被一种锋利的东西划动,碾压,疼的说不出话来。他努力张开嘴想说什么,一大口血沫子涌上来,将话又给呛了回去。
增寿对他现在的状态很是满意,用匕首刀背拍了拍他的胡子:“哎呦,真脏,这美髯公的胡子都红了。”
“大人,给他个体面吧。”
岑十三见不可一世的哥哥躺在地上,浑身抖个不停,像被打断脊梁骨一样,心里有些酸楚,低声劝说道。
“你弟弟叫我给你体面的死法。哈哈,岑大帅,你知道为何会这样吗?”
增寿回身,指着那裂缝道:“这里面有无数冤魂在吸你的血,他们说你的血有不可思议的功力。”
岑十三闻言一阵,急忙看向增寿,后者很满意自己这话造成的效果,有几分得意继续说道:“你是不是想到什么?那些被你关在角楼地道的女子,你取阴补阳想要长生不老,以为自己可以长生,可以得到天下,却没想到,因此你的血就成为那些鬼魂觊觎的东西。他们在下面真是享受呢。”
岑国璞不住晃动脑袋,嘴里发出噗噗噗的声音。
岑十三道:“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他那么痛苦,看在他平定天圣教叛乱的功劳上,给他一个痛快的了断算了。”
增寿心道:你方才还对这个大哥恨的咬牙切齿,现在又来玩兄弟情深,拿人当傻子呢?
但此刻,这空间只有他们三个人,现在看这血雾好像可以散尽人额功力,他武功本来就不如岑十三,因此没有像岑十三忽然被散尽武功那么虚弱,但此刻如此凶险,天知道失去武功的岑十三有多大的攻击力,毕竟增寿不是真正的男子,男女之间的力量悬殊是非常大的。
他也不反驳岑十三,自顾讲着:“你将死去的女子和孩子都扔进了那荷塘,后来那荷塘中的尸体上还有白色的优昙婆罗花,哦,是你自以为那是真正的优昙婆罗花,也不能怪你,都是那天圣教主误导了你。你后来用法术召回他的鬼魂你以为他真的会对你讲真话吗?做人时候都没良心和道义,做鬼会有?哦,这些也是我们写鬼怪朋友告诉我的,他们在地下快乐地吸你的血呢,再流的快点。”
“那……那是……嗨嗨,那是什么?”
岑国璞被喉咙里不住涌出来的血沫子呛的连声咳嗽。
“优昙婆罗花这样圣洁的东西,怎可能在尸体上生长,你们的猪脑子啊。”增寿指着地上的裂缝,“你们放出来的不是神仙而是恶魔。”
岑国璞晃着脑袋模糊地喊着:不,不是。
这时候岑十三已经缓缓走过来,弯下腰去低声道:“大哥,你……一路走好吧。”
岑国璞定定地看着他,咳嗽一声,指着他刚要说话,岑十三忽然用力将他踢入裂缝,岑国璞哼都没来得及哼,骨碌碌就滚落下去。过了一会听着里面传来闷闷的一声“啪。”
增寿道:“你做什么,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本来还可以问出很多东西。”
增寿面露惋惜之情。
“这屋子里真的都是冤魂?”
岑十三扶着她起来问:“你还能走吗?”
增寿挥了一下胳膊,刚要说话就听着地下传来哗啦哗啦的声音,很快,一个白色的影子从裂缝中飘了出来,依稀能看到应该是个女子,说是依稀,是因为那人身上都包裹着一层白色的东西,增寿惊讶道:“天啊,都是假的优昙婆罗花,这就是……九天玄女?”
第一百五十五章 九天玄女(一百零九)
那白色影子脚不沾地,晃悠悠径直来到增寿对面。增寿吓得脸色煞白:他见识过鬼魂,可这种白色的怪物……这是鬼还是人啊?
“你终于来了。”
那白影子发出一声哀婉的叹息,那语气好像是和增寿认识很久,等待许久。
增寿整个人都吓的呆住了,竟然傻乎乎地问:“你认识我呀?”
那白影子发出一声轻笑,这笑声竟然带着一种亲切感,她伸出手:“来吧,我等你很久了。”增寿看着那团白影,他发现自己能看清里面的人了。
“你怎么了?”
岑十三发现增寿浑身颤抖,嘴唇哆嗦,满眼惊恐,像是看到什么非常可怕的事情。
岑十三急了,他只看到一团模糊的白影飘过来,又听着增寿问一句你认识我啊,心里还在想,难道他又看到了那些东西?这时看着增寿整个人都不对劲了。岑十三一把拉住增寿的手,后者忽然爆发出一阵尖叫声。
堂屋中血雾缭绕,对面是一团看不清面目的白影,怀里的人发出惊叫,手冷的像冰块。这场景太过诡异,岑十三深深吸口气。忽然发现自己的功力好像恢复一些,有真气在丹田附近运转,他继续深呼吸一下,让体内的真气运行起来,借着握紧增寿的时候,将体内的真气悄悄地顺着手上经脉传送过去,一股热流从指尖缓缓运转全身,增寿浑身暖和起来,呼出的气息也渐渐恢复正常,脸色红润,一双美目盯着那白影中的女子:“不,你不是我,我也不是你,休想用妖术迷惑我。”
岑十三焦虑的问:“你在和谁说话,不要吓我。”
岑十三看不到那白影中是什么,若是能看的一定也会吓一跳,因为那里面的人简直就是镜子中的增寿,不同的是穿着女装,形容娇媚,而增寿是英气勃勃的。
“你心里知道的,我就是你,不错我就是九天玄女。”
白影中的女子微笑一下,笑容千娇百媚,可惜,增寿对着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女子,只觉得得慌。
“因为你的血,你在这堂屋曾经流过很多血,那些血滋润了我,于是我就是你了,你也是我,我们是一体的。”
“不可能。”
增寿咬牙切齿:“你是个女子,妖女。”
“九天玄女”格格娇笑:“你真当自己是男子了?醒醒吧,你是女子,如假包换的女儿身,还是这国家老皇帝的私生女,你身上流着老皇帝的血,你年纪比现在皇位上坐着的那个小孩子还大,你说,若是你我合二为一,坐上那个位置如何?”
“九天玄女”继续诱惑他:“到时候你就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那些曾经欺辱你的人,比如你大哥诚亲王,两宫太后,一切都凭你处置,你就是天下之主,唯一的女皇。”
增寿冷笑:“合二为一,那最后到底是谁控制谁呢?恐怕是你控制了我,那我怎么做女皇,连自己身体都无法控制的女皇,笑话。”
“九天玄女”脸色一变:“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现在你在我的结界内,我可以为所欲为。”
增寿知道,天圣教有邪术,利用魂魄可以操纵活人,也能操纵死人,就算自己死了,这“九天玄女”也决定能控制自己的尸体,取而代之,
看来今天和这个玄女合体再所难免,难道只能继续拖延时间了?
“九天玄女”似乎看出增寿的犹豫,又露出笑脸:“好了,别犹豫了,来吧。”
说着朝增寿伸出手去,想要将她拉过来。
增寿双手紧紧地抓着岑十三的胳膊,紧张地叫道:“离我远点,不要过来。”
“来吧。来吧。”
“玄女”笑的格外动人,还冲增寿微微眨了一下眼睛。
“你……”
增寿忽然想起顺子的话,顺子打算蹂躏自己,却说不能破了他的女儿之身,打算用走后门的方式来欺辱他,难道……难道这和玄女合体也是有要求的?
想到这,增寿抱着岑十三的胳膊,忽然大叫道:“我,我不能离开十三郎,我们……早已经在一起了。”
“九天玄女”愣了一下:“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我已经是他的人了。”
增寿脸上显出娇羞的神情,趁着“九天玄女”不注意。悄悄掐了岑十三胳膊内侧一下:“意思就是我已经和他在一起了,你要和我合二为一,要先问问我的夫君同意不同意。”
“九天玄女”忽然暴怒:“胡说八道。”
增寿见这玄女脸色变化极快,立马觉得自己已经触摸到症结所在,叹口气道:“荣华富贵谁人不爱,只是我已经是十三郎的人了,你若能接受也就罢了,大家合二为一,我这夫君也分一半给你,你若是不同意,也得先问问我肚子里的孩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是神仙,不会为难一个未出生的孩子吧。”
“啊!”这玄女忽然发出一阵绝望的喊叫声,岑十三急忙捂住增寿的耳朵:“不要听,这是什么鬼叫。”
空气中的血雾越来越重,朦朦胧胧,九天玄女的身影若隐若现。
“都是真的?”
她的声音有一丝沙哑。
“当然,十三郎就是我的夫君,我们已经有了孩儿,你若是与我合二为一,也得接受这个孩子。”
增寿紧紧地抓着岑十三的手,想从他身上汲取一些力量。
“我夫君十三郎是漕帮的人,一定能助我们成就大业。”
增寿的语气中透出一丝得意:“不过,我们俩要是合体,必须以我为主导,不许你夺走控制权,这可是我的身体,我才是先皇血脉,我的孩儿就是未来的太子。”
他说了这许多,血雾渐渐淡去一些时,却发现对面的白影不见了。
岑十三紧张地问:“她……她说什么?”
“什么都没说,奇怪,她竟然不见了。”
“那……你可曾看到别的什么东西?他们可对你说什么?”
增寿摇摇头:“没有,我方才说的那些话都是骗岑国璞的。他竟然真的信了,也是心里有鬼吧?”
说着他叹口气:“自己心里有鬼就怕鬼,有这样下场真是活该。”
他好像累了,头轻轻地靠在岑十三肩头:“十三,我们俩是不是就熬在这里憋死,饿死?到时候一起化成一团烂肉,被虫子咬,以后再化成两堆灰?不,是一堆灰,都成灰了,天知道哪个是哪个。”
“怎么会,我们要好好的活着,你方才可是当着玄女承认我是你夫君,还要和我有孩儿的,我怎么舍得化成灰呢。”
岑十三低下头,轻轻吻着增寿的头发:“你看,血雾淡了很多,也许……那所谓的结界自己消失了呢?”
第一百五十六章 九天玄女(一百一十)
增寿摇头:“怎么可能。”随即又问,“若是能出去,如何解释大帅失踪?”
他低头看去,地面上的裂缝已经合上,青石地砖纹丝合缝根本看不出那曾经是个密道。
“如何解释?”
岑十三微笑:“不用担心,我和他兄弟多年,他脸上特征我最明白,找个身高体型相仿的易容便是,从此,这天京城就掌握在我们手中,”
增寿愣了一愣:“怎么叫掌握在我们手中?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你方才已经承认了,我是你的夫君,自然这以后天京城的一切,岑家的一切都是我们俩的。”
岑十三胸有成竹,一脸轻松。
增寿内心冷笑连连:原来你早就做好准备了,这样的突发事件还能如此镇定,还真是足智多谋呢。
岑十三没有意识到身边的人眼光中有些不一样的东西闪过,继续追问现在这屋子里还有什么。增寿摇头:“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他看着岑十三,目光澄明,满满的都是信任。
岑十三很是满意,危急时刻,他为了欺骗玄女说自己是他的夫君,双手紧紧地抱着自己胳膊,全然不顾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现在看着自己也充满信任,果然是患难见真情啊。
这时就听着有人大力砸着门:“开门开门,里面有人吗?“是罗凡的声音。
增寿冷笑:“真是赶得早不如赶得巧。,风平浪静了他才来。”
岑十三道:“能听到时间就说明那个结界已经被打破了,这是好事啊。”
说着转身就去开门,也真是奇怪,刚才增寿怎么用力都打不开门,岑十三走过去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小六!”罗凡看是岑十三,一把推开,大步就往里跑。
“我……没事。”
增寿摆摆手,向后退了一步。
罗凡伸手去抓他的手,想将他拉近了看具体有没有受伤。
“我听说你和岑姑娘发生了冲突,她……”
“那不是莲官,是占了莲官身体的顺子。”
增寿想到那惊险的一幕继续说:“不管怎样,我杀了官眷,怕是朝廷要降罪的。”
“这……我会在奏折中写明此事,朝廷会酌情处理的。”
罗凡低声安慰,同时仔细打量:“你没事吧?”
增寿摇摇头:“现在没事,以后……就难说了。”
他现在对自己的未来不抱多大希望,在别人眼中总是自己杀害了岑莲官,岑国璞说自己是先帝的骨血,知道这个秘密的人有多少?若是两宫知道了,自己这样一个皇室秽闻主角是断断不能活了,毕竟听岑国璞的意思,他一直深信自己是男子,现在皇位上坐着那个人,算起来是自己的弟弟,在外人眼中自己才是正经的皇长子。有皇长子在,这皇帝的位置岌岌可危,毕竟一直是立嫡立长,当今皇帝是西太后所生,也不是嫡出。
罗凡胸脯拍的响:“放心吧,我会一直和你共进退。”
门刚打开,就听着士兵高呼:“大帅到。”
增寿一愣,看向岑十三,后者面色平淡,轻轻地对他点点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正使,我好心招你做女婿,你却杀害我的女儿,老夫就是拼着老命,也得去找两宫评理。”
岑国璞一身官服威风凛凛,指着增寿痛斥。
旁边的太监劝说着:“大帅息怒,既然都说正使和令爱两情相悦,总要问个清楚。”
“哼,还有什么说的,来人啊,将……”
岑国璞威风凛凛,和过去并没有多大不同。
增寿瞪大眼睛看着他,想从他身上找到一丝破绽。
没有,一点破绽都没有,身高体态相貌乃至说话的语气,形体动作都和岑国璞一模一样。
岑十三叫了一声:“大哥,且听小弟一言。”
说着凑上前去在岑国璞耳边嘀咕一阵。岑国璞哼了一声:“既然这样,就由你全权负责调查此事,绝对不能让莲官死的不明不白。”
“是,大哥放心,小弟一定竭尽全力查出侄女的死因。”
岑国璞发作一阵便和太监离去了,罗凡忍不住擦一下额头的冷汗,朝岑十三拱手道:“多谢岑公子仗义相救。”
“罗兄万不可如此客气,咱们都是一家人。”
罗凡在增寿被帅府人召走后越想越觉得奇怪,便带着护卫匆匆赶到帅府,站在门口就见里面张灯结彩格外热闹。
一打听吓了他一跳:“正使要和岑姑娘拜堂!”
他知道增寿的真实身份,这女子和女子拜堂成亲,转眼间就能露馅的啊,当即顾不得阻拦大步就往里闯:“此事于理不合,万万不可。”
岑家的士兵将他拦住:“正使大人和我家小姐两情相悦天生一对,又有万岁爷和太后指婚,罗将军你要做什么?”
两宫指婚?
罗凡立马觉得问题严重,若是两宫指婚。为何自己和白嘉年都不知道此事?
当即拔出腰刀,红着眼睛就要往里冲。
他只随身带三名护卫,哪里是这些战场上冲杀出来的士兵对手,很快就被士兵们哗啦啦围了起来,一时间剑拔弩张,谁也不肯先让份,
过了一会,忽然听着里面闹腾起来,有人惊慌失措跑出来说新郎官和新娘子发生冲突,将新娘子杀了。
罗凡大惊,那些围攻他的士兵也都惊呆了。
罗凡趁机道:“拦着我做什么,这是出大事了,我就说这婚事不能成,赶紧带我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啊。”
他是钦差,见官大三级,这些士兵也觉得奇怪,府内出了这么大事,为何十三公子没出来,大帅也没派人过来,既然大帅没有命令,自己又何苦挡着人呢?于是就呼啦啦让开一道缺口,罗凡气喘吁吁带着人赶到杀人的小院,刚进去大门就嘭的一声被关上,护卫道:“将军,其中有诈。”
有诈没诈已经进来了,罗凡心道自己只有四个人,就是有诈还能如何?便硬着头皮进去,看到室内一片狼藉,岑莲官满脸血肉模糊躺在那已经没气了。
罗凡讲完这些,紧张地问:“到底该怎么办?十三公子可以还你清白吗?”
增寿看了岑十三一眼,胸有成竹:“当然可以,因为……他对我有情。”
晴天霹雳,罗凡整个人都愣住。
增寿嫣然一笑:“这是好事啊,你怎么脸又黑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九天玄女(一百一十一)
罗凡深深地吸口气,看到岑十三背着手站在门口,凝视着院子出神。
他刚要开口问,增寿根本不打算和他继续多说什么,直接往外走,边走边说:“十三,你打算怎么对我?”
岑十三转过身,眼神专注又真挚,看向增寿,隐隐有星光闪烁,这让罗凡感觉很不舒服。
“别怕,一切有我呢。”
他声音温柔,神情关切。
增寿低低地嗯了一声,罗凡睁大眼睛,他从没见过这么柔顺的增寿,这一切……是真的吗?他又揉了揉眼睛,啪,增寿一巴掌拍在他肩头:“都半夜了还不回去,哎,折腾一晚上,我累了。”
说着很自然地伸个懒腰,吊儿郎当的动作,又恢复到纨绔子弟的状态。
罗凡有点晕,他现在搞不清状况。
怎么一晚上就和岑十三有了默契?
正想着,增寿已经大步走出去了。
罗凡急忙紧走几步跟上,低声问:“那岑姑娘那边……”
“人死如灯灭啊。”
增寿叹息一声,却不带任何情绪,好像只是听到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死去的反应。
罗凡心里有点不舒服,低声道:“岑姑娘她……”
“好了,一切十三郎会安排,你就不用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增寿手一挥,很不耐烦地说。
我瞎操心?
一路上,俩人骑在马上默默无言。
快到地方了,罗凡小心翼翼地问:“岑姑娘死之前可曾说过什么?”
说什么?
增寿歪着头,仔细地打量罗凡。
此时忙乎一晚上,东方已经现出鱼肚白,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对方的表情。
罗凡被他上下打量着心里发毛,不太高兴地问:“你看什么?”
“看你啊,原来还对岑姑娘念念不忘啊。”
增寿语气讽刺,表情戏谑。
“她……总是被你害死的。”
想到那个天真无邪的姑娘,罗凡叹息着。其实他担心岑姑娘体内的顺子,在死之前说了太多秘密,他怕增寿无法面对自己的身世秘密。
“我?害死她?”增寿冷笑,“她之所以被那些邪灵霸占了身体,是自己内心邪恶的缘故,为了维护岑国璞兄弟,不惜毒杀南娘子,那些邪灵寻找身体也是有前提的,一个内心坚定善良的人是不会被他们左右的。”
“那顺子……”
“那家伙更是无聊,口口声声我还得他童年被净身断子绝孙,我那时只是个孩童,那里懂这些,他要报仇,为何不去找当年抓他进王府给他精神的哪些人,不过是欺负我心软好说话罢了。”增寿语气清冷。
你心软好说话?
罗凡愣了一下,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只能低声道:“那岑十三……你不是对他很不满,还要找白嘉年查他,怎么现在……”
“此一时彼一时,本就不是什么深仇大恨,为了共同的利益,我愿意忍耐,也许还要继续演一场好戏。”
说话间已经到了住处,增寿率先下了马,将缰绳扔到护卫手里,大步往里走。
罗凡紧随其后:“不对,他怎么和你在堂屋里,还有大帅,为什么不追究了,他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毕竟岑姑娘……”
“闭嘴,不要再和我提岑莲官。”
增寿猛地转身看着罗凡,面目狰狞。罗凡愣住:“你……你怎地会成这样?”
“舅舅,岑姑娘怎么了?”
秦九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增寿淡淡地说:“死了。”
秦九大惊:“什么?死了?怎么死的,怎么会这样?”
她惊讶地长大嘴巴,目光在增寿和罗凡身上走了一个来回。
罗凡躲避她的目光,低头往自己房间走,就听增寿道:“其实她早都死了,在她决心毒害南娘子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只剩下一副躯壳,嗯,行尸走肉罢了。”
秦九更害怕,双手抱在一起:“舅舅,我怎么觉得浑身冷。”
增寿往周围看看,摇摇头:“没事的,你身边没有鬼魂。”
这话莫名其妙,秦九只能低声道:“可是,要不要去祭拜一下岑姑娘呢?毕竟她对我真的很好啊。”
“阿九,你要记住,现在人妖难分,这天京城怕是存在着很多和岑姑娘一样的行尸走肉,还有一些人是根本看不透的,要小心,记住我的话,眼睛和耳朵都可能骗你,要用心去看人。”
增寿说着伸手轻轻按了秦九的肩膀一下,“一定要记住我的话。不要看别人说什么做什么,要相信你内心的判断。”说这话时他悄悄瞄了罗凡一眼,罗凡正走向自己的房间,听他和秦九说这话,微微一愣,站住了,转过身来,只听着嘭的一声,增寿已经关上房门了。
“罗将军,舅舅他……”
秦九有点不知所措。
岑姑娘死了,舅舅又表现的那么冷漠无情,现在又说这番话是什么意思呢?
罗凡摇摇头:“我也听不懂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要记住不要轻易相信别人就是了,这天京城怕是要变天了。”
秦九凄然一笑:“这城里从城破之时到现在,何曾风平浪静过。”
增寿回到自己房间,将自己扔到床铺上,脸紧紧地贴着枕头,很快,枕头上有湿湿的感觉传过来,他讨厌这种感觉:流泪,为什么要流泪了。只因为彻底杀死了一个曾经天真无邪的少女?不,一次次告诉自己,她并不是真的天真纯洁,她也害过人!可还是有些不忍心,从当年码头相遇第一眼开始,他就计划将这少女当作猎物,一点点蚕食她的心,玩弄股掌之上,将她转化成自己在天京城的助力,本就是无情的人,为什么会流泪啊。
增寿腾地又坐起来,拿起真丝枕巾,用力擦了一下自己的脸,他才不要哭,不管自己的身世是什么,他都不想哭。现在可不是流泪的时候,那个人已经将大网张开,只等自己自投罗网,他算计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自己一个光杆钦差,先帝的私生女,唯一能够利用的只有先帝之女的身份,再联想到所为的九天玄女显灵,增寿明白这一次,他终将和那个人走到对立面,必将斗个你死我活。
第一百五十八章 九天玄女(一百一十二)
“大帅,请节哀。”
第二天一大早,帅府的白幡刚打出去,白嘉年就来致哀。
岑大帅一脸严肃,神情淡漠,面对白嘉年的安慰没有任何反应。
“大帅,这正使杀害官眷,此事我一定要向两宫和陛下汇报,还岑姑娘一个公道。”
白嘉年见岑国璞面色不变,以为对方是太过镇定,便开始义愤填膺。
岑国璞点点头,一副随便他的样子。
白嘉年有点摸不透岑大帅的心思,但他清楚这位大帅是非常疼爱小女儿的,现在这副样子怕是因为小女儿忽然遇害,伤心过度了,便厚着脸皮凑过去道:“大帅,上次白某和大帅商议的事,不知大帅准备的如何,现在这正使又害了大帅的爱女,这可是新仇旧恨一起报,上不负皇恩,下又对的起岑姑娘在天之灵。”
岑国璞微微愣了一下,脸色木然:“啊……你的意思……”
“自然和上次一样,天圣教余孽未清,两位钦差不幸遇刺,神不知鬼不觉……”白嘉年神秘地笑笑,手向下比划一下。
岑国璞像是还未从巨大的悲痛中醒过来,眼神茫然:“连副使也不放过?”
白嘉年名义上是两宫的特使,实际只是西太后的人,当然巴不得将东太后的表外甥罗凡也给清除掉。
“大帅,这增寿是先帝长子,虽说是出生有些说不得地方,但毕竟是先帝血脉,此刻除掉他可是为了江山社稷,这天圣教作乱在前,百姓再也经不起战乱荼毒了。”
岑国璞显然没搞清楚状况,呀了一声,转头看向白嘉年,面露惊讶:“是先帝的……血脉嘛。”
白嘉年道:“大帅可是哀伤过度,之前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大帅迟迟没有行动,这才导致令爱……啊,我不是埋怨大帅的意思。”
岑国璞挥挥手道:“我知道了,你这是急着回京复命。”
白嘉年点点头:“那是自然,天京城总归是大帅的,白某人此次来,名为视察,其实只是助两宫和万岁爷解决那一个麻烦而已。”
“解决掉正使,你就回京复命,那天京城呢?”
白嘉年心里暗笑:果然更重视自己的利益。
他面色诚恳:“自然现在如何,将来还是如何,朝廷对大帅的倚重是永远不会变的,特别是这次,若大帅能帮两宫解决掉这一心腹大患,大帅的地位定然会稳如泰山,谁敢撼动?”
岑国璞冷笑:“别以为我不知道御史台那些人每天都忙什么,弹劾折子听说雪片似的每天飞呢,说什么盐道被我毁了,说什么天京城的宝物都被我搬回湘西老家去了,哼,还有人竟然说我和天圣教勾结的。”
岑国璞用力一拍桌子:“我若和天圣教勾结,何必浴血七载,枪林弹雨拼杀出来,我湘西子弟战死沙场无数。”
“是,是大帅劳苦功高,湘西子弟皆是国之栋梁,朝廷会有更大的封赏的。”
白嘉年只想马上借着岑大帅的手将增寿除去,拍马屁不懈余力。
“白公子可有妙计?老夫擅长在战场上排兵布阵尚可,这阴谋诡计可是比不过你们。”
岑国璞话里有话,明着暗着指责两宫背后捣鬼。
白嘉年这才松口气,方才见岑国璞表情有异,那一刻他还有些犹豫和怀疑,现在听对方开始出言讥讽,终于放下心来,这就是岑国璞的作风。
于是他凑过去,在岑国璞耳边嘀咕一阵,岑国璞捏着胡子道:“这再次推到天圣教头上,那言官不是更要鼓噪,我拿下天京城一年还让残匪刺杀了钦差,这可是大罪,不行,不行,不能如此。”
白嘉年急忙道:“哎,大帅,这言官爱说什么说什么,有两宫和万岁给您镇着大局呢,有什么可怕的。听那蛄叫还能不种庄稼了?”
岑国璞想了想:“好吧,这也算是给莲官报仇了,哼,我是真心招他做女婿,他竟然害死了我的莲官。”说到女儿的死,岑国璞又开始老泪纵横。
白嘉年刚离去,一个人从屏风后转出来,面色凝重。
“公子,原来这白嘉年来天京城的目的是要杀害正使大人。”
那岑国璞忽然间语气格外恭敬,神态也变得特别谦卑,和方才不可一世的大帅判若令人当然,本就是两个人。
“原来两宫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岑十三沉吟道,“不过他们尚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以为他是先帝长子,这该有多心虚,连个名分都没有,他们就担心去抢那个位子。”
假岑国璞问:“我们该怎么做?”
“就按照白嘉年的建议来,他既然有祭祀阵亡将士的心,就让他拿命来祭祀吧。”
岑十三微微一笑,胸有成竹。
那假岑国璞想了想道:“这姓白的到底是什么路数,他现在正派人监视咱们堂上呢,看那意思是盯上盐路了。”
“没家贼引不来外鬼。”岑十三嘴角泛起冷笑,“小丫头,和我斗你还是太嫩了点。”
冷笑很快就消散下去。假大帅看到岑十三的脸上很快就堆起甜蜜,像是想到什么开心的事情,眼光都格外的亮,格外的温柔。
待他嘴角眉梢的笑意渐渐淡去,那假岑国璞才低声问:“既然公子同意,那我就叫人去布置了。”
“什么?一起去祭祀阵亡将士?”
增寿收到帅府送来的帖子愣住了:“现在也不是年节,又不是朝廷恩典,为何要去祭拜呢?”
罗凡也是一头雾水:“对啊,为什么呢?”
送帖子来的校尉正色道:“大帅说难得两位大人和特使大人都在城里,可以代表朝廷,一定会让大军振奋,更快肃清残匪。”
增寿想想也是这么回事,朝廷来三位官员,这是难得显示朝廷威严的机会,但他可是亲眼看着真正的岑国璞被岑十三踢下去的,现在玩的一切把戏都是岑十三在暗中捣鬼,他怎么忽然想到去祭拜了。
增寿立马察觉到,这事情有点古怪。
“能有什么古怪?”
罗凡是不知道岑国璞早被换掉了,思忖一下道:“只要不追究你谋害官眷的罪名,大帅想怎么样,我们奉陪就是了。”
增寿拿着帖子问:“白公子那边如何说?”
那校尉道:“小的路上正好遇到白公子,已经将帖子交给公子了。”
“他要去?”
“是啊,白公子说这代表朝廷的脸面,他是必须要去的。”
朝廷的脸面?
增寿心里冷笑:这是一起要把我架到火上烤啊,看来人家已经商量好了,这次出行,必定有诈。“
第一百五十九章 九天玄女(一百一十三)
本来只是祭祀阵亡士兵,后来增寿提出来,既然为了显示朝廷的恩德,不如一同设置祭坛,祭祀一下不幸遭难的百姓。
这样的提议,若是在过去,一定会被岑国璞否决,毕竟这城里的百姓大部分都是在城破之后死难的,算起来都是岑家兄弟的责任。岑国璞当然不允许百姓再次回忆起这种痛苦记忆,但现在的岑国璞早都被岑十三换了人,一听增寿打算为城中遇难百姓祈祷,当立马赞叹:“还是正使大人高瞻远瞩。”
听到这话,白嘉年明显愣了一下,岑十三急忙岔开话题:“那十三要先行准备祭祀物品了,大帅早有一同祭祀百姓的想法,这还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岑国璞连连点头,白嘉年看看岑国璞又看看增寿,挤出笑容道:“上天有好生之德,这是大帅慈悲之处,用雷霆手段行菩萨之事,当初若是存妇人之仁,这天京城也无法攻破。”
这话隐隐带着讽刺增寿的意思。
没想到增寿竟然也跟着附和:“是啊,是啊,白公子所言极是。”
白嘉年差点扑哧一声笑出来,看看增寿一脸平静,心道这家伙果然是个蠢才,其实这样的蠢货两宫并不该放在心上,本就是京城出名的纨绔,十八岁没有任何爵位,废物点心一个,派我来这里清除此人真是杀鸡焉用牛刀。
若增寿知道他内心活动,一定会反唇相讥:你才是鸡,你全家都是鸡。
但此刻,他只是面带微笑,像是听不出白嘉年话里有话。
事情就这样敲定了,很快就在帅府门口和各个重要街道路口贴出公告,说明日钦差和朝廷特使要同大帅一起祭祀阵亡将士和死难百姓,地点是城外练兵场,还特意写了,百姓可以通过里正组织一同参与祭祀观看。
有那认得字的人大声念出来,有围观的百姓骂道:“呸,我家人是怎么死的,没有比那九帅更明白的了,猫哭耗子。”
“嘘,噤声,小心被官兵听到抓你去大狱。”
有人好心提醒。
“我家就剩我自己,若是被抓就和家人地下团聚,没什么怕的。”
说话的那人义愤填膺,此人身材干瘦,一把山羊胡子,看着有三四十岁的样子。
有围观的人想到伤心处默默垂泪,也有人低声道:“城破时候,岑家兄弟纵兵烧杀抢掠,朝廷就没个章法吗?”
“不如……我们明日便去围观,让钦差和朝廷特使做主,反正法不责众。”
有人提议。
百姓们你看我我看你,都默默低下头去。
法不责众这件事在本城是不存在的,城破时候官兵可是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
那号召的人鼓动一会,却迟迟没人响应,只有那说全家被杀害的人大声道:“怕个鸟,我随你一同去。”
白嘉年听到手下汇报结果,皱着眉头道:“怎地,就那一个热血男儿,其他人都不敢站出来?”
那手下连声称是:“属下鼓动半天,那些百姓只是围观,没有人敢站出来,现在这个要和我同去的人看着也不是很靠谱,太过清瘦,还留着山羊胡子,病怏怏的,也不知能不能杀人。”
白嘉年道:“已经来不及了,明日便要行动,岑国璞那边我总觉得不够把握,又不能被人查到是我们的人做的,只能煽动民意,从民间临时找一个,就这个人吧,你今天好好劝劝他,让他能杀身成仁,那匕首可是淬好了?”
“早都准备好了,保证见血封喉。”
“好,就算不杀身成仁也无妨,抓到和我们没关系,今日那么多人看到此人义愤填膺,到时候真调查起来也有人垫背。”
“特使要见一下那人吗?”属下小心翼翼地问。
白嘉年摆摆手:“一切都由你全权负责,我信任你。陈二,你放心,此事不会有差错的,事成之后我送你先去外地躲避,回来便是高官厚禄。”
属下口中答应着,心里却想:狗屁全交给我负责,不过是你不想惹祸上身,到时候谋害钦差的事闹出来,将我们都推干净罢了。心里这样想,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毕竟是拿钱做事,拼着自己一身剐,求得是荫蔽家人,其他的也无所谓了。
这属下回到客栈,那干瘦的山羊胡子男子正盯着桌上的匕首出神,见他进来匆忙将匕首揣进怀里。
“白老哥又在思念家人了?”陈二问。
那山羊胡子叹口气:“我一家子都死在乱军中,想想真是……不甘心啊。“
“我能体会老哥的心,只是……这岑大帅是沙场上征战出来的,老哥这身板……怕是近前都难。”
陈二叹口气,继续说道:“报仇是不可能了,我们明天找钦差大人鸣冤就是。”
山羊胡子冷笑:“鸣冤有用吗?官字两张口随他们怎么说了。“
“这钦差我打听了,是宗室王子,一副小白脸弱不经风的相貌,想来是在京中极为得宠的。”陈二故意将话题往钦差身上引导。
那山羊胡子眼睛一亮:“弱不经风的钦差?”
“是啊,听说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
陈二又继续贬低钦差。
果然,那山羊胡子看着陈二,一脸疯狂:“你说,我若将这钦差……这样了,是不是一定能让朝廷知道,到时候三堂会审,我将家人的冤屈一说,嘿嘿,那岑家兄弟做的坏事全天下不都知道了?”
陈二想了想:“这……是这么个道理,可是……若是被擒那可是掉脑袋的大事啊。老哥,你可要想好了,万万不能冲动啊。”
山羊胡子哈哈大笑,一派豪壮:“我全家都在地下,不过是早点和他们团聚,生亦何欢死亦何惧。”
陈二立马激动地冲山羊胡子抱拳:“老哥果然是侠义中人。”
山羊胡子拍着胸口:“陈老弟放心,我白木是个实在人,就算是被抓也不会供出老弟,反正杀头不过是碗口大的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陈二满心欢喜,这大街上偶然发现的“壮士”叫做白木,虽然身板子略显单薄,年岁看着也不小了,但满大街围观的人群就这一个英雄好汉,为了借个名除掉钦差,也实在没别的办法了。
“白大老哥,你那匕首怕是不行,我这里有见血封喉的匕首,是淬了剧毒之物的。”
陈二见白木上了道,急忙拿出准备好的大杀器。
这可真是一切准备就绪,只待明日东风啊。
第一百六十章 九天玄女(一百一十四)
第二天天气晴朗,云淡风轻,是个好天气。
出城时有很多百姓围观。
有些百姓昨日还私下大骂官军进城时候烧杀抢掠,此刻一看军容整齐,纷纷涌上街头,远远地指指点点:“那是大帅,多威武。”
“看见没,那是钦差,长得多俊啊,真好看。”
“哎,黑脸的将军也很威武啊,要我说男人就得找这样的,看着踏实。”
“那白面书生是谁啊?”
“听说是朝廷来的特使。”
“这也奇怪,先来了俩钦差,这又来了特使,哎你们说这是钦差大还是特使大啊。”
“都是朝廷派来的,这朝廷对咱咱们这还是挺好的啊。”
“好?呵呵……”
各种议论不绝于耳。
罗凡武功不错,听力比一般人好些,此刻听着路人议论,看了前方的增寿一眼,眉头拧成川字。
昨晚他一直努力阻止增寿参加这次祭祀。
“你能去,我不能去?你是正使我是正使?”
增寿立马眼睛一横,显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罗凡瞬间明白了:他这又是在计划什么事呢。
增寿一般私下筹划一些事情时候,就爱虚张声势,像只炸毛的猫,动不动就伸出爪子露出牙齿,用来掩饰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看到他再次这样,罗凡心里是又好气又好笑,叹口气,伸手想去扶住他的肩膀,忽然又想到他的真实身份,手停在半空中,有些尴尬,便转而拍到自己后脑勺上,嘿嘿傻笑着:“你一定又有啥计划,告诉我啊。”他眼睛骨碌碌转一圈,忽然想到一点,“对啊,柏师爷去哪了?”
“这次祭祀,可能会有危险发生,柏师爷被我派去做一件事。现在证明,我的猜测事正确的,你的好朋友,可能会对我下手。”
增寿很少看到罗凡有小聪明的时候,索性示意他坐下来,面对面实话实说。
“不会吧,你不是还让我给白兄透漏点漕帮的消息,他怎么能要针对你呢?”罗凡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以为朝廷派了我们俩做钦差,再派他来是做什么?有人是一心要取我的命。”增寿故意模糊一下。
罗凡心里一震:“两宫知道了?”
增寿整个人都呆住了,他面上不显,淡然地问:“知道什么?”
罗凡面色慌乱:“知道咱们在这边没法施展,两宫就派白兄过来的嘛,就这点事呗。”
他故意说的轻描淡写。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增寿盯着他的眼睛。
罗凡脑袋摇的像拨浪鼓:‘知道什么?我哪知道朝廷是什么意思,只是白兄,他为什么要害你呢?”
是,白嘉年为什么要害自己呢?
这也是增寿仔细考虑很久的问题,从柏师爷那得到的消息,白嘉年是一定要致自己于死地,岑十三那又没有新的消息传来,增寿现在除了柏师爷和罗凡,是谁都不敢相信的。
既然能提出出城祭祀,如此配合白嘉年的行动,说明岑十三是知道其中猫腻的,但他什么都不说,一点消息都不透露。
他可不是真的喜欢自己这个人,喜欢的只是自己隐藏的身世,毕竟先帝子嗣单薄,目前只有自己和皇帝这两个,一旦身世公开,很难说会带来什么,毕竟现在的皇帝不过是傀儡,大权掌握在两宫手中。朝臣们对两宫垂帘听政一直很有微词,既然两宫可以垂帘听政,那她这个如假包换的长公主,做为先皇血脉,做点什么也是理所当然吧。
世间对私生子女总是各种苛刻,可这不包括皇室血脉,皇室的沧海遗珠永远都会高人一等。
既然这样,白嘉年要对自己不利,岑十三为何不透漏一点消息呢?
增寿思来想去,最后认定岑十三是想在自己完全不清楚情况时候来个英雄救美,让自己对他感恩涕零,死心塌地,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现在,罗凡骑在高头大马上,前面是增寿,身边是一身文士打扮的白嘉年。
他想到昨晚的事情,用眼角余光扫过白嘉年,看到后者面色平静,双手紧紧地握着缰绳,眼睛也总向周围围观的人群处飘去。
罗凡忍不住将手搭在腰刀上,时刻准备着,一旦白嘉年有对增寿不利,他就要暴起先发制人了。
一路出了城,走了一阵,前面的土路周围又出现一些百姓。
岑十三笑呵呵地指着前方道:“江南百姓还是很不错的,这可是心向朝廷啊。”
白嘉年点点头:“嗯,人心所向,是朝廷之福,也是大帅这一年多治理的结果。”
增寿在一边陪着笑,心里明白,看来变故要在这帮人身上,自己要千万小心应对。
来到这批跪着的百姓身边,人群中忽然有人高呼:“钦差大人,青天大老爷啊,小的有天大的冤情。”
岑十三脸色一变:“哪里来的刁民,拉走拉走。”
白嘉年则道:“听听也无妨,若是诬告直接拉走便是,总要让天下百姓感受到朝廷的恩泽嘛。”
说着就叫手下去看何人鸣冤。
罗凡一手拉着缰绳站住,另一只手紧紧地握住刀柄,随时准备出击。
增寿盯着人群,他看到有人站起来,那人干瘦的脸,山羊胡子,他身边紧紧跟着一个低着头看不清面目的人,增寿迅速瞟了岑十三一眼,发现他正专心地回头对所为的岑大帅说着什么。
“小的要见钦差大人。”山羊胡子跪在地上不住磕头,旁边男子说:“求钦差大人青天大老爷开恩啊,我这位老哥是真有冤情。”
白嘉年指着增寿道:“这位就是朝廷的钦差大人,你们有什么冤情?”
山羊胡子跪行到增寿马前:“小的只能告诉钦差大人。”
增寿看了白嘉年一眼,笑道:“其实,白公子这位特使也是钦差,不如你我二人一道听听如何。”
罗凡道:“我也是钦差,有什么冤情?”
增寿不理他,只盯着白嘉年。
后者微微一笑:“好啊,恭敬不如从命了,白某也想学学正使大人,做个青天大老爷呢。”
说着先下了马,抬头看向增寿。
罗凡也要下马,增寿喝道:“你一个副使做好份内的事。”
他语气从没有这般严厉过。
罗凡一愣神的功夫,增寿已经跳下马,和白嘉年携手站在一处,听那山羊胡子说话。
就在这时,忽然看到刀光一闪,增寿哎呦一声弯下腰去,岑十三道:“有刺客。”
增寿和白嘉年站在一起,他弯下腰,白嘉年还道:“正使这是……”
他的话没有说完,因为他忽然觉得腹中一疼,低头一看,一把匕首已经插了进去。
他看着增寿和那山羊胡子张大嘴巴却发不出声音,增寿一把扶住他,这时罗凡和岑十三已经冲了过来,山羊胡子一个闪身,他身边的汉子被他推到前面,增寿指着那汉子大叫:“他,是他谋害特使!”
第一百六十一章 九天玄女(一百一十五)
那汉子当即愣在当场,
山羊胡子垂手立在一边,高声道:“小的是被这陈二胁迫的,小的没有冤情。”
岑十三看了那山羊胡子一眼,嘴角微微上扬:“嗯,暂且将此人带下去,好好照看。”士兵们上前架起那山羊胡子就走,陈二此刻蔡醒悟过来,大胜喊道:“大人,那个人是凶手,是他行刺白公子。”
岑十三冷笑:“你连特使是谁都打听的清清楚楚,还说自己不是刺客?”
陈二急了,指着增寿喊道:“是他,是正使行凶。”
此时的白嘉年靠在罗凡怀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听到陈二叫嚷,勉强抬起头来看着增寿,满是鲜血的手缓缓抬起,指向增寿:“是……”
话没说出来就觉得腋下一麻,浑身软绵绵的,一点声音都发不出了。
白嘉年一手捂着腹部伤口,一只手无力地垂下来,转身看向罗凡,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很快,他恶狠狠的眼光就黯淡下来,见血封喉的毒药,果然是名不虚传。只是他白嘉年做梦也想不到,这发作极快的毒药有一天会用在自己身上。
他瞪大眼睛,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脑袋一歪一动也不动了。
罗凡这下真的急了,用力摇晃一下:“白兄,白兄。”
增寿嘴角泛起冷笑:“他……死了,哈,这可如何是好。”
语气轻松畅快,不带一丝焦虑。
岑十三喊道;“郎中,去找郎中啊。”
今天可是去校场祭祀,哪里会有随行的郎中。
岑十三喊完,身后去探白嘉年的鼻息,已经没有一点气息了。
陈二嚎啕大哭,跪到地上捶着地:“那可是见血封喉的毒药啊,白公子,你死的好惨啊。”
“说,为何刺杀白公子?”
增寿咄咄逼人。
罗凡扶着白嘉年的尸体,看向岑十三道:“看来不能去祭祀了,要先将白兄的尸体运回去。”
是这么回事,白嘉年毕竟是朝廷特使,不能就这样让尸体跟着他们一起去校场,毕竟讲究人死为大嘛。
“大帅……”
岑十三装模作样地走到假岑国璞马前,抬头说了几句什么,然后一挥手,假装是传达岑国璞的命令:“大帅命回帅府。”
回到帅府,几个士兵将白嘉年已经发硬的尸体往后院抬,罗凡跟在后面,看着白嘉年垂下来的手,心里很不是滋味,毕竟在京城的时候他们是好朋友,今天这事太蹊跷,很明显是白嘉年事先搞鬼,他看了增寿一眼,后者一脸淡然,彷佛什么都没有做过。
罗凡那时还在马上,只听着增寿惨叫一声,以为是他被人袭击,急忙跳下马,赶过来时,却看到增寿猫着腰,白嘉年则双手捂着肚子,面目扭曲,地上跪着两个人,一个山羊胡子面目清瘦的男子看着有点眼熟,一见他们过来就跪着后退一步将身边的男子推出去大叫:“他,是他谋害特使!。”
而增寿那时却是一脸淡然地看着着白嘉年,嘴角还隐隐有嘲讽。
想到这里,罗凡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他终于想起来,那山羊胡子长得像谁了:柏师爷,那山羊胡子是柏师爷假扮的啊,原来增寿之前派柏师爷就是做这件事,可是他又是怎么混进那些人中的?
罗凡满心疑惑,岑十三也是如此。
昨日白嘉年催促假大帅快点除掉增寿,岑十三这才知道原来增寿的身世在两宫那已经不是秘密,只是那俩女人孤陋寡闻,竟然以为增寿是男子,会对皇帝的皇位造成威胁,真真可笑。
岑十三的计划是先不告诉增寿,一切按照白嘉年的计划进行:城外校场拜祭,路上有百姓鸣冤,指明要见钦差正使,传说中的青天大人,等增寿下马后那鸣冤的百姓用匕首行刺。这时岑十三就来个英雄救美,当然这样也暴漏了自己的立场。
“那增寿本就是个纨绔,会点三脚猫的功夫,事发突然一定躲不过的,就算能躲过,那刀子也是……”
白嘉年讲到高兴处忽然停住,看向岑十三嘿嘿一笑:“你是知道的,”
岑十三当然知道,想不到白嘉年这看着白净斯文的书生模样的人也如此狠毒,搞起阴谋诡计来一点不手软。
“听说……正使在京城对白公子也是有恩的。”
他站在假岑大帅身边,语气有点阴阳怪气。
“你怎么知道?”白嘉年脸色立马就变了,变得阴沉不定,眼光阴狠。
“听漕帮的人说的,做生意经常用漕帮的船,有些往来。”
岑十三冷笑。
“哼,十三公子,劝你还是不要当漕帮那些乱臣贼子的话当真。”
白嘉年有点恼羞成怒,白小弟上次出事,他再三叮嘱罗凡不能泄漏,想不到漕帮都有人知道了,真是过分。
“漕帮是正经的帮派,白公子可不能乱说话。”
岑十三提醒他,不能说出漕帮是乱臣贼子。
白嘉年冷笑连连:“正经帮派,谁知道做的是不是正经生意呢。”
岑十三想到手下汇报说白嘉年的人正在盯漕帮,心里咯噔一下,看着那张白净斯文的脸,他明白,就算此人不谋害增寿也是活不成了,只是不清楚,他到底为什么要和漕帮过去。
假岑大帅还是很会察言观色的,当即说道:“这样吧,一切就按照白公子说的去做,准备停当明天行动。”
白嘉年点头:“神不知鬼不觉,都是他增寿一路太过招摇的结果。”
想到这里,岑十三看着堂下跪着的人犯,伸手按了按太阳穴。假岑国璞哪里懂得调查这事,回来后就找个借口将这案子交给岑十三全权处理。
“大人,小的真是冤枉的,是那……正使做的。”陈二跪在地上,一个劲磕头喊冤。
增寿冷笑:“我和白公子无冤无仇,我为什么要谋害他?一派胡言。”
“不是的,是白公子叫小的找人行刺正使,所以正使就给了白公子一刀!”
陈二心知那刀子见血封喉,白嘉年一定是活不成了,自己根本拿不到封赏,现在不说实话,小命都会不保的,索性将一切和盘托出,包括他在街头故意煽动百姓,找到一个白二和他一起谋事。
“胡说八道,行刺钦差这种大事能是在街头随便拉个人就做的?我看不打是不会招的。”
增寿在一边说道。
岑十三皱着眉头看了增寿一眼,目光中有阴冷也有嘲讽:原来你从中捣鬼。
增寿毫不示弱,直接瞪过去:“岑公子此刻到有了妇人之仁,此贼子行刺特使,定然是天圣教残匪,直接打就是,打死不论。”
他嘴角含笑,语气却是阴森森的,那陈二忍不住打个寒颤。
第一百六十二章 九天玄女(一百一十六)
事发突然,岑十三并没有立即审问陈二,而是将人带下去好生看管起来。
“单独关押,两名人犯都要看管好。”
他命令道。
“另一人并没有行刺,只是被此人裹挟的。可以放人吧。”增寿试探着问。
岑十三笑了笑:“你想让我放了他?”
“既然和此人无关,放了也无妨。”
罗凡在一边也说道。
“宁可错杀不能放过,此人就算没有真的动手,那也是有行刺之心的,这样的人如何能留下。”
岑十三说的大义凛然。
增寿急了,他本来讲事情想的简单:怀疑白嘉年可能有阴谋,便吩咐易容躲在人群中的柏师爷见机行事。柏师爷便将计就计演了一场戏,将陈二骗过,认定他是可以利用的人,带着他来到郊外等待下手机会。柏师爷装的唯唯诺诺,普通百姓可不是就是胆子没多大的人,陈二一再给他灌**汤,说什么只要行刺了钦差,他家的冤屈就能被朝廷知道,为家人报仇这可是至情至孝的人,朝廷一定不会追究他,还会封赏的。
这时代的百姓没读过书,听话本中有这样的忠勇之士都能得到朝廷封赏,陈二一番话说的天花乱坠,柏师爷答应着,装作被骗激动的眼泪汪汪,时刻准备着见机行事。
那会他跪下去,从怀里摸出匕首,增寿叫他起身时他摸出怀里匕首作势扎向增寿,白嘉年站在一边,听到增寿大叫,心里得意,忽然就在此时,弯着腰的增寿猛地往前一探,他只觉得腹中一痛,低头看一把匕首已经没入腹中,而增寿已经直起身子,盯着他的眼光冰冷。
这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发生,柏师爷眼看着增寿出手稳准狠,一刀扎向白嘉年,而那陈二没等反应过来就被柏师爷喊叫着是凶手给推了出去。
整个过程衔接的天衣无缝,但也冒着极大危险,柏师爷稍微胆怯就可能前功尽弃。
增寿对柏师爷的表现是非常满意的,当然要竭尽全力捞他出来。岑十三却像是故意为难,说什么都不同意放人。
增寿急了,瞪着岑十三:“十三,你是故意的。”
岑十三微微一笑:“我为你安危着想。”
罗凡刚要说话,有士兵过来道:“大人,白公子的随从说有封信要交给罗将军。”
罗凡愣了一下:“什么?给我的信?”
“说是昨晚白公子亲笔所写,一定要面见交给罗将军。”
岑十三看了罗凡一眼:“那就将人带上来吧。”
随从进来,先给三位大人行了礼,然后红着眼睛道:“罗将军,这是我家公子给你的信,公子说他若是有什么不测就让我将这信交给你。”
洛凡看看岑十三又看看增寿接过信,增寿强忍着要凑上去看的想法,嘴角抽搐:“你们还真是好朋友啊。”
罗凡也纳闷,昨天和白嘉年也见面了,他忽然又给自己写信是什么意思?
他打开信,皱着眉头看完,增寿低声道:“写的什么。”
罗凡摇摇头:“没什么。”说着竟然将信撕碎,团一团塞进怀里。增寿伸手去抢,罗凡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何必非要看呢。”
增寿大怒:“他竟然叫人行刺我,现在自作自受,什么其言也善,善个屁,这是报应,罪有应得。”
罗凡叹口气:“人都死了,你也说是报应了,何必揪着不放,哎。”
增寿大怒:“呸,谋害朝廷钦差,死了也得鞭尸。”
他是彻底被罗凡激怒了。口不择言。
罗凡看着他,目光中隐隐有泪光闪动:“小六,听我一句劝,别闹了。”
“你……”
增寿气的直接就冲了出去。
岑十三看了罗凡一眼,摇摇头道:“白嘉年是厉害,人死了还要上点眼药,他的信上到底写的什么?”
“我不能说,这是他的嘱托。”
“看来此人心机很深啊,做好了两手准备,就算自己出了事,你和增寿也不会和睦相处,让我来猜一猜。”
罗凡眉头紧皱,不想和他嗦,就听岑十三忽然说道:“白嘉年一定对你和盘托出了增寿的身世,还劝你除掉他。”
罗凡整个人一抖,惊讶地看向岑十三,他忽然又明白过来:“原来……这一切你都知道,白嘉年对小六不利,你是不是也知道?你表面上对小六好,关心他,其实……其实根本不在乎他的生死!”
“我当然在乎他,我之所以由着白嘉年胡来是早做好了准备,今日就是柏师爷不出手,我的人也会阻止刺客。”岑十三直盯着罗凡,“你呢,你能帮他什么?想必白嘉年的信上又都是满篇的忠君报国忠于朝廷除掉增寿吧?“
“你怎么知道?”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更何况这还是如假包换的先帝骨血。”
“不可能,他不是嫡出正统。”
“现在坐的那个是?哼,不也是庶出的,谁比谁高贵。”
“他……他……”
“他是女子又能如何?女帝这种,过去又不是没有过?”
罗凡整个人都呆住了,伸手指向岑十三:“闭嘴,这都是叛逆之言,再这样下去,你们整个岑家都要被连根拔起,大逆不道。”
“我不说岑家就能安稳度日?你也知道,现在坐在这个位置上那个孩童有什么本事?两宫不也是女子,她们可以做的事,他也能做!让我来告诉你九天玄女的意义,那就是天选之女,命中注定的。”
“你……真是疯了。”
罗凡睁大眼睛,彷佛不认识地看着岑十三。
“那你呢,你会如何?继承白嘉年的遗志,将隐患消灭?怎么做?杀了他?”
“不,我不会这样做,我怎么可能对小六不利。”“对他有利就要对你的朝廷你的皇帝不利,你会如何?”
岑十三寸步不让步步紧逼。
罗凡落荒而逃。
岑十三哈哈大笑:“逃避不能解决问题,我和你不同,我会将一切用双手捧着送到我喜欢的人面前,他想要的我都会给他,他不敢想的我也会给他。”
疯了!白嘉年疯了,岑十三也疯了,这些人……都疯了!罗凡大步往外跑,他不想听,这都是大逆不道的话,听了会污了耳朵。
第一百六十三章 九天玄女(一百一十七)
“你来了?”“岑十三看增寿进来,抬头微笑一下,继续伏案写着什么,
增寿笑盈盈地进来,手里还拎着个食盒。
“写折子呢?我觉得这家馆子的点心做的很好吃,你尝尝。”
他将食盒放到一边,打开,把几碟精美的小点心端了出来。
岑十三不动声色,往一边挪动下,依然继续写。
“哎呀吃点东西,别写了,什么时候写不成啊。”
增寿的声音里有点娇滴滴的味道。说着伸手去抢他写的东西,岑十三迅速将折子拿起来,吹了吹上面的墨迹,增寿探头去看,岑十三站起身,往后退了一步,含笑摇头:“不行,这个不能给你看。”
“现在你还不是大帅呢。”
增寿嫣红的嘴唇微微撅起,像朵可爱的石榴花,给外娇俏可爱。
灯下看美人,果然是越看越好看。
岑十三摇头不语,将折子小心塞进怀里,增寿捏着一小块点心递到岑十三嘴边,美人伺候着,岑十三当然是来者不拒。
“王府里的点心做的也是这么一小口,怕掉点心渣子,有损体面,这馆子的点心做的和王府的事一模一样,还挺讲究的。”
增寿口气轻软,没话找话。
“那宫里也是如此了?”
“是啊,都是这样。”
“吃食礼仪上是相似的,但不过是早一步晚一步的兄弟姐妹,最后却是一个君一个臣。”
“这就是命啊,再来一个。”增寿笑眯眯地递过去一块小小的芙蓉糕。
“我是百毒不侵的。”
岑十三接过那点心,直接放入口中。
增寿笑道:“你在说什么嘛。”
“没有用的,你不管是用美人计也好还是给我下毒也好,我都不会放了柏师爷。”
岑十三咀嚼几下,将点心咽下去,拿起茶杯喝茶。
增寿忽然间变脸:“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人是不能放的,我要点住你的死穴。”
岑十三面带微笑,眼光温柔,语气却是冰冷。
“一个帮闲的师爷,就是我的死穴了?你也太小看我,好啊,你不放人,咔嚓杀了就是,看我会不会眨眨眼。”增寿急了。
柏师爷被关三天了,岑家军的大牢固若金汤,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增寿束手无策,考虑一下还是厚着脸皮来求岑十三。
那天气冲冲离去,他左思右想,必须软化一些,实在不行用用美人计,虽然他认定岑十三对自己感情上很是复杂,但为了救柏师爷也只好背水一战了,买了几样精细点心,硬着头皮过来,岑十三却告诉他放人是不可能的。
“你是故意的。”
增寿一把将几个碟子推到一边,他正在气头上,力气大一些,碟子落到地上,稀里哗啦碎成一片。
岑十三啧啧道:“可惜,这么好的点心,你为了哄我看来也是下了心思的。”
“不如喂狗。”
增寿口不择言。
岑十三弯腰捡起一块点心,轻轻吹着上面,摇头叹息:“可惜啊可惜,本是金贵的东西,现在成了这样,落入尘埃,谁都能踩上几脚,可怜啊,真是可怜,若一直装在精美的盘子里那就不一样了,可见容器多重要。”
“你想说什么?”
增寿很讨厌他这番装腔作势。
“你明白我的意思,两宫那边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只是他们以为你是男子,是皇帝强有力的竞争者,我想你那王妃母亲的死讯可能也要到了。”
增寿愣了:“什么?我母亲……她……”对老王妃,增寿没有什么感情,从小她就被扔到庄子由嬷嬷带大,老王妃对他也没多大兴致,甚至比不上对怀里抱着的叭儿狗更上心,但那毕竟是生他曾经血脉相连的人,忽然听到王妃的事情,心像是被人挖了一大块,空落落闷闷的疼。
“秘密被发现,早就赐了白绫,据说死的很安详。”
岑十三柔声安慰。
“呵呵死的安详。”
增寿笑了几声:“她有什么错?那是皇帝是万岁爷,看中哪个女子谁能逃掉?”
“你母亲早年被先帝赐婚给老诚亲王,可是在一次宫宴中却被先帝看中,这才有了你。也许最初就是个错误,但我们可以改变,错误可以变成奇迹,只要你我联手。”岑十三伸手,将增寿拉过来,轻轻挽着他肩膀,“你莫要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一个私生子,呵呵,准确的说是私生女,有什么用?对你有什么用?这就是你看中的身份?在我看来是最大的笑话,我宁愿……没有出生过。”
“你是九天玄女。”岑十三双手紧握他肩膀,“九天玄女,你知道吗?”
“你那个……”增寿说着用力挣脱一下,岑十三武功比他高,手劲也大,他挣脱不开,瞪大眼睛盯着他:“放手。”
“你看出来了?”
岑十三叹口气:“我本来没想故意骗你。”
“不是故意的,那就是有意的特意的,那假的九天玄女是谁?枫娘子装的?你们早都知道堂屋里的密道,也知道九天玄女的秘密,岑国璞费尽心机,却没想到一切都在你掌握中。”
增寿冷笑:“你本来演的极好,偏生在那假九天玄女最后说话时你露馅了。
原来那天在堂屋内,岑十三装作看不到所谓九天玄女,听不到看不到,还被血雾所困扰,武功也无法发挥出来。开始增寿真信了,直到后来,九天玄女忽然暴躁,岑十三捂住自己耳朵让他不要听,那一刻他就明白了,原来岑十三在演戏。
他的目的是什么?让自己相信九天玄女的存在,相信玄女可以主宰一切,而现在他又告诉自己,你才是九天玄女,是天命之女,可以拥有一切,怪不得那天他看到的九天玄女和自己是一模一样的,易容这种事,对岑十三他们而言真是太简单了。
”岑国璞和天圣教一直在努力让九天玄女复活出现,他们认为某个日子出生的天潢贵胄的血能唤醒神女,其实他们从一开始就是错的,玄女不是神,而是一个人,这个人必须是天潢贵胄的直系女子,生辰八字都要符合标准,而这个人……就是你。”
“现在,岑家军在我掌握中,你又是九天玄女,我们俩结合可以实现一切,那个皇位,这个天下都是我们的,是属于你喝我的。”
岑十三说到激动处挥舞着双手,满脸都是疯狂的神情,那个斯文稳重的岑十三完全不见了。
“权势真是能叫人疯狂啊,真可怕。”增寿喃喃自语。
第一百六十四章 九天玄女(一百一十八)
“等咱们一起坐拥天下,哪个还敢小瞧我们?”
岑十三循循善诱,给增寿描绘着美好画卷。
一个看着很美味的大饼。
吃着也许会美味,但问题是需要去收麦子磨面和面最后才能烙饼吃进嘴里。这之前的准备工作说起来轻松,那可是谋权篡位,就算你是先帝的长女,抛开私生与否不说,有先帝的直系血统,是女战神九天玄女转世,那也不是你这个玄女挥挥手就能搞定一切的,江山易主那可是要无数生灵涂炭,江南百姓经过天圣教十余年作乱,如何还能支撑的下去?
“所以你就不放柏师爷、”
增寿尽量让自己语气缓和下来。
“是,你身边朋友亲人太少,能扣一个是一个,下一个你猜是谁?秦九?嗯,那小丫头对你崇拜的五体投地,你说她会不会为你牺牲她自己?还有罗凡,好像对你更好一些。”岑十三笑着说话,眼神温柔,像是在问增寿晚上吃什么一样自然。
增寿凝视着他像是自言自语:“之前,刚认识的时候我是真觉得你很好,温文尔雅,做事细致体贴,为什么你是这样的?”
岑十三哈哈大笑:“若是罗凡那纨绔问我这等话我一点都不奇怪,小六,你不该这么问,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从刚见面开始我就说过我们是一样的人。”
“当时还觉得感动,现在只觉得可怕,你早都知道我的事情,而我那时对你一无所知,我更觉得奇怪了,我在京城,你在河间府经商,嗯,怪不得在河间府,那里是京运大运河的一个重要周转站,谁能想到江南堂口的堂主却在北方坐镇呢,你和我那时并无交集,我在京城,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宗室子弟,嗯,也就是胡作非为一些,宗室中这样的人不在少数,你不会是未卜先知,早早就知道我会被踢出京城吧?”
“我十八岁就做了堂主,而那时,天圣教已经开始在江南秘密发展,我们漕帮中有些人加入了天圣教,并且成为其中的骨干,我也是在那时候就知道天圣教主一直有一个计划,复活九天玄女,我也知道了这复活需要的条件,时间久了我发现这可能不是复活,九天玄女已经转世,只要寻找到那个人就是。后来到了河间府,我派出很多人四处打探,复活的步骤需要一个天子直系的血脉,那时老皇帝还在世,他膝下只一子,我也就明白天圣教占领江南后为何一意孤行北进,为的就是这皇帝的血脉,可惜他们纵兵深入,最后被包围消灭殆尽,”
“原来如此,用他们几万人的命去做天圣教住的探路石,这教主的心思真是恶毒。”
“拥有九天玄女就能有天下,甚至可能……”
岑十三忽然停住,增寿柔声问:“还能什么?既然要和我一起拥有天下,你就要将一切和盘托出,毕竟我才是玄女,没有我你是无法达成所愿的。”
“你答应了?”
岑十三看着增寿,满眼不可思议。
“你觉得我会这样容易被你说服?”
增寿冷笑。
“那就等着我将柏师爷和罗凡的人头送到你案头吧。”
岑十三微笑一下,做出个请的手势:“既然不答应,你可以走了,回去好好思考下,再顺便问问罗凡,白嘉年给他的信上都写了什么,相信你们会谈的……很愉快。”
“什么意思?”
“他们是多年好友,你就那么确信罗凡在行刺这件事上清白无辜?”
岑十三似笑非笑,眼中满是不屑。
“你又如何肯定他和这件事有关系?”
“你可以自欺欺人,我做不到,你可以走了。”
待增寿走到门口,岑十三又说道:“当然,鉴于本次事故,我会派人保护你们安全,你……罗凡,还有秦九,我都会保护好。”
增寿怒道:“无耻。”
岑十三一笑,故意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一颗牙齿都不缺。”
增寿怒气冲冲,摔门出去。
岑十三哈哈大笑。一个女子从屏风后转出来:“黄爷,就这样让他走了?”
“你想怎样?”
“扣下来逼着他答应啊,就把那什么罗凡、秦九柏师爷都押到他面前,一点点砍,一点点削。看他能嘴硬到什么时候?我们漕帮将大好天下都要和他平分,他竟然不领情!”
枫娘子说起折磨人的手段,两眼放光。
“我这是要和他结亲还是结仇啊?”岑十三斜睨着她,枫娘子娇嗔着:“哎呀,黄爷,人家只是担心你啊,这增寿鬼心眼多,万一,我说万一捣鬼,咱们不是得不偿失了?”
“他们俩光杆钦差,现在白嘉年又死了,白嘉年手下估计很他们恨的牙根痒,他们有什么可怕的。”
岑十三伸手将枫娘子拉过来,枫娘子嘤咛一声,靠着他的胸膛,手在他领口画着圈:“爷,若大业成了,封我作什么呢?”
“你想当什么?皇后?”
“哎呀,你不是说皇后一定要九天玄女来当吗?”
枫娘子叹息着:“可惜,人家没功劳也有苦劳,还要在那女人之下,谁叫咱不是九天玄女呢。爷,玄女真的那么灵?有了她就能有一切?”
“她就是一切。”
“那这玄女是能变出百万大军还是火药装备粮饷呢?”
枫娘子嘟着嘴,很是不满。
“总比有人背后给我使手段要强。”
岑十三的手本来是在抚摸枫娘子的头发,忽然向下,一把扼住她的喉咙:“好好的,白嘉年为什么盯我们的盐道,还有柏师爷和那女人,又为什么在我们的地方出现?”
枫娘子挣扎着摇头:“我……不知道。”
“我会给你个名分,首先你得听话,背后给我使绊子的人都会死的很惨,你最好记住了。”
“爷,我知道了。那增寿……”
“他如何和你无关,我要的是这个人,整个的一切,你不许伤害他,至于大局定了以后……”
岑十三没有说下去,他松开手,又开始像抚摸一只猫一样,一下下抚摸着枫娘子的黑发,嘴角噙着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