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三皇子到
“亲兄弟?”靖公主惊讶的道。
“当然是亲兄弟,并且还是双生兄弟,三皇子和二皇子之间的关系亲厚无比,尤其是他们的娘亲死的早,皇宫就是一个成年人的大赌场,到处都是成年人的游戏,偏偏这些游戏里面充斥着冷血和阴谋,没娘的他们就像是两只在寒冬中**的羔羊,在皇宫中受尽委屈。”
“两兄弟相依为命一起长大,炫龙皇帝有八个儿子,这些同父异母的兄弟之间,比仇人还不如,所以其余的几个经常欺负这对没娘的兄弟。”修士们一旦踏入练气境界,就不再对凡间帝王恭敬了,所以黑叔口中直接说出炫龙皇帝四个字,这样大不敬的话语来。
“二皇子身为哥哥自然要更坚强一点,哪怕他和三皇子年纪一边大,从小时候开始,二皇子处处保护弟弟三皇子,好几次都遍体鳞伤,头破血流,直到他们长大了,这些小孩子之间的游戏才告一段落,说起来,他们的命运虽然坎坷,但却比你要幸运一点,至少他们还有个伴儿,不像你这样孤家寡人。”
听着黑叔的叹息,靖公主眼神微微晃动了下,随后道:“若是如此的话,三皇子或许真的没有必要杀死自己的亲哥哥。”
靖公主以己度人,若是自己有一个从小相依为命,;缕缕照顾自己的哥哥的话,那得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她怎么可能下得了手杀了自己的哥哥?”
黑叔不置可否,或者说,他对这些兴趣不大。
黑叔继续道:“正是因为有这样一层亲厚关系,谁都不会相信三皇子会杀掉自己的亲哥哥,所以,炫龙皇帝将追查凶手的任务交给了三皇子。”
“本来这么大的事情,炫龙皇帝无论如何都应该亲自过问,可惜当时的炫龙皇帝正好处于第一次续命的关键时刻,有心无力,外人他又信不过,大皇子就更不用说了,他的嫌疑最大,所以炫龙皇帝只能叫三皇子追查凶手。”
“当时的三皇子和他哥哥比起来差了太多,与二皇子不同的是,三皇子没什么功绩,他的履历干净的就像是一张白纸。”
“三皇子从始至终都活在哥哥二皇子的阴影下,如同一个小媳妇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落下一个谦虚有礼的好名声外,朝廷百官对与这个二皇子的存在根本不当成一回事,甚至将他完全当成是空气一样的存在,毕竟在皎洁的满月之下,再璀璨的星辰也将暗淡无光。
“在下令叫三皇子全权追查二皇子的死因和凶手之后,炫龙皇帝就不得不闭关续命。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那个谦虚有礼完全没有什么存在感的三皇子陡然变了一张面目。”
“原本二皇子的附庸们纷纷投靠在三皇子手下,继承了哥哥的衣钵后,三皇子的势力一时间暴涨无数倍,若三皇子还是那个谦虚有礼的家伙,倒也无所谓,但或许因为兄长暴毙的愤怒,使得三皇子完全变了一个人,开始大肆索凶杀人,最多的时候,光望京一地,一天就杀了两位尚书,屠了三族上千人口,菜市口人头滚滚,蚊蝇乱飞,因为砍掉的脑袋太多,还活活累死了一个人屠。
“百官惊惧,炫龙皇帝当时正在续命,和现在的情形差不多,没有知道炫龙皇帝续命究竟能否成功,若炫龙皇帝续命失败的话,那么携炫龙皇帝钦赐办案的余威,完整的继承了二皇子的实力的三皇子,就是下一任帝王的不二人选,毕竟大皇子因为背上了弑弟的嫌疑人心大失的同时,还被炫龙皇帝软禁起来,他手下的所有力量完全被压制住,炫龙皇帝一死,大皇子就如同咸鱼一般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了,在这种情况下,没人敢得罪很有希望成为未来夏国皇帝的三皇子。”
“那一段时间,我刚好在望京中,也算是亲身经历了那一场大乱,群臣上下惶恐不可终日,一辆辆马车纷纷出城,带走了不知多少财富。”
“朝臣们完全不知道三皇子什么时候会带人来砸自己家的大门,我前面说过了,望京之中没有完全孤立的存在,整个望京就是一张大网,每一个人都是这张网的组成部分,被诛杀的两位尚书,还有三族人口拐弯抹角的和整个望京之中的每一个官员都有关系,顺藤摸瓜的杀下去的话,足以将整个望京变成一片白地,甚至连皇宫中都得杀个净光,在这种情况下,杀谁,只在三皇子一念之间。”
“就在这群臣畏首畏尾不敢言语,只能小心的缩在龟壳里面度日如年的时候,北方妖族侵入,连下三城,整个夏国人心浮动,这个时候方荡的父亲,号称十世大夫的方文山站出来,上书直斥三皇子所作所为动摇国本,当朝将三皇子骂得体无完肤,甚至在朝堂上,抽出了方家的龙头拐,追打三皇子,打得三皇子头破血流,要不是几位与三皇子亲厚的将军护驾,方文山绝对能够一拐杖将三皇子活活打死。”
靖公主深吸一口气道:“原来是这样,所以方文山就被三皇子丢到了烂毒滩地中的石牢里囚禁起来?”
黑叔却摇了摇头,“三皇子不敢!也没有这个本事!方家非同寻常,乃是夏国立国之前就存在的从龙功臣,并且十世传承,号称有恩天下,十世清大夫,方家大宅内挂着的‘刚正不阿’乃是御照皇帝手书,人望极重,没有确实的证据,就算方文山真的当朝将三皇子活活打死,都没人敢动方文山,方家的那龙头拐更是夏国开国御照皇帝钦赐,见到拐杖如御照皇帝亲来,上打昏君下打馋臣,炫龙皇帝出来都奈何不得,甚至就连炫龙皇帝被拐杖打了,也只能咬着牙咽下这口气。”
“所以,三皇子只能捂着脑袋吃个哑巴亏。也正因为方文山这一拐杖,三皇子不得不收敛,放了在望京之中抓捕到的两千多人,其中朝官就接近三百,你可以想像一下,这一拐杖救了多少人。方家在历史上可没少做这样的事情,有恩天下这四个字绝非浪得虚名。”
“三皇子从那之后,便收敛了许多,调查也都是在暗中找寻线索,这使得人心浮动的整个望京上上下下都松了一口气,说方文山一拐杖救了整个望京三成官员,都不为过,毕竟一旦杀龙罪名查实,那就是诛九族的大罪,京城官员大多都有姻亲关系,天知道自己那个亲戚点背被拉出来诛九族从而连累了自己?”
“要知道当时的三皇子已经处于杀红眼的地步了,并且这背后有没有炫龙皇帝的授意,谁都不知道,毕竟皇家血脉被杀,不死个几千人填坑献祭,天下人那里记得住皇家子弟的高贵?炫龙皇帝的帝王心思,整个朝堂中谁人能够摸得清楚?能够摸清楚炫龙皇帝脾性的,全都下地狱报道去了。”
“方文山的拐杖当然不可能彻底终结此事,不过能够看得出,方文山这一拐杖将杀红了眼的三皇子打醒了,只要三皇子不发疯,朝中百官们多少能够安稳些。朝中浮动的人心总算安稳下来,如此才腾出力量一致对外,击退了妖族入侵”
“大概是一个月后,三皇子查出大皇子的一名门客在二皇子死前曾在易区买了大量的车毒孖剧毒,而这种毒药,就是二皇子暴毙的原因,不过当三皇子追查到那门客家中,准备将其擒拿的时候,这个门客却已经暴死房中,身上中的毒和二皇子一模一样。”
“到了这里,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就算是彻底断掉了了,三皇子为此再次发疯,不过这一次的三皇子虽然发疯,但很有针对性,他只针对大皇子一系,而不再针对整个朝堂上的所有百官。”
“当时整个望京中的派系就是大皇子和二皇子,外加顾相国,不过这三家派系加起来也占不到整个京城的三成,三皇子针对的大皇子一系算下来也就只占一成而已,并且三皇子提前放出话来,抓住了罪魁祸首,不株连九族,这就等于给群臣吃了定心丸,大家安安心心的看热闹,现在是大皇子和三皇子斗法,神仙打仗,本就没有他们什么事。”
正因为三皇子的收敛,所以这一次三皇子受到的阻力变得极小。
三皇子开始全力倾轧亲近大皇子的派系势力。
到了这里,就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寻凶了,更像是一场权位之争,一场皇位之争。
每天都有大皇子派系中的人物被抓走,被拷问得体无完肤的丢出来。
也有不少熬不住酷刑的自己胡乱承认了罪名,被诛了满门,菜市口再次人头滚滚。
大皇子本来就因为二皇子之死倍受打击,此时又被三皇子掐着脖子狠揍,连连败退,根本无力招架。
三皇子拐弯抹角的追查到了大皇子一系中被称之为一谋安天下的赵敬修身上,这个人官位不高,却有大才,是大皇子身边的栋梁,大皇子将其当成自己登基之后的丞相来培养的人物。
“那个暴毙的门客便隶属于赵敬修,三皇子也不知道从那个家伙口中拷问出来,暴毙的门客将那一包车毒孖都给了赵敬修,也就是说,赵敬修成了二皇子暴毙的主谋,当然,严刑拷打出来的东西是真是假,恐怕连三皇子自己都不清楚。”
“三皇子亲自带人去抓捕赵敬修,却不料赵敬修提前得了消息跳墙逃走了,三皇子带人从望京城内追杀到城外,最终还是被其逃之大吉。”
“六天后,三皇子不知道从什么途径得知赵敬修的女儿被方文山藏匿起来了。”
“方文山和赵敬修是莫逆之交,两家关系亲厚,当时方文山正带着夫人前往火毒城,想要从火毒仙宫中求取一枚安胎丸,当时的方夫人有孕在身,临盆在即,但胎儿不稳,有滑胎之势,方家十代单传,血脉艰难,方文山万万不敢大意,寻了不少名医都束手无策,所以才想在炼毒的行家火毒仙宫那里碰碰运气。受赵敬修所托,顺便带着赵敬修的女儿一起去火毒仙宫,看看有没有修炼的潜质。”
“三皇子当即遣人直奔火毒城,与洪王爷密议,动用黑甲剑戟军士,设下陷阱,抓了方文山还有方夫人。”
“方家龙头拐杖上打昏君下打馋臣,却不是免死金牌,方文山不犯大罪也就罢了,一但犯了大罪尤其是这种杀龙大罪,十个龙头拐杖都保不住一个方文山。”
“三皇子可以说是新仇旧恨纠缠在一起,这才有了将方文山夫妇丢入烂毒滩地的石牢中的事情。”
“可惜虽然抓了方文山,却依旧没有找到赵敬修的女儿的下落,不过倒是找到了赵家的玉佩,正是赵敬修女儿祖传贴身之物,方文山自己也承认确实收留了赵敬修的女儿,至于赵敬修的女儿下落,方文山一字不漏,事实上,方文山带着赵敬修的女儿从京城前往火毒仙宫的时候,赵敬修还没有被三皇子通缉,只要方文山说出赵敬修女儿的下落,交出赵敬修的女儿,三皇子便拿他没有什么办法了。”
“就在三皇子又要掀起一场杀戮的时候,炫龙皇帝续命成功,重返朝堂,炫龙皇帝直接收回了三皇子的手中权力,从那之后,就再未曾继续追查二皇子暴毙之事,事情到此算是告一段落,可惜方文山亲自认罪,就算炫龙皇帝有心放他都做不到,和谋逆杀龙之罪牵连在一起,就等于彻底没救了,更何况方家人正如御照皇帝所赐手书一样,称得上是刚正不阿,这样的一家人自然不讨人喜欢,炫龙皇帝没少在方家人身上吃瘪,说不定御照皇帝很愿意看到方家如此下场。”
“后来就有了方荡在烂毒滩地中降生的事情。”
“不过,这些只是表面上的一些说法,其下还流传着一些其他的故事,比如说三皇子想要的是方家的十世大夫玉,还有什么关于方文山修炼的拓本真迹《阴符经》等等,不过都是孤野传闻,不知真假。”
“二皇子暴毙之事影响深远,一直持续到现在,大皇子依旧不受重用,炫龙皇帝再次续命,这一次成功机会更加渺茫,而三皇子准备了十多年,想必这一次夏国皇帝的位置他已经志在必得了。”
“其实你若不是执着于天道,嫁给二皇子当个皇妃,用些心思,以后变成夏国皇后也不是没有可能的。”黑叔叹息一声后道。
靖公主对于黑叔后面的话完全无动于衷,沉思后道:“这么说来,这一次三皇子有很大的把握成为夏国君主?”
黑叔点了点头道:“十几年来,三皇子被炫龙皇帝器重,虽然一直未曾剥夺大皇子皇储之名,大皇子却也完全被孤立,只要炫龙皇帝驾崩,那么三皇子凭着自己这些年的积攒成为夏国国君,完全能够实现,当然,要建立在两个前提之上,一个就是炫龙皇帝若是驾崩必然留下来了遗诏,遗诏上要立其为皇才行,另外就是顾之章顾相国是否支持三皇子,天下谁不知道顾之章是大皇子的授业老师,对于大皇子天然亲近,这十数年来要不是有顾之章保着大皇子,大皇子现在指不定如何落魄了,被三皇子暗中弄死,都不是不可能。若是顾之章坚决支持大皇子的话,那么三皇子的优势就没有多少了,我估计顾之章想来是支持大皇子的,不然三皇子不会急切的希望娶你,以这种方式来展现自己的力量。”
“你现在知道了方荡的身世,方荡的仇人首先便是你未来的夫君三皇子,方荡的第二仇人则是你的父亲洪正王,是他下令抓了方文山夫妇,杀了方家不少仆从,现在你还要帮助方荡追查仇人么?”黑叔双目淡淡的看着靖公主。”
这确实是一个难题。
靖公主也不由得犹豫起来,只不过这犹豫更多的是将关切放在方荡身上,方荡孤家寡人一个,他的敌人实在是太强大了,不论是三皇子还是洪正王,都能够轻易的将方荡碾碎成为齑粉,这样的情况下,帮助方荡,等于害了方荡。
“难得糊涂,我现在才知道这四个字的妙处与无奈。”靖公主叹息一声后,悠悠说道。
此时她已经打定主意,不告诉方荡真相,不是怕方荡杀了她的未来夫君也不是怕方荡杀了她的父亲,事实上,对此靖公主完全不担心,甚至若是方荡能够杀了三皇子,靖公主还会感到万分高兴。
黑叔见此,继续道:“公主,你对这个方荡关心太过了。我知道你虽然表面刚硬,内地里的性格却如同你娘一个模子里面翻出来的,对身边人挖心掏肝般的好,但你要记住,这个方荡是一只野兽,不是人,他是在烂毒滩地中长大的野兽,你的仁慈不应该投放在这种存在身上……”
靖公主没有任由黑叔说完,直接打断黑叔道:“方荡或许是一只野兽,但却不是那种胡乱攀咬的凶兽,我之所以对他另眼相看,是因为我隐约觉得,他能够改变我的一生,他身上有太多的奇迹,有太多的不可能变成可能,而我现在最缺的就是将不可能化为可能的力量,每当我泄气的时候,一想到方荡身上发生的诸多不可能,一想起那样的一双眼睛,心中就一下变得坚定起来。”
黑叔双目注视着靖公主,别有深意的叹息一声,“公主,总之你应该和方荡拉开距离,他现在将你当成是朋友、主人,自然怎么都好办,若是他知道你父亲抓了他的父母,将他们丢进石牢之中的事情,你猜他会不会对你乱咬?在野兽堆中长大的家伙,他们的世界相当简单,敌人和朋友,你觉得他会将你当成敌人还是朋友?这也正是我当初见到他的时候就想要杀掉他的缘由”
靖公主微微好奇,忽然觉得关于黑叔说的那些关于方家的事情中,有些地方似乎有些问题,正要动问,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嘈杂,随后,有脚步声小跑过来,鸽子的声音在窗外响起:“公主,公主,三皇子来了。”
靖公主到了望京已经好几天,三皇子一直都没有什么讯息,却没想到在这个时候突然来到这里。
靖公主不由得眉头皱起,打开大门,问门口的鸽子道:“好运呢?”
鸽子不由得一愣,他实在想不到三皇子来了,靖公主不关心这个,竟然问好运在那?这和好运有什么关系?
一头雾水的鸽子道:“前面喧哗的时候,蔫坏就先过去了,现在应该在门口了。”
靖公主眉头一皱,看了黑叔一眼。
黑叔却完全不关心好运的事情,而是道:“我还是那句话,你若是想走,我随时拼了性命送你离开,保你安全。”
黑叔说完,便径直走出了房间,从侧门离开了。
靖公主心中惦记方荡的事情,当即快步走了出去。
方荡已经将当初身穿三爪银龙袍的仇人的事情跟她说了,听完了黑叔对于当年事情的介绍后,靖公主几乎一下就能确定,当初羞辱方荡父母的家伙,就是三皇子。
方荡对于三皇子的面目描述相当透彻,显然对其印象极深,原本靖公主希望方荡永远不知道仇人的下落,并且打定主意,不叫三皇子和方荡见面,但却没想到三皇子这么快就和方荡碰面了。
靖公主此时心中只能暗暗默念,希望方荡千万不要冲动,因为以现在方荡的实力,三皇子手指一捻就能将其碾得粉碎。
靖公主脚下加速,她简直不敢想象,方荡和三皇子碰面的场面。
第一百零六章 面具
“荡儿,在这望京之中行走,光是隐去你双目之中的神采还是不够的,因为你既然成了偏将,必然要进宫受封,到时候很有可能会和满朝文武碰头,这些人都是人精中的人精,他们或许能够从你的骨骼面目中看到一些熟悉的地方,他们不在意还好,一旦深究下去,说不定就能想起什么,虽然这个可能性并不太大,但为了以防万一,咱们还得多做一些准备才成。”
方荡好奇的道:“什么准备?”
“你去弄些猪皮来,再弄些回根草,眼前能够找得到的东西也就只有这两样,多少有些粗糙。”
“做一个假面具,以后罩在脸上,在不改变本来面目的前提下,叫你变得和现在完全不同。你四祖爷爷最擅长这个了。”
方荡到后厨找了苦嫂,要了一大张准备熬皮冻的猪皮,然后用灶台熬了一大锅回根草汤,这才捧着汤回到房间。
然后,方荡就按照四祖爷爷的指点开始炮制猪皮,方荡将猪皮浸在回根草中,浸泡了一天一夜后,猪皮开始发白略微有些透明,质地也开始变得柔韧起来,如同一块坚韧的布匹,轻易不会破碎。
郑先开始用刀切割猪皮,将猪皮一点点的刮擦打薄,最薄的的地方完全透明,简直就像是薄薄的冰块一样,也幸好方荡手中的千叶盲草剑足够锋利,否则换一般的宝剑还真就无法将这柔韧的猪皮打薄成当前这个地步。
方荡将这面皮制作得七七八八,除了颧骨和鼻头还有额头上的皮稍厚一些外,其余的地方几乎完全透明,拨入蝉翼一般。
方荡很是新奇,将这假皮罩在脸上,相当清凉,方荡抽出千叶盲草剑一照,方荡不由得惊讶的目光发直。
没错,剑中倒映的确实是他方荡,但方荡怎么都觉得这张脸有些陌生。
方荡用手摸了摸,手感真实,简直就像是摸到了自己真的面孔上,不得不说,这实在是太神奇了。
方荡的四祖爷爷笑道:“可惜材料不足,不然我甚至可以叫这张面孔随时变换。”
方荡这算是第一次体会到了有这帮老祖宗在身边的好处。
就在此时方荡眉头微微一皱,外面传来喧哗之声,当即走出了房间,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
正好鸽子这个时候从外面跑进来,鸽子边跑边看了方荡一眼,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不由得眯了眯眼,他似乎觉得方荡有些什么地方不对头,但他现在没时间和方荡多说,只是低声道:“三皇子来了,我去叫公主,你小心点,千万不要乱说话,要我说,你还是呆在房间里别处去了。”鸽子现在觉得老实巴交的方荡实在是一个爱惹祸的家伙,关键时刻最好还是在房间里为妙。
方荡却摇了摇头,朝着外面走去。
鸽子着急报信也就没有多说,匆匆走了。
方荡一边摸着自己的脸,一边朝着大门处走去,他此时还在琢磨着自己的脸是不是有些奇怪,鸽子是不是一眼就看出他的破绽了,方荡伸手在眼睛上抹了一下,奇毒内丹有气无力的颤动几下,方荡眼中如同蒙上了一层灰尘,暗淡无光,整个人看起来平淡无奇。
方荡丝毫不知道的是,在大门口等着他的,就是他朝思暮想恨不得吃其肉寝其皮的三爪银龙袍的主人。
方荡此时只差一堵墙,就能够和三皇子相遇。
靖公主此时才疾步走出房间。
按理说,三皇子前来,靖公主应该好好梳妆打扮一番,但现在的靖公主却完全没有这个想法,素面疾走,她心中甚至完全没有三皇子的半点影子,满脑子都是方荡千万不要冲动这句话。
一路上靖公主竖起耳朵都没有听到争吵声,这叫她略微心安的同时,又感到一阵阵的不安,在她的想法中,方荡见到了三皇子绝对不会太平无事。
公主的脚步不由得变得更快。
身后的鸽子心中嘀咕不休,完全不知道靖公主为什么走得这么快,这么急,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好好打扮一下么?
很快,靖公主来到了大门口,随后,靖公主就看到了那身穿三爪银龙袍的男子。
不得不说,这个男子看上去相当英俊,一对剑眉,一双朗目,唇红齿白,脸上挂着永远自信的微笑,一头漆黑的长发一丝不苟的盘起在脑后,做工精湛,价值连城的紫金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最重要的是,这个三爪银龙袍的男子脸上还有着一种邪魅的神采,这种邪魅气质,足以对天下所有的女人造成极大的杀伤力。总之,这是一个叫人一见就忘不掉的男子。
尤其是那身银龙袍,彰显身份的同时,给这个男子平添了一身贵不可及的气质。
三皇子,这就是夏国当今最炙手可热的人物,拥有最强潜力,能够有机会成为新一代夏国帝王的三皇子。
三皇子见到靖公主快步走了出来,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笑容来,一双眼睛微微眯起,如同在欣赏一件器皿般的上下打量靖公主。
靖公主并不美,这一点三皇子很清楚,他手下的人调查过靖公主,但看到了本人后,三皇子觉得,靖公主比他想象之中的要漂亮太多。
靖公主约莫十六七岁,正是一个女孩含苞待放,最美丽的光影,靖公主的眉眼细长,腰肢纤细却又极有弹性,胸前已经隐约有了沟壑坟起,浑身上下透出一股子在大家族成长,勾心斗角后才显现出来的阴柔冰冷,不得不说这样的女子最适合皇宫这样的地方。
那些眼中没有景色内容的进入皇宫后,最终的结果都被吃的骨头渣都不剩点滴了。
当然,最吸引三皇子的还是靖公主身上的那种如同一条蛇般的韧性和驾驭不了的野性,这是修仙者才有的特质,一般的女人那里能够有铸骨境界的靖公主这样的心性和风采?
有一种人,冷眼看去,长得一点都不美,只算是普通人而已,但细细品味之后,却觉得这人美不胜收,就像是一处细节丰富的风景,处处都给人惊喜。
若是还能透出一股妖冶的神秘的话,那简直就是一个能够激起任何男人兴趣的宝藏,靖公主,就是这样的一种浑身上下都是神秘气息还有野性不可驾驭的女人。
三皇子微微眯着的眼睛此时变得更细了,内中闪烁起星辰的般的光亮来,显然对于这个未来的妃子相当感兴趣。
不过三皇子眼神随即就变了,因为他发现靖公主的目光焦点竟然不是他,甚至靖公主的目光在他身上一扫就略过去了,再加上靖公主素颜前来,一路疾走,丝毫没有半点淑女模样,这完全不像是来会见重要人物的样子,这叫三皇子生出一种被轻视的感觉来。
这些原本也没什么,事实上,三皇子对于女人并不怎么感兴趣,因为他的女人实在是太多了,多得他懒得计较,更何况他见识过太多的女人玩欲擒故纵的把戏,凭他的身份,样貌,要说女人不喜欢他那才是怪事!
然而,三皇子很快就觉得靖公主和他想象的不大一样,顺着靖公主的目光,他看到了一个男子,一个年轻的男子,这个男子此时正用一种怪异、大胆,甚至可以说是放肆的目光看着自己,这目光之中隐含着一种难以言述的情绪,就像是一把锥子,在刺他的眼睛,是了,是杀机,虽然对方极力隐藏,但三皇子修为不低,还是敏锐的感觉到了。
三皇子双目微微一眯,觉得这个人的面孔似乎有些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靖公主原本以为方荡见到了三皇子就会立即爆发,但和她预料的不大一样,方荡就站在一旁,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就如同其他人一样。
不过叫她感到更加奇怪的是,方荡的那双原本好似宝石一样明亮的双眼此时变得有些暗淡发乌,这使得方荡整个人一下就变了模样,变得叫她都感到陌生起来。
不,靖公主随后发现,方荡不光眼神变了,他的面目都稍稍有了变化,虽然变化不大,但绝对和以往完全不同,这种改变叫靖公主满心疑惑,以至于越发忽略了站在那里的三皇子。
感受到靖公主的目光,方荡将自己的目光从三皇子身上移开,看向靖公主,与靖公主的目光对视在一起。
此时三皇子看着靖公主和方荡,可惜靖公主和方荡的眼中却只有彼此。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就是你是我的未婚妻,但你的眼中却只有别的男人。
三皇子此时已经完完全全的确定靖公主绝对不是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而是和这个看上去粗鄙不堪、呆傻木楞的家伙有私情,这样就能够解释清楚那个年轻男子为何看他的目光如此古怪,甚至还隐藏杀机了。
三皇子对于女人从来不怎么在意,但他非常在意自己的东西被别人占有,女人不重要,但自己的女人心中有了别人,就太重要了,绿帽子这东西,人人讨厌,三皇子尤其不喜。
三皇子眼睛眯得几乎如同一线冰溜,散发着阵阵寒意。
三皇子旁边的章公公眼神光芒急转,心中暗叫不妙,连忙干咳一声,靖公主这才缓缓将目光投注在三皇子身上。
随后靖公主依照礼节,规规矩矩的给三皇子行了一个礼,叫人挑不出任何毛病,但内中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情绪却表露无疑。
靖公主是来报父亲养育之恩的,完成这件婚事,是靖公主的任务,这个任务之中,不包含一定要取得三皇子的喜爱这件事。
章公公也没有料到三皇子竟然会亲自前来,不过在他的这个位置上,怎么都要做足应对各种情况的准备。
章公公好像换了个人,一脸谄媚的笑道:“三皇子大驾光临,我家公主受宠若惊,心中急切了些,还望三皇子见谅。”
章公公在火毒城中从未将三皇子当成一回事,但到了京城,在三皇子面前表现的如同一条狗一样恭顺,皇家就是皇家,哪怕洪正王亲来,面对三皇子,都不能造次。
三皇子根本没有理会章公公这个阉人,脑袋微微歪了歪,看了看靖公主又看了看方荡,眼神在方荡和靖公主身上来回游走。
三皇子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或者说,在这一瞬间,三皇子想出了一条阴损的主意,本就英俊非常的面容上绽放开一线笑容,冰寒瞬间消逝,淡笑着道:“洪靖,见到本皇子总得露出个笑脸来吧?你这个样子似乎不是在欢迎自己的未来丈夫,而是在面对仇家。”
靖公主干巴巴的道:“三皇子,我不是来卖笑的,你若是想看人笑的话,想必这望京繁华之地,有无数女子能够叫你满意。”
靖公主言语犀利,三皇子略微有些意外,而站在旁边的章公公险些狠狠抽自己一巴掌。
靖公主这话说得太过了些,就算洪正王没事将三皇子称作猴子,但真到了此处也不会对三皇子有半点不敬,靖公主太任性了。
章公公干笑道:“三皇子见谅,我家公主……”
三皇子随意摆了下手,章公公的嘴巴立时犹如被塞进了一团棉花,闭不上张不开,瞪着眼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三皇子脸上神情依旧不变,一双眼睛中满是趣味,他此时认定靖公主是心有所属,当着自己心爱之人的面才对他不假辞色,老实说,这给三皇子带来了一种难言的愉悦感和新鲜感。
三皇子迈步前行,他和靖公主只有三米的距离,此时往前走一步,就靠近靖公主一分,眼瞅着三皇子向前走了四步,距离靖公主从三米的距离拉近到不足一米,这个距离是一个足以叫任何人都感到不舒服的距离,靖公主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三皇子却依旧迈步向前,靖公主不得不再退。
三皇子步步紧逼,靖公主一退再退。
郑守等人在旁边看着,一个个眉头大皱,心中不免有些焦躁,暗骂三皇子无耻,但却无可奈何,那是三皇子,并且还是靖公主的未来夫婿,他们根本没什么办法干涉对方。
三皇子呵呵笑道:“洪靖,本皇子特意来拜访你,难道你连茶水都不奉上一杯,座位都不给一个么?”
靖公主对于三皇子的步步紧逼,显现出一丝厌烦来,开口道:“我好像从未邀请你来。”
三皇子站定脚步,扭头看向方荡,然后再次看向靖公主,笑道:“不欢迎我?也罢,不过,你可要记得,再过十天就是你我成亲的日子,十天之后,我要你在床上好好哀求,到时候,要我饶了你,可就不是端茶倒水能够解决的事情了!”
三皇子这言语,相当粗俗,靖公主虽然从小受气长大,但被人如此直白的当众调戏,尚属首次。
以至于靖公主一张脸瞬间变得血红,一对瞳子都要喷出火来。
三皇子犹如赏花一般的看着靖公主怒火勃发,忽然转头看向方荡,脸上笑容更胜道:“正好,我府中还缺了一个伺候你的太监,今日就将这腌臜货骟了,你我新婚之夜的时候,就叫他在床前好生伺候着。”
三皇子眼中闪过一丝**来,似乎正期待着一个非常有趣新鲜的游戏上演。
第一百零七章 八宝太监
三皇子要将方荡阉掉,然后当成奴仆使唤。
靖公主一张脸由原本的血红变成了漆黑,一双眼睛中闪过炙亮的冷色,不过靖公主几个深呼吸后,这些情绪便都消散无踪,靖公主的面孔也恢复了平时的模样
靖公主伸手逐客道:“三皇子,请回吧!”
靖公主伸手逐客,三皇子竟然直接出手,一把攥住靖公主的手腕,另外一只手手指在靖公主的衣袖上一划,靖公主当即露出一段粉白色的手臂来。
靖公主完全没有料到三皇子竟然敢当众轻薄自己,靖公主不是轻易受辱之人,骤然被人轻薄,勃然大怒。
靖公主的手腕上,身上的骨头咯咯作响,靖公主的心脏猛的发出咚咚声响,身上潮水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的时候靖公主的血脉中传来大河咆哮之声。
靖公主正要一掌拍出,但靖公主陡然发现自己竟然动弹不得,好似身躯和大脑分离了一样,又像是一种沉重至极的力量压在了他的肩膀上,使得她根本无力站起,无力移动分毫。靖公主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寒意来。
却不料三皇子扫了靖公主手臂上的一颗红色的圆润如珠般的朱砂记后,便放开了靖公主的手臂。
三皇子脸上神情意味深长,笑道:“好,还是处子之身,阉奴,替我转告你家王爷,就说本皇子已经验过货了,相当满意。”
站在一旁的章公公被当众称为阉奴,嘴角不由得抽了抽,青着一张脸笑着称是。
三皇子一松手,靖公主身上的压力骤然撤去,靖公主一下恢复自由,连忙抽回自己的胳膊。
在刚才的一瞬间,她完全无法反抗,此时靖公主才知道三皇子的修为远比她要高明,此时她又想到方荡曾经说过,三皇子在数年前就能够凭空捏着方荡的脖子将方荡提起来,拖来拖去,这可是练气境界的修士才有的本领,也就是说,三皇子早就非是凡人了,在这样的三皇子面前,靖公主忽然感到一阵窒息,因为三皇子不论要对她做什么,她都完全无法反抗,不论是从道义上还是力量上,对方都将她压得死死的。
靖公主此时才蓦然发现,她将一切想得太简单了。
原本靖公主觉得自己的的任务是完成婚事,婚事对于靖公主来说就是个形式,这其中可不包括洞房,不包括男女之间的那些龌龊事情,倒不是靖公主之前太天真,而是靖公主一直将心思扑在修炼上,再加上本身岁数也不算太大,所以对于男女之事所知有限,她也不是完全没有想过,只不过,想得不够深入。
甚至靖公主对于三皇子这个人究竟是怎么样的,了解都非常少。在靖公主心中,对方就算是一头猪,一样改变不了自己嫁给他的命运,那么对方究竟什么模样就一点都不重要了。
而现在看来,这个三皇子显然不是什么好东西,落在三皇子手中,靖公主绝对没有什么好下场。
三皇子的话语说完,身后当即走出两个面色枯槁犹如木头般的高瘦男子来。
这两个男子一身太监装束,平时站在三皇子身后,好似完全消失了一样,此时忽然出现,倒像是从虚空中走出来的一样。
两个太监腰间挂着四条金色及膝长绳,每走一步,这些长绳都无风自动的轻轻摇摆,煞是好看。
但这两个太监就没有半点好看可言了。
他们两个看上去就像是从阴间走出来的鬼魂,走起路来轻飘飘的,浑身上下给人一种不实在如虚幻泡影般的感觉。
两个太监一言不发,阴沉着一张几乎没有表情的脸,朝着方荡就走了过去。
三皇子说要骟了谁,那就是一定要骟掉的,说今天骟掉那就绝对不会拖过子夜,没什么道理可讲,炫龙皇帝不在,他三皇子就是道理!
“骟掉?荡儿快跑,三皇子好狠,上来就要阉掉你,叫你做太监,叫我方家断子绝孙!这小子当初我还曾经抱过,相当乖巧,怎么现在变成了这幅模样?”方荡的爷爷咬牙切齿的叫道,叫方家断子绝孙,这可是一个叫方荡的祖爷爷们非常不生气的主意。
听到三皇子要骟了自己,方荡脸上却没有什么变化,仿似完全没有听到一样。
从见到了三皇子的那一刹那,从见到了三皇子身上的这一身三爪银龙袍的一刹那,方荡整个人都一下冷静下来,原本炽热的复仇之火,在见到三皇子的一瞬间被彻底冷却下来。
如同火山岩浆遇到了冰冷的海水,但这种冷却并不是无动于衷,麻木不仁,而是一种燥热的堆积,当着冰冷堆积到了一定程度后,熔岩石将怒从海底起,将大海踩在脚下。
两个太监几步就来到了方荡身前,其中之一声音冷淡的开口道:“是你自己跟我们走,还是要我们动手?”
靖公主眼瞅着方荡的情况有些不妙,若被带走的话,那就真的只能被阉割掉,靖公主连忙道:“好运是皇上亲封的偏将,你怎能随便抓去当太监?”
三皇子闻言发出哦的一声,很好奇的看向方荡,“你难道就是那个奸杀了云剑山女弟子,抢走了云剑山千叶盲草剑,然后一路逃遁,搞得云剑山鸡飞狗跳,又杀了三名云剑山弟子,甚至还伤了劈山剑的那个家伙?对了,你还在劈山剑眼前抢走了云剑山的一对双生姐妹花,啧啧,还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呐。”
原本正准备去抓方荡的两个太监都不由得微微一顿,冰冷的眼中露出一丝惊讶,这段时间,整个夏国最火的人物就是好运了,茶馆中说书艺人专门给方荡编了话本,搞得好运之名,整个望京人人皆知。
这两个太监都听说了方荡和云剑山周旋的事情,云剑山上千弟子追踪千里,竟然都没有抓到这个好运,好不容易追上了好运,却被好运连杀三个云剑山精英弟子,甚至连劈山剑都受了伤,好运还当着劈山剑的面又抢走了两个貌美如花的云剑山女弟子。
整个故事新奇有趣,充满了市井小民最喜爱的那种传奇和香艳。
最重要的是,这个叫做好运的家伙,修为不但不高,反而只是个刚刚踏足淬血境界的毛头小子而已,这简直就是恒古未闻的事情。
就像是神话传说中的故事,即便是现在这两个太监依旧有些不大相信故事中的种种觉得水分太大。
尤其是他们现在看到了方荡后,就更不相信了,因为方荡浑身上下没有半点高手的感觉,看上去就像是一般的看家护院,甚至可以说,方荡的那瘦弱身板,当看家护院都没有资格。
眼瞅着三皇子没有继续发号施令,两个太监也停在了原地,靖公主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三皇子若是执意要阉掉方荡的话,方荡插翅也难飞。
靖公主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为方荡担心些什么,现在靖公主脑中就一个想法,想办法赶走三皇子,然后叫方荡立马出城,爱去哪里去哪里。
三皇子忽然笑了起来,一双眼睛如同狼獾一般的盯着靖公主的眼睛,似乎已经将靖公主从里到外全都看个清楚通透。
在三皇子眼中,靖公主喜欢的若只是一个寻常的侍卫,那才叫无趣,除了说明靖公主眼光低劣之外,什么都说明不了,现在事情才开始变得有趣起来,至少三皇子在望京中听这个叫做好运的家伙的故事都听得耳朵起茧了。
“能够叫云剑山吃瘪的,数百年来寥寥无几,能够杀了云剑山修士抢了云剑山三把宝剑安然无恙的,简直可以称为传奇。你这样的人材当个伺候人的太监确实有些屈才了,这样吧,本皇子现在任命你为三宝太监,既可以伺候我和靖公主,也可以作个侍卫,这可比那劳什子偏将要强上太多了。”
三皇子这句话却不是假的,在夏国,太监有八宝,从一到八地位层层递增,三宝太监的地位,虽然和偏将差不太多,但做三皇子这个未来的皇位继承者的三宝太监,就非同小可了,宰相门房七品官,更何况是皇帝的贴身侍卫太监?三皇子只要能够登基称帝,方荡就是从龙功臣,到时候三宝太监一转身说不定就是六宝太监,风光无限。
三皇子此时确实生出了爱才之心,虽然他不知道方荡究竟有什么本事,能够将云剑山上下耍的团团转,还有本事活得安然无恙,哪怕只是因为运气好,那也是一种本事。
三皇子现在身边最缺的就是人才,他是准备登基之后大干一场的,当今夏国内忧外患,看似繁华其实不过是一个烂摊子,如同爆雨后的窗户纸一样,坑坑洞洞,再也经受不起大风大浪了,无论是无尽妖洞择机出没的妖族还是一直想要将夏国完全吞没掉的玄天帝国和百象帝国,都是他的心腹之患。
三皇子要在这样的局面下支撑起夏国来,绝非易事,所以任何有才能的人,他都不会放过。
甚至在这个时候,三皇子都已经放弃了羞辱方荡的念头,能够成大事的人,心中知道什么事情应该计较,什么事情不应该计较。当然,这有个前提,那就是方荡得相当乖顺才成,三皇子是个从来不迁别人的人,在他面前耍脾气,最后的下场必定凄惨。
那两个走向方荡的太监都不由得微微一顿,他们腰间系着四根金丝,这说明他们是四宝太监,为了这个位置,他们可是用命拼出来的,这个叫好运的家伙,当真好运气。
三宝太监对于方荡来说,一点吸引力都没有,甚至可以说,就算给他一个八宝太监他也绝对不会干,更别说要他伺候自己的仇人了。
“三皇子厚恩赏赐,还不跪下谢恩?”两个四宝太监盯视着方荡开口说道,这两个太监说话声音极细极小,阴阳怪气,声音叫人背脊上生出一股股的寒意来,似乎不是人在说话,而是鬼在耳边低语。
方荡舌尖轻轻一挑嘴中的奇毒内丹,咯叻一声响,这声音使得方荡浑身上下绷紧犹如岩石般的肌肉缓缓放松。
“三皇子,你的这两只阉狗要是管不住嘴的话,我就帮你捏死!”这样的话语从方荡的口中吐出来,一下就使得所有的人齐刷刷的看向方荡,一个个脸上充满了诧异和惊悚。
尤其是靖公主、郑守、鸽子等人,眼中满是诧异,因为这不像是方荡能够说出来的话,方荡说不出这么犀利的话语来,方荡就算有这样的意思,吐出来的话,也比这个直白一万倍,尤其是阉狗这样的词汇,方荡根本就不可能有。
不错,这只是方荡心中的想法,而这句话,是方荡爷爷教给方荡的。
方家的人,从祖宗辈开始就没惯着别人毛病过。
不然方文山也不可能在朝堂上用龙头拐杖打得三皇子头破血流。
既然大家是解不开的死敌,既然方荡现在也已经逃不走了,那么索性就放开了玩。
比狂,比嚣张,方家从未怕过旁人。
方家有一句祖训,叫做“天底下没有比我更尊贵的人!”
方荡的娘当初也总是给方荡灌输这个概念,告诉方荡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尊贵的存在。
所有人都呆愣愣的看着方荡,方荡的话实在是太猖狂了,就算是郑守等人都觉得方荡实在是太过分了。
在他们眼中,皇子身份贵不可言,他们在皇子面前卑贱得如同草芥一般,他们甚至觉得自己完全没有资格站在三皇子面前,更别说当着三皇子的面说出这样一番话语来,这可是大不敬,是要治罪的!
他们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如此,那种卑贱之心,早就烙印在他们的灵魂深处,方荡说出这样的话来,实在是太没大没小了。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心中虽然觉得方荡过分,但却隐隐有一些爽快的感觉。
这个世界等级分明,他们从一出生开始,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卑贱的存在,而三皇子注定是这个世界上最高等最尊贵的那一类。
现在看着和他们一样卑贱的方荡对着三皇子说出那般不恭敬的话语,他们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舒爽,似乎打破了某种平时碰都不敢碰的禁忌,带来说不出的快感。
三皇子忽然笑了起来,与此同时,方荡身前的两个四宝太监一起出手。
对三皇子不恭敬,这就是死罪。
一个区区的偏将,三皇子杀了如同踩死一只蚂蚁。
这两个四宝太监说话阴柔,出手更加阴柔,无声无息的四只手就朝着方荡的锁骨,肋骨抓去。
这四只手二十只手指在空中闪烁起暗紫色的光芒,这是一出手就要废掉方荡的修为,不论是锁骨还是肋骨被抓住,都是人身上最脆弱的地方,一旦被抓住,再厉害的人也得丧失反抗能力,若是用力一些,甚至能够直接要了人的性命。
方荡双目瞳孔急缩,身形急速后跃,两个四宝太监比方荡的速度更快,两人身形轻飘飘的如同燕子点水一般,无论方荡在空中如何倒退转折,他们的手,都距离方荡的锁骨肋骨越来越近。
就如同笼中鸟终究逃不开被抓住的命运一般,两个四宝太监的手一下就按在了方荡身上,随即,四手成勾,正要吐力,方荡腰间猛的传来一声铮鸣,和方荡寸步不离的千叶盲草剑如蛇般吐出,擦啦一声在方荡身前猛的一晃,将四只手给生生逼开。
不过这对于两个四宝太监来说,只是一点点小曲折罢了,如他们这样的四宝太监,修为等级与外界不同,他们是被专门用来培养成侍从和侍卫的,所以他们的目标不是修仙,他们的目标是保护三皇子,从某些方面来说,他们更像是云剑山的剑奴,他们甚至用消耗寿命的办法来增强自己的力量,他们修为境界或许不高,但他们每一个都是凶器,专门为杀戮和防御而生的凶器。
四手如蛇,骤然一缩,随即以更快的速度吐出,再次执着无比的直奔方荡的锁骨和肋骨,似乎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那四只手上二十根手指,每一根都绽放着紫色光华,似乎带着一副冰晶手套,那锋利的紫色冰晶一旦抓在人的身上,恐怕比锋利的宝剑还要可怕。
双拳难敌四手,方荡只有一把剑,只能抵挡住一只手的攻击,至于另外三只手,就完全无能为力了。
方荡口中奇毒内丹震颤两下,随后就发出咕噜噜的肠鸣声响,整个委顿下去,奇毒内丹中的毒性已经消耗得七七八八,这个时候要想指望奇毒内丹帮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了。
奇毒内丹就如同方荡的丹田,内中一但空虚下来,方荡整个人都开始虚脱,力量消逝。
眼瞅着四只手就要抓住方荡锁固还有肋骨,方荡完全避无可避,这个时候,叮的一声刺耳爆响,一只准备抓方荡的脖子的手,被一颗核桃击中,一下偏离了原本的方向,擦着方荡的耳边飞了过去。这是郑守的宝贝核桃。
一只抓向方荡肋骨的手,被一只金灿灿的三趾收命耙生生勾住,这是鸽子比命还爱惜的他有生以来的第一件真正的杀伤力惊人的武器。
一只抓向方荡另外一边肋骨的手,则被一根长刺射中指背,这是王胡子的袖里一根金。
另外那只抓向方荡锁骨的手,则被方荡一剑劈开。
第一百零八章 一鸣惊人
憨牛、鸽子、郑守、王胡子还有娘娘腔,五个人一起出手,将方荡护在身后,这五个人和方荡朝夕相处,都将方荡当成了自己的兄弟,他们打从心眼里喜欢方荡。
方荡虽然挺强,但在他们眼中,总觉得方荡还是个孩子,以往方荡和云剑山弟子都是公平的一对一比试,他们插不上手,但现在对方两个打一个,他们怎么能够袖手旁观,所以几乎毫不犹豫的一起出手,帮助方荡解围。
并且,老实说,他们从火毒城来到这繁华望京,就没抱着什么好的希望,他们很清楚靖公主到了望京后不会有什么腾达的好日子,甚至会过得比在火毒城还不如,此次前来,他们不怀任何功利心,完全就是觉得兄弟伙在一起舒坦,靖公主人不错,值得他们追随而已。他们甚至在来的时候,就报了必死的准备。
所以,他们现在完全是破罐子破摔,三皇子怎么了?无上尊贵怎了么?老子现在死都不怕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若在平时,他们是绝对不敢对三皇子有任何不敬的,那种根深蒂固的等级观念,牢牢束缚着他们,但在刚刚,方荡表达出自己对于三皇子的完全不屑之后,他们心中的那种傲气一下就如同火焰般暴涨起来,熊熊燃烧。
尤其是三皇子之前对靖公主言语轻薄,甚至还出手撕烂了靖公主的袖子,简直比扇他们嘴巴子还叫他们感到心中恼火,是可忍孰不可忍,若再眼睁睁的看着三皇子的人将方荡抓走阉掉了,做了缩头乌龟的他们这辈子都开心不起来。
老子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更何况你一个小小皇子!
三皇子露出一脸意外,他还是首次见到这么多的人对他如此不敬,这是要造反么?
三皇子不由得看向靖公主,靖公主细长的双目微微眯着,内中是冷漠的情绪,在这一瞬间,三皇子竟然感觉到靖公主似乎也想要出手。
三皇子眉头微皱,心中暗忖,“洪正王那狗熊般的东西是怎么教育女儿的?好歹也是个公主,一点家教都没有么?”
站在一旁的章公公眼瞅着事情开始朝着无法挽回的地步狂奔前行,连忙开口叫道:“停停停,郑守你们速速退下。”
可惜章公公调不动郑守等人,在这里除了靖公主外,没有人能够说动郑守等人。
两名四宝太监能成为三皇子的贴身侍从,当然不是简单的人物,他们两个进退如一,看起来就像是镜子之中的同一个人,四只手朝着方荡抓去。
并且这次的速度更快,两人原本如同柳絮般轻飘飘的,似乎一阵风刮来,就能将她吹飞了一般。
但此时两人身形此时骤然变得沉重起来,滑溜起来,看上去就像是海水之中的狭长游鱼,携着一股浓烈的腥气,朝着方荡急速冲来。
首当其冲的是郑守等五人,也不见这两个四宝太监如何出手,鸽子憨牛等如同被炸开般的倒飞出去,一个个嘴角溅血,后背衣衫爆开,破烂如同蝴蝶飞舞。
唯有郑守如礁石一般,吐气开声,浑身上下血脉暴走,心脏跳动犹如擂鼓,震得脚下地面咚咚乱颤,并且那声音越来越强大,沉重,方荡脚心之处竟然被震动得疼痛起来。
郑守发出一声压抑却又兴奋的嘶吼。
在这个时候,郑守的修为竟然登上了一个崭新的台阶,十几年修为未曾有过寸进反倒步步后退的郑守,竟然一下越过了炼心踏入了去渣层次。
郑守吐气开声血脉如同大河激流,发出浑厚的撞击礁石般的澎湃巨响,瞬间将整个院落淹没,站在郑守身后,方荡仿佛在面对大海。
十年不鸣一鸣惊人!
郑守不但一下进入去渣,十年的积累使得他有着雄厚的底蕴,一旦迈过了那一道比天还高的门槛,郑守一下就不一样了,激流血脉不断冲撞血管之中阻碍血液流淌的渣滓,澎湃之声越来越响,最后,在郑守身躯之中猛的传来一声巨响,好似大坝决堤,四周房檐上的砖瓦齐碎,如同被有力的大手碾碎一般。
轰的一下,房顶化为齑粉灰渣漏入房屋之中,一蓬好大的烟尘蒸腾而起。
郑守浑身上下血管暴突,鲜红的血管如同岩浆般在郑守身上流淌。
郑守竟然又破了去渣,直入重血层次。
一连突破两个层次!
此时的郑守浑身上下散发出再不一样的气势,整个身躯如同被吹了气一样膨胀起来,原本的郑守身材就算是比较高大,此时此刻,郑守的身高直接增长到接近两米,胳膊粗大了两倍,身上宽大舒适的衣衫发出紧绷的声响,继而粗线崩断,衣衫全破。
郑守两拳轰出,左拳右拧,右拳左转,带起两道小小的空气漩涡来,牢牢吸住两个四宝太监,如同投射的巨石般轰了出去。
两个四宝太监修为已经到了铸骨最后一个层次活骨境界,平常时刻,绝对不会将郑守看在眼中,哪怕郑守一次连跃两个层次,但是现在不同,他们对于郑守的预估实在不足。
高手如同棋手一样,在出手之前,就已经将自己的出手步骤做出了规划,将力量做了分配。
之前炸开憨牛等人的时候他们就花了一些力气,留给郑守的并不太多,事实上他们将更多的气力都留在了方荡身上,毕竟方荡才是他们的主要目标。
方荡虽然看起来没什么了不起,但对方终究是曾经和云剑山纠缠在一起,云剑山弟子竟然还破天荒的奈何不了他,这样的家伙,一定有过人之处。
正因为留在郑守身上的力量不多,郑守陡然变化,两个四宝太监不得不临时调动自己身上的力量,挤压用来对付方荡的那部分力量,用来对付郑守。
四掌相对,嘭的一声巨响,院子中的青石以郑守为中心,朝着四周咔咔咔的龟裂开去。
郑守的涨大接近两米高的身形一下就被打回原形,缩了回去,郑守的双脚则轰然陷入地下,沙石直接没过了大腿。
郑守的双臂上更是传来一阵咯叻脆响,两个四宝太监修为比郑守高出太多,郑守若是修为没有提升之前,无论四宝太监中的哪一个,这一巴掌都足以要了他的性命,现在他能够独自一人扛住两个四宝太监的联手攻击,已经称得上是光彩万分了。
两个四宝太监在郑守身上消耗了太多的力量,这使得他们心中一阵烦躁,冷哼道:“狗屎一样的东西,竟然也敢拦我们的道路!”
两个四宝太监眼前陡然有光芒刺眼,随即,两个四宝太监心中一寒,齐齐看向站在郑守身后的方荡。
郑守刚才身形壮大了整整一大圈,所以将身后的方荡完全遮掩住,此时此刻,郑守被砸入地下,郑守身后的方荡便显现出来。
就见方荡一双乌色无神的眼睛似乎藐视天下所有的人,在郑守被砸得身形下沉的同时,方荡手中的千叶盲草剑闪烁如电,激射而出。
噗噗两声,清脆,干净,剑尖一点就收,白剑入体,红剑吐蕊,随着剑尖拔出,滚烫的鲜血喷成一线狂潮,将方荡还有郑守染得遍体艳红。
两个不可一世的四宝太监直接从空中摔倒在地,挣扎着死死捂住自己的心脏,不过捂住了前面,鲜血却从后背上喷了出去。
两个四宝太监瞪着眼睛求乞的望向三皇子。
他们很清楚三皇子的修为,三皇子若是想要救他们的话,一定能保住他们的性命。
然而,三皇子看都没有看他们两个一眼,任凭他们的血液急速喷出,直到两人尸体开始变冷,三皇子都再没看过他们一眼。
“好样的蔫坏儿!”吼这一嗓子的却是在院子里面往外张望的苦嫂,他实在压抑不住自己的兴奋,这才叫出声来。
此时此刻,鸽子等人才重重的摔倒在地,他们每个都受了伤,胸口上留下一个掌印,虽然不算重,但也着实不轻,由此可见,那两个四宝太监实力多强。一口气击伤四个,还将修为连跳两级的郑守打得双臂骨折,深陷地下。
可惜,再牛的四宝太监,遇到暗地抽冷子出手伤人的蔫坏儿方荡,也只能大叫倒霉。
在方荡的世界里,只有胜负,没有什么公平不公平,在烂毒滩地上,火奴们都有强壮的身躯,锋利的指甲,尖锐的牙齿,那些野兽们就更不用说了,哪一个不是浑身武器?
那个时候的方荡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颗逃命的心,这个世界上,胜利才是最重要的,再公平的失败,也毫无意义。
方荡用自己的行动实践了之前的话语,掐死三皇子的两条狗。
章公公的一张脸此时都黑透了,好似熟透了的李子一般。
三皇似乎根本就不在意两个四宝太监的死活,一双眼平静的从靖公主身上,挪移到了方荡身上。
随后又挪回到靖公主身上。
“洪靖,我要将这个狗才带回去剥皮拆骨,炖成一锅,你怎么说?”三皇子声音淡淡的,听起来似乎云淡风轻,但内中却蕴含着浓烈的杀机,现在,方荡当着他的面杀了他的两个太监,彻底的激怒了三皇子。
打狗还得看主人呢,更何况是这些人形狗。
“好运是我的人,想要抓走好运当然可以,不过,在这座望京中,只有一个人拥有这样的权利,而你,还不是那个人。”靖公主心中舒爽,觉得胸口憋闷的闷气被方荡的透体两剑一下抒发出去了,所以此时的靖公主脸上带着一抹微笑,这微笑就像是一把锥子,刺进了三皇子的咽喉。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方荡是靖公主的人,现在又是在靖公主的家中,就算是三皇子,在道理上来讲也没有办法去抓方荡。
能够无凭无据想抓谁就抓谁的,那就是夏国皇帝。
三皇子现在只是有希望成为皇帝,但距离皇帝的位置,还有太远太远的距离。
靖公主的话语说完,看向方荡,开口道:“做得好,好运,那些找上门来乱吠的狗,以后你见一只杀一只。”
三皇子闻言,呵呵一笑,伸手拍了两下巴掌,当即从院外走进十几个大汉来,不过这十几个大汉显然不是来争斗的,他们每个人都抱着一个正正方方的大箱子。
看他们一个个脚步沉重的样子,可以知道,这些大箱子分量不轻。
靖公主疑惑的看着这十几个壮汉。
三皇子完全没有再提被杀了的两个手下的事情,似乎死掉两个四宝太监完全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十几个壮汉走到院子正中,将箱子一个个的放下,随后,十几个壮汉便整齐退出。
三皇子笑道:“这是本皇子的聘礼,内中有两本娟书,你没事多看看。”
三皇子轻轻一点,一个箱子当即打开,从中飞出两本娟书。
这两本娟书如同长了翅膀一样,轻飘飘的飞到了靖公主身前,随后齐齐落在靖公主脚下,书页上赫然写着《女儿经》《**经》。
《女儿经》,是教女人三从四德的,而《**经》则是教床上功夫的,这两本书,摆在一起正符合天下男人们的愿望,希望自己的女人白天是淑女,晚上是豺狼。
靖公主脸色微微一红,这两本书对于女人来说,就像是两道枷锁,将女人变成了男人的玩物,普通的女人或许不觉得有什么,但靖公主觉得这是对她的最大的侮辱。
三皇子却已经笑着扭头离开,一边走,一边看向方荡,没有多说一个字,只是一个眼神,随后,三皇子便走出了靖公主的这座宅院。
随后进来几个壮汉,默默无声的将地上的两具尸体抬走。
院子之中那种沉重的氛围挥之不去,哪怕三皇子已经离开了许久。
不过人总归是容易忘却压力的,尤其是人多的时候。
以往每次战斗结束,都是人们围着方荡,这一次,所有的人却都围着郑守。
郑守一张嘴巴合不拢的咧开着,他也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这么笑过了,他从未想过自己在修为上还能更进一步,更何况他现在一次就迈出去两大步。
郑守一直都缺少敌人,在靖公主身边不得不夹起尾巴做人,身上的锐气日渐消磨,所以修为卡住,不能成长。
这一次,郑守完全放弃了那些窝窝囊囊的瞻前顾后,彻底的无所畏惧的破釜沉舟,这种被方荡激发出来的情绪就像是点燃爆竹的火光一样,直接引爆了郑守。
十年储备,郑守准备得实在是太充分了,这十年,郑守实在是太压抑了,此时一瞬间将所有的心结全部放开,所以才有这样一次连升两级的好事。
憨牛等人围着郑守庆祝,郑守虽然双臂齐断,但却依旧笑逐颜开,三皇子送来的聘礼,自然不会寒酸,内中都是各种灵药或者价值连城的摆件,其中就有断续膏之类的疗伤灵物,而且都是极品。
郑守涂抹上后,三五天内就能痊愈。
可惜现在不能喝酒,不然郑守一定要大浮几碗。
好在有三皇子送来的疗伤丹药,憨牛、鸽子等每人一颗。
郑守拍着方荡的肩膀笑道:“小子,我得好好谢谢你,没有你就没有我郑守的今天。”郑守一直都觉得自己老死的时候,修为没有跌回磨皮境界就算是不错了,他确确实实没有想到,自己还有今天。
掐指算算时间,以郑守现在的年纪完全还可以继续向上冲击更高境界,重血之后就是铸骨,若是在六十岁之前他能够修完强筋踏足练气境界的话,那么还能帮助他延长十几年的寿元,如此一来,他说不定还有机会走得更远,远到他以前完全不敢想象的事情。
郑守今天没有喝酒,却就已经有些醉了,半夜人散,郑守躺在床上,泪水却止不住的流淌出来。
这十几年的委屈和无奈,在今天全部发泄出去了,这泪水先是心酸,到了后来却是快乐的。
郑守手掌攥紧了床单,又放开,又攥紧,手臂上的疼痛使得他越来越清醒。
他不敢睡,生怕睡醒了之后,他依旧还那个被卡在炼心境界十几年的悲催家伙。
郑守实在是太紧张了,他承认,自己一辈子都没有这么紧张过,一辈子都没有这么害怕失去过。
这个时候,房门推开,走进一个人来,郑守警觉的抬眼望去,黑叔走了进来,手中拎着两坛好酒。
郑守咧开嘴来笑了笑,随后连忙去擦脸上的泪水,他这样四十出头的老家伙,还哭得跟个娘们似地,实在是太丢人了。
这边推杯换盏,另外一个房间里,还有一个人也一直都没有睡。
方荡同样瞪着大眼睛仰头看着房顶。
仇人出现得太快了,以至于方荡还没有做好准备。
以前天天盼着找到仇人,然后血溅五步,报仇雪恨,甚至只要想一想,方荡就感到浑身发烫,但是现在,仇人就在眼前,方荡却没有那种激情了,反倒越发冷静。
方荡很清楚,不冷静的话,他报不了仇,不冷静的话,他就一定死得很凄惨。
三皇子走的时候,一句话都没说,但看了方荡一眼,这一眼,给方荡带来了巨大无比的压力,沉重得好似一座大山一般,在方荡眼中,三皇子似乎一下变成了一个巨人,一个高不可攀,无力抵抗的巨人。
方荡口中的奇毒内丹咕噜噜的叫唤起来,方荡舌尖开始微微发麻,这是奇毒内丹饿到了一定程度,开始抽吸他的生命精华的征兆。
奇毒内丹就像是一把双刃剑,你能够满足他的时候,他对你相当有利,能够给你很强大的力量,但,一旦你无法满足奇毒内丹,那么奇毒内丹就开始吞噬你的生命。
此时方荡忽然坐起身来,一对耳朵竖立起来,房外有脚步声传来。
第一百零九章 我喜欢你笑
房外脚步声缓缓而来,方荡眯着眼睛略微辨认后,放松下来,是靖公主。
方荡不由得好奇起来,靖公主来找他做什么?
方荡现在不同往日,方荡已经有了自己的房间,虽然他依旧喜欢和鸽子等人挤在一起,可惜,鸽子他们却无论如何都不和他住在一起了,身份之上的区别,无论怎样都会给人带来距离感。
靖公主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走了进来。
随后她就看到了床上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睛,在这黑暗中尤其显得夺目。
靖公主似乎并不意外,对于一个矢志报仇的人来说,千辛万苦遇到了仇家,要是还能睡得着,那才是怪事。
靖公主随意的坐在椅子上,她脸上神情憔悴,是那种心力交瘁的疲惫,靖公主在方荡面前似乎变得越来越脆弱了,越来越弱不经风了。
靖公主沉默了片刻后道:“你想怎么办?你和他之间的距离太遥远了,你今天看到的,只是三皇子实力的冰山一角,甚至连冰山一角都算不上,我和他虽然只是短暂的接触,但我还是感觉到了他身上的那种力量,他至少已经迈过了练气一层感应,进入了气海境界,在他面前我觉得自己弱小的就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这样的他,你根本杀不了。你和他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报仇,不过是痴人说梦,你现在应该绝望了吧?”
方荡奇怪的道:“绝望?为什么?就因为我的仇人比较强大?在烂毒滩地上,当你饥饿得不吃就要死的时候,从你面前走过一头强壮凶猛的虎头兽,难道就因为他看起来很强壮我就应该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然后等着被活活饿死?告诉你,在饥饿的我眼中,再强大的猛兽,也不过只是一块肉罢了。”
靖公主扭头看向方荡,好奇的道:“你难道觉得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报仇?”
“为什么不能?”方荡反问道。
靖公主呆呆的看着方荡,在靖公主眼中,实力相差如此悬殊,方荡还去报仇,简直就是疯子,但她在方荡眼中看到的,是方荡觉得靖公主竟然对他报仇的想法产生怀疑,实在是莫名其妙。
我觉得你是疯子,你却觉得我莫名其妙。
靖公主此时终于有些理解黑叔的话了,方荡是在野兽群中长大的,和她毕竟不是同一类人,想法上更是南辕北辙。不过也正因为此,靖公主总是能够在方荡身上找到自己一点点快要失去的信心,方荡的那种乐观执着,不罢休,总是能够叫靖公主在无法呼吸极为压抑的时候看到希望,方荡是靖公主的一盏灯。
“好吧,你依然想要报仇,但你要知道,三皇子是不会放过你的,我要是你的话,就离开这里,有多远走多远,什么时候你拥有了能够报仇的力量之后,再回来。”
这是一条最妥当的道路,是正常人都会选择的道路。
方荡沉默不语,半晌后点了点头:“我现在确实没有力量报仇,矢志报仇和鲁莽报仇是两个概念,一个是为了达到目的,一个则是白白送死。”这是方荡爷爷劝说方荡的时候说的话。
靖公主眉头皱了皱,显然,从方荡口中听到矢志报仇还有鲁莽报仇这两个书面词汇叫她感到惊讶。
靖公主看着方荡的面容,随后道:“你的脸上是怎么回事?”
方荡伸手在脸上一抓,便将那张面皮扯了下来,不过这面皮做工一般,属于一次性产品,虽然有韧性,但在脸上糊久了,一扯也就破了。
靖公主将那张面皮取过来,在窗前看了看,随后满脸疑惑的看向方荡,“你做的?你真的只是在烂毒滩地上长大的?”
方荡没有回答靖公主,靖公主想了想后,似乎自己找到了答案,点了点头道:“不错,我当初见到你的时候,你除了有一双人的眼睛外,浑身上下都是野兽的气息。”
靖公主越看方荡越觉得奇怪,觉得这个原本在她眼中清清楚楚的人物,现在变得越来越神秘,越来越不可触摸。
只是,那双清澈透明的眼睛依旧如同她初次见到之时一样,似乎方荡从始至终都没有改变。
那么,这种神秘感是一种错觉,还是什么其他?
靖公主拎着一个袋子,将袋子放在桌子上后道:“今晚就走吧,这是三皇子给你送行的礼物。”
方荡当然听不明白靖公主的这个打趣的话,不由得一愣,站起身来,双目之中有血丝迸现:“他来了?他在那?”
靖公主愣了愣后,看着打了鸡血般的方荡的样子,一张脸都绷起来了。
方荡一头雾水,看向窗外,似乎在寻找三皇子,继续问道:“三皇子在那?他为什么送我东西?叫他拿回去,我只要他的脑袋。”
靖公主终于忍不住,捧腹笑了起来,原本如同乌云笼罩着的阴郁一扫而空。
靖公主好久没有如此笑过了,大笑之后,却发现方荡正呆呆的看着自己,靖公主太久没有这样放肆的笑过了,还是在一个外人面前,这样的表现实在是太失态了。
不过靖公主也并不是拘泥于这些小节的人,干咳一声,缓缓收敛笑容,恢复原本的模样。
靖公主开口道:“方荡,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我就不说再见了。”说完靖公主准备离开,却发现方荡还在呆呆的看着自己。
靖公主心头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来。
她从方荡那双原本清澈无比的眼睛之中读出了一些**裸的情、欲来。
对,就是情、欲,那种来自最原始的本能的情、欲。
靖公主从未将方荡当成是男人,因为方荡那双清澈的眼睛就像是来自一个刚刚牙牙学语学会走路的孩童,拥有这样一双眼睛的家伙,就应该永远都不会欺骗别人。
包括现在,方荡的那双眼睛依旧没有欺骗她,将方荡的那种始自心底深处的情、欲一下就展现出来,**裸的不加修饰的展现出来。
靖公主心头微微一惊,觉得事情忽然想着一种难以控制的方向发展,靖公主当即朝着房门退走,准备加速离开。
“我,喜欢你笑的样子。”方荡的一句话,使得靖公主心中微微一松,虽然这句话很混账,但听这话,方荡似乎还没有丧失理智,很清醒。
靖公主正心头稍稍安稳,此时的她已经到了门口,再想到自己的修为和方荡的修为,靖公主心中笃定,正要开口严词拒绝方荡。
她的心中只有天道,从未考虑过男人,也不会有任何男人会在她心中占有一席之地。更别说是方荡了,并非靖公主看不起方荡,而是这个世界的道理就是如此,方荡的身份和靖公主的身份差得实在是太遥远了。
虽然方荡乃是十世大夫的方家的子孙使得方荡在出身上扳回一城,但两人生长的环境完全不同,一个是最卑贱的烂泥,一个则是天之贵胄。
正是因为这样的差距,靖公主从未对方荡有过什么男女之间的戒心。
靖公主正要开口,就听到方荡口中吐出另外一句话来,一句吓得靖公主魂飞魄散,夺路而逃的话。
“我要和你交、配!”在烂毒滩地上,交、配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
靖公主逃回自己的房间的时候,一颗心还在咚咚乱跳,她从未如此过,一张脸更是红艳如同火烧一般。
这样的污言秽语那个该死的家伙竟然张口就来,该死,该死,当真一万个该死!
靖公主气得直跺脚,心中开始后悔当时她就不应该逃走,应该一巴掌扇死这个貌似纯真却一肚子花花肠子的家伙。
靖公主气得在地上不停的踱步,一双细长的眼睛眯了又眯,好几次都打算回去将方荡死死的揍上一顿,但终究没有迈出大门。一张脸却越来越滚烫起来,方荡的那句话,在她脑海中不断的回想,这叫她越来越觉得心中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
有些时候,有些情感,来的就是那样突然,因为对方一个笑容,一个动作,甚至是一句话一个眼神。
方荡坐在床上,脑海之中回荡着爷爷一边打滚一边要断气般的笑声。
方荡不明白靖公主跑什么。
方荡的爷爷终于从笑声泥潭中挣扎出来,喘着气道:“荡儿啊,从你十祖爷爷开始,到我,不,到我儿子也就是你父亲那里,每一个对女人都有一套手腕,勾勾手指要多少有多少,=勾栏里面还讲究个遮掩,哪有你这样**裸的瞪着大眼睛要交、配的?哈哈,笑死我了。”
方荡觉得爷爷实在是呱噪,当即用手掏着耳朵。
方荡爷爷逐渐冷静下来,开口道:“本来我们还怕你和靖公主有什么不清不楚,不过现在算是彻底放心了,你和她永远没有机会了,现在是时候去看看三皇子送你什么宝贝给你践行了。”
方荡不解,方荡爷爷就给方荡解释了一下,靖公主是拿三皇子的东西来送给他,这也叫做借花献佛。
方荡打开布包,内中两个黑色的瓶子,内中应该是药丸,还有几十两银子,外加一本靖公主亲笔写出来的关于淬血的一些心得,东西不多,情分深重,尤其是那本亲手抄写的心得更是用金钱完全买不到的宝贝。
“这丫头倒是个好人,可惜,一心扑在仙道上,不是做人媳妇儿的料,叫人惋惜啊。”
方荡一边摆弄黑色的瓷瓶,一边道:“这个女人我要定了。”
“什么?”方荡爷爷感觉有些听不清楚,自己的耳朵一定是出了问题。
方荡重新说了一遍道:“这个女人我要定了,从烂毒滩地中走出来的时候,我当时只想要一个女人,就是那个和三皇子在一起的女人,但是现在,我想要靖公主,我喜欢看她笑的样子,烂毒滩地上的女人,没有一个有她笑得这么好看。”
方荡爷爷惊叫道:“你疯了?你要找也得找那两姐妹,她们两个温顺孝顺,多好的女人啊,这个不行,我不同意,我爸爸也不会同意,我爷爷也不会同意,我爷爷的爷爷也不会同意,最重要的是,你的十祖奶奶绝对不会接受她!”
“不同意?我喜欢那个女人跟你们有什么关系?”方荡不以为意的说着。
方荡爷爷被噎得喘了好几口气才再次开口道:“荡儿,换任何一个女人都行,只要能生孩子就可以,但这个女人她不会给你生孩子的。更何况靖公主已经是三皇子的女人了,两人之间只差了一个仪式,你根本没有机会。”
“心中将修仙当成大道的女人是不会生孩子的,因为生孩子会减损元气,对于修为有一定的威危害,现在明白了么,你的使命是给方家传宗接代,靖公主这样的女人,你绝对不能娶!”
方荡爷爷说得斩钉截铁,一定要将方荡的这个愚蠢的想法扼杀在萌芽状态。
然而方荡什么时候听过爷爷的话?
对于爷爷那严肃无比郑重无比,甚至有些痛心疾首的话语,方荡选择了无视。
方荡爷爷眼瞅方荡没有任何改变主意的意思,终于闭上了嘴巴,彻底没了声音。
方荡认准了的事情,就不会改变。
方荡将靖公主给他的两个瓶子打开,其中一个内中是黄色的蜡丸,想必应该是百草丹,总计有五颗,这个数量可不算少了。
另外一个瓶子则是一种有着浓郁香气的丹药,方荡转动了下瓶子,瓶身上刻着什么字,房间中太暗看不真切,方荡走到窗前,接着月光看去,是强心丹,虽然方荡不知道这丹药具体的用处,但从名字上,方荡就能够知道个大概,这东西是用来帮助他修炼强心用的。
方荡当即拿出一颗丢进口中,这丹药入口即化,当即化为一阵清凉直入方荡心口,方荡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开始变得冰冷起来了。
许久之后,方荡吐出一口寒气,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这丹药想必非是凡品,方荡感觉自己的心脏一线变得强壮起来。
方荡略微用力,就能听到心脏咕咚咕咚的跳动声,这声音充满了力量感和节奏感。
与此同时奇毒内丹似乎稍稍恢复一些。
方荡感觉刚才那颗强心丹入口即化的同时,有一些细微的东西被奇毒内丹汲取了去。
所谓是药三分毒,天底下没有任何丹药是完全无毒的,奇毒内丹应该是将强心丹中的毒性吸收了去,不过这强心丹中的毒性实在是太薄弱了,无法帮助奇毒内丹重新振奋,不过这多少能够减缓奇毒内丹不断汲取方荡生命精华的速度。
方荡又吃了一颗强心丹,随后赶到胸口一片灼热,心脏跳动的力量越来越强,以至于方荡觉得自己胸口上有一颗铅球在不断的上下砸动,方荡知道不能再吃了,再吃一颗,不,不用一颗,只需要半颗他就得被强心丹的药效给活生生弄死。
外面的天空云纱清淡,满月当空,群星璀璨,连空气都是格外的清新,方荡走出自己房间,他现在得想办法弄些毒药来吃,不然奇毒内丹就得将他给吃了。
至于靖公主劝他叫他离开的事情,方荡已经完全丢在脑后了,走是这个世界上最容易的事情,但却未必是正确的事情。
外面传来梆子的声响,咚咚咚更鼓敲响,夜色越浓,还有一更就到子夜时分了。
方荡翻墙出了这座院落,在夜色中消没无踪。
方荡前脚刚走不一会,一行人缓缓来到了公主府的外面,这一行人有八个,为首的是一个面色鲜红的粗壮男子,男子一摆手,其余七个当即越过高墙,进了公主府。
不久之后,院落中忽然想起一声爆鸣,紧接着他们从公主府的大门处败退出来。
一个黑影追在他们后面,一巴掌一个直接拍死。
最终,八个人只有为首的那个红面男子逃之夭夭,此时郑守等人才从公主府中飞奔出来,整条胡同中狗叫声声。
靖公主出来后在郑守等人身边寻找,找来找去,却没有看到方荡的身影。
靖公主不由得松了口气,方荡这是已经离开了,靖公主放松心情的同时,心中生出一丝失落来,整个人都有些空落落的,非常的不舒服。
此时章公公从院子之中在几个侍卫保护下跑了出来。
“怎么回事?什么人胆敢擅闯府邸?”
杀了几个潜入府中的男子的黑叔淡淡的道:“还能有谁,白天的时候三皇子说过要阉掉方荡,这不是打算在子夜之前实践诺言么!”
章公公扫了眼地上的尸体,皱了皱眉头,三皇子的人接连死在这里,一定会激怒三皇子,事情相当的糟糕棘手。
王爷是叫他们来联姻的,不是叫他们和三皇子做对头来的,现在这种情形继续下去的话,亲家做不成,反成了仇家了。怎么事情莫名其妙的就走上了一条和设想完全不同的道路?
章公公一张脸有些发黑,问道:“好运呢?”
靖公主道:“走了。”说出这两个字来,靖公主觉得心中残缺了一块,但这样一来,她心中越发安稳,之前的种种复杂凌乱,此时全都消散无踪,靖公主此时都不等不承认,方荡的大胆言语,搅乱了她的一池春水。
好在,现在波光远去,春水重归寂静。
第一百一十章 明目蒙尘
郑先现在对于寻找毒物已经有了一些心得,不必在偌大的城池中四处乱撞,只要寻到药材店或者医馆都一定会有毒物存在。
至于究竟如何在药材之中辨识毒物,对于方荡来说,完全不是问题,只要是奇毒内丹喜欢的,只要是他闻着香喷喷的东西,抓起来吃下去就成了,奇毒内丹和他的鼻子就是最好的毒物鉴赏者。
方荡寻了一家药店的仓库,将各种毒物吃了个饱这才回到公主府。方荡吃完,还不忘丢下自己仅有的几十辆白银。
此时天色刚蒙蒙亮,整个望京被一片雾霭包围着,方荡回到公主府的房间内,却发现自己的房间一片狼藉。
好在,除了那把重剑还有短剑外其他的东西他都随身携带,没有遗失损坏。
方荡纳闷不已,这里显然是发生了一场争斗,不过看得出来,争斗很短暂,很仓促,刚刚发生就停止了。
方荡来到鸽子等人的住处,在门外听了听,里面鸽子等人睡得正香,显然没什么大事,方荡随后也就回到房间,躺在床上他本来想要好好睡上一觉,闭上眼睛足足一个时辰,外面天光大亮,却依旧睡不着。
有一件事,他没有和任何人说,包括爷爷。
他确实有些喜欢上了靖公主,这种喜欢不是突如其来的感觉,而是这段时间和靖公主的接触日积月累沉淀下来的。
但叫他下定决心一定要将靖公主变成自己的女人的,还有另外一个更加重要的因素。
这是一个方荡不愿意告诉任何人的原因,因为靖公主即将成为三皇子的女人。
方荡要复仇,直接杀了三皇子是复仇,叫三皇子慢慢失去一切,饱受痛苦折磨,同样也是复仇。
方荡现在杀不死三皇子,但却可以用别的办法报仇,来折磨他,不错,三皇子拥有强大无比的实力,叫他方荡如同蝼蚁一般,无法撼动,但这个世界,要想战胜对手,不一定非得真刀真、枪的碰撞。方荡要掠夺三皇子的一切。
方荡那双清澈的眼睛上开始蒙上一层淡淡的灰色,这灰色不是来自奇毒内丹,而是来自方荡内心深处。
方荡不是个完人,他只是一个被娘亲教导了无数美好,无数向往,但却又生长在人世间最肮脏卑劣的环境中的普通少年。
方荡不明白为什么在他做出了要将靖公主变成自己的女人的决定后,心中会忽然感到一阵刺痛。
他不明白,这痛楚从何而来,但他知道,他这样做对靖公主一点都不好。
这样做,似乎将靖公主变成了他方荡的报仇的工具。
实在睡不着,缓缓坐起来。
习惯不分寒暑开窗睡觉的方荡感受着照在脸上的阳的温暖,同时也感受到房间中的冰冷。
方荡双目朝着窗外望去,朝着靖公主的房间望去,从这里当然看不到靖公主的居处,但方荡似乎已经看到了靖公主,方荡此时心中立誓,要向对待自己的弟弟、妹妹一样对待靖公主。
此时此刻,方荡的眼睛逐渐恢复了一些清明,但那细微的污浊,就如同白纸上的笔痕,无论怎么擦拭都不能完全消去了,心是水晶,染尘即脏,所以初生儿的眼睛清澈透明,光彩夺目,黑白分明,而随着人的年龄增长,眼睛越来越昏浊。
而这污浊,不是因为你做了什么,而是你心中有多少愧疚、多少不能说的事情变化而来。
方荡从未对任何人有任何一丁点的愧疚,就像是一个从不欠别人钱的人,现在,方荡欠了一笔债,这笔债,使得方荡的眼睛再也无法完全清澈。
人可以躲避世俗秩序,可以藐视一切法度,可以无父无母,但终究躲不过自己的心。
自己的本心才是审判一切的终极力量。
现在方荡的本心就在拷问着方荡。
方荡没有走出房间,而是在房间之中继续修炼,现在他尝试操控三只巢蚁,同时开始研读那本《炼毒天经》。
方荡隐约觉得,自己的未来,就在这本《炼毒天经》上,这本书实在是再适合他不过了,唯一的缺点,就是这本《炼毒天经》并不完整。
阅读了《炼毒天经》后,方荡就将靖公主给他手写的《淬血心得》仔细阅读。
方荡现在已经认了很多字,但要达到能够将修炼法门细细研读完全没有障碍,还是根本做不到的,但是这本心得他看得很轻松,因为靖公主全部都是用最简单最直接,甚至是他方荡认识的文字来书写的。
由此就能够看出靖公主是那种面冷心中却炙热无比的人,方荡甚至能够看到靖公主为了给他写这本书,又将当初曾一个字一个字的教他的那本《血肉通经》重新默写出来,尽量用《血肉通经》中的文字来写这本书,方荡想到这里,那双眼睛不由得又灰暗了一点。
这本靖公主的《淬血心得》中详细的给方荡讲解了淬血的境界和层次。
方荡以前也知道淬血分为三层,这三个层次却一直都只知道名字,对于这名字后面的意义也只限于字眼儿上的说法,不甚了了,现在,看到靖公主的这本《淬血心得》方荡才算是彻底明白了淬血三个层次的真正意义和修炼方法,各种注意事项。
淬血分为三层,一层叫做炼心,血液的根本来源是心脏,只有拥有一颗强大的心脏,才能给血液的流淌带来强大的力量,血液流淌的速度越快,人体的代谢越快,同时产生的力量越强大,炼血需要凝聚意志,加速血液流速,什么时候,心头那三两肉变成十斤重,动一动,心若擂鼓,脉若弹腿,就算是炼心成功了。
方荡尝试用意念鼓动心脏,不过意念想要和心脏联系在一起,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两者就像是两个世界中的东西,完全无法相交。
不过,方荡有自己的办法。
方荡闭目去回想自己心中最愤怒的事情,回想那个身穿三爪银龙袍的三皇子,同时想起的还有的那烙印在方荡心底的阴邪轻蔑的笑声。
怒从心中起,方荡的心脏跳动越来越快,咚咚咚的犹如在叩击门板。
而随着心脏跳动的力量加强,方荡的血脉也开始微微颤动,内中激流的血液一股股的冲刷着血管,方荡耳中甚至依稀听到河流流淌的声音。
不过,这样的时间方荡并不能维持太久,方荡就感到周身血管疼痛无比,血管无法承受强大的心脏泵压的血液冲击。
方荡缓缓张开眼睛,眼中的怒火逐渐消退,方荡的心脏的剧烈跳动也开始缓缓低沉下去。
方荡长出了一口气,皮肤上冒出一层冷汗来。
不过身子虽然有种虚脱的感觉,但血脉之中很舒适,就如同拼命锻炼后的那种肌肉酸痛感一样,方荡能够清楚的知道,这要命的酸痛过去之后,他的血脉将能够承受更强大的血液冲击。因为靖公主怕方荡因为血脉的痛楚而不敢不断冲击血脉,所以在《淬血心得》中仔细给他讲解了这个过程。
靖公主,就像是一个无私的老师,手把手的教方荡应该如何修炼。
有人指点,能够看到希望的修炼是酣畅淋漓的。
方荡继续看后面两层。
第二层是去渣,当心脏强大到了一定程度后,血液的流速会越来越快,在这个过程中,血管壁被不断冲击摩擦,会不断的破碎龟裂,从而在血脉之中产生出数不清的细小碎块和各种渣宰,这些散碎的坏死的血管组织还好处理,最难办的是血管因为不断被强大的血液冲击摩擦而生出的如同茧子一样的东西,这些东西会将血管变细,从而阻碍血液的顺畅流淌,高速奔涌的血脉一点遇到收窄的血管,会不断的将压力挤压在这收窄处,一个不好,就会爆开血管,要是爆开的位置在体表还好办,但大多数爆开的血管在脑部,无数武者在这淬血的当口一命呜呼,甚至变成残疾疯子。
所以去渣这一关,至关重要,而要想去渣成功,没有什么好办法,就要靠灵气来辅助,需要十草丹百草丹将灵力灌注血脉之中,不断修补血脉,驱逐杂质,使得血脉硬茧剥落。
靖公主还详细的传授了方荡如何从百草丹中汲取灵气,如何引导灵气进入血脉。
第三层,是重血。
当心脏锻炼得力大无穷,泵力强悍,当血脉能够承受大量的强力的高流速的血液冲击,这个时候,就开开始锻炼血液本身了。
所谓重血,就是将血液炼得如同水银一般沉重,一滴血十滴重,这个就更需要灵气辅助了。
到了淬血这个境界上,几乎处处都离不开灵气的帮助,缺了灵气,寸步难行。光是拼命努力,永远不可能更上一层。
方荡将靖公主给他的两个瓶子取出来,取出一颗强心丹丢进口中慢慢咀嚼,味道很难吃,但方荡吃得有滋有味。
不过,若是靖公主看到方荡将强心丹这么吃的话,一定会大叫浪费。
要知道这强心丹正常情况下,一个月只能吃一颗,这样才能缓缓消化药力,方荡两天不到,就吃了三颗,也只有方荡的身体被回生丹改造过,强韧度还有对于药力的吸收能力惊人,换成别人早就心脏爆裂而死了。
方荡再次看向窗外,院落中静静地,不知道什么时候,阳光已经消失不见,天空一片阴霾,空气中开始有潮湿的味道蔓延开来,方荡很熟悉这种味道。
“要下雪了。”方荡自言自语的道。
三皇子府。
三皇子的居处很一般,如果看三皇子的那种嚣张模样,会使人觉得三皇子的住处一定相当繁盛,富丽堂皇,但实际上,三皇子的住处也就是望京富户的规模,老房子甚至有些简陋。
浅浅的四重院落,三十多间房屋,就是三皇子的府邸了。
三皇子此时在后花园中的密园,双手持香,跪倒在地,对着眼前的香案规规矩矩的磕了三个头。
然后,三皇子站起身来,将手中的香一丝不苟的插入香炉中。
在香案上供奉着两个牌位,一个上面只写了娘一个字,另外一个则多一点,写了哥哥两个字,牌位上其他的部分则都是空白的,如这样简单的灵位实在是太少见了。
显然这两个牌位,只有三皇子自己一个人看,一个人供奉。
三皇子笑着道:“哥哥,你和娘呆在这里出不去,肯定不知道昨天发生的事情。洪靖,就是洪正王那狗熊的女儿进京了……”
三皇子一个人在这空旷的灵牌供奉室中说着自己昨天的所见所闻种种有趣的事情,声音在这空荡荡的房间内不住的碰撞回荡,烛火摇曳中,叫人背脊上冒出阵阵寒意。
最后,三皇子甚至说到了他的手下半夜去抓好运,却被杀了的事情,三皇子全程没有半点不开心,似乎在讲着和自己完全无关的事情一样,讲到精彩的地方眉飞色舞的,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孩子。
大约半个时辰后,三皇子走出灵牌供奉室,一旦走出了这栋房子,三皇子脸上的那种纯真笑容便荡然无存,取而带之的是一股阴冷气息。
一个老者似乎在这花园之外等候了有一会,三皇子见到这老者立时快走几步,到了老者身前,恭敬行弟子礼。
这老者看上去似乎得有八十开外,一头稀疏白发,留的很长,扎成一根辫子,松散的盘在脑后,用柳树枝簪住。
老者坦然受了三皇子一拜。
“师父,父皇那边怎么样了?”三皇子抬起头来,询问自己此时最想知道的事情。
“还在熬着,具体情形,只能等他走出续命炉才能知晓。”
三皇子似乎也知道必然会是这样的答案,略微有些失望,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在盼着炫龙皇帝早死,还是在盼着炫龙皇帝平安无恙的走出续命炉。
老者拄着一根漆黑的拐杖,一条腿有些瘸的一步步走着。
“炫龙老儿命不久矣,就算这次续命成功,也不过最多给他三五年的光阴,你现在得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大皇子身上,这个世界上,能够对你产生威胁的,能够成为你皇权霸路上的绊脚石的,就只有大皇子。”老者一边走一边说着。
三皇子恭敬点头,但还是有些疑惑,问道:“父皇十余年不曾重用大哥,将他束之高阁,与他近亲的那些官宦大部分都已经脱离了他,他现在就如同宫中的阉人,虽然还有一个皇储的名号尚未被剥夺,但他真的还能对我产生危害?”
老者漆黑的手杖敲了敲地面上的岩石,“这个世界深陷迷障之中,处处都是遮眼的迷雾,你现在看到的只是眼前的变换莫测的雾霭罢了,你得想办法穿透迷雾,看到迷雾后面的那些最本质的东西。不如此,你一辈子只能鼠目寸光的或者,难有大出息。”
三皇子被骂鼠目寸光,却一点都不恼,露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来。
“炫龙老儿一直都没有将大皇子废掉,留着他皇储的身份,那就是给他留着一线机会,皇储的身份非同小可,更何况大皇子心思缜密,极善隐忍,十年来一直不显山不漏水,几乎将自己圈禁在太子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他自己表现出熊包样子,你就真的将他当成是熊包?”
“别的不说,光是一个皇储的身份,就是金字招牌,谁敢说炫龙皇帝不是用这十年来磨砺他?谁敢说炫龙皇帝不是在用你来当磨刀石?这个天底下最不缺的就是投机者,他们有些愿意投靠你,因为你势大,但会有更多的人愿意投靠大皇子,因为他名正言顺,因为他奇货可居,更因为他十年来风评极佳。”
“所以,紧盯着大皇子,并且做好准备,一旦炫龙皇帝续命失败,你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杀了大皇子,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只有碾灭了大皇子,这个皇位你才能坐的稳当,只有坐稳了这个位子,你才能实现自己壮大夏国的理想。”
老者一口气说了不少,似乎有些累了,上气不接下气的喘了几口后继续道:“现在已经是图穷匕见的时刻了,大皇子那边也快要将他储备的力量展现出来了。”
三皇仔细想了想后摇了摇头。
老者冷笑一声道:“你搞不清楚大皇子究竟会有什么力量,对吧?”
三皇子重重的点了点头。
“大皇子十年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权势积弱,但这只是表面现象,大皇子身后站着的是顾之章,虽然没有什么人能够直接和大皇子接触,但这些人将顾之章当成是大皇子的代言人,你可以这样来看,凡是顾之章的人全都是大皇子的人,如此再看,你觉得自己当前处于一个什么样的角色状态?”
三皇子眉头皱起,定睛思索,随后缓缓道:“必败无疑!因为顾之章手下的官员实在是太多了。”
老者道:“所以,一旦确认炫龙皇帝的死讯,立即不惜一切代价杀死大皇子,顾之章那个家伙我很了解,他忠心的是夏国,而不是某个人,甚至不是你们皇家,他现在愿意靠近大皇子,是因为大皇子的皇储之名,若是大皇子一死,他知道大势已去,会立即带着手下投奔你,成为你的臂助。有了顾之章的辅佐,你的位置就算是彻底牢固了。”
三皇子眼中闪过一丝杀机来,显然已经开始在心中布局谋划杀死大皇子的计划了。
老者此时问道:“听说你的人死在了洪靖那好几个?”
三皇子道:“不错,那小妮子还蛮有性格的。”
老者道:“你要尽快收服这匹劣马,一个连自己的妃子都无法驾驭的男人有什么资格成为夏国皇者,凌驾于夏国众生之上?那些墙头草们此时都在关注着你和大皇子,他们手中的筹码尚未落下,举棋不定,任何一个细小的细节没有处理好,他们就会投靠大皇子,所以,从现在开始,你要格外主意,抓紧时间驯服她,而且,绝对不能再死人,再受挫。”
三皇子道:“好,我现在就亲自去,定要那个小妮子对我服服帖帖,叫天下人知道我的手段。”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丑姑娘
望京的天空越发阴霾,空气也越来越潮湿沉闷。
在望京上空,似乎在酝酿着什么东西,这种憋闷叫人感到心中阴郁,犹如嗓子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难受。
“听说了么?三皇子要娶妃子了,迎娶的是火毒城的靖公主。”
“娶妃子?当今圣上正在续命的紧要关头,三皇子竟然在这个时候娶妃子?这、这、这不是大逆不道么?”
“怎么大逆不道了?星官说了,皇上要想续命成功,就必须要冲喜,三皇子这算是尽孝道呢,要不然怎么可能这么突然。”
边上两个老妇人一边低声嘀咕着,一边挎着篮子走着。
一个落魄的少年从两个老妇人身边缓缓滑过。
这少年每一步都走得很慢,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僵尸,眼神直勾勾的,没有多少神采,并且面黄肌肉,看样子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吃过饱饭了,身上的衣服也有些凌乱脏污,甚至还有几个大口子,如同舌头一般往外伸着。
这少年的模样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乞丐,或者说,这就是个乞丐。
少年将双手放在唇边用力的哈气,吐出来的却没有多少热气,他盘算着时间,今天是皇城放榜的日子,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够得到什么样的名次,他只知道,这个名次将决定他后半生的生活,甚至他能不能回火毒城看望自己的父母,都要寄托在今天放出来的皇榜上了。
想到这里,少年脸上就紧张起来,两个手的拳头攥得死死地。
这个少年,就是早管事的儿子,只身入京参与京考的早到。
当初早到走出火毒城,孤身一人来到了望京,一路曲折也就罢了,到了望京的第一天,他施舍了半个馒头给那些‘可怜’的乞丐,结果就被一群乞丐紧追不舍,纠缠不休,搞得他完全按无法休息和看书,更加无法温习功课,,眼瞅着就要大考了,早到不得不破财消灾,丢了半颗银子出去后,外面的呱噪声才算是彻底停歇。
这是早到来到望京之中学到的第一件事,那就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生活是一位孜孜不倦的老师,他会不停地给你上课,帮助你长大。
结果第二天早到准备前往考场的时候,发现他在客栈中的包裹不见了,银钱等物全都丢个净光,房门时锁着的,好在去考试的文书还在。
生活上的这一课,实在是够生动,叫人永远烙刻在记忆中。
所以,早到参加了考试后,就过上了这种浪荡京城的生活。
早到抬头看了看阴霾笼罩的天空,心中一阵阵的寒意上涌,这场雪要是下起来的话,他最终或许会变成清晨大街上的冻僵梆硬的尸体。
早到在望京流浪的这段时间,他看到了太多,太多,尤其是半夜睡下去,清晨就再也醒不过来的尸体。
早到将自己的身子蜷缩了些,缩着袖子,抱着肩膀,这样能够最大限度的保暖,但寒风阵阵还是使得他浑身冰冷,尤其是肚子之中没有食物的他,更是觉得自己的身子比脚下的地面还要凉。
四周慢慢汇聚起越来越多的学子,这些学子们一个个虽然并不是所有的都锦衣玉食,但大多数衣着光鲜,毕竟在这个时代,能够读书十年,进京赶考的,都是家中极为富裕之辈,就算有些家境贫寒的,也有人专门资助,总之日子不会过得太差。
早到本来到的最早,但他如同乞丐一般,与四周的学子们完全格格不入,以至于不断被排挤,莫名奇妙的就被排挤到了最后面,即便如此,旁边不少学子依旧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早到。
显然,没有任何人将乞儿般的早到当成是他们之中的一员。
天寒地冻,原本蜷缩成一个球的早到,此时不得不将脖子伸得长长的,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看清楚即将张贴的那张皇榜上的名字。
此时一个书生在几个奴仆的带领下急匆匆的跑过来。
这书生一身肥膘,丹凤眼,模样不错,就是肉略肥,糟蹋了一张好胚子面容。
给书生在前面开路的两个家奴显然是霸道惯了,原本挡在前面的是读书人的话,他们也不太敢造次,大约是挤挤过去,但此时他们发现一个衣着褴褛的乞丐竟然挡住了自己的去路。
这两个家奴当即大怒,本来他们没能按时间将睡得正香的公子早起,以至于险些耽误了放榜的时间,他们此时正懊恼,眼瞅着这么一块绊脚石出现在面前,为首的家奴当即抬腿就是一脚,直接将早到踹个了趔趄,咚的一声,大头朝下,脸面着地,滚出去几米远。
早到正伸着脖子等着张贴皇榜,却不料背后中了一脚,他本来饿得两腿发软,站住都困难,被骤然一脚踢中,身子如同棉絮般的飞出去,他只听到咚的一声,脑门上金光乱灿,瞬间没了意识。
当他从地面上爬起来的时候,因为脸面着地,所以半张脸上都是鲜血,地面上的碎石使得早到的半张脸上搓破了好几个血淋淋的伤口。
早到此时的意识都有些不完全,甚至连生气都生不起来,当一个人饥饿寒冷到了一定程度,是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的。
早到迷迷糊糊的从地上爬起,白白挨了一脚,他却连找对方理论的想法都没有,饥饿寒冷剥夺了早到生气发怒的资格。
早到本想让到一边,却不料那前面的家奴又飞起一脚,这一下直接踢在了早到的肚子上,早到一声不响的飞出去,仰面摔倒在地,本就意识模糊的早到这一次,再也爬不起来了。
“腌臜的东西,这里也是你能来的?你也不用你的狗眼看看四周都是些什么人,一身臭气,凭白被你弄脏了这里的空气,一会皇榜下来,都被你给熏臭了,小心治你个侮辱圣旨的大罪过。”
那家奴厉声大喝着。
后面胖胖的书生扬声道:“别耽误时间了,赶紧给我占个好位置,本公子苦读十年,为的就是今朝的状元及第。”
两个家奴连忙用力的往前挤,这个书生显然在京城中有些背、景,不然家奴也不敢在一众读书人中乱挤乱撞。
四周的书生们齐齐皱眉,但当他们看到那胖嘟嘟的书生后,就全都没了脾气,大多数都主动让出道路来。
这书生可是顾之章,顾相爷的独苗,顾白。
顾白呵呵笑着,迈着方步走进人堆,当他挤到了一个最前的位置后,这才站定身子,与四方书生做了四方揖,一脸随和笑容,不知道的还真就无法将他和刚才死命往里面挤的家奴放在一起。
早到迷迷糊糊的感到自己的脑袋被人扶了起来,随后口、唇处有一股暖流淌入,浑身冰冷的他立时打了个颤,随后张大了嘴巴贪婪的汲取那暖流的热气。
那暖流如同一线火焰,从嘴中一路下潜,顺着食道蜿蜒游走,一直滚入早到的胃中,就像是一把火在冰块中燃烧一样。
早到感到自己快要被冻僵的身子终于有了一丝暖意,整个人由里往外的逐渐暖和起来。
早到不由得睁开双目,然后就看到了一个丑姑娘的脸,这姑娘当真丑,黑皮糙面,身材也不高挑,只能算是一般人,这姑娘的眼睛倒是很明亮,整个人也非常干净,很清爽。
见到早到醒了,丑姑娘眼中露出善意的笑容来,这笑容比那口汤更温暖。
丑姑娘似乎一下变得美丽起来。至少在早到眼中,这位丑姑娘实在是美丽极了。
丑姑娘见早到有些发呆,便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吧?”
早到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事,但还是点了点头,他从小就被关在房间里面读书,不习惯被陌生人如此关心,也不愿意叫别人为自己担心。
此事早到才发现自己躺在丑姑娘的臂弯里,鼻端都是丑姑娘身上散发出来的阵阵香气。
早到大惊之中,连忙挣扎着坐起来。
丑姑娘也就顺势收了自己的手,然后将一碗馄饨送到早到面前。
早到此时才看明白,这个丑姑娘在这里支了一个馄饨摊,刚才估计是这个丑姑娘将他从放榜场地里拖出来的。
早到看了眼馄饨,连忙将送到他手中的馄饨碗推开。
早到咽着口水硬撑道:“无功不受禄,谢谢姑娘将我拖出来,我实在是没有钱吃馄饨了。”
丑姑娘闻言不由得咯咯笑了起来道:“你当然没钱,你那里看起来像是有钱的模样了?这碗馄饨算是我佘给你的,你以后有钱了再双倍付钱给我就成了。”
早到看了眼那冒着滚烫热气的混沌,紧接着肚子之中不争气的咕噜噜的乱叫起来,早到尴尬无比的时候,丑姑娘将馄饨再次塞入早到的手中,脸上的那种亲切笑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严厉:“别婆婆妈妈了,男子汉大丈夫,饿了就吃,吃饱了记得还账就是,不要拖泥带水,如个娘们儿一般。”
早到双手捧着的碗上传来一阵阵的暖意,如同抱着一个火炉子一样舒服,早到简直舍不得松手。
早到道了声谢,当即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这碗馄饨显然是加了分量的,早到吃了十几个馄饨后,就觉得肚子圆鼓鼓的胀得厉害,或许是因为他的胃已经饿的太小了的缘故无法容纳更多的食物。
不过早到还是抱着大碗用力的往肚子里面灌汤。
这时候,丑女按住碗沿儿,将大碗拉过去,早到的手死死地攥着碗,他虽然想要松开,但许久没有饱餐的身体却放不开这个碗,以至于早到那只手死死地捏在碗沿儿上,整个手指上都青筋毕露。
嘎巴一声,粗瓷大碗被早到生生掰下一块来,这个样子实在是太难看了,早到羞愧无地,他这一辈子都没有这么丢人过,低头不敢抬头看丑女,他不知道自己怎么面对丑女的眼神。
然而丑女却并未责备弄坏了碗的他,只是说道:“你我是怕你被撑坏了胃,一口汤而已,一会随你喝就是。”
早到嗫嚅着,不知道如何答话。
这个时候远处传来混乱的声音,早到猛的扭头望去,放榜了……
丑女看着早到好奇的道:“你干嘛?你难道也想去看榜?”
早到点了点头。
丑女笑道:“你一个乞丐看人家读书人的榜能看明白么?”
早到肚子里面有了食物,感到有了不少力气,站起身来,对着丑女用力一揖到地,认认真真的道:“谢谢姑娘活命之恩,若有可能,早到必然涌泉相报。”说完,早到朝着那放榜的地方走去。
丑女皱了皱眉,自语道:“这家伙文邹邹的,莫不也是读书人?”随后丑女摇了摇头道:“不像,读书人都是锦衣玉食供养出来的,哪有这样的?约莫是个疯子,哎,年纪轻轻的,可惜了。”
谁知早到走了几步忽然扭过头来,又走了回来,又是一揖,然后问道:“不知道姑娘尊姓大名?”
“我本名黄糖,但长得丑,所以大家都叫我黄丑儿,你也这么叫吧。”丑姑娘似乎对于自己被称为黄丑儿并不生气,说的时候笑呵呵的,心胸豁达。
早到用力的点了点头,然后道:“姑娘你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女子。”然后早到扭头朝着放榜处走去。
黄丑儿眨了眨眼,然后在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皱了皱眉道:“这家伙不但是个疯子,还是个骗子!天底下哪有这么丑的好看女子?”
……
“一个想要继承皇位的人,绝对不容被亵渎,若是你连一个女人都驯服不了,那么你如何叫群臣相信你拥有带着夏国走向辉煌的能力?”
“现在的夏国,是个烂摊子,需要的是能者,强者,你得叫天下人知道,你就是最佳的人选。”
“并且,洪正王的心思你应该明白,靖公主与你闹别扭,我相信背后定然有洪正王的授意,依我看,洪正王就是想要多拖延一些时间罢了,等到朝堂上一切定鼎,他再选择与你联姻或者与你一刀两断。”
“你在军中根基实在是太薄,洪正王是你的一大臂助,他在火毒城中积累了数十年,手下囤积的精兵数量极重,并且,他和火毒仙宫之间的关系极深,你若是想要登上皇位,那么这个人无论如何都要争取过来。”
“这是一场绝对不能输的战争,你要想尽一切办法,将靖公主弄上你的床,到时候洪正王和你就等于是绑在一根线上的蚂蚱了。”老者的话语阴沉有力,这一切他似乎已经盘算了许久许久。
三皇子重重的点了点头。
这个老者叫做老藏君,是三皇子的老师,当然这个老师并非是炫龙皇帝钦定的,而是三皇子自己认的师父。
说起这个老藏君,现在的人恐怕没有几个知道的,但退回到三十几年前,老藏君在整个夏国都是个鼎鼎有名的人物,他距离成为夏国相国只差一步。
当时炫龙皇帝有左膀右臂,左是老藏君,右是顾之章,就在炫龙皇帝即将钦定相国的时候,老藏君忽然不知所踪,这才有了顾之章成为夏国相国一坐就是数十年。
关于老藏君的说法很多,有的说,老藏君被顾之章弄死了,有的说老藏君知道自己斗不过顾之章,所以自己离开了,还有说法,说老藏君隐藏在幕后,为炫龙皇帝寻找长生之法和寻找壮大夏国龙脉的手段去了。
总之老藏君身上是诸多谜团。
三皇子开口道:“师父你放心,靖公主就算是一头烈马,我也有办法将她征服在胯下!我现在就将她带回来,生米变成熟饭,断了洪正王的后路。”说着三皇子便要走出府邸。
老藏君却摇了摇头道:“不急在今天,我叫你找的东西找到了没有?”
三皇子闻言生出一丝尴尬来,躬身道:“师父,我已经用尽了办法打探老大那里,以前十世大夫玉被洪正王收藏起来,不知道藏身何处,没办法将其盗出,这次洪正王将十世大夫玉送来,本来那十世大夫玉已经唾手可得,却没想到被老大派人截胡,当时我们认定是老大的人抢走了十世大夫玉,但我安插在老大身边的那些钉子们最近带回来的消息却显示老大也没有得到十世大夫玉,他们一个个空手而归。
老藏君眉头皱起,道:“听说还有一个幸存者?”
三皇子点了点头道:“本来我也没有往这个家伙身上去想,但是现在看来,东西说不定就在那家伙身上,前期我对这家伙的关注不高,并不知道他的身份,我昨日已经派人去火毒城,将那个家伙带回来。
老藏君点了点头道:“那十世大夫玉对我有莫大用处,我之所以帮助你,就是要你帮我将十世大夫玉弄到手,你可不要叫我失望。要知道,为了这块玉,我废了太多的心血,甚至蹉跎了半生的时间,为了这块玉,我费尽心思将方家打入万劫不复之地,全都是为了这块玉,……”
老藏君说着,眼神逐渐开始变得悠远起来,似乎站在大海的边缘眺望大海深处一样,眼中充满了迷惘、未知还有渴望。
第一百一十二章 过线者死
天空阴霾,明明已经酝酿了一场豪雪,却就是这样生生的憋着,云层越来越低,沉闷得叫每个人都胸口发堵。
临时公主府中,众人虽然一切如常,但其实一个个就如同这头顶上的阴霾天空一样,心如铅坠。
还有八天三皇子就将来迎亲,到时候,靖公主将成为三皇子的妃子,他们这些人也将进入三皇子府,从此就寄人篱下,再也不如在靖公主这里那般舒坦了。
三皇子若是个知书达理的,或者温柔体贴的,哪怕只是个寻常人,他们也都会为靖公主高兴,绝对不会担忧,但从在和三皇子的那一次接触后,他们就知道,这个三皇子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当街羞辱靖公主的事情都做得出来,等靖公主过了门,还有什么事情是三皇子做不出来的?
他们这段刻意打听,最终听到了许多关于三皇子的传说。
京城中,对于三皇子的评价可以可以说是毁誉参半。
有人说三皇子有帝王相,也有帝王之才,能够将夏国治理得越来越好,也有人说三皇子骄横狂躁,暴戾乖张,夏国落在他的手中,绝对是自取灭亡。
当初三皇子追查二皇子之死的时候,可是几乎血洗望京,菜市场上人头滚滚的画面,至今还烙刻在不少老人心中。
不过,这些都不算什么,真正触动人心的是那些关于三皇子是妖怪的传说。
传说二皇子、三皇子刚刚降生下来的时候,二皇子比较健康,但三皇子身子孱弱,与五斤半的二皇子足足差了两斤半,生下来只有不到三斤的分量。
这样的孱弱小生命,之所以能够活下来,全靠三皇子的娘寻到的一个补益气血的偏方,偏方究竟是什么,无人得知。
只不过,三皇子府中总是有年轻女子的哭声却是真的,可惜,从未有人见过年轻女子进入皇子府,也没有人看到这些女子出来过。
有人说这些女子全都被三皇子吃掉了,也有人说,三皇子将这些女人囚禁在皇子府地下中,每日生食女子血肉从而当成补品,滋补三皇子孱弱的身体。
总之,按照百姓传言,三皇子就是个妖怪,吃人不吐骨头的妖怪,每天晚上都会现形,并且专门喜欢吃年轻貌美的女子。
这样的传言虽然一听就有太多的水分,正常人绝对不会相信,但来自火毒城的众人几乎一下就相信了。
因为洪正王就有吃人的嗜好,三皇子也有这样的嗜好,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憋了一天的雪终于在后半夜纷纷扬扬的撒了下来。
清晨的时候,大雪停歇,屋外一切都被皑皑白雪覆盖了。
空气说不出来的清新,方荡隐隐听到靖公主练武的声音,靖公主自从开始铸骨之后,就很少再进行这种训练了。这里没有火奴来与她对练,所以靖公主只能自己练拳脚。
听着这声音,方荡忽然觉得有一丝隐隐的不祥的预感,似乎靖公主在做着一种准备,那练武的声音坚定沉稳,内中传递出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心。
靖公主可以为了报答父亲的恩情来嫁给三皇子,但却绝对不是一个甘心受辱的女子,没有人可以羞辱他,哪怕对方是这个国家的皇帝,也不行!
方荡听着靖公主练拳的声响,想了想,终究没有去打扰靖公主。
……
张贴皇榜的地方人头攒动,无数读书人如同潮水一般,不断朝着贴榜的地方涌去。
两个衙役将一张明黄色的大纸工工整整的贴在雕有鲤鱼跃龙门的墙壁上。
四周拥挤嘈杂的人群瞬间便没了声息,每一个人都在眯着眼睛寻找自己的名字,有些人一下就找到了,免不得炸营般的开心大吼。
而那些没有找到自己名字的,则将眼睛眯得更窄,从头开始一个字一个字的对照,希望能够找到自己的名字。
许久之后开始有一声声的叹息从人群之中逐步扩散开去。
顾白一张胖嘟嘟的脸泛着青黑,皇榜上有他的名字,第二,榜眼,对于任何人来说,这个位置,都是非常难得的,应该高兴才对,但对于顾白来说,不得状元就是失败,区区一个榜眼,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个羞辱。
顾白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皇榜上第一人的名字,越看越不顺眼,越看越觉得陌生。
这次来望京参考的一众才子有些名气的全都在他掌握之中,原本顾白觉得状元必然是他的掌中物,他甚至已经给其余人排好了名次,只不过,万万没有想到,一个完全不出众,从未听过的名字出现在他的眼前,还踩了他一脚,站在了他的头顶上。
就在这个时候,早到拼命的往前挤,他想要看看自己有没有上榜,对于早到来说,这一场考试是决定他命运的一场比试。
早到一边往前拥挤,一边压抑不住的感到一阵阵心慌,以至于他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若他这一次不能弄个功名,他就无法回到火毒城,当初那个一巴掌抽掉了早到爹早管事整整一口牙齿的事情至今依旧烙印在早到的脑海中,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二王子还有四王子,他们身份尊贵,一旦他们下了杀心,没有功名在身的早到,根本就无从抵抗,只能束手待毙。
人群开始逐渐从皇榜前退走,绝大多数的读书人都唉声叹气的,少数的则眉开色舞,显然登上皇榜,从此就鲤跃龙门了。
早到逆着人流向上,他的一身行头实在是最好的护身符,大多数读书人见到他这一身破烂,纷纷捏着鼻子避开,不时有咒骂之声传来。
早到好似听不到那些嘈杂声音,双目盯着那越来越清晰的皇榜,继续向前。
刚好此时一脸拧巴的顾白在家奴的簇拥下往外走,双方一下撞了个面对面。
……
一大清早就有人敲门,看门的五周打着哆嗦从被窝中钻出来,心中少不得咒骂敲门的家伙一番,
五周喷着哈气,将大门打开,不过才打开一个缝,五周那朦胧的眼睛就一下瞪得溜圆,随后咚的一声将大门牢牢关死。
但随后五周就连忙又将大门完全打开。
门外站着的,赫然是三皇子。
靖公主虽然对三皇子不假词色,但这并不代表着他一个看门的下人也有这个胆量。
五周一方面小跑出来,一方面打发了院子里面刚巧起床尿尿的憨牛去报信。
五周是个精瘦的小老头,六十岁出头,不显山不露水,特别和气,就是个平常人,他也是个鳏寡孤身一人,要不然也不会随着靖公主来到望京。
五周小跑上前恭敬作揖,三皇子不问话,他连开口都不敢。
三皇子这次就是来找茬的,他要驯服靖公主这匹烈马,自然要找些借口,总不能一上来就喊打喊杀,大跌身份。责怪五周倒也聪明,不吭声,装哑巴。
不过,三皇子也懒得和一个门房过不去,眼睛都不抬的坐在马背上,等着靖公主出来迎接自己。
不多久,靖公主就从内院走了出来,显然靖公主正在修炼,知道三皇子来了,也没有换衣服,一身紧衣小衫,将身材勾勒得玲珑浮凸,鬓角出还有细细香汗,打湿了一小绺青丝黑发,黏在鬓角,有一种说不出的风情。
这叫见惯了身穿锦衣博带宽袍大袖的女子的三皇子双目不由得微微一闪。
靖公主的模样只算是中人之姿,但妙就妙在靖公主身上的那种练武者才有的精气韧性,更难得的是靖公主身上还有修仙者才有的底蕴气质。
三皇子修为已经踏足练气境界,再非凡人,追求**上的欢悦的兴趣越来越少,对精神道侣的追求越来越往旺盛。
可以说,就算没有要拉拢洪征王到自己的阵营中的事情,三皇子也一定要将靖公主弄到手,他对于靖公主简直就是一见钟情,越接触越喜欢,越看越舒服。
如此一来,在靖公主面前,六宫粉黛无颜色这句话简直恰如其分。
靖公主脸上神情僵硬,三皇子对她可以说是一见钟情,但她对三皇子却是一见生恶,厌烦得不得了。
“三皇子这么大一早来我这里做什么?”靖公主声音都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三皇子丝毫不恼,他要的就是这样的一匹烈马,那些柔柔顺顺的女子见到他只会扑到在地,干巴巴的有什么味道可言?
相较之下,这靖公主一脸雌老虎的模样叫三皇子兴趣盎然,三皇子自认为自己在女人身上无往而不利,心中极为自负,在他眼中,靖公主就是他手掌心儿里面的一只蚂蚱,靖公主闹腾的越欢快,三皇子心中越舒坦。
三皇子干笑一声道:“洪靖,本皇子亲来,难道你依旧要给本皇子一个闭门羹?要知道,在这望京一地,本皇子要进谁的家门就进谁的家门,就算是你父亲洪正王在这里,他也拦不住本皇子。”
三皇子之言倒也不假,在这望京之中,三皇子果然是哪里都去得。
靖公主却依旧没有半点表情的道:“三皇子,你若无事,就马上离开,当然,你要是愿意站在门口,那就请便。”靖公主说完,掉头就走,紧接着五周小跑回去,一脸歉意的将大门关上。
闭门羹,纯粹的闭门羹,三皇子面对着那扇紧闭上的大门不由得眼角微微一抽。
不过三皇子很快就恢复了笑容,因为四周偷偷摸摸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并且,三皇子不用动脑子去想就知道,这些围观的百姓之中,至少有一半是朝中各个官员的耳目。
三皇子此来就是要展示自己的魅力,展示他和洪正王之间的融洽关系,被人围观自然是早就预料到的事情。
三皇子当然不能在门口傻傻的站着,那样的话传出去就是一个笑柄。
三皇子本来的设想中是他进入靖公主府,不久之后,就抱得美人归,和靖公主双宿双飞,如此一来就能展现出洪征王与他之间的关系何等亲慕,现在靖公主一点颜面都不给他留,直接关上大门,这个举动足够外人大加揣测他和洪征王之间的关系到底在一个什么样的程度上。
洪征王对于三皇子至关重要,或者说,洪征王和三皇子站在一起这样的局面对于三皇子至关重要。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叫满朝文武知道他和洪征王已经密不可分,同时他也必须斩断洪正王倒戈大皇子阵营的一切可能。
三皇子心中并未责怪靖公主,反倒暗骂洪正王,正如老藏君所言,在他心中认定,靖公主现在的所作所为全都是洪正王在后面指使的,不然靖公主怎么敢在这样的大事上如此任性?
三皇子对自己极有自信,在他想来,靖公主就算心有所属,也绝对不会对他如此不客气。
三皇子来此之前做了诸多设想,想到了许多可能发生的事情,也做好了诸多的准备,基本上已经达到了以防万一的地步,三皇子甚至连催情丹、蒙汗药这样的下流龌龊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但他就是没有料到自己竟然连大门都进不去,大门进不去,他许多的准备全都变成了虚幻泡影,这使得三皇子站在冰冷的大门前,生出一种有力难施的挫败感。
他总不能直接砸门进去,那样的话,简直太掉价了。
就在此时,公主府的大门又打开了,章公公从里面探出头来,然后快步走到三皇子跟前躬身一礼,惶恐的道:“三皇子息怒,我家公主,呃,我家公主是和您闹着玩的。”
三皇子脸色微霁,他整没有办法进去,现在这个太监一出来,正好给他在绝境中走出一条小径来。
三皇子开口道:“无妨,我进去和洪靖说话。”说着三皇子迈步就要走进公主府,章公公连忙道:“三皇子,请留步,公主最近心情不大好,您,您还是稍等两天再来吧。”
三皇子露出一丝冷笑来道:“她心情不好?难道她不知道叫本皇子心情不好的下场是怎么样的?到时候,我叫你们洪正王一起心情不好!”
说着三皇子身上犹如有一道无形气劲崩开,章公公蹬蹬倒退两步,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
章公公站稳脚跟的时候,三皇子已经领着几个奴仆走到了公主府大门口。
三皇子正准备进入公主府,谁知一张脸再次从门缝里显现出来,这是一个有着一双乌黑色眼睛的脸。
三皇子看到这张脸就不由得皱了皱眉,如果说天底下他最讨厌的是大皇子那张脸,第二讨厌的是炫龙皇帝的那张脸,第三讨厌的是顾之章的那张脸,那么这张脸能够排在第四位。
这个家伙当众杀了他的两个四宝太监,这已经触怒了三皇子,而三皇子这辈子还没有遇到过敢和他抢女人的家伙,尤其是三皇子看靖公主越来越满意,在这种情况下,他再想到靖公主看这个家伙的那种眼神,三皇子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若方荡是什么天纵奇才,亦或是多么了不起的人物,三皇子还不会生这么大的气,偏偏方荡不过是个芝麻粒般的家伙,要相貌没有相貌,要权势没有权势,要修为没有修为,这样的家伙有什么资格和他争女人?
总之这是一张看一眼就叫三皇子生出一万个不爽的脸。
一个卑微的偏将能够叫他如此不爽,也算是前世修来的造化了。
方荡从公主府走出来,径直走到了三皇子面前,然后将千叶盲草剑抽出,三皇子身边的侍卫当即蜂拥上来。
三皇子却一摆手,那些侍卫们如同钉子一般钉在原地,显然是训练有素,他们虽然没有动,但他们一双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方荡。
三皇子当然不怕方荡,他也不认为方荡有胆子来对他出手,除非洪正王要造反。
就见方荡手中的千叶盲草剑剑尖刺入三皇子脚下的地面,随后剑尖滑动,青石地面上发出吱吱嘎嘎的声响,厚厚的积雪也被一起破开。
一条长长的划痕出现在三皇子身前。
“公主送客,过线者死!”
这是多么简短的八个字,这八个字背后的分量却沉重得叫在场所有的人都有些承受不了。
什么意思?三皇子若是过线,难道将三皇子也杀了?
这家伙实在是太嚣张了,什么话都敢说,三皇子什么人?当初为了调查二皇子之死,血染了菜市口,碾碎了多少家庭,要不是方文山一龙头拐砸了下去,现在望京的人口说不定得少三成,这个家伙这不光是找死,还要将靖公主外加洪正王都拖下水,这外地的小子实在是不知轻重。
三皇子身后的那些侍卫们见到这个情形一个个勃然大怒。但没有三皇子的命令的话,他们不能向前一步。
三皇子双目微微眯着,定定的看着方荡,随后三皇子脸上露出笑容来。
三皇子迈步就朝着方荡划出来的线上踩去。
开玩笑,他三皇子怕过谁来?除了炫龙皇帝外,谁敢在他的面前画线?
一个区区的偏将也敢在他面前放肆。
第一百一十三章 从不出门大皇子
靖公主的临时府邸外,方荡和三皇子僵持在一起。
远处的墙角、门缝阁楼上,等等地方,有一个个探头探脑的家伙在张望着。
现在的望京局势相当为妙,因为炫龙皇帝进入续命炉中续命,并且这一次续命成功的可能性非常渺茫,甚至有坊间传言说炫龙皇帝在劫难逃。
所以望京之中各种势力都开始蠢蠢欲动,但越是这种所有人都开始蠢蠢欲动的时候,望京表面上越是风平浪静,波澜不兴。
就如同暴雨前的宁静一样,沉寂得叫人感到窒息压抑,说不定等到一切爆发的时候,又是一场人头滚滚,血浪如潮。
这种平静或许一颗石子就能打破,但也有可能一座大山丢进去都如同泥牛入海,无声无息。
那些探头探脑的家伙,每一个背后都代表着望京中的一个势力,这些势力哪怕大过了天,现在也都小心翼翼谨小慎微,瞪大了眼睛,用尽一切办法,不敢放过任何一条消息,因为接下来将是望京最动荡的时刻,一不小心,就将被打翻淹没,没有谁能够置身事外。
京城中目前,其实就只有两个势力在纠缠,一个是大皇子为首的太子系,不过因为大皇子十年来几乎没有走出过自己的太子府,所以,大皇子就像是海底沉寂了十余年的火山一样,谁都不知道这座火山什么时候会喷发,谁都不知道这座火山的力量究竟有多强。
而三皇子,则像是海面上经久不息冒着滚滚浓烟的火山,这座火山从始至终都在不断的喷涌着灼烫的岩浆,将周围的海水煮的沸腾灼烫。
和大皇子不同,三皇子这座火山究竟有多大的能量,一目了然。
一个深藏不露,或者根本就是没什么可露的,另外一个则张扬凶恶,叫人望之毛骨悚然。
至于顾之章,反倒并不重要。
顾之章是大皇子的人,但他更是炫龙皇帝的人。
现在顾之章追随大皇子,是因为大皇子依旧还是太子,若炫龙皇帝此时下诏,宣布废除太子,立三皇子为皇储的话,顾之章绝对会义无反顾的追随三皇子。
不过话说回来,若是炫龙皇帝这一次熬不过去,续命失败又没有留下什么特殊的遗诏的话,那么顾之章绝对百分百是大皇子的忠心拥簇。
所以究其根本,这一次暴风雨的核心,就只有两个,一个是大皇子一个是三皇子,紧盯着这两位皇子,就等于紧盯着这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
大皇子一直都将自己关在太子府,从不出门,一晃就是十余年,所以想盯着大皇子是完全不可能的。
但三皇子不同,三皇子经常乱逛,所以有不少人都将三皇子当成了跟踪的目标,注视着三皇子的一举一动,然后从三皇子的一举一动中,发掘有用的信息,决定自己以后的行止。
此时听到方荡竟然说什么过线者死,不少人都有些发懵,他们恨不得用手指头将自己的耳朵翻过来,希望自己是听错了方荡的话语。
这完全是不按照常理出牌的举动,一直都听说三皇子和洪正王之间关系极为亲密,怎么现在看起来完全是另外一种情况?靖公主直接给三皇子一个大大的闭门羹,紧接着一个不起眼的侍卫跑出来,口放大言。
三皇子和洪正王之间,怎么看都不像是关系亲密,反倒好似仇人一般。
“你去告诉大皇子!”那些探头探脑的家伙之中,有两个极为不起眼,这两个人都是中等身材,中等面貌,中等服装,浑身上下透着一种一见就忘的气息,这样的家伙,丢在人堆里转眼就没了踪影,就算你盯着他们看半天,也无法在他们脸上找出特别值得记忆的特点来。
两人中的一个当即一转身就走了,就是这么一转身的功夫,就忘记了这个家伙究竟长得什么样子。
好运的名字,前一段时间在京城中曾经着实大火了一段时间。
最初,是因为好运和云剑山之间的争斗,云剑山是夏国第二修仙门派,在夏国之中的地位可想而知,而且云剑山弟子极为霸道,从来都是云剑山弟子四处找别人麻烦,还从未听说有人胆敢去找云剑山的麻烦。
如好运这般在云剑山中杀了云剑山弟子的事情,百年不曾有过,好运还直接抢了云剑山的宝剑,那就更稀罕了,这些倒也罢了,那个叫做好运的家伙,当真是气运泼天,竟然在云剑山倾巢而出的追击下活了下来,施施然回到了火毒城。
这倒也罢了,毕竟碰到一些运气好的家伙,发生些叫人意外的事情,甚至说是奇迹般的事情不是没有可能。
但这个好运竟然在火毒城外公平比剑的情况下,持剑连杀了数个云剑山的精英弟子,杀得整个云剑山都彻底没了脾气,那就不是一般的运气好能够做得到的了。
绝对是真正的实力铸就的名声。
那一段时间好运这个名字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望京,不过,在炫龙皇帝续命这个紧要关头上,好运这个名字也只是暂时出了一点风头,随后,就立即被大皇子,三皇子还有顾之章之间的明争暗斗各种八卦传闻给淹没。
此时此刻,所有的人都看着靖公主府门前站着的那个持剑少年,这少年在三皇子面前抽剑,说出了一句吓死人的话语——公主逐客,过线者死。
短短的八个字,叫所有的人目瞪口呆。
胆大包天!用胆大包天来形容都嫌不够分量,这家伙的胆子简直就已经将天捅出一个大窟窿来了。
猖狂到了不知死活的地步,老实说,这样猖狂的家伙,活该被三皇子伸手碾死。
此时一个疑问不由得在众人心底升腾起来。
这个家伙是谁?
随后所有的人都从方荡手中的剑上联想到了好运整个名字。
关于好运的诸多传说,瞬间涌上他们的心头,此时他们一个个开始兴奋起来,很想看看,这个叫做好运家伙,是不是还能够延续自己的好运气。
“公主逐客,过线者死!”
方荡吐出这句话来之后,身上的气势就开始不断攀升,一双眼睛之中,有凛冽的杀机宣泄出来。在方荡眼中,没有不可辱的贵人,哪怕是炫龙皇帝亲临,方荡也依旧还是这幅模样。
不得不说,方荡的这句话,叫见惯风浪的三皇子都感到意外,三皇子甚至一时间竟然有些发呆,在这望京之中,他何曾被人如此对待过?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小小尚未领取圣旨册封的偏将。
三皇子冷笑一声,双目上下打量着方荡,在他眼中这个叫做好运的家伙长了一张讨人厌的脸,他对于这张脸有种熟悉的感觉,似乎他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家伙,但三皇子懒得去想。
区区一个偏将,还用不着他去思考自己究竟在哪里见过。
就如同脚边上的一只蚂蚁一样,当你想要踩死蚂蚁的时候,你会去想这只蚂蚁究竟在什么时候见过么?或者说,那些被三皇子碾压死的家伙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都是蝼蚁,正是因为这一点,使得他们看起来有些相像。
三皇子迎着方荡发乌的眼睛,开口道:“你以为本皇子会如那帮蠢到家的云剑山弟子一样,会和你进行一场所谓的公平的比试?从而让你一步步成名?”
“你要是打着这个如意算盘的话,那么本皇子很遗憾的告诉你,在本皇子面前,一切规矩都是假的,在本皇子面前,只有胜败,至于过程如何,本皇子根本就不在意,所有本皇子会动用手中的一切力量来碾压你,格杀你,只不过,你似乎不配本皇子这么认真对待!”
方荡身后的大门处站着一个女子,靖公主!
靖公主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躲起来,根本不敢面对方荡,一见到方荡心脏就咚咚直跳,或许是因为方荡那句该死粗俗的话语。
老实说,当初见到方荡走了的时候,靖公主一颗心空空落落的,似乎缺了一块,永远无法填满了。
从那之后靖公主就一直都在闭关修炼,再加上方荡也呆在房中修炼,所以靖公主根本就不知道方荡竟然没走。
就在刚刚,心情一万个不好的靖公主给三皇子吃了一个大大的闭门羹,转身走回院子里的时候,正好碰到从院子中走出来的方荡。
方荡和靖公主都不自然的躲避了一下对方的目光,方荡是心中有愧,而靖公主则是因为一些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原因。
双方没有言语交流,擦肩而过。
当时的靖公主万万没有想到,方荡走出大门后,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此时的靖公主忧心忡忡,三皇子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方荡说什么过线者死,简直就是给自己挖了个坑儿,三皇子的修为力量,眨眼之间就能碾死方荡。
靖公主现在只能积蓄力量,看看在关键时刻自己是不是能够做些什么。
靖公主在心中不由得衡量起来,若方荡和三皇子真的斗起来了,她该怎么办?
她究竟和谁站在一起?
三皇子背后是强大无比的力量,甚至是洪正王,而方荡背后,一无所有,空空荡荡,帮助找死的方荡,她靖公主简直也是在找死。
最终,靖公主在心中自问自答,当然是帮助方荡!
这个念头一升起,使得靖公主一阵发呆。
与靖公主心神恍惚的不同的是门外的章公公,章公公一张脸此时已经成了黑紫色,上面似乎随时都会有黑水淌出来,场面变成这样,已经完全不在他的掌控之中。
洪正王要是知道了这件事,想必都一定会暴跳如雷。
他这趟差使算是办砸锅了!
三皇子才不会被方荡三言两语恐吓住,当即抬起脚来。
与此同时,方荡陡然感到自己脖子上骤然一紧,一股巨大的力量凭空掐住他的脖子,直接将方荡提了起来。
这是一种叫方荡感到异常愤怒羞辱的手法,当初三皇子就曾经以这个手法将他生生提起,那个时候的方荡完全没有抵抗的能力,被拎起来后,只能如同死狗一样挣扎,但是现在的方荡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方荡了。
方荡双目微微一眯,虽然被提起来,却依旧保持原本的动作不边,他手中的千叶盲草剑剑身上发出嗡嗡低沉鸣吼,这声音非常小,但此时此刻却震撼人心。
与此同时,方荡身上也开始升腾起浓烈的杀机,这杀机可不是假的,方荡为了杀三皇子足足等了十年,这十年中的每一天,方荡做梦都想着要杀掉三皇子,三皇子辱方荡父母,在方荡身上种下一颗噬命虫,叫方荡时时刻刻处于生不如死的境地,这些仇恨都累积起来,此时方荡将这累积了十年的仇恨,不受限制的释放出来,杀机盈、满。
大街上的人们似乎都嗅到了浓重的血腥气。
原本人人都觉得方荡是在危言耸听,绝对不敢对三皇子动剑,但是现在,所有的人都相信,只要是三皇子的脚步迈过线,方荡就用自己手中的千叶盲草剑斩击三皇子。
三皇子却对这浓烈的杀机完全不在意,甚至露出一种如沐春风般的轻松愉悦,他将脚抬起,就那样朝着方荡用剑尖划出的地面踩去。
皇家的人从来都只注重结果,不计较过程,只要能当皇帝,那么不论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都不重要,只要结果完美,就成了,那些不好听的事情,皇权可以将其泯灭在历史长河中。
三皇子的脚缓缓落下,眼瞅着就要踩在地面上的那一道在雪中划出的细线了。
四周围观者们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有些在全神贯注的盯着三皇子的脚,有些则紧盯着方荡手中的剑。
这只脚一点点的落下。
而方荡双目也紧盯着三皇子的脚,方荡甚至非常期待三皇子能够将自己的脚踩在他用千叶盲草剑划出的线上。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三皇子身子微微一僵。
在三皇子身后,出现了一个无面幽灵般的男子。
这男子一身宽大白袍,身材瘦削,腰背微微佝偻着,但并非是一个岁数极大的长者,因为这家伙有一头漆黑的长发垂到腰间。
至于这个男子的模样,根本就无从看起,因为这个男子完全没有五官,整张面孔上就是一个白白净净的白板,上面空空如也,平平板板,极为吓人,幸好这里现在是白天,要是夜晚的话,这家伙一走出来,非得吓死一条街的人。
当然,四周围观者虽然众多,但能够看到这无面男子的却只有寥寥几人而已。无面男子是凡人看不到的存在。
这个无面男子一出现,三皇子后脑上开始不断涌动,最终,在三皇子后脑勺上长出一张面孔来,这面孔挣扎两下,从三皇子后脑勺上竟然钻出一颗脑袋来,这脑袋一头红发,面目狰狞如鬼,高颧骨,牛眼睛,宽口阔嘴,红皮红发,额头上还生有一层厚厚的密鳞。
这头颅依旧在不断的挣扎,慢慢的,上半身,下半身,最终,三皇子后脑勺上钻出一个强壮堪比刑天生有四臂的红皮巨鬼。
这红皮巨鬼一双铜铃般的眼睛死死盯着无面男子。
无面男子和这个红皮巨鬼似乎是天生的冤家,水火不能相容,双方一照面就完全进入剑拔弩张的对峙之中。
此时,方荡的一双眼睛,依旧死死的盯着三皇子的脚,那无面男子还有红皮巨鬼方荡虽然也看到了,但方荡却完全没有将目光挪移一丁点。
就在三皇子的脚距离地面上的线还有不到五厘米的时候,一个声音陡然在三皇子背后响起,这声音使得三皇子肩膀微微一晃,准备落下去的脚也直接从线上抽了回去。
三皇子这个举动使得心脏咚咚跳动,浑身力量都蓄满了的方荡一脸失望。
方荡不是傻子,全无准备的激怒武力值超强达到了练气境界的三皇子,对于方荡来说和寻死没有区别,方荡之所以在地上画了一根线,目的就是叫不信邪的三皇子去踩。
方荡在千叶盲草剑中灌注了大量的毒性,这些毒性顺着剑尖全都藏匿在方荡剑尖划出的这一道雪中长线上。
只要三皇子肯踩上去,毒性立时就会爆发,拼命潜入三皇子的身躯之中,方荡虽然没有把握用这些毒性要了三皇子的性命,但无论如何这些毒性都至少能够叫三皇子在短时间内陷入无力状态。
而方荡和三皇子近在咫尺,说不定,那一刹那间,他就能毕其功于一役,直接将三皇子杀掉,从而报了大仇。
表面看起来,是方荡无所顾忌的嚣张,实际上却隐藏着方荡的一个引君入瓮的阴谋。
只可惜,成功和方荡擦肩而过,全因为那一句话。
“三弟,咱们兄弟至少有十年不曾见面了吧?你看起来似乎没怎么变。”
这句话使得三皇子背脊一寒,猛的转身,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一个身穿四龙袍的中年人。
这中年人,丹凤眼,一双眼睛犹如画卷中的一般闪烁有光,身材修长,气质含而不漏,唇角总是挂着淡淡的微笑,看向三皇子的目光充满慈和,就如同一位宽厚的长者,叫人看到他不自然的就放松了警惕。
这张脸,三皇子果然有十年不曾见到了。
来的竟然是几乎从不出门的大皇子。
第一百一十四章 赤皮凶神
皇榜张贴,上面写满了一个个的名字,到处是一声声叹息,当然,间中也少不了兴奋地大叫。
每当有人兴奋大喊总是能够一下吸引旁人的目光,对于那些落榜者来说,那散发着喜悦的激动喊叫,如同钢针刺耳。
早到远远的凝视着皇榜,逆流而上,朝着皇榜走去。
他不知掉自己究竟能够有一个什么样的名次,他心中充满惶恐。
此时一脸不爽的顾白在奴仆的簇拥下刚好走了过来。
顾白没有得到状元,只得了区区一个榜眼,胸中一肚子闷气无处发泄。
旁边一个奴仆没有眼力见的恭喜道:“少爷,您当真是文曲星转世……”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顾白抽了一个大嘴巴。随后就再也没有人敢乱说话了。
就在这个时候,顾白看到了乞丐一般的早到。
顾白心中有一万个不爽,现在这些不爽全都被乞丐般的早到给引燃。
早到和这个环境完全格格不入,就像是米粒里面的一颗沙子。
早到眼中只有皇榜,根本就没有看到顾白,顾白冷哼一声,“现在乞丐都他娘的跑来凑热闹了,给我狠狠地揍一顿!”顾白说着,他身周的几个奴仆当即撸胳膊挽袖子朝着早到冲了过来。
早到此时刚好能够看清楚皇榜,第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早到这个名字实在是太好认了。
早到先是双目使劲的眯着,仔细辨认,随后脸上露出惊喜的神情,但他似乎还有些不敢确定,再次将眼睛眯起,然后,早到露出一个惊喜至极的笑容来,他欢快得几乎要放声大叫。不过早到随后又生出几分犹豫来,生怕别人也叫做早到,虽然他的名字并不常见,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早到不由得有些患得患失起来。
早到表情的变化全都落在了顾白眼中,顾白眼神中生出一丝疑惑,一招手,那些本打算胖揍早到一顿的奴仆们不由得露出一丝迷惘,全都回到了顾白身后。
顾白一双眼睛上下打量早道:“一个捡垃圾的乞丐你在那里高兴什么?”
早到此时正沉浸在兴奋莫名和患得患失中,脸上神情不住变化,此时才发现就站在他对面,一脸阴阳怪气的顾白。
早到干咳了一声,尽量收起脸上的笑容,他先是扭头朝站在街边上,对他投来关切目光的黄丑儿看了一眼,随后才看向顾白,此时的早到看什么都顺眼,就算顾白一张脸拧巴至极,早到依旧觉得亲切得什么也似,恨不得走上去狠狠的亲上一口。
“公子,您错了,我不是乞丐,我也是读书人,进京赶考的。”早到恭敬的回答着。
“你也是来赶考的?”顾白脸上露出诧异的神情来。
“是,咱们算是同窗。”早到一脸兴奋的说道。
“同窗?”
顾白本就觉得被人夺走了状元,自己成了榜眼一万个不爽,现在竟然和一个乞丐成了同窗,尤其是看着早到那一脸开心的笑容,顾白就更是心底窝火。
不过顾白压下了心中的怒气,一脸讥讽冷笑的问道:“那说说看,你姓甚名谁,然后说说在这皇榜上,你究竟排在第几?”
……
三皇子双目一下眯起,随后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从公主府的台阶上走下来,堪称亲切的道:“大哥,咱们都在这望京的小圈圈里,却十年不曾见面,你将自己圈禁在太子府中,你的心也太狠了。”
三皇子一双眼睛在大皇子身上的四爪龙袍的龙爪上停顿了一下。
他的龙袍只有三爪,此时见到了四爪龙袍,三皇子有一种被人踩在脑袋上的感觉。
三皇子从来都不喜欢这个感觉,任何人都不能踩在他的头顶上,凌驾在他之上。
无论是身份还是地位,他都要是第一。
三皇子在这个上面完全是偏执的状态,偏执的近乎发狂,当大皇子将自己锁闭在太子府的时候,大皇子对于三皇子的那种凌驾降低到了极致,但现在大皇子走出来了,情形就完全不同了,所谓眼不见为净,现在大皇子身穿四爪银龙袍站在三皇子的面前,三皇子的一颗心都开始扭曲起来。
不过三皇子面上的神情却丝毫不见端倪,笑得亲切,那种就别重逢的情感如同真的一般。
大皇子看了眼公主府紧闭的大门,还有被无形力量捏着脖子悬在门口的方荡,眉头微微一挑,随后笑道:“老三,靖公主虽然是你未来的妃子,但身为一位皇子,这样闯进去多少有些不大好看吧。”
三皇子脸上笑意盎然,眉角出却蹦起一根青筋,三皇子最厌恶的事情,就是踩在他脑袋上的家伙对他指手画脚!
三皇子扭头看了眼方荡,眼神之中的那缕杀机使得方荡脖子上的力量骤然收紧,方荡的一张面孔骤然变得通红起来,一双眼瞳更红,但方荡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依旧死死的盯着三皇子,这叫三皇子心中生出一丝诧异,似乎方荡还有什么手段能够施展,并不似他眼中看到的那样生命任他予取予夺。
不过就算方荡有泼天的本事,三皇子也不将他放在眼中。
况且,这个家伙越叫三皇子讨厌,三皇子越想要他活着,至少要等到他纳靖公主为妃,到时候一定要将其阉掉,在床前听招,好好折辱一番才寸寸刮杀掉。
三皇子这样一想,方荡脖子上的力量骤然消失,方荡轻飘飘的双脚落地。
三皇子不再去理会方荡这样的蝼蚁,而是看向大皇子笑道:“我和洪靖开个玩笑罢了,大哥既然终于走出樊笼,那咱们兄弟怎么都应该好好喝上一杯,大哥的海量我至今都铭记在心。”
三皇子说着,亲近的朝着大皇子走去,步伐直接穿过站在三皇子身前的那头眼若铜铃般的红皮巨鬼,红皮巨鬼如同烟雾般的消散,钻回三皇子的后脑勺中。
眼瞅着三皇子走到了大皇子身前的那个无面白袍男子身前,这无面如鬼般的男子身形也晃动了一下,直接沉入地下。
大皇子呵呵一笑道:“喝酒?不必了,我戒掉了。”
三皇子露出诧异的神情道:“大哥,连酒都戒掉了?难道这十年真的叫你无欲无求了?”
大皇子哈哈干笑两声道:“非也,非也,十年前,因为喝酒我误了一件事,为了这件事,我眼睁睁的看着二弟身死,所以我将自己囚禁在太子府,这十年,我想一件事很久,想我怎么能够避免那件事的发生,最终,呵呵,我想明白了,都怪这酒,那晚我要是没有喝醉,二弟就不用死了。”
三皇子双目微微眯起,声音转为平淡道:“该怪罪的恐怕不应该是酒吧。”
大皇子双目和三皇子的眼睛相视在一起,两人就这样彼此注视了十几秒,大皇子谓然一叹道:“要怪的人,有很多,但我不想去翻旧账了,夏国现在前狼后虎,腹背受敌,在这种情况下,内斗是最耗元气最愚蠢的行为,所以,老三啊,咱们握手言和吧。”说着大皇子伸出手来,正正当当的摆放在三皇子面前。
三皇子脸上的笑容倏地收起,“你决定将皇位让给我了?”三皇子没有直接开口说话,而是用一种修士之间沟通的方式进行交流,是用念头说话。
这声音方荡也听得到,不过犹如在水中倾听,声音朦胧,忽远忽近,并不真切。
大皇子也同样用这种念头通的手段开口道:“皇位永远是我的,因为我是这夏国的太子,更重要的是,我不认为你能够将夏国带向繁荣,你行事太偏激了,你若是来做夏国皇帝,夏国不出十年必亡,但你不是帝王之才却是帅才,你我兄弟联手,至少能够保证夏国再屹立五十年,我做皇帝,你做丞相,如何?”
三皇子闻言嘿嘿一笑,“顾之章那条老狗怎么办?”
大皇子道:“我要拜他为统政王,地位只在你我之下,顾大人心怀宽广,他不会有任何意见的。”
三皇子伸手轻轻敲动胸口上的那条三爪银龙,敲了十几下后道:“也就是说,我还将继续寄人篱下,以前我觉得我寄人篱下被人踩在脑袋顶上是十几年的事情,熬一熬就过去了,但现在你要在我的脑袋上扣一顶帽子,然后踩在这顶帽子上,踩我一辈子?“
三皇子说话的时候一双眼睛越来越邪恶,内中充满了不甘和怨毒,光是这一双眼睛就能够杀死人,三皇子的胸膛剧烈的起伏,三爪银龙袍下一个个的窍穴不住的弹动,发出刺耳的锥子敲击石块般的声响,以至于三爪银龙袍似乎活了过来,龙身抖动,獠牙锋利。
此时的三皇子看上去就像是一头不受控制的狰狞猛兽,随时随地都会暴起吃人。
大皇子定定的看着三皇子,许久后叹息一声,徐徐说道:“若你来做皇帝,我来做丞相呢?”
三皇子身上的那种暴戾气息缓缓收止,三皇子露出一个笑容道:“当然没问题,你觉得我没有皇帝之才,只有帅才,我若为帝,必定会将夏国带入深渊,知道我心中是怎么想的么?我觉得你这个人缺乏魄力,行事瞻前顾后,不够果断,身为一个皇者,这两样是致命的缺憾,我不认为你能够带着夏国杀出重围,这个时候,夏国需要的是一位铁腕帝王!而我,正是最佳人选。”
大皇子未置可否,沉吟半晌后道:“给我点时间考虑一下,或许我会将皇位让给你,你我之间的内斗绝对不能触及夏国的根本,夏国已经没有机会了。”大皇子说完转身便走了。
四周围观的众人呼啦一下走了一大半,全都是回去报告消息的,其实能够站在外面看热闹的,绝大部分都是各个大臣们手下的,很正有几个老百姓胆敢围观皇子们之间的事情?
大皇子走出太子府,这可是一件天大的事情,在搞清楚大皇子的意图之前,最好一句话都不要说,一件事都不要做,第二天的朝堂上会有三成的人请病假,有两成的人请求外调,大皇子不走出太子府那个小天地还好,一旦走出来了,那就是猛虎出闸,不吃几口肉喝几口血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眼瞅着望京就是一场腥风血雨的漩涡,这个时候除了那些机会主义者外,正常人的想法首要是远离危险,
不过这是后话。
眼瞅着大皇子越走越远,三皇子脑中无数想法无数揣测在三皇子脑中翻滚着一一呈现,最后只凝聚成两个问题。
大皇子为什么走出来?
大皇子究竟要做什么?
三皇子脑海正一团乱麻的时候,在他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声音,说出一句话来,这句话说出来,三皇子当即愣在当场,心事重重已经走远了的大皇子猛然扭头,一张脸上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听到天底下最不可思议的声音。
四周围观探头探脑的家伙们有不少险些直接摔倒在地上,有不少还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直站在门后的靖公主眨了眨眼睛后一张脸瞬间变得血红无比,然后整个人怒气勃发。
“靖公主是我的女人,我不管你是什么王子、皇子、狗屁子,总之,你离我的女人远一点。”
这话是从方荡口中吐出来的。
自从夏国建国恐怕也只有方荡一个胆敢当着一位皇子的面,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这样的言语来。
什么叫做狂?这就叫做狂!
什么叫做花样作死!这就是了!
沉寂,随后就是爆炸。
只不过,这爆炸看起来比沉寂还沉默无声,但在场众人心中的那种激动却不是能够表达的!
整个公主府门口沉浸在一片压抑至极的沉默之中。
三皇子缓缓扭头,一双眼睛再次落在方荡身上。
这一次,三皇子似乎才真正的用正眼看了方荡一眼。
以往,三皇子都将方荡当成是一只蝼蚁,一只随时踩死,想怎么踩死就怎么踩死的蝼蚁,但是现在,三皇子将方荡当成是一个人了。
三皇子忽然笑了起来,整个公主府门口,就只听到三皇子的大笑,那声音吓得四周围观的人们一个个遍体生寒。
笑够了,三皇子逐渐收敛了笑容,“原来天底下还有人敢本皇子争女人!”
三皇子迈步朝着方荡走去,一边走一边郑重的上下打量方荡,似乎这一次要将方荡看明白。
“你和我争女人,可以,当然可以,但你凭什么来跟我争?你有什么?滔天的权势?练气境界的修为?河水般滔滔不息的文采?还是你有叫天下变色的容貌?说说看,你有什么?哦,对了,你有泼天一般的胆子,找死的胆子。”三皇子变笑边说,话语之中有着说不出的轻蔑。
以三皇子的贵重身份,当然有理由轻蔑方荡,甚至,三皇子有理由轻蔑整个夏国除了大皇子之外所有的人,什么叫做身份贵不可言,三皇子就是贵不可言,什么叫做低贱如泥?对面的方荡就是,双方差距太大了,甚至可以说,方荡根本就没有资格站在三皇子面前,应该跪在三皇子面前,用自己的面颊紧贴地面才行。
但就是这么个卑微的东西,竟然和堂堂的三皇子抢女人,可笑,滑稽,不知死活。
这是在场之中的所有的人共同的想法。
身份地位,在这个世界中是一道鸿沟天堑,没有人能够逾越,除非你是修仙者,一旦你成为练气级别的修士,那么身份地位之前的鸿沟瞬间消失无踪,但方荡远远不是练气级别的修士。
“一个男人想要一个女人,跟这些有关系么?”方荡淡淡的开口,眼神之中,竟然有着比三皇子更加轻蔑的眼神,用这样的眼神挑衅般的凝视三皇子。
三皇子怒极,那头红皮巨鬼猛的从三皇子的脑门中钻出,犹如一座神邸,比方荡身后的房屋还要高大,这红皮巨鬼一头红发如海底的水草般冲天而起,一伸手朝着方荡便抓了过去。
每一位皇子都拥有一个护身鬼将。
大皇子的护身鬼将叫做无面夜鬼,而三皇子的鬼将叫做赤皮凶神,每一个护身鬼将都拥有练气境界开窍层次的修为,他们乃是皇家豢养,力量强大,甚至比同级别的修士更加高明更有杀伤力。
以赤皮凶神的强大力量,这一下,足以将方荡捏成一把烂泥。
第一百一十五章 将军
三皇子彻底被方荡激怒了,“什么时候开始,一只狗也可以在本皇子的面前乱吠了?”
赤皮凶神随着三皇子的愤怒如宝剑出鞘,轰然窜出,一只大手朝着方荡就抓了过来。
这赤皮凶神的力量相当于练气境界开窍修士,速度极快,以方荡的修为境界根本不可能避开,甚至可以说,修为不到练气期,连这赤皮凶神都根本不可能看得到。
寻常的武者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直接被碾成肉泥。
方荡拜奇毒内丹所赐,他的瞳子里倒影着那只越来越大的红色的大手。
方荡口中的奇毒内丹早在方荡说出那句话之前就开始急速颤动起来。
方荡现在已经初步的掌握了激发奇毒内丹激进境界的方式了。十次总有五六次能够成功。
方荡本来没想当面说出这句话来,但三皇子竟然再一次用那种看不见的力量,捏住他的脖子将他如同鸡仔一般的拎起来,这种羞辱,使得方荡在一瞬间似乎又回到了烂毒滩地的石牢旁,耳边再次听到了父亲的愤怒嘶吼,母亲的痛苦惨叫,还有他身上被种下的那只噬命虫带来的日日不息的种种痛楚。
他在烂毒滩地上度过的每一个日日夜夜都伴随着三皇子带给他的心灵上的和**上的剧痛。
方荡被彻底激怒了!
愤怒就像是火捻一样迅疾燃烧,将方荡完全点燃,引爆!
此时的方荡甚至已经不那么有理智,烂毒滩地中长大的方荡看起来有些呆傻,但他的骨子里面有着野兽一般的性子。
此时此刻,方荡化为一头凶猛的野兽,一头不管对方是什么都要一口吞下去的野兽。
方荡这一辈子到现在,只在做三件事,一件事是供养父母,一件事是抚养弟弟妹妹,第三件事,就是报仇雪恨!这是方荡这十几年的生命中的唯一追求。
既然不能直接杀了三皇子报仇,那么他就要三皇子受尽折磨,他要抢走三皇子的一切,正如三皇子将他变得无父无母、弟弟妹妹不知去向生死不知一样,他方荡遭受的痛苦一定要十倍放大在三皇子身上才行。
方荡当然斗不过赤皮凶神,甚至连赤皮凶神一招都接不下来,但方荡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就做好了后退的准备,从现在开始,战场上的胜败毫无意义,方荡要折磨三皇子的那颗心,情场上的输赢才是关键,得到靖公主的心,对于三皇子来说绝对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赤皮凶神一巴掌直接将公主府大门的柱子拍断。整个大门立时塌方了一大半,而方荡被赤皮凶神的巴掌扫到了胸口,衣衫被撕成碎片,露出结实的胸膛来。
幸好方荡提前进入了激进状态,这才能在赤皮凶神出手之前避开这一击,这已经是方荡速度的极限了。
周围的人看不见赤皮凶神,只能看到三皇子一怒,方荡好似柳絮飘飞,胸口破裂,方荡身侧的巨柱崩塌,公主府的门户一下倒塌大半个,灰尘四起飞沙走石。
这画面落在凡人眼中,只剩下一个想法,那就是皇子一怒,神威凛冽。
那赤皮凶神一击落空,也有些诧异,当即再次出手。
此时的方荡一边急退,一边扬声叫道:“三皇子,你可敢与我正式一战?”
这是当面下挑战书,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的挑战,一般人无论如何都得接下来。
但三皇子不是一般人,冷笑一声道:“就你也配挑战本皇子?接下你的挑战,本皇子岂不是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三皇子说着那头赤皮凶神大巴掌朝着方荡再次拍了下去。
四周的一切都变得非常缓慢,但赤皮凶神的动作,在方荡眼中依旧快如雷霆,可以想见若是时间流速正常的话,赤皮凶神的速度得有多快。
方荡手中的千叶盲草剑发出一声啸音,激射而出,直接刺在赤皮凶神的手掌上,不过千叶盲草剑随即便如同败絮般被击飞出去,甚至没能割伤赤皮凶神的手掌。
不过千叶盲草剑还是给方荡争取到了一线时间,使得方荡能够避开赤皮凶神的这一巴掌。
“三皇子,你怕了?你害怕与我公平比试?”
三皇子哈哈大笑道:“若是路边上随便那个猫猫狗狗都跑来说要与本皇子公平比试,本皇子岂不是要活活累死?在本皇子眼中你就是个臭虫,随手碾死就是,那里有什么公平可言?收起你愚蠢蹩脚的激将法吧,勾心斗角这种小儿科,本皇子在娘胎中就会了!”
巨大的赤皮凶神手掌抓空,当即就再次出手朝着方荡抓来。
这一下,方荡避开的可能性实在是太低了。
就在此时一身白袍的无面夜鬼凭空从赤皮凶神的身前钻出,宽大的袍袖一摆,撞击在赤皮凶神的手掌上,双方无声无息的交手,随后赤皮凶神噔噔噔倒退几步,而无面夜鬼则断线风筝般的倒退飘飞,消失不见。
三皇子眉头皱起,一双眼睛看向远处的大皇子,“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大皇子眼神中露出一丝感到有趣的神情,开口道:“没什么,我只是奇怪,那个小家伙修为低劣,凭什么敢和你公平比试?一个区区淬血境界的武者难不成还有什么奇妙的本事?三弟,你难道一点好奇心都没有?”
“大哥,我看你在太子府待得太久,未免有些太无聊了吧?我对这些没有半点兴趣。”三皇子说着那赤皮凶神双脚一弹,将地面生生踏出一个大坑,再次出手,朝着方荡一把抓去。
就在这个时候,一把十米长的巨剑横空而来,如同一面墙壁一般咚的一声钉在方荡身前,赤皮凶神一巴掌砸在这把巨剑上,巨剑纹丝不动,赤皮凶神的手掌如同摔碎的瓷器般裂成无数碎片,当空崩解。
三皇子双目猛的一抽,抬头看去。
这把十米长的巨剑的主人天下无人不知,云剑山玄云十四剑排行第四的劈山剑。
劈山剑站在巨剑剑柄上,淡淡的开口道:“我刚才似乎听到有人说我云剑山弟子蠢笨到家?三皇子可有此事?”
劈山剑脚下的巨剑同时发出嗡嗡鸣响,似乎相当气愤。
这话自然是三皇子刚刚说过的,可见劈山剑一直都在远处关注着这里的一切。
三皇子淡淡的道:“劈山剑你修为了得,值得本皇子敬佩,但这里是望京,夏国之都,在这里有我夏国龙脉镇守,你最好不要放肆……”
三皇子话未说完,劈山剑剑下地面猛的迸裂开来,裂痕一路疾走,眨眼就到了三皇子脚下,三皇子双目瞳孔急缩,身形急退,赤皮凶神手掌被粉碎,想救三皇子都有些来不及。
此时那无面夜鬼忽然从三皇子脚下钻出,宽大的袍袖朝着地面上追着三皇子疾走的裂痕一拍,无面夜鬼嘭的一下爆散成千万碎片,满空零落,继而消失不见。
下一刻无面夜鬼出现在大皇子身后,那张没有面孔的脸上颜色青黑,似乎受了伤,不过一直朝着三皇子裂开去的裂缝也被终止没有继续追击。
大皇子开口道:“久闻劈山剑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不知道劈山剑突然出手,拦阻我三弟是什么意思?”
劈山剑双目看向大皇子,目中光芒微微一闪,开口道:“好运既然要与三皇子公平相斗,我云剑山上下弟子一致认为,三皇子不应该做缩头乌龟!三皇子说好运不够格,现在加上我云剑山上下,不知道够不够?”
劈山剑的话语叫在场的人都是一愣,什么意思?云剑山和好运之间不是仇敌的关系么?怎么劈山剑现在却跑来帮助好运了?
三皇子双目微微眯起,目光扭转,看向方荡。
在三皇子眼中,这是一个阴谋,一个他现在暂时没有想明白的阴谋,那个叫做好运的家伙,修为明明不高,却叫嚷着要公平相斗,大违常理!云剑山弟子明明和好运是仇敌关系,现在却跑来帮助好运,大违常理!一直闭关不出的大皇子在这个时候突然走出太子府,大违常理!大皇子竟然还出手帮助好运,大违常理!
这三伙人该不会是一伙的?阴谋,绝对有阴谋!
在三皇子的人生中,有一件事他觉得最重要,那就是敌人想要你去做的事情,你绝对不能去做,所以,哪怕背上缩头乌龟的名号,三皇子也绝对不能按照云剑山弟子还有好运的要去去做什么公平争斗,开玩笑,他是堂堂皇子,撸胳膊挽袖子和一个区区的偏将厮打,简直就是自跌身价。
三皇子一口回绝道:“若是你云剑山弟子要和本皇子公平相斗,本皇子一口答应下来,但这个叫做好运的家伙,卑贱如蚁,本皇子不会与其来什么可笑的公平相斗!”
“若我要你们来一场公平相斗呢?”女人的声音,从公主府门口传来的女人的声音。
所有的人的目光都朝着公主府塌掉了一半的大门望去,就见靖公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断壁残垣上,一双细长的眼睛中满是挑衅。
“我未来的夫君,必然是一位横行于天地间的强者,绝对不是一个缩头乌龟!哪怕身份再高,缩头乌龟就是缩头乌龟,得不到旁人的半点尊重!”
靖公主这句话等于将了三皇子一军,并且还是死将,三皇子一句话逼入角落,再无半点转圜的余地!
三皇子可以被人背后说是缩头乌龟,他是皇子,一旦他成为皇帝的话,这些都不过是过眼云烟,不必放在眼中。
但三皇子不能被女人看不起,事实上,被女人看不起也没有关系,天底下谁能说自己能够被所有的女人看得起?但靖公主是他的未来的妃子,当众说出这样的话语来,不管好运是什么样的修为,他都必须得接下来,不然的话,他的脸面彻底丢光了是小事,望京中那些墙头草官员们会一窝蜂的投靠大皇子,没有人会觉得一个连自己的女人都守不住的人有资格成为夏国皇帝。
不战,是智慧,是一个王者应该具有的智慧。
但在夏国当前这种恶劣的环境下,夏国需要的是强者,而他要想成为皇帝,就必须处处都达到强者的标准,甚至比强者更强!
三皇子嘴角抽动一下,一双眼睛凝固在靖公主身上,随后一笑道:“好,六天之后,本皇子亲自前来迎娶靖公主,在那一天,我要用这个卑贱的家伙的鲜血铺一条通往婚床的大道!”
三皇子说完,一摔袍袖,掉头就走。
直到三皇子走得消失在大街尽头,公主府门口才算是解冻,所有的人似乎从死亡状态活了回来。
所有的目光都齐齐看向方荡。
这些目光之中蕴含着极为复杂的意味。
方荡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但正是这个小角色,现在却牵动了整个夏国的局势,犹如一根棍子,将杯中的水搅动成一个漩涡一样。
六天之后,这是一个值得期待的日子,许多人的目光又看向大皇子,他们似乎明白了,六天之后,将奠定整个夏国未来的国君,这是一个好消息,他们实在是不想在继续无休止的煎熬下去了。
现在这一场所谓的公平之战,已经不是三皇子和方荡之间的对决,而是大皇子和三皇子之间的争霸,胜者为王。
这是一个最好的办法,可以将内耗削减到最低,将天下事变成家事,对于步履艰难的夏国来说,称得上是万幸。
劈山剑双脚落地,站在方荡面前。
劈山剑高大的身躯,犹如一面墙一样,低头俯视着方荡。
方荡没有半点畏惧,也抬头迎着劈山剑的目光对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剑里面的门道,从现在开始,我云剑山不会再和你公平比剑了,你和三皇子之间的恩怨一了结,你就跟我去云剑山!你最好不要想着逃走。”
劈山剑说完丢出一侧薄薄的剑谱来,直接落在方荡受中国。
“还有,更重要的是,你绝对不能输!虽然你看起来必输无疑。”劈山剑已经消失在空中,剩下的话语还在空中回荡。
方荡伸手接住那本剑谱,一脸的莫名奇妙,云剑山弟子不愧都是二杆子,做事情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叫人摸不清套路!
此时大皇子身后跑出来一个年轻人,一直到了方荡身前,从袖子中摸出一个小小的方盒,递给方荡笑道:“这是我家太子送给你的,收好,收好!”
方荡接过方盒,那年轻人就退走,此时大皇子也已经走得没了踪影。
方荡一手剑谱,一手方匣。
就在此时靖公主的声音传来:“你好大的胆子!”方荡扭头看去的时候,靖公主掉头就走,任谁都看得出靖公主生气了,甚至可以用怒火勃发来形容。
靖公主不是傻子,方荡私自搬出靖公主来当作筹码,这对于靖公主来说,是极大的不尊重。
靖公主走了,四周探头探脑围观的家伙也轰的一下四散不见,此时此刻,塌了半边的公主府大门前,就只剩下方荡一个,孤零零的站在那里。
千叶盲草剑飘飘悠悠的飞了过来,被赤皮凶神一巴掌拍飞,千叶盲草剑受创虽然不算太深,但一时半刻之间也等于是被废掉了。
方荡将千叶盲草剑收起,然后想要越过地面上的诸多破碎的砖石走进公主府,却被五周给拦住了。
五周一脸为难的道:“公主说了,不许你再进公主府,我也没办法。”
远处郑守等人眼巴巴的看着方荡,一个个面目扭曲。
不能不扭曲啊。
方荡这个家伙竟然说靖公主是他的女人,我了个老天爷,方荡这是吃了豹子胆还是吞了熊心?这样的话都敢吐出来,真不怕被大风吹断了舌头。
靖公主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存在,方荡竟然将主意打到了靖公主身上,太可恶了,太卑劣了,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太……牛叉了!
远远的,鸽子对着方荡挑起一根大拇指,不过马上就收起来了,他可不敢叫靖公主看到。
敢想敢干,不愧是叫做蔫坏儿的男人!
第一百一十六章 彩头
顾白上下打量了早到两眼,随后一脸讥讽冷笑的问道:“那说说看,你姓甚名谁,然后再说说在这皇榜上,你究竟排在第几?或者根本就榜上无名?”
早到刚要张口,顾白却扑哧一声笑了起来,道:“来来来,你们都来猜猜这个乞丐同窗究竟排在第几?”
顾白身后除了一众奴仆外还跟着不少攀附他的学子,顾白一句话,自然有人在旁边逢迎。
顾之章乃是当朝丞相,他的身份地位,足以叫人趋之若鹜。
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攀附上顾之章那样的擎天存在。
而顾之章的儿子,顾白则是那些官场投机者们最热衷的目标。
顾白本身虽然极为傲气爱出风头,尤其不大看得起人,但确实是个有真才实学的,不少人私下里都将他当成是顾之章之后的下一任夏国丞相候选人之一,虽然一门两相的事情不大容易出现,但顾白以后就算不是丞相,成就也绝对不会太差,总之一句话,跟着顾白混总不会有错。
顾白喜欢交际,呼朋唤友山吃海撒的事情数不胜数,好在这顾白也就是有些败家,但也很有分寸并不欺凌弱小,当然在顾白这里,嘲讽别人几句,纵奴踢别人几脚实在算不上什么大恶,反倒觉得是个雅趣。毕竟以他的身份,牵几条恶狗出来乱逛也没什么不可以。
此时顾白身边一个面皮白嫩的学子笑道:“好好好,平时总是斗诗斗酒,时间长了也是没趣,顾兄既然出了这么个题,咱们不妨一起猜一猜,不过没有彩头有些无趣啊?”
旁边一个看起来少年老成的书生笑道:“彩头还不好办么?那个赢了,咱们就一起请他去颜悦楼品最好的茶,喝最美的酒,入最香的楼,如何?”
身周臭味相投的学子们齐声应采。
早到嘴巴张着本来还想说些什么,此时眼中光芒流转,缓缓的将嘴巴闭起,一双眼睛看向对面的一群学子,然后一个个数了起来。
早到的举动不久就引起了顾白的注意,在一个乞丐脸上此时出现的该是惶恐,该是无助,该是羞愧,该是慌不择路的逃窜,但这个家伙竟然在这里数数?
顾白伸手按了按,四周立时静了下来。
他们一静下来,所有的人都看到了在一个个点数人头的早到的举动。
所有的人就这样看着,等着早到一个个的数完,此时顾白问道:“你小子在数什么?”
“十八个人,我在想,你们这十八个人要是都猜不到我皇榜上的名次的话,是不是应该给我一点彩头?”
此时的早到看上去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在走出火毒城的时候,早到是个没有见识过什么场面的纯粹的书生,见到生人尤其变得腼腆,不善言谈,甚至有些羞怯。
但他并不懦弱,他敢对着铸骨境界的断将冲锋,就说明他骨子里面有这个勇气。
虽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但光走路不读书也是枉然,读了万卷书再去走万里路才是正途。
此时的早到从一个蒙昧少年,一路走来,跌跌撞撞,终于在皇榜前,完成了自己人生中的最大蜕变,皇榜第一的名头给了他太多的自信,使得腼腆的他完全脱胎换骨。
人总是要成长的,但人的成长不是慢慢进行的,或许就在某一天,或许就在某一夜,亦或是,就在那么一刹那,一个人忽然就不一样了!
顾白眯了眯眼,四周传来哈哈哈的笑声,“这乞儿还真是有趣,我夏国进士三年一考,一次招收一百人上下,这一榜足足有一百零六人,你叫我们从这一百零六个里面猜出你是哪个,太难了吧?你这胜利岂不是来得十拿九稳?当我们蠢笨如猪么?”
“更何况,那皇榜之上真的有你?就凭你?”四周学子纷纷叫嚣起来,此时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围观起来。
远处一直关切的注视着早到的黄丑儿,听着嘈杂的声音,也不由得翘起脚尖一脸担忧,只不过她就算翘起脚尖也看不到人群中的好运,这使得好丑儿微微顿足。
要不是那一圈人都是学问人她早就凑过去了,但那些人身上的学服使得她可万万不敢靠前,她和对方身份地位相差悬殊,只能在远处瞎担心。
此时顾白开口道:“虽然是从一百零六人中猜其中一个,但咱们也未必会输,他也绝非十拿九稳的会赢。首先,一百零六人要减去我等一十八个还剩下八十八个,咱们这些人总有些好友一起前来应考,其中当然有得了名次的,一人只要知道三个,那么就是五十四人,若刨去彼此重复的,至少也知道四十个左右的在榜进士。这样算下来,我们十八个只要在剩下的四十八个陌生的名字里找出这个家伙就成了,当然,他若是不在榜上也没啥,拿咱们做消遣,咱们今天将他拉到小巷里一起动手痛揍他一顿,然后将他丢进鸭寨叫他好好长长记性!”
夏国国家狭小,身处狭缝之中,又面临无尽妖洞还有嗜血蛮国妖魔两族侵袭,所以民风彪悍,尤其是夏国读书人,不少都腰间佩剑,并且还是开锋利刃,说到打人,他们一个个比喝花酒还兴奋。
是以顾白提议,四周的学子纷纷大笑应是。
早到一直沉默不出一声,直到对方再次安静下来,一个个再次齐齐看着早到。
顾白微微一愣,他忽然发现,这个乞丐般的家伙竟然掌握着整个局势的起伏,虽然这个家伙只说了几句话数了几个数,然后就是一直闭着嘴巴,但却一直引动着场中众人的情绪。
顾白此时忽然对这个好似乞丐一般的家伙生出一些兴趣来了。
“你们输了的话,给我什么?”早到开口问道。
顾白忽然之间双目微微一亮,似乎明白了什么,看向早到的眼神充满了趣味。
“你要是赢了,我就给你一千两白银!”顾白开口说道。
四周都是一静,随后一下热闹起来,一千两白银,绝对不是小数目,五口之家一年的生活所需也不过区区四五两,一千两,足够在望京买下一座宅子,顾上几个佣人过上几年富裕日子了。
再看看这乞丐般的家伙,穷得叮当响那是半点都不错的,还有裤子穿都算是万幸了,要是着乞丐真得了这一千两白银还不得活活笑死?
“另外,我家奴曾经踢你两脚,你若真是进士,那我理应给你赔罪,所以,我们要是猜不出你的名次,我便邀你去我顾家拜经堂做客三天。”
四周的热闹声音在顾白这句话说出来后,一下再次变得鸦雀无声。
顾家的拜经堂就算在整个夏国之中都算是一处圣地,内中供奉着三经五道,都是圣人之道,每一个走进拜经堂的人都将有巨大收获,至于收获的是什么,那些曾经进去过的人都守口如瓶,从不透漏半字,但这些人都对拜经堂推崇万分,明言告诉世人,自己的一切都是拜经堂所赐,越是这样,越吊起热门的胃口来。
十几年前就连玄龙帝国的太子政也曾亲来,希望能进拜经堂观摩一番,却被顾之章生生驳了颜面,以至于到现在太子政变成了玄龙帝国的玄政皇帝,对于夏国依旧有种种不满,其根源有三成都在当年不曾进入拜经堂。
拜经堂不是什么人都能够进入的,就连顾白估计也还没有进去过,他真的资格领着别人进入拜经堂?
“我爹说过了,只要我能考中进士,就可以带一友人进入拜经堂,现在看看你有没有这个福气!”
顾白一左一右的两个学子闻言双目陡然有些火热起来,他们跟在顾白身后甘愿做个跟班,不就是希望能在顾白身上捞取一点好处么,若是他们能够跟着顾白进入拜经堂,那好处就算是摸到天了,这个机会,绝对不能错过,甚至比考中进士更重要,毕竟进士试三年一次,进拜经堂等一百年都未必有机会和门路。
四周压抑的沉寂叫顾白很满意,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高傲的看向早到,本以为早到会震惊的张大了嘴巴,却没想到此时的早到满眼铜臭,追问道:“一千两白银?你说的可是一千两白银?你不会反悔吧?”
对牛弹琴!
顾白怒极,他真想大吼一声,就算是十万两黄金都换不来进入拜经堂一次的机会。
早到在火毒城中长大,那里知道什么拜经堂?
靖公主日子过得紧张,早管家这个管家的日子就更紧张了,早到一年到头都看不到银子长什么样子,他甚至想象不出一千两白银堆在一起该是怎么个模样,有了这一千两白银,他就能够叫爹娘走出火毒城在望京之外的地方安家了。
顾白身后的十八名学子纷纷商议起来,彼此串通,将皇榜照抄一份,将各自认识的榜上有名者一一划掉,最终,只有四十个人名的单子出现在顾白手中。
最右上角那两个字的名字刺得顾白眼角微微一痛,顾白咬了咬牙,再也不去看那个叫他心痛的位置,那个位置本来该是他的才对!
“咱们从最小的往前猜,一定能够猜中!”顾白旁边的一个胖子开口断言道。
四周当即一片附和声,这个决定本没有错,毕竟早到看起来乞丐也似,这样的家伙,谁能相信他会是进士?若这样的家伙真的是进士,那已经堪称奇迹,难道还能叫他成为皇榜前面的人物?
从另外一个角度上来想,这些人绝对不相信早到会胜过他们,所以,在他们内心深处,坚定地认为早到只能比他们差,所以从后往前数简直就是最正确无误的方法了。
“好,咱们也不用一个个瞎猜,就从这榜单后面直接选出十八个来,你在不在其中?”顾白说话的功夫,就有一个学子提笔将十八个人的名单送到了顾白手中。
顾白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展开在早到面前,笑道:“你真的认识字么?”
早到笑了起来,大笑起来,然后是那种丧心病狂的大笑,看上去简直就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
应该原谅早到,今天他经历了太多,皇榜提名就已经该笑了,更何况是榜首状元?转眼间又得了千两白银的巨款,他要不笑得丧心病狂一点,非得将自己憋出毛病来不可。
所有的人都傻兮兮的看着早到笑得摇来晃去,鼻涕眼泪满脸横流,一个个此时都生出一种莫名的感觉来,他们开始替自己感到悲哀,他们竟然一本正经的和一个傻子打赌,简直悲哀到家了。
现在就算叫他们狠揍一顿早到,他们也都没有兴趣了,揍人当然有趣,但揍一个傻子,一点都不好玩。
就连顾白眼中都露出一丝疑惑来,看着笑得鼻涕都要流进嘴里的早到眉头皱起。
远处的人群外面的黄丑儿只能听到早到的笑声,最初她还挺高兴,早到笑成这个样子约莫不会是什么坏事,但听着听着,黄丑儿就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这是没考上?抑或是他本身就是个痴儿?
就在人群看得无聊准备散去的时候,由站着变成坐着的早到忽然收敛了笑容,吞灭了笑声,那张稚气未脱的脸上显现出十足的自信。
早到手指轻轻敲击着自己的膝盖,开口道:“顾白是吧,我知道你,顾丞相的儿子,我明天上你府上去取一千两白银。”
四周本来已经放弃了早到的人群纷纷惊讶的看向早到。
顾白却双目越来越亮,看向早到,笑道:“你不在这十八人中?”
早到点了点头。
顾白看向身后的众人,身后的一众书生都愣住了,他们的成绩大多数都在五十名之下徘徊,说真的,真有考中前十的本事的,一般都会待价而沽,并不急于投靠与人,等到放榜之后,自会有朝中大佬抛出橄榄枝,只有他们这些知道自己不前不后的才提前给自己找个门路,做些攀龙附凤的勾当。
若早到不在这十八个人中的话,那么早到在皇榜上的名次,岂不是要在五十名之前了?这未免太夸张了吧?
一直站在顾白身旁的少年老成的书生当即喝道:“小子,原本以为你是傻的,之前的事情也就罢了,你现在是在消遣我等么?就你也能在皇榜前五十?”
四周学子纷纷附和。
这倒不怪他们门缝里看人,毕竟从夏国建朝以来,进士榜单中前五十的存在都是富家大户中的子弟,其中并无黑幕,只不过是因为富人才能读更多的书,写更多的字,而家境一般的要想看书相当困难,更别说纸墨笔砚的各种消耗了,一个读书人,简直就是拿钱堆出来的。早到这样衣不蔽体的,能读书?能读得起书?能考上进士榜前五十名?简直就是在开玩笑。可能性实在是太低了。
顾白忽然开口道:“你赢了?好,不如这样,咱们再来玩个游戏,我们再选出十八个来,若还没有选中你的话,我就再输你一千两白银,如何?”
早到闻言却笑了摇头道:“贪多嚼不烂,一千两白银对我来说已经够多了,控制不住贪婪的**的话,我早晚会输个精光!”
听到早到说这句话,四周的学子们倒忽然觉得,这个家伙还真不是寻常乞丐,有些不凡之处。
顾白笑了笑,随后看向早到问道:“既然你要收手了,那么就该告诉我你究竟叫什么名字了。”
“早到!早晨的早,到来的到!”早到是清晨出生,早管事就直接给早到起了个最直白的名字。这个名字实在是不怎么多见
顾白闻言,虽然有那么一丁点的准备,但真的听到这个名字后,顾白还是觉得自己被重锤狠狠地揍了一下。
四周的那些学子们更是齐刷刷的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
早到,这个陌生的名字的拥有者竟然会是这个模样。
其中尤其有两个人觉得腿肚子转筋,两条腿好似变成了面条一样,这两个家伙就是之前踢了早到两脚的顾白的恶奴。
一想到自己刚刚将一位状元魁首给踹倒在地,他们浑身发颤,原本他们看向早到的目光都是轻蔑,但是现在,他们恨不得直接给早到跪下,磕头磕到早到原谅他们的不恭敬。
早到此时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直接分开呆愣愣的人群朝着黄丑儿的摊子走去。
顾白嘴角上忽然生出一丝笑意来,似乎对早到的表现相当满意。
黄丑儿正翘着脚张望,早到忽然停止的笑声,叫她觉得比早到疯癫大笑的时候更加可怕,此时见到早到完好无损的走了出来,黄丑儿一颗心放下不少,在黄丑儿看来,早到是个着实可怜的家伙,没挨揍,就算是万幸了,。
早到看到黄丑儿,不由得咧嘴一笑,一脸傻兮兮的模样,朝着黄丑儿就跑了过去……
潜龙深藏,金甲蒙尘,一遇风云便化龙!
第一百一十七章 孤客
雪后的长街冰冷一片,站在没有多少行人的空旷大街上,方荡这一次真的无家可归了。
流浪在街头上的感觉,使得方荡好像又回到了刚刚从烂毒滩地中走出来的时候的情形,整个世界充满了神秘新鲜,但更多的则是那种无处归属的失落感。
在烂毒滩地上,方荡有一座石牢是他的家,骤然到了火毒城,有靖公主府是他的家,哪怕方荡流浪在外,也知道无论何时他都能回这两个地方,在这两个地方他可以蜷缩起自己的身子,不用理会外面的风吹雨打。
但是现在,烂毒滩地上的石牢内只剩下两具尸体,弟弟妹妹不知去向,靖公主府也对他关上了大门,方荡没家了。
方荡抱着一个小方匣子外加一本薄薄的剑谱,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游走。
远处天边夕阳斜坠,将皑皑白雪包裹的房顶上,遍染了一层淡粉色。
方荡买了一只烤鸡,扯下鸡腿来,边走边吃,吃得满脸都是油,时不时的将手指伸进嘴中吸、允两下,他这个样子,着实叫人看着不舒服,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不过方荡才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依旧一边走一边吃,一边舔手指。
“荡儿,你究竟是怎么想的?”爷爷的声音响起。
“我现在就是想要报仇而已。咦?我还以为你以后不会再和我说话了,怎么?你们不生气了?”方荡开口问道。
爷爷叹息一声道:“你十祖奶奶说了,你想干嘛就干嘛,我们谁都不许管,生气也没用了,你知道么,我就是出不去,不然我一定狠狠地抽你屁股,就像当初我抽你爹一样。不过,你想干什么都行,但有个前提条件,十祖奶奶要你一定得答应下来。”
方荡点头道:“我知道,传宗接代么。”
“咦,你变聪明了。总之你必须给我们生个大孙子出来,无论你和那个女人好都没关系。”
“生孩子,我觉得很麻烦啊,我已经带大了两个了。”方荡叹息一声道,拉扯孩子的艰难方荡实在是太清楚了,他拉扯弟弟妹妹在烂毒滩地那么艰苦的环境中生存,背后付出的辛苦可想而知。
方荡爷爷忽然变得十分有同情心,跟着唉声叹气道:“我也知道生儿育女不容易,不过我方家总不能断后吧?你自己好好考虑吧,反正时间还有,不着急。”
方荡微微皱眉,爷爷可从没有这么好说话,从见到他开始,爷爷就在他身边催个不停,急得火烧屁股一般,叫方荡马上给他们生出一个娃娃来,现在竟然说不着急?
方荡野兽般的直觉告诉他,这里面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但他现在当真懒得去想,因为他即将面对的是大仇家,时间对他来说相当紧迫了他的脑袋里面也容不下和复仇无关的东西。
“荡儿,报仇当然重要,但有个前提更重要,我们要知道对方为什么要杀你父亲,找到了根源,才能弄清楚真相。”
方荡对于报仇的事情总是极为敏感,当即问道:“怎么才能知道真相?”
爷爷道:“以前的话,事情比较好办,但是现在,就有些麻烦了,因为你已经得罪了三皇子,从现在开始你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视之下,另外云剑山的人也在望京中,他们也一样会紧盯着你,你先带我去一个地方,帮我买一种茶叶,记住,去了之后,你什么都不要问,只要那种茶叶,还有抓几味药就好。”
方荡当即按照爷爷的指点在望京中走动起来,不久之后,就来到了一间药铺,方荡知道这帮老头子们都喜欢喝茶,在十世大夫玉的书房中有一口大锅,茶水鼎沸,终日不息。
另外爷爷也曾跟他说过,要他尽量帮忙搜罗各种茶叶。
对于他们想要茶叶这样的事情,方荡觉得是一件相当的理所当然的事情,这也是他们这些老祖宗唯一一件需要方荡去做的事情。
方荡本以为应该去一件茶铺,却没想到是一间药铺,这药铺不大,门帘一般,但能看得出是一家老店,那块老朽的牌匾至少也得有五六十年了。
方荡站在这座同济药铺外,方荡的爷爷叹息一声,似乎相当的感慨,这里必定是他相当熟悉的地方,或许在世的时候常常来这里买药,不过爷爷一个字都没有说,记忆上的一些东西,有些时候没必要和别人分享,别人没有同样的经历,很难感受到你自己的那种心情。
方荡抽了抽鼻子,这药铺中有不少带毒的药材,香气四溢。
方荡走进药铺,掌柜是个白胡子老头,精神不错,衣着更是干净整齐,整个药铺虽然陈旧,但却一尘不染,看得出,这个老头是有些洁癖的。
老头站在柜台里面对着账本敲打着算盘,头不抬眼不开的道:“后生,你这身子骨够结实的,给谁抓药啊?”
这老头虽然没看方荡一眼,但却似乎对于方荡的身体状况了若指掌。
爷爷的声音传来:“什么都别说,就说回乡草。”
“回乡草!”方荡有些疑惑,不过还是说了这三个字。
那正在飞快的敲击算盘的老头手指下啪的一声,算盘珠子被弹飞出去,咚的一下撞在对面药铺的墙壁上,迸碎成七八块,而桌面上的算盘直接散了架。
老头身子凝固在那里,随后,老头依旧头也不抬的收拾散落了满柜台的算盘珠子,不过他的动作很慢,很慢,方荡看得出,每一颗珠子他都拿的很费力气。
等收拾完了,老头才缓缓抬头,看向方荡,凝视了方荡好一会后,老头开口道:“稍等。”
老头说完便一转身钻进了柜台后面的药材库里,许久之后,老头才拎着一个小布包重新走出来,此时的老头头顶上沾了不少灰,也不知道钻到那里去找东西了,对于有洁癖的他来说,这样脏兮兮的模样实在是太少见了。
老头再次凝视方荡,眼神中略有疑惑,但还是将小布包递给了方荡。
方荡接过布包,又按照爷爷的说法开口道:“十香膏还有淫羊藿、虫草、麻雀肉、海狗肾、海马……抓在一起,磨碎。”方荡一口气跟着爷爷说出三十多种莫名其妙的药材名字来。
老头脸上的神情一下变得异常古怪,上下打量方荡,脑袋左摆右摆,似乎百思不得其解,不过老头没有多废话,直接转过身躯,按照方荡说的药材,一样样的抓了起来。
不久之后,一个沉甸甸的布包摆在方荡面前,里面是磨碎了的三十多种药材。
按照爷爷的吩咐,方荡拎起两个小包走出了这家同济药铺。
走在路上,方荡问道:“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方荡爷爷的声音略微有些古怪:“回乡草,就是一种茶叶,当然很少人将其当成是茶叶喝就是了。”
方荡道:“我问的是那包磨成粉的。”
方荡爷爷干咳一声道:“配料,一种茶叶煮久了就没有味道了,需要添点料喝起来口感才好。”
方荡爷爷似乎不想多说这个问题,在方荡继续发问前道:“现在找个僻静的地方将这些茶叶煮了我号将其好收入十世大夫玉中,你的那些祖爷爷们早就等不及了。”
眼瞅着天色黑透,夕阳早就不知踪影,确实是时候找个地方住了。
方荡对于住处没有什么要求,爷爷要不是想要煮茶的话,方荡大可以在街上露宿卧雪而眠,在烂毒滩地上的无数个日日夜夜他都是这么睡的。
方荡随便找了一家客栈,要了最好的一间房,拎了一个蓄满了水的大铜壶,就住了进去。
刚下过大雪,正是天寒地冻的时候,屋中自然生着火炉,方荡将那一包黑色叶子搓卷在一起的一卷卷的东西从布包中拿出来,然后将其一股脑的丢进大铜壶里。
又按照爷爷的吩咐,将那一包味道很重的粉末也全部投入到了水壶中,然后方荡就不去理会,开始将劈山剑给他的那本剑谱拿出来翻看。
剑谱很简单,上面没有任何剑招,说的是剑法的种类还有剑术的等级。
剑术的等级很简单,第一等,学步,这个阶段就是一般的普通人练习剑法。
第二等,持剑,剑法小成,方荡其实也就是在这个层次上。
第三等,大成,当初子泥就是刚刚进入剑法大成,到了这里,就能拥有自己的影子剑奴了。
第四等,驭剑,到了这里,就能踏剑飞行,玄云十四剑都在这个位置上,能够驭剑之后,那就是天上地下的逍遥自在,更能驭剑百米之外斩人头颅。
光是想一想驭剑,都叫方荡垂涎欲滴。
第五等、分光。
第六等、剑胎。
再往上还有第七等、第八等、第九等但从分光开始,就是结丹修士才能应用的剑术了,但内中对于这些剑法的描述神乎其神,比如分光,一剑分三光,一剑分百光,一剑分千光,厉害的甚至一剑化生亿万剑光,随便一挥剑,一座山就被剑光分割成渣,诸多描述,看得方荡热血沸腾,恨不得马上持剑一直练到自己剑术分光的地步。
方荡看着这些描述,热血上涌回流后,开始皱起眉头,感到有些莫名奇妙,他实在不知道劈山剑干嘛要给他这么一本剑谱。
“傻小子,劈山剑这是在培养你练剑的兴趣,一旦你对剑术生出兴趣来,他就将你套牢了,你想要练剑的话,就躲不开云剑山,因为整个天下,只有云剑山的剑术最了得。栓住了你的心,就不怕你跑得了,云剑山那帮二杆子做事最是不着调,按理说,他们应该杀了你才对的,现在又搞出这么一套来,啧啧,一群招人烦的家伙们!”方荡爷爷说着,丝毫不掩饰自己对于云剑山的厌恶。
方荡想了想,摇了摇头,他习惯了直来直去,还有些不大适应这些歪门路。
放下手中的剑谱,炉子上的水已经烧开了,蒸汽滚滚,散发出一股股的浓郁的味道,这味道不好闻,但也不算难闻,并且极淡,和方荡想象之中的刺鼻味道不大相同。
方荡此时才发现,屋中的水蒸气滚如潮,化为一线线水脉钻进了方荡手心中的十世大夫玉中,十世大夫玉看上去温润许多。
方荡知道,这是爷爷们在汲取茶香,也正是因为如此,方荡才几乎没有嗅到什么味道,因为茶香已经完全被收入到了十世大夫玉中。
方荡直接走到炉子前,伸手放在水壶口,这样一来,房间中就更没有任何味道了。
一壶水快要烧干的时候,方荡就往里面蓄水,足足续进去十几壶,水壶中的回乡草还有那些粉末都已经熬成烂泥,这个时候方荡的爷爷才叫了停。
方荡看了看掌心上的十世大夫玉,此时十世大夫玉光泽流转,相当好看,不过很快十世大夫玉就隐在了方荡的皮下。
方荡重新走回桌边,将大皇子给他的那个匣子打了开来。
内中是一颗金色的珠子,看上去好似水气十足,温润如玉,有光泽流转,上面传来淡淡的香气,方荡口中的奇毒内丹当即乱颤起来。
这是好东西,但显然不是毒物。
“咦?大皇子可真舍得,这是龙珠啊,他竟然连这东西都给你了。”
方荡好奇的问道:“什么是龙珠?”
“龙珠乃是龙脉凝聚而成,夏国的龙脉比较单薄,比不上玄龙帝国等的龙脉,每年只产出二十几枚这样的龙珠,每个皇子每年都能够得到一颗,剩下的全都被珍藏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这宝贝能够内中蕴含着龙脉之力,汲取之后,可以给你的力量中凭添一道真龙之力,至少能够将你现在的力量提升三成,拳出有龙吟,声势更是惊人,并且对你的修行大有好处。”
“不过……唉,等等!你怎么直接就吃下去了?”方荡爷爷一个没注意,听说这是宝贝的方荡已经将龙珠吞了下去。
龙珠入肚即化,方荡就感到一股力量在他的肚子之中爆发出来,汹涌澎湃,使得他的肚腹之中饱胀欲裂,随后嘭的一声,这股力量在方荡肚子里爆炸,如同亿万支箭刺透了方荡浑身上下的所有的细胞,方荡浑身上下汗毛齐齐竖立起来,一双眼睛都红透了。
不过这种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如同震荡波般反复震荡方荡身躯三次就消失无踪。
方荡此时才哎呦的叫了一声痛,但这种痛的后面是巨大的满足感,还有一种力量感。
方荡看着自己的手,用力的捏紧,就听到拳头上传来隆隆声响,似乎是龙在发出低沉的嘶吼。
方荡惊讶的松开手,那声音便消失不见。
方荡眨了眨眼,猛的一挥拳,拳头中传来嗷的一声大吼,拳风凛冽,轰的一下炸出去,吹得床上厚实沉重的被褥翻卷起来。
方荡瞪大了眼睛,这种力量感叫他觉得自己现在能够战胜任何人。
“唉,你这个不听话的小东西,这龙珠不能轻易吃,吃下去之后,你就和夏国的龙脉纠缠在一起了,若是夏国龙脉断绝,那么你也将随着龙脉断绝修为下降,甚至会因此而死,现在你已经将自己和夏国牢牢捆绑在一起了,再也无法分割了,罢了罢了,你总是不听我的,早晚你会因此吃亏,我懒得理你了。”
方荡爷爷的声音透着说不出的疲惫来,显然有这么个不听话的孙子叫他很伤心。
方荡随后开始拿出一颗十草丹,吞下去后,开始淬血炼心,随即方荡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心脏竟然也被强化了,心脏每一下跳动,都隐含着一种龙吟之声,方荡稍微鼓动心脏,血液就轰隆隆的在血管中奔腾起来,虽然方荡没有越过炼心层次,但却已经接近炼心顶点了。
方荡很清楚,自己最大的短板,还是在修为不够高上,但要想在短时间内炼心完成,根本不可能,并且,哪怕方荡炼心成功了,也没用,他的对手,是练气境界的存在,和他相比天上地下之间的距离。
所以方荡必须出奇制胜。
方荡的奇就是奇毒内丹中的毒。
方荡炼心约莫一个时辰后,将那颗十草丹内蕴含的灵气全部耗光。
每当这个时候,就必须要好好休息,不能再强行修炼了,不然会对心脏造成巨大的损害,过犹不及。
方荡深呼吸几次后,张口吐出奇毒内丹。
奇毒内丹在空中转动几圈,随后从中吐出四只巢蚁来。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天色逐渐黑透,这个时候,敲门声响起,方荡收了奇毒内丹那四只巢蚁则就地一滚消失不见。
打开大门,站在门口的是鸽子,鸽子用拳头狠狠的砸了方荡胸口一下,耸了耸眉毛,露出一个你懂的的表情来,一脸的猥琐。
随后鸽子直接钻进了方荡的房间,外面天寒地冻,方荡的房间中温暖如春。
鸽子抓起桌子上的水壶,倒了倒,却一滴水都没有给留下来。
鸽子叹息一声,舔了舔嘴唇,将身后的一个背包直接丢在桌子上,“你小子好福气,公主惦记着你呢。这都是公主给你送来的好东西。”
第一百一十八章 贪财早到
方荡将包裹打开,内中是一套软甲,份量十足,触手微暖。
除此之外,还有几块玉贝石,外加一个长匣子,打开后,赫然是一株数百年火候的老参。
“这些都是三皇子送给公主的聘礼,公主却全都拿来送给了你,尤其是那件软猬甲,郑老大说了,这东西足以抵挡强筋境界的存在全力三击。宝贝啊,这东西馋得郑老大口水都流出来了,公主穿在身上的话,至少能保住一条命,这东西都送给你了,你小子福气顶天了!”
说着鸽子忽然露出一脸坏笑,这笑他似乎憋了好久了,一笑起来满脸褶子猥琐到家:“这且不去说它,光是和三皇子交手的时候,你忽然将外衣一脱,叫三皇子看到他送给靖公主的宝物穿在了你的身上,就足以将他气个半死了,一想到那场面我就想笑,哈哈哈……”
方荡摸了摸软猬甲,他能够感受到这软猬甲上有一种奇怪的韵律波动,是被灵气加持了,方荡一用力,柔软的软猬甲一下就变得坚挺起来,刷的一下挺直坚硬,好似铁打的一般,用手轻轻敲击,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片刻之后,软猬甲便重新变得柔软无比。
方荡惊讶的连连点头,这软猬甲绝对是个好东西。
鸽子露出一个羡慕嫉妒恨的表情,伸出手,似乎想要如以往那样拍拍方荡的肩膀,但这只手伸出去一半就生生顿住,缩了回去,鸽子尴尬的笑道:“你,你现在不一样了,我这辈子估计都赶不上现在的你了,加油,活出个样子来,到时候我也能跟我的子孙炫耀一下我认识多么了不得的大人物。”说到这里,鸽子脸上难以掩饰自己的那种浓浓的失望,不是对方荡,是对自己的。
当初方荡刚刚进入公主府的时候,鸽子比方荡强很多,甚至出手抻量过方荡,但现在才过了几个月,方荡就做出了鸽子永远做不出,甚至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杀云剑山弟子,抢云剑山宝剑,和整个云剑山叫板,当众追求靖公主,挑战三皇子,每一件别说叫他做,光是想一想都能吓死他。
谁不想成为这个世界上的主角,叫一切围着自己转?可惜,主角永远都只有一个,至少他鸽子不是,这种感觉,叫人失落无比。
方荡伸手从脖领中将鸽子雕刻的那块玉佩拿出来,这玉方荡一直随身携带,是方荡的一件宝物。
方荡将其在鸽子面前晃了晃:“我能活下来全靠这个块玉,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鸽子闻言噗的笑了起来,摇了摇头,笑骂道:“你小子这话听起来太假了!”
鸽子再次伸手,这一下直接拍在方荡的肩膀上,没了之前的那种生疏感。
鸽子用力的拍在方荡肩膀上,此时的鸽子神情严肃,眼神坚定的道:“兄弟,你一定得赢,靖公主已经在你身上押上了自己的一切,你若是输了,靖公主的下场就太惨了,还有,为了我们哥几个,你也得赢!我早就觉得不满,为啥有人一生出来就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而我们这些家伙就得每天为衣食发愁?人家或者是享福,我们或者是挣扎。”
“三皇子,好家伙,天之贵胄,叼着一千根金汤匙出生的家伙,你替我狠狠地揍他,最好揍得他满地找牙,替咱们这帮泥地里面的苦哈哈们好好出一口胸中闷气。”
方荡嗯了一声,鸽子用手揉了揉脑袋,无奈的道:“你应该大点声,要有十足的底气,必须赢,咱可输不起啊!”
方荡双目微微一闪道:“对!必须赢!”
鸽子一笑,随后忽然兴奋起来道:“有件事你还不知道吧?早到那小子金榜题名了,考上状元了!状元知道是啥东西不?”
方荡露出惊讶的神情,随后是由衷的欢喜,连连点头道:“知道,中了状元就能当官了。就能吃好多好吃的东西。”
鸽子笑了一下道:“就是,你一个,早到一个,将我打击的要变成渣了,谁能想到我身边接连出现两个大人物?哎,我什么时候能有你们两个的一半就算马上闭眼都死而无憾了。”
鸽子叹息道。
方荡问道:“早到去公主府了?你替我恭喜他。”
鸽子摇了摇头道:“没有,那小子估计还不知道咱们到了望京呢,公主也是从邸报中获知的,最开始公主都不相信,专门查了金榜题名的榜首早到的籍贯,这才确定下来。”
“不过公主说了,叫我们谁都不能去找早到,早到现在正是前途最光明的时刻,公主这边则正好相反,并且朝中情势复杂,大皇子、三皇子暗斗不休,早到过早的搀和进来一点好处都没有,所以咱们只能暗暗替早到高兴了,早管事要是知道了这个消息,还不得活活乐死,哈哈……”
“行了,看见你我就觉得憋气,我得回去练功了,我也要出人头地,你一定要赢!不为自己,为了公主,你也得赢!咱们已经准备好给你庆功了!”
说完鸽子离开了房间。
靖公主虽然没有叫方荡回公主府,但却送来了三皇子的聘礼软猬甲,还有玉贝石外加一根老山参,这就说明靖公主是站在方荡这一边的,或者说,靖公主已经不惜颜面,告诉世人,方荡是她看中的人,等于出手狠狠的抽了三皇子一巴掌,方荡要是输了,三皇子会怎么对待靖公主?
方荡将软猬甲穿在身上,这软猬甲冬暖夏凉,虽然只是薄薄一层,穿在身上却暖烘烘的,方荡一颗心也暖烘烘的,鸽子说得对,不能输,绝对不能输!
方荡很清楚,他输不起!一次都输不起!
方荡用舌尖轻轻挑动口中的奇毒内丹,内丹缓缓转动叩击着方荡的牙齿,发出咯叻咯叻的声响,这声音就如同一个最亲密的伙伴,叫方荡感到安心。
“三皇子,你夺走了我的一切,我现在来取走你的一切。”方荡皱了皱眉,想起和三皇子在一起的那个美丽得不似人间存在的女子,那个女子有着蛇蝎般的心肠,噬命虫就是那个女子叫三皇子射入他的身躯中的。这个仇,方荡也要报,只不过,那个女子又究竟是谁?
方荡此时又想起一件事,方荡原本认为那条噬命虫已经被奇毒内丹杀掉了,溶解无形,但是从奇毒内丹吞噬掉巢蚁还有灼地墨虫的事情来看,这颗奇毒内丹似乎并不是简单的杀掉噬命虫那么简单,或许,那条在他身躯中潜伏了十余年的噬命虫现在就在奇毒内丹中。
这个想法叫方荡有种胆寒的感觉,毕竟噬命虫给方荡带来的痛苦实在是太漫长了,不过这感觉转瞬即逝,现在的方荡已经根本不惧噬命虫了。
并且方荡还是有些期待再见到噬命虫,经过奇毒内丹的驯化之后,噬命虫应该如巢蚁一样完全听从他的指挥。
若是能够驾驭那虫子使其侵入别人的身躯中的话,一定非常有趣,至少比这些脆弱的巢蚁要更加有趣。
……
清晨,清脆的敲门声响起,顾府的门房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身材高大,跟佛家门口的守门金刚一样,看起来也就是三十多岁的年纪,实际上他今年已经五十出头了,不过是长得年轻罢了。
这门房打开大门,就见外面站着一个要饭花子。
丞相门房七品官,顾府的这个门房愣了愣后,不由得被气乐了,这年头什么事情都有,竟然有花子敢敲丞相大门要饭。
这门房和顾白不一样,顾白那谁都看不起的毛病随他娘,而这门房是顾之章一手调教出来的,比较知道进退,也没有看不起人的毛病。
门房心中琢磨,这花子兴许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门房一转身,将自己的早上买来的年糕拿出来一大块,递给那要饭的年轻人道:“这里可不敢再来了?碰着我家老爷没事,但要叫我家夫人看见了,非揍你个皮开肉绽不可!”说着门房摆了摆衣袖,叫要饭的快走。
对面的年轻人手中抓着年糕竟然没动。
这门房当即有些不耐烦起来,黑了一张脸道:“你怎么还不走?莫要耍赖,这里不是你撒泼的地方。”
乞丐般的年轻人正是金榜题名的状元早到。
早到捏着年糕哭笑不得,他当初饿得饥肠辘辘的时候咋就碰不到这样的好心人?
因为这一块年糕,早到对门房格外客气,躬身一礼道:“这位大叔,我不是来讨饭的,我是来找人的。
门房上下打量了一下早到,琢磨了一下,觉得这少年眼神清晰,彬彬有礼,倒还真不像是讨饭的,倒像是落难的,没准时谁家的穷亲戚来投靠了。
门房便收了黑脸问道:“你要找那个?”
“我找顾白。”
门房一听连连摇头道:“我们府中没有叫做顾白的下人,你走错……啊?你找谁?”
“我找顾白,你们家大公子。”
门房再一次疑惑的上下打量早到,“你找我们大公子干嘛?”
“我来拿我的东西。”
门房皱了皱眉,他实在想不出大公子能够拿走这个乞丐什么东西,这些事情他必须问明白,不能谁说来找大公子就全都放进去。
“你来拿什么东西?”
“顾白欠我一千两白银,我今天来取了。”一提到千两白银,早到不由得就咧嘴笑了起来。
“我呸!”门房一口口水就喷在了早到的笑脸上,“直娘贼,吃了雄心豹子胆,你他娘的大清早来我丞相府寻开心是吧?你将老子我当成是个啥?”也不怪门房情绪一下就激动起来,大公子欠了一千两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匪夷所思,根本不容相信,更何况是欠了这么个乞丐。
早到被喷了一脸口水,却也不恼,用脏兮兮的袖子擦了擦,他手中的年糕还热乎着呢,早到从火毒城来到望京,一路坎坷,遇到的坏人多如牛毛,遇到的好人也不在少数,不管这门房做了什么,但因为这一块热乎乎的年糕,都被早到归属于好人之中,所以他一点都不生气,笑着一躬身道:“还请通报顾白,就说早到来了,他应该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咦?
门房惊讶于这个年轻乞丐的气度,这样斯斯文文的模样,似乎不像说谎,门房想了想道:“你等着。”说着走进大门,随后大门里走出两个壮汉来,一左一右站在了早到身后,似乎是怕早到跑了。
门房转过身来道:“我去替你通报,不过,你要是消遣我,还得我被大公子骂,我回来定然饶不了你!”
早到笑着点头。
门房走进去不多时,就见穿着一身宽松道袍,头发散落满肩的顾白打着哈欠走了出来,顾白揉了揉眼睛笑骂道:“你这讨债鬼来的太早了吧?是怕本公子赖账么?”
那门房跟在顾白身后,当他得知早到是当今皇榜状元的时候,腿肚子都转筋了,他虽然有顾家罩着,区区一个状元不能将他怎么样,但状元就是状元,天知道这个状元几年后变成什么模样,拥有怎样的地位?顾丞相当初可也是状元。
若是碰到个睚眦必报的,那就惨了。
早到笑道:“对,我就是怕你赖账,一千两白银对我来说实在是一个太大的数目,为了这一千两白银,我昨晚一夜都没有睡着,其实苦苦等到这个时候我已经有些承受不了了,要是叫我再多等一个时辰我非得疯掉不可。”
早到坦白的言语使得顾白不由得笑骂道:“财迷,还没吃过饭吧?”
早到举起手中的年糕笑道:“正准备吃呢。”说着对那门房再次躬身一礼,门房连忙躲避。
早到开口道:“寒天雪地,这一块年糕,能够救一人性命,多谢了。”
说完早到跟着顾白走进了丞相府。
门房看着早到的背影,啧啧连声,“怪不得是金榜题名的状元,我喷了他一脸口水,他都毫不在意,了不得,了不得呢!”
此时一个老头从外走了进来,开口问道:“宗年,你说什么了不得呢?”
门房闻言吓了一跳,连忙转过头来,道:“老爷,您回来了,我说的是大公子的一个朋友……”
那老头其貌不扬,一身青袍,也看不出身份高低,不过那炯炯有神的双眼叫人一看就知道,这人不简单。
……
顾白领着早到进了自己的宅子,宅子中间摆放着一口箱子,顾白扭过头来问道:“你打算怎么拿走?”
一千两就是一百斤,银子不似其他东西,这东西死沉死沉的,一百斤虽然不算多,但早到可没有这个本事抬走。
早到走到箱子跟前,打开后连忙捂住自己的眼睛,银子的光芒实在是太闪耀了。
早到伸手抓起一块,放在嘴边咬了一口,这个举动看得顾白微微皱眉,对于他来说,这个早到似乎有些太过爱财了,不过人总有污点,爱财也不完全算是坏事,只不过,他现在对于早到已经看低了几分,眼中看向早到的光芒也不似之前那般热切了。
早到将箱子扣好,然后双手抱住,猛的一用力,箱子纹丝不动,早到腰上传来嘎巴一声。
揉了半天腰的早到连连摇头。
顾白一笑道:“先吃饭,吃了饭我帮你想办法,对了我还答应你要带你去拜经堂,我爹已经准许我带你进去了。”
早到对于拜经堂并不知晓,火毒城相对于望京来说还是太闭塞了,并且早到一心钻研书本,对于外面的世界本就不怎么了解,所以这里人尽皆知的拜经堂,他竟然完全没有听说过。
早到笑道:“拜经堂就不必去了,有劳顾公子帮我将这些银子送出去吧。”
顾白闻言不由得一愣,一脸惊诧的看着早到,“你不打算去拜经堂?”
早到点了点头,随后好奇的问道:“拜经堂是干嘛的?”
顾白愣了下,随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连连摇头,叹息一声道:“我竟然输给了你,哎,人生最大的耻辱啊!”
叹息不止的顾白带着早到走进房间,桌子上已经摆满了各种清淡小食,小巧的馒头豆包外加各种糕点,光这些大大小小的糕点就足足有二十多样,还有三十几样爽口小菜,外加桂圆莲子粥等十几种粥,杯碟精致,摆满了一长条大桌子,热汽腾腾,一看就叫人食欲大开。
嗅到那飘来的香气,看到这样的美景,早到肚子里面不由得咕噜噜的胡乱叫唤起来。
顾白却道:“早到,你还是先去洗个澡吧,你身上太臭了。”
早到也知道自己什么情况,能够有个洗澡的地方他可是求之不得,要知道现在是大雪遮地的寒冬,这个时节要想洗个热水澡实在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不过在早到想来,顾家这样的门庭,洗个热水澡应该不难。
旁边当即有两个侍女走来,带着早到去沐浴更衣。
早到从未见过这么大的澡盆,足足有一个房间那么大,下面生着火,从而保证水温。
两个侍女上前就要给早到脱衣服,吓得早到尖叫一声,连忙将侍女赶了出去。
钟鸣鼎食这四个字一下就钻进了早到的脑袋里。
洗过澡后,换上顾白早就给准备出来的衣服。
早到完全脱胎换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没有脸上的脏污,梳理了凌乱如同毡子般的头发,一身干爽洁净的新衣上身,早到竟然有了那么几分玉树临风的意思。
第一百一十九章 拜经堂
顾白看到清洗过后的早到,双目微微一亮,抚掌笑道:“这还差不多,这个样子赢了我,我心中还能稍微舒服一点,来来来吃饭。”
早到看着满桌食物,想想自己在家的早餐不过是一两个包子一叠咸菜,不由得心生感慨当即坐在座位上,却并未动筷吃桌子上的食物,而是将门房给他的那块年糕取了出来,一口口的吃了起来。
顾白皱了皱,眉笑道:“什么意思?”
早到叹息一声道:“不敢吃,我爹我娘恐怕从未吃过这么好的食物,他们尚未吃到之前,我不敢享用这样的精美食物。”
早到始终不再去看桌子上的精美食物,将保包住年糕的油纸打开,一口口的吃了起来。
顾白撇了撇嘴道:“矫情,这什么臭毛病?几个包子馒头罢了,不过我这个人大度,对于有本事的家伙,我都容得下,你爱吃什么就吃什么。”说完顾白真的就不再理会早到,自己随便坐下,此时后面来了个胸前丰满的极有风韵的端庄女子,女子走到顾白身前,将衣襟撩起,顾白伸手捧住,当即吸、允起来。
早到正在吃年糕,骤然见到这场面,险些被噎死,这场面对于还是处男的早到来说实在是太刺激了,早到洗去了鼻血回来的时候,那女子已经不见了,顾白则显然已经吃饱了,坐在那里无所事事的翘着二郎腿等着早到。
早到忽然觉得手中的年糕索然无味起来,以至于满桌的精美食物尽皆变成了渣宰,早到虽然没有胃口,但还是要吃,因为肚子饿不吃连路都走不了。
早到味同嚼蜡般的将年糕一口口的吃完,早到觉得,自己和这个顾白实在没有必要在继续交往下去了,准备胡乱对付一下顾白,然后就离开。
顾白带着早到来到了一座两层小楼前。
这座小楼看上去相当古朴,青砖灰瓦,朴素的就像是一个最普通的民居,但建筑相当精细,这种精细是那种工艺上的细致,砖缝横平竖直,每一块砖都似乎是精心挑选出来的,连颜色都几乎没有任何色差,规规矩矩方方正正,就算是最挑剔的人,恐怕都很难在这座小楼上挑出什么毛病来。
阁楼上写着三个字——拜经堂。
顾白露出一个向往已久的神情,站在拜经堂前,几乎要哭出来似的。
“你知道我想进这里有多久了么?整整十年了,十年来,我最大的梦想就是进入这拜经堂。这地方整个夏国能够进去的人屈指可数,正是为了进入这里我才拼了命的学东西,考功名,不然我才懒得在书堆里打滚。”
早到闻言不由得重新审视这座拜经堂,顾白对这个地方如此向往看来这里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去处,但从外表看,这里实在是有些太过普通了。
“拜经堂,外人只知道这里藏着圣人的经集,却不知道,这里真正收藏的是我爹的一段奇遇。”
早到闻言不由得生出兴趣来,他在家中看书的时候,最感兴趣的就是那些人物传记,亦或是什么野史奇谈,总之早到喜欢故事。
顾白没有卖关子,直接说道:“我爹现在虽然贵为一国丞相,但我爹的官途极为艰难,或者说,我爹的运气实在是太差了。”
“早些年,我爹得中状元后,却并不受朝廷重用,而是被送到了无尽妖洞边陲做个县令,那可是一片死地,三天两头就有妖怪跑来劫掠,前前后后去了三十多个县令,活着回来的就三个,不是缺胳膊就是缺大腿。”
“就是这么个地方,我爹好似生根一般,一呆就是十年,人生有几个十年?我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生的,那日子苦啊,你一定没有尝试过那样的苦日子,每天就是白水馒头,实在没有味道,就用我娘生了我之后,连奶都没有,我从小是喝米糊长大的,所以即便是现在,我还馋奶。可惜,无论怎么吃奶,我都找不到儿时应该有的那种感觉了。”
早到闻言,这才明白这个家伙吃奶原来还是有原因的。
“就在我爹因为政绩不错,或者说,是因为他熬了十年还没死,他的上官也有些过意不去了,人一辈子有几个十年啊?一个状元做了十年随时会死的边陲县令,够意思了。所以准备调我爹回京,那是个叫我们全家都开心的日子,我娘从来不笑,那天竟然笑了,不过乐极生悲的事情和还是发生了,我爹命苦,就在那一天,一群妖怪侵入县城,大肆烧杀,整座县城被夷为平地,整个县城只有我们一家四口活下来了,你知道为啥么?”
正在专心听故事的早到当即摇头。
“因为我们家有一口地窖,是我爹为了以防万一,特意挖出来的地窖,我们一家四口就躲在地窖里,等妖怪将整个县城所有的人全都杀光吃掉离开口,我们才从地窖里钻出来。”
顾白看向早到笑道:“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们顾家一门孬种?觉得我爹苟且偷生?”
早到很直接的点了点头,他不能说顾家藏起来这件事是错的,但作为这个县城的县令,顾之章实在是有必要和县城共存亡。
顾白哈哈一笑道:“其实,我爹还是很有血性的,我清楚的记得那个晚上火光漫天,惨叫连连,我爹将我和我娘带到地窖口,然后抽剑就要去和那些侵入县城的妖怪同归于尽,啧啧,那是何等的大义凛然啊,我娘苦苦哀求,他却置若罔闻,结果他刚转身,就被我娘一棍子撂倒,我至今依旧记得,我娘的飒爽英姿。也正是在那晚我才知道我爹那么沉,我娘和我废了好大力气才将他拖进地窖里。”
“后来,我们活着,整个县城中八百三十多口人全死光,被吃掉。因为这个,我爹险些被朝廷宰了明正典刑,不过还是那句话,我爹一个状元兢兢业业在边陲干了十年,够意思了,或许因为有这样的一线怜悯,所以我爹这才保命活下来。”
“不过,出了这么一件事,原本调入望京的决定就再也不生效了。我爹这一次被丢到嗜血蛮族和我夏国交壤的边境,依旧还是做了个县令。”
“这一次时间短了点,三年,因为我爹在嗜血蛮国边境,也就是我家的地下发现了一件宝贝,确切的说,就是在我的床下一丈深的地方发现的,你知道为啥能从床底下一丈深的位置发现宝贝么?”
“对!我爹又开始挖地洞了,哈哈,这个老家伙真有一套!说是一件宝贝也不对,应该说是一屋子宝贝,我的床下有一个密室,我整整在这些宝物上面躺了三年。”
“后来就有了这拜经堂,我爹将那地穴中的所有的宝贝都搬了进来。
“那地穴之中,有各种经文,有修仙的秘籍,也有圣人的文宝,记载着各种秘辛的古旧老书,总之里面全都是好东西,最了不起的一件,应该是《阴符经》的原本,十几年前玄龙帝国的太子都想要进这拜经堂一观《阴符经》原本,被我爹一口回绝。”
“不过后来这《阴符经》似乎就不知下落了,据说是丢了,也许是被我家老爷子藏起来了,毕竟被玄龙帝国这样的庞然大物惦记的东西并非是什么好玩意。没了《阴符经》倒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我只要考中进士也能进去看一看了,虽然没了最宝贝的《阴符经》但还有其他的宝贝。”
“你知道么,这拜经堂里面的东西是在我床底下找到的,天生就是我的,所以我无论如何都一定要进去看看。”
“原来这拜经堂这么重要,我看我还是不要进去了,至于打赌之事,你给我白银就成了。”早到深知一个道理,天底下没有白来的便宜,这拜经堂这么重要,连玄龙帝国的太子都想要进去,现在顾白这么简单就要带他进去看看,这里面没有什么诡谲才是怪事,早到是个懂分寸的,从早到当初一口回绝顾白再赌一次的提议的时候就能看出来,早到知道什么时候应该收手。
“不去不行,你和我之间非亲非故,知道我为什么要带着你来这里么?”顾白的一张脸变得冷淡起来。
“不知道。”早到眼神之中生出一丝警惕来。
“你爹是靖公主的管事,你呢,算是靖公主的人吧?”顾白双目微微眯着看向早到,似乎他已经将早到的一切全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早到可没想到顾白连他爹是谁都知道了,至于自己是不是靖公主的人,早到自己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的爹对靖公主死心塌地。
早到和靖公主的年纪相仿,很小的时候就和靖公主在一起玩,有一段时间甚至是形影不离,只不过当两人十岁之后,就几乎没有任何交集了,靖公主将自己锁在了那座公主府中,而长大了的他是不可能随随便便再进去的。
在早到心中曾经有那么一点点的小心思,他曾无数次梦到自己和靖公主肩并肩的坐在一起,用脚踢着池塘中的水,看着远处的夕阳缓缓陨落。
早到现在也搞不清楚那是曾经真正发生过的事情,还是他心中的一个想象,总之,他对靖公主有那么一点点难以言述的情愫,只不过两人地位悬殊,早到也就只敢想一想,甚至连想都不敢往深了想。
“你最好不要和靖公主再有任何瓜葛,她现在也已经到了望京,准备嫁给三皇子了,而三皇子,哼哼,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早晚弄死他,所以你要是跟着静公主的话,就是我的敌人了。”
早到忽然笑了起来,转身就走。
“你现在走的话,那一千两白银,我不会给你的。”顾白没有料到一说到断绝和靖公主的瓜葛,早到竟然当即就走。
早到淡然一笑道:“顾公子想要赖账,我也没有办法,一千两白银就当是我做了黄粱一梦,现在醒来,一切成空吧。”
顾白看着早到的背影,忽然笑了起来,然后叫道:“等等,等等,不急着走,我说过了,我这个人非常有包容心,既然你不愿意和靖公主一刀两断,那随你便就是,事实上,你或许不知道,靖公主现在和三皇子杠上了,因为一个叫做好运的家伙,哈哈,一个非常有种的家伙,他竟然当着三皇子的面,叫三皇子不许碰靖公主,还说靖公主是他的女人,要不是靖公主手臂上的守宫砂还在,恐怕人人都觉得好运已经和靖公主勾搭成奸了,对了,那个好运还和三皇子约战,啧啧现在这个家伙的名字已经传遍整个望京了,这个家伙要是真的在五天后赢了三皇子,就将成为夏国,不,整个天下第一个从一位皇子手中抢走未婚妻的男人!”
“他要是真的办成这件事,他就是我的偶像,我愿意跪在他的脚下,给他舔鞋!”顾白一时间有些忘形。
顾白不是叼着金汤匙降生的贵族,事实上别说金汤匙,他连一口奶都没有喝过,他是从最艰苦的日子中成长起来的,不管他现在处于一个怎么样的位置上,他心中依旧有着浓浓的对于那些生来就拥有一切的家伙的恨意,正如鸽子恨不得方荡狠揍一顿那些叼着金汤匙降生的家伙们一样,顾白也非常渴望看到三皇子被痛殴的场景。
“望京中的赌场现在都已经开了盘口,好运和三皇子是十比一的赔率,虽然我觉得好运必输,但我还是在他身上下了重注,有件事你或许不知道,虽然明知道好运必输,但押好运赢的人远远多过押三皇子赢的人,你知道为啥?因为他们和我一样,生下来就不是皇子!对了,你应该认识那个叫做好运的家伙吧?”
早到停下了脚步,听到顾白的问题才点了点头,早到和好运只见了一面,就是在给他送行的时候。
那个时候要是没有好运的话,他爹或许会被活活打死,而他也不可能再到望京来参考,可以说,好运是他们一家的恩人。
但早到万万没想到好运竟然这么大的胆子,胆敢和三皇子叫板,更重要的是,他竟然敢称靖公主是他的女人,这家伙简直就是想要蛇吞象。
一想到靖公主会成为别人的女人,早到心中就莫名的一阵刺痛。原本早到不敢想,但他现在是状元,身份的改变,给早到带来了太多的自信。
早到深吸口气,整个人情绪都沉淀下来,开口道:“这似乎和你叫我进拜经堂没什么太大的关系吧?”
顾白笑道:“当然没有太大的关系,事实是这样的,
我需要一块踏脚石,你呢正好合用。”
眼瞅着早到再次转身要走,顾白连忙笑道:“你不要误会,所谓踏脚石,并不是炮灰,这拜经堂从这里看过去,只不过是座两层小楼,但这拜经堂下面却别有洞天,还有三层,越往下越深奥,越往下得到的东西越多,我没有考之上状元,得到的夏国龙脉庇佑太少,而你不同,你是状元,得到的夏国龙脉庇佑足足抵得上两个我,所以,我需要你来帮我开路。”
“其实你这次成为状元实在是运气好,要不是当警皇上进了续命炉中续命,得了会试第一后还要经过殿试,殿试上考校的可不光是学问,圣上亲自问题,内容复杂,无所不包,以你的水平万万不可能胜过我,最终这个状元还应该是我的,可惜,你的运气太好,我的运气太差。”
“开路?这里有危险?”早到警惕性更高。
“不要紧绷着一张脸,放心里面没有什么危险,最多就是无法继续向下走罢了,记住,每多走一步,就能多得到一线好处,至于是什么好处,我也不知道,那些进去了得到了好处都家伙们一个个也守口如瓶,没人知道这里面究竟有什么。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他们在走出拜经堂后,都成就了一番事业,变成了了不起得而人。比如说我爹。”
“希望咱们能够在三皇子和好运争斗之前走出来,不然咱们可能就错过了这个世界上最有趣的一场争斗。”
……
方荡将一条数百年火候的老山参拎起,直接塞进嘴中。
这数百年的老山参看起来并不大,但根系极多极长,梳理得整齐干净,方荡将他们直接团成一团塞进嘴里,嘎吱嘎吱的嚼着。
如同在吃萝卜一样。
整条野山参被吃下去后,方荡闭上眼睛,小腹之处开始逐渐燥热起来。
一股股的热浪在小腹中滚荡,缓缓扩散开来。
许久之后,方荡张口吐出一口淡淡的香气,野山参的药效已经被方荡完全吸收,方荡因为吃过八颗回生丹,所以身躯对于药力的吸收速度极快,极容易。
这野山参固本的功效极佳,方荡觉得自己的身躯更加结实了,肌肉更加紧致,每一块肌肉之中能够承载的力量更大。
方荡随后又拿起了一片玉贝石。
这玉贝石也是靖公主送来的,方荡以往只用过十草丹百草丹,这玉贝石还是首次用到。
至于这玉贝石的应用之法,当初方荡看到过靖公主用玉贝石,所以方荡有样学样,将玉贝石攥在手中,然后汲取内中的灵气。
玉贝石中的灵气储备远比百草丹要强大,方荡略微估算了一下,一颗玉贝石内中存储的灵气大约是十颗千草丹的数量,方荡实在应该好好感谢三皇子。